首页 - 智力谜语 > [短篇][游戏文学]剑侠情缘之周星弛版

[短篇][游戏文学]剑侠情缘之周星弛版

发布于:2022-06-08 作者:admin123 阅读:45

---原作者 一世风尘

    金山JX史诗巨作,根据红花《半夜猪叫》改编

      周星驰最近大片《菊洞凌凌漆》

      剧情简介——关于游戏在人生中所占的位置,不同的人可能具有不同看法,有人视人生如游戏,对什么都无所谓(见〈杨坤批判〉),有人把游戏当人生,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为达到游戏中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菊洞凌凌漆》讲述的正是两个不同类型的男人在剑侠中的碰撞,当然,每一个男人的剑侠生涯背后都会有一个令他想入非非的女人……

      金山电影制片厂

      JX影视制作有限公司联合摄制 

      导演:十年

      编剧:一剑

      演出者:周星驰吴孟达朱茵罗家英

      PK设计:本.拉灯

      服装:衣拉客黄金套装专卖店友情提供

      人物造型:飞发走丝-发型工作室

      配音:萨达姆.猴赛音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引子

      不玩剑侠的人都是幸福的,玩剑侠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列夫.托尔师太

      给个不幸的理由先?

      ——至尊玉

      (摘自《中外传奇名人名言录》)

      第一部

      玩剑侠不幸的理由有很多种,最为普遍的一种就是号被盗。而被盗的号等级越高,装备越好,丢号人就越伤心。没有人会为1级的小号被盗而痛不欲生,除非里面存满了黄金。但是如果一个人的号已经140多级,又是汴京城主,一身极品,甚至仓库里还有本区唯一的一把黄金枪,那么他的号被盗之后,你完全可以理解这号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凡是在这个区申请过号的人,绝不会没有听说过本区汴京城主小马虎的大名,也不会不知道他拥有本区唯一的一把黄金枪。自从半年前小马虎率领他的天下会攻下汴京以来,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汴京从他手中夺走。正当小马虎的事业如日中天之际,他的号却突然被盗了,本区唯一的一把黄金枪也因此下落不明。更令小马虎震惊的是,当他通过密码保护找回自己的号时,发现号上原来的人物已被删除,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新建的小号,一个叫至尊宝,一个叫至尊玉。小马虎当时就晕倒在网吧里,经过网吧老板的人工呼吸,终于脱离了危险。从此,小马虎决定不再玩剑侠,而是回到一年前将其开除的CS战队,开始备战WCG中国赛区的选拔赛。

      而此时,汴京的另一位老大乐乐(吴孟达饰)更是心忧如焚。在众兄弟的强烈呼吁下,乐乐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查明盗号人的身份,不仅为小马虎报仇,更要找回汴京的镇城之宝——黄金枪。可是究竟派谁去调查,乐乐却一直为找到合适的人选。这天,乐乐召集行会兄弟在汴京铁塔开会,商量此事,一时间众说纷纭,难以定夺。正当乐乐一筹莫展之际,新入会的女法师慧声圆君(罗家英饰)闯了进来。

      慧声圆君:老大,这个月工资什么时候发呀?

      乐乐瞥了慧声圆君一眼,突然心头一亮,眼前浮现出一个人来。

      乐乐:慧声圆君,知不知道你师傅张小蝶在干什么?

      慧声圆君:应该在练级吧。

      乐乐:哦,他在哪练?

      慧声圆君:只在菊洞中,洞多不知处。

      乐乐:晕,我不管他和谁在哪里开房间,限你30分钟内把他带到这来,否则扣发你这个月的工资,你的明白?

      慧声圆君:哈咿!  

      菊洞是JX传统的练级圣地,这里人声嘈杂,杂人众多,几乎每个地方都可以看到一对甚至几对狗男女,这些人大多还都有演讲的嗜好,什么“有人了,请让让”之类的话声不绝于耳。

      在这众多的洞中要找一个人实在如同大海捞针。

      这已经是慧声圆君经过的第19个拐弯角了。这里空荡荡的,看来怪还没刷,不过照例有人在喊话:“上边是赌场,下边是舞厅,左边是澡堂,右边是*院,这里是三级火葬厂,路过的请自便!”

      右边是*院?慧声圆君想着,情不自禁的向右边的门走去。突然间,慧声圆君觉得说话这人的声音似乎很熟悉,他抬眼一看,房间右上角的路灯旁站着一个拿透骨枪的天王(周星驰饰),头上显示的等级赫然是139级,这不是他师傅张小蝶是谁?慧声圆君激动的扑了上去。

      慧声圆君:师傅,俺可找到你了!

      张小蝶抬头一看,见是慧声圆君,不禁有些不悦。

      张小蝶:哦,原来是花姑娘,我还以为怪刷了呢。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年轻,应该去找个男人骗点装备,难道你想像师傅这样穷一辈子吗?

      慧声圆君:不是啊师傅,是我们老大乐乐让我来的,他找你有事。

      张小蝶:哦?乐乐?他找我干什么?

      慧声圆君:我不知道啊师傅,咱们走吧。

      张小蝶:等一下,我马上就升了,等这批怪刷过了再走。

      慧声圆君:不行啊师傅,老大限我30分钟内带你过去,迟了我这个月工资就没了,555555……

      张小蝶:靠,不要动不动就哭好不好,现在就跟你过去行了吧?哎,女人真是麻烦!

      两人使用土地符回到城内。  

      谁知城里挤满了摆摊的,师徒2人顿时动弹不得。

      慧声圆君:师傅,出不去了怎么办?

      张小蝶:笨!点车夫去别处不就出来了?

      慧声圆君:哎呀呀,师傅,你真是聪明哎,我刚刚都不知怎么办才好。咦,不过不用了,我前面那杂碎收摊走了,我出来了!

      这时慧声圆君忽然发现张小蝶不见了,于是赶紧用私聊M他。

      慧声圆君:师傅,我出来了,你人呢?

      张小蝶:晕!我一不小心出城了,好多人PK,你等我!

      张小蝶终于从人堆里闯了出来,自从一年前闭关在菊洞练级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注意到城内的事情了。汴京是张小蝶所不喜欢的,整天都有人在打广告,卖着那些他从来都买不起的东西。有时张小蝶真是很不明白,别人卖的那些名牌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他玩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爆到过。看着满屏飞舞的黄段子,张小蝶不禁暗叹:装备于我如浮云!

      看到张小蝶在地摊前发呆,慧声圆君迎了上去。

      慧声圆君:师傅,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张小蝶: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现在拿冰枪的好多,都是药4爆的吗?

      慧声圆君:不是,都是沙漠爆的,师傅,你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沙漠现在狂暴么?

      张小蝶:是吗?那我什么时候也去那里玩玩。

      慧声圆君:是呀是呀,早该去了,现在拿透骨冰枪真的过时了哦。不过,我们先还是赶快去汴京吧,三十分钟快要到了。

      张小蝶:走!  

      汴京铁塔

      其他人已经散去,只剩下乐乐一人在等着张小蝶。

      慧声圆君:老大,我师傅来了。

    乐乐:哎呀呀,小蝶,真是好久不见!你的装备还是这么差,哈哈!还是天天在菊洞练级呀?多少了?

      张小蝶:139。

      乐乐:喔!快140了吧!

      张小蝶:早啊,还没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呢。

      乐乐:哈,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幽默。

      张小蝶:老大多少级了?

      乐乐:我还不是130嘛!我太忙,没空练级。哎!说实话,我真羡慕你们这些普通人,平时想练级就练级,想聊天就聊天,想PK就PK,想作生意就作生意。我就不行了,你可不知道做一个汴京城主有多难!

      张小蝶:我觉得做汴京的狗也挺难。

      乐乐:是啊,有时候我真想过过你们的日子,没有攻城守城的风风雨雨,没有一帮污七八糟的手下吵着要你发钱,没有那些无聊的行会老大邀你去打装备,也没有一大堆马屁精天天围着喊着找你入会,哎,这样的日子,哪怕让我过上一天也好!

      张小蝶:很简单啊,你把老大的位子让给别人坐不就行了?

      乐乐:这怎么行呢!尤其汴京现在处于这样一个动荡的时期,我怎么能弃众多兄弟于不顾,只贪图自己的享乐?

      张小蝶:动荡的时期?

      乐乐:是啊!我今天要你来正是要说这件事。你知不知道小马虎的号被盗了?

      张小蝶:小马虎的号被盗了?我晕!这怎么可能?

      乐乐:一切皆有可能的,你整天躲在菊洞,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告诉你,不仅如此,盗号的人还删掉了小马虎的号,用心何其狠毒啊!

      张小蝶:**,这真是禽兽!

      乐乐:是啊,还有他的黄金枪现在也下落不明,至今没有出现。

      张小蝶:是不是“武毒至尊,金枪钻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那把?

      乐乐:不是,是“剑侠至尊,金枪钻龙,号令汴京,莫敢不从,GM不出,谁与争锋”的那把。

      张小蝶:哦,那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线索呢?

      乐乐:虽然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过,从此事的经过来看,很可能与斧头帮帮主脱掉脱掉有关。

      张小蝶:有什么根据呢?

      乐乐:盗号是要讲动机的,一般的盗号只是为了钱和装备,绝不会把别人的号怎么样,而这次盗号的人却删掉了小马虎的号,很明显除了钱和装备之外,还想搞跨我们,你知道在这个区斧头帮和我们积怨已久,只是屡次攻城未果,所以很可能是他们明攻不下,就从暗处下杀手。

      张小蝶:有盗理!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如果是脱掉脱掉盗了小马虎的号,他应该会把你从行会长老的位置上开掉,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呢?

      乐乐:我也一直很奇怪这一点,我想也许他认为有我这个累赘做汴京老大,会把汴京越搞越糟吧,开了我反而会帮倒忙,哈哈!

      张小蝶:有盗理!

      乐乐:不过有些人并不这么想,因为小马虎号的密码只有他本人和我知道,所以一些人居然怀疑到我头上来,真是可笑!我觉得我们应该提防脱掉脱掉这老滑头的反间计,他这样做也是想嫁祸于我,好让汴京的兄弟之间相互猜忌,不战而败!

      张小蝶:老大英明!难道我们就只能束手待毙吗?

      乐乐:当然不会!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鉴于有些兄弟对我依然心怀疑忌,为了服众,我决定找一个与本城不相干的人去查这件事。于是,我就想到了你,你不是汴京的人,平时又很少在江湖上露面,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小马虎玩剑侠时最早认识的死党,小马虎生前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只可惜你不愿从政,整天练级,不过,我想,就凭你和小马虎的交情,你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是不是? 

      张小蝶:既然此事非我不可,我也不会推脱责任,小马虎的确是我的知己,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乐乐:好!有道是建帮千日,招在一时。考验友谊的时候到了。明天起,你要到大理找机会加入斧头帮,从内部打探脱掉脱掉的动静。

      张小蝶:没问题!

      乐乐:我要提醒你,脱掉脱掉极为狡猾,而且心狠手辣,这次行动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你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有什么问题吗?

      张小蝶:有!

      乐乐:什么?

      张小蝶:可不可以不去?

      乐乐:不——行!小蝶,你说这话真的让我很失望,不管怎么说,小马虎也是你以前的兄弟,我知道你的全抗10的护身也是他给的吧,要不然你现在真的是一身垃圾了。瞧瞧你,穿什么银丝袍嘛,你不嫌丑我都嫌丑!

      张小蝶:哎!通常两种情况下人们会带银丝。

      乐乐:哪两种情况?

      张小蝶:一种就是当这件银丝的属性好的让人无法拒绝的时候,虽然难看点,人家还是愿意带的,比如说定国。

      乐乐:晕,要是有定国的我也会带,你那个是定国的?

      张小蝶:不,我属于另一种情况。

      乐乐:哪种情况?

      张小蝶:当一个人什么极品都没有,却有很要面子,觉得穿一身垃圾没脸见人的时候,也会带上银丝,反正别人看不到属性,就不那么丢人了!

      乐乐:有——道理!小蝶啊,来接着,这是我私人赞助你的两百万,到了大理买一套像样的装备,不要丢我们汴京的脸,任务完成之后,还有五百万的奖金!

      张小蝶:谢谢老大!

      乐乐:慧声圆君!去给我买杯九转,记得一定要去满园春药店买。

      慧声圆君:是!老大。

      乐乐:好,小蝶,那就这样吧,明天我让慧声圆君带你去大理的一间客栈,找一个叫小毒物的峨嵋,她会接应你,帮你打入斧头帮内部。

      张小蝶:是!

      (千万不要走开,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广告时间

      广告一。场景:新手村

      一武当狂电小白猪,爆一水晶,正欲上前捡起,不料被旁边一高级天王速秒,武当倒地痛哭:“不怕爆不到,就怕抢不到!”天王狂笑不止,从怀中掏出一瓶可乐,叫到:“喝可爆可乐,爆得到,抢得到!”  

      广告二。场景:新人村2

      一裸男于路中央上线,疑似刚申请小号的新人,不料该男子突然从裤裆中掏出一把破天戟,笑道:“做男人?挺好!”

      旁白:满园春药业,助您红杏出墙!

    送走了张小蝶,乐乐忍不住微微一笑,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现在他要去找小毒物交代明天的事宜,虽然可以派手下人通知她,但这次事关重大,乐乐觉得有必要亲自去一趟.

      大理一间客栈。

      像往常一样,小毒物(朱茵饰)静静地站在墙角想着心事。这几天她一直心绪不宁,接连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当然是为了小马虎和乐乐的事。小毒物知道小马虎的号其实是乐乐盗的,她还帮乐乐转过那把黄金枪。当时小毒物还以为乐乐是在开玩笑,直到得知小马虎号被删的消息,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始终不明白乐乐为什么要这样做,小马虎是乐乐的结义兄弟,当年,小马虎在一次PK中被爆了内100的戒指,路过的乐乐刚好捡到,但他并未据为己有,而是还给了素不相识的小马虎。从此,小马虎就把乐乐当作自己最好的兄弟看待,而乐乐也凭着自己的实力成为小马虎的得力助手,直到天下会迅速成长为本区最强大的行会之一。为了策划攻城,乐乐想方设法打听到前汴京老大所在网吧的地址,并且在攻城那天的关键时刻,请人切断了那间网吧的电线,致使天下会一举拿下汴京,并逐渐成为本区头号强大的行会。小马虎从此更加器重乐乐,并将乐乐提携为副帮主,与自己共同管理盟会。正当天下会如日中天之际,乐乐却突然作出如此举动,实在让她捉摸不透。但是这个秘密小毒物一直没有透露出来,这些天像一块大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乐乐是小毒物玩剑侠时第一个带她的人,也是她在剑侠中唯一最亲近和最信赖的人,除了乐乐之外,她平时很少和其他人交往。可以说她没出师的时代一直是在乐乐的陪伴与照顾下度过的,那时她什么也不懂,是乐乐领她认路,带她升级,教她打装备,教她剑侠里一切的一切。

      乐乐准备攻城的时候,小毒物开始经营起这家客栈,她知道攻城需要很多钱,所以她每天默默在这里作生意,好赚钱来支持乐乐。每次当她把一个个元宝交到乐乐手里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累赘,可以真正帮乐乐作点事情,帮乐乐完成他的梦想,而她自己的心里也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一天成为乐乐美丽的新娘,和乐乐在江津举行幸福的婚礼。可是,自从乐乐攻下汴京之后,就很少来看她了,她知道乐乐现在很忙,所以也一直不打扰他只是仍然默默地作着生意,可是最近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让她不由得又替乐乐担心起来……

      (插曲:王力宏<两个人不等于我们>)

      正当小毒物胡思乱想的时候,乐乐走了进来。

      小毒物抬头见是乐乐,一颗心顿时狂跳不已,因为她清楚地记得乐乐已经有一个月零14天没有来看她了,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和他说话。

      乐乐:怎么了,在想什么?

      小毒物:你,你怎么来了?

      乐乐:呵呵,怎么,我不能来么?

      小毒物: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来找我有事么?

      乐乐:怎么非要有事才能来么?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

      小毒物突然心底一阵激动,她又何尝不想乐乐呢?每天上线她都盼着乐乐来找她,可等到的总是失望,但她知道乐乐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处理,她应该理解他。

      乐乐:这些天过的好么?最近很忙,所以没空来陪你。

      小毒物:是不是在忙小马虎的事?

      乐乐:是的。

      小毒物: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乐乐忽然一声长叹,做痛苦状。

      小毒物: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乐乐: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坏?

    --------------------------------------------------------------小毒物:不,我没有这么说,只是我觉得……

      乐乐: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卑鄙小人,可是我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因为有难言的苦衷。

      小毒物:苦衷?

      乐乐:是!你知不知道小马虎在现实中是怎样一个人?

      小毒物:我不知道。

      乐乐:我告诉你,小马虎原来在一家合资企业工作,是停车处处长兼更衣部CEO,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结婚一年后,迷上了剑侠,从此班也不上了,老婆也不管了,谁都劝不住。他妻子不忍看着他这样堕落下去,没办法只好找到我,因为她知道我是小马虎在剑侠里最好的朋友,希望我能帮她。她说小马虎现在不仅不赚钱养家,而且由于长期上网,身体极度虚弱,已有几个月没和她做那个事了。我担心这样下去,小马虎迟早会精尽人亡。所以我只好想出这样一个下下策来阻止小马虎继续沉迷下去。因为我知道像小马虎这样对剑侠极度痴迷的人,只有断绝他所有的希望,他才会离开剑侠。

      小毒物:哦,只是这样做,对小马虎是不是太……

      乐乐:我也是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才这样做的,自古良药苦口啊,不过我想等将来有一天小马虎明白了舍号取精的道理,他一定会感激我,唱那首《Only you》给我听的。本来这件事我答应他妻子不对任何人说,因为我要考虑到小马虎的名誉。可是我看到你也不理解我,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因为我最在乎的人只有你,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如果你也认为我是个无耻之徒,我会痛苦一辈子的。

      小毒物:可是会里有人逼你查这件事,怎么办呢?

      乐乐:不要紧,我已经找了个**来查这件事,这个人叫张小蝶,139级了还一身垃圾,他明天会来找你帮他入斧头帮,我给你几个有木马的外 挂网站,你找个机会哄他去用,等他号盗了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小毒物: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这个张小蝶是什么人?

      乐乐:没事,他是我们区公认的人渣,号盗了也是活该,就当我们为本区做点贡献吧。

      小毒物:可是……

      乐乐;别可是了,哎!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人善被人欺啊!对这种垃圾千万不要心太软,这关系到我们今后的生活啊!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

      小毒物的心跳忍不住又加速了起来,因为她看到乐乐放在交易栏里的是一枚求婚戒指。

      乐乐:其实,我早就想把这个交给你了,只是我声望一直不够,我那些手下只知道要钱要装备,就是不知道帮我练级,现在我提前把这个戒指放在你这里,等我声望值够了,这件事处理完,我们就去月老那好不好?

      小毒物:恩。

      小毒物心里一阵激动,那个曾深埋在心中然而却已渐渐模糊的梦想,现在突然又凸现出来,而且一下子变得离现实这么近,让她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她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它,这也许是她玩剑侠以来觉离幸福最近的一刻,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把乐乐这次交代她的事情做好。至于这事情有多困难,是好是坏她已不放在心上了。

      乐乐:那我走了,我还有点事,明天记得打发掉那个混蛋,千万别心软!

      小毒物:恩,我会的,你放心吧。

    第2天,大理

      张小蝶:老大要我到大理的一间客栈,也不知道是哪一间?

      慧声圆君:师傅,看!那不是一间客栈么?

      张小蝶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座木制的小屋,上面写着“一间客栈”四个大字。

      张小蝶:果然是“一间客栈”,慧声圆君,你走吧,我去办事了。

      慧声圆君:好,师傅保重!

      张小蝶走入一间客栈,只见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位穿红衣服的峨嵋站在墙角静静发呆,张小蝶想,这大概就是乐乐说的小毒物了,于是他咳嗽了一声,小毒物抬起头来。

      张小蝶:一朝号盗剑侠倒

      小毒物:心碎钱光两不值

      小毒物:可恨天天攒装备

      张小蝶:为盗号人做嫁衣裳

      暗号对上之后,两人相视一笑。

      张小蝶:在下张小蝶。

      小毒物:恩,我姓毒。

      小毒物看了张小蝶的装备,不禁扑哧一笑。

      张小蝶:小姐为何发笑?

      小毒物:你这人怎么神秘兮兮的,尤其是那个帽子半面盔,像在头上扣了个大南瓜,怎么不带掩日盔呢?我知道半面盔闪避很低的。

      张小蝶:如果是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是因为我不想把我英俊的面庞藏在半面盔后面,不过在美女面前我没有撒谎的习惯,告诉你,我之所以不带掩日盔,是因为——我买不起。

      小毒物:呵呵,那带金盔或者通天发冠也可以的啊。

      张小蝶:**帽子我是绝对不会带的,至于通天吗,我觉得一个大男人头上扎个辫子实在不怎么样,况且要是我带的话,别人会说是**效颦——哎,反正俺不是西施。

      小毒物:呵呵,所以你就只有带这个南瓜?

      张小蝶:也司!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吃南瓜的。

      小毒物:没想到你还挺有个性。

      张小蝶:大家都这么说。小时侯我妈就告诉我,人不怕长的丑,就怕没个性。咦,这间客栈是你开的?

      小毒物:恩,我也要快一点赚钱,开这样的客栈,就得努力做事。

      张小蝶:你这里生意怎么样,接过多少客人了?

      小毒物;一千四百五十八个。

      张小蝶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没想到小毒物竟会说出这样一个精确的数字,他知道一个人在数着客人数目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寂寞,他不禁想起自己闭关练级的这些日子,这几个月他过的岂不是和小毒物一样的生活?在菊洞的时候,他一个人也一直默默数着杀过的怪的数目,他清楚的记得,到昨天早上慧声圆君去叫他的时候为止,他已经杀了飞镰134857个,刀客194920头,土豹子542810只,抢地骚扰者18931个。

      (插曲:陈弈讯<我们都寂寞>)

      小毒物:你怎么了?

      张小蝶: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哎,说了这么久,只知道你姓毒,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毒物:江湖上叫我小毒物。

      张小蝶:小毒物?好清纯的名字!不过不太熟,毒蛇我比较熟。

      小毒物:毒蛇你比较熟?

      张小蝶:是,你知不知道我有个绰号叫“菊洞徐志摩”?

      小毒物:“菊洞徐志摩”?

      张小蝶:正确!因为我常常在菊洞吟诗:轻轻地你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你定一定旺财,不带走一点经验。哈哈,好诗啊好诗!

      小毒物:呵呵,果然是好诗。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印象了,你是不是经常在网站发帖子?

      张小蝶:正是。你有没有看过我的诗?

      小毒物:好象有,那个《再别剑侠》是不是你写的?“你坐在电脑前盯着剑侠,网吧老板在后面盯着你。你骗了别人剑侠币,金山骗了你的人民币。”是这个吗?

      张小蝶:哈哈,正是正是,你记性真好。

      小毒物:呵呵,你既然觉得金山骗了你的钱,怎么还在玩呢?

      张小蝶:哎,骗就骗吧,就像飞蛾一样,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会扑到天忍的野火上。

      小毒物:呵呵,可是我觉得玩剑侠也没什么不好呀,至少可以打发时间。

      张小蝶:哎!可是我却要挤时间来玩啊,况且我是属于有时间的时候也没钱的那种人。

      小毒物:是吗?你工作很忙?要挤时间?

      张小蝶:不,我只是要逃课。

      小毒物:呀,原来你也是学生啊,上几年级?

      张小蝶:我在上大学,否则逃课哪有这么容易啊,我可是天天玩哦!

      小毒物:呀,原来你是大学生啊,好羡慕哦。

      张小蝶:你这么说我就惭愧了,现在“大学生”可是个贬义词啊!

      小毒物:怎么这么说呢?

      张小蝶:呵呵,现在的大学生就是指那些整天什么也不干,就知道拿着老爸的钱上网,泡妞,四处鬼混的人。就像我吧,按年龄都是当爹的人了,还不是要爸妈养活着啊,而且书没念多少,就天天剑侠了。

      小毒物:呵呵,你说的太偏激了,不过,老是逃课倒真是不好。

      张小蝶:是啊,可是如今不比当年了啊。一进大学人就懒了,想当年高中的时候咱也是勤奋学习的好学生啊。对了,你也在上学?

      小毒物:是啊,我今年高三。

      张小蝶:倒,不是吧,高三还有时间玩剑侠?

      小毒物:不是的,如果按正常的话,我上高三应该有几个月了。可是去年体检的时候发现我的肾有问题,后来就去作了手术,现在还一直在家修养呢,在家呆着挺无聊的,我表哥就教我玩剑侠拉,告诉你,我哥哥可厉害了哦,他也是130级的天王了。

      张小蝶:呵呵,那你爽啊,我怎么就没这生病的福气呢?

      小毒物:千万别这么说啊,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也经常想,要是今天生病就好了,可以在家休息,可是等现在真的生病了,才知道有多难受。

      张小蝶:那倒也是,不过我过去常常故意淋雨淋病了不去上学的。

      小毒物;呵呵,你这人真有趣。

      张小蝶:大家都这么说。哎,糟糕。我肚子饿了,今天一天还没吃东西呢,网吧送的饭太难吃,我还是出去吃点。一会来找你。

      小毒物:呀,你还没吃饭呀,看来你玩剑侠真是够辛苦的。赶快去吃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哦,呵呵。

      张小蝶:是滴是滴,那俺去拉,一会来。

      小毒物:恩,88。

     张小蝶走后,小毒物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她觉得张小蝶这个人真的很有趣,和他聊天实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了,她不禁猜想张小蝶在现实里会是怎么一副摸样,想着想着,小毒物又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来。正在这时,小毒物忽然看到屏幕上有人M她,原来是乐乐。小毒物的心咯噔一下紧了起来,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

      乐乐: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家伙找你了吗?

      小毒物:恩,他来过了,现在吃饭去了。

      乐乐:哦,你把木马网站给他了吗?

      小毒物:这个……还没,我刚刚忘了。

      乐乐:哎,你呀,我就知道,我不提醒你,你总会忘掉正事。

      小毒物:恩,可是,这个张小蝶到底是什么人,我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呀。

      乐乐: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我不是说了吗,他是我们区公认的垃圾,你难道连我的话也信不过?是不是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小毒物啊,我告诉你,这个张小蝶是个大骗子,和《大话西游》里那个至尊宝没什么两样,以前在我们区就骗过不少女孩子。你知不知道他有个外号叫什么?

      小毒物:是叫“菊洞徐志摩”吧。

      乐乐:“菊洞徐志摩”?我呸!又是他自封的吧。我告诉你吧,他真正的绰号叫“猪肉王子”。

      小毒物:“猪肉王子”?

      乐乐:是,因为刚开服他白名的时候,在江津村杀猪都杀出名了,现在各区各服还开有很多小号在杀猪,还有所以人家都叫他“猪肉王”。小小,我知道你是回族人,猪是你们的偶像,你平时连猪肉都不吃,最恨那些杀猪的人,所以我从来不杀猪的,而这个张小蝶杀猪一直杀到40级,也不知有多少小白惨死在他的刀下。小小,想想吧,那些小白多可爱,又多凄惨!还有,你知道新手村的小白为什么个个都挺着大肚子吗?这些都是张小蝶播下的邪恶的种子啊!哎,像这种人渣,简直就该千刀万剐!

      (乐乐拿出证据1、证据2、证据3)

      小毒物: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乐乐:不过小小你也不用太伤心,我已经成立了一个“白猪特别行动小组”,专门对付那些喜欢杀猪的小号。

      小毒物:“白猪特别行动小组”?

      乐乐:是,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经常有一些人到新手村出没?

      小毒物:好象看到过。

      乐乐:这都是“白猪特别行动小组”的成员,现在无聊的人太多了,我在会里一提出成立这个小组的建议,就立即有大量的人报名参加,他们每天负责轮流在新手村门口带白名去高级洞练级。现在,在杀猪练级的人少多了,小小,你大可以放心了。

      小毒物:谢谢你,想的这么周到。

      乐乐:呵呵,没什么,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呀,就是太善良,这个张小蝶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小毒物:恩,好的,我会小心的。:)一会我把网站发给他好了。不过他要是不上我就没办法拉。

      乐乐:呵呵,那也不必了。现在计划有变,根据我安插在斧头帮的内鬼的消息,斧头帮准备近期打BOSS,明天晚上他们会去沙漠打黄金,我已经安排了人手明天去沙漠干掉这帮人,不让他们打到黄金。你让张小蝶也去,顺便把他也干掉,然后正好可以嫁祸给斧头帮的人,现在大家都知道张小蝶是我派去查这个案子的,到时候别人就会把矛头指向脱掉脱掉,我也就可以摆脱干系了。

      小毒物:可是……

      乐乐:小小,我知道你又不愿意了,就当我最后一次求你了好不好?这可是关系到汴京命运的大事,你不知道,我做汴京的老大有多不容易,我乐乐走到今天这一步,花费了多少心血,我的压力有多大。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就真的可以松一口气了。小小,我们一起玩了这么长时间,你连这最后一个忙都不肯帮我吗?

      小毒物:好吧,那我该怎么做?

      乐乐:我已经想好了,你现在在家里上网是不是?

      小毒物:是的。

      乐乐:明天你最好到网吧去上,你开两台机子,一台上你自己的号,另一台上你哥哥的大号。你一边用自己的号和张小蝶私聊,稳住他,另一边用你哥哥的号和他一起去沙漠,等机会成熟就和汴京的内应一起干掉他,当然,同时也要干掉斧头帮的人,不过这个其他人会搞定,你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稳住张小蝶,你记得用私聊引诱他多说话,然后趁他打字的时候下手,你一开刀,其他人就会一齐动手,争取秒了他。

      小毒物:恩。

      乐乐:小小,这次真的全靠你了,汴京城的生死存亡,我的前途命运全系于你一人之手,希望你一定不要辜负我,这次的事完成之后,我们就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小毒物:好,我一定尽力而为。

      乐乐:那好,我先下了。明天是关键的一天,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小毒物:恩,好的。88

      乐乐:88

      十分钟后。张小蝶上线了

      张小蝶:呵呵,我来了,你还在啊。

      小毒物:是的。

      张小蝶:哎,我刚刚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我今天找你可是有正事要谈的哦,结果和你一聊全忘了。对了,乐乐不是要你帮我加入斧头帮吗,怎么入?

      小毒物:现在计划有变,斧头帮最近要攻城,明天晚上他们会去沙漠打黄金,乐乐希望你明天去捣乱,不让他们打到黄金,你可以吗?

      张小蝶:NO PROBLEM。不是我吹啊,我的PK技巧可是一流啊,对付几个菜鸟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毒物:那好,明天上线你来找我,具体情况到时候再商量。

      张小蝶:OK。既然这样,那今天我就不通宵了,回去睡一觉,等着明天做大事咯。

      小毒物:好的。

      张小蝶:那我下了,88

      小毒物:88。

    第2天

      小毒物刚刚吃过晚饭,就早早的出了家门,来到附近的一家网吧,定了两台机子,由于她平时都在家上网,所以对这的情况并不熟悉。她只是平时路过这里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她自己却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上网。而她的到来立即在这家网吧引起了轰动。

      这家网吧自开业以来,还从未接待过像小毒物这样美丽的女顾客。平时来这里上网的女生要么长相困难,要么稍有姿色便搔首弄姿,有些还专门喜欢在语音聊天的时候大骂着脏话,令人实在不敢恭维。而像小毒物这样有着清新脱俗的古典美的女子在这网吧还是第一次出现,以致不少人心里暗暗惊叹:“哇塞,小龙女也来上网了!”更有些人仿佛变成了木头段誉一般,对心中的王语嫣竟看得痴了。不仅如此,更令大家感到惊讶的是,像这样一个非人间的女子居然还玩剑侠!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胆大的剑侠玩家走过来搭讪。

      网民甲:咦!姐姐也玩剑侠啊,哪个区的啊?

      小毒物:3-1的。

      网民甲:呀,可惜,我是8-1区的,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区来玩呀,装备不用担心,我给你我们区最好的。

      小毒物:呵呵,谢谢拉,我在这个区有很多朋友,舍不得离开。

      网民甲:哦,那算拉,哎,可惜可惜!

      网民乙:姐姐哪个区的啊?

      小毒物:3-1。

      网民乙:呀,和我一个区的啊,真是有缘哈。

      小毒物:是吗?你叫什么,多少级了?

      网民乙:我。。。1级了。

      小毒物:1级?

      网民乙:是啊,我准备马上去你们区申请号,你要带我哦。

      小毒物:呵呵,好吧。

      网民乙:耶!姐姐真是太好了,回头M你哦。

      小毒物:恩,好的,不过今天我没空,明天吧。

      网民乙:不管今天明天,你随时有空随时吩咐,我随叫随到。

      小毒物:呵呵,好的。

      在众人的喧哗声平静下来之后,小毒物终于可以定下心来上剑侠了。像乐乐所说的那样,她开了两个号,一台上自己的,一台上的则是她哥哥“无敌天王”的130级大号。不一会儿,乐乐就在M她了。

      乐乐:你来了啊,两个号都上了吗?

      小毒物:是的。

      乐乐:那好,你现在把大号开到沙漠2来,洞里有人等你。

      小毒物:好的。

      小毒物将大号无敌天王开到了沙漠2,只见里面已经聚集了10来个左右等级很高的玩家,而且PK厉害的职业都有,不过这些人她平时却从未见过,于是她开始M起了乐乐。

      无敌天王:我到了。

      乐乐:好,看到洞里的人了吗,和他们组队。

      无敌武士:可是,这些人我怎么不认识啊,他们不是汴京的人啊。

      乐乐:呵呵,这些都是便衣,是我安插在其他行会的内鬼,今天因为要嫁货给脱掉脱掉,不好让汴京的人出马,所以叫他们来,你的事我已经和他们说了,叫他们组你。

      无敌天王:哦,好的。

      乐乐:组好了没有?

      无敌天王:好了,那现在怎么办?

      乐乐:现在是9点,据内鬼的消息,斧头帮的人会在9点半到洞里集合,你这个号就和他们停在这里等,然后等斧头帮的人来了,你们就跟在他们后面去刷古柏的地方,等古柏爆了再动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上自己的号等张小蝶来,通知他9点一刻到沙漠2,也跟着斧头帮的人进去,到了刷BOSS的地方,你用小号私聊引他多说话,然后就按计划行事。

      无敌天王:好的,那我上自己号了。

      乐乐:恩,到时候尽量见机行事。

      大约过了一刻钟,张小蝶终于上线了。

      张小蝶:晚上好啊,你来的真早。

      小毒物:我也刚刚才来。

      张小蝶:哎,真倒霉,昨天晚上没睡好。

      小毒物:怎么了?

      张小蝶:哎,以前天天通宵,就昨天晚上没有,结果时差没调过来,真是晕死了。

      小毒物:呵呵,看来你是按美国的时间生活哦。

      张小蝶:是啊,以后出国留学总不能让美国人笑话咱连时差都倒不过来吧。

      小毒物:看来你是留洋的命呢。

      张小蝶:不错,害我今天白天又睡了一天,所以来晚了一点,没有耽误事吧。

      小毒物:没事,斧头帮的人9点半在沙漠2,乐乐希望你跟在他们后面进去,到刷BOSS的地方等BOSS爆了,就去抢水晶,有问题吗?

      张小蝶:这个小意思,不过光抢水晶太没劲了,说不定还会爆好东西呢!对了,你想要什么,秘籍还是洗髓,我抢回来送你。

      小毒物:呵呵,不用了。

      张小蝶:不行,一定要说,要不我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小毒物:那就水晶吧。

      张小蝶:哈哈,you are very smart!你知道秘籍,洗髓肯定不会爆,而水晶是必爆,所以你就要水晶!不过没问题,水晶也一样抢到。

      小毒物:那多谢了。

      张小蝶:哪里的话,别人只知道我张小蝶杀猪是一流好手,却不知道我也是抢东西的天才……

      张小蝶话还没说完,小毒物突然一记不灭“啪”地砸到了他脸上,张小蝶顿时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小蝶:怎么了?

      小毒物:我告诉你,我是回民,我以后再也不要听到你说“杀猪”这两个字。

      张小蝶顿时感到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小毒物竟然会是回族人,自己会因为这件小事而冲撞了她。

      张小蝶:呵呵,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你这种爱憎分明的个性,我好欣赏。我也不多说了9点半快到了,88,呆会见。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剑侠时间9点半。

      沙漠2里聚集了两帮人,一帮是斧头帮的行会成员,正在组队准备出发打黄金。另一帮是乐乐安排的十一个高手,准备伺机行事。而此时,张小蝶也赶到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斧头帮的老大脱掉脱掉,这是他今晚主要的对手。当然另一帮人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这帮人看起来等级更高,装备更好,尤其是一个叫无敌天王的战士,装备非常惹眼,带的一根全抗20的护身符看得张小蝶心痒不已,他忍不住又和小毒物私聊起来。

      张小蝶:我到了哦。今天好象去打BOSS的人很多啊,刚刚看到一个天王带一根全抗20的护身符,好牛啊。

      小毒物:是吗?那你要小心点了。

      张小蝶:没事,我张小蝶可不是吓大的。

      小毒物:你跟着斧头帮的人后面去BOSS点就可以了,路上正好不用打怪。

      张小蝶:知道,我的药还要留到最后发威呢。

      小毒物:恩

      9点40,斧头帮的人出发了,而乐乐的人也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向BOSS点开去,张小蝶自然也搀杂在其中。所谓人多力量大,在众多高手的清理下,一路上的怪物很快就被清完了,一行人陆陆续续地进了BOSS点。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大概上次刚被清过。两帮人也各自找好位置安定了下来,只有张小蝶哪帮人都不是,夹在中间显得很是尴尬。

      张小蝶:我到了哦,真倒,除了斧头帮的人,还有一帮人也在里面,我就一个人,好不自在啊。

      小毒物:你找个角落站站,心情会好一点。

      张小蝶:恩。

      张小蝶于是找了一个墙角站了过去。

      张小蝶:呵呵,我现在是很酷的靠在墙壁上——酷壁了!

      小毒物:呵呵。

      但是,张小蝶没有想到他刚刚站好,无敌天王那帮人就纷纷围了上来,把他堵在了里面。这当然是小毒物的计谋,张小蝶一站在墙角,她就用组队聊天吩咐大家将张小蝶团团围住,而张小蝶此时却还蒙在鼓里,依然再和小毒物对话。

      张小蝶:这下糟了,那帮人把我围住了,他们会不会清我啊,我有点怕怕哦,糟糕糟糕,看来我现在不是酷壁了,而是酷“毙”了!

      小毒物:应该不会吧,他们要清你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吧。

      张小蝶:那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有点紧张哦。

      小毒物:呵呵,你不是很喜欢作诗吗,作首诗来听听,就不紧张了。

      张小蝶:好主意,反正现在BOSS也没刷,我就唱首诗给你听听。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就唱一首最浪漫的诗给你听好不好?

      小毒物:好的。

      张小蝶:听好了:背靠着背站在墙角上,听听羊叫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有钱,我希望你放元宝在我手上。你说你想送我样名牌,谢谢我陪你宰猪杀怪。哦不,宰牛杀怪。哪怕要攒一辈子钱才买的起,只要我想你现在就去做买卖。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刷BOSS,一路上去沙漠把金元宝放好,留到以后站在仓库慢慢瞧。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刷BOSS,直到小号仓库都装不下了,我就和你,站在城里,把元宝往地上抛。

      张小蝶:呵呵,怎么样,好听吗?

      小毒物这次却没有回话。她本来想趁张小蝶打字的时候就动手,可是听到张小蝶唱了一半,她却忍不住笑了。她觉得张小蝶真的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她不忍心打断他,一直等到他把诗唱完。而此时,她却感觉手中的冰枪无比的沉重,要杀这样一个人,她实在下不了手。而组里的人却早已在催促不已了,他们不明白小毒物为什么还不动手,许多人已经不耐烦地通过组队聊天叫了起来。小毒物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最终,她狠下心来,闭上眼睛,一招追星对着张小蝶砍了下去,而几乎与此同时,毒,冰,电,火竟一齐朝着张小蝶砸下,瞬间,张小蝶的血就减去了一大半。然而,张小蝶毕竟是张小蝶,刚刚还在等着小毒物回话的他猛地惊醒了,一口气先喝了两个九转,然后一个断魂将面前的两个120级武士开火车般地推开,冲出了重围。虽然闪电还是不停地落下,飞刀也在空中不断地飞舞,还有几把冰枪在后面紧追不舍,张小蝶还是凭着网速和断魂在大厅里和他们兜起了圈子,战斗一度进入了相持阶段。可就在这时,古柏突然刷了,而刚才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斧头帮的人也开始动手杀古柏了,洞里内顿时乱作一团。此时组内早有人将情况报告给了乐乐,乐乐则指示在古柏未爆之前,先集中全力干掉张小蝶,等古柏爆了之后,再分兵一半杀斧头帮的人。得到乐乐指示后,汴京的人追杀张小蝶更凶了,而由于此时洞内刷了不少怪物,张小蝶跑动起来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有几次真是险象还生,差点送命,只能靠着九转和五花苦苦支撑。不过还好刚刚路上的时候张小蝶捡了不少红药,这时倒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然而饶是如此,张小蝶包袱里的药已经慢慢用尽了。他一度想下线,但水晶没有拿到,他决不想轻易放弃。又想从门口冲出去缓一口气,怎奈门口又被人和怪物堵死。就在张小蝶焦躁不安之际,古柏终于被斧头帮的人打爆了,而此时,乐乐的人也分出了一半与斧头帮的人抢夺装备,张小蝶的压力霎时减轻了,他瞅准一个空隙,朝门口钻了出去。

      不知怎的,看到张小蝶逃了出去,无敌天王竟感到松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她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原来斧头帮的一个天忍已被乐乐的人撂倒在地,无敌天王赶紧跑过去捡爆下来的东西。斧头帮的人看到自己的人被杀,也是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拼命。而就在此时,张小蝶突然又跑了回来,而且就站在无敌天王的跟前。无敌天王吃了一惊,心想这家伙又跑回来干什么?而其他的人也发现了张小蝶,顿时电,毒,火,飞刀又一齐向张小蝶袭来,无敌天王犹豫了一下,终于狠下心来,又是一记追星向张小蝶砍了下去……

     这时,九九还魂丹早已耗尽的张小蝶再也支撑不住了,“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透骨枪也爆到了一旁,一个同伙赶紧上去将透骨枪给捡了起来,紧接着,一言不发地下线了。

      小毒物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地上一台机子了,而不像刚才那样要在两台机子之间换来换去。经过了刚才的一幕,她的心仍然狂跳不止,她知道张小蝶马上就会来客栈找她,而她此时心里却感到一阵内疚,很怕和张小蝶见面。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一会儿,张小蝶就走进了客栈,手上空空如也,而且一脸的狼狈。

      小毒物: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的枪呢?

      张小蝶:哎,不好意思,没能完成任务,我爆了。

      小毒物:怎么会,斧头帮的人这么厉害?

      张小蝶:不是,杀我的人不是斧头帮的,是另外那帮人,实在太厉害了,我卒不及防啊,而且后来没药了,我刚想下线,可是屏幕已经显示:您被无敌天王杀害了。哎,3-1的天王确实很猛啊。

      小毒物:你的枪爆了?

      张小蝶:是的。

      小毒物:那你一定很难过吧,我这还有把70冰枪,你先用着吧。

      张小蝶:谢谢了。剑侠嘛,哪能保证永远不爆东西呢,我已经习惯了,再说,这次我也没有完全失败啊,来,这个送给你。

      小毒物:什么?

      张小蝶:look!

      小毒物突然心房一阵颤动,因为她看到张小蝶放在交易栏里的是一本武毒秘籍。

      小毒物:你哪来的?

      张小蝶:呵呵,当然是抢到的啊,本来这本武毒秘籍让个道士捡去了,我以为抢不到了,后来许多人杀我,我找了个机会逃了出去,可是就在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那个道士被人爆了,秘籍也掉了下来,我就冲回去赶紧捡到了。呵呵,算你运气好。

      小毒物这时终于明白了张小蝶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又冲回来,站在自己前面,原来他是想捡道士爆的那本武毒秘籍,而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动手杀了他。想到这里,小毒物突然感到一阵内疚,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对不起张小蝶了。

      张小蝶:你怎么了?

      小毒物: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害你为了捡秘籍而被人爆了。

      张小蝶:哪里的话,剑侠嘛,死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这次,我能为兑现我的承诺而死,也是很值得的了。

      小毒物:你就是会说话,可是我还是过意不去。

      张小蝶:傻丫头,不就把白枪吗,我早就想换了,看来我是用冰枪的命啊,明天就去打一把来耍耍。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道士突然冲进了客栈,而且一进来就像家里着了火似地大叫起来。

      女道士:小小,小小,快帮我pk,我妹妹在雪豹被人欺负,上你大号帮我。

      小毒物突然感到一阵紧张,她生怕这个女道士说漏了嘴,于是赶紧打住她。

      小毒物:什么大号?

      但是,此话一说出口,小毒物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女道士:*,你今天发烧了?上你无敌天王的大号啊,快点来,我先去了,一会雪豹洞口见。

      说完,女道士又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时客栈里只剩下一片沉寂。然而这沉寂却总要有一个人来打破。

      张小蝶:你的大号是无敌天王?

      小毒物:是的。

      小毒物知道这时再也瞒不住了,她想与其这样遮遮掩掩,不如把真相告诉张小蝶,来个了断。

      小毒物:刚才在沙漠2杀你的就是我,如果你想要解气,现在就把我杀了吧,我不会有怨言的。

      只听“呼”,“呼”两声响,两招断魂朝着小毒物劈头砸了下来,小毒物伤心地闭上了眼睛。然而这两招却未伤及小毒物一根毫发,因为张小蝶用的是练功模式。

      张小蝶:算了,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爆,我走了,我还得去向乐乐复命,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是不想再玩下去了,以后还是安心在我的菊洞练级吧,看来外面的世界并不适合我。

      小毒物:等一等,我上天王号把冰枪拿给你。

      张小蝶:多谢。

      张小蝶拿着冰枪走出了一间客栈,心中只剩下无比的惆怅。在这一瞬间,他的脑中充满着无数的疑问,为什么小毒物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害他?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乐乐的阴谋?然而,不管真相究竟怎样,张小蝶还是要去汴京给乐乐一个交代。而此时,小毒物则一个人呆站在客栈里。看着张小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的心都碎了,尤其是当她看到包袱里那只闪亮的秘籍的时候,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现在终于知道了张小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那种为了对朋友的一个承诺就不惜一切代价去拼命的男子汉,而自己却一次次卑鄙地欺骗和伤害他。小毒物并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子,以前在现实中她也经历过很多挫折,但她都没有掉过眼泪,然而这次,因为一个游戏,因为一个她甚至从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她却哭了,而且哭得那么伤心。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张小蝶,她不能让张小蝶再去受乐乐的摆布。她知道张小蝶今天回去,乐乐不知又安排了多少诡计和陷阱在等着他,她决不能让这一切再发生了。于是,小毒物从客栈里冲了出去。然而,张小蝶却已经走远了,偌大的大理只剩下商人的叫卖声和行人匆匆的脚步。小毒物只能失望地回到屋内,她开始用私聊m张小蝶,可屏幕上显示的却是:张小蝶拒绝私聊。小毒物知道张小蝶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她今天失去的也许是她在剑侠中最珍贵的一份友谊。想到这里,小毒物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不听话地流了出来。然而就在这时,小毒物泪眼模糊之中忽然看到屏幕上有人m她,而且竟然是张小蝶!小毒物一阵激动,她赶紧拉下张小蝶的名字,颤抖地打起字来,她要把事情的全部真相都告诉张小蝶,让他不要再受乐乐的陷害和玩弄了。

      小毒物:小蝶,你千万不要再去乐乐那里了,小马虎的号就是乐乐自己盗的,他要你来查这件事只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好嫁祸给斧头帮,你不要再上他的当了。

      张小蝶:呵呵,你终于忍不住说出真相了么?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你这么帮着他。

      听到张小蝶如此说话,小毒物顿时吃了一惊。这时她才发现这个张小蝶的名字后面多了一个空格,刚才由于泪水模糊了眼睛,竟没有注意到。

      小毒物:你,你的名字怎么,你到底是谁?

      张小蝶:呵呵,这还用问么,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这个垃圾而背叛我。

      小毒物:你,你是乐乐,张小蝶去你那里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张小蝶:还能怎么样呢?我当然会按我的方式做事。

      小毒物:你,你——无耻!

      张小蝶:呵呵,88。

      小毒物这时再也坐不住了,她决定去汴京找张小蝶,当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汴京铁塔张小蝶正在向乐乐复命。

      张小蝶:老大,不好意思,没能完成任务。

      乐乐:哪里的话,这次不能怪你,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知不知道,小毒物她背叛了汴京!原来她哥哥是脱掉脱掉的死党,这次的事是他们商量好的。哎,看你枪也爆了,真是过意不去。

      张小蝶:这倒没什么,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觉得有点累。

      乐乐:是啊是啊,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来,我这里有个不错的网站,去看看吧,XX网站哦!

      张小蝶:哦?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冲动了,自从玩上剑侠之后,就被游戏掏空了身子,好久没看过这些东东了。

      乐乐:那就赶快去轻松轻松吧,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张小蝶:好,那我先下了。

      乐乐:恩,一会上来记得和我谈谈观后感。

      张小蝶:ok!

      张小蝶随即下线了,乐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知道他的计划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正在这时,小毒物从铁塔外面冲了进来。

      小毒物:怎么就你一个人,张小蝶呢?

      乐乐:呵呵,你来了啊,真是稀客。没想到你为了张小蝶竟会找到这里。

      小毒物:他人呢?

      乐乐:他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小毒物:什么意思?

      乐乐:呵呵,他去上我给他的网站了。

      小毒物:你,你怎么能这样!

      乐乐:我不是已经这样了吗?

      小毒物:你——无耻!

      乐乐:可他张小蝶难道又是什么好人吗?我只不过和他说那是个黄色网站,他就马不停蹄地去上了,他岂不也是个酒色之徒?

      小毒物沉默了,她没想到张小蝶竟会这样轻率的上当,而且死的这么不光彩。可是就在小毒物怔怔地发呆的时候,张小蝶却又上线了。小毒物激动地跑了过去。

      小毒物:呀,你还在就好,告诉你,千万不要上他给你的网站,有木马的。

      张小蝶:是吗?可我已经上了。

      乐乐:呵呵,好看吗?

      张小蝶:很不错啊,女主角的确很漂亮,只可惜脚底板上的毛多了点。

      小毒物的脸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这么好色,就连像张小蝶这样看起来很单纯的男人也不例外。张小蝶看了看小毒物的脸,也不禁笑了。

      张小蝶:至于说有没有木马嘛,我不太关心,我是在旁边一台机子上开的网页,现在还在看呢,哎,真是剑侠电影两不误啊。

      小毒物笑了,她忽然觉得张小蝶有时候也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没有心机,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很细心的。

      小毒物:那就好,小蝶,我告诉你,小马虎的号其实就是他盗的,他找你来只不过是利用你转移视线,你不要再上当了,他刚才给你的网站也是有木马的,不过还好你有所防备。

      张小蝶:恩,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一把黄金枪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乐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必隐瞒什么了,小马虎的号的确是我弄的,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这只能怪他自己太轻信别人,像他这样的人,即使号不被我盗也会被别人盗的。

      张小蝶:呵呵,你的逻辑真有趣,自己盗了别人号,不说自己无耻,反而怪别人防范不周。

      乐乐:本来就是这样啊,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的危险和陷阱,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懂,有什么能力在剑侠里生存呢?如果我被人骗了,我只会怪自己不够聪明,而不会抱怨那些骗我的人。因为骗子始终会存在,如果你自己不够清醒,被骗只是迟早的事。

      张小蝶:有——盗理!和老大一起就是长学问啊。只是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本用不着用这种方式弄别人号啊,这是那些小偷小摸的人才干的行当,不但风险大而且名声很不好听。据我所知,你干的可都是名利双收的大买卖,用的着干这种盗号的勾当吗?

      乐乐:不错,这种小偷小摸的把戏我本来是不屑干的,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嘛。呵呵,不过这次为了黄金枪和独坐汴京老大的位子,我还是破了一次例。

      张小蝶:你和小马虎两个人坐庄难道有什么不好吗?他好象也没限制你什么啊。

      乐乐: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我就是喜欢一个人统治。况且,你也看到了,像小马虎这样随便就轻信别人,没有心计的人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再说,对一个天王来说,黄金枪确实是一个终极的诱惑。

      张小蝶:有——盗理!可是这样就可以出卖朋友?

      乐乐:朋友?小马虎以前也许算是我的朋友吧。可是我认为呢,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张小蝶:哈哈,说的好,说的好。

      乐乐:呵呵,你好象不服?我告诉你,一个人如果太重感情,过分相信别人,就难免受人摆布,比如说你,这两天是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张小蝶:是,我承认。不过我也并非完全失败,至少现在我已经知道小马虎的号是你盗的。

      乐乐:不错,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本来我让你插手这件事只是为了转移视线,保全一下我的名声,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不过我并不在乎,其实在剑侠里,名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钱和实力,以我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就算别人知道是我弄掉了小马虎又怎么样呢?你认为汴京的人会为了一个死人而背叛我吗?

      张小蝶:你这么有信心?

      乐乐:有钱就会有信心。不信你看着,我现在在行会里宣布,所有在汴京的人谁现在只要喊三声“小马虎是垃圾”,我就给500w,我乐乐决不食言。

      果然,不一会儿,沙城就沸腾了。“小马虎是垃圾!小马虎是垃圾!小马虎是垃圾!”叫喊声振耳欲聋。

      乐乐: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他们这些人啊,有钱就是爹,只要给他们钱,他们是不会同情一个死人的。咦,你怎么没吱声啊,你如果也喊的话,我给你一亿,我说到做到。

      张小蝶:乖乖,你真是抬举我,我的话这么值钱?

      乐乐:不错。小蝶啊,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小马虎又是你的死党,所以你一句骂他的话值这么多。不过,我知道你是不会喊的,要不我会说给你一亿吗?我还舍不得呢!呵呵。不过,正因为你太重情义,所以你混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垃圾,哎,同情!

      张小蝶:呵呵,你好象动不动就喜欢说别人垃圾啊,可是我看你好象也没比那些垃圾高级到哪去哦。

      乐乐;是吗?不过比起你还是要强点吧。

      张小蝶:那也未必啊,你也就是仗着人多,装备算比我好点。不过嘛,我觉得好马配好鞍,像你这种草包就算有装备又怎么样呢,单挑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乐乐:是吗?你这么厉害?

      张小蝶:你要不要试试?

      乐乐:我没这个兴趣。

      张小蝶: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敢,你个大草包。

     乐乐:呵呵,你又何必激我呢,我乐乐是什么人,会吃你这套?再说了,就你那点装备,凭什么和我打?我为什么不敢?

      张小蝶:因为你有太多的包袱。

      乐乐:哦?

      张小蝶:你想啊,你乐乐是什么人,你是汴京老大,装备又是本区第一,要是输了多没面子啊。我就不同了,我张小蝶只不过是一山野村夫,就像你说的是一身垃圾,我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是为小马虎报仇而死,也算是留取丹心照汗青了。

      乐乐:是吗?张小蝶,我告诉你,我乐乐还不是像你说的这种输不起的人,我如果是这种人,我也混不到今天这一步。

      张小蝶:是吗?那就比比看?

      乐乐:好,我答应你。我乐乐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不过,决斗不可无赌注,既然你这么有兴趣,这次就干脆赌大点。

      张小蝶:ok!只要我有的,都可以拿来赌。

      乐乐:够爽快,呵呵,张小蝶,我就喜欢你这点,你不是想给小马虎报仇吗?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这次我输了,黄金枪我给你,汴京老大的位子我从此不坐。

      张小蝶:哇,看来老大这次认真了啊。不过,我好象拿不出相应的赌注啊。

      乐乐:你拿的出。

      张小蝶:哦?

      乐乐:如果你输了,我要你把号删掉,从此在本区消失。

      张小蝶:呵呵,老大你太抬举我了,我的号可不值你出的那么多钱。

      乐乐:你也不必过谦,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就是单挑的条件由我来定。

      张小蝶:什么条件?

      乐乐:第一,到时候不准开外 挂。第二,不准跑着打,只能对站着不准用药抗。

      张小蝶:哈哈,乐乐,我有时真的是不得不佩服你,你知道我装备不如你,唯一胜你的希望就是靠好的外 挂和网速,你现在却将这两条路都堵死了,厉害,厉害!

      乐乐:呵呵,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阴险?

      张小蝶:没有,我还是要谢谢你,你还算条汉子。

      乐乐:哦?

      张小蝶:因为我知道如果你不给我这个单挑的机会,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给小马虎报仇,以你的实力和地位,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呢?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乐乐:呵呵,小蝶,没想到你还是我的知己。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正是自己杀别人的时机给了别人杀自己的机会?但是这次我还是冒了险,因为你是小马虎在这个区最后的死党,你不消失,我实在不安心,况且这次的单挑对我来说可以说是毫无风险。

      张小蝶:你这么有信心?

      乐乐:当然。

      张小蝶:不过有一点我还要说一下,到时候怎么知道对方用药抗?

      乐乐:这个容易,各买几瓶九九,几瓶五花,到时一下子全扔掉不就行了?

      张小蝶:ok!老大就是老大,这都想得到,那好,什么时候开始?

      乐乐:我给你时间准备一下,要不然说我欺负你,你可以去找人借装备,明天晚上8点扬州比武场开始,如何?

      张小蝶:ok!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乐乐:当然!呵呵,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勇气。

      张小蝶:过奖,那我走了,明天见。

      乐乐:好,88。

      张小蝶出了汴京,向大理走去.小毒物则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到了大理,小毒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小毒物:你真的要和乐乐决斗吗?

      张小蝶:当然,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他了吗?

      小毒物:可是,你这又何苦……你打不过他的啊。

      张小蝶:打不过也要打,士为知己者死啊.你看看新手村的金丝猫,它难道打的过我们吗?可是它见了人还不是往上扑啊!

      小毒物:那你现在去哪,要不要去借装备?

      张小蝶:不,我要去药王洞,所以你不必跟着我.

      张小蝶说完就转身向车夫走去。小毒物停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跟了过去,张小蝶看到小毒物竟然跟了进来,很是惊讶。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往二层走。这时,路上有一只蝙蝠迎面向张小蝶扑来,张小蝶下意识地提刀欲砍,但看到小毒物就在后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收起菜刀继续往前奔去.一路上他并没有杀一只怪,因为小毒物一直跟在他后面。张小蝶终于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蝙蝠一只只地飞了过来,将张小蝶团团围住,而张小蝶开始一只只地杀起了蝙蝠,似乎要用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郁闷。1,2,3,4...张小蝶心里默默地数着,直到杀到第149只他才停下来看着小毒物。

      小毒物: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张小蝶:没有。

      小毒物:真的吗?

      张小蝶:是。你本不必跟我到这来的。

      小毒物:我是想和你说点事,我有东西要给你。

      张小蝶:如果你是要借装备给我的话那就不必了,我知道在这个区借谁的装备都不是乐乐的对手,况且我也不会拿女人的东西,这是我的原则

      小毒物:恩,我懂了不过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我们回客栈吧

      张小蝶:什么?

      小毒物:去了就知道,回城吧

      张小蝶:好吧

      两人回到一间客栈

      只见小毒物放在交易栏里的是一本武毒秘籍,当然就是张小蝶上次送她的那本

      小毒物:把这个吃了吧,长一级武功。祝你明天好运

      张小蝶:不用了,这个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小毒物:我再送给你难道不行吗?

      张小蝶:呵呵,真的不用的,其实我这把枪最大的特点就是……

      小毒物:好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只要你把这本书喝掉,再不吃我生气了。

      张小蝶:那好吧。

      张小蝶接过武毒秘籍一口气啃完。只见屏幕上显示:您的透骨枪属性冰伤害减少30。

      小毒物:啊,怎么会这样啊!

      张小蝶:呵呵,没什么,其实我刚才是想跟你说我这把枪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吃书就掉冰。

      小毒物:你不用安慰我了,是我不好.我知道我这个人很背,总会把霉运带给别人,对不起。

      张小蝶:怎么会呢?这种事其实很正常的,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该休息了,去睡吧。

      小毒物:你呢,你不睡吗?

      张小蝶:恩,我通宵。

      小毒物:那我也不睡。

      张小蝶:这怎么行呢?熬夜对美容可是不利的啊,像你这样的大美女要是变丑了,很多男人会伤心的。

      小毒物:就你会说话,你又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我是美女,我才不是呢。

      张小蝶:这个嘛,完全是男人的直觉,哈哈.好了,去睡吧。

      小毒物:那你也去睡。

      张小蝶:呵呵,我在网吧,怎么睡?就算现在回去,宿舍也已经关门了。

      小毒物:为什么你非要上通宵呢?

      张小蝶:因为通宵上网价钱比较便宜。

      小毒物:……

      张小蝶:呵呵,好了,去休息吧。我等会要是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会,明天早上我回宿舍睡一天,晚上来跟乐乐决战,我上了就m你。

      小毒物:恩,我明天晚上7点在扬州城门口等你。

      张小蝶:ok!那你现在去睡吧,乖。

      小毒物:好,那我下了,你保重。

      张小蝶:好,88

      小毒物:88。

    张小蝶挑战乐乐的消息一传开,整个3-1立即炸开了锅。许多人将这次决斗称为“自杀式挑战”。扬州久已被封的赌场也已重新开门,到赌场里投注买这场比赛胜负的人不计其数.晚上还不到6点钟,就有大批的人簇拥到扬州门口,意图一睹此次大战。本区最具历史意义的十大名人也已悉数到场,其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将作为本次决斗的裁判。而这次决战甚至连G M都惊动了,为了保持比赛的公平性,G M特地来到扬州城列席裁判委员会。

      小毒物刚刚吃过晚饭就上线来到了扬州,此时才6点钟,扬州门口早已人声鼎沸。不过今晚的主角乐乐和张小蝶却还未出现,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剑侠时间7点整,正是小毒物与张小蝶约定上线的时间。

      依旧是一把透骨枪围了上来,显然他们对这个以一身垃圾向本区汴京老大挑战的人十分感兴趣,而金山剑网特派编辑夜上更是不失时机地对张小蝶进行采访。

      夜上:您好,这次您与乐乐的决斗被大家称为“自杀式挑战”,请问您有什么感想?

      张小蝶:是吗?我认为这只是一部分人比较片面的看法。马 克 思 主 义认为,看问题一定要全面,要辨证,否则就会犯形而上学的错误。据我了解,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支持我的,大家说是不是?

      只听众人齐声喊道:“不是!”

      张小蝶:靠,给个面子嘛!说说而已,又不是要你真的支持我!

      这时有一个小丐帮激动地向张小蝶扑来。

      小丐帮:张小蝶,我支持你!

      张小蝶:谢谢,谢谢,回头哥哥给你买内火。

      小丐帮:张小蝶,我在赌场押了500W买你在7秒钟之内倒下,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小蝶只有苦笑,他不明白为什么越是强者越会得到众人的崇拜和追捧,而弱者却得不到丝毫的支持与同情。正在这时,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众人一齐向一旁奔去,原来乐乐来了。乐乐今天可以说是重装亮相,光彩照人,身上的装备自不必说,光是手上的一把黄金枪就令众人艳羡不已。这一切小毒物当然也看在眼里,尤其是当她看到乐乐佩带的帮主勋章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收紧了一下,她还记得乐乐当初和她说之所以没和她结婚是因为声望值不够,而现在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骗人的谎言,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也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她关心的人只有张小蝶,但是看到乐乐如此的装备,她又忍不住为张小蝶担心起来。而此时,众人早已将乐乐团团围住,记者夜上更是不会放过这个采访汴京老大的大好机会。

      夜上:乐乐先生,作为本区的头号人物,你认为一个成功人士在剑侠中首先要注意的问题是什么?

      乐乐:这个嘛,哈哈,其实玩剑侠最重要的就是两点,装备和级别。没级别、没装备你还玩什么呀?用句流行词汇说,那叫垃圾!我认为在级别上我们一定要坚持三个代 练重要思 想几年不动摇,另外在装备上要与时俱进,时刻注意搜集本区新出现的变态装备,这样才能在风云变幻的剑侠世界中永远处于时代前列,立于不败之地.谢谢大家!

      众人顿时热烈鼓掌,欢呼声不绝于耳。

      乐乐说完之后分开众人来到了张小蝶跟前。

      乐乐:小蝶,来的早啊。怎么样,咱们进去吧。

      张小蝶:oK!

      乐乐和张小蝶携手步入城内,张小蝶举起透骨枪空刺了两下.

      张小蝶:哎,这么大场面,好不习惯啊!

      乐乐:是吗,要不要先做做准备活动?

      张小蝶:恩,是要练练枪,可是杀什么呢?对了,借个手下练练可以不,不知道老大是否舍得?

      乐乐:哈哈,没问题,你既然这么有兴趣,我怎么会吝啬呢?再说你玩剑侠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你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哈哈!

      张小蝶:那谢谢老大啦!

      张小蝶说完就走到城外找了个小天王跟前用冰枪砍了起来。看到张小蝶如此举动,小毒物不禁吃了一惊,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决战前夕,张小蝶还要这样暴露自己的实力,本来她还指望张小蝶的银丝袍也许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可以出奇制胜,但现在从他砍小天王的吃力劲看来,他的银丝袍也是垃圾,小毒物的心顿时又似被浇了一盆凉水,然而她也来不及多想,赶紧走上前去不停地给张小蝶加血.乐乐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本来他唯一担心的也是张小蝶会在银丝袍上做文章,但现在看来这点担心也可以放下了,那个肯定不是定国。想到这里,乐乐忍不住微微一笑。良久,张小蝶终于放倒了小天王,而在一旁给他加血的小毒物也已累的气喘吁吁。

      张小蝶:哎,真累,不过现在出枪习惯多了。

      乐乐:呵呵,身手不错啊。

      张小蝶:哪里,让老大破费了。

      乐乐:现在已经不早了,可以进行测试了吧。规定不许借助任何外助力量,包括外 挂,P K丸,甚至连红都不能喝。

      张小蝶:等会行不,不知现在几点了?

      乐乐:现在7点半,怎么,有事吗?

      张小蝶:是,我想和小毒物到仓库说几句话。

      乐乐:这……好象不太好吧,有什么话在这说不行吗?

      张小蝶:这里太吵了,人又多,环境不太好。

      乐乐: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情调啊。

      张小蝶:那倒是,其实如果你是担心我耍什么花样,那大可不必。你如果担心我喝大力丸什么的,或者她在里面找人给我打防,我可以提前15分钟出来,所以这些你不必顾虑.我只是想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乐乐:呵呵,好吧,我刚刚说过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不过你记得要在7点45分的时候出来。

      张小蝶:oK!谢谢老大。小小,来!

      扬州城仓库。

      小毒物与张小蝶相对而立,两人都没有开口。小毒物知道这次谈话也许就是与张小蝶最后的诀别。

      张小蝶:小小,再给我加一次血吧,我喜欢你的手抚摸我的头发的感觉。

      小毒物没有说什么,左手轻轻地按动鼠标,兰色的光环在张小蝶的头上慢慢地盘旋着。

      (插曲:音乐响起.张学友磁性的嗓音唱道: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凝望你深情的双眼的我的眼...)

      小毒物:如果你这次输了,你真的就不玩剑侠了吗?

      张小蝶:是。

      小毒物:可是……你难道不能重练一个号?或者我们一起去玩新区,要是你舍不得这个区的话,还可以去买一个号,我可以叫我哥哥去帮你买.

      张小蝶:不。你知不知道我练这个号花了多少心血?这个号是我用父母的血汗钱,无数个通宵以及每学期5门课补考的代价换来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认为我会有兴趣去重练一个号吗?

      小毒物:我懂了。如果你不玩了,那么我也会离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毒物已经觉得,如果没有了张小蝶,她玩剑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张小蝶:你这又何苦……

      小毒物: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不玩了,我也会从这个区消失。

     听到小毒物如此回答,张小蝶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现在这一战的成败不仅关系到他自己的命运,更与另一个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看着小毒物坚定的眼神,张小蝶心里突然有一种激动,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居然还有一个人不顾一切地支持自己。就因为这一点,他也要努力活下去,不仅为自己,更是为了对得起小毒物的信任。

      张小蝶:放心吧,小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一战我已有了十二分的把握。

      小毒物:真的?

      张小蝶:你不信?

      小毒物:我信!

      不知为什么,小毒物突然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张小蝶!

      张小蝶: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出去吧,否则乐乐又要怀疑了。

      小毒物:好的。

      两个人携手走出了扬州城仓库.令乐乐感到惊讶的是,小毒物出来的时候早已不是刚才在外面时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而是显得容光焕发,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乐乐看的出来,这是那种只有在恋爱中的女人脸上才会有的表情,显然她对自己深爱的男人充满了无比的信任。看到小毒物一脸的幸福摸样,连乐乐也不禁感到了一丝醋意。

      乐乐:呵呵,张小蝶,你泡妞还真是有一手,花蝴蝶的确名不虚传啊!

      乐乐此语一出,立即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一些资历较长的老玩家都还依稀记得,本区以前有一位谈吐幽默,风流倜傥的玩家,而且是本区第一个拿上破天戟的天王,拥有大量的女性FANS。真可以说是万花丛中笑,因此人称花蝴蝶。因为花蝴蝶的名头太过响亮,所以他的真名倒没几个人记得了。后来有位狂热的女性追求者打听到他的地址,偷偷地跑到当地的网吧与他见面,结果没想到的是,这位MM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居然是一个衣衫不整,泡在网吧三个月没洗澡,浑身恶臭,双目呆滞地盯着电脑玩剑侠的落魄青年。由于幻想与现实的差距实在太大,这位MM遭受了严重的精神打击,不再玩传剑侠。而花蝴蝶更是自我解嘲地说:“不要以为大侠都长的多英俊,这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一相情愿的幻想罢了!”从那以后,花蝴蝶就躲进菊洞闭关练级,并且不在与网友见面。而此时乐乐居然透露出这个张小蝶就是当年的花蝴蝶,实在让人大吃一惊。

      张小蝶:呵呵,当年的那个花蝴蝶已经死了,现在的张小蝶不过是一匹夫,你又何必旧事重提呢?想当年你不也是人称“少女杀手”吗?

      听到张小蝶这么一说,周围人群的骚动声更大了,因为谁都知道乐乐一向不近女色,怎么以前会被人称作“少女杀手”?

      张小蝶:呵呵,大家不用惊讶,他之所以叫“少女杀手”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帅,而是因为他以前看到级低的MM就杀,还为自己辩护说是什么要为剑侠清理人妖。乐乐,其实我知道你一向仇视女性,而且我听说最近你经常组男童练级,我想你不仅仅是为了赚声望吧。当然,我不会因为你特殊的性取向而歧视你,毕竟我也是张国荣的FANS。

      张小蝶一番话说完,周围顿时嘘声一片,乐乐的脸色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乐乐:怎么样,说完了吗?不过你也没多少话可以说了,8点钟马上要到了,可以进行测试了吧。

      张小蝶:oK!

      两人都顺利地通过了测试。包裹和身上都没任何的外携品,哪怕是一个小红。

      乐乐:oK!我们马上开始,请裁判读秒。

      此时,张小蝶与乐乐已经面对面的站到了一起,扬州擂台的喧哗声顿时全都平静了下来,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决战的开始。

      裁判:10,9,8……

      数到7的时候,两人握枪的手不约而同地紧了一下,显然都在蓄着会心.而当裁判数到1,两人的枪几乎同时向对方砸下,但是细心的人看的出来乐乐的出枪还是快了半秒,而在这样的大战中,半秒的领先往往都是致命的。这场惊心动魄战的斗大家都认为张小蝶必输无疑,乐乐更是信心十足,他对自己装备的威力很有把握,只是另他稍感意外的是,张小蝶的攻击力似乎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弱,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掉了多少血,张小蝶掉的一定比自己更多。然而随着决战的继续,乐乐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只剩下了100多的血量,而张小蝶居然仍未倒下,不过他知道自己的下一枪就是会心,这时那半秒的领先优势就显示出来了,只要这枪一出,张小蝶必死无疑,因为张小蝶一定比自己的血少,说不定只有几滴血了。伴随着无比的信心,乐乐最后一击砍了下去,然而令他无比惊谔的是,张小蝶居然没死!就在乐乐怔住的一瞬间,张小蝶那迟来半秒的会心猛地砸下,乐乐“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黄金枪也爆到了一旁。张小蝶从容地走上前,把黄金枪捡了起来.而此时一旁的人群也已惊呆了,直到看到张小蝶捡起了黄金枪他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群人一拥而上,瞬间将张小蝶砍死在地,当然是想爆下张小蝶黄金枪。不过周围围满了人,而黄金枪也终于没爆出来。

      张小蝶:呵呵,能够拿到号令江湖的黄金枪,我真幸福!小小,我们大理见!

      大理一间客栈

      小毒物:天哪!我真是不敢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小蝶:呵呵,因为我作 弊了,我喝红了。

      小毒物:喝红?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你通过了测试的。

      张小蝶:恩,是,你先看看我的资料。

      小毒物:看了.

      张小蝶:你再看看我有多少级。

      小毒物:你,咦!怎么显示140,你升级了?

      张小蝶:也司!

      小毒物:可是决斗前在扬州我明明看到你还是139级的。

      张小蝶:这就是关键之处,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进城之后要找个小家伙练枪了吧。

      小毒物: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张小蝶:呵呵,你再想想,我昨天晚上在菊洞的时候是不是杀了2999只怪?

      小毒物:是,可是这难道有什么奥妙吗?

      张小蝶:当然,奥妙大了,其实昨天我还有1点经验就升级,所以我杀了2999只怪,故意留了一点经验.在城外的时候你们看到我还是139级,进城之后,我就杀了小天王升到了140级,但这时没有人知道,所以G M的测试还是按照139的资料而来的,而测试对我已经失去作用了,哈哈!

      小毒物:我的天哦,你是怎么想到的。

      张小蝶:呵呵,其实乐乐昨天和我说到这个测试的时候,我就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在这上面做文章,当时因为我快升级了,我如果升一级就可以更新资料,但是我又不能在城外升级,因为那样大家都知道,如果我在城里升级就没人知道,而城里唯一就是找个家伙单挑并赢他,所以我就留了一点经验到城里升级.当时看到我进城就杀了个家伙,你们都很惊讶吧,不过就连乐乐看到我如此反常的举动居然也没有怀疑,真的是很幸运.我想他也许唯一担心的就是我银丝袍的属性,他正好借这个机会探探我的虚实,然而就是他的好奇心让我钻了最大的空子.

      小毒物:呵呵,当时我也以为你脑子坏掉了。

      张小蝶:其实也是运气,要不是正好我快要升级了,我也用不了这个办法。

      小毒物:你真是坏死了,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害我担心了那么久。

      张小蝶:哈哈,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我张小蝶可不是一个没有情趣的人。

      小毒物:嘿嘿。

      张小蝶:小小,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

      小毒物:你说呢?

      张小蝶:呵呵,可能有些人认为是级别,有些人认为是装备,有些人认为是金钱,还有些人认为是外 挂和网速,但其实这些都不是。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智慧,因为只有智慧才能够使用和驾驭这一切。现在黄金枪在我的手上,也不知道将有多少人要处心积虑地盗我的号,还有多少人会在暗中想要爆我,看来我是没有安定日子过了。

      小毒物:那你准备怎么办?

      张小蝶:呵呵,我准备把黄金枪拿去升级,并且不修。

      小毒物:你不是开玩笑吧,要是碎了怎么办?

      张小蝶:我就是要练到碎为止,而且我要当众开枪,让大家都看到,省得他们以后为了这把黄金枪老是骚扰我.

      小毒物:好,我支持你。

      张小蝶:哈哈,连这你也支持呀。

      小毒物:当然,现在就去升吗?

      张小蝶:不,在这之前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去做,你能帮我吗?

      小毒物:好的,去哪?

      张小蝶:当然是去月老那里.

      小毒物笑了,她知道这次她真的要当新娘子了。

      片尾曲<戏梦>词曲:十年

      昨天扬州论剑今天决战汴京原来剑侠竟然这么小

      去年你级最高今年我装备最好谁酷谁拽谁又能分清

      杀来杀去火克金克木克土克水

      骗来骗去被骗元宝被骗装备最怕骗感情

      他们说剑侠一场梦又何必太计较

      级别与装备不过数字跟符号

  经验如飞刀它刀刀催人老140级已不算高

  他们说剑侠一出戏又何必太认真

    十大门派我统统扮一回

    谁扮谁像谁我扮谁又像谁扮人妖也无所谓

    (全剧终)

一、[长篇]走出童话(连载)

第一章

   1 准备出走

   林小青想有必要离开杭州了。她把电脑里所有文字的都往优盘里复制着。床上凌乱的堆着衣物。电脑旁有脏了的菜盘子。她望着那两架书犯起愁来,也就是在这一刻她决定了不偷偷的离开秦风。她想没必要这样,可以先悄声的找个工作,冷静下来,然后再谈分手的问题。大家没必要以后像仇人似的。她望着那些书笑了起来,想起那次男友的老婆追到居住的地方,女友帮忙搬东西。大半夜的,她却非要搬一架书。屋里的任何东西都比那些书值钱,女友说卖一样东西,那些书就买回来了。她不干,她感觉舍不得,便什么也没要的只拿走了书,朋友们骂她傻子她也只是笑笑。她站起来抚摸着那些书笑了。难道对秦风的感情真不及它们?她是反复对秦风说过不会为了爱情而放弃艺术的,如今又说过为了艺术的完美对爱情耗费的精力感到迷惑了?其实生活就是艺术,她觉得那些反复离开的理由谁也骗不了。

   哗啦声进屋了。她回头,钥匙串在门上晃荡着,秦风拎着包已站在门口了。她脸红了。家第一次在他眼底如此。虽然他近来总是在下午就突然的出现,可是家是整洁的。她没敢抬头。他进屋环视一圈,皱眉。吃饭了吗?他们同时问。吃了。她在他说完后小声说。

   他躺在床上说今天应聘不顺利,说明天回公司踏踏实实的做吧。她嗯了一声,继续复制她网站的文章。他闭上眼,像是睡着了。她赶紧跑到镜前,吊带艳丽的花睡裙,头发凌乱的偏左挽着。看着,脸越来越红了。赶紧跑出去,洗脸刷牙。

   她想真是的,本来打算今天走的。现在不行了,没法拎出一些日常用品。今天晚上本来跟他说是去茶馆工作的,上夜班。可今天的出走却让突然归来的他打乱了。

   他醒来,张手喊抱抱。她扑他胸膛上,她极疯狂的吻他,热烈时又以身体不适拒绝他。他的身上已火烧火燎了。记住我吧!记住我吧!……她在心底呼喊着,便更兴奋的变着花样折磨他。

   他讲起去一家艺术品店应聘,很不尽人意。又讲起现在公司的种种恶心之处,讲经理趁女员工洒醉在办公室里吃豆付,继而引起女孩子要会保护自己的意见。她知道秦风是在点自己,知道他怕自己去茶馆那样复杂的地方会禁不住诱惑,因为自己好赖不济也算个才女加美女的女人。再说那个文化公司开的茶馆出入的净是文化界名流及儒商。近日来,他为自己不过个营销员感到不安了,加上以前的事,他才忍不住经常的下午跑到家里突然袭击。他怕她继续跟那个男人来往。林小青看着他在沉思,心想还是快点走好,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心灵被扭曲。当然不得不走的是,她知道隐瞒的那些过去迟早会被发现。当初是抱着幸运跟他在一起的,可是她发现以他的探测能力自己的什么都会暴露。比如,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更明白自己的身体是生过孩子的……

   缠绵中,她说了想离开。这种事已说过百八十回了,他依旧耐着性子说了些不同意的话。她列举了无数的为什么,他猜出的为什么离开的理由她点头,他总结出的不可能离开的理由她也点头。他最后说也应该闹闹了,都好长时间没闹了。继而他又问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她胡乱的说。她此时,只想早早的去“上班”。

   她洗完澡,换了露着锁骨的七分袖毛衣,牛仔裤。他非要送她去茶馆。她不同意。他穿了大裤衩,背心,光脚伸进拖鞋站在门口了。

   她让他出去,说要关门藏起优盘,说今天写了东西。

   他气愤的说总弄这一出,说这种不信任很伤人,说她傻,这样倒是勾引他非找出来看看不可了。其实他早就进到她的邮箱里了,他喜欢弄出个话题,然后看她因撒谎种种不自然的表现。那些在他看来都不是重要的,所以他逗过她也就忘记了。当然也有令他看了身体无力,不停抽动的事情,比如看到她在存稿箱时末给自己寄的那封信,坦露了她确实有过孩子的事情。他试过几次觉得自己根本离不开她,所以也不去计较那些东西了。

   她想这是聪明呢,她让他知道的不过是些表像的过去。她觉得没必要告诉他,因为同他在一起时,她觉得清楚自己的真诚及纯洁。他是最幸运不过的,得到了她那样不掺杂质的爱。哪个男人她这样待过呢?她哪是要藏呢,只是想拿点钱,因为晚上出去晃荡手里没钱不行,当他面拿钱,又怕他联想。临走她真把优盘放包里,继而把今天取的钱也放进包里了。

   林荫路上,俩人说笑。啊,你看玉兰树上多漂亮!林小青手指着树陶醉的笑着。秦风抬头,只见一排玉兰树上的麻花样的绿果子都变成粉红色了。他不语,一把将她拉到椅子前,抱到自己腿上。

   你这个成熟中的单纯小女人。真拿你没办法,一会啊啊的看小花,看小树,一会我理解列夫托尔斯泰的离家出走,一会哀怨的诗词,一会缠缠时的粗话连篇,一会细腻的让人心痛,一会无情的要命,就这么几个小时,你看看你的变化。你这个小狐狸精,小妖精……他点指着她的额头,鼻子。

   林小于搂住他的脖子咯咯的笑出了眼泪。

   茶馆门前,她推他转身。他拉住要亲一下。她看着来往及身边椅子上的人直摇头。他一把将她拉怀里,嘴巴凑了过来。她忙说好,飞快的碰了下他的唇。他说要想拿钥匙,好看的两下,不好看的一下。秦风!她拖着音,扭腰摆手跺脚的喊。直到她说那去宿舍睡了。他笑着把拴着小狗狗的钥匙给她,转身了。她直到把他的背影看没了,才擦了一下脸上的泪。

   她漫步在灯红酒绿中想着今晚到哪里去。她想还是北方好,网吧不会在12点关门,可以包宿,呆到2点就可以混过今天了。去茶馆花五十块钱点杯茶呆到2点,顶着肯定被服务员背后骂的可能,她向一个小茶馆走去。

   她给家乡的女友发信息。女友来信息询问近况。她说最近要回家,现在没工作,正在街上晃呢。她发完信息,突然感觉不对劲,一看回的号果然陌生的。她赶紧跑进一个胡同藏起来,翻遍了手机录里的电话号也找不到这是谁的号。她打过去,没人接。她想会不会是秦风有意弄的,腿顿时软的蹲下了。后来信息过来,女友说用她男友的手机发的。她开始擦脸上的汗水。

   她看到“天上人间”门口停着一排排的车,心里有了个突然的决定,不由的向那走去。

   她走进去,一看是餐厅,想退,却被一个服务员叫住了。

   请问KTV在几楼?

   三楼。

   请问怎么走?

   你来找人?还是?

   找工作。

   做服务员?

   不。请问往哪走?

   你为什么想做小姐呢?

   人家有难言之隐吧,问什么问。那个服务员说插话的女孩。

   她笑了。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她很认真的看着她说。

   我不知道。她朝电梯走去。

   她的心直跳,毕竟这样高档的场合两年没进过了,有点慌,眼神有点不够用。

   包厢间的走廊穿梭着吊带红色的拖地晚礼服,一片雪白的后背在那晃动。

   她找到妈咪,说大学没毕业,所以时间不能固定。妈咪扫了她俩眼同意了。交了80块钱台费。来这,做不做得上台都必须教。她换了衣服,两手拎着裙角在各个门口巡视着。

   信息响了。秦风说亲爱的家里晚上第一次没有你,空落落的,好想你……

   她关机,又怕他再去茶馆。开机发信息告诉他现在忙呢。

   你好,让让行吗?她回头,圆脸,大眼睛,挽起的红色卷发。洋气中还透着股文静。她和这个叫梅子的女孩很快熟悉起来。果然不俗,令她更兴奋的是,梅子也喜欢文学。以梅子的这种条件,一定会有许多档次高些的男人喜欢的,她肯定很有钱。目标就是梅子了。她想要尽快的制造机会约她出去,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展开那个可耻的计划了。

   2 这头,那头

   林小青留了梅子的电话,便从“天上人间”出来了。她可以在那呆到一点再回家的。可她宁愿漫游街头,也不想在那里多呆一分钟。

   她看了一下手机,才11点。她走在家附近的街道上,林荫上的人影和车辆一样,半天才有。突然,对面一个黑衣男人手插在裤兜里,东张西望后看着自己走来。她摸了一下脖子,上面的白金项链太扎眼了?她向对面的网吧望了望,急过人行道。那人也过了。她又返回来,朝着一个胡同的小吃摊急跑过去。边跑边回头看着,发现男人在那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又拐向另一个女人的背后了。她的头发全沾脸上了。坐在小摊边,她用指甲把一绺绺的头发揭下来。她点了个粉丝煲却不吃,问了人家几点收摊。

   她坐在那里想起一开始对秦风的想法确实不公平,她当时只想要光明的生活。她就想知道一个有过去的女人会不会得到爱情,所以她拼命的往秦风那里扔自己可怕的过去。每个细节她都越来越模糊的表现着,任他联想着,从末触及到真正的真实。直到有天,她拼命的回避那个过去的话题时,她觉得自己爱上他了。她想如果没对他说过,也许可以留在他身边。可是没有对他说过他的那些表现,自己也不会爱上他的。那么,到底应该如何收场?

   一个人总要经历糜烂的生活才会成为真正的人吗?许多例子都如此,列夫托尔斯泰的那十年,他忏悔生活腐化,对爱情不忠,撒谎骗人,偷鸡摸狗,通奸,酗酒,杀人……凡是犯法的都干过,这不禁让她想到自己,秦风总是以为自己那时是出于无奈,可他若知道了自己确实堕落过呢?列夫托尔斯泰说他做那些事反而受到表扬,自己当时也是那样的被表扬着继续那种生活的啊!秦风会理解吗?他不会的。像上次谈起自己的命运是谁造成的,当然开始归结到姐姐,后来是父母,再后来秦风说是自己。他听说自己曾在一个酒店做领班非常的出色后又认为是自己造成的。他很气愤,自己也气愤,因为那时候压根不懂什么叫机遇?就连贪点钱都不知道那是不道德的,并且到处夸耀用的方法。一个不能判断的头脑的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列夫托尔斯泰讲到每当透露心中的愿望,想要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遭到的全是鄙视和嘲笑,却是孤零一人,完全没有依靠。她觉得自己此时也是这样的感受。比如想从今后要冰清玉洁的了,可是为了结婚的房子,再为了孩子,她不得不去想办法赚钱,那样就觉得做不到了。她想离家出走,她想知道要放弃多少才能维持冰清玉洁?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样进退不是的地步了。她觉得并不是不爱秦风了,只是有许多问题在困扰着自己,这些问题她知道令秦风很疲倦。她期望快点抓住秦风对自己哪怕一点的不好,她就借机离开,先到工作的宿舍去住。

   我们收摊了。她忙站起来,看到前面常打电话的话吧还亮着灯,高兴极了。

   几点关门?

   我不着急。

   我在这坐会儿,他出去还没回来,我没拿钥匙。她坐在椅子上说。这个屋子不到20平吧,床,像个抽屉似的挂在棚顶,可以看到堆着的被子衣服中躺着个男人。屋里面堆得全是桶装水,外面几个桌子隔的板子,上面是几个电话。他们平时还卖点水,卖点报纸。女人是安徽的,近四十岁了。脸跟乡下人一样的粗糙,不知是热还是有心事,还是就这样,有点红扑扑的。她对面桌上放着台电视,女人正出神的看着纪实节目。一个叫“魔鬼来电”的节目。

   你说话真好听,我有亲戚在东北,可不像你这样。女人回头对她说。

   是嘛!她当然知道,她非常刻意自己的词语的生调,语速。她不被任何方言感染。除非激动的时刻,否则她温柔的声音从不泄露她的身份。

   你男朋友那个人挺好的。那次打电话忘了拿钱,就把上衣脱了往这一扔,然后回家拿钱了。挺实在的。

   哦,我听他说这事了。你们人才好呢。

   瞅你文文静静的,像我们南方姑娘。

   她没吱声。看电视上面一个女孩正在哭诉,她在家中被抢了钱,又被强奸。她说如果不是为了父母真不想活下去了,她说让他们知道会气死的,可现在独自背负这个阴影快要崩溃了……她听得心一颤一颤的。

   秦风翻箱倒柜的折腾了半天,果然没找到优盘。他气愤的将书本扔了一地,躺在床上。他真恨她虚伪的时候,整天弄得好像自己非娶她不可似的。在朋友面前,看着人家女朋友细心的问候,而她呢,从不给自己打一个电话,只会用文字在那写有多爱多爱的,尽弄些虚的。

   他爬起来,跟网上的那个亲密女友聊了会,更觉空虚。他做了锅饭,用青菜和蛋炒了,全部吃了。果然,肚子胀得一动就痛了。他又拼命的抽烟。床头有红绿相间的南天竹环绕中插着绿竹的圆瓶。那是昨天小青插完跑到臂弯里,俩人开展了一场舌战。那个笨丫头,总是吸不着自己的舌头,把舌头送她嘴里她也吸不住。那个笨丫头果真脑子有时缺根弦,舌头平展着怎么用力。他笑着陶醉,自己两把都是三局三胜,躺在那里享受她的洗头洗脚真是舒服。尤其自己一嗯她忙摆出满面笑容的小样,真恨不得一下吞了她……

   他躺不住了,跑出去冲了冷水,燥热好算下去了。

   他又想起公司那个妖娆干练的刘芳,跟小青一起认识的,当时徘徊着选择谁。也许就是缘份,其实自己更喜欢刘芳那样活泼开郎热情奔放的女孩。小青美丽是比不上刘芳的,但她的气质是那么牵绊着你的心。她太忧郁,凄美的让人觉得疼她是一种责任似的。如果当初她不是半死不活的,自己一定和刘芳好上了。现在他总觉得是一切都赶上巧劲了。小青那时二十几岁个姑娘,长着个老人的心灵。一大清早的跑林子里散步,几个年轻的,无论男女都是在晨跑。她其实连散步也算不上,走几步就或坐或靠的歪在椅子上发呆了。她的年龄像错位了似的,以至于总让人捉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隔几天就会弄出个什么惊喜来,自己对她总是不放心,不能心安的感觉到很累。

   是不是天下的女人都很贱,他从不提起她的过去,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自己跟她也不是第一次啊。自己要找的是爱人,性生活顶多20年,后面的日子需要的是相知。可这个贱丫头三天两头的提什么过去,非得逼自己说出在乎她的过去,她才哭哭啼啼的停住了。自己哪里在乎,可不在乎又像不是男人似的。真他妈郁闷!自己男人吗,总也不和她计较,那是觉得她受太多苦了,想好好疼疼她。真是对她太好了,她不知东南西北了。可是越深入社会又越觉得她好,现在的女孩哪个不是向钱看,在学校,女生磅大款,在公司,女同事也如此。她整天小驴拉磨似的在那转圈,外面的世界什么也不懂。我一个穷小子,什么也没有的却也跟着过。再说她又是那种过惯了奢侈生活的女人。

   这个世上除了妈妈,还没谁让自己如此的迁就过谁。可无论她怎样的无理取闹,一看她那张让人怜爱的脸,眼泪一汪汪,他就没办法了。他觉得她是在欺负好人,他觉得除非能控制她的思想或者用武力,可能惟有这两种办法能让她永远的安静下来。自己没有打女人的习惯,只好用前者了。当她说出现在的读书不过只是给了自己一种选择怎样活着的方式后,他感到她独立的思想已快成形了。每天听着她看书及对生活的感悟,看着她一步步的成长,他突然很失落,觉得她快要飞了。虽然当初抱着拯救她的愿望,可她咄咄逼人的发表着自己的见解,不再像以前那样的温顺,心里不是滋味了。此时工作不如意,如果她也挣脱了自己的征服,他觉得自己真会大病一场的。

   她像个深渊,永远无法深入到底,她变幻的那么快,以至于自己没精力去研究别的女人。她的那些坎坷的过去,让他又想起那个男人。他永远忘不了和她在一起的第一次,她与自己做完爱后,一脸兴奋的在电话里和那人约定见面的地方。他脑里又呈现出她和那个男人种种可能的画面,又想起她的最初的那个叫楚成的老男人,她在那些人底下也有快感吗?也那样叫喊吗?他浑身又躁热起来,恨不得像以前一样拼命的进入她的身体,看她的每一声呻吟的表情。

   他又跑去冲冷水澡,人好算平静下来。

   如果她以后总是有时那样的贤惠,只要他对父母好,然后自己事业有成后便出去溜达。她如果按自己想的一样,有个孩子后,吃穿不愁就不需要别的了,如果真这样,我倒可以考虑和她继续下去。她这种曾经沧海的女人应该很好满足的,不计较的,那时自己会过得很潇洒……

   小青为什么不和自己一样空白呢?她不符合她的那张清纯的面孔,即然她不是个像韦小宝的双儿那样的女孩,借着她一劲要分手,何不放弃呢?她在物资上依赖时就极其的温柔,刚能自立点又要什么独立了,我不需要这样的老婆。要是她再闹一次,我绝对放手,正好搬到公司去。这样的事情,反正男人又不吃亏的……

   他下床,把她的几本日记拿出来翻看着,研究着她反复哭闹的周期减少的确切时间。

   那个女人呵欠不停了。她只好走进了网吧。一点多了。回家如果他醒着,就说提前回来了。

   林荫下,几个男人在身后笑闹着。

   身材挺不错,像我的那位。

   不道前面怎么样。

   有男人走到前面斜望她,打起很响亮的口哨。那些笑闹声更响了。

   她快哭了的想,如果有秦风在这,怎么会有这事啊。

   她快步拐进胡同,因为想起刚才电视里讲的那么几个罪犯半年时间抢劫十一起,专门盯住单身女人,然后逼她们拿出银行卡,说出密码,有时还会强奸。她想着便小跑起来,高根鞋在夜半里响得更吓人了。可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了。

   进胡同后,那个路边的灯不亮了。黑乎乎的。她脚下一绊,摔倒了。她转头看着黑影在靠近,她大声喊,你们想干什么?

  3

  周末闲情

   她正喊叫着,两个男人从她身边远去了。她想自己真应该去看心里医生了,太敏感了。对什么都胡思乱想的,难道真是秦风说的一天闲的?她站起来,走到家门口。月色下的绿窗前,摆着各种花草。她发现那瓶扇形绿竹前的玉兰红果子竟被从屋里拿出来了。

   她把钥匙从串上单个的拿下来,开门后,坐在地上。

   窗外有高根鞋声传来,床上有动静了。她赶紧躺到地上。

   秦风的呼吸均匀后,她坐起来,眼睛半天才看到他的身体。他光着身子朝里,抱着枕头和一团被子。她脱了衣服,躺着看他后背上的起伏。

   窗外有雨声了。她爬起来坐在电脑前。她在信息上知道秦风打游戏打到十一点多,可是她实在忍不住创作的欲望了。借着电脑的光亮,看到他的身子在动了。她刚打了几个字,他已把床翻得吱吱响了。她不写了,去作家网看小说,感到很郁闷。

   秦风坐起来了,她关了电脑。站在窗前,掀帘看着茶树下几只闪动的莹火虫,栽在白塑料泡沫盒里的刚被剪黄的小葱又长绿长高了。她不由的伤感的自问,难道自己的生命就这样过?她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质疑爱情!质疑他!质疑自己!……她觉得没有激情了,这是不可否认的。她想难道仅为了将来有个孩子爱,就这样的过日子?以后理想受到的阻碍更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她上床,睁着眼睛数着房檐的雨滴。

   秦风翻过身子气呼呼的想,她怎么这么粗糙呢?天天大半夜的爬起来,自己每天六点多就要去上班了,虽然上班才八个小时,可坐公车就是三个多小时。天天都睡不好,几次点她上班时偷着睡觉,可她像没心没肺似的。自己本来想快点把生物钟调整过来的,这可倒好,下班还在网上。没听说哪个作家必须在晚上才能写出东西的。和她交流一下?不行,又不是我的错。

   她想,此刻我才与许多艺术家的要爱情的完美,还是要艺术的完美产生真正的共鸣了。在她看来,她和秦风已没有爱情了,不过是一种不能确定的情感。她有时会猜测,他们是否在维持感情,大家是不是很虚伪?明知道没有了却不说。自己是不是更虚伪,还依旧的用文字罗列那么多的爱情细节。这是在相爱?还是在写小说?一切都在迷惑中。感情还是存在的,可它已经被潜伏的茅盾包围了。她直觉更多的茅盾情绪都在彼此的心底开始积累了,有时她期望爆发,感情因此粉碎,自己从获自由。她发觉自己仅对文字专一,也许总感觉它不会背判自己,也许这样有了永恒的安全感,所以对别的都是三分钟热血了。这样看来,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自己的自私真的源于那些伤害?是这样的吗?还是天性花心,对感情又一次的想放弃?

   秦风想她的周期性的情绪发作可能又改变了。嗯,还是和她交流一下。自己男人嘛!不行,不能总这么惯着她。算啦,自己男人嘛。别一会她又自个在那哭了。交流一下呗。他摸摸她的脸说。她不吱声。他抽回自己的手心想,本来当初以为她瞅着那么温柔,冲着她脾气好才爱她的,当初这么倔可不会和她好。他看着她睁着的眼睛,又心疼了。一定得不能让她把情绪憋着。亲爱的,咱交流交流呗!他摸到她的手,握着说。

   她依旧不吱声。他放手,坐起来抽烟了。

   能睡着吗?他又转过来看着她的脸说。

   能。她闭上眼了。

   他又点上一根烟,胃气得开始痛了,他更大口的吞吐着烟雾。

   她想应该好好的交流一下了,通过交流后再决定一些生活方式的改变。觉得自己还在以往意气行事的冲动中,一到气头上抹杀一切,这种极伤人的冲动应该减少。

   快起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来我们一起做超越自我的测试。秦风起来打开灯,开始翻大四的第三个日记本。

   她觉得那些情绪已在刚才的反省中没了,便坐了起来。

   秦风拿出那个测试的案例讲了一遍,她嗯啊的没往心里去。

   发生了什么?秦风问。

   不知道。

   你看没看明白啊。你这脑子真有问题,看东西这么马虎,还怎么读书?来看着,他又一条条的讲了一遍。她这下明白了,那不过是一个快速反省及总结自己的方式。她不屑,因为自己有自己的反省方式。

   必须把自己真实的想法一条条的写出来。

   她只好安罗列小标题把刚才的情绪全填出来了。

   要绝对的真实。也在填着的秦风对她说。

   她当然真实的写,想到这样能刺激他不再爱自己那更好些呢。

   秦风保留了些自己的想法,开始研究她的想法。他时而的感到气愤,因为她压根没想到自己。可又因为真实而感叹自己的虚伪。他认为女人的小心眼是承受不了享受真实的。他觉得虽然写得不真实,可是对她的心是真诚的。他只相信自己是因为对自己有数嘛。

   清早秦风如以往一样在登山跑步。他站在山顶上,看着朝阳一点点在眼底圆润起来。他想小青怎么这么粗糙呢?以前看着她的文字,觉得她会很细腻的。可你看那天裤子都熨出两条线了,买东西也不会讲价。当初她买个鸡蛋差一毛钱还要跑老远的一家去,那时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委屈她了。看着她每天把帐记下来,总是告诉她钱不是省出来的。现在果然不省了,帐也不记了。其实明知道她那是心血来潮的,她的性格已在生活中形成了,自己怎么能期待她马上就改了呢?自己这样强的意志,时而还犯暴饮暴食解压的老毛病呢。嗯,这小家伙每次给自己做的菜都那么好,她自己却总对付,那天下午突然回来,看到她边看书边做菜,大头菜炒得糊巴拉叽的。可她给自己炒的不光好吃,颜色还计较。人对一件事的细腻本来就会用去好多精力,谁能事事细腻啊?想到这,他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他大喊几声,向山下一路狂奔着。

   他回家,小青抱着枕头还在睡。他煮了牛奶,她起来吃了。俩人一道去荷塘洗衣,秦风越帮越忙,刚洗好一盆衣服被他扣在泥地上了。她跺着脚,脸通红的求他别添乱了。他蹲在那里笑,想当初小青第一次给自己洗裤头还带着皮手套呢,自己来后第二天她就换了个新毛巾,不让自己动她的。现在呢,家里所有的衣物她都非自己洗了。小青脸通红的,像平时做家务一样的抱怨他,快回家吧,信不着你。

   他回家,路边找了块油毡纸,去房东那借了剪子,把它绞好,在罐头瓶子上围成漏斗状,用铁丝穿上两个边,折个弯别在瓶口,再拴上个鞋带。果然,小青看到比上次看到做的那个绿纱小鱼网还高兴,也不管有人就拉着自己又蹦又跳的,像以前一样歪着小脑袋在那自语什么要是鱼挤不动了怎么办?说她爸以前是用朔料直接围在瓶口,扎个眼放进点粮食的,可一条鱼都没抓着。秦风把米饭放进瓶里,下到一个沼泽边上了。

   她回来晾衣服时,秦风拎着几条不大的小鱼回来了。他说晚上再去起瓶子,以后天天给她做鱼汤喝。她拿着手里的湿衣服扑他怀里,死死的抱住他。他早适应她突来的这种神经似的热情了,便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她突然又神经的挣脱了说,你干嘛摸人家头,手那么腥。秦风就知道她感动完了会有这招,哭笑不得的一耸肩,一摊手进屋了。

   俩人收拾完家,牵着手去菜场。小青的嘴巴不停的在嘟嚷,说什么周末是她享受老公温柔的时候,享受家居小男人,说享受的日子不多了,要好好享受享受……

   秦风说,虽然你周末不休息,要是上白班就晚上享受,上晚班就白天享受呗。

   喂!你看那些树尖的小红叶子,像不像开花了?

   秦风回头,看人行路旁的一排排的树梢上果然像开花了似的。

   现在我明白有些人不舍得吃了,因为没有钱。秦风很突然的握紧了小青的手说。

   嗯。她想你要理解的在后头呢。她很有满足感。

   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了。

   所以嘛,做到我这么不虚荣还是不容易的。她使劲的挽了下他的胳膊。

   他们刚才路上还在谈一个打工妹成为知名杂志编辑的事。她当时就没觉得她怎样成功,觉得自己比她成功多了。她文采一般。不过把自己的经历写一遍,一直奋斗奋斗的,回味的东西太少。而自己呢,堕落后的几番挣扎后真正的重生了,自己的经历本身就是艺术的,可自己不能依靠真实去打动别人,她清楚那样会伤害许多亲人。便是能因此而出名,也是得不偿失的。

   那个编辑的成功也许源于她堕落的资本太少了。

   那倒不一定。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骄傲的说,她确实长得太一般般了。

   也许她意识的早,认为那样得来的东西不会长久。

   她心里不快了,没吱声。

   鱼多少钱?秦风站在鱼摊前。

   六块八.

   上次都六块五。

   行,那就算六块五。

   喂,这还能讲价啊?小青兴奋的说。

   当然,你没看到那价格表上显示的6—8元之间。

   晕,我来这么多趟,从来没看到呢。你不愧学经济的,对数字太敏感。

   我不过对价格敏感而已。也和你神仙似的,咱们日子怎么过啊?

   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梅子。她看着秦风没接。要不要行动?她心里慌乱起来。

   买点面,给你做油饼哦。秦风在粮店停下了,然后拎着面过来了。她像是没了思想一样,被他的胳膊拖着向前走似的。。

   回到家,秦风去向房东借锯,截了一段绿竹做了擀面杖。他在桌子上,和面,撒葱花,然后往锅口倒油,用擀面杖卷起圆饼放下去了。

   她倚在床前,闻着饼香,闻着鱼香,渐渐的清醒了。她决定迟些采取行动,便给梅子发了几个信息,说近来很忙,有时间会去看她的客套话。

   她下床,身子一歪,正撞到塑料钢管的柜子上。她站直身子,柜子忽悠的一下倒地了。

   秦风跑过来笑着说,没事,吃完饭我修。

   吃完饭秦风拿菜刀跑房后砍了两段竹子,剁开,然后把柜子的塑料褪下来,两半竹子对着扣在钢管上,然后喊小青拿胶带.

   小青拿过来缠了一圈就坐在床边去了.

   唉呀,我的妈呀,真晕死了.你不能这样啊,你不帮我把着我怎么缠?

   小青站过来,挤出点笑后,缠了两圈就让秦风缠了.

   小青看着柜子重新站起来了。以前的那个柜子也这样倒过,扶起来就断了,扔了。七八十块钱没了,后来花五十多块钱又买了个小的。要是有秦风,这一下省多少钱啊。这个柜子都坏好几次了,可秦风每次都有招让它再站起来。她忽然想起昨晚的那个纪实了,罪犯知道女人独居后,便研究她的住处,那个女人的二楼他们都进去了。她想还是有个男人好啊!她为这小小的理由不想离开秦风而笑了。她总因为些小事,在那个烦躁的时刻生出离开的念头,在感动喜悦的时刻又生出不想离开的念头。她为自己意识到的浅薄苦笑着。她觉得自己无法超越女人与生俱来的这些多的弱点。

   秦风觉得小青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自己做事却跑那去坐着。他又看到个亲的烧水的热得快。问了以前才知道以前的坏了。他便又把以前的拿来修好了。小青看他那样,心里特别不舒服。

   下午公司来电话开会。秦风拎着包走了。他想她那样反复着感情就是选择的机会太多了,加上自己对她的迁就太多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对她冷漠一些。

   她把饭做好,菜炒好用盘子扣在桌上。采了很多花草,插完。在桌上写完信,压在花瓶下就走了。

   她从话吧出来,流动的灯火很喧闹,很喜庆,和爸电话里的笑声一样。从半月前的海啸的夜晚他打来电话聊过后,一直她都极幸运的在电话里躲过了他。例如他说昨晚自己的电话打不通,例如每次都弟弟接的。她还是有些熟悉他在家的时间的,她巧妙的躲过他,却又令他放心。

   突然想散散步,便沿河岸走下去。今晚的天很阴,风很大。一股浓烈的香扑来。顺香望去,一个老阿婆手持香把,插得家门口闪闪发亮。再往前走,一个女孩手持香把,沿河岸插着,禁不住了,便问,为什么插香啊?她说好像今天地藏菩萨的生日。沿河岸过桥,临喧闹的人行路上慢行。一个老阿婆在前面插。回望,林荫下的一排香火,点点的非常好看。又走上前去像刚才那样的问。老人说,今天地藏菩萨生日。以前插的可多啦,如今都没地方插了。她有了往小胡同走走的想法。死水塘周边小树下也一圈圈的插着香火。走进一个胡同,没有声响,没有路灯,几家门口密集的闪动着香火。有急风来时,她就闭上眼,深呼吸。

   她突然有回家的念头。给秦风发信息,他说正在竹林的河边捉鱼呢。她跑回家,见院里没有人,窗帘卷着,她看桌上放着脏盘子笑了。急忙开门,在柜里拿了一小捆香走了。这香还是去年茶艺表演得来的。火柴杆细,手指般长,斜插在瓷的绿叶小孔里的。她跑到一个胡同的花坛前,在人家的香上一根根的点香,然后插在那片串型的小紫花里。

   她觉得太慢了,便往前走去。一个人家门前的石上点着蜡烛,周边围绕着香。两个十多岁的男孩在那点香。有女人喊,别在那弄了,石头砸人哦。男孩笑着对她说,知道今天什么节吗?她摇头。他说,放火节啊。她笑了,蹲在那里点香。她握着香走到荷塘边了。她觉得这里的幽静适合自己。今晚没有月,荷塘的及远处有路灯。借着那点亮,她在水边的女贞树下插了一小片,这些不点的亮光在她站起来,越远越觉得美了。像树底她埋的那个瓶子里的遗书里的灵魂一样。孤寂的美丽着。

   来南方这么久,她还不知道这种习俗呢?其实这个传统也不过是少数人在保持着。她时常觉得信仰就是种寄托,而插香的都是孩子或老阿婆,妇女。今晚转了这么久才发现的,这不禁让她想到信基督教的人。邻家阿婆的屋里在周二聚集的那些人,残疾,妇女,老人,她时常听到他们唱着歌,时常看到他们跪在地上,但是趴在椅子上的,头就在椅子上扣着,那一排排都如此。是祈祷?不得而知。

   耳朵好热,是爸的念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要回去啦!他又想念自己的信了,或者说想念自己的情感。他在自己这里是那么幽默,那么快乐。真的,觉得像个孩子。他说把家收拾了,要不自己这个贵宾回去了再嫌。他说不给我写信是脑子不好使了,怕写不到正地,写不到钢上。好多类似的可笑又可爱的话,真让她笑晕了。弟弟快去上班了,身体依旧不好,可能肠胃不好,一劲坏肚子,又没检查出什么病,听到这,她非常愧疚,因为弟弟和她在一起时,倒把胃弄得更糟。弟弟许是去了网站,他不像爸一样的总问那个虚拟的男朋友了。

   妈妈在电话里一人自语着,说想自己了,说洗被罩了,说黑母鸡孵出了小鸡仔,集上又买了几个它却不领,整天叨那几个买的小鸡仔。说上班累吗?……她在这边回答着,明知道妈妈听不到,她也在说。当妈妈问什么时间结婚时,她没说。因为哽咽不出声了。

   她从话吧出来,想起前晚一路的恐慌,直接进了茶馆。看了会书,开始写稿。

   她端茶到窗前,听遥远的车声过来,思念便随那声音急弛,欲跟它回到小家去。他是坐在桌前,看到扣着的盘底?亦或是吃完了,看那小瓶里的紫花围绕的那朵白花?还是又重新把瓶底压着的信拿出来看?对那纸上的叮咛怜爱的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笑?或哭?

   耳朵热了,是感应?不得而知。他或许已倚在床上了,侧头闭眼闻那瓶里的香蕉味?那瓶里,自己放了朵黄色的含笑花在绿叶里,桔黄的石榴花蕾,含笑花桔黄的豆样的果子。他会不觉的发出赞叹吗?

   秋虫不绝,她猜他也许正在电脑前,偶尔的看一眼桌上的花。那瓶里用小紫花围了一束渍渍菜的小黄花。手机响了。他来信息了。他说,嗯!到家了,在体会老婆的厨房暖意,纤纤的叮嘱,美丽的我们爱的小窝。你呢?忙吗?在干什么?她笑了。想那纤纤的叮嘱,这可真是独创的比喻的词语啊。虽然觉得不通,可也甜蜜的哭了。唉,原来他在感受着自己在家里留下的一切,他在那傻乎乎的感受着。

   秦风拎着鱼开门,看到地砖上有灰尘,像脚印。他们的地上从来都被小青弄得一尘不染的。他跑去问房东是不是进来过,房东说没有。一气之下,他把留在房东那的钥匙要回来了。

   他再看一遍桌前小青的信,气没了,人也安静下来。他在信的背面写道:

  亲爱的:

   尽管知道尽快回家也看不到你,但我还是迫不及待的往家赶。因为那里有我们温暖的小窗。

   一回家本来一踏胡涂的家却被老婆打扫的干净整洁,看到桌子上的菜老公一下子都哭了。你这个“破”家伙,大都懒得给自己做东西吃。还……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有一种感动是无法替代的,有一种吸引只有两个人才有,有一种牺牲只为一个人,有一种生活要两个人创造。

   亲爱的,我会努力的。

   保证只打一会游戏,不与那什么美美……什么……的浪费生命,老婆在飞速的前进,我也要加速啊!要不还不被你休了啊?

   三瓶小花的闲情都闪烁着一颗关心着男人的心。伟大的小女人。爱真的不光是说说可以的。我的伟大的小女人!!!

   爱你的风儿

   她又接到梅子的电话说想见自己。她让梅子必须一个人来。梅子竟同意了。

   离不开秦风,就绝对不能做那样的事。她想得烦恼了,就一下下的咬着二拇指上的肉。

   她徘徊在茶馆门口了,看到每一个女人的身影都心惊胆颤的。

   四 离别

   求求你,别喊了……林小青看着梅子肩上搭得两个围脖边,突然上去使劲的交叉的拽着。那张嘴没声音后,她一愣,那个身体倒地了。

   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林小青大喊着。

   青怎么啦?秦风拍看着她抽动的身体,使劲拍打着她的脸说。

   她睁开眼,抱住秦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劲反复说,我不想这样做的。

   傻丫头,梦哪有想做不想做的道理。没事啦。

   林小青挣脱了他的怀抱,心想多亏自己昨晚偷着跑回家了没去见梅子,没做出遗憾的事情来。她现在也像能听到梅子要把她做的事张扬天下的那种腔调似的。

   风,我梦见自己死了。我要死了,你怎么办?

   我。嗯。把我爸妈伺候死后,就一个人去流浪。不行,应该花钱找个女人生个儿子,要不老秦家就绝后了。

   哦。她慢慢的仰躺到床上。她想起以前也问过这件事,第一次秦风说做和尚,第二次说去流浪。第三次又是今天这样了。秦风以前说过自己要死了,可能会成就他。成就他什么呢?

   怎么啦?亲爱的。

   没事。

   秦风打开电脑,把两人的QQ都上线了。他抱着小青坐到椅子上,下巴抵着她的右肩头,环住她的身子,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着。

   亲爱的,现在好点没?你这样令我一天很恐慌啊!别在怕了,有老公在。

   亲爱的,是不是世人因不懂爱的真谛,当付出时便期待回报。当拥有时,又担心失去。于是生活在爱的恐惧里。恐惧是占有,爱是放手。恐惧使人心痛,爱则抚慰人心。小青正敲打着的手突然被秦风拨拉到一旁了。

   亲爱的,你怎么啦?

   没事。随便说说,故意感慨一下惹你怜爱呗。我好啦。

   两个人又开始敲打彼此的所有昵称呼唤着,身体和文字共同缠绵着。

   小青落泪了。

   秦风想她还是个小女孩啊!关了灯,秦风抱她上床后,很快睡着了。

   嗯,我的小宝贝,你怎么长得这么丑啊!唉,丑妈妈也爱你好不好?嗯,叫妈妈,叫啊。妈妈给你吃花,戴花,穿花,洗澡也用花,嗯,你是妈妈的香香公主,好不好?喂,别跑,你别跑啊……

   小青,小青,你怎么啦?秦风又拍打着她的脸喊着。

   她醒过来一看秦风俯着的脸就笑了说,我说她怎么那么丑,小眼睛,鼻梁也不高,大白脸,和你一样。

   什么一样?

   小青把刚才的梦笑着重复了一遍。

   秦风看她满面红光的,格外温柔妩媚,心底涌出一股好好努力工作的劲头来。他想像中小青待孩子一定会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和孩子一天还不把家弄翻天了。

   早上,俩人去看鱼。一看到树林间的草坪,小青便脱了鞋,光脚上去踩着露珠。她脚一扫高处的草,小蚂蚱,各种颜色的小蜻蜓,小蝶都起来了,顿时这块地方就热闹起来了。她说要让整个草坪都热闹起来。她穿上鞋子,跑到深处的草丛里乱蹦乱跳的。秦风在那里傻坐着,她觉得这才是真正快乐的小青。在大自然里,没有世俗的困扰的时候,她快乐的像个天使。

   她把一束各种颜色的小花拿来放秦风手里,又拖着他的胳膊,最后把他按在小溪旁的石头上。秦风点燃了烟,看着她忙来忙去的笑着。

   她蹲在溪边,从水里捡着螺丝壳。她捡起一个看看,然后又放在水里晃晃,再拿出来看看放在一边的石面上了。

   风!喏!这白的都是泥里找的,都有裂纹,这像不像油画颜色上的那种裂纹。

   像!像!

   喏!这青的是在沙里找到的,光不光滑?

   像!像!

   秦风。小青跺着脚,扭动着身子,双手前后摆动着喊道。

   像!真像啊!

   我说这种青色的光不光滑?

   光滑!多滑啊!秦风嘿嘿笑着说。

   你想什么哪?小青眼睛不动的盯着他问。秦。

   秦风!秦风站起来,学着小青刚才跺脚扭腰手摇晃的样子说。

   小青追着他,两人来到了渔港观鱼。

   各种颜色的鲤鱼都一米多长了,两人虽说看过好几次了,可还兴奋的惊叫着。

   秦风真没脸,人家不理你,还亲人家。小青指着水里说。

   小青真滑哦!哦!好滑哦!秦风指着水里,双手随着身体一拱拱的张合着,做出陶醉的样子。

   小青看着他想,真离不开他啊。还是快找个工作吧,到时就跟他说在茶馆不做了,先把这个谎圆了。嗯,也许秦风真的能超越一切呢。以前的他不都超越了嘛,那他越来越成熟,承受能力应该更强了啊。

   俩人疯闹着,突然雨就来了。

   我有份关于你的资料,回家让你看,那时就知道你有多真实多虚伪了。秦风说。

   好的。小青有点冷了。她知道能查到些东西,比如一个朋友突然打通了她的电话的新号,说是几番周折查的,还查了些关于她隐私的东西,说的都对。他说不过是担心她那时不正常的心态,出于善意才查的。因为这,她觉得风的话是可信的,她又想是不是风以前看了她优盘里以前的日记呢?……

   我找人查的,看完后就做选择吧?

   看就看呗。小青挣脱了他的手,淋雨.裙子,头发缠到皮肤上了。

   她倔强的不听他话,在雨中小跑着。他还是不信任自己,在委屈时,她才想起爸爸,更想起好久没给他写信了。昨晚他还在电话里说读不懂自己的东西,看看又明白点了……

   资料呢?她边换睡衣边问。

   他拎起包说还是别看了。

   是的,我承认我对你还有所隐瞒。

   哈哈。你看你紧张的。我逗你玩的。

   秦风!

   不逗你啦。我要去摘莲子,淋淋雨。

   我不去了,我都淋了。

   你那叫淋雨?

   小青冲了出去。秦风在后面跑着喊他。

   回去。

   不。这算不算淋雨?

   回去。

   不。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会?秦风吼道。

   小青转身了,他要送她,她推他走了。

   穿过竹林她怕极了,被压弯的枝叶划得她身上很痛。

   进屋洗完澡后她做了姜汤,翻他包,一份份的纸张都看过了,没有。她站在窗前发呆了。

   她给秦风留个纸条说出去一下。她想现在就要去找工作。

   她四处的晃荡,不时停在跑边的椅子上写稿,直到蚊子把她咬得受不住了,再起来想马上去找工作。她想还是去那个茶馆好,真要在那上班就不用圆谎了,这样就不会在秦风心里降低真诚的可信度啊。

   她给茶馆的老师发了信息,想回去上班。老师说约时间谈,可都过去两个小时了,她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的骄傲让她没有勇气再给人家发一个信息了,她想说那里适合自己不过是种安慰,几个老师对自己写作帮助会很多,可是去别处,只要生活,只要是接触,一样对自己写作有帮助啊!她觉得写作如拯救一样,只能自救。这世界没谁能改变谁,只能影响,那么写作也一样,只能影响。若想做大家,首先要活出自我,才能写出自我。

   她穿梭在小区里的亮光里,她想不等信息了,自己就格外找家茶馆,一定要做得好,给他们看看。她信心十足了,脚根也抬起了。可一望见户户的灯火,便伤感起来。她好想自己的小家,便忍不住的朝那一窗窗的灯光望去。

   有女人在厨房炒菜;有桌子前围着大人孩子;有沙发上躺着男人;有桌子上摆着餐巾纸盒,水果,饮料;有额头别着小夹子的女孩站在镜前……这就是那些亮光里看到的,她想起自家的小窗,小床,小衣柜,小书架,小饭桌……她头昂得更高了,腿却弯得迈不动步了。

   她在一家茶馆门前看到了好几辆奔驰宝马,她只认得这两种车。楚成的黑奔驰坏了后换的是辆白宝马。她想着便走进去了。

   她站在那里,来往的男人她都扫一眼,她的以往敏锐的触觉又灵活了,心底估计着哪个人有钱或没钱。她为这种发现难为情,又自责又骄傲的。她突然想起培养起这种能力的那个环境了,对秦风又绝望了。

   她好久才等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经理。

   她说要做服务员,女人扫她两眼说,不招了。

   她说很喜欢茶的。

   女人笑了笑说,说实话,你不适合估做这个。

   她走到门口就听那女人不知对谁说,一瞅她那样就做不长,不是服务员的料。

   她哭了。那自己是什么料?小学的学历,会写点诗词散文小说,三年来,她一直在写这些没换过钱的东西。那么不去求熟人,她连份服务员的工作都找不着?不,她讨厌那些与熟悉自己的人交往。她受不了自己想像他们的眼神都在探索似的看自己。

   她没目的的漫步着。再找个楚成那样的男人应该不难。不行,那几年的努力就不白费了,自己重新朔造的名誉就没了。啊!自己压根就没逃离欲望,以前为钱财,现在为名利。自己的每一段挣扎都如此,再不能反复堕落了啊!她想既然经不住考验了,不如现在死了,倒是能留个改好了的清名,这样也值了。

   她走不动了,看着玻璃窗里的女服务员在走动。自己二十四岁了,难道真的去做一个服务员吗?她明知听到内心说做不到,却自语的说,那有什么?多少成功的人不都是主样一步步做起的。可是自己都迈过多少个新的一步步了,毫无收获。当初是个那样要强的女孩,后来和楚成在一起,为他努力的学琴棋书画,学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现在呢,又要为风学做一个自强自立的女人,又要从一步步学起。从没有活过真正的自我,一切都不合时宜。都是读书年龄,自己却在工作,人家在读书。人家在工作了,自己却在读书。人家适应社会了,自己却在学着适应。为什么自己总是慢一拍?自己为什么总跟不上这个社会节奏似的?为什么自己把生活弄得这么累呢?也许自己成了个很强的女人后,秦风像楚成那样也成功后,也会那样的对老婆说,我需要一个温柔在家的贤妻良母就行了……或者打个电话给那个想给自己开茶馆的有家的男人?不,我不能再次毁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啊。不如趁着美好自毁吧,至少这样给人家留下点美好的的追忆。别再写作了,自己的死将成为自己写得最成功的作品。就这样吧!……她突然蹲地上,双手插进头发摇晃着自问,为什么我一直在圆谎,圆谎,以至于每次都被它们逼到不得不堕落的地步上?……

   她回家,想再看看秦风。

   没去上班啊?

   哦,拿点东西。

   那我送你上班。

   好的。她出去梳头时,在窗缝里看到秦风在看自己的日记。

   那是些小说细节。

   知道。

   两人走到林荫路的拐弯处了。秦风笑了。

   笑什么?小青问。

   我纳闷你怎么没撵我回去啊?

   你要去就去呗。

   那我可真去茶馆啦。

   好的。

   那我可没拿钱。

   那你就坐在那里,别说认识我。

   那他们都认识我啊。我就说来看老师的。

   好的。她心跳得在喷出来的似的。一定要挺住,他绝不会进去的。

   走到茶馆门口了,秦风拉她入怀亲了一口说,小样,和我玩心里战术。然后转身走了。

   她去茶馆,老师不在,又没法久坐,只好站在门口。她一生也没如此低三下四过。红对她态度很好,她说主管如果不在,她就让她进去坐坐了。她不敢现在就走出去,只好找话说,说男友要是见到她,一定要说自己在茶馆工作。她说自己在别处工作,怕她不放心。等适应了自然会对她说,在窗口看到主管那样轻视的眼神,她低头了。她都难过死了。不管怎么高贵有势力的人她也没如此低过头啊!

   她躲在茶馆门口,受不了主管的目光后,她又躲到假石后。她望着水塘,好伤心!孤零零的像那只叫着的野鸭子一样无助!为圆一个谎,不得不到这种地步了,她觉得好可悲。以后更无法取得秦风的信任了,一切都没希望了。

   他一定不会相信日记上的东西是小说的细节,要不他不会非要来送自己的。她甚至觉得快走到门口时秦风的笑,好像是知道她在演戏似的。她恨自己当时那么粗心的把包放在桌子上了。她走到人行路上,每件张望到的白衬衫都让她心口紧得上不来气了。她觉得秦风肯定躺在哪里偷看到自己了。她坐在林中的椅子上,浑身都被汗水弄透了。她还四处的张望着,真怕他突然出来。

   她想今晚到哪里去?走?走?不知道,往哪里走?不知道。她给梅子打电话说想卖她些稿子,或者发表的文章,这样可以提高她的质名度。只要自己有留用的稿子直接留她的名子就行了……她越说越呼吸急促起来。半天梅子在那边笑开了,她说自己是城市晚报的实习记者,那天晚上是她去暗访的第三天。她说现在已不去那里了。小青突然绝望了。她灵机一动,有了新的决定。她往家走去。她想,就跟秦风说今天请假了,再见见他。她给梅子发了信息说在苏堤上见。

   她进屋就拉起床上的秦风,给他洗澡,洗头。换上新的衣服,又蹲在那里把皮鞋擦亮。

   她说要出去散散步。

   她看到前面有个走动的白裙身影了。

   风,你看到那个身影好看吗?

   哇,好久没看到这么棒的身材了。

   你要能跑上去和她说句话,你要怎么样我就怎样。

   真的。好的。嗨!好久没这么疯了。他向前跑去。

   她刚想拦出租车,却发现前面出现了更美丽的身影。她又给梅子发信息,问她穿了什么样的裙子。她说黑绸上有粉绿色花朵,粉色腰带,披肩卷发。

   秦风跑回来了说前面脸不好看。

   你和她说什么了?

   问她是不是浙大的学生呗。这还不简单,电话号都能要出来。

   风,你有能耐把前面穿花裙子的电话号要过来,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别闹了。听话。

   秦风,我求你了,行吗?

   秦风一看她眼泪汪汪的,便又往前跑了。

   林小青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了秦风说,亲爱的。

   怎么啦?

   你要真能要过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小青说完放开了他。

   好的,我要多攒些这种特权。嗨!看我的。

   林小青看着她的背影想,啊!他还好年轻的,他很快会忘记和我的这场噩梦的。

   她拦了辆出租车,她倒在车座上,看到窗外秦风正在和梅子说着话。她仰躺下去,过去种种的像片在眼前拥挤着。她泪水扑面的说,亲爱的,别了。她握紧那个药瓶,闭上眼时,那个冬天的一幕便来了……

   第二章

   1 下学

   窗外的的大雪忽忽悠悠的落着,林小青又望着发呆 。姐姐刚才又说不让她念书了。她觉得真不公平,姐姐小学毕业不念就让自己跟她一起不念,可自己才五年级啊。她可以忍受姐姐家务上的一切平分,比如水她提几小桶,自己必须几小桶。她采一袋子菜,自己也得采一袋子菜,这些她都不计较。可今天这事,她心里计较了也没办法,只能像以前一样的偷偷的哭。

   你快点挖,想什么呢?林小丽用手推了一下小青说。

   嗯。小青把大头针对准了核桃洋.她跟姐姐来给人家挖核桃赚钱,压根不问多少钱一斤。她不爱管这些。

   屋里人都走光了,小丽才把核桃送到人家那去称,去领钱。小青站在窗外,仰头闭眼用睫毛接着雪花,又不等化了把它们眨巴着抖掉。

   你就说自己不爱念的。路上林小丽又对小青说。

   小青没吱声。

   你说话啊?

   嗯。

   你别一天总往路边贴,撞着鬼又得打针吃药的。

   嗯。林小青往路中央走了走,又低头不说话了。

   两人进了一个小院。四间土瓦房是老曲家的。她们是借住在人家左边的两间房子里。小青知道,听说奶奶把爸赶出来时,爸就抢出了一个破锅,然后一直从村东到村西的借住在别人家里。外屋地用松木支着顶棚弯了的横木都很光滑了。她俩推门进屋,窗上顶着的柞木杈已被糊上报纸了。地下的墙刚花花绿绿的糊了一大半课本练习册的纸张。

   自已家的活还没干完,又跑去管人家。小丽把棉手套往炕上一扔说。

   我愿意。柳芹虽说耳朵听不见,可从表情上已经猜出了姑娘的话。

   小丽摔摔打打的去拆书中间的小钉。她用手指着小青大声说,过来抹浆子啊!

   小青走过去了。

   小青,你过来,明天去上学,别听她的。柳芹一把拉过小青。

   小青,你跟她说干什么?

   我没说。

   我听老曲家说的。你别总欺负小青,一会儿让你爸揍你。

   揍谁啊?小丽挖了一眼柳芹。

   你不要脸了。柳芹举手朝小丽身上打去。

   你打谁!你打谁!……小丽扔了纸,双手抓挠着。

   啊!不要脸,我再也不是你妈。柳芹捂着被挠出血的手背哭喊着。

   姐,别打了。我不去念啊!小青拉住姐姐。这双手还曾为了自己被人家说哭了,把人家挠得满脸血淋子,现在又把妈挠得手上全是血淋子。她不知道该不该恨姐姐,手足无措的哭了。

   小丽你怎么能打你妈啊……曲老太太从隔壁屋里一拐拐的也进屋子里了说着。

   你不就熊我妈傻,整天让我妈给你干活,这事谁不知道?家里造得像个猪窝了,你还在那说她毛衣织得好看,让她给你织。你那腿就是使坏才瘸的……小丽蹦高的在那骂着。

   再吵吵就都给我滚!林老五不知什么时候站屋里了。柳芹哭哭啼啼的被曲老太太拉走了。林老五揭开锅,看了眼包米粥和煎饼。进屋拿了大茶缸,这个缸子里外都漆黑的了,就缸上面还有点白样。因为近五六年都是用这个单独的给儿子小照蒸大米饭的。他洗了大米,放在锅底炕扒出的炭火中。

   林小丽换了衣服,画眉抹眼的一摔门出去了。小青坐在那猜爸肯定没借到钱,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十九了,妈早准备了煎饼及腌菜放在那,准备送给讨债人的。去年也是过年的前天,姐姐跟爸大吵了一架,因为爸抬钱给姐妹仨人做了新衣服。今年爸听了姐姐的话,所以小青还要穿去年那件粉色的娃娃服。

   弟弟回来了。爸拿条帚给他扫净了身上的雪,拿毛巾给他头发好顿擦。他把米饭缸端来,拌上肥猪肉炼的油和糖,九岁的小照像头小猪吃得吧叽吧叽的。家里人吃小照这东西时,都会吃得那么香。可她不行,用这油炒出的菜她一吃就吐。妈就爱格外的给她煮个咸蛋,扒好弄碎的埋在饭里或卷在煎饼中。

   小青一声不吭的喝着粥,等着爸说话。

   你想念书吗?

   小青端着碗,比眨巴雪花快多了的眨着眼睛,可眼泪还是掉碗里了。

   都怪爸无能啊!

   我自己不爱念。女孩子念多了也没用。

   要真想念,爸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

   小青摇摇头,双手捧着碗仰脸喝粥。

   外门响了。林老门推门探头说,他杨婶啊,快进屋坐。

   小青踮脚站在凳子上糊墙了。

   这杨柳细腰的,我看城里的大妖年青时也比不上喽。她看了一眼林老五收了笑容的脸,忙又说,你看我这张嘴。这小青真是越长越水灵了。

   哪个考上啦?

   姑娘。唉,家条件不行,只能让姑娘下来,得花钱找人让小子去念。

   是啊!啥样的姑娘也臭不了家里。

   林小青知道那个被火烧得露肉地方全皱皱的女孩刘文。听爸说她是杨婶他们晚上出去玩,插在纸墙钉子上的洋蜡倒了,着火了。她们把门锁了,七八岁的孩子又推不开钉着两层薄膜的窗子。他们住的又偏,发现时那个孩子都烧死了,刘文倒是救过来了。爸说那是孩子命好,赶上了生产队那时候,贷款去治的病,花了老多钱了。那钱现在还挂在那,公家的不还也就不还了。爸说杨婶是命好,多亏亲戚没借她钱承全了她,要不现在还不还一辈子。孩子命也好,要是赶上现在,哪有钱给治。小青知道她小时候一出来小孩子看到就被吓哭了,她也常会被哭得孩子吓得直哭。小青听说她考上了个不错的高中不能念时,有点难过,可她更明白杨婶他们的无奈。

   他们聊着,小青糊完,收拾完就去隔壁找妈回家。她在门口就听到曲老太太在那大声说,还是你织得好看哪。妈拖着哭腔说,唉呀,都忘了,以前会好几样。她一进屋,杨老太太已把毛衣拽到手里了,妈手里还拿着一根竹针,低头在那说,掉针了,掉针了。曲老太太推着妈小声说,离什么离,快回家去。你看小青这么俊,等着享福吧。小青拉着妈回屋里。杨婶又从中劝了一会儿,两口子也就好了。

   小青到院里去喂鸡。这不没钱吗?还得攒钱给你儿子上大学,你看老杨家姑娘考上大学都不念了。你想让姑娘念?还是让儿子念?……爸用的是那种特殊的高音调对妈说着,小青只听到妈啊啊的答应着。她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哭一场。

   爸在窗里喊她去大姐家把姐姐叫回来,商量点事。

   她多害怕去大爷的那个大姐家啊!姐夫是村长,大姐什么事也不做,整天打打麻将,春夏秋冬窗前都养了一架子花。她和姐姐长得很像,都是很矮,白胖,圆脸小眼睛,齐耳的学生头。她们的性格也像,都很闯荡,敢说话,尤其骂起人来不管你是不是老一辈的。她在村里出了名的厉害。姐姐在邻居这片也是出了名的厉害。爸就经常的以姐姐为荣,亲戚也都说姐姐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

   她们都替小青担忧将来,说这孩子闷糊糊的,整天苦着脸,像人家欠她钱似的。连城里的姑姑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姑姑在城里,大姐家又富裕,她们给了小丽好多漂亮衣裳,小丽穿过了就给她。她长得太高太瘦,偶尔能穿上的几件上衣她也不要。她想人家没说给自己,就是说给自己也不要。她就总穿自己那几件洗得变色的衣服。

   她只要推开大姐家围墙的红铁大门,就会看见四间房子外面都镶着白色的瓷砖。她看到了,还又看到了院里拴的那条咬过爸的狗。那狗本来是认识爸的,那天清早跳大门时,棉帽子扣脸上了,它咬了爸。小青知道爸是来扫雪的,想到这事,她脸就红了。她进了大姐家的的屋子,炕上地上配套的白色组合家俱。她从不敢走到地柜前的能照出全身的镜子旁,若里面有人影她不还不得不经过时,她就会快走过去,像飘似的。她为在那里感到自己漂亮的想法难为情。现在没人注意她,她也不跟人家打招呼。她拉了拉姐姐,姐姐说要回家,人家才说了句小青来了。姐夫把白色的休闲服脱下来让小丽试试,说不分男女的。他说刚上了一次身,小丽穿上大家都说好看。小丽拿着衣服走了。她们出来了。

   你念不念啦?

   不念了。小青皱皱高挺的鼻子,企图这样躲过姐姐身上的香粉味。

   她不喜欢那描出的一条弯线似的的细眉,通红的嘴,挑白的脸,这一切对下巴底的黄色和那双粗糙的手,让人看得很不顺眼。她喜欢那些不化妆的人,像村里的小妖,三十多了,洗完脸还是那么好看。同学都说她要是笑笑肯定比小妖还好看,那是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她表面不乐意跟她比,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小青躺在睡着了的弟弟旁,听着爸和姐在那打明年的谱。平地种什么,山坡地种什么……姐姐的像吵架似的大嗓门让她耳根子痛,可爸的轻声细语又让她感觉很舒服。她一直不睡就是因为想到姐姐过几天就要去镇里当保姆了,她想听到他们怎样安排自己马上就要来临的十三岁……

   2 新年

   山上的林木惟有绿松没被大雪改变了颜色,剩下的田地,大河,房顶的瓦,草垛,到处都是闪闪的雪光。风一来,雪就像烟似的飘散着。村里的天空冬天本来就一天不断炊烟的,这临年前,家家都在炖鸡煮肉的忙乎着,整个村子要是爬到山顶遥望,就像电视上演的烟雾燎绕的湖面似的。林家炕头上两个妇人盘腿坐着嗑瓜子。小青像往年一样,跑到房后的柴垛旁坐着搓雪球。曲老太太被儿子接到镇上了,这里真像是她们家了。她看到爸勾着腰推大门了,她就知道没借到钱。二大爷风风火火的捂着棉帽子也跟在后面。他家穷的都借着吃了,可每年都跟着到处张落借钱跑前跑后的。

   她贴在窗根,外屋地是二大爷咋咋乎乎的喊,这大哥也太不地道了,他在乡里做饭哪月不百八的,让他拿一百都不行,也不说说那些儿女,打麻将二三百的输,你一年到头效那力还不值一百啊……

   他住在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姑娘不发话,哪能随便借,都怪咱哥们无能。小青听着爸说完,又回到柴垛坐下了。她想起去年交杂费的五块钱,妈满大垓的借。在杨婶小卖店打麻将的大姐愣是没答理,最后还是杨婶拿了五块钱给妈。可是逢年过节的,家里的鸡鸭鹅总杀好小绒毛都摘净了给他们送去。难道仅因为大爷买了头牛放在自己家养着,真为家里能及时种上地?可他家的地还是全家动员的从春干到秋。他们一说想吃个粘米干粮黄面大饼子的,爸妈就赶紧的忙乎。爸对他们这些小辈怎么总像低三下四的呢?因为这些想法小青无法想自己像姐姐一样的跟他们走得很近。

   她看到杨婶也推开大门了。接着,两个要债的妇女拎着大包小包出来了。大门口还说来年你可不能光这样的还点利啦……

   爸点头哈腰的把她们送出老远。

   小青进屋了,炕上地下的收拾着。爸回来说是杨婶送来了一百块钱,并说他们进汽水厂的老板娘要招个保姆,她觉得小丽机灵麻利的可以去试试。供吃住,一个月180。

   小青突然浑身没劲,躺在炕上。柳芹一摸头烫人便叫喊起来。林老五从缸了舀了凉水,拿正痛片给小青吃下了。小丽回来,看到便说,一会找老修头看看,准和去年一样又吓着了。

   小青躺在炕上,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家。花里糊哨的纸屋子,墙上又有几处被小照抹上大鼻涕了。炕柜是大姐家换下来的黄漆柜子,坐价八十块钱。几块坏玻璃的地方都是用小钉别的硬纸盒。地上小桌有12寸的黑白电视,那是爸坐火车从姑姑家背回来的。这个满是雪花吱啦吱啦响的东西,想看哪个台就要跑到外面去转动那个松木的电线杆子。对面的炕梢放着几袋粮食,窗台上有几盆绿油油的发芽葱。

   她听着姐姐告诉爸明年要攒钱把大爷的那个牛买过来,一年下一个仔,又吃不多少粮。拉扯大就卖个千八的,这比养猪合适多了。爸嗯应着,并抱怨的咒骂老一套的哥们也就那么回事,都是在算计着的……姐姐说明年买个二手的自行车,等在镇里混熟了,让小青捣鼓点东西卖……

   阵阵的鞭炮声中,小青醒了。家里的墙上贴了红色的对子,柜上到处是倒着贴的大大小小的福字。

   家里惟一买了新衣服的弟弟拿着小鞭屋里屋外的蹦跳着。冬天平时都是两顿饭的,今天的年夜还有一顿。中饭吃过后,家人忙和着包好饺子就都去看秧歌了。

   林老五趴到炕上,拿来了扑克跟小青玩。窗户上的冰花像眼泪一样的化了一半。今天火烧的太多了,小青挪到了炕梢也像躺在火中一样。可她挺高兴的,这样的病过许多回,只有这次感到欣慰。林老五笑呵呵的在小青输了时,轻轻的朝她头上弹一下,然后又摸一下她的脑门。爷俩就哈哈的笑了。

   天撒黑影后,林老五就去把老修头扶来了。他老的脸上的皮都脱拉到下巴外面了。他坐在炕沿上,还像以前一样的摸摸脉,依旧问小青是不是害怕,小青和以前一样点头。他说这次拖时间久了,要聚魂。

   小青听到窗外有嘟嘟哝哝的声音。林老五搀着他,他端着的碗上面有张窗户纸糊着,上面滚了个水珠,他说这就是小青的魂。她说小青有仙缘,魂是让乌虫弄去的。蛇?小青头皮一阵发麻。她按着他的嘱咐喝下了那个水珠。他又把窗户纸从碗上拆下来,边叠边说着什么放在小青枕头下了。林老五拿着几盒烟放他兜里,又扶着他出去了。

   你得给她弄掉了,要不这孩子一生命运悲惨啊。小青躺在那听外屋地的老修头这样对爸说着。她迷迷糊糊的仿佛又想起自己五六岁时拿石头打的那条长红冠子的大蛇了。

   好点没?林老五摸着小青的头问。

   好多了。爸,你给我讲个古吧。

   林老五脱鞋躺炕上说,行,就给你说个乍尸的。是我年青时在大帮哄遇到的真事。那还是生产队的时候,我在队里喂马,你杨婶的妈死了,我去帮忙。里屋呼嚎的都是打牌的,要不就是喝多了侃大山的。我不会打扑克,又没喝酒,就被安排在外屋地里守夜。半夜了,我坐那迷糊了一觉后,睁开眼一看,妈呀,我头发都竖起来了,腿肚子钻筋,浑身都木了。你猜怎么的?老太太脸上盖的那张烧纸一起一起的。她是放在一个板上的,头朝里正对着我。你知道,里屋门关着。这东西早就听老人讲过你跑她要追你的,我也不敢喊,怕她一下坐起来抓住我。我当时想,肯定我睡着时有猫从她身上跳过去了。呼嘎!呼嘎!那纸起来的都有声了。我想只要谁从屋里出来,我就冲进去。后来,里屋门终于开了,我一下跳起来跑进去,关上门大喊乍尸了。我跳炕上,一脚踢开窗子,跳了出去。你知道那年头窗子都是木头格子糊纸的。一脚就碎啦。屋里人一下都蒙了,都踢搂扑噜的跳了出来。

   那个人被吃了吗?小青抓着爸的衣服问。

   后来有个岁数大的老头抓住我问看清了吗?我说看清了,气喘得烧纸一呼嘎一呼嘎的,人还没起来。老头对着门一侧耳朵,大家都不吱声了,光听着雪从树上簇簇的落。老头从窗里跳进去,不一会儿喊大伙也进去。我们从窗里跳进去,又半天一个的进了外屋。老头指着外门缝,指了指依旧呼嘎的烧纸,他过去把外门关严了,纸落脸上就不动了。那个倒地上昏过去的人也被掐醒了。老头说,要是真有鬼,这群鬼早把日本鬼子给灭了。后来,我就被大伙按地下好顿给捶吧……

   哈哈。爸,那到底有没有鬼啊?

   这东西,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那老修头怎么说我的魂让鬼弄去了呢?

   林老五愣了一下说,那就有吧。这些野鬼是没钱过年过节了,所以才出来抓有病或体格不好的要点钱花的。

   小青困了,便呼呼的睡着了。

   吃年夜饭了。钟声敲了11下了。他们年年不到12点吃,为的是吃完去大姐家看烟火能赶趟。小青倚在门口,妈正弯在煮饺子锅旁的蒸汽里,爸抱着弟弟举着棍子噼啪的放鞭炮。爸把炕桌搬到院里,上面摆着十个馒头,还有酒。妈从滚烫的水里捞出一碗饺子递给爸,爸放桌上后,然后跪下把酒倒在桌前,仰天说着什么,磕完头就在桌前点着了那些烧纸。那些烧纸都是裁成方形的,一打一打的摆在那,爸用张一百的真钱横着一点点的印过去,再用手在中间转几圈就完事了。那些鬼花的钱家家都是这样做的。爸又在外屋,里屋点了许多烧纸后,就进屋坐到桌前了。那个碗里的饺子只有爸才能吃,听说那是天上的神仙吃过的。小青对它的好奇和那些烧纸留下的灰一样,从不敢碰一下。

   满满一桌子菜,爸和妈喝着白酒,姐妹几个喝甜甜的山楂酒。

   啊!钱!姐姐从嘴里吐出硬币来,捏在手里炫耀着。年年都她先吃着,将来肯定是个有钱的主。爸说完笑着看姐姐,然后拿出压岁钱。姐姐五十,小青二十,弟弟十块,姐姐是准备初三去镇里上班用的,所以就自己放起来了。小青和弟弟的又被妈妈回收了,像以前一样说帮着放起来。小丽去大姐家了。小青和弟弟开始用筷子在盘子里盖连上挨个的插,插到好几个花生和糖的,也没试出钱来。爸拿出硬币,塞进饺子里偷偷放小照碗里,又指点着让他吃那个。果然小照在炕上欢蹦乱跳的了,又被哄着吃了几个。

   小青拉着弟弟,弟弟手里拎着小冰灯。那是爸用泡过的红纸水冻的瓶口大的圆冰块,两边钻的眼拴着绳,中间的小坑里点着蜡烛。过年再会过的人家也要打亮所有的灯,所以天上的星星像被照没了似的。天空下星崩的晃着些大红灯笼,好多人家大门口都放着各种形状的自制的冰灯。

   大姐家门口全是纸屑,看来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进屋,爸领着跪在地上磕头。小青不想抬头,为他们的高高在上而羞愧的脸通红。她觉得他们不佩自己的跪下。她羡慕姐姐自作主张的不跪。

   姐姐在饭桌上,爸也被让到饭桌上了,弟弟也上炕,挤在饭桌上了。爸又说家里的钱是姐姐第一个吃到的,姐姐又被夸耀开了。小青死活不上桌。姐夫大爷又说这孩子还这么怕生,将来可怎么办啊。小青坐不住了便说要回家陪妈,没人留她。她悄悄的出来了。

   大道上有很多四处拜年的人们,许多纸屑里找小鞭的孩子。过年好啊!过年好呀!……身边总能听到这样打招呼的声音,听到咣咣关门的声音。好多小年青的朝小青身边扔个小鞭,她一抱着肩大叫,那些人吹着口哨哈哈的笑着散了。

   回到家后,妈已经醉得睡了。她铺好被,她从小到大是和姐姐一个被窝的。突然要分开了,小青很难受。她和姐姐睡觉都爱钻到褥子底下,身体贴着热乎乎的炕那样侧身勾勾着睡觉。她钻进去了。终于碰到姐姐的脚了,她醒了。

   小青,你要留意家里的事,爸一点数也没有。他也没个实话。唉,咱们一定要过好点,不能让别人再看不起了。小青,多念一年书有什么用,你听我的没错……

   嗯。

   小丽闭上眼了。小青也闭上了。她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突然不困了,她感觉有泪顺眼角掉脖子里了。她刚想看看姐姐,小丽拉了一下靠墙的灯绳,小青什么也看不到了……

   3 孤独

   没出正月,家家房檐化的都嘀嗒响了。妇女们抱怨,干粮放不住了,男人们打哈哈的抱怨今年打春太早了,冬还没猫够呢。孩子们个个都甩了一裤子泥,被骂得缩着脖子跑来跑去的。杖子上山雀趁院里鸡不在,就跳下来吃小盆里的粮食。有大孩子折一截包米秆,在那道深沟里面填了石子,左手握杆底,右手按着往后一撑的射了出去,就总会听到唉哟后面一连串的责骂声了。小照正盯着爸爸,他正拿着用废车轮的里带刚做好的弹弓给他做着试犯。小照抢到手里跑后园子去了。小青跟在后面,后园子发芽的葱地和冒黄尖的韭菜地里有小雀在找食吃。姐,我要抓一个。小照迈大步,猫着腰,一拱一拱的,张着小手过去了。山雀一下飞起来了。小青把捡好的石子放他手里,他没射多远,气急败坏的抓起石子扔了起来……

   小青回屋里,只见老师领着几个同学站在屋里。老师说小青的学费免了,书借套旧的就行,怎么也得小学毕业啊。林老五低头抽烟,小青站在那眼圈就红了。同学们都用很最难过的表情的看着小青。

   小青回学校了。走进教室同学们看着她,她比以前总也交不上学费更觉得难为情,觉得这次退学像是自己办了件可耻的事似的。她惟一的说说话的那个女生也不太搭理了。杨婶家的刘文也嫁人了,她放学惟一偶尔去坐坐的地方也没了。

   有天中午几个女生在一起说到男生的种种不好,男生都给女生或甚至女生家人起了外号,大家都有。可小青没有,同学谁也没听到过。小青就说徐钢骂过妈是聋子。大家这才不发愣了。她们又一起猜测学习最好长得最帅的徐钢怎么也这样。

   几天后,徐钢在桌前问小青什么时候骂过她。小青脸通红的,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其它同学一样被骂过才是正常的。小青就说有,冯钢挥起拳头晃着。小青握拳朝他脸打过去,他鼻子顿时哗哗出血了。上课铃响了,老师没找她,她知道徐钢没告老师,肯定放学会赌着揍她的。她很想姐姐,姐姐在学校时和很多男生处得好,谁也不敢欺负。她天天天从山后的小路回家,后来硬着头皮走大路,没遇到冯钢没赌她。

   半个月后,去乡里参加长跑比赛。有冯钢,也有小青。大家都是骑自行车的,冯钢长得高大,他提出带小青。去时两人没说几句话。小青一直看着路边挺拨的白杨,白杨那边绿油油的田地,田地那边连绵起伏的青山。冯钢一直骑在同学中间,跟别人有说有笑的,还哼几句跑调的歌。跑完步了,小青没获奖,冯钢八千米得了几个本子,一条毛巾。回来时,大家腿都跑软了,半道又下起了大雨,一段段泥泞的路简直没法骑了。冯钢他们落在最后边了,他把毛巾递给小青,又把布衫脱了让小青披上,骑不动时他也不让小青下来。小青看着撒黑影的天,也不敢吱声,到村头时小青跳下车,把布衫扔给冯钢就跑了。到家才发现脖子上还搭着毛巾,心怦怦跳。那天晚上她写了个故事,把自己写成了当时正在播的雪山飞狐里的那个袁紫衣,把冯钢写成了胡飞。故事改了,她写自己被一个坏人抢了,坐在花轿里。后来被冯钢抢回去,自己又变了苗弱兰那样的女人。那一晚没写完,这些故事又在梦里接着演开了。

   从那以后,小青没在跟冯钢说过话,他觉得冯钢也变了个人似的。他没毕业就跟个镇里的亲戚走了。他临走那天放学时喊小青,小青感觉还是挺别扭,没理他。

   时间就在放学喂猎,喂狗,洗衣收拾家中过去了。村里人总对林老五说看到小丽站在一个小洋楼前,比以前更白胖了,姐姐时常的给爸捎信回来,她只看到爸脸上的笑,并没有看过信。妈也开始时常的念叨姐姐了,常想她想得哭了。总说把这个那个的留给姐姐吃,爸就笑哈哈的劝她姑娘大鱼大肉的,吃得可好哪……

   还有几天就过端午节了,小青和妈跑山里摘柞树叶包粽子。今年开春早,叶子都很大了。她们采了很多,回家便把泡了很久的粘大米洗净,放盆里,加了糖精水。几个叶子横横竖竖的衬托着摆在手中,加了米,便随意的先横折或竖折的包起来,然后最后折的口上用手心弄点水倒里面,折严实后用泡湿的稻草绑好扔进放满水的盆里。妈边包边拖着哭腔念叨姐姐。

   过节前一天粽子煮好了,小丽也早捎信今天坐大客车回来。全家站在大客车人家的门口。车来时,小照高兴的喊着姐姐回来了。对面山头的夕阳像红火球似的,小青怀疑满天的晚霞是从那流出来的。

   小丽下车,带爸上车,指着这个车座底下,那个车座底下都是她的袋子。小照也挤到上面拎了一个袋。妈在一边抢下小丽手中的小袋,连说我拎吧,我拎吧。小青从爸手中接了个水果袋,一家人乐呵呵的往家走。以前年节家里都是在村里的集上买点青菜鱼肉的,这回小丽捎信,家什么也别弄,她都在镇上买。一路上,坐在大道旁的妇女男人都和林老五扯着嗓门打招呼。

   进屋了,小丽指点着这些东西说,全是老板娘送的,有人家送她的,也有她买的。妈往桌上摆饭菜,小照拿了香蕉吃着。

   饭桌上,小照一动盘里的鸡蛋,妈就用筷子打他的手说,给你大姐吃,你大姐还没捞着吃呢。姐大着嗓门说,妈,让他吃吧,我在那天天吃。林老五小声对着妈说,人家天天鱼肉的,都不爱吃这个了。小青看着妈瞅爸的脸,妈笑了,小青知道她看懂了那句话。

   小青,那这给你。小青打开盒子一看是胸罩,忙扣上,脸红了。

   小丽拿出五百块钱说,这是五个月工资,850,我留20,给妈30。我和杨婶说好了借一千,反正我年底能还上。爸,你一会去杨婶家拿钱,去和大爷买下那个二牛,让他们把老牛卖了。二牛的那个仔咱们给拉扯到秋也让他卖了。话和他说明白,牛虽然咱的了,地还是照样帮他们种。

   姐,你五个月就花50块钱?小青问。

   我在那一天供吃供用的,香皂牙膏也用他们的,花啥?我今年打算攒2000块钱,咱们再这样干一年,先把这个破房子买下来,有钱了再盖……小丽盘腿在炕上拿小镜描起眉梢说。

   林老五出去了。见到大哥半天才说这事,他觉得这事挺难说出口的,竟不好意思的说是小丽的打算。不一会儿回到家说,你大爷要跟你和姐夫他们商量商量。

   商量个屁,养这牛下得仔都卖了五六千了。钱抬出去也没这么高的利?老牛赚出本好几百呢。

   这几个哥们我是看明白了,一个比一个阴。像你三大爷,当年我不种地给他盖房子,到头来没吃的,他们粮堆了一包米仓的,也没借点,还是从你杨婶家借的。

   行啦,我二大爷不心眼不挺好吗?

   那是,那是。你二大爷人可好。

   我去前面看看。小丽不耐烦的打断爸的话,下地去大姐家了。

   小青坐在那里,一声不响的听爸抱怨那些人家对不起他的陈年老帐。

   小丽进屋,大姐家人都在那坐着,连在城里念书的华华苗苗都回来了。他们都有点冷漠的看着小丽。小丽坐在那里想,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看我的脸色办事的。她像什么事也不知道似的,在那给外甥女摆扑克算命。

   她回家,让爸去问。林老五硬着头皮问了,大哥说不卖,卖也不卖他。林老五心里恼了,他想凭一千八买别人的也能买着,虽说对这牛有感情,可他实在不想跟大哥闹翻让村里人笑话。

   她回家说他们不卖,又大声叫喊着,凭钱哪买不着牛。让他们牵回去自己养,自己也不用再给他们效那力了……

   他们是没法给做价,怕做高了村里人骂他们。你也是的,闹僵干嘛,这样人家会笑话咱们.明天你去时,直接把价钱说了,把现钱掏出来就行了。

   晚上不丽又出去和同学玩了。半夜回来钻进小丽的被窝,一摸小青的胸口问,怎么还这么点?那个来了吗?

   小丽笑了又说,我像你这么大都来了。人家老板娘他姑娘她们上学都学这个。哪像咱们这只教语文数学,什么自然啊思想品德都不教……

   小丽拉着小青的手,讲城里的老板娘比老板小二十多岁,老吃香,老历害了。整天骂得老头不敢吱声,整天打针吃药的花老钱了。她天天都跟自己念叨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比我妈还能叨叨一百倍。

   那她什么病啊?

   没事闲出来的病呗。

   端午节了。柳芹用炭块把咸蛋都描上圆点做了记号,鸡蛋,鸭蛋,鹅蛋的,又咸又淡的煮了一大盆。清早太阳没出来之前,她们把手上的草叶包褪掉,那里面是加了白矾的捣烂的指甲花。她们中数小青指甲染得红,因为小青睡觉老实。姐妹仨人脖子,手腕,脚腕都拴上五彩线。五彩线还是老板娘给小丽挑好的五种颜色鲜亮的细绒线,柳芹昨晚就给搓好的。她们也挤在了河边洗脸,折柳蒿。

   林老五回来后说钱收下来了,他说杨婶出头给办的这事。

   小丽说署假毕业小青就去厂里上班吧。

   小青有些怕,她本来没想念初中的,可是老师又来动员爸了,爸没表态,她也没主意了。她看了看小丽没吱声。

   你说话啊?

   我想去念书,学费书费,我可以署假自己赚。我都打听了。我。

   那你不吃家的啦?你怎么光顾自己,那小照将来要上学,买房,娶媳妇怎么办?你让他打光棍?

   我哪知道。

   啪!小丽一巴掌打小青脸上了。小青捂着跑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挨过打。她告诉自己要恨姐姐一辈子的。她要离家出走,自己赚钱把他们养自己的钱还给他们……

  4 走过男人的地狱

   小青坐在河边继续哭着,身后的柳树上不时有鸟惊起。

   喂,你是不是小丽的妹妹?

   嗯。

   你都这么大啦?我是和你姐一班的周艳,还上过你家玩呢?你家现在还住西头?

   现在住老曲家了。小青很不好意思的说。她想起来了,她就是大妖的女儿,小妖是她姨。她看周艳卷起裤腿,坐在石板上洗衣服。她脸型跟大妖一样,鹅蛋脸,大眼睛。体型不像,很高大。她肉上露出的那些小坑坑特别招人喜欢,一是双下巴颌那有个桃形的小坑,二是脸蛋上两个酒涡的坑坑,三是又粗又白的手指上的坑坑。

   她性格开朗热情。不停的问,小青不停的答,她便知道了小青想去外面上班。周艳就给她留了个电话号码,说到时可以去她在的水厂上班。小青突然看到了光明似的,哼着歌跑着回家了。

   马上要毕业了,老师让小青替一个学习不好的学生去乡里考试。坐在客车里,望站窗外的白杨依旧绿着。她想起了冯钢,心里怪怪的不舒服。

   考试非常的简单,只要考卷上写上那人的名子就行了。小青觉得乡里的姑娘就是会打扮,像后座那个弄成钢丝头的女孩,粉嫩又清透的纱裙,腰间和袖口都有皱皱抓在一起,紧得很好看。小青看到周围的同学也不时的看着她。她想,要是和她是朋友多好啊!考完试,大家都追问前后座说了什么。小青得知了身后的那个女孩是乡里的一只花,叫于洁。她便得意的说于洁给自己写了个纸条儿说能和你做个朋友吗?小青说打铃后她才给于洁回了个条说,可以啊。相识就是缘份吗。小青的讲诉引来同学们的赞叹,她心里紧张极了,可一想反正也不来读书怕什么,她索性又添枝加叶的吹嘘了于洁对她怎么怎么的好。

   毕业那天晚上,她去小卖店给周艳打电话,周艳说正好办公室有个打扫卫生的活。她高兴的跑回家,抱起弟弟一圈圈的转悠着。她一迷糊,两人摔地上咯咯的笑起来。可小照一看到手背上有血,看到鼻子哗哗的流血就哇的一声哭起来了。小青给他洗完,用棉花搓成球赌上,领他去卖店买了好多好吃的,她又吓唬小照要是告诉爸妈就会鼻子长成的,小照果然没告诉爸妈。

   小青跟爸说了这事,林老五跑去给小丽打完电话后就同意了。

   小青没出过门,城里的姑姑家小照和小丽都去过,就她没去过。她去过几次镇上赶大集,逛过几个小商场。可此时下车独自的在客运站,心里还是有点慌。

   小青。周艳从一个车车窗口探出脑袋喊着。她拎着行李,大包小包的跑过去。车上下来一个胖男人,一转头把小青吓得啊一声。那人脸上右眉梢往下有块大疤。他把行李扔进车后面的空水桶上,又开门让小青坐在周艳旁边。周艳时不时动手推打他,小青不敢抬头,往下瞅着,其实她什么也没看。周艳说水厂在一个效区,她在那是会计,小青就是给打公室打扫卫生,办公室来客人端菜倒茶刷刷碗的。不忙的时候就去帮大婶择择菜,做做饭什么的。小青眼神都听得直了,周艳笑着说反正到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行了。小青点了点头。

   小青觉得这比家到镇上两个来回还远,看来下山都得搭厂里的车了。她觉得这地方就和农村一样,还赶不上自己村呢。因为这就一排刷白的平房子是车间,它对着的上面是两层小粉楼是办公室,它对着上面的也是刷白的一排平房子。然后四处就都是山了。

   周艳把她领到宿舍前说,左边3个房子住的都是男工人,右边一间住的大婶,再那边都是放杂物的空房子了。小青看着窗外的黄泥坡上有大树,窗上棚顶的板像缺了似的,露出木头,还露出几缕太阳光。小青行李刚放到上铺,就听着老鼠在棚上不知咕噜的碰着什么东西。周艳又领她去不远处的一个像城里厕所分成两间的平房。周艳进到边上这间打开灯说,这边和那边都是洗澡的地方,烧了热水拎过来对点这水龙头上的冷水就行了。不过你每次来都记得要拿张纸壳什么的好好挡一下,原来小玻璃窗底的一层漆被抠没了,都透明了。周艳又指着门说,挂衣服时记着一定盖住这几个洞。小青一看,门上好多个孔便问,这怎么弄得啊?周艳笑着说,那帮男工人弄得呗。周艳指着一个背影说,平时没事你多叫叫大婶,她就会喜欢你了。以后你烧水用个壶,针线什么的,也好管她借。小青说,哪个啊?周艳指着转过背影那个人说,这不走过来了吗?小青说,啊呀,这不男的吗?周艳笑了说,老能干了,顶两个男人。全厂男人的偶像啊!小青看着他,头发剪得比板寸长不哪去。五官跟男人一样,红脸膛,简直就是一个快五十岁老头的面孔。她穿着男式的工作服蓝布衫,下面穿着大靴子,夹根烟笑着走过来,甩动的姿势跟男人一样。

   周艳领着她见了许多人,原来昨天接自己的就是厂长。在白天,小青看到他冷不丁的转头时还是会吓得一哆嗦。一路上,那些男工人的眼睛追着小青似的,小青走路都顺拐了,后来拉住周艳才能迈动步。他们时而有人走出来的,胸前挂着皮围裙,皮套袖,晃着皮靴子。不会儿,就有响亮的哨声传来。

   她开始工作了。办公室里的男人都很老,他们对待小青都很像爸爸慈祥的时候那样。她在那里很受拘束,很喜欢到厨房里陪大婶择菜聊天,还有那个声不响的强子。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像头熊,身边总跟着好几条狗。小青觉得他脸长得很像那只傻不巴叽光转圈咬自己尾巴的狗,憨乎乎的。他在厂里呆了八年多了,在车间呆了七年,后来呆不住了,厂长就让他缓缓劲再进车间。他现就给上山弄弄柴,装装车,打打杂什么的。他总从山上带回点野果子什么的给小青和大婶吃。小青平时只要一和他说话,那些男工人都在那边起哄。可最近小青觉得他很可怕,有次在洗衣服发现他躲在树后看自己,她发现他长得可真丑。更让小青不理他的是那天,小青在厨房里间择菜,他在外间也就是工人们吃饭的地方,弄了两条狗在桌子底交配。小青出来时都吓死了,这事在家村大道上也见过。其实她怕的是强子蹲在那里瞪着的眼珠子。那时正好几个工人出来看到,然后哈哈大笑的说了许多的下流话。后来她又看到好几次,小青后来看到强子,他总是青筋都暴在了通红的脑门上了,直愣愣的看会小青就低下了头。听大婶说这强子是太想女人了,整天弄狗在山窝里交配哪……小青开始不喜欢这了,觉得这的人都像这墙上的油泥一样,令人看到恶心。

   以前办公室来客人,小青端不过来菜时,都是强子帮忙。现在小青死活也不用,有次强子主动帮着端了放在办公室窗台上,小青看到了对他大吼不用。那次小青看到他脸红脖子粗的,眼里还闪着泪花。她有点心软了,可一看他身边摇尾巴的狗,马上又要吐了似的走了。从那后,小青总是拉着脸,哪个工人和她说话她都不理。她开始喜欢办公室里的那些有修养的人了,便有事没事的呆在那里不出来。

   原来这个水厂城里还有个卖水的店,周艳想去城里上班,小青已经好几次听到周艳哼声的问厂长了。小青发现他对周艳总是笑眯眯的,时常的来宿舍坐着,每次都买很多东西。小青见过他老婆,那天在门口他对她说,这不周艳让我给捎点日用品,接着又跟他拢拢帐。他们走了不远就吵起来了,女人被打了两个巴掌。他转头笑时,小青觉得也很害怕,可是她周艳也在笑。

   那天宿舍就剩周艳和小青了,隔壁的男人依旧把收音机放的狼嚎一样,依旧买了啤酒熟食在那吃喝。他们那里有很多都快30岁了,每月五百多块钱都吃喝了。这里的伙食不好小青最清楚了,炒一大锅的白菜片,或者土豆,要不就是酸菜,豆付,半月吃点肉什么的,一人碗里也就几小丁而已。他们都一小盆一小盆的吃饭,小青常听到周艳学厂长骂他们是猪的腔调。他们常跑到厨房偷炸的辣椒油拌在饭里吃。车间的人最羡慕送水的和司机了。他们每次回来都的手脚比划着。大声的讲述遇着了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姑娘。他们怎么样把人家喊得脸红不会走道了,说有次竟把个骑自行车的喊得下来推着车走了……

   工人们都说这里是在做和尚,吃得见不着油腥,总共三个女人,一个成天猫在办公室里见不着影,一个漂亮的是画里人,一个比男人还有男人味的大婶。他们在宿舍里大吼这简直是男人的地狱啊。每当这时,周艳就说也是女人的地狱啊。小青就莫名其妙了,怎么会是女人的地狱呢?如果工人都像办公室里的人一样,她倒觉得这里也挺好呢。

   晚上周艳叫小青睡在了自己的那张双人床上。小青很快就睡着了,可朦胧中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睁开眼,觉得小丽身上有个人在动。她觉得很好奇,那人光着后背一动动的。她探头往那看着。突然,扭过来一张脸,像闪着无数露珠似的。大疤。小青心口一紧,吓得啊啊的喊叫起来。那人影跳到地上,抱了团东西,门咣当一声,他就没影了。

   小青跳地上去开灯,停电了。向床头摸火柴时,见周艳在地上不知划拉着什么。点上蜡烛,门还敞开着,风吹得満床都是。小青哆嗦着看周艳満脸通红。小青一看她吓那样,气就消了一半。小青说,你怎么不插门呀。她说插了呀。小青下床,也没看到门破。小青嘟嚷着,那人怎么进来的呀?那人怎么像厂长啊?周艳说,你可别乱说,你想不想在这上班啦?这事也别往外说,要不人家笑话死了。小青不懂人家为什么笑话。周艳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小青说我也不知道,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一睁眼就看到那人跑你身上了。周艳一下急了,非说跑小青身上了。她很凶又像好生好气的说,他跑到你身上,你就不能生孩子了。小青说,那多好,生孩子多吓人啊。小青想了想又问,那会不会死呀?她说,只要你不说就没事了。小青问,那有什么变化吗?她说,你自己看呗。小青掀起被子,又掀起衬衣,看了半天说,什么也没有,我看还是跑你身上了。她笑了说,行啦,记住和大婶也别说.......

   小青刚要关口,看到窗口站个人,她又啊的一声叫起来。原来强子木柱子似的站在那说,你没事我就去看看电闸,一定又被谁拉了。隔壁男人跑出来喊,大半夜的叫什么叫。隔壁的大婶嘿嘿笑着问也怎以了,周艳大声的说,老鼠进被窝了。

   第二天小青就和大婶说了这事。全厂都知道这事了。男的看了她像可怜又瞧不起似的,女的也是,嘴角还像露着点笑。大婶对她说,孩子,回家找你妈来吧,这事不能这样就完了。身上有伤没?她说找我妈干什么呀,我哪也不痛呀。她完全糊涂了,直到厂长找到她,她才知道大婶找他说了。他又找来了周艳,周艳说是小青发现的人她不知道。厂长,那人碰你了?她说,没有。他说,那你怎么醒了?她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只觉得好玩。他说,好玩什么?她说,我也不知道,就像做梦似的,没完全醒过来那样。他说,还有别的感觉吗?这事不能说假话,我都报案了。她只好说当时还觉得有点像你。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又把周艳的放学了一遍,他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小青很想哭,后来就哭了了。这些人都疯了。她跑到宿舍锁上门,拉下窗帘,把衣服全脱了。她站在镜子前看啊,想啊,哪也没变呀。哪也不痛呀。他们为什么非说我要痛呢?为什么说不痛他们就有那样搞不懂的笑呢?

   小青实在受不了他们那样表情了。他跟厂长说要离开这了。他没留小青,厂里的人都说小青真窝囊,至少得要老板赔偿。她走那天,强子说,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小青,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小青觉得这帮人真都在山里憋出病来了。

   小青回家了,转身又是飘雪的腊月了。姐姐带回了年货。要债人刚到门口,她便从包里拿出二千块钱,当面点出八百给了她们。妈还拎着干粮及腌菜递给人家,小丽一下抢了下来。她硬是没让人家迈进门坎。她和妈吵了一架,这次妈没打小她,她也没挠妈。

   家里的两头猪卖掉一头了,这头是小丽捎信要自己杀。因为老板要一半,那半左邻右舍再加自家亲戚怎么也分了。小丽算了算,肯定能赚个百八的,再赚个二十来斤肉,还能图个喜庆。林老五找人来杀了,大爷来给炖的酸菜。大姐一家子,三大爷一家子,二大爷一家子,吃完一人抱块肉走了。小丽一看自己家就剩十来斤了。

   他们来送钱了,就二大爷家欠着。小丽向爸要钱算帐时火了,一算,原来他们都按活猪价给的钱。

   也太能抓呼人了?小丽蹦高的骂。她让爸去找回来重算。

   林老五这才缓过劲来,明白了,也蹦高骂。他一出来就觉得没法去找,抹不开面子,便钻邻居家抱怨去了。

   小丽嚷嚷的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她跑到杨婶家小卖店又大声嚷嚷,说哪个过得不比俺家强,到现在连个要塌的房子都买不起……看见麻将堆里的姐夫从身旁走出去时,她就扭答扭答的回家了。

   姐夫又照着原价多扔了十块钱,也说不知道这价谁定的,二叔说这个价他就按这个给了。小丽心里骂,天天买肉吃不道价,抓谁二百五啊!

   林老五说,可不是,二大爷是什么人都知道,他哪出不是一条鱼腥一锅汤啊。

   行啦!把老板娘买的那箱水果给杨婶家送去吧,还她的钱可能不够。小丽皱着眉看着爸说。

   林老五抱着水果走了。

   姐夫说,我有个哥们在城里开了个大酒店,不如你和小青上那去吧。不出二年,你在那肯定出息的不得了……

   小青听得有点兴奋,觉得对姐姐的恨一点都没了。姐夫走后,小青拉着姐姐的胳膊说,咱们去吧。啊?小丽看着她笑了说,到时我跟老板娘说出个远门,去看看,不行我再回来。

   小青想着那地方是像电视上那样富丽堂皇的酒店吗?那里的人一定比厂里的男人更文质彬彬的,她觉得自己喜欢看那样的人……

   2 害了一个女人

   转眼都穿裙子了,姐妹俩在这个饭店都做得挺好。当初坐着姐夫朋友的小车到了那个酒店门口时,姐夫说那个哥们找不着了。他便把两人送到了旁边的这个小饭店。还好,俩人干得还行。当初跟小丽争后厨改刀的还有一个老手,可小丽从家乡带来的干山菜起了作用,那个胖厨师选了一点都不会的小丽。如今,小丽也成手了。

   饭店是对刚结婚不久的小夫妻,总吵架。小丽则告诉小青干好活就行了,别多听,别多看,别多说,别多问。

   这天一大清早,老板感冒了。平时每天都来的他爸妈,或者偶尔来的哥哥都没来。菜不是老板就是他们去买的,今天都快饭口了,有些菜和酒水还没买。老板要来小青跟着他老婆去买东西,把帐记下来。小青眨了眨眼睛,想起姐姐的叮嘱就点了点头。

   她老婆赵云把围裙摘下来,拉着小青出去了。听说赵云学冷拼是被逼的,他老公不让她上前厅见客人。小青觉得赵云也就一般漂亮。

   她看赵云接过丈夫手中的钱时,小青觉得他们一定刚吵过架,要不他丈夫不会是那种植恶狠狠的眼神。

   赵云笑呵呵的拉着小青走着。小青看她总突然就咯咯的笑了,然后又像想事似的脸沉下来。一路上,小青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她领小青来到了商场,小青刚想问,她说一会再去。她在服装厅里挨个的看,试了十多件衣服,后来穿上了件黑底红色大扶桑花的长裙。她问小青好不好,问营业员能不能再低点,她磨叽了半个小时,终于交了60块钱,把衣服放进袋里了。

   她又走进卖鞋厅,一家家的试,终于挑中了一双。然后又跑到洗手间把裙子穿上,试着这双黑色高带亮钻的高根凉鞋,交了100块钱。

   她又走进内衣厅,买了十个裤头十个胸罩与五双丝袜,交了80块钱。

   不行,那些包都过时了,不配这套裙子。她又跑到包厅,拎了个娇黄有黑边的小包,交了30块钱。

   对,还得买瓶指甲油。啊,小青,啊,你得帮我,我以后会多给点的。

   小青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忙乎得满头大汗,她突然这样抓住小青的双手,用乞求的眼光,乞求的语气说话,真把小青吓得一愣一愣的。

   小青,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买双丝袜的一块钱都得向他要。可你看,我破的都没啦!我今天这样,肯定会挨骂。小青,可我得抓住机会。一会你把衣服藏你柜里,等我回家时带回去,再让我姐给我带过来,这样就是我姐给我买的啦!小青,我本来想留五十块钱给你的,可我真的感觉穿那条裙子要把指甲染上才好看……她的胳膊都和脸一样红了,小青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激动的。

   啊!我都三年没买新衣服了。啊!结婚三年了,我的命多苦,家里条件好,我也不至于这样。她眼泪顺着下巴钻进她脖领子里了。

   云姐,我不要钱。我帮你。小青也哭了的说。

   她又蹦跳着,小青突然又觉得有点为难,她觉得刚才是胡里胡涂点头的。她又想既然点头了就想办法帮她吧!她跑上去问,那说钱哪里去了呢?

   我早想好了,就说去菜场上放上放兜里被掏了。啊,当初我还想过说被抢,我后来觉得那么说他要报安就麻烦了。那么大个市场,总要有人看着吧!所以我就说被包了,她气喘嘘嘘的趴小青耳边说完,又去挑开了。她送小青了瓶指甲油。

   回去的路上,她感叹着说,还没个像样的化妆品,以前用的都是三四百块钱一瓶的。

   赵云姐,那你以前赚的多吧?

   哦!不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很有钱。她不再说话了。

   两人望着饭店了。赵云一把将小青拉进一个饭店的大牌子后。她说,小青我先进去把他领到包厢里,缠住他。你算着一分钟后从这跑进去,啊,一分半吧!快点,然后把这东西放你柜里。她说完快步走向饭店了。

   小青被她一惊一乍的腿都软了。她心怦怦的跳,数了90个数,又觉得数得有点快,便又数了20个数,然后向饭店跑去。

   她放好东西后,听到包厢哐哐的声音,吓得跑到厨房了。

   小青。老板一喊她,她就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云姐一掏兜就没了,我们……我们……

   小青哭得上不来气了。

   啊!嗯,跟你没事。他走了。

   赵云低着头走进来,小青一看她嘴唇裂了,眼角也青了。

   小青,你真好样的,你这一哭。她拉住了小青的手笑着眨巴着眼睛。小青又被她吓一跳,浑身无力了。

   一个月后,赵云果然穿上那套衣服了。小青有次问,他对你那么不好,为什么你还和他在一起啊!

   赵云说,他是太在乎我了,再说我我。唉,说了你也不懂。

   小青是觉得没法懂,她曾想把这事跟姐姐说说的。可一想和赵云的约定,她又放弃了。

   这天赵云又穿上了那全套,让小青陪她去办点事。她交待小丽如果丈夫问就说她陪小青出去了。小青想不会又要偷花钱吧,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小青跟她到了一个小旅馆,她让小青在底下等着。她上了个小楼梯,小青侧身靠墙正好望见她进了201。小青实在忍不住好奇了,便跑上去,贴门听着,除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什么也没有。她觉得真好玩,便又继续听。事办得够快吧!小青一听,赶紧踮脚跑下楼。她下来,果然赵云站在楼梯上了。不过她身后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耳朵上的头发都白了,瞅着比爸年青不多少,瞅着比家过年杀的养了一年的猪还要重。他走路呼哧呼哧的,小青终于明白刚才是他在喘气了。赵云露肉的地方又都通红,像从蒸汽室里走出来一样。

   她们回饭店后,果然老板问她干什么去了。她说陪小青去诊所了,她来事肚子疼。 他走了,小青拉住云姐说,哪个事啊?我们光那个事就叫那个事啊!赵云笑着说完走了。

   晚上客人都走光了,大家都收拾自己那一摊时,只听老板大声在包厢里喊,赵云,你他妈给我进来。

   小青手里的条帚一下倒了,她看赵云低头进去了,便跑到隔壁的包厢贴着板子听。

   你这钱哪来的?

   借的。

   这么多,一千块。

   家里的地全冲没了,我爸又上火住院了。我问你要你不给,还不行我借啊。

   你借还不是我还。你又想上我做王八。

   你别胡纠蛮缠行不行。

   对,这钱肯定你又和谁睡觉啦?

   没有。

   啪!啪!手打在肉里的声音清脆极了。每响一下,小青贴板上的脸就紧一下,眼睛眨巴几下。

   你说不说,

   没有你让我说什么。

   你还嘴硬!我让你嘴硬!小青听出椅子倒了,桌子倒了,玻璃转盘碎了。小青再也忍不住了,她冲进去说,我,我能证明云姐没和人睡觉,我趴门上听了,就那男的说了一句话,就一句事办得够快吧。就这一句。他们在里面呆了还不到五分钟。我发誓,我要说一句假话,出门让车压死……

   3 又害了一个男孩

   小青哭得很伤心,赵云被打伤后回娘家了。小青把事情对姐姐说了,姐姐说赵云以前就是这个市的妓女时,小青突然跑到小柜前,把那瓶指甲油,那瓶口红用餐巾纸包着扔垃圾筒里了。她又跑后厨偷着往矿泉水瓶里倒了好多盐,先用小碗盐水将嘴唇抹了抹。她记得盐是消毒的,因为买来牙刷都是用盐水泡的。她心里一下不沉重了,像很累后洗完澡爬上床一样。晚上,下班后,她拿着脸盆去澡堂。她在淋浴下接了水,低在那开始把长发在里泡着,控得受不住时,就想起赵云给她梳了那么多次头,马上告诉自己她是个妓女,谁道她能有什么病呢?她就又把头低盆里了。她又把盆里加了盐,往身上抹着,手便用个新牙刷沾了盐刷着。她身边的妇女都聚到另一面了,叽叽喳喳的不道说什么。小青一进蒸汽,人家都出来了。不一会儿,搓澡的进来喊,有淋病性病的不准洗蒸汽。很哼的语调。小青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不敢进来都是有病的人啊。

   小青看见赵云又回来了,还像以前一见自己又拉又扯的,还从家里拿回晒的地瓜干给自己吃。小青看着她的手伸进袋里,捏着几个送到自己嘴前。小青吓死了,忙借口急着上厕所跑了。她在里面忍了半天,恨不得马上辞职。就这样,小青提心吊胆的整天躲着赵云,整天哪里一碰过赵云就去用盐刷。小青在别的酒店找到了工作,比这高一百块多的工资。她跟小丽说,小丽就同意了。她走时,赵云非要请她去外面吃顿饭。小青死活不去,赵云却说现在有点私房钱了,让小青别担心。小青还是一劲摇头,赵云一下抱住小青大哭起来。她被小青推出去时,她嘴对着小青的嘴大声喘着气,小青屏住气,腮帮子鼓得得受不了时,就忙蹲下把脸埋腿上装肚子疼。赵云跑出去拿回一些药,还抱回个一米大的玩具狗狗塞小青怀里。小青哭了。她抱出去后,忙把槊料袋子拆掉了。恰好,旁边一个清洁工一抖垃圾,白狗狗身上溅上了一片黑泥汤水。小青看着它被白口布越抹越黑了。

   小青又到了一家饭店。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开的。他的老公在外省,哥哥在这市里开了一个火锅店。小青刚去不几天,他的19岁的儿子大军来了。女人的哥哥家有个儿子大鹏长得跟肥猫正传里的肥猫一样肥,不过是稍矮些,白净些,他经常来找小青玩,送她许多小玩艺术或者小饰品。他还送小青一本叫人人都能成功的书,每天叫小青像他们传销人员一样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然后说些励志的话,什么我是最棒最优秀的。大军来了后常和小青呆在一起,晚上关门后,总领小青吃串,要不就买回来给她吃。小青睡在包厢里,和往常一样摆两排椅子。大军住隔壁,两人时常的这样隔着板子聊天。大军一站“床上”就能看到小青,聊到兴头时,大军就这样下巴拄着板子,舞动着手臂,跟白天他们传销人员聚在一起的兴奋差不多。他刚也加入到了大鹏做的那种传销。小青才知道那机器叫爽王康,说是能治许多病。他们传销人员都一样的个性,热情大方乐观,充满自信。小青觉得女人都像男人似的,用力的搂住对方,使劲的握手。他们在饭店搞活动的时候,男女经常练习的就是握手拥抱。小青最感兴趣是养大家互相信任的节目,一个人站在凳子上,往后仰,另一个人用背承住他。小青变得开朗起来,参与到他们那种在疯狂的音乐中扭动,跳那种所谓的自由舞。大家都是跳得满身大汗,乐此不疲,都对自己的蹦跳充满自信。

   饭店住进了一个四平来的长得丑得像农村老头子的年青女人,听说她是个给厨师改刀的。她拿了自己积攒了好几年的三千多块钱,买了两台机器。她第二次向小青借打电话钱了,说要让亲戚来买这个机器,然后也做这个工作。那样她就有一个下线了,听说她拥有几十个这样的下线就能当经理了。果然不久,一个农村打扮的妇女也加入到这个培训队伍里了。那个妇女也开始向小青借钱,说要给嫂子打电话了,说让他们也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来了。小青感到很苦恼,因为每月的工资都被姐姐领走了,她买不起一个机器,也无法成为那队伍里的一员。她因为自卑,便不爱理他们了。

   小青回家时和同学们在一起玩了,并且时时的放热烈的音乐跳那种自由舞。男同学都喜欢和她在一起玩了,她还大方的请徐钢跳舞呢。她虽然依旧不对村里的长辈或熟人打招呼,但左邻右舍已都隐隐约约的说小青出息了,那张嘴可能说哪。小青见到刘文抱个儿子回来了,她才知道她和丈夫是笔友,在报纸上写东西认识的。她感到心里是那么的崇拜她,觉得那样的爱情似乎像电视和小说一样。但爸说他们安徽可穷呢,刘文穿得还是自己纳得布鞋,说她在那当小学老师才十几块钱,说这姑娘不能帮家里还得回来捞扯家里的,回去大包小包的往那边拿。小青知道爸是觉得她不嫁给邻村那个木头一样男人肯定要后悔的,那个男人能干,至少有房有牛就个光杆老爹。小青却心底暗暗的为刘文高兴,觉得自己也会那样做的,那样子才有点轰轰轰烈烈嘛,活着有劲。

   大军的妈妈不知为什么不在这里管理了。每晚便只剩下大军和小青了。大军总让她陪着去买衣服,非让她帮着挑,小青急了就胡乱的说,他买回来穿上人家都笑他,他也跟着人家傻笑。小青过生日那天,大鹏和大军弄了一桌菜,厨师服务员坐了一大桌。小丽领来了个男同学,小青认识那是他们村的孙全。他送自己了个音乐盒。小青收到了很多礼物,并听大军他们说姐姐在和孙全像是在谈恋爱。大军那晚喝了很多酒,人家都走了后,他让小青闭上眼睛。他拉着她手腕,那一道凉凉的感觉小青就猜出是手表了。小青睁眼一看,表里面写着天长地久。大军脸,手,露出的胳膊都通红的,他看着小青,像要吃人一样。突然他双手捧起小青的下巴说,小青,我想吻你一下,我想尝尝初吻的味道,别的什么也不会做,行吗?小青问,什么别的?为什么?他说,我喜欢你。她说,为什么?他说,你喜欢我吗?她说,不知道。他说,我就吻一下,好吗?她说,嗯。她睁着眼睛看他。他歪低着头,双手捧着她的脸亲了起来。她好像喘不上来气了。不知怎么的她也闭上了眼睛,脑袋好像在他手里转动着。他说,真甜啊。她说,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呢。他搂着她哭了。有次俩人晚上看录像,大军便搂住她的肩膀,摸她的末发育好的乳房。小青感觉很好玩,便也任他摸着。有时他会从后面搂住小青的腰,小青便也任他搂着。但令小青感到有趣的是,有天她突然醒来,看到大军揭开了自己的被子,跪在地上用嘴从自己的脚尖一直亲到自己的大腿根。小青痒得抽腿哈哈大笑,大军便跑了。

   那天大军妈妈回来,闲着没事小青就把这事说了。她突然板起脸来,把大军吼叫到包厢里。“啊,你这么点就和你爸一样搞女人。我让你不学好?不学好?”又是肉被拍打出的清脆的声音。小青不明白这些大人为什么只会打人骂人呢?小青刚低下头,里面跑出来的大军撞到她怀里。他恨恨的看她一眼便跑掉了。

   “啊!这日子可让我怎么过啊,老的小的都这样。啊!这不要我的命吗?!……小青听着那声音头皮都发麻了。

   大军回来了,似乎瘦了很多。他不吃饭,小青劝他也不说话。这天晚上,大军妈妈跟客人出去办事还没回来。大军又跑到小青的包厢里,抱住小青乱摸着。他把小青压在地上,把她的下身扯得光溜溜的了,胡乱的摸着亲着。小青被他弄得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喊也喊不出来。小青感受到他火热的肚子贴到自己的肚子上了。?!大军哭着一劲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啊。小青感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在自己大腿根来回摩擦着,突然又软了,包厢里黑乎乎的看不到什么,她感到很神奇。大军突然提起裤子跑了。

   半个月过去了,大军一直没有回来。一个月过去了,大军也没回来。小青终于见到大军的爸爸了,脖子上带着金链子的他在电视上报纸上做了许多寻人启示。小青害怕害了大军,也没敢说出那晚的事情。饭店往外兑了,小青便去了姐姐给她找的那家酒店。

   4 成人

   春去秋来,小青已17岁了。她的第一次月经来了。她已在一家酒店做领班了。她赚的钱已是姐姐的一倍,一千多了。她买了许多经营之类的书籍。在酒店里,她和一个叫刘英的常起早读书。在家乡的小村里,她的名声早盖过姐姐了。她每次回家也愿意跟大爷大姐他们说说话,偶尔也和姐夫闹闹了。她的目标就是要做个女强人,她记得看过一本言情小说,那个叫任行素的女强人她非常的喜欢.她冷冰冰的谁也不爱,但很多男人为她死去活来的,她喜欢那种骄傲。她想只要自己有钱了,会比她更骄傲。她也希望做个酒店老板那样的女人,那是个年轻的刚离婚的女强人,已开了好几家连锁店,在市里非常有名。听说她以前也是个小服务员,去南方呆了几年后,便回来开饭店了。当然也有人说她是靠一个大酒店的老板起来的。

   她依旧断续的写点鼓励自己的日记,这还是传销那帮人教她留下的习惯呢。她望着窗外早餐摊上忙碌的人笑了,因为下午就要回家了。

   大客车上买了好多东西,相识的村里人她虽说没打招呼,但已感觉人家在小声说自己了。她有点洋洋得意的,一路上看着起伏的群山,大片的长青松夹杂着各种红黄的树,有点五彩缤纷的味道。一片片金灿灿的庄嫁,让她心里也结果裂开了似的。她想,同学一定差不多都回来了,尤其徐钢。她一到村口,总是会想到他。她感到真是奇怪。

   孙全和姐姐在割豆子,家里虽说收地,可是不用她。她把钱扔在炕上,扬着小脖子出门了。她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外套,黑色紧身小毛衣,长发飘飘的一直在徐钢家附近转悠。果然遇到他了。她说晚上同学家聚聚吧!他点点头说行啊就急忙走了。她觉得他长得越来越像郭富城了。

   晚饭急急的吃了点,她突然发现炕上的姐姐前开门的裤子拉链划下来了,露出被红衬裤裹的鼓鼓的肚子。她想,真胖,简直像扣了一个小盆。妈哭眼抹泪的一直在唠叨说,我看有了,你还不管。爸白眼球很多的瞪妈,她知道那是爸让你住嘴的一种骂人的方式。妈还在唠叨。你给我出去。爸大声说并抬着手臂往门口比划着。妈便更大声的哭着出去了。爸又放下一脸的笑,和桌上的孙全喝着酒。

   小青一直和徐钢谈着将来的理想,同学们中她又树立了能说能干的女强人的形像。徐钢在外面的每份工作都做不了几天就不干了,他现在正在学厨师。徐钢许是喝多了酒吧,他突然讲起和那个乡里一只花叫什么洁的爱情故事了。他口口声声小青是他的知已,小青心里酸涩极了。

   月色下,她站在家门口突然哭了半天。当她走到园子时,她见到姐姐用叉子叉着一捆捆的豆子递给爸,爸在垛呢。她看着姐姐两个胳膊往上举时,毛衣下露出鼓鼓的像小盆的肚子就笑了。进屋就收拾东西,妈依旧把炒的花生瓜子的往她袋里装。肚子咕咕的把她弄醒了,屋里有月光照得挺亮。她拿着纸走到院里时看到爸在园子旁的杖子忙乎。她从厕所出来看到爸拿个绳子把那些地瓜花都圈起来了。那些红的,黄的,白的,花色的小向日葵样的大花朵都被前几天的霜雨弄倒了。她看到一杖子各种颜色的牵牛花都闭着喇叭口睡着正香,倒是紫红的鸡冠子花还是很鲜艳。爸,这花过几天就得折断把瓜刨进屋了,你还弄干什么啊?小青仰头睁着一只眼睛问。这些天觉轻。快进屋,一会动着啦。小青嗯应着进屋了。

   她回市里了,下午家里来电话,爸在电话里哭着说姐姐生孩子了。她们也住到市里了。小青迷糊了。下午她请假喝了一瓶白酒,又哭又闹的折腾了半天。她感到非常难受,又说不清为什么。

   这天下班,她买了水果熟食打车来到大妖家。现在她应该光她叫四婶了,可她不叫。她也恨这个女人,一定是他们合伙把姐给骗了。她扭动着屁股,把小青带到一个低矮的小草房里。姐姐躺在炕上,旁边小被里露着一个没毛的小脑袋。快来看看你的外甥女。大妖笑着拉她坐下说。她不说话,她突然对着孙全喊道,你要对我姐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说什么?孙全脸通红的指着她说。小青又使劲的喊了一遍,浑身哆嗦个不停。你给我滚出去!滚!孙全手指着小青喊道。小青突然大哭起来,双手往前扑打着喊,我说到做到。孙全落下胳膊要打她。大妖便从中拦住了。他便吼道,你他妈给我滚,别再进这个门。我一辈子也不会再进这个门的。小青还向他扑打着。你们别打了,行吗?小丽从炕上坐起来,孩子哇哇的哭了。她嘶哑着说,小青,你先回去吧。好。好。你让我走,我恨你。我走。我走。你记得我一辈子都不愿见你,除非他不要你的时候我再来管你。到那时你就知道谁真正对你好。小青摔门跑了。路上她发誓一辈子都不要进他家门,一辈子不叫他姐夫,否则不得好死。回到酒店,她去喝了两瓶白酒,整整的在床上躺了三天。

   她给家里打电话,爸夸她历害,恨恨的说这下他们老徐家不会以为咱家没人了。小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似乎一下没有表情了。身边的人都说自己变了。她开始拼命的想赚钱了,她想如果家里过得还像以前一样穷酸,他们家也敢对姐姐不好的。她换了吧台的工作,拼命的想办法贪钱。她胆子越来越大,每天至少弄出一二百块钱来。

   她还是去看姐姐了。姐姐把姐夫支走了。两人挤在炕头上,小青这才仔细看了这个小屋。这个房子原来是房东的一个小仓库,进屋右拐是个横坚排不下三个人挤挨着大的地方。直走右拐就是后窗,转过来便是小炕了。每月五十块的房租。她把一千块钱给了姐姐,买的小孩衣服和自己的衣服给姐姐挑了一大包。她看着炕上的被还是小球球的旧被罩,便说下次把自己买的几套拿来给她。姐姐笑着说,自己留着吧,等结婚就用得着了,就知道什么都是钱了。

   小青一点也不喜欢孩子,她说自己永远不结婚,也不会要孩子的。姐姐看着在胳膊里睡着的孩子笑了。小青感觉不得劲,但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和上次见到姐夫一样。她讨厌这个孩子和孩子的爸爸。姐姐变了,她笑让人舒服的像在摸老曲家院子里的小绵羊似的。小青感觉嗓子都难受的要冒酸水了似的。

  会叫妈吗?

  你傻啊,才二十多天呀。

  姐,想吃你包的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啦。

  过两天行不?

  我就今天有时间啊。

  行,你小声点,别吵醒她。她下地和好面,便说去买菜了。小青歪在炕上看一本经营餐厅的书。

  你怎么能下地啊!这孩子。你不要命啦!小全干什么去了?看来我得捶他两下……一个妇女响亮的嗓子。

  小青才来。哪天你再来玩吧。

  这苦孩子。你妈指不上,他妈也不指不上,你要懂得照顾自己。你想弄什么我给你弄?

  不用了。小青听着姐姐的话莫名其妙极了。她下地,姐姐说是大妖。小青哦一声又上炕躺下了。姐姐在洗好菜,炒好蛋,弄好了就在地面上的小矮桌自个包着。

  小青听她说大妖家买房子了。四间铝合金窗,白瓷砖的大房子,里面装修的比城里的楼房还好。她说是她大女儿的那个男人给弄的。他来时就住东头,他们住西头。

  晚上俩人躺在炕上时,门响了。原来是爸左手袋子右手包的进来了。袋子一扔,鸡竟打鸣似的叫了起来。孩子哇得一声也哭了起来。

  爸把外衣脱了,抱起孩子嗯嗯的哼着晃着,不一会儿孩子就安静下来。爸就有看孩子的本事。你看大爷家的,邻居家的,一到爸胳膊里就不哭了。小青嘻嘻的笑着说。

  小青看书,他们坐在炕上聊天。

  他家连个人也没露面?

  他妈来了,可家里事多。那个老不死的一天打麻将喝大酒的在家里造反,她要不回去,家里的东西都得让他捣弄的卖光了。

  那我在给你熬几天小米粥,反正现在家里也没活。唉,哪有他们那样老的。咱不能挣,就不喝不抽洋卷烟不去赌。

  他家也够戗,他弟弟死活非要念书,小妖也不爱管了,那个老头就是个无底洞,有多钱能填满?

  小妖为什么给他们钱啊?小青抬头问。

  当年小妖爸妈都死了,姐姐也吃不上,是孙全爸给拉扯大的。她就认他哥哥啦。现在要不是她,他家早喝不上流了,媳妇也早跑啦。爸爸摸着小青的头说。

  哦。小青听完又看书了。

  当初还不如不要房子,你看现在还不是他们老不死的在住。

  傻孩子,你总得有个窝啊。

  有那一万块钱还不如买点手饰哪。

  真俗,我就不喜欢那些东西。小青扔了书躺到爸的腿上,玩弄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说。

  那买两件衣服也好啊。

  行啦,我给你买。

  就你有能耐!爸用手刮着小青的高挺的鼻子笑了。

  行啦,我可不能拖累咱家。以后小照还得上学娶媳妇。

  你大姐夫他们说啦,这老林家将来出息的就小青啦,都等着借小青的光哪。这不你大爷也总爱往咱家跑,想住咱家呢。你说住个姑爷家也不那么回事。

  行啦!你可别破车好揽债了,你想把小青累死啊。人家住姑娘家有什么不好,姑爷是村长,还少了他吃喝。

  那是你大爷能挣,他什么时候花他们钱了。我是寻思这么大岁数别上班了,在咱家享享福,他又不挑吃。我这样可不是看他那俩个钱,让他照给他们就是,我可不能让他们给他脸子看。

  行啦,人家姑娘怎么能给爹脸子看。你一天该操心的不操心。

  我要挣大钱,挣好多好多的钱。爸,以后你和妈都跟我过。我给你们在城里买楼,雇人伺候你们,你们就享福吧!

  那人家男方哪能愿意。这个老姑娘啊!爸抚摸着她的额头说。

  哼。不愿意就离。我找就找愿意的。小青伸直双臂摇晃着着书说。

  你看咱家那帮亲戚,连个礼也不赶。虽说我们没办事,可生孩子人家的亲戚都一百二百的扔。对了,今年老李家你别去赶礼了,一年到头老头老太太过两个人过生日。赶了六七年了,赶上咱们有事就装不知道。

  这事不能怪人家,你没办吗?

  那他有的邻居都拿三十五十的哪。就你交的那些人不行真格的。

  对了,现在社员都说大妖姑娘找了个男人住家里,比他爸年纪还大,还没结婚。说天天喝水都是瓶的,一箱箱的。

  可不是。现在有钱啦,享福啦。大妖那金链子金镯子老多啦。

  那男人光他爸叫什么啊?

  爸,你这个人真是的。能叫什么?什么也不叫呗。

  哦。

  小青都闻到爸哦过来的口臭味了。她把书盖在脸上,听着他们聊天。她才知道小妖把大妖的姑娘还有几个亲戚家的姑娘全带走了。她们每天都能赚百八的。小青已有点明白了她们做得工作是和赵云以前一样的工作,都是妓女。她瞧不起她们,她们卖身体,自己用点脑子就跟她们赚的一样多。她的名声在老孙家一圈也非常的有名了。小妖好几次都想看看她,她才懒得理那样的脏女人呢。她想起当初姐姐说小妖有钱,以后和孙全过日子不用愁,她当时就说那是人家的,可爸和姐姐却都不听。小青总隐约中有上当的感觉,甚至恨小妖大妖那帮人。她下决心要赚比她们更多的钱,她要让村里谁都夸老林家的小青有能耐。

   下文请在这个贴后面待续

二、[小说]凤舞雨天(之一)

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一个挺不错的一天,但是,早上当我被一阵电话铃声从梦里吓的时候,直觉告诉我,我原有的想法完全错了.

   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头,我看见那扇被五彩缤纷衣服所包围的窗子外面显现的是一片灰色的天。我用全身最敏感的细胞触着空气,一股寒冷顺着它们纤细的触角侵入我的体内,我本能的缩进被子里。

   探着头向下张望,同屋子里的姑娘们都已经起床了。“呵呵,真是一群早起的鸟儿。”我靠在柔软的枕头上想着。这使我一下子想起我妈总说的一句话,她说:“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它们都在对着镜子往自己的羽毛上涂摸着自己最喜欢的颜色,然后用纤柔的爪子仔细的梳理着翼尾,淡黄的小嘴里时不时的吐出一串一串的小蝌蚪。看着眼前的这群忙忙碌碌的鸟儿,我不禁微笑。“她们将要外出寻觅的,恐怕不只是小虫子吧?”我懒懒的想。

   我觉得我是一只庸懒无比的猫,美好的清晨并不属于我。每只鸟儿 在飞走之前都要同我这只留守的猫说话,无奈猫与鸟并非同类,我只能看见它们小巧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懂它们要表达的意思。但我不能表露出任何一丝不理解。因为,这会有不尊重异类的嫌疑,我不想成为众鸟攻击的对象,于是,我索性眯起眼睛假装正在沉思人生,直到最后一只鸟儿也装扮完毕,振翅远去。

   终于挨到大家都走了,我也准备撤离了。我用最慢的速度踱到洗涮室洗脸,刷牙,再用最完整的步骤吃饭,最后对着镜子戴上耳机,锁了门。就这样,我离开了那栋连公苍蝇也飞不进去的宿舍楼。在楼道与外界唯一相通的出口,我一眼就看见穿着耀眼的安全色的阿姨正拿着一支说大的苍蝇拍时刻准备着。当然,在拍死那只无辜的苍蝇之前,她需要好好验证一下是公是母,在需要验证一下如果是母的,那么是否刻有编号,然后用无比精确的奔腾三调出整个学校的资料确认它是否是属于这个学校的。

   我知道,她的眼只看见飞进来的,看不见飞出去的,所以我大着胆子跳了出去。在我成功的脱逃的一刹那,我看见了一只不知死活的外来苍蝇正打算顺着门缝挤进去。我已想上前劝阻,可惜为时已晚。我满怀着对它的同情离开了。对于我和它来说,今天确实不是个灿烂的日子。

   几分钟之后,我坐在一台486电脑前面,耐着性子等待着着只背者沉重的壳的蜗牛爬上结着葡萄的网。打开我的OICQ,一边看大家聊着废话,一边等待着我那个性情不定的男朋友给我联系的信号。

   网络是个好东西,你可以不用任何掩饰地在上头渲染你的高兴、不高兴以及非高兴也非不高兴的那种情绪。“随便”是个不错的男人 ,在我那只大头鱼的头像上线后的30秒之内,他立即轻轻的把问候扔过来。

   “嗨!我的小迷糊,你不迷糊吗?”

   “我刚刚起床,你说呢?”

   “哈,还在zzzZZZ吗?”

   “不了,醒了,济南正在下雨。”

   随便是个南方人,现在的他正在遥远的中缅边境做生意。

   “乖,冷么?”

   “冷,很冷,要多冷就多冷。”

   “那就多穿点.......”

   “我已经快穿着棉被了!”......

   “那怎么办?你冬眠吧 。哈哈”

   他总是在说完一句自己觉得好笑的话之后,自己大笑不止,多亏他在家上网,不然我担心总有一天他会在上网的时候被人绑到神经病医院去的。

   “小迷糊,你吃饭了吗?”

   “你是指早饭还是中饭?”

   “你。。。。。”

   “都没吃!”

   “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哦,乖,快去吃!”

   “不吃,没钱了。”

   “那你还上网?吃吧,不行佘着,等我寄钱给你。”

   “不吃,心情不好!”

   “为什么?咦?心情不好就不吃饭吗?”

   “因为......现在是秋天,并且下雨了。”

   “那我给你讲笑话把,你知道克林顿和张国荣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毫无关系!”

   “好笑么?再讲一个。”

   “一个警察追一个小偷,追了两条街都没追上,最后好不容易追上了。小偷说:“我要上厕所。”警察坚决不同意,对小偷说:“我追了你这么久才抓到你,你万一趁上厕所跑了,我找谁去?不行!小偷 哀求着:”警官,我实在憋不住了。“警察想了半天,对小偷说:“

  那,我帮你上!”

   “随便兄,这是你自己编的吧?”

   “哈!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编的?好聪明哟。”

  “我本来就是比较智慧的。”

  其实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么弱智的笑话,大凡是有点正常智商的人都知道是自己编的。

  看着不断闪动的屏幕,我在想如果他不是个网络人物,或许我该嫁给他。网络很奇妙,你可能想像着一个很绅士的男人在用最温柔的语气与你谈话。这种感觉简直录不可言,也这是我迷恋网络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但我知道我该装有120分的警惕,因为它类似于毒品,给你瞬间的麻醉这后就是无限期的沦陷。

  我的传呼就像一只激动的马达一样大幅度地振着。我心不在焉地按开,一行颗粒组成的文字闪出来“亲爱的,你醒了吗?该吃饭了,赶紧联系小卫。”这是ANGELNGEL的留言。ANGELNGEL是我的闺友,站在她面前我总感觉像是间在浴室的镜子面前。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干策划。和ANGELNGEL认识的时候,我正和我第二任男朋友们分手,同时也正在和我现任男朋友相识。在我从未觉得那么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就像一个纯洁的天使来到我面前。现在想想,我更加确定我一定是上辈子赶不上了什么人人称赞的好事,不然,这么大块馅饼怎么会不偏不歪地掉进我的嘴里?

  其实,我和ANGELNGEL的相识绝对很偶然,很浪漫。那天,我和我妈正在麦当劳时里在嚼着薯条,激昂万分地谈着关于男人的话题。母女两个没在没小地说着笑着闹着。她就在旁边的桌子上直着她的企划书。我们不加控制的大嗓门让整个餐区的人怒视以对,我们假装看不见,继续我们热烈的讨论。突然,“啪”的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拍在我们眼前,我和我妈抬起同样沾看薯条残渣的脸看,只看见一张清秀的脸愤愤地出现在我们上方。一个相同的念头闪过我们的脑中,“完了,引起民愤了。”我妈眨了一下带着蓝色隐形眼镜的眼悄悄地把她的意思 传达给我,我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们默契地低下头,“沉默是平息民愤的最好武器。”这是我们共同的心声。

  果然,过了大约3分钟,我偷偷地瞄了一眼,那张清秀的脸不再愤愤了,我用腿碰了碰我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我看见对面有一张与我一样窃喜的脸。“嗯,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是母女?”一个好听的声音从我们脑袋上方传过来。

  “我比我女儿大20岁,我女儿今年20岁,你说呢??我妈塞了嘴的薯条,含含糊糊地回答着。

  “那最好了,请你们考虑一下旁边正在工作的我。虽然我对你们的话题也很感兴趣,可明天我要交企划,如果我不交我这个月就没有工资,如果没有工资我吃什么?如果我没东西吃我去你们家吃吗?”

  这个姑娘很有意思,四句话有三句半是假设问句,我妈向对特别是的东西有着不可阻挡的兴趣,我也一样。现在我们两个人都 对这个喜欢说假设问句的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两只百无聊赖的猫发现了一只正在滚动的毛线球。

  那天的结果,ANGELNGEL不但成功地完成了她的企划,而且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几乎每天,我和她一同回家吃饭,一同干我以前自己干的事,自从ANGELNGEL来了我家,我妈彻底放弃了她原来断断续续的减肥计划。ANGELNGEL是个比较典型的贤妻良母式的女人。我妈经常说如果早知道天底下有ANGELNGEL这样的姑娘,她早就在我刚出来的时候掐死我去领养一个这样的姑娘。每当我听到这句话,我都想用眼神杀掉我妈,真心寒,就几顿晚饭她居然能把我这个养了20年的女儿给卖了。好在我遗传了我妈的有嘴无心,不然,我家早就发生了最少3起杀人案了。

  ANGELNGEL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我,虽然她比我大5岁,但是她看起来很小,像18岁。更多时候,我俩有自一种类似奴役和被奴役的关系,我对她呼来喊去,但她从不抱怨,在家的时候,有客人我总是把她藏起来,怕别人告我非法雇佣童工,并虐待未成儿童。

  我不知道,在我视线范围之外的ANGELNGEL是怎样的我总感觉她是佛祖派给我的小精灵,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每次我很认真很好奇地头号她,她总是揉着我又多又长的头发说:“呵呵,说了你也不懂。”天呐,她连说这句话的表情就像一个精灵。于是,我暗暗一确定了我的猜测。并且在每天晚上临睡以前都念10通:“阿弥陀佛”,以感谢万能的佛祖。

  现在,ANGELNGEL正在温暖的南方出差,这几个星期以来,她每天晚上11:00都不得会准时给我往宿舍打电话,最后的10分钟里,我的任务是向她一五一十地汇报今天干了什么时候,并且预报明天将要干什么,然后,第二天在每个我给提供她的时间段里都会适时地出现一个传呼,就像闹钟那么准时,据我估计我妈那边也是如此。有段日子与我同宿舍的姑娘们曾一度以为我有断袖之癖,当我是一只混入羊群的狼,这让我挺苦恼。因为我是一个千分这一千的女人。

  百般无聊,我一眼瞄到正在睡觉的手机身上。我决定给李卫打电话。在电话铃响起过第三声时,他的声音不该有的响起。

  “喂,!哪位?”

  “喂喂,请问是李桑吗?”

  “你是谁?”

  “我是YUI。”

  小卫是个标准的哈日族,他喜欢叫我YUI,而我每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必须用日式的,不然他不接电话。ANGELNGEL总说他的个性有点过头了,可我喜欢。

  “李桑宝贝,今天你不是要去自考吗?”

  “考完了。”

  “那你不找我?”

  “我有事!”

  “不是说好,下午陪我买东西吗?”

  “说了我有事!!”

  “嘿,你怎么能这样呢?!”

  “今天事儿多,改天吧。”

  “不是说好吗?搞错没有?”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了?”

  “那算了,拜拜。”

  我挂断了电话,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我想哭,可是又懒得哭,因为天空已经在下雨,我如果再哭就显得有些多余。算了,随便还在那头继续着他的温柔,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天知道现实里的他会不会也像小卫一样。那个我没来得及关掉的手机突然高唱起来,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的小卫打来的。

  “喂喂。”

  “喂喂,YUI,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他没头没尾的扔给我一句话。

  “我在上网,来吧。”没等我说完,那边已经挂掉了。

  我继续我网上神游,无意中我找到了一个网站,那个网站的“斑竹“一定是在漫长的网恋之中,不然他不会在每个空闲的地方都贴满了《第一次亲蜜接触》的片断。我从心底里可怜这个人,毕竟世界上痞子蔡只有一个,死掉的轻舞飞扬也只有一个。连我这种整天做白日梦的人都不敢妄想“第一次亲蜜接触”会在我身上发生第二次,他居然敢?勇气可嘉。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告诉我,我该回头,于是我回头,正巧小卫的那顶阿迪达斯的帽子边儿率先伸了进来,随后就是他重达2斤的靴子和那件黑色的风衣。黑色总能肥他性格时里的冷酷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我本能的抵制这促色调,我总劝他该把冷酷藏一藏,可他把那个东西当成吸引姑娘的资本。我没有告诉他,他温柔的时候其实理会有吸引力,这是个秘密,我故意不说。别的姑娘不会知道,只有我知道。

  “你走不走?”他的语气像空气一样冷。

  “走走走。”我赶紧关上电脑,把随便一下子扔到电脑里。

  “去吃水煮肉片吧?”他轻轻地说,我觉得今天的气温有回升的迹象。

  “好呀!”我捏着嗓子像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子一样嗲嗲地说。

  他伸出手臂圈住我,“小猫猫今天睡到几点?”

  “嘿嘿......九点半!“

  “真懒哦!”

  那家学校后面的小饭店是以水煮肉片这道菜而著名于整个学校乃至整条街的,我吃了3年,却仍然钟爱至极,它对我的诱惑不亚于小卫对我的诱惑,总令我欲罢不能。

  每天到那里吃的人都很多,连餐馆里的蚂蚁都觉得拥挤。如果运气不好是吃不成的,今天情况看来不乐观,端菜送饭的服务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建议饭店的老板,在过道处架一个过街天桥以方便她们走动。

  小卫是讨厌拥挤的人群的,而我却可以为了至爱的东西不顾一切。我好脾气地站在一角里等待着,我知道小卫也在耐着性子等待着,只不过我等的是水煮肉片,他等的是我,我看得出他脸上极力掩饰的那种不耐烦,虽然在别人眼里他的脸总是悠闲而平静的神情,我莫不作声,等待着他给我一些暗示。

  “嘿,牛牛!”小卫突然亮了一嗓子,吓得我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牛牛是小卫的大学同学,他姓牛,一个很可爱的男生,在他身上你能找到不少从别人身上找不到的东西,像一座金矿一样。好比他第了三颗门牙,又好比他总是把“走”说成“豆”...每回我从他们宿舍出去的时候,牛牛总会很客气地冲我点点头说:“豆呀?”然后就会有人问我你叫“戚豆豆”吗?

  牛牛和小卫似乎有点臭味相投的感觉,我不太喜欢他们凑在一起,因为每次他们在一起,小卫就会忘了我的存在。

  小卫和牛牛又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我立刻感觉到一股酸酸的味道油然而生,这种味道催使我大踏步地跑到小卫身边一下子挽住他的胳膊,实际上,我自己都在笑话我自己,这个动作看起来比较眼熟,似乎很像一只狮子在护食。

  敏感的牛牛发现这种不正常的味道弥漫在我们三个中间,不用问他也知道那一定是我干的。于是他对着我裂开了三颗门牙的嘴,皮笑肉不笑地说:“哈哈,小醋缸也在呀!“

  我白了他一眼,不准备理他,转过脸冲着小卫发射着高于220V的超强电流,可惜他现在是一大块绝源体,并不传电。

  “琪琪,你自己吃吧,我和牛牛去玩电脑了。“小卫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牛牛走了,剩下我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个可恨的牛牛居然回过脸来对着我笑,我拼命地压住想冲上去撕碎他可恶的牛脸的冲动,暗暗地决定把这个仇恨发泄在他同类身上。我捏了一下口袋里的银行卡,28元的牛排套餐还不算太奢侈吧?

  从牛排店里出来,我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刚刚才有点变好天气又暗了下来,似乎还有如烟的细雨飘在浑浊的空气里。深秋的天气总是像小卫的脾气一样阴暗不定,而且是用不可商量的方式强加在人身上,让我想不适应也不行,我的对策只能是天热了少穿点儿,天冷了多穿点,感冒了就去医院打吊针。这看起来再简单不过了,但是如果让你一句怨言都不得不能有,你会沉默多久??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着,有一片枯黄的树叶正摇摇摇晃晃地从树上滑下来,落在一对拥吻着的恋人身上。落叶留恋那女子如缎般的长发,久久不肯离去,可是,那女子不知道落叶的心意,只是轻轻地甩动了一下,落叶便直直地奔着冰凉的水泥地去了。我好心地捡起它,告诉它世间的事不同它想像的那般简单。然后我看见叶脉中尚在微弱跳动的旋律停止了。我开始深深自责我的残忍,它是不是在怨恨我连一个做梦的机会都不得不给它呢?我打碎了一片叶子的秋季的梦......

  真奇怪,ANGELNGEL已经好几天没都没给我打电话了,我妈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卫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在怀疑我“死机”了?怎么连网络上的“随便”都不得找不到了?每天早上在我起床以前我都会问我自己是否还存在?我能得到的证实除了上课老师提问,就只有自己打传呼了。花四毛拔通国信传呼台,听到传呼小姐温柔的声音,我觉得无比的踏实。怀着无限地感激报上自己的传呼号之后,在心里默数20个数,我的传呼忠实地哆嗦着,我有点虔诚地按开,屏幕上显示出:明天老师要看你的作业。,就算是知道看作业的后果往往是被老师骂的狗血喷头,但我还是我真的很高兴,很激动。因为再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知道自己存在更让你安心的了。

  在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我通常都会自己去逛街。品尝我妈总对我吹嘘的天样的孤独。

  中国电信大楼门口人山人海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中国人真有意思,买那些削价的处理品就好像不要钱似的。如果有赠送的礼品就更要命了,好像那些东西都是金子做的一样,我不否认我是中国人,所以我也撞进了人群里想去看个究竟。原来中国电信为了推出家庭IP电话,正在做免费试打一个月的活动,很多人都握自个的电话本子激动万分地等待着。打电话的人各式各样的,但此时,脸上的表情都不得是一样的。电话这东西真好,再遥远的国度,再遥远的角落,只需要一个电缆就能把分离了很久很久的亲人、爱人、朋友连在一起了,控制住心里原兴奋用颤抖的手指费力地拔通了在心里背过几遍的号码。几声振铃之后,当耳畔传出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时,心中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感情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了。泪水不再是懦弱的象征,哭泣也成了甜蜜的回忆。我眼前不停地晃动着或是干枯,或是纤细,或是粗糙,或是稚嫩的手,它们都在重复着一个动作,也都在传达着一种情感,此时此刻,我再也找不到恰当的词语能够形容流着泪微笑的这种深刻。

  天慢慢地黑下来了,我忽然意识到在红色电话机旁边站着的人只有我自己了,旁边有一个服务小姐好心地告诉我,我还能够有15分钟的时间用来免费联络我需要联络的国外亲人。

  我觉得我有些茫然,我并不知道已经离开我们5年的老爹在美国的电话,他没有给我和我妈联系他的机会。除了我爸,我还有什么海外关系呢?我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我不想白白浪费这次免费国际长途的机会。

  新西兰,哈哈新西兰,我有些兴奋了,我的第二任男朋友现在在新西兰呢。我偷偷地乐,终于找到一个占便宜的机会了。一手提着话筒,一手飞快地按着没打过几遍但很熟悉的他的手机号码......

  “喂—”一个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的声音出现了我觉得我的心脏跳得有点儿过分,做了几个深呼吸,跟我的心脏说不要紧张。很久没什么联系了,我认为需要证实一下,“嗯—”我清了清嗓子,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请问贵姓呀?”

  “姓张。”

  “你是张毅?”

  “是,你是哪位?”

  “噢,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他的话让我有点点失望。

  “宝宝,你真不知道我是谁?搞错没有?”

  “哦,你不早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高二的下半年,我还是个疯丫头,整天昏天暗地的和我们班里的男生疯玩疯闹,对于“女人”这两个词,我觉得有些陌生,从小到大,只有我的第一个男朋友说过我一次,那句话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说:“亲爱的,你知道吗?你其实蛮有女人味的。”我还清楚得记得,当时我听完之后,嘴巴里能塞下一个大馒头。

  坐在我后右的那个男生和我交情不错,我和他几乎无话不说。有一天,他在上自习的时候丢给我一张纸条说有重要的事情下课面谈,搞得我很是弄不清状况,下课他把我拉到他的座位悄悄对我说:“喂,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地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嗯?没有吧?”

  “有,绝对有。”

  “不会是我比她们笨?”

  “唉,不只这个,还有,你难道没发现你是飞机场?”

  “啊?什么?”我一脸的疑惑。

  “就是搓衣板。”

  “嗯?”我还是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哎呀,你真是笨到家了!”他一副被我打败的样子,用纸叠了一个小飞机,飞了一圈,小飞机平平稳稳地降落在我胸脯上,“小平胸!”面对我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他终于忍无可忍了,喊完了这句话拍拍屁股逃了,留下迷茫的我。

  那天开始,那个男生每个周总会抽出四天的时间对我耳提面命一番,但我意是无动于衷,最后无奈之下,他使出了杀手锏。

  “你知道为什么汤祥抛弃你吗?”汤祥是我美好又遗憾的初恋。

  “笨蛋,因为是飞机场,搓衣板,盆地。”

  他这句话真真切切的刺到了我的伤处,我非常平静地抬起头,非常镇定地看着他那张洋洋得意的脸,缓慢地抄起我桌子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毫不犹豫地涂在他脸上,他脸上长了不少痘痘,经常做牛奶面膜是好处的,我这么认为。

  我终于把那句话想在脑里,记在心上。上课的时候,除了平时做梦看小说,照镜子之外,更多的时间被我用来观察别的女生。我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可以很方便的瞻前顾后,我确实发现我的胸脯有些平。真不知道别人的是怎么长的。我有一种迫切的愿望要问问她们,可以害怕被数人乱拳打死。

  整整一个星期,我都不得冥思苦想,回了家,我妈正在“调教”那刚买回来的小乌龟。

  “欢欢,乖,来张开嘴....张嘴呀!”妈捏着小乌龟,举在半空里,聚精会神地训练着小乌龟张开嘴。

  “妈,我回来了。”

  “哦哦!来来来。老欢好乌龟,张开嘴呀!”我妈抬头看了我一眼,算是表示知道了,接着又投入训乌龟的工作中。

  我有些无奈,不过过好在已经习惯了,我充分地同情那只小乌龟,是它代替了我的痛苦,其实我挺想去解救它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但是为了我的幸福生活,还是牺牲它吧,它被救出来了,说不定我妈又会想出什么歪点子折腾我呢。

  一人一龟,乌龟缩着脖子一脸的不耐烦,人却是兴志高涨,威逼利诱,统统用上了。当初国民党逼共产党招供也就是这样吧。我家的戚猫(由于它是我妹妹,所以跟我姓),蹲在床头柜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晃着小尾巴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我知道它在幸灾乐祸,如果没有小乌龟,今天倒霉的会是它。

  我呆呆地看着我妈和小乌龟,心里还在考虑那个问题。

  “哎!妈妈,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张嘴,张嘴...”

  “你怎么能人到中年还拥有傲人的身材?”

  “嗨!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再谈。快张嘴呀,笨蛋!”我妈有点不耐烦了,一把捉住小乌龟的前爪猛拉。

  “可是,飞机场怎么办?”

  “啊?!”我妈不明白所以然,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

  “就是说我的胸比较平坦。”

  “噢噢。”小乌龟重见天日了,戚猫觉出了它危险的来临,赶紧头也不回地溜出卧室。

  “这个问题肯定跟遗传没有什么关系。”我妈开始正儿八经地和我探讨了。“主要是你懒,不锻炼的原因。你呀,好的不长一点儿,怎么老戚家的懒惰全让你学来了?!”每次担到懒惰这两个字,妈都不得会大发一顿感慨,如果是平时,我会选择逃避,可是,要是有事相求就得老老实实地听着,摆出一副绝对诚恳的样子,“是是是,对对对,老妈教育的极是,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争取向你们老柳家学习!“

  “啊—,这才像那么回事。”这个马屁拍得我妈很舒服,看样子,取经一事有戏了。我飞奔到书屋拿了笔纸,准备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你妈以前可不跟你似的,整天窝在家里,你妈当初,16岁就当兵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呀,说了你也想不到。18岁那年就当台柱子了,还被挑去参加全军游泳比赛,整天练臂力,我学好的是蝶泳,就拉皮条,一次就是100下,一练就是一天。我这么想想,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噢...这样呀。”我恍然大悟,“以后我也整天练蝶泳,”我一边记一边想。“可是,有一个严重的阻碍,妈妈。”

  “什么,说吧。”我妈大概在想她的荣耀年代,洋洋得意的。

  “我不会游泳怎么办?”

  “对了,我忘了你是旱鸭子了,真笨,你妈6岁就会游泳了。”

  “对对对,我笨到家了,怎么办?”

  “那么,你就做扩胸运动吧,一天5次,一次30下,好了,就这样吧,该做饭了。”我妈笑咪咪地做饭去了,我看出来了,她的笑里绝对有阴谋。

  我妈说她给我帮了了个大忙,报酬是让我做4个周的晚饭。不管怎么样,每天150下的扩胸运动我一直在坚持着,虽然我觉得我又一次钻进了她的陷井。

  就在我为了我平坦的胸脯卯足了劲地做着扩胸运动的时候,张毅出现了,我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感觉很像我爸,尤其是他穿上那件黑色羽绒服戴着眼镜的时候,简直太像太像了,每次我和我妈说这事的时候,她都特别不以为然说我有严重的恋父情结,我妈不喜欢张毅,可是她不介意张毅做我的男朋友,毕竟和他谈恋爱的是我不是我妈。

  张毅那时候坐在我的前面,可自从和汤祥分手之后,就决定不再理任何一个和我交情一般的男生,所以我和他说过的话用十个手指头就够数了。

  有一回,我们班和一班踢足球赛,一班有一个男孩子想要追我,可是我实在没这个心情,虽然这是个比较难得的事情。那男孩非要我去看比赛,说如果我不去他就不踢了。他不踢了,比赛就没戏了,于是我就成了众矢之的。其实我不去不是因为那个男孩子的原因,他们大早上6:00就开始比赛,我才不会牺牲我的睡眠去看一场可看可不看的比赛呢。张毅是我们班的足球队队长,而且坐在我前面,在众男的轮番轰炸失败之后,这个重大的而艰巨的的革命任务自然就落在他身了。

  自习课上,我正在一边削铅笔一边如痴如醉的听着我挚爱的刘德华的最新专辑,忽然从前面空降了一枚巨大的炸弹,炸得我一脸铅笔屑,正要发作,却发现那枚炸弹是一个桔子作的。哈哈,铅笔屑先不管它,吃是主要的,消灭完了贿赂,再看看敌人有什么要求。

  “敬爱的戚同学,为了我们班集体的利益,也为了我的利益,就恳请你牺牲一下小我,去看比赛吧,我代表咱斑全体男生以及一班足球队全体男生身你表示十万分的感谢。”

  呵呵,我觉得我快找不着北了。他拍马屁的功夫比我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张同学,你的桔子我收下了,至于要求嘛,需要考虑,我这个人通常最缺少的就是集体主义观念。你说你的利益?我有些不明白,请祥释,看在桔子的面子上,我可能会答应。”

  “如果你不去,我会被至少20个暴打几顿。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希望你去。”

  “嗯?为什么?”

  “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真的。”

  “呵呵,吹牛吹破天了,你开玩笑吧?”

  “没有,真的,你很可爱。”

  “恩?再说我错不错和你们比赛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

  “有啊,太有了。正是因为你的可爱,所以我希望你去啊。我想看到你啊。”

  “呵呵!”

  “好了,说定了,你去,我在体育场门口等你。”

  “如果我不去呢?”

  “那我就一直等你来,如果你不来,我也不踢了!”

  “我要是走错路了怎么办,我是路盲。”

  “没关系,我会去找你的,放心吧。”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责任,是我让你去的,我会负责的。”

  “就这些?”

  “不是,还有,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是我的责任。”

  我得承认他这句话在我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一阵波动,从我失恋以后,从来没有人让我如此感动过,虽然我知道,其实他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让我能去看比赛,但是我还是有点当真了。就在那时,我才明白飞蛾扑火的心情。明明知道会粉身碎骨,却还是那么义无反顾,真的是因为诱惑太大了。小小的一团火焰,温暖了黑暗中流浪已久的飞蛾的心,为了这温暖的的感动,我和飞蛾一样不异以身想报。

  很快,爱情的火花变成了熊熊的火焰,烧呀烧呀,一直烧到班主任的耳朵里去了。班主任不愧是班主任,很快就预见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的责任就是把早恋扼杀在摇蓝里, 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之中,泡在蜜罐里的我们被甜的昏了头,没有觉察到任何蛛丝马迹。

  星期六,我像以前一样哼着小曲春风满面地回家了,我妈也像以前一样靠在床头驯着她的小乌龟。

  “妈,我回来了!”

  “哦,来欢欢,张嘴,乖!”我妈契而不舍的精神真叫我佩服。我摸了摸被冷落好久的戚猫的头,戚猫立刻跳到我的肩上用舌头舔我的脸。

  “妈,这几天你太冷落戚猫了,”我为戚猫鸣不平,我妈爱搭不理的抬起头看看我和戚猫,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来。

  “这几天爱情的种子发芽了吧?”

  “啊?”经过5秒钟的正常反应,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

  “没有,没有吧,”我有些心虚,红了红脸,好在有戚猫肥肥的身体挡着,不然就漏馅了。我决定晚饭的时候赐给它一整条炸鱼。

  “没有?那人脸红什么?精神焕发?”

  老天呀,这都能被除数发现?我彻底失败了,算了,还是坦白吧,坦白好,从宽发落,当然,戚猫的炸鱼是飞了。

  “啊!好像是吧,春暖花开,种子容易发芽,嘿嘿,自然规律,自然规律!”

  “就是,早说呀,跟你妈玩什么猫腻呀,他是谁?“我妈放下小乌龟,准备要我张嘴了。我一五一十地全招了,一点不漏,我怀疑我妈有通天眼,怎么什么都知道,藏不住就就招了吧,反正我是她女儿,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果然,我妈不但没把我怎么样,而且有支持我的意思 。那天晚上,我们俩第一次开诚布公的长谈了一番。我妈的想法是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多经历一些事情是有好处的,与其压制我让我叛逆还不如给我一定的自由,只要我不会发生有一天跑回来哭着闹着要自杀,就一切OK。再说我已经18岁了,管也管不着了,随便吧,树大自然直嘛。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幸福过。我妈如果是个皇帝,我想好一定会把国家治理得像唐朝一样繁荣的。我一高兴,主动提出要做2个月的晚饭,我妈听了不动声色,我知道她心里其实乐开了花,我再一次心甘情愿钻进她的陷井里去了。

  最后,我妈笑眯眯的告诉我,其实她什么也不太清楚,只不过是班主任她打过电话让她注意,我有早恋的倾向。我看着我妈慈祥的笑脸,一阵寒意从脚心一直蔓延到头顶,太可怕了,太阴险了,姜还是老的辣,以后我还得好好修炼。

  回到了学校,我把这个事告诉了张毅,我以为他家一定是一场暴风雨,结果我错了,他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这件事算是平息了,不过,在我妈的强烈要求之下,张毅四处向别人借了十几个胆子去见了我妈。我妈说他容易紧张,没有男人味,她不喜欢。 我听了想晕死过去,才19岁的男孩子要什么男人味呀。多亏她不喜欢,她要是喜欢我估计事情就复杂了。

  日子得很快,我们都顺利的升到高三了,我知道我要好好考虑我的前途问题了,有段时间我和我妈都忙着我考学的事情,要准备考艺术学院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我几乎没时间和张毅缠绵了,好在张毅很包容我,他的宽容让我觉得很幸福。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段日子里,有一件重大的事情 发生了。他居然和他前面的女生有了一种不明不白的关系。由于我的疏忽,我遗漏了许多疑点,这些疑点都是坐在他后面女生告诉我的(我们那时候已经换座位了)。其一,他总是和那个叫云的女生一起吃晚饭。其二他和云的传纸条的速度和频率远远超过我和他的。其三,他总是和云闹,上课闹,下课闹,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开始我并没有重视,后来,当我从他的书里发现了他和云的纸条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事情已经到了白热化了。但我不想闹得太严重,只是旁敲侧击引着,没想到他俩竟然越来越过分了,居然大大方方地当着我的面叽叽喳喳,我一忍再忍,忍到不能忍的时候。我就很平静的跟张毅说了,要他考虑,可是他一口否认此事的存在,说我不相信他,而且反过来指责我这些日子冷落他,我无言以对,只好利用上自习课的时候扯一根橡皮筋做成简易的弹弓,再团几个又大又硬的纸球狠狠地袭击他和云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我的本意是就这么耗下去,耗到什么时候大家都不得觉得 无聊了,都觉得该结束了,再去解决这件事情,所谓瓜熟自然蒂落。没想到,就在我准备淡忘这事,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东西上的时候,我居然收到了云的宣战书。

  数学课上,我正与周公讨论着喝茶好还是喝可乐好的时候 ,一记又重又响的炸栗子敲在我的头上,还没睁开眼睛,我就知道肯定是数学老师把习题做到我的位置上了。我下意识地要起立,结果被人给拽住了。“怎么回事?”我纳闷,勉强把眼皮撑开,我同桌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苍天呀,你干什么?”我有点恼怒。

  “嘿嘿,卓云给你的纸条。”我同桌扬着一脸地神秘让我有些受不了。

  “唉,不就是卓云的纸条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的大脑还没恢复正常工作,有的事转不过弯来。我决定不理它,睡觉是老大,其它的事可以暂放一下。

  睡了没有5分钟。,我一下子回过神来了。“不对呀卓云给我纸条干什么?事情肯定不会简单了。”我马上警觉到一个阴谋的存在。我“呼”地直起身子,吓了我同桌一跳。拿到纸条,我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起来。我同桌也把脑袋挤过来,她好奇心大得可以杀死一只猫,我只有由着她去了。

  “琦琦,我是卓云...”

  “呀,她怎么叫你琦琦!整个一个弱智!”我同桌议论着。

  “我想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给你写纸条吧?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和张毅的关系。这些天,我和张毅也相处得很好,这个我想你也知道,你用纸团打我的事我也清楚,我知道你很不高兴,也知道张毅是怎么跟你解释的,这些他都跟我说过......”

  “呀!这个人真是在过分了,该杀!”我同桌又议论。

  “他是不是说他会只爱你一个,会与你在一起一辈子?我真不忍心告诉你,这些话他也对我说过。我本来不想找你的,可是我觉得他太卑鄙了,对于这个卑鄙的男人,尽管他对我很好,追我追得很厉害,但我还是很讨厌他,我们都是女的,我不想你再继续被他骗下去了,所以我把这些事都不得告诉你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真心为你好的 云。”

  “呀!这个人,怎么说得都是屁话呀,口是心非,我敢肯定,她一定有阴谋,她一定是非常喜欢张毅,才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她的目的是让你知难而退,自动放弃张毅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哼,这个小狐狸很有心计嘛。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过好猎手。哈哈,我太聪明了。”我桌就像一只小麻雀一样不停地吱吱喳喳,“琦琦呀,你可千万别上她的当呀,凭什么她就能这么狂,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要不她还以为我们都不得是吃素的呢!哎,你打算怎么办?”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呀?”我同桌有点儿急了。

  我不想理她,我心里非常有数,一个想使坏的念头正在慢慢地在我脑子里生长成形,我没空跟她多说话。

  “哎呀,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呀!我真败给你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同桌彻底失去耐性了,低下头接着钻研她的《天龙八部》去了,不再搭理我。

  “嘿嘿,卓云有胆量,等着瞧吧,还有你张毅!”

  我对着卓云和张毅的背影冷笑着,前面坐着的他们俩有感应似地各自打了个冷颤。

  下了数学课,我立刻找到卓云,约她放学后到2 号楼的形体教室详谈,她犹豫都不得没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喜形于色。“嘿嘿,乐去吧,看谁乐到最后!”我暗暗地想着,这个傻姑娘,满心以为我要被她算计了,其实,她正在一步一步地往我做的陷井里走呢。自以为是的人总是要后悔的。

  后面的两节课我弊天荒地没有睡觉,我感觉到我的神经正在高度地亢奋着,战斗让我精力充沛,战斗让我找到了的兴奋点。我体会着一只猫蹲在洞口等待着老鼠出来的那种快乐和刺激。这种感觉真的太妙了。

  形体教室就像我的领地一样,我在扶杆上坐着,卓云选择了厚厚地地毯,这样就使她不得不仰视我,我相信这种地理优势有利于我的成功。

  “你的纸条我已经很仔细地看过了,很感谢你,真的。”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家都不得的女的嘛。”小狐狸开始装了。

  “那好,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她把皮球踢给我,挺聪明。

  “我?呵呵,不知道,反正不会让好有好果子吃。”我放下一块肉,引诱小狐狸进来。

  “嗯,对,不能让她得逞!”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整他的,我不会便宜了他。”我放下第二块肉,小狐狸,你还不上钩吗?

  “你...舍得吗?你不是很喜欢他?”有戏了,开始动摇了。好我再给你一块肉肉,这回不怕你不上钩!鱼儿鱼儿快来呀......我偷偷地乐,脸上却是绝对的诚恳。

  “什么?!我会喜欢他?开什么玩笑!他张毅算个什么东西,连汤祥的小指头都不得比不上,我还能舍不得他?我现在恨不能杀了他喂狗去!”

  “太好了,那你准备怎么整他?”小狐狸咬钩了!

  “你们星期六下午不是出去玩?”

  “对呀。”

  “那好,你告诉我你们在哪儿见面。”

  “在银河大厦门口,下午2:00。“

  “很好,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好吧,全靠你了,哈哈,张毅,你完了!”小狐狸高兴极了,她觉得胸有成竹,她觉得她有绝对的优势了。“

  “哈哈哈.....”我也再无法装了,放声大笑,我看到胜利就在那不远的地方朝我不停的招着它可爱的小手。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星期六。中午回家匆匆吃完饭正要往外跑,我妈看见了我一脸地兴奋奇怪的问:“哟?下午有约会?”“有有有,太重要了。”我顾不上解释。“晚上回来吃饭吗?”我妈咬着一截香蕉含含糊糊的问

  “别等我了!”话说完,我人已经在门外了。

  几乎是一路小跑,我来到银河大厦门外。时间还早,我选择了对面的麦当劳要了杯咖啡,找到经常坐的位置坐下,这里真好,可以一目了然地观察“敌情”又不易被“敌人”发现。

  麦当劳里依然热闹如昔,有谈过恋爱结了婚的,有正在谈恋爱的,有以工作餐名义谈婚外恋的,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相比之下,我好象有点多余了。没了刚刚兴奋和紧张,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糕,“你究竟是在干什么?”我不停地问自己,可是我得不到答案。我想放弃了,我不想玩了,可是就这么败下阵来我有些不甘心,“你不应该退缩的。”耳边有个声音在劝告我。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发现卓云那身亮眼的火红色大衣在街对面一晃而过。我知道,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了,我想退缩也不行了。她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我,冲我直挥手,我示意她进来。她就像一盆火一样熊熊地烧进麦当劳不大的店里,我看出她今天是结过一番很刻意的打扮才来的。白色的短款小毛衣,黑色的小皮裙,黑色的长靴,火红的风衣,把她原来不是很好的体形修饰得无比妩媚,很正点,很有味道。我明白在这方面就是我脱了鞋光着脚追也赶不上她。

  “来很久了?”卓云友好地笑。我点点头,现在我不太想理她。她也似乎看出了我的冷漠,索性不再吭气,我们就这么坐着,看着黄色秒针一圈一圈地跑着。

  ‘“2:30了。“卓云再一次开口了。

  “你出去吧,记住,千万别往我这里看,知道吗?”我叮嘱着。说实话,我有些不太相信她的演技,如果漏馅了就麻烦了,卓云一脸地认真,对我说了声:“放心吧!”就走了,我看着她过马路,看着她东张西望等张毅,真的不再往我这里看了。我忽然有个念头,希望今天的戏能演砸了,想法一出现,我就这立刻用一个500吨的锤子把它敲了回去。这个念头严重违背了我的一惯原则。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15分钟了,张毅还没有出现。显然卓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急急忙忙地跑来找我,问我怎么办。

  “再等等吧,如果不来,你就给张毅家打个电话,快去。”

  我俨然一副幕后指挥者的样子,卓云没有任何异议地出去了,又过了15分钟,卓云回来了。

  “我给张毅家打过电话了,他爸说他一个小时以前就出来了,我们还等吗?”

  “啊?”我有点意外,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呀,“你确定你没让他察觉出什么吗?”

  “没有,绝对没有。”卓云相当肯定,这回我相信她了。“那好吧,我们不等了。”我决定了。

  “嗯,听你的,哎,要不我们去逛逛超市吧?”我没有拒绝她的邀请,在没有张毅的时候,我和卓云不再是敌人。

  我们俩个就像一对极为普通的女伴一样在距离银河大厦只有500米的一家超级市场里闲逛着。我的心情居然在一点一点地变好,我不太敢去想这究竟是为什么,我知道我是在逃避着真实的原因。这又一次违背了我的一贯原则。

  正当我和卓云准备结帐的离开的时候,一个超市里的工作人员冲着我们走过来,拍了一下卓云的肩说“这位小姐,门外有位先生找您,请您出去一下。”我俩同时愣住了。我的第一反应告诉门外的那位先生绝对是张毅,我扯着还在发呆的卓云重新钻进超市里密密麻麻摆着的货架中间。

  “肯定是张毅,你快点出去。”我拍了拍卓云,让她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他怎么.......”卓云一脑门的疑问。

  “别想那么多了,你快出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快。”我催促着。

  “他看见你了吗?他要是看见你怎么办?”卓云慌了。

  “我也不知道。别怕,就算他看见了你也别承认,死也别承认,你就说不是,就说不知道,保证没事。”给卓云吃了一瓶定心丸,她终于出去了迎战了。我把自己藏在巨大的货架后面,没一会儿,卓云匆匆进来了,“琦琦,他没看见你。”“很好,你出去结帐,跟他走。”“去哪儿呀?”“你们去银河五楼的游戏厅,放心吧,我在后面跟着你,千万别回头看!”“知道了。”

  估计他们已经走出了超市,我也悄悄地出去了。

  他们就在我前面,我悄悄地跟着,保持着20米的距离。我看见张毅高大的背影和卓云娇小的身躯慢慢地越靠越近,不一会儿,卓云挽住了张毅,他们似乎很高兴的在说着什么,我虽然听不见但我能够猜到。我就像一个十足的傻瓜一样跟在他们后面,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更正,不是傻瓜,是贼,但是我知道路人都在说我是傻瓜,而不是贼。我真想冲上去杀了他俩,可惜我没有刀也没有足够的勇气,“真不长眼!”我恶狠狠地碾碎了落在我脚边的一片枯叶,继续跟踪。

  银河大厦五楼的游戏厅是我经常去的地方,在没认识张毅以前,是我自己,在认识张毅以后,是他陪我。我熟悉这里的每一台机器,每一寸地板,就象熟悉我的好朋友。兑换了游戏币,我像以前一样来到我最喜欢的赛车模拟机前面,张毅和卓云正在进行一场比赛,我很惊讶地拍了拍他俩的肩,就好像是真的在这里偶遇那样。

  “哎?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我奇怪地问,“好巧哦。”张毅转过脸,他的嘴可以塞得下一整个双黄的鸡蛋。我担心他的下巴会掉。

  “呀,琦琦!你怎么也来了?”卓云也开始演了。

  “是呀,是呀,我来这儿玩呀。”

  “我们也来这儿玩,是吧张毅?”卓云用胳膊捅了捅已经失去语言能力的张毅,他机械地点点头。

  我和卓云你一言我一语地演着,我从心里佩服我的演技,或许我真该去学习表演了。

  “来来来,我们一起玩吧。”卓云说。

  “好呀!”我听出来她的挑衅。

  比赛开始了,我从未这么认真地驾驶着我的小马,我的小马也很争气,一路领先,最后,当然是我赢了,从前我从未在预定时间里跑完全程,今天我居然还提前了5秒。

  我冲着张毅乐了好一会儿,胜利让我感觉像在飞。不用看也知道,旁边的卓云气绿脸了。

  一路寒喧着,我俩把张毅连拖带拽地绑到麦当劳,点了汉堡和鸡翅我头不抬眼不挣的扫荡着。吃饱了才好有力气战争嘛。不管结果如何,先用张毅的钱填饱肚子再说。

  吃了个肚儿圆圆,我才正儿八经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张毅。张毅有点神经质地搅着手里的那杯咖啡,目光散乱地看着窗外,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好也偷偷地在看我,没有2秒钟,眼神就逃开了,我忽然觉得很伤心,一种酸酸的冲动在我胸口不安地漾着,有点莫名其妙。我深吸了口气,压了压那个冲动。旁边的卓云低着头仔细地研究着装麦乐鸡的纸袋子。

  不能再耗下去了,这样毫无意义,我清了清嗓子:“那么—”谈判开始了!

  “张毅,卓云,既然我们今天遇上了,有些事儿,我们也顺便解决了吧,拖下去也拖不出什么东西来,你们说是吧?”

  卓云和张毅同时抬起头,胡乱地点着。

  “很好。那大家给我点儿面子,出出声音,行吧?”

  “那个,琦琦,该说的我也说了,既然你不喜欢张毅,张毅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在你们中间,不如我们以后谁也别找谁,就这么算了吧?”卓云说出了她的企图,让我听了以后非常不舒服,想这么快就结束吗?没门儿!“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怕张毅你不同意,要不这样吧,张毅,今天我们把主动权给你,你选吧,行吗?”我直直的盯着张毅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呃......这个不好吧,这个……要不咱们改天再谈?“张毅支唔着。

  “那不行,好不容易我们三个人凑到一起,不能浪费缘分!”想逃?你逃得了吗张毅。我在心里说。

  “你们总得给我时间想吧?“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不行,我觉得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今天你要给我个解释,必须!!不说也行,那你就别走了,我有的是时间,绝对奉陪到底,你放心好了。”我开始威胁了。

  “对,我也是!”也随声附和着。

  张毅似乎看出他是绝对逃不了了,于是把咖啡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像是肯定了一个选择,但接着他沉默。卓云刚想进攻,张毅忽地抬起手一指我大声地说:“我选琦琦!!”说完就直直地盯着我,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他的话着实让卓云吃了一大惊,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我迅速地掩饰了我的惊讶,故作镇定地说:“你骗人!”可不知怎么,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着我!我没骗你。”张毅的语气怎么那么坚定?

  “得了吧,你是因为怕我找人揍你吧??”我一脸地不信任。

  “不是因为这个!”他开始有些粗暴了。

  “啊!又骗人,大骗子,胆小鬼!害怕就照实说嘛,不用现在装得跟个人似的,你放心吧,我才不会找人揍你呢,就算我找人,人家还不一定肯呢,人家都怕脏了手......”我一句接一句地狂轰滥炸,真过瘾呀。

  “别说了......”他说。

  “怎么,还怕我说呀,懦夫!”我开始得理不让人了。

  “我求你,别说了。”他居然求我。

  “哈!现在想起求我了,你早干什么了?骗子!!”

  “住嘴,别说了!”他吼了我一嗓子!“我爱你!”

  我有点发蒙,“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

  “你骗人!”有没有搞错?我真的蒙了。

  “我没有骗你!”

  “那你就是在骗我了?”坐在一旁被遗忘了的卓云终于忍不住了。

  “对,我骗了你。”张毅犹豫地也没犹豫地回答了,但眼睛一直盯着我,这回我是彻彻底底傻了,我没有料到事情最后是这样的。我看看张毅再看看她,她眼眶里藏了一圈泪被我发现了,她好像很伤心,很难过地死盯着张毅,如果眼光能杀人,我估计张毅起码已经死过300回了。

  “好,好,行,张毅你行,你凭什么骗我?”

  “我不想骗你,我早和你说过我们不可能,你听吗?”

  “那你为什么说你不喜欢琦琦?”

  “那是一开始!后来你也没问,我怎么告诉你?”

  “你说你喜欢我的!”

  “我从没说过!”

  “你说你不喜欢琦琦的!”

  “是,可我没说我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那阵子你病了,就算是普通同学我也会那做的。”我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卓云快要溢出的眼泪和张毅的面无表情的脸形成了巨大的对比。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该高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场战斗我确实胜利了,尽管这种胜利和我设计的胜利差得挺远。

  一颗温热晶莹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啪”地一声,狠狠地砸在餐桌上。看着那颗泪珠四分五裂的尸体,有种犯罪感逐渐涌上我的心头,越来越强烈。我有些于心不忍了,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卓云了,这其实不是我的本意,我并不想这么伤害她的。可能这件事错的不是卓云也不是我,张毅才是罪魁祸首。女人永远被动的也是容易受伤的。今天该受惩罚的不该是她而应该是张毅呀,我都干了些什么?我的大脑一刻不停地思考着,越想我就越觉得对不起卓云。终于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得逃开,逃到一个没有卓云,没有张毅的地方去。想着,我抓着外衣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逃出了麦当劳的大门,我急急地走着,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划着我的脸也划着我的心。路边的树光秃秃的,张牙舞爪像个怪物,真难看。一堆一堆在树坑里的雪也脏兮兮的,真恶心。这个城市到处都是灰色的,灰色的天,灰色的楼,灰色的水泥地,灰色的人群。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

  躲进一家冰淇淋店,我掏出钱买了一堆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冰淇淋,那么鲜艳的色彩,那么香甜的味道,让我身上每个紧张地细胞都得到了松驰。

  重新回到大街上,太阳开始出现了,沿街的小吃摊上飘着各种好闻地味道,我一路走一路吃,很快就把前些天辛辛苦苦攒下的200块钱花得一分不剩。本打算用那些钱给张毅买圣诞礼物的,现在看看真不如吃进自己的肚子里实惠。

  非凡影楼橱窗里的那件那看的婚纱还摆在那里,我把自己紧紧地贴在巨大的玻璃窗上贪婪地看着它,喜欢的东西,却不能拥有,我也只能用精神去享用它了。影楼里有两两三三来拍结婚照的情侣,他们真幸福!至少是这个时刻。除了屋里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的摄影师,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闲人在四处张望。嗯?闲人?我再仔细一看,天啊,那个人竟然是张毅!我急忙回过头—张毅正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呆呆地盯着我呢,我低着头准备逃走,可是他黑暗的影子已经笼罩在我的上方了。

  “怎么说也不说就走了?”

  “我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我决定不理他自己走自己的,可他却像个尾巴一样跟着我。

  “你跟着我干嘛?”

  “我喜欢。”

  “你怎么不去送卓云?别跟着我!”

  “不!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再说我和你谈不上什么原谅,你没对不起我。”

  “我有,我错了。琦琦,原谅我一次行吗?这辈子最后一次。”

  “不可能!”我发疯了似的狂走着,头也不回地说,我不要去看他脸上的忏悔,看了那东西我心里难受。

  张毅不再吭气,只是默默地跟着我,我走到哪儿他走到哪儿,我走得快他就走得快,我走得慢他就走得慢,我停下来他也不走了,我无计可施。这样的追踪进行了1个小时。眼前出现了那家最大的超市,我就好像看见救星一样,一头钻了进去。从地下一层到地上五层,我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仔细地逛,从针头线脑到家用电器, 一件一件地看着,一个也不放过,就这样,我在里头整整逛了1个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很黑了,“哼,我就不信你还能跟着我。”我洋洋得意,胸有成竹地迈开步子往家走。

  “你终于出来了。“一个声音像炸弹一样飞过来,吓得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张毅就像鬼一样从我后面飘过来。苍天呐,怎么阴魂不散的?!我想立刻晕死在马路上,可我使劲儿闭了闭眼,没有倒下。我觉得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你怎么和条赖皮狗似的?烦死了!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没招你没惹你的,你这是干什么?!”我大声地喊。

  “你原谅我,我就不再烦你了,”他一点儿也不生气。

  “滚,你别再骗我了,你和我根本没有感情,我原谅你又怎样,不原谅你又怎样?”

  “琦琦,如果我对你没感情,我这么死乞白赖地跟着你干什么?我有病吗?”

  “天知道。神经!”他已经不可理喻了,我提着我的东西方疯狂着着跑着,可是天生体育白痴的我根本跑不过他,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还笑嘻嘻地说:“我就不信800米跑5分钟的人我追不上。”

  我停下了,我已经再也止不住心里的怒火了,我从袋子里翻出一大包最不值钱的饼干砸在他身上,用尽了力气喊出一个high c“滚——!”

  一抬手,一辆红公的夏利利索地停在我身边,我跳进了车里,汽车一溜烟儿地开走了,把那个傻愣在路边的张毅扔在那里。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能够勉强活下来我感到十分地侥幸。

  下了计程车,我看见亮着桔黄灯光的我家的窗户,蓦然间一种想哭的冲动涌上来,我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家真好,妈妈真好,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着,盘算着回到家之后一定要在浴缸里泡上半个小时,然后大吃一顿再蒙头大睡一觉,我好累呀,比连着上四节英语课都累。

  我刚想走进楼洞口大声喊我妈开门,那个该死的声音又冒出来了,看来,我是决计活不过今天去了。

  “琦琦,别闹了,原谅我好不好?”高高大大地他就像一堵墙一样堵在楼梯口,我逃都逃不了,我觉得我连生气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想再折腾下去了。

  “宝宝,你别再跟着我了,我是不会再和你有什么关系了。我受骗受够了,你走吧。”

  “别,琦琦,我求你,原谅我行吗?”

  “你走吧,我不想和你再纠缠了,你饶了我吧,我错了行了吧?”

  “你别这样琦琦,我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对你是真的,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从前我没有好好珍惜你,直到我要失去你了我才知道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真该死,真该让汽车撞死算了,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黑暗里他的声音好真诚,可是我看不见他的脸,我的心剧烈地跳着,跳得我心烦意乱。

  “你别说了,我原谅你了,你走吧。”我不想再听了,再听下去我会崩溃的。

  “你原谅我了?真的吗?太好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学校?我来接你吧。要不在我学校后花园等你?”他看起来很高兴。

  “宝宝,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也别等我了,我不会去的,几点回去是我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好了,我要走了,你别挡着我!”我的话就象楼梯扶手的栏杆一样冷。

  “为什么?”他的声音好像有点抖,大概是天太冷吧。

  “因为我不再相信你了!不信了,不信了。”我上了两级台阶,头都没回,很久,他没有再说话,我知道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我努力地压住所有的感觉,抬起重沉无比的腿往上走。

  “为什么?我只做错了一次就给我这么大的惩罚,我连我最心爱的人都留不住,我算什么呀......”张毅小声地咕噜着,他好像声音颤抖的厉害。我忽然觉得我的腿迈不动了,我的心一下一下地跟着他的声音抽动着,在一片寂静里,我分明听到了泪水流过脸庞的声音。不是吧?我慌了,跑到他面前,一滴温热的泪珠不偏不斜地降落在我伸出的手心里,炽热的温度顺着我的手臂传递进我的胸腔里溶化我那颗冰淇淋做的心脏,冰冷僵硬消逝之后只剩下乳白的酸甜的液体。

  那是我和张毅最沸腾的时刻,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总觉得我和李卫的沸腾有些不够火候,就好像是在青藏高原上煮的一壶白水,相当的别扭。也可能是因为李卫的性情不定,喜欢随性而为吧,而我居然也喜欢喝这杯不到沸点的白开水,在不知道会不会喝下之后拉肚子的情况下。我一定是疯了。

  ANGEL终于回来了,我孤魂野鬼般的日子终于结束了。ANGEL回来那天把我叫到肯德基当我麻袋一样乱填一气,算是对这些天的补偿。ANGEL坐在我对面,微笑地看着眼冒绿光的我狼吞虎咽地消灭着一堆一堆的食物。她的表情像张毅一样,以前张毅也是这样看着我吃东西的,该死,这些天不知怎么搞得总是想起他。我用力地甩甩头想把赖在脑袋是里张毅的影子甩掉。ANGEL好笑地看着我,用纸巾擦掉我脸下的色拉油问道:“怎么了?又想起谁了?是不是张毅?”

  我立刻想起我肚子里的蛔虫,但是那丑鄙的样子和ANGEL娇美的脸是绝不能混为一谈的,我老老实实地点头,尽量不吃惊地说:“咦?你怎么知道的,?”ANGEL拍了拍我的头笑道:“就你小脑袋里那点小玩意儿,我用眼一看就知道了。”“那你举个例子......”“你是不是想周末瞒着妈妈去酒吧?”天呐,不能让她再说下去了,不然就麻烦了,我殷勤地挖了一勺巧克力圣代塞进ANGEL的嘴里:“渴了吧?哈哈,吃冰淇淋呀......”ANGEL真聪明,果真不再说话了。

  出了肯德基,我和ANGEL在繁华地的大街上闲逛着,华灯初上,到处都是弥漫着深秋的味道,深秋的味道总能让我回忆起从前的日子。

  ANGEL一边看着透明橱窗里的玻璃器皿一边问我:“你和小卫怎么样了?”

  “啊?不怎么样了,还那样呗。”

  “他在哪儿?”

  “不知道。还活着吧,没死大概就在学校呢。”我故作镇定的地说着。

  “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想要个人时间,想要自由,那我主给他呗。”

  “你用他的自由换你回你的自由?”

  “答对了。”我满大街寻找着年龄在70-71岁之间的老太太,是我专业课的作业。哎,我一个20岁的黄花大姑娘非要演一个70岁的老太婆,最可怕的是那个老太婆还是瞎眼的,这不是可惜我这双水灵灵的,明眸善睐的大眼了吗?算了,老师的暗算是防不胜防的。我认命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我盯着一个看起来蛮有气质,年龄在70岁左右的老婆婆一个劲地看,“可能他对我就像是我演70岁的婆婆一样,不是主观不想,而是力不从心,所以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吧。”

  “你可以放弃。”ANGEL第一次这样劝我。

  “你不觉得她很像我的初恋情人吗?”

  “救命呀,难道就因为这个你一真要和他在一起吗?”

  “琦琦,你看见那个杯子了吗?”ANGEL指着一个非常特别非常漂亮的杯子对我说,它确实很好看但价格不菲,“怎么?”

  “你以前有一个这样的杯子,你非常喜欢它,可是有一天杯子碎了,于是你满世界地找,希望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现在你找到了,但是它就是再像那一只碎了的也只是一个代替品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想同的东西方,你懂吗?”

  这个道理我怎么会不懂呢?可问题是,现在我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

  李卫真的很像汤祥,太像了,两个人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第一次见到李卫的时候我都傻了,原来世上真的可以有这么相象的两个人,同样的变速车,同样地休闲装,同样的银边眼镜,同平地反戴阿迪达斯的棒球帽子,同样地令我心动的感觉。美好的初恋,初恋的美好!我永远都忘不悼。那个温柔的黄昏,郊外远处缈缈的炊烟,还有初识感情的我们。为了没有结果的那个初恋,我一直遗憾到今天。但我通常很善于遮饰我对别人的好感,尤其是掩饰不该属于我的心动。虽然心里是无比的希望能和这个很像汤祥的男孩子继续完成本来相当遗憾的结局,可是理智的和心里对无在新西兰的张毅的思念让我放弃了这个荒唐又可笑的念头。

  可是后来的事情让我觉得很奇怪,用一句老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当我害怕我会一不小心丢掉张毅的时候,张毅偏偏自己把自己弄丢了.而李卫就顺其自然地来到我的生活里。

   网络是很好,可是它也有让人哭笑不能的时候。当张毅为了前途飞抵遥远陌生的新西兰的时候,我和他利用了20世纪伟大的发明之一的电子邮件来联络彼此。它可以让我知道我的爱人在那遥远陌生的新西兰是怎样度过应该是夏天的冬天,又是怎样把白天当作夜晚来怀念的。当然,它也可以让我知道我的男朋友是怎样在那里有了第二个女朋友的。

  从小到大都相当愚笨的我竟然自以为聪明的猜出了他电子信箱的密码,而且居然不知羞耻的进去了,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私自翻看了以前我写给他的信,还有一个自称为媛媛的女子写给他的信。在那封柔情漫溢情意绵绵的信里,我这个超级愚笨的人知道了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爱情在时间和距离面前是多么的脆弱!我又忽视了细枝末节。我恍惚的觉得那天和卓云张毅的那一幕在我和那个自称是媛媛的女子以及张毅之间再一次上演了。只是我知道这次输的一定是我——因为距离,因为现在在他的身边是那个自称媛媛的女子,不是我。

  既然知道结果是什么了,那么就可以这么结束了吧?如果在我有了先知先觉的时候甩了张毅,总好过在他与那媛媛打的火热的时候被他甩了吧。于是,我在百般权衡之下还是决定要分手了。决心一旦下了,做起来就比较简单了,更何况我和他相距甚远。

   后来,我知道我还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把爱情在我心中的位置想得太低了,我太以为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分手的话说出来了,他只是沉默,我只可以把沉默当作肯定的答案。当挂上了越洋长途之后,我觉得我的心好象少了某种支柱,晃晃悠悠地想往一个无底的深渊里掉。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消除这种令人害怕恐惧的感觉。在之后的几天里,我开始疯狂的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里寻找,寻找一个可以让我不再恐惧的地方。可是,那是徒然的。

   夜晚总是以一种温柔且不可抗拒的方式来到,它把它的黑暗迅速地填充到所有的地方。很快地,静静流淌的护城河边就只剩下我和李卫的眼睛还是闪亮的了。我默默地听着耳边蚊子的缠绵,忽如其来的一阵刺痛从我接连几日都狂跳着的心脏中穿出来,直直的插在我软弱的后牙龈上。

   “难道失恋可以让人长牙吗?”我有些不解地问李卫。

  李卫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因为我的大脑总是在异于常人的运转。我告诉他我要长牙了,据说那可以叫做好听的“智齿”。我注意到黑暗里李卫那张本来因为几日的劳累而黯淡的脸上渐渐地爬上几丝笑意,然后蔓延到他的嘴上,他的眼上,一直到他控制不住地龇出他参差不齐的下牙暴笑不止。我不知道这是否真的那么好笑,但那听似开朗的笑声却离我那么遥远,就象地球另一边的新西兰。

   已经无计可施了,我只有捂着痛痒交加的牙齿去请求万能仁慈的佛祖的帮助。

   那天的庙宇里分外的清净,除了在庙门外闲坐的尼姑和在院子里闲跳的麻雀以外,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我和面前那尊威严的大佛了。焚了香火,我虔诚的跪下,期待着心灵的指导和启示。

   我就那么静静的跪着耳朵好象在那一刹敏锐了许多。我清晰地听德到和尚念经的声音,磬发出的据说可以到达九重天的透人心扉的声音,小鸟的几声低语,树叶和风的交流以及我脆弱的心脏每一次的搏动。在这里,时间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然后,我知道了我是那么鲜活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它的呼吸里包含着我的呼吸,它的心跳里包含着我的心跳,而我的痛苦在它的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轻微啊。我必须坚强的坚持下去,就象面前的大佛,在经历了几百几千年的风霜雨雪之后还是那张慈祥的脸,还可以保持着那似有非有的微笑。

   也许我应该沉默,沉默是金。我想变成一块石头,似乎那样就是沉默。我试想自己已经是一块石头了。

   迈出庙宇的门槛,一身休闲装的李卫正坐在石头上呆呆的抽着他的七星烟。我不做声,他没有发现我。对,石头是不容易被别人发现的。那么石头该怎么观察它面前呆坐着抽烟的傻小子呢?他有着酷似初恋男友相貌和神态,他还有让人不可抗拒的热情和体贴,他甚至有永远都不会爆发的好脾气。石头的心有那么点动摇了,石头想爱上那个傻小子了,石头……

   “呀,你出来很久了吗?我都没有注意呢。呵呵。”傻小子在偶尔回头的时候发现了我这个正在试图把自己变成石头的姑娘,并且用他独一无二,灿烂如太阳的微笑彻底将石头沉默的心粉碎了。

   我没有料想原来爱上一个人是如此的简单,可是我总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有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如果真的是梦,我希望如梦一样美好。

   之后的日子里,爱情以它惯有的规则运转着。虽然有着不同的相遇,有着不同的人物,可是故事的过程却是一样的,丝毫不用我操心什么。我所需要做的只是每天张开手臂迎接哪个喜欢抽七星烟的傻小子。

  对面的玻璃窗上映着我近乎痴呆的面孔。ANGEL似乎再也忍不住了,用指头捅了捅我,小声的告诉我,如果我再这样一言不发的做白日梦,恐怕对面街上的乞丐就要把我当傻瓜卖到乡下去了。我收回涣散在外面的眼光,依然呆呆地看着ANGEL,ANGEL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帮我装好桌子上的镜子,手机,钱包等物连拉带拽的把我拖出麦当劳。深秋的寒风将我的脸吹进温暖的大衣领里,也将我昏昏欲睡的脑细胞吹醒了。我奇怪的问ANGEL:“你怎么会和我一起来麦当劳的?”

   ANGEL见怪不怪“不是你提议要来这里一聚的吗?”

  我恍然,可是似乎还有疑问。“可是我来的时候好象只有我自己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和你说我要晚一会来,我来的时候你的魂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神游去了,所以我也没有叫你。”

  “哦!”我彻底恍然。

   头上的太阳热烈的不像话,可是它的温暖引不起秋风的回应,还是在我行我素的扮酷。

  现在是上午12:00整,我躺在李卫那张可以称之为狗窝的单人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我男朋友在网上和别的妹妹聊天聊到满头冒汗。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天理可言。

  “我渴了。”我抗议着。

  “冰箱里有可乐,自己拿。”他不回头。

   “我饿了。”我说。

  “冰箱里有牛肉干。”他不回头。

  “可是我比较想吃你做的鸡蛋炒米饭。我们去做好不好?”我央求。

  “没有看到我正忙吗?先凑合着吧。”他的脸快贴到屏幕上了。

  “我烦了!!!”我喊着。

  “睡觉。”他只回答我两个字。

  “我要走了!”我歇斯底里了。

  “走的时候记得关门。”他的语气风平浪静。

  “……”我在心里默数10个数,他没有回头。我终于忍无可忍了,跳下床,直奔到门口。“嘭!”无辜的门和不幸的门框狠狠的撞在一起。

  周围安静极了,四处可及的都是散发着他味道的衣服。隐隐约约,我能听见敲击电脑键盘的声音,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我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轻轻的呼吸,仿佛这样就可以被世界忘记。“该死的网络,可恨的QQ!”我恨恨的想。真想立即变成一个网络高手,然后就黑掉全世界的互联网。我讨厌别人碰我的男朋友,谁都不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也上网和别的男生聊到满头冒汗?为什么我就非得在我与电脑之间的战争中处于被动的地位?为什么呢?我要反攻啊,我要打败网络在他心里重建我独霸天下的地位。可是该怎么做呢?谁能给我指条明路呢?……”

  “什么东西在振?”模糊中,我被惊醒了。被惊醒了?难道说我刚刚睡着了?苍天啊,我的手脚已经麻木到不能动了。“下次再也不睡这里了。”我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我的四肢,让它们恢复行动力。传呼机又振了。对了,刚刚就是它吵醒我的。完了,我的大脑怎么变迟钝了?大概是缺氧吧。

  好不容易摸出传呼机,按开灯光,那该死的光刺得我眼疼。苍天啊,现在已经是晚上10:30了,不可能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传呼机上闪烁的全是李卫的留言。“请回电话。”“请速回电话。”“你在哪里?回电。”……

  看来他很着急。哼,我不理他,谁让他不理我在先的,我就是要让他着急。有了这个坏念头,我就开始任由手里的机器一遍又一遍地振。

  “就是不理你,哈哈,急死你!终于知道不被人理是什么滋味了吧?我就是不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理我只上网!”我洋洋得意的想着。虽然现在的我就躲在李卫家的衣橱里,打开橱门就可以让他看到我。

  忽然,我全身依赖着的支点活动了,我来不及变换重心就直直的倒下去,然后我的背就重重的吻在地板上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迟钝的脑神经还没有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张放大了的满是惊异的男人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

  “啊——!你怎么在这里?”李卫着实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刺激吓到了。

  “啊——!”那张脸的主人是李卫!完了,这下露馅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尖叫起来。

  “别叫了,我的耳膜快破了。”李卫把我拉起来,我只能站着,我的腿已经忘记怎么走路了。“站着干什么?”他惊奇,我一向是那种懒到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的人。

  “我走不了了。”我觉得有点委屈。

  “天啊,你在衣橱里呆了多久?”他有点心疼了,把我抱到沙发上。

  “一整天。”我接着委屈。

  “哎?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我的衣橱里?”

  “我,我……”我支吾着,“对啊,我怎么会在你的衣橱里的?”我故做疑惑状。

  “行了,别演了,快说吧。”他太了解我了,太聪明了,要不怎么一眼就看出我在演?

  “我,其实我一直都没走,一直都躲在你衣橱里。本来想吓吓你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只好照实说了。我等着他的发落,可是他却不说话。我偷偷看他,他生气了,我有点慌。“说说话,可以吗?”我小心的请求。

  “说话?你想让我说什么呢?”他终于开口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你快找疯了,你的朋友,我的朋友,你家,你学校,我学校,凡是你去过的地方我都找过了,给你打传呼你不回,传呼台的小姐都认识我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报警了!你可到好,跑到我的衣橱里睡大觉,想故意看我找你找不到着急是吧?故意耍我是吧?好啊,现在你满意了?大小姐?”他的语气平静的让我害怕了。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也许我真的做错了,我想解释。

  “你只是想?你想什么啊?你只想你自己的任性,你还想过什么啊?”他不看我,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我……我……”该死,我怎么连语言能力也失去了?

  “行了,不要我来我去了。回去吧,不早了。以后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了。”

  “可是……”我还是想努力的解释。

  “没有可是。走的时候关上门。”扔下一句没有温度的话,他起身去了电脑前坐下了。我成了隐形人。

  接连好几天我在他的眼里都是隐形人。不管我怎么讨好他,怎么对他发火,怎么热情如火或是冷淡如霜,他都统统不予理睬。每天我都只能对着他坐在电脑前的背影发呆,想着让他注意我方法,然后身体力行,可是无济于事。他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我真的开始嫉恨那台电脑了,真的开始嫉恨那个可以让他聊天聊到冒汗的网上的妹妹了。我想到了动用武力。我想坐着火车杀到那个网上妹妹的领地,绑架她,然后把她卖到乡下给白痴当媳妇。

  有了主意,我就找到ANGEL,告诉她我的打算,想让她帮我实施。“你疯了吗?我看你真的是谈恋爱谈昏了头了。这么荒唐的想法你都有了?你还有点理智吗?你醒醒吧,再这么下去你该进神经病院了。”我第一次看到ANGEL不顾淑女形象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喧哗。

  “姐姐,注意你的淑女形象啊。”我搅着咖啡提醒她。

  “都现在了,还有什么淑女形象啊。你看你,怎么又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一个李卫而已,你至于这样吗?不行就放弃吧。”ANGEL好象有点急了。

  为了她能嫁出去,我决定认真和她说话,要不人家看到她这个样子怕是不敢娶她了。“唉,你不懂的,我真的很爱他啊,怎么可以放弃呢?而且这次好象真的是我错了所以他不理我了。有情可原嘛。”我慢吞吞的说,全然不理会ANGEL 夸张的表情。“要是你觉得我这个办法不好,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啊?我真的是江郎计穷,黔驴才尽了。”

  “是江郎才尽,黔驴计穷。”ANGEL时刻不忘她是中文系毕业的。

  “哎呀,一个意思啦。你快帮帮我想想啊。我真的没招了,贤妻良母,恶女泼妇,我都演过了,可是他都不感兴趣。你说还有什么样子的女人我没有想到的?”我眼巴巴的看着ANGEL,ANGEL却是一副快晕倒的样子。

   “天啊,我不管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好了。”说完就拿着她的小包去吧台买单了。

  我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很阴暗,我想大概快要下雪了吧?转眼就已经是冬天了,冬天是我最讨厌的季节,一切都没有生气,一切都没有希望,一切都冻僵了。连ANGEL也帮不了我了,我有点绝望。这是梦吗?梦不该这么不美好的。谁能告诉我,美好它躲到哪里去了?它冬眠了吗?

  我的手机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唱歌,真烦。

  “喂,哪位啊?”我有气没力的应着。

  “就是这位啊!”里面有个很开朗的声音,我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干什么啊?”

  “小美女,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啊?哈哈,哈哈。”

  “不要故做色狼状了,你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认识,说吧,有什么指示?”我有些不耐烦。

  “真是的,一点都不幽默。难怪嫁不出去!”那边娇滴滴的怒嗔让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行了,留着你的幽默感去哄你老公吧。什么事,快说。”

  “晚上七点半在教室排练。都去啊。必须的。”

  “知道了。”苍天啊,真是应了一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端端的又要排练了。

  这就是我的主修专业——表演,闲着的时候可以天天睡觉,忙的时候排练比吃感冒药还准时——一天三次,每次两片。而且,一旦组长定了排练时间,做为组员的我们几乎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必须随叫随到。我抬起胳膊,已经下午6;30了,看来晚饭要泡汤了。算了,全当减肥了。

  推开教室的门,里面一片沸腾,班长在后面喊:“7:30整,关门!”这意味着在我后面进来的人就要算迟到了。

  “等等——不要放狗!还有我呢!”一个声音一路嚎叫着冲进来了,没等我反应就一头扎进我怀里,差点儿我就后脑勺着地了。“好险啊,差一点明天就要写检查了。”一张惊魂未定的小脸贴上了我的眼睛。这个姑娘是白锦雨,外号金鱼,我大学的死党,成天冒冒失失的,但这一点没有破坏她在男人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因为她长着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漂亮脸蛋儿,还有着所有漂亮姑娘都有的高傲气质。

  “你写检查事小啊,我变成痴呆就事大了。你就不能早一会吗?我妈教导我说,提前五分钟,一切都从容。”

  “天啊,你什么时候能从你妈温暖的怀抱里爬出来啊?你算是不可雕了。我不是陪我老公吃饭了嘛。真讨厌,什么时候排练不好,非要这个时候排,害的我和我老公浪漫的烛光晚餐都没有吃好。”在金鱼的眼里,老公的利益大于一切。还要解释一下,她嘴里的老公就是指男朋友。她的名言是:在没结婚的时候,男朋友是老公,要抓的牢牢的;结婚了以后,老公是男朋友,可以随便换换。“对了,你吃饭了吗,琪琪?”没有她老公的时候,金鱼最关心的是我。

  “没有,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已经6:30了。我上哪里吃饭去啊。我也不想明天上办公室念检查去。”

  “啊?没吃饭啊?真可怜!你老公呢?怎么不管你啊?”

  “他叫李卫,请不要称呼他为我老公,要是真指望这么个老公,我早就饿死了。”我无精打采的坐下,等待着排练。

  “你不行啊,管教老公不严啊。老公是需要管教的,知不知道?我们要勇于担当起教育他们的工作。你老公大你几岁?”

  “注意,他叫李卫。大3岁。”

  “好,李卫。就是啊,大3岁。也就是说我们把我们的美好纯洁的青春给了他们,他们却把美好青春给了别人,我们多赔啊。所以,就要加倍赔偿。这就是说……”

  “该我们上场了!”我使劲的戳了她一下,她立即进入角色上场了,真是天生的好演员的材料。我就不行了,心情一直都掉在泥坑里出不来。

  不到5分钟我和金鱼就双双下来了,我们就是传说中的有朝一日会很红的跑龙套的。不过,我们老师说了,作为一个好演员,戏份儿的多少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最最主要的是态度。譬如说,周星驰就是跑龙套跑红的。所以,我和金鱼都n遍的攻读着星爷最有名的《大话西游》,死记硬背他最经典的台词: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妄想有一天能象星爷一样红。还有就是我和金鱼都是自我感觉良好的那种人,而且一直把做一个好演员当作自己的最终奋斗目标。

  “好了,接着说,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金鱼摆出一副老生长谈的架势,我知道我今天逃不了了。

  “说到——这就是说——了。”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否则要上演班级暴力了。我用电脑给金鱼算命,电脑说她上辈子是个武将,对此我深信不移。

  “这就是说,说,说什么啊,前一句是什么?”金鱼演戏太投入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前一句是,加倍赔偿。”

  “哦,对。这就是说他们不但要负责我们的衣食住行,还要负责逗我们开心,实现我们的梦想等等等等。好比我老公吧,他……”

  我知道金鱼一说起她老公的好来就刹不住车了,要是上了路恐怕说到明天早上也到不了目的地。因此,我要及时的打开红灯。“对啊,你老公多模范啊,年终一定要给他发小红花以示表彰。我就不行了,现在李卫连正眼看都不看我了。”说到伤心处,我只有唉声叹气的份儿了。

  “啊?天啊,你真给我丢人。出去别说你认识我啊!”金鱼脸上的夸张居然和ANGEL同出一辙。“大姐,好歹你也是学表演的,好歹在咱班你长相也是前几名的——当然,比我,你是有一定距离的——你看看咱班的老石,为了你都好几年没找女朋友了;还有雕塑系的那个帅哥哥,眼珠子都快象鼻涕一样粘在你身上了,你可倒好,说你近视看不清。对李卫你怎么不近视了?真不知道那个李卫有什么好的,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要家庭背景没家庭背景,整个一个三无产品。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让你这么在乎,你,你,你!真是不可雕了!”金鱼说着就要做晕倒状。

  “说了你也不懂。”我扶正她,“人家老石不找女朋友是为了考研,和我有什么关系啊,那个雕塑系的……算了,说那些都是废话,我们姐妹一场,你快给我支个招吧,我真的是江郎计穷……啊,不是,是江郎才尽了。”

  “好,看在同窗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就帮帮你。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金鱼调整了一下情绪,又做朗诵状。

  “在很久很久以前……”

  “……久以前……久以前……”我情不自禁的给她配着回声的音效。

  “啪”的一声,一只玉手拍到桌子上,吓得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吓死我了!干什么啊?”我怒嗔。

  “你跑龙套跑惯了,给别人配戏配出病来了?记住,这回你是主角!哎呀,又跑题了。都是你!好,跑回来。说到哪了?”

  “久以前……久以前……”

  “对,久以前……久以前,有一个地主,他有一把很破的笤帚,破的都不能用了,他自己也从来都不用这把破笤帚了。可是有一天,他的这把破笤帚让小偷偷走了。这个地主就象发了疯似的找这把破笤帚,满大街的那个找啊。哎,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成语吗?”金鱼一脸的神秘。

  “这有何难?这叫弊帚自珍呗。”我不屑一顾,成语故事我小时候就会背了。“可是这个故事和我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呢?”我茫然。

  “哎,弊帚自珍啊!”金鱼再次强调。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破笤帚?”我只能这么想了。

  “天啊,重点不在你是破笤帚上,重点是在让小偷偷了去上!懂不懂啊?”金鱼拍着我不可救药的脑门儿说。

  被她这么一拍我好象是明白了,于是我略带犹豫的点了点头。金鱼对于我的顿悟很是满意:“恩,很好!我传授给你的白氏独门秘法绝对盖世,保管你有一个放到一个,有两个撂到一双!”金鱼女侠般仗仪地拍了拍她略嫌平板的胸,胸腔立刻发出“嘭嘭”的声音。

  我有点担心:“轻点儿拍啊,本来就平……”

  “琪琪!你还想活着出这个门吗?!”一声尖利的嚎叫扎进我的耳朵。完了,我刺激到她的痛处了,还是快跑吧,不然我是看不见明天灿烂的太阳了。

  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都在考虑金鱼说的让小偷偷去的方法,可是怎么想都参悟不透。自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用心的去考虑任何一件事情的我,现在却让个李卫弄的我是废寝忘食的。我现在是在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上厕所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全都在考虑中……“哎呀!”我重重的撞在电线杆上了,难怪我妈总是告诫我走路的时候不能三心二意,否则是要吃亏的。果然,又应验了她的话了,我又撞上了。我一边揉着撞疼的头一边想。

  “走路又不看路!你留着眼喝稀饭用的吗?”一个雄壮的声音。

  “恩?电线杆说话了?”我在诧异中。抬起头一探究竟。“呀!蓝哥?!你,你怎么……”

  我由诧异变成惊讶。

  蓝哥是我和李卫一起认识的一个男生,和李卫一样大。特种兵出身,长的象一堵用黑油漆漆过的墙。蓝哥在李卫还管我妈叫阿姨的时候就已经抢先一步叫我妈是妈了,而我妈正好是想那种儿子想到头都大了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我妈妈的一个据说是开了天眼的朋友说蓝哥在30岁的时候会变成千万元户,所以我妈就考虑都没考虑的认了这个干儿子。我呢,当然是湿的陪着干的卖,顺理成章的叫他哥了。蓝哥对我好到没话说,ANGEL总是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我觉得他就算是项庄舞剑,本沛公也权当是看免费歌舞了。

  “你什么你。宪法规定我不能来看妹妹吗?”蓝哥黑着一张包公脸,不怒自威。

  我看到他就象老鼠见到猫,立马没了脾气。“能能能,太能了。嘿嘿。”我陪笑。

  “又在寻思什么?又想出什么坏点子整别人了?快告诉我那个倒霉的人是谁?”蓝哥一见到我思考,就知道准又没有好事了。

  “我还整别人呢,现在是让别人整得我死去活来的。”我发射出强烈的懊恼的眼神。

  “啊?居然能把我家的小魔女制服了?快告诉我这个伟大的人是谁啊,我请他吃饭。”蓝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耿蓝!我又没招你又没惹你的,你至于的吗?本小姐我心情差得很,你给我小心。”我不发威,他不知道我是母老虎。

  “好,好,我错了,你打我几下解解气吧。”他诚恳的说。我不和他客气,提起拳头冲着他熊一样的后背就是一顿狂揍。蓝哥不但不疼,反倒回过头笑嘻嘻的对我说:“真舒服,换个地方打打。”

  我快气得吐血了,敢情我这是给他做免费按摩来了?“不打了。”我沮丧的说。

  “怎么呢?很舒服啊。”他还得了便宜卖了乖。

  “你又不疼!”我很不满意他的反应。

  “疼!疼死了!哎呀,哎呀!”他想立即转变表情,可是他的脸太黑,根本看不出来。

  “少来吧,一点心理依据都没有,假惺惺的。不行,我更生气了。你得赔偿我!”我一贯不讲理。

  “你说怎么赔吧?”

  “请我吃饭!我要吃川菜!”只有在蓝哥面前我的本性才表露无遗。

  “好。走吧。”蓝哥一向很爽快。

  郁闷的时候吃川菜最过瘾了,吃到嘴唇舌头麻木,眼泪鼻涕肆意,就可以把烦心的事暂时忘得一干二净。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看我吃得差不多了,知心大哥节目要开始了。

  “还能怎么啊,不都是那个李卫惹的祸?他网恋啦!而且现在不理我了,我什么招儿都用尽了,他就是浪子不回头。我同学说让我给他点刺激,他就知道弊帚自珍的道理了。可是我怎么想都不想不出来怎么刺激他,让谁来偷我。烦死了。知心大哥,出个主意吧?”我的无奈已经无法形容了。

  “就这点小破事儿啊?我还以为天要塌了呢。”知心大哥一脸不屑。

  一看见他的黑脸上出现那种表情我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小破事儿?安你头上你试试!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还老神在在的说我?”我不客气的反攻。这个是蓝哥的死穴,只要我一戳,他马上就投降。

  “好,好,我的小姑奶奶,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果然屡试不爽。“你等等我给你想想啊。”

  “就是,早这样不早好了?”我洋洋得意。

  “有了!”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办事就是利索。“不如你也在网上找个人偷你啊,你不是也在网上聊过天吗?”

  “对啊!我怎么都没想到呢?哎,就是很久都没有上网聊天了,不知道魅力有没有减啊?”我很担心,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放了线却钓不到鱼,,我这老脸还往哪搁啊。

  “不是还有你哥我吗?担心什么?”蓝哥给我吃定心药。

  “你?”我不相信他——一个这么大还没有谈过恋爱的男人……“放心,你哥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在网上可是大家公认的情圣呢。”苍天啊,大言不惭,绝对是大言不惭。我摇着头刚想提出疑义,就被蓝哥的黑脸和可以杀人的眼神吓住了。敌我力量悬殊,我看我还是退而求其次吧。

  于是,从那天起耿蓝家的那台组装电脑前总是挤着一黑一白两张脸。有了蓝哥这个狗头军师的参谋,我在网上钓小偷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没用3天,我就钓到5个网上的哥哥了。看起来这5个都不错,可是我总不能一下子被5个人偷走吧?不够分的啊。蓝哥说时机成熟了,要求我和他们见面,这样便于筛选。有点害怕,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网友呢,更别说这次我可是居心叵测呢。蓝哥说不怕,有他呢,他在后面跟着我,要是苗头不对他就立刻出现,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看了看他墙一样结实的身材,同意了。

  学校门口的小酒吧成了地下党接头的秘密地点。我和蓝哥就象特务一样猫在酒吧最阴暗的角落里,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怎么样?快到时间了吧?”我很紧张。

  “恩,快了。你等等,我看这第一个是谁啊。”说着,蓝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号,网名孤独酒侠,25岁,某网络公司经理。约会时间1个小时,地点在靠窗的那张桌子。”

  “苍天啊,蓝哥,你以为这是《碟中碟3》吗?”真是职业病。

  “来了来了!就是那个穿黑风衣的。”蓝哥神秘的捅了捅我的腰。

  “哪个啊?”我近视眼看不清。

  “就是那个四处张望的男人。”蓝哥悄悄指给我看。

  “我去了啊。别忘了暗号!”我不放心,再次叮嘱他。说完我起身向着目标人物走去。

  5分钟以后,我龇牙咧嘴的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这么快啊?”蓝哥很好奇。

  “大哥,你确定他是25岁吗?”我抑制住心里的气愤。

  “是啊,没错啊,我调查过的。怎么了?”

  “他都有白头发了!脸上的皱纹比我妈的还多,最可怕的是他少一颗门牙!我看他最少也快50了。”我快吐了。

  “啊?!”蓝哥也被吓到了。“没事,这才第一个,后面还有希望呢。我来看看下一个啊。”

  蓝哥低头翻他的本子。“这个好,这个好,22岁,体院打篮球的。是在门口那张桌子。这个错不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啊?”我不解

  “学体育的,应该不会很老。再说体形好,一般来说都错不了。”蓝哥很满意二号。

  “哦。”我只有点头的份儿。“是不是那个啊?穿的跟个韩国人似的那个?”我发现了。

  “对,就是他,看我没说错吧?打扮的多洋气,这个好,快去吧。”蓝哥推了推我。我直奔主题了。

  15分钟过去了,我面无表情回到大本营。

  “怎么样啊?”蓝哥急切的问。

  “好!太好了!”我的语气象我的表情一样。

   “就是啊,多酷的一个小伙子啊。”蓝哥无比羡慕的说。

   “酷,裤衩的裤!带着墨镜是酷,摘了墨镜就是巴登眼儿!”我想晕死过去。

   “梦想和现实总是有一定距离的。”蓝哥就象哲学家似的点着头说。我不知道那距离和二号是巴瞪眼有什么关系。

   “我看还是算了吧,后面几个就不用看了,我受不了这种刺激。”我想放弃了。

   “不行,不能这么轻言放弃!难怪妈总是说你做事没有长性。”他严厉的拒绝了我的提议。

   “不要故意激起人民内部矛盾!我继续,我继续可以了吗?”真是厉害,居然搬出我妈来吓唬我。

  “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蓝哥摸摸我的脑袋,“现在我们来看第三个,他是……”

  “停!我不听他的详细资料了。他要是来了,你先去看,要是他没有显著的缺陷我再去。要不,还是连见都不要见了。我今晚还打算睡觉呢。吓到我失眠你负责吗?”我不敢再冒险了。

  “好,好,听你的,小姑奶奶。”

  可怜的3号经过了侦察兵蓝哥的审查,顺利过关了。

  “快去快去,这个好,绝对好!”我还没见蓝哥这么兴奋过呢,看来这个是精品了。

  “你好啊,请问你是在等人吗?”我故做温柔的拍了拍3号的肩,帅帅的3号回头了。

  “是啊,你是……琪琪?!”3号帅气的脸在回头的那一刹那凝固了。

  “天啊,小彬?!怎么是你?!”我的温柔在那一刹那也凝固了。“难道,你就是那个爬爬?”

  “你,你,你是迷糊?”

  “是啊,哈哈,哈哈。”在尴尬的时候,笑是最好的面具。

  “哈哈,哈哈。”原来他也知道这个真理。“这个,我还有事情,要不我先走?你……”

  “我啊,哈哈,我还要在这里等个朋友。那个,你先走吧,不用管我。哈哈哈哈。”我尴尬地笑着。

  “哈哈,哈哈,那我走了。再见。”小彬没等我回答,头也不回的逃走了。留下了尴尬的我还在尴尬的笑着。

  真是有够背的,这样都能遇到同班同学。以后不能见人了,丢死人了。

  我把满腔的气愤都撒在了蓝哥的身上,全然忘记了我才是始作俑者。

  悲惨的4号在我正恼羞成怒的时候来到了。

  “请,请问你是,是,是,是迷糊小姐吗?”4号文质彬彬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张磕巴的嘴,我真想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不是!”我没有好气的说。

  “那可,可,可不可以请,请你,让让让,让让?这个地——方,它是我,我先定,定定了。”他诚恳的对着我说。

  “我先坐下的,谁能证明你先定的?”我懒得理他。

  “我,我,我等——等,等,等——人。”4号越急说话越不利索。

  “我也等人。你等的是人,我等的就不是人?”不讲理是我的特长。

  “那——那好吧。我,我,我不——和你一,一,一般见——识。我,不,不,不坐这里了。你,慢慢,坐啊。不打,打,打——打,打,打扰你了。”4号脾气不错,只可惜说话不利索,要不真的可以考虑他。

   完了,没有希望了。我暗暗的想。蓝哥也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兴致,要不怎么会接一个电话就借口有事情要处理而匆匆的离开了呢。我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忘记了时间的酒吧里看着外面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黄昏的薄雾笼罩在每个行人身上,看起来那么柔和,安详。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

  不知道李卫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和网上的那个妹妹聊的忘记了自己?不知道金鱼在干什么,是不是和她老公在吃浪漫的烛光晚餐?那么ANGEL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忙着写她的企划吗?在这个时候,发呆是最好的消遣。我掏出藏在书包夹层里的摩尔烟,点上,看着一缕缕青烟缓缓上升,慢慢散开。即使香烟不抽,我照样可以找到那种微醺的感觉。

  在我似醉非醉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拍我的肩,一个好听的声音传进我寂寞的耳朵:“请问你是迷糊吗?”

  我回头,朦胧中有个好看的脸映入我落寞的眼睛。“你是?”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哦,我的网名是白色烟蒂。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他歉意的笑了笑,嘴边出现我最喜欢的酒窝。

  “没有关系啊,我也刚来不久的。”对着迷人的酒窝,我情不自禁的说了善意的谎言。

  “饿了吧?我请你吃饭吧,当作是来晚的补偿,好不好?”他不但有迷人的酒窝,还有温柔的眼神。

  “好啊,好啊。”面对诱惑,我再也不能自制。蓝哥错过了免费观看母老虎大变小绵羊的机会。

  “那我们去吃西餐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现在只会点头了。

  舒缓的音乐,昏黄的烛光,我对他的好感随着浪漫的气氛一点一点的高涨。吃过饭,他提议去他家坐坐,我拒绝了。虽然被他的帅迷得晕晕乎乎的,但是最基本的理智我还是有的。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去了灯红酒绿的的厅——的厅的吵杂喧闹能把人身上最本质的东西勾引出来,我冷眼看着那个白色烟蒂一点一点的卸下伪装,暴露出狼子野心。

  “小迷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迷人很性感?”他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以为那就叫做抛媚眼。

[短篇][游戏文学]剑侠情缘之周星弛版

  “啊?性感?没有啊。呵呵。”我装疯卖傻着。

  “你真的很优秀啊。你是我见过的女人里身材最好,最有女人味的一个了。”他沙哑着声音说。

  “是吗?那只能说你以前见过的女人水平都太凹了。呵呵。”我继续卖着傻。

  “你多大啊?”

  “21。”

  “哦。如花啊。那你猜我多大啊?”他好象企图套我上钩。

  “不知道,我近视眼。”我不上当。

  “我28了。你觉得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啊?”果然有阴谋。

  “呵呵,我不喜欢老男人。”

  “28岁算是老男人吗?”

  “在我眼里算。”我毫不客气的打击他。

  音乐喧闹,人声鼎沸。

  “今晚跟我回家好不好?”他的手想要伸过来圈住我,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不行。我妈让我十一点必须回家。”我考虑到吃了人家的饭不能太不给人家面子,所以就抑制住心里的厌烦,扭了扭身子,躲开了他的狼爪子。

  “这么听话啊?你能不能为了我不回家啊?”他贼心不死,再接再厉。

  “不能!”我干脆的拒绝了。

  “为什么啊?”再接再厉变成了没完没了。

  “不为什么,我觉得你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失陪了。”我抓起包起身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我开始后怕了。幸亏我机灵.命大,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结局呢。

  这才真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看来,耿蓝出的那个叟主意根本就不管用。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要继续的思考被人偷走的好方法。唉!这世道,想要让人偷走都这么难,真不知道天理何在。

  百无聊赖的坐在教室里,我呆呆的望着面前奔跑跳跃的同学们等待着我们敬爱的老师来给我们上课。“锵锵锵锵锵锵,哒呔锵!”金鱼踩着锣鼓点一路走进来,在教室的正中央来了一个京剧亮相。“琪琪,看我——帅吗?”金鱼不怕累的摆着架势等着我赞赏。

  “你今天早上吃多了,撑着了吗?”我对于她的神经质已经习惯了。

  “你不懂。我啊,这是学花木兰!怎么样?学的还有那么点意思吧?”金鱼一向很自信。

  “你又犯那根筋不对了?你又忘了上学期你被形体老师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了吗?而且你不是发誓再也不练古典身段了吗?是什么让你敢于冒险再入虎口的?”我不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都是为了我老公啊。因为我老公啊,他夸我是——花木兰!”金鱼抻着她比常人高一个八度的声音大声炫耀。

  “花木兰?”我迷糊了:“你哪里象花木兰啊?你老公他果然没什么欣赏水平。”

  “琪琪,你说话最好考虑后果。”金鱼用恶狠狠的眼神威胁我,“他的意思就是说啊……”

  “就是说你没有胸!”旁边正在和别人对台词的大波忽然转过头不知死活的插嘴道。

  “恩?此话怎讲?”我的迷糊进行到了更深的层次。

  “你没有背过古典名著《木兰辞》吗?其上曰: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大波一脸的坏笑。

  “木兰无长兄?”我反复玩味着这句意味深长的词,却不能体会个中滋味。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大波在他的鸡排一样的胸前比划了一下,一个媚眼飞向金鱼,“木兰她……她没长胸!哈哈哈哈哈。”

  “三皮!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随着金鱼的一声怒吼,古典名剧《木兰出征》在我班不大的教室里上演了。

  由于老师的出现,《木兰出征》还没有演到高潮就草草结束了。金鱼秀气的脸上有着难以平息的怒气:“我最讨厌被人说胸小了。气死我了。死三皮!他懂不懂什么叫胸大无脑啊?再说了,我的胸不是很小啊,你说是不是啊,琪琪?”

  “对对对!”我把头点得象鸡吃米,我还想留着脑袋见我的偶像呢。

  “气死我了!不行,我得吃个零食压压惊。”说着,金鱼从她小巧名贵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大堆好吃的,天知道她那个小小的包里是怎么塞进这么多零食的。“来,吃吃这个,这个是我从进口食品超市买的。你绝对没有吃过。”

  我接过那些东西,把头埋在椅子底下,一把全塞进了嘴里。“苍天啊,你把超市都搬回来了吗?”我不可理解金鱼为什么对零食这么钟情。

  “女人要学会自己心疼自己的,懂不懂啊你?”一包进口饼干被消灭了。她是怎么做到吃这么多还能这么瘦的?同学这许多年了,我一直都没有弄清楚。

  “对了,你那个让小偷偷走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有进展吗?”当我正假装认真的听着老师在上面侃侃而谈欧洲话剧史的时候,金鱼从《时尚》杂志中跳出来关心我。

  “有,进展大了。”我淡淡的说,眼睛瞪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嘴出神。

  “啊?有进展了?真的?来来,说来听听。”金鱼兴奋地合上书,期盼地看着我。

  “进展就是,我终于知道网恋的人都不大健全。”我爬在桌子上,回想着那可怕的一天。

  “你小点儿声,不想活啦?小心咱班有不少人听见了要揍你的。”金鱼狠命的捂住我恶毒的嘴。“你不知道咱班不少人都有网恋的意向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那天悲惨的一幕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而且,一直到现在小彬都不怎么和我说话。都是网络惹的祸,我恨恨的想。

  “能在你的手下苟延残喘,我已经提炼得不怕任何人了。”我挣脱开金鱼的手,瘦小的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谢谢你对我的夸奖!哎,又让你带跑题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跑题是我和金鱼的特点。

  “不想说了。反正失败了就对了。”杀了我也不能说那天的糗事,否则我以后永远也别想在这个学校昂首挺胸的进出了。

  “不说算了。”从我这里挖不到新闻,金鱼又回到杂志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去了,不再理会失败的我。

  “对了!”金鱼突然打了我一下,把我从童话般的白日梦里惊醒了。

  “干什么啊?你吓死我了?!”我努力的安抚着还没有恢复正常跳动的心脏说。

  “我想起来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金鱼神秘兮兮地。

   “听!你说的我敢不听吗?”我很无奈。

   “那你要先答应明早请我吃早饭!”金鱼理直气壮。

   “就这点要求啊?行,没有问题。就学校门口的小饭店,你随便挑。”她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

   “我老公有好多朋友还是单身呢,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都很有钱。不如我让我老公给你留意着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介绍给你认识。让他们偷走你既可以达到你最初的目的,又可以奢侈一下,两全其美,何乐不为?”金鱼说话总是很有感染力,让我不能不去接受。所以我点了点木讷的头,顺手拿个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

  “琪琪同学,请你站起来!”老师很少叫我回答问题的,我很疑惑。犹犹豫豫的站起来了,我在担心我嘴里没有融化的巧克力。

  “你在吃什么啊?”老师看起来慈眉善目,但是我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况且我嘴里还有着足以致我于死地的证据,所以我说什么也不可以出声。沉默吧。

  看我一副共产党员死不招供的表情,老师决定亲自来我们这里调查。她很满意的在我们的桌子上找到了金鱼由于慌乱没有收拾干净的零食渣。于是,顺理成章的,下课我和金鱼就到老师的办公室里做客去了。

  “谁允许你们在上课时间吃东西的?”老师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们。

  “我们,我们冷。教室里太冷了,我们吃点东西补充一点热量。”金鱼用手在背后戳了戳我,我赶紧附和:“对啊对啊,我们补充热量。”

  “补充热量?我看再过几天你们就要搬个火锅在教室里吃涮锅了!用不用我给你们带点羊肉?”老师有点恼怒。

  “太好了!不过最好是能带点海鲜,吃羊肉容易上火。”金鱼小声嘀咕。

  “我觉得还是带蔬菜吧,菠菜最好吃了。”我舔着嘴唇小声和金鱼争论着。

  老师的脸一点一点的从绿变成青的了。“你们两个还上了劲了?!明天一人写一份一千字的检查在班里念!你们觉得不行,我就上报到系里去!学习积极性太差了,组织纪律性也太差了!……”

  “都是你,吃东西的怎么也不看着老师点儿?这下你害惨我了。我的检查你给我写啊!”金鱼压底了声音责怪我。

  “你找谁啊,要不是刚刚非要在她气头上和我讨论让她带海鲜,我们也不至于也一千字的检查!我不让你给我写就不错了,你还反过来怪我?”我不客气的反击。

  “好,那我请你吃麦当劳,你给我写检查。”金鱼想找个折中的方法。

  “门儿也没有。我请你吃,你给我写,你干不干?”我白了她一眼,反正老师在这里,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别说了,老师要骂完了。”金鱼可以一心二用,我很佩服。

  “你们两个什么意见?是写检查还是上报系里?”老师发泄完了心中的怒气,情绪平静了许多。

  “写检查。”我和金鱼异口同声。肉体上的折磨总好过精神上的摧残。

  出了办公室的门,金鱼就拿出她的小手机给她老公打电话诉苦去了:“喂,老公,我刚刚被老师骂了!都怪琪琪上课吃东西被老师看见了,害我也跟着挨骂。”

  “……”不用听我也能猜到她老公在电话里说什么。

  “那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你快来接我。5分钟!不许迟到!”金鱼嗲嗲的声音让我都受不了,何况是男人呢。我怎么就做不到呢?现在我连个可以打电话诉苦的人都没有,还混个什么劲啊。我独自伤心。

  人要倒霉真是拦都拦不住,喝凉水都会塞牙。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一千字的检查居然被老师打回来了,说什么认识问题不深刻?!苍天啊,因为上课吃东西写了一千字的检查我还应该怎么深刻啊?头都快要想破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我妈还和ANGEL聊天聊到忘我,声音大得从一楼到五楼都能听得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以前是话剧演员。

  “妈,拜托你小点声聊天,我还有一千字的深刻检查没有写完呢。让你吵得我唯一的思路都吓跑了,你让我明天怎么交差?”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怪谁啊?谁让你上课吃东西的?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你是我亲生的吗?是不是当初在医院抱错了?”我妈抱着戚猫悠闲的靠在沙发上,对于我的抱怨无动于衷。

  “妈,我可是你亲生的!不信我们明天就去做亲子鉴定去。”我妈更年期,对什么都怀疑。

  “不做了,反正是不是亲生的我都养了这么多年了。哎,你说要是你真不我亲生的,那我那个亲生的闺女她该长成什么样子啊?要是长的很丑我就不认了,那么丑,带出去怪丢人的……”我妈只要是开始了一个自认为深刻的话题就停不了了。

  “妈!”我想厉声制止,可是我妈不搭理我,在她的假设里,现在我已经不是她亲生的了。“ANGEL……”无奈我只有想我的保护神求救了。

  “阿姨,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吗?”ANGEL就是ANGEL,果然聪明。

  “哎呀,你不说我还都忘了这茬儿呢。你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机关的还是武警的,要不警察也行。我看琪琪就不象是我亲生的,你看她找那几个男朋友,一个比一个憋屈,象个什么?……”我妈说话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要想插进嘴去。ANGEL无奈的向我摇摇头,示意我如果我再不消失,她也不能拯救我了。

  “阿姨,我觉得还是警察好,个头高,长的帅,威风。你觉得呢?”ANGEL用眼神告诉我赶快趁机脱身。

  “对,我也觉得是这样。那我明天就给迟警官打电话。”我妈想起来的事情就要立刻办,否则就会过期了。

  “阿姨?你又瞄上迟警官了?!”ANGEL替我惊讶着。

  “不是,主要是帮你找男朋友。当然了,说起迟警官,这个人也不错,就是老实了点。和琪琪找那个去了新西兰的差不多,那个男的真是……”完了,绕来绕去又绕回我头上了。我看我还是快溜吧,再不溜今晚就会变成批斗我的专场了。

  “来电号码,130……”我家的步步高电话能来电显示并可以语音报号。我一听就知道是金鱼。

  “什么事啊?你检查写完了吗?”我快被那个一千字的检查弄出神经病来了。

  “你先别管检查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我老公啊,给你找到合适的了。我已经给你约好了,明天晚上你们见面。怎么样?我办事效率高吗?”

  “高,高,实在是太高了。对了,检查……”我不放心。

  “不用写了。老师要明天去上海学习了,我估计十天八天是回不来了。等她回来我估计她也早让上海的大闸蟹勾引的忘了这事了。你放心,我的消息绝对可靠。怎么样?你打算怎么感谢我?我简直就是你的天使啊!”金鱼总是喜欢把表扬与自我表扬完美结合在一起。

  “一顿麦当劳。”我狠了狠心说。

  “行啊,这次就便宜你了。明天等我电话啊。不跟你说了,我老公等我呢。”金鱼匆匆挂了电话,我妈还在那里和ANGEL研究到底什么样的男人适合做男朋友。明天会怎么样呢?我有些害怕了。为了李卫,我冒太多险了,甚至在为他做这些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坐在金鱼老公的黑色帕萨特里,我一直忐忑着。金鱼侃侃的给我介绍着今天我要去见的那个人的来历:“这个人今年33岁了,叫张贵。虽然名字是土了点儿,老也老了点儿,但是让钱一补,什么都合适了。我见过这个人,还算不错,有两家自己的广告公司和一家手机店。也算是少年有成了吧。”

  “天啊!33岁还可以算少年有成?!有没有搞错啊?”我吐吐舌头表示不赞同。

  “行了,知足吧你,不比你那个李伟强啊?对了,今晚记着装着点淑女,不要露出本性吓着人家。你看不上人家倒也罢了,要是人家看不上你,你就彻底没什么戏了。知道吗?”金鱼谆谆教导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老老实实的点头。

  黑色帕萨特停在了全市唯一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门口,这是我以前看都不敢正眼看的地方。“行了,下去吧,祝你好运,小美女。”金鱼在副驾驶上回过头和我到别。

  我一下子紧张了:“你呢?你不下去啊?”

  “废话。你和他吃饭,我去干什么?我不当电灯泡。再说,我和我老公还有节目呢,没有空理你。下车。”金鱼居然一种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让我自己去赴那个鸿门宴啊?你也太狠了吧?我不下!”我死命抓住车座,任谁也不能把我拉下去。

  “是我在帮你啊,大姐。不要表现的象我要卖了你一样好不好?”金鱼一副被我打败了的样子。

  “我害怕!”我实话实说,不怕她笑话我。

  “你害怕?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笑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她一定会笑,所以我不作声等她笑完。“好,我笑完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金鱼强忍着笑意,我不明白有这么好笑吗。

  “要是他手不规矩什么办?”我紧张兮兮地。

  “这里是五星等级.的酒店,他不敢怎么样的。再说他不会一见面就不规矩的。你放心好了。”金鱼给我吃定心丸。

  “哦。”我放心了。但是,等等。“那他要送给我东西怎么办啊?”还是想的具体一点好,要不到时候毛爪的是我。

  “送东西?当然要着了。笨蛋,还能让到嘴的肉跑了吗?不要白不要,要不我干什么给你找这么个有钱的主儿啊?反正他有的是钱,也不在乎这点儿。到了商店就拣着那个贵的要,我可告诉你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我对你的一片苦心难道你还不懂吗?”金鱼做怨妇状。

  “行了,注意影响,你老公在这里你还这样。”我怕她老公会有把我们扔出去的冲动。我的心放下一大半了,我决定在她老公把我扔出去以前,自己主动下车,因为我已经从观后镜里看见了她老公不耐烦的脸。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我终于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了:“金鱼,要是,要是,要是他要和我开房,我该什么办啊?那我不是晚节不保了吗?”

  “恩,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不用担心,一般来说要进行到这一步怎么也要一个半小时以后。这样吧,一个半小时以后我给你打电话说要排练,必须来。这样你就可以找这个借口安全逃跑了。这回该放心了吧?行了,进去吧,让人家等急了不好。”金鱼拍掉我紧紧抓在车窗玻璃上的手,摇上玻璃,然后我目送着那个黑色的帕萨特屁股上冒着热气快活的消失在寒冷的冬夜里。

  硬着头皮,我走进了五星级酒店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大堂。头一次来这么豪华的地方,周围来往的都是俊男美女,华衣香袖,我就好象是路边的一棵没有特点的冬青树忽然来到了空中花园一样的手足无措。

  正到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有个人大老远就伸着个手朝我走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白锦雨小姐的朋友琪琪,是吧?”

  我很不自然的跟他握手,这么正式我有点不适应。

  “我等你很久了,坐吧。想吃点什么?这里的鲍翅很出名的。”一路寒暄着,我和他进了富丽堂皇的2楼包间。

  “呵呵,路上塞车,让你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捏起嗓子装淑女。

  “没有关系,有幸等美女,就是等一天我也没有什么怨言。”

  真恶心,我努力克制自己不暴露本性,继续装淑女:“过奖了,过奖了。张总才算是年轻有为啊,能认识你,我都不知道多高兴呢。”

  “不要叫我张总,这样一叫就显得生疏了,叫我张贵好了。”他浮肿的下眼袋说明了他的好色。

  “张贵?”我极力忍住想张开嘴暴笑的欲望,真是掌柜的呢。“恩,好名字啊。贵,好就好在这个贵字上了。”我一手拿着名贵的红酒晃着头说。

  “果然是本科生,念过书就是有文化!你知道吗,给我算过命的人都说我的运气好,为什么好呢?就是因为我这个名字起的好。我这个名字哪里起的好呢?好就好在这个贵字上。有人还说我的这个名字土,真是没有文化!”因为兴奋,他粉白的脸涨的很红:“来来来,为了我能找了一个红颜知己干杯!”

  我端着杯子假惺惺的笑着:天啊,原来我这么会演戏?以前真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了。

三、校苑一枝梅

有偿补课谁能拒绝?(小说《校苑一枝梅》第一章)

   题外话

    小说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虚构,其中的人物、情节、时空、环境等都凭想象建构,并非实有,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对号入座,自寻烦恼。当然,文艺创作毕竟是现实生活的反映,生活总是创作的基础。本作品也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再现,它从教育者反思的角度,以一所学校为中心展开故事,围绕国民教育中诸如补课、减负、体罚、课改等热点问题,再现基层教育领域中领导与群众、教师与学生、教师与家长、学校与社会之间的矛盾纠纷,把人们熟悉但并不了解的教育、学校内部各色人等的生存状态及其革新者追求事业和爱情的历程,生动地再现在读者眼前。不过它与其他小说一样,反映的是艺术的真实,而非客观存在的真实,可能这该称之为源于生活,低于生活吧。

    开场白

    青藏高原东侧是气势磅礴的龙门山脉。龙门山深处,一条清澈的小溪叫敏江,它哗哗地流淌着,不快不慢,日夜兼程,蜿蜒而下,绕过陡峭的山峰,穿过幽深的峡谷,水色由清变浊,气势由弱到强,奔腾着,咆哮着,最终冲破大山的束缚,泻入一望无际的川北平原。先由西北迤逦向东,然后转向东南,像一条白练漂浮在烟波浩渺的大海上。进入平原大约一百公里,不知被谁在它腰上系了个大葫芦,这就是梅江市。

    梅江市是个县级市,因处于川北平原的腹地,土壤肥沃,灌溉便利,气候温润,物产十分丰富,经济颇为繁荣,社会稳定和谐,市民安居乐业。近年这里呈跨越式发展态势,城市扩张,人口激增,道路纵横,商铺林立,车来人往,生意兴隆。当地人最引以为自豪的是,这里是一个文化名城,因为在大约一千前出现过一位文化名人。据说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医农工军,天文地理,无一不通,虽仕途不顺,倒也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他老家就在城北,当年也许就是几进木质瓦房,可是由于家乡人的热爱与崇敬,不断为其修缮,美化,现在已成为一座颇具规模的名园。古木参天,翠竹摇曳,湖波潋滟,曲径通幽,长廊映水,风榭卧客,本地人常来休闲健身,中外游客也慕名而至,络绎不绝。

    名园西侧是一所小学,虽说是一所建立不久的学校,但属于市教育局重点扶持和精心打造的窗口学校、示范学校,她曾经拥有一批优秀的教师,他们师德高尚,教艺精湛,爱生日子,无私奉献,真不愧为园丁、人梯、蜡烛、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在他们的精心哺育下,一批批新一代健康成长,成为国家栋梁。

    正因为如此,学校老师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相当崇高的,被视为令人羡慕的职业,教师自己也感到光荣和自豪。可是,当历史车轮驶入新的世纪,随着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贫富差距的日渐扩大,教师待遇偏低的状况逐渐凸现出来。加之金钱至上、物欲泛滥等大环境的影响,社会对教师不再那么重视了,一些教师的心理也随之失衡,他们不再把教师职业看得崇高伟大,相反,认为教师被社会边沿化了,成了被忽视被遗忘的人。于是出现了种种消极心态:一是消沉懒散,不求进取,做天和尚撞天钟,得过且过混日子。二是消极怠工,工作马虎,敷衍塞责。三是心情浮躁,粗暴对待学生和家长。四是想方设法捞外快,有的组织学生有偿补课,有的推销教辅资料。这样一来,教育法律法规不能落实,素质教育难以推进,学生负担过重,体质下降,难以实现全面、和谐、持续发展,间或还因教育不当而出现恶性事件。另一方面,随着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升,人们对教育的需求越来越高,都希望享受优质教育,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美好愿望碰到残酷现实,像肥皂泡一样瞬间破灭之时,抱怨,不满,乃至愤怒便弥漫于人们的心头并逐渐发酵。

    学校内外环境因需求而产生的矛盾冲突,学校自身内环境因利益和认知而形成猜忌与摩擦,二者互相混杂、交织、融合,就酿成这样那样的校园纠纷,而少数坚守职业道德规范勇于弃旧图新的教师也在这风风雨雨中脱颖而出。

     第一节 校长发飘

    星期四下午,老师们收到一条短信,学校办公室通知,放学后全体教师到会议室开会。

    “上周才开过全体教师会,这周咋个又要开呀?”

    “总是有什么要紧事嘛!”

    “教研组还有问题研究哩。”

    “那只能放一放了。”

    老师们议论着,等待着。

    放学了,学生出了校门,老师进了会议室。 台上,校长早已等候在那里。

    当办公室主任宣布会议开始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由教导主任、德育主任、科研室主任、后勤主任布置工作,而是由校长一人“独揽大权”,来了个“一言堂”。

    “上周开会讲过补课问题,今天还要讲,不得不讲!因为事态已经发展到相当严重的地步了。”校长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像一声惊雷在老师们心头炸开,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除了男教师急促的呼吸,女教师起伏的胸脯,似乎一切都凝固了。

    袁校长一向态度和蔼,笑容可掬,可今天铁青着脸,目光深沉而忧郁。他埋头看着桌上那常用来记事的iPhone,不禁想起前天在市教育局开会的情形。

    前天上午,市教育局通知城区学校校长开会。会上,王局长对几所学校教师组织学生有偿补课这种违规行为提出严厉批评。同时指出,城区学校补课之风屡禁不止,越演越烈,教主科的教师绝大数都深陷其中,未补者是凤毛麟角,寥若晨星。还说,现在,由于办学不规范,乱收费,有偿补课,已经引起群众的强烈不满,网络论坛上,批评性帖子如雨后春笋,此起彼伏。教育系统在行风评比中几乎滑到了倒数第一的边沿,现在必须痛下决心,拿一些人开刀,坚决刹住这股不正之风。

    昨天,市教育局就在本地网站的“梅江论坛”上一口气挂出了八份红头文件,以表示严禁有偿补课的决心。紧接着,城区各学校也相继在网络上公布了禁止有偿补课的承诺书。根据市教育局的要求,今天必须把上级禁补令传达给全校教师。

    “老师们,给大家报告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教育局将在近期处罚城区一批补课教师。被处罚者不仅要清退违规所得,还要扣减绩效工资,通报批评,甚至调离原校;校长也将因管理不善而被诫勉谈话或黄牌警告。”

    “哇噻!”沉不住气的年轻女教师惊呼起来,一向沉稳的老教师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们刹那间好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变得冰凉冰凉的。

    此时,校长竟然雪上加霜:“据教育局的人讲,这次处罚的教师仅是补课大军的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冰山一角。如果补课风刹不住,要处罚的还有第二批,第三批。”

    “真要赶尽杀绝啊!”坐在后几排的音、体、美老师,因从未补课显得有些轻松,庆幸之中夹杂一点儿幸灾乐祸。他们别说补课,就是想办个特长培训班什么的也不容易,因为生源都被语、数、外老师垄断了,他们只能“望补兴叹”。

    会议室的空气太压抑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为了缓和气氛,校长调整了语气,说:“处分事小,声誉受损事大,用一句网络流行语叫伤不起。教育局伤不起,学校伤不起,教师伤不起。如果教育局、学校、老师形象黯淡,声誉扫地,我们面对学生,面对家长,面对社会,情何以堪?”一向做事务实,说话实在的袁校长今天不知怎么有了几分琼瑶色彩,讲话充满了抒情味儿。这或许就是教育学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

    置身事外的音乐老师张冶趴在桌上,歪着头小声对美术老师周小凤说:“往回禁补都是只打雷不下雨,说说就过去了,这次看样子要动真格的了。”

    周小凤也趴在桌上,眨眨挑得直直的眼睫毛,摇摇头说:“不知道教育局几爷子的哪根筋抽风了,整得这么紧紧张张的?”

    不知是不是听到下面的议论,袁校长介绍起了这次禁补旋风的来历:“教育局要疼下决心禁补,源于高层震怒,而且与本校有关。”见大家脸上写满疑惑,便继续说道:“这还得从一个偶然的情节说起——”

    那天下午六点过,市长和局长一起到乡下学校视察回城,路过梅江小学,忽然提出要进去看看该校正在改建的综合楼。他们一下车就见校门口围了好多人,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焦急地往里面张望,有的还小声抱怨着:“咋还不放出来啊!”市长问他们在等啥,他们迟迟疑疑,最终还是道出实情,等在老师家补课的孩子。市长没有说话,进校门往里走。经过教师宿舍时正碰上一群学生从单元门洞出来。市长拉住一学生问他们在做什么,学生脱口而出,“补课呗!”

    “六点过了,还没吃晚饭吧?”

    “就是呀,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叫啦。我得赶快回家。”学生们身背沉重的书包,摇摇晃晃地跑向校门。

    市长看着局长,问:“你上午汇报时不是说,补课风已经得到有效遏制了吗?怎么还是这样?”局长像被谁当头敲了一闷棒,全身火辣辣的,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两人不再言语,围绕工地转了一圈,然后各自乘车而去。

    屋漏恰逢偏东雨,雪后又遭白头霜。正在这节骨眼上,好事者又在网络论坛上接连抛出五篇帖子。这些帖子篇幅长,分量重,观点鲜明,论据充分,逻辑严密,说理透彻,入木三分,针针见血,既详述现象,又深挖根源;既历数危害,又提供对策。有的还算温柔,有的就显得滚烫火辣,其中一篇,剑拔弩张,锋芒毕露,标题就充满火药味:“敢问梅江市教育局领导,教师有偿补课何时休?”

    上面领导施压,下面舆情汹涌,教育局被逼到了墙角。经过反复商议,决定也充分利用现代媒体强化施政力度,于是针对网友帖子,将教育局近几年转发和自发的有关禁补的红头文件发到网上,随即照常规抛出一系列禁补举措。

    袁校长介绍完上述背景,恳切地说:“老师们,有偿补课虽说有利可图,但是法规不允许,领导不认可,家长不满意,学生不乐意,街头巷尾,怨声不绝。下面,我请大家听听网民的声音。”校长用中指点了一下“苹果”,然后有些激动地念道:

    “各位老师,请扪心自问,孩子们在学校上课的时间真的不够用吗?”

    “各位老师,请由衷地说一句,你给小学生补课真的是为了帮助他们?”

    “各位老师,请你坦白地告诉我们,你们给小学生补课不是为了挣钱?”

    “老师们:请尊重孩子们吧,尊重家长们吧,尊重你们自己吧!”

    “老师们:请肩负起历史的责任,肩负起对孩子们负责的重担,肩负起对国家未来的希望,千万别泯灭自己的良心。想想吧,你们也是孩子的家长。”

  停顿一会儿,袁校长恳切地说道:“老师们,有偿补课,无论如何不能继续下去了,现在必须停下来!我们何必为区区蝇头小利而自毁声誉?”

  下面有人小声咬耳朵嚼舌头:“你倒说得好听,自己的绩效奖励工资是我们的两倍,劫贫济富,当然可以说大话啰。”

  校长并不理会下面的杂音,继续说:“心存侥幸,不听招呼的人,终究会招来查处。这次处罚,哪些人首当其冲,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现在只有等待。以往,有家长投诉到教育局或市纪委,我总是为你们说好话,作检讨,穷尽一切公关手段,大事化小,小时化了,确保大家平平安,涉险过关。可现在环境恶化,形势严峻,校长技穷,回天乏术,想给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泥菩萨过河,我是自身难保。去年因为有家长投诉老师补课,已经评上的先进校长被拉下来;今年又得去教育局或纪委学文件,写检查,绩效工资保不住,说不定还得吃黄牌。”

  校长突然站起来,动情的说:“老师们,今天我要表扬白梅老师。不是表扬她教育有方,教学得法,而是表扬她规范办学行为,不搞有偿补课。我们学校的白梅老师参加工作不久,现在的绩效工资是最低级,但她坚持不搞有偿补课。在座诸位谁的工资比他低?难道就真的过不下去了吗?老师们,近年来,教师的形象、学校的形象受损严重,希望大家向白老师学习,重树教师的形象,重树学校的形象,也重树我们自己的良好形象!“”

    校长讲完了,没有掌声,只有惊叹:“问题真的很严重啊!”

    一些人以为会议到此结束,准备离席出场。可是还没站起身,校长就伸出手心向下的双手,示意大家坐下来,还有话要说:“根据教育局的要求,散会后,凡是补过课的老师留下来学习教育局的禁补文件,今天晚上写出深刻检讨、学习体会和承诺书。”

    散会了,大多数人留下来,只有音、体、美老师逃也似地冲出会议室,似乎走慢一步就会被拉进去学文件写检讨。

    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张冶和周小凤。她们虽然教的是不同学科,但是特别要好,因为同在一个办公室备课,而且都是爱美的靓妹,特讲究穿着打扮,常用3G手机上网,玩游戏,发短信,写微博,与网友聊天;更重要的是她们都开朗活泼,爱说爱笑,爱管闲事——一句话,是“潮”一代。

    她们都住在滨江苑小区,离学校约两三里。平时都是打车返家,可今天因为散会较早,天气又凉爽宜人,所以都乐意步行。她们踏着滨江路人行道上的广场砖,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回味着,议论着刚才开会时谈论的议题。

    人常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爱管闲事的两个MM却“挂”不起禁补这事儿。

    “校长说,这次教育局发威,是因为有人在本地网络论坛上连续发帖,批评有偿补课。听薄小山这小子说,好像还是我们学校的人干的,到底是哪一个啊?”刚出校门,周小凤就提起话题。

    张冶不屑地说:“薄小山这小子,嘴上没毛,说话不牢,是真是假很难说。不过真是本校人发帖,老师们可能会追查一阵哩。”

    “查什么啊,我看就是袁校长写的?”

    “亏你想得出来,校长会写反补帖子,打死我也不信。”

    “我有充分根据,绝不是捕风捉影。”

    “啥根据呀,说来听听。”

    张冶偏起头,望着路边的绿化带。婆娑的柳丝,摇曳的竹叶,唧唧喳喳的鸟叫,勾起了她的一段回忆。

    “你还记得吧,去年我去省城参加教学研究联合体的活动,得到一本活动主办方发的资料。上面有个栏目叫‘校长论坛’。论坛里有袁校长的一篇文章,题目好像是《让教师真正成为光荣的职业》,其中有两段讲教师的道德修养和有偿补课。我看过网上那几篇反补帖子,其中的一篇《提升教师声誉,禁止有偿补课》,其主要内容与这两段几乎一模一样。”

    “是不是啊?”周小凤还是不相信。

    “那份资料集我交到了科研室存了档,现在还找得到那篇文章。”

    “袁校长的文章既然在会上交流过,又刊发在广为传播的资料集上,难免会被人引用,因此,凭这点不能断定帖子就是他写的。”

    “我还有一条理由。”张冶继续力争,“那几篇反补帖子,我都浏览过,其精神跟教育局的红头文件基本一致,尤其是讲处罚那部分,都说要处罚教师和校长,而且要分等级给予不同的处罚。不熟悉文件,没有研究过文件的人是很难写出这样的帖子的。开会时,我们听校长念文件,当时就听个大概,过上三五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让根据文件内容写心得体会,你能吗?学校里的人除了熟悉文件的校长,谁有这个本事?”

    “你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可是袁校长怎么会写禁止补课的帖子呢?”

    “帮教育局做宣传呗。”

  “就算这样,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啊。他经常说,只要一进办公室就不断有人找他说事,一坐到椅子上屁股就休想抬起来。上厕所也要等到最危急的时刻。就是上厕所,也不能闲一会儿。那天我去教导处调课,顺便上一次办公楼的厕所。一进去就听见袁校长在隔壁男厕所里接电话。不到两分钟连接三个电话。电话刚完,倩倩女就在楼上用软绵绵的海豚音叫喊:‘袁校长,有人找!’紧接着,就听校长一边抱怨一边噼噼啪啪往楼上跑。像这样的大忙人,别说组织内容,就是用键盘码字,码上几千上万字的帖子,也不容易啊。”

    第二节 新手蹿红

    张冶和周小凤边走边谈,不知不觉来到敏江边。周小凤忽然想起了什么,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对张冶说:“刚才我们忘了一个最不应该忽略的‘嫌疑人’。”

    “谁呀?看你这兴奋劲儿。”张冶对此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刚来不久的白梅呀。”

    “呀,你不说我倒还真没想到。”张冶一下来了精神,“其实白梅最有资格写那样有分量的帖子。”

    “就是嘛。”见张冶的支持,周小凤更来劲了,“前段时间校长办公室主任参加国家骨干教师培训,办公室没人,就让舒欣去帮忙,她对上级发下的文件应该非常熟悉,所以帖子内容跟文件精神吻合。她经常给学校写各种请示汇报材料,又喜欢钻研教育教学新问题,还不时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你看那些帖子,有思想的深度,有流畅的语言,有缜密的逻辑,其风格跟她平时写的论文特别接近。”

    张冶接过话头补充道:“更重要的是,她从来不搞有偿补课。去年她临时调去教毕业班,临近毕业会考,她都没给学生补一节课。当时大家都为她捏把汗,担心学生考砸。”

    “考试结果,嘿,名利全年级前茅。”

    “正因这样,她对补课颇有微词,平时的言谈话语中,时不时流露出不赞成有偿补课的看法。所以,要是反补课帖子的写手真在我们学校,那就非她莫属了。”

    “也正因为她不补课,也不赞成补课,所以学校里有人不安逸她。”

    “可家长却把她当明星一样追捧。”

    诚哉斯言。白梅老师可以说就是当前梅江市教育界的蹿红明星。

    “我的孩子就要读白老师的班!”

    从6月到9月开学,这样的话在梅江小学一年级新生家长中广为传播。这些家长,不少是市里的领导,还有本校的老师或他们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要求入读白老师班的学生竟超出班额上限的数倍。

    就读白老师班的要求这样强烈,很多又是关系户,这让教导主任在分班时好生为难。面对两百多写有推荐人和入读学生名单的纸条,何主任一次又一次地进行严格筛选:他先把推荐两名学生及以上的条子拣出来,只留一个,划去多余的学生。然后,将局级以下领导和本校三年以下校龄教师推荐的学生全部砍掉。他以为人数应该少得差不多了,可仔细一数,还剩八十多学生。剩下的条子,推荐人都是惹不起那种,何主任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捏着一大把条子去找校长拿主意。两人称斤掂两,反复筛选,最后只留下由市委、市政府以及教育、公安、卫生、环保等顶头上司和有执法权部门一二把手推荐的学生;本校教师,除了行政几位领导、年级组长、学科组长的直系亲属,再加上那几个爱吵爱闹刺头儿的子女,统统抹掉。即便如此,还有将近六十人之多。实在没法再削减了,只好向教育局打报告,允许破格增加这个班的学生名额。

    尽管分班工作结束了,但是校长和主任心理仍留下诸多遗憾和歉疚。就拿市教科室的陈副主任来说吧,一直对学校眷顾有加:科研课题,从选题立项到过程指导,再到结题鉴定和申报评奖,他不仅一路开绿灯,而且尽心费力;市里的各科教学研讨活动,大部分安排在梅江小学,让本校教师受益匪浅;省和国家级教研活动及评优选先,总是优先考虑梅江小学……为了让亲友的两个孩子入读白老师班,人家又是写条子,又是打电话,还说要请学校领导班子成员吃饭。可面对残酷的现实,还是忍痛给刷掉了一个。以后有事相求,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哩。

    白老师为什么这么“红”?这还得从上期末的一次家长会说起。

    7月,六年级学生毕业了,学校要求各班分别召开家长座谈会。可有的班级就是不开。因为,由于有偿补课、滥收费、学业负担等问题,近年来,学校与社会之间,教师与家长之间,学生与老师之间有了裂痕,随着时间的推移,裂痕逐渐扩大加深,直至出现摩擦乃至冲突。有的老师不敢面对家长,他们担心众多家长聚集在一起,互相串通和鼓动,万一谁一不冷静迸出一点火花,就有可能酿成难堪的局面。

    有的老师不仅不开家长会,连学生座谈会也免了。他们对自己培养多年的学生没有信心,怕这些正在萌生反叛意识的孩子会让他们下不了台。这一点,赵艳霞老师有过沉痛的教训。

    毕业会考之后,作为班主任的赵老师觉得,临别之时,应该让同学们坐在一起,叙叙友情,回忆回忆六年朝夕相处的学习生活,在心里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为此。她自己掏钱买了糖果、瓜子、水果,还把教室精心布置一番,显得温馨而又喜庆。

    赵老师不希望学生为她歌功颂德,感激涕零,甚至不奢望学生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情真意切,只要他们能从心底说一声“再见”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事情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赵老师的开场白刚一落音,学生们竟像事先约好似的迫不及待地向老师开炮,炮弹一颗接一颗,全在老师心中猛烈爆炸。那些一向做事拘谨,言谈腼腆的学生,今天责怪起老师来竟像决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一泻千里;那些一贯表现优秀为老师宠爱的班干部、中队委,今天抛却平时羔羊般的温顺与乖巧,充当了批评老师的急先锋。他们情绪激动,语言犀利,刀刀见血,几乎能让人想起时批斗的情形。

    “我们吃午餐要出钱,喝牛奶要出钱,补课要出钱,买教辅要出钱,订报纸要出钱。请问老师,我们是学生还是你们的摇钱树?”

    “老师啊,不是说你们要为人师表吗?请问,你们给我们树立了什么样的表率?”

    “我亲爱的老师,你们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可你们为我们铸造的不是纯洁高尚的灵魂,而是见钱眼开充满铜臭味的灵魂。”

    “老师啊老师,若干年后,当我想起你时,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是有偿补课还是滥收费?”

    知情者清楚,供应午餐、牛奶,收费标准怎么定,老师无权过问,自然也无利可图;教辅资料,那是上级部门强行下发,老师负责收钱,可却分文未得,只有义务,没有权利;订阅《家教周报》是学校统一布置,下面的老师不便违抗,究竟有没有搞头,老师不想多问,问了反而会让上上下下都不舒服。至于《语文报》《数学报》之类,都是为了补课时有现成的练习可做,那一点点可怜的发行费,经过层层过滤,落实到底层,所剩无几,仅仅是一点安慰而已。

    说实话,有偿补课对老师来说确实一项重要的经费来源,但是对于赵老师,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有高档住房,有奔驰轿车,还有一家利润不菲的公司。他并不缺钱。可是大家都在补课,自己不补,一方面显得鹤立鸡群,形只影单,另一方面万一学生成绩考差了,弄出个倒数第一、第二来,怎么给家长和学校交待?他本想把收费标准降低一些,可又担心引起连锁反应,招致其他老师的不满,最后取时下行情的最低标准,每生每月三百。当时,补课学生都说是自愿的,家长也同意,可现在全反悔不认账了。这是老师的错?家长的过?还是社会的病态?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这蝇头小利,竟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听着学生那排炮似的批评,不,看学生那汹涌如潮的感情,那剑拔弩张的架势,应该说是批判和控诉。此时此刻,对她来说,别说什么教师的威望,就是普通人的尊严也已荡然无存了。她本想申辩,可是面对这些涉世不深的孩子,在这人与人之间诚信缺失的危机时代,能说清楚吗?说清楚了,学生能相信吗?

    开始,她还能静听,后来脑子成了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摇地动,山崩石裂,世界将要毁灭。委屈、歉疚、懊悔、失望,无奈,纠结在一起,像一把尖刀直往心上戳,可是还不能顶,不能走,不能哭,只能硬撑着。“如果当时教室里能塌出一个坑来,我会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赵老师后来对朋友这样形容她当时的心情。

    三天之后,赵老师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从此离开她站了二十一年的三尺讲台,去搞后勤工作。为了不再想起让她伤心欲绝的那次座谈会,她毅然主动要求调到城郊一所偏僻的学校。

    可是白老师不一样,她胸怀坦荡,敢于直面一切。她开了一个同行看来有些另类的家长会。

    在会上,她热情洋溢地作了题为《虔诚与敬畏》的讲话,除了阐述自己的教育理念,对学生的信心和期望,更多的是谈教育教学过程中的不足与失误,并让家长畅所欲言,就培养孩子和教育改革等问题多提意见和建议。

    她的讲话和提议在学生家长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和热烈回应。

    一位家长袒露心声:“一年前,握从外地来到眉山,可我的户口不在梅江小学招生范围。但是,我不嫌送孩子上学路远,不怕跨学区求学打通关节麻烦,非要把孩子送到白老师所教班级,就是冲着她特有的人格魅力。现在孩子毕业了,德智体全面发展。我觉得我的心血没有白费。”

    一位老人家恳切的说道:“我儿子、媳妇在外地打工,孙子留在家里。由于缺少父爱和母爱,内向孤僻,不愿与人交往。自从转学到白老师班后,在老师幽默语言的感染下,在老师开朗性格的熏陶下,在班级宽松和谐氛围的影响下,仅仅一年时间,孩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心胸开阔,大度宽容,喜欢交往,乐于助人。”老人家慢慢站起来,躬下身子,无限感激地说,“今天我代表孩子的父母,真诚地向白老师道一声谢谢!”

    一位年轻女家长的发言颇为动情:“我是李新华的母亲,我和他爸文化水平低,又没有固定工作,平时靠在菜市场摆小摊谋生,没有时间和能力给孩子辅导,参加补习吧,手头又吃紧。孩子一上学,我们就很揪心。可是,白老师给学生布置的家庭作业数量很少,不需辅导自己半小时就能做完。节假日也不补课。孩子有较多时间玩耍和做自己想做的事。孩子喜欢看书,有时练习书法,我们傍晚收摊时,还帮助搬东西。星期天、寒暑假经常跟社区清洁宣传员、交通劝道员一道,宣传城市卫生和维护交通秩序,社区干部和邻里乡亲都夸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口碑的宣传效果有时远远优于媒体,因为它更为真实,具有超强的说服力。这次家长会之后,白老师会教书善育人的名声不胫而走,打算送孩子去梅江小学就读的家长,不需打听就锁定了白老师班级。

    其实,白老师的声名鹊起于两年前。

    两年前,她还在修平乡中心小学任教,初出茅庐,默默无闻,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一夜出名。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星期天晚上,十点过了。白老师准备就寝。就在这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作为一个班主任老师,家长找上门是常事,可这么晚,怎么恶劣的天气,谁会这么不怕辛苦呢?不顾自己,也得为别人想想啊。虽然有些不高兴,白老师还是打开了房门。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门前,定睛一看,是严小萍的母亲。她身上披着一件塑料雨衣,雨水簌簌直往下滴。脸上写满焦急地神情,说话显得有些结巴:“白老师,小萍,小萍不见了。”

    “啥时候不见的?”

    “中午还在家里,也没说要去哪里。傍晚我回家没见着人,就去街上的邻里亲戚家找,可都说连人影都没见过。一个女娃子,该不会出啥事吧?”

    白老师也感到事态严重。严小萍是个单亲女孩,打小聪明懂事,很体贴母亲。要到哪里去,都要经母亲同意,至少要打个招呼。可现在竟出了这样超乎常规的事情。

    星期天,学生在校外发生的事情,学校老师没有任何责任。遇到这样麻烦事,又在如此恶劣的夜晚,应付几句就可把家长打发走,可白老师看到小平妈不安而又无助的神情,不忍心这样做。她对小平妈说:“小萍可能到同学家玩,因下大雨不好回家。你等一会,我拿上手电筒跟你一起去找。”

    小萍妈惶恐地说:“不麻烦老师了。你只告诉我她同学家的住址,我自己去找。”

    小萍的同班同学,住在街上和街道周边的就有十几个,说了地址她也记不住。再说,大街小巷,场内场外的,不熟悉的人找起来也不方便。白老师转身进屋带上雨伞和手电,然后随小萍妈融进湿淋淋的暗夜之中。

    白老师一边安慰显得无助的小萍妈,一边思考着怎么展开“搜寻”行动。他们先从学校周围寻找,然后向整个场镇拓展。

    “小萍!你在哪里?”小萍妈一边走一边呼喊。这喊声伴随凄风冷雨,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特别凄厉,很容易让人想起祥林嫂在荒野里呼叫孩子的情景,手脚发麻,毛骨悚然。白老师明白在这风声、雨声、雷声互相追逐、交织的情况下,她的喊声瞬间就被淹没,不会有什么效果。但是她没有阻止她,因为这样也许能缓解他焦急地心情。

    她们从上场找到下场,从东街寻到西街,叩开了十多个学生的家门,都说没见过小萍。有学生和家长说要跟他们一起找人,可白老师不愿麻烦人家,婉言谢绝了。

    从镇上找到镇外,道路泥泞不堪,走起路来不时打滑。白老师虽然打着伞,下半身仍然淋得的湿漉漉的。但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湿与冷,心里想的是尽快找到孩子。见小萍妈快要崩溃的样子,白老师安慰着她:“小萍离开家就一个下午的时间,估计不会走得太远,一定会找到的。”

    果然,小萍就在离场口不远一个同学家。当小萍出现在门口时,小萍妈二话没说,劈头就给女儿一巴掌。白老师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气愤,厉声责怪道:“上同学家玩也该家里打个招呼呀?”

    “我写了纸条的,就放在饭桌上。”小萍申辩道。

    “放在饭桌上,我怎么没看见?”

    “我咋晓得!”女孩委屈地哭了起来。

    “别说了,先回家吧!”白老师劝住母女俩。

    担心两娘母回家发生争执,白老师不顾劝阻,硬是把她们送到家里。

    小萍毕竟是个机警的孩子,她估计留给母亲的纸条是被风吹到哪里去了,所以母亲没有见到。进屋后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她就在一泡菜坛子旁边找出了纸条。误会解除了,白老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本校的同事知道此事后,写了一篇通讯发表在本地报纸上,白老师一夜成名。明星爆红靠炒作,名人出名靠写作,工人出名靠劳作,教师出名靠什么?责任和机遇。富有责任感加上百年不遇的机缘,白老师名满梅江市,不久就评为模范班主任。再后来,被梅江小学袁校长相中,打报告一举将她调到城里。

    到梅江小学报到第一天,袁校长就把白老师叫到办公室,说:“为了加强毕业班的管理工作,我们把各班的后进生集中起来组成了一个特殊班。这个班管理起来可能很棘手,大家都视为烫手山芋,不敢接手。你年富力强,又是模范班主任,我们决定让挑这一重担。小邱啊,这对你来说,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机遇。疾风知劲草,洪流显英雄,你把这个班带好了,家长、老师就会对你这个刚从乡下进城的老师另眼相看。”

    初来咋到,不便讨价还价,别的不说,就算回报校长的知遇之恩,也应该应承下来。不知怎么的,白老师竟像战士一样,“啪”的一声做了个立正的姿势,斩钉截铁地说:“坚决完成任务!”

    袁校长喜不自胜,猛地一拍巴掌,赞道:“好样的!”

    开学之后,白老师对班上学生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和分析。她发现,这些所谓的“差生”,其实差的不是智力低下,也不是纪律涣散,主要的是缺少自信。由于他们过去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与毛病,长期被老师遗忘,遭受同学的白眼,动辄得咎,不是挨批就是罚站。他们在班里,直不起腰,抬不起头,夹着尾巴做人。久而久之,连自己也觉得是无望的一代,干脆破罐子破摔。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他们扶起来,关键是让他们树立起自信。

    白老师根据本班学生活泼好动的特点,因势利导,找准让学生重拾自信的突破口,亲自带领他们苦练体育项目,成立了四个篮球队,男女各两个,课余开展对抗赛。只要比赛,白老师一定上场。她完全把自己看作球队中的普通一员,穿着球衣球裤,在场上左冲右突,前追后赶,有时还骂队友“笨蛋”。学生也忘记了他是老师,不时对他指手画脚,大呼小叫:“邱姐,来个长传!”有时竟大声斥责:“你是弹簧手呀,这个球都接不住?”在场边看热闹的学生也毫无顾忌地呐喊助威,义务指导:“白老师,三大步!”“扣篮,白老师!”结果,不管谁输谁赢,大家都很开心,都很兴奋。

    两个月后的全校田径运动会上,这个“联合国军”一举成为年级冠军。胜利点燃了全班学生埋藏在心底的自信之火,这些“被差生”一个个精神振奋,抛弃一向的散漫与疏懒,把海啸般旺盛的精力和火山爆发似的热情投入到学习中,投入到和谐班级的建设中。就像有什么神奇法术似地,仅仅一年时间,这些被无情抛弃的“淘”孩子,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在教学上,白老师以激励为主,努力发现并放大学生身上的闪光点,引导他们主动学习,主动观察,主动思考,主动实践,自我成长。班上的万长驹在他的一篇习作里讲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一天上体育课时,我发现操场边的一棵柳树有些异样:在茂密的枝叶中出现了另类。柳树的叶子都是细长的,呈浅绿色,而几根小枝上长出的叶子,是较为宽大的椭圆形,呈深蓝色。放学时,我把这一发现讲给白老师听。白老师告诉我那是寄生枝,很常见,校门口的银杏树上就长着一枝榕树桠。我争辩说:“那不像一般的寄生枝。寄生枝都长在树干和树枝之间,而这些枝桠却直接长在柳树的枝条上。”

    听我这一说,白老师也来了兴趣,放好正在批改的作业本,准备跟我一起去操场观察。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学校德育处通知她去开会,研究迎接什么检查。邱来师有些遗憾地对我说:“我今天去不成了。你再去那里仔细看看,看那些枝桠究竟有那些特别之处,回家后查一查有关资料,看能不能找到科学的解释。明天放学,我们再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最后一节课刚下课,白老师就拉着我来到操场边。我们站在树下,抬着头反复观察,从左边看到右边,从前面看到后面,我们都认定,那几枝柳树枝条都是直直的,光光的,不可能长出寄生枝。

    这棵柳树就长在学校围墙边,墙外是一户居民家,是个二层楼房。“如果从那户人家进去,站在楼顶观察,肯定能看得清楚一些。我们过去试试看。”说完,白老师带着我出了校门,穿过一个小巷,来到那户人家门前。可是事不凑巧,人不在,大门上挂着一把铁锁。我们只好又折回操场,继续观察。这时我们发现,柳树旁边有一棵女贞树,柳树上的另类枝叶跟女贞完全一样,可以肯定地说,那就是女贞寄生在柳树上的枝叶。不过,这些女贞枝桠是怎么寄生上去的呢?

    “我们都开动脑筋想想看,都有哪些可能。”白老师提议。

    我说:“女贞树跟柳树长得这么近,上面树枝交叉,下面树根交错,时间长了,柳树基因发生了变异,长出了女贞枝叶。”

    “你小子的想法很有创意,看过网上什么资料吧?”

    我说:“我们来个想象比赛,看哪个能想象出更多解释来。”

    白老师回答说:“好哇,你小子敢向老师挑战,你想找死啊。”她立即提出一种解释,说那些女贞枝是人工嫁接上去的。

    我反驳说:“这柳树那么高,枝条又那么细,怎么好操作呀?再说啦,在柳树上嫁接女贞有什么用呢?”

    白老师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挠了挠后脑勺又抛出了一种说法:“我觉得,女贞的种子表面可能有些绒毛或粘液,小鸟把它搬到柳枝上,它就粘贴在那里,生根发芽,最后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嗯,有点道理。”我学白老师平时讲课的口气评价说。

    “耶,你今天当起我的老师来了呀!”白老师眉开眼笑,看得出他真是很开心。

    第二天,白老师向全班同同学介绍了我的发现,鼓励他们也去操场上看一看,抓住那棵柳树的特点,大胆而又合理地展开想象,然后写一篇观察日记。后来同学们的写的文章,有几篇在《城市周刊》和《小学语文报》上发表。

    临近毕业,这个特殊班被德育处评为优秀班级,学生在毕业会考中成绩跃居全年级榜首。学生拥戴,家长感动,同行欣佩,她在高手云集、名师汇聚的这所名校里牢牢地站稳了脚跟。

    经过一年多的奋斗,现在,白梅老师已是名闻梅江,众交口赞的市青年优秀教师。形象闪光,声誉飙升,不仅因为她教育有方,教学得法,还得益于她坚持规范办学,克制私欲,顶住利益的诱惑和某些人的闲言碎语,一直以来不搞有偿补课。

    张冶直起身,上举双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提起精神,说:“在当下主科教师人人补课的形势下,不搞有偿补课,即使你是一米五的矮子也会显得高人一头,何况白梅本来就是个高人。”她说这话像是感慨,又像是评论,还夹杂些许羡慕。

    周小凤接过话头说:“她不补课,有些人不安逸他。她一时气不过就写了那些反补课帖子。”

    张冶并不赞同周小凤的看法:“就算她有气,也不可能写出那么些帖子来。”

    “为什么?没有那样的水平?”

    “有水平,但没有时间和精力。”张冶补充道:“他教一个班的语文,又兼班主任,还要为学校撰写什么计划、方案、总结、汇报。另外还要帮德育处的倩倩姐姐、科教处的芬芬阿姨收集资料,修改文稿。”

    “白梅临时调到在校长办公室帮忙的,咋揽下了德育处和科教处的事儿啦?”

    “新来的人腰软啊!领导让你做事是看的起你,能不尽心竭力力吗?”不等周小凤插嘴,张冶继续说,“还有嘞,英语组的萧萧,数学组的春春,体育组的珊珊,一上公开课、研究课,都要来找她出主意,提意见,改教案,做课件,忙得她头昏脑胀,腰疼手酸。”

    “白梅是帅哥就好了,有这么多美女围着他转。”

    “真是这样,你也不会放过他吧?”张冶拿周小凤寻开心。

  周小凤以牙还牙:“学校的帅哥们欣赏的是你,常说你思想前卫,打扮新潮,春心常在,风韵犹存,是资深的美女。”

  张冶有点不好意思,便转移了话题:“你看白梅这么忙,哪能写那么些长篇大论的反补课帖子啊!”

    “那,还可能是谁呢?”周小凤拍着脑袋,好像不弄个水落石出硬是过不去似的。

   张冶想了想,说:“我觉得有一点像薄小山。”

  小山卖乖

    薄小山,男,汉族,30。5岁,矮个儿,圆脑袋,光头,扁脸,虽是五短身材,身板倒很壮实。出生在寨子山下的一户农民家。那里土地贫瘠,只产玉米和土豆,再加上交通闭塞,经济十分落后。父母脸朝黄土背朝天,终日劳累流大汗,只能求得填饱肚子,蔽体御寒。正因为家境困窘,姐姐早早地远嫁他乡,好让他能够上学念书。小山从小就立下两个宏愿——发家致富,走出山村。还算争气,他念完小学上初中,初中毕业进师范。师范学校毕业后回到家乡的学校任教。随后是娶老婆,生孩子,在那还不算十分富裕的山乡僻壤,小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可是,没有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的同学早已进了城,而且很快发达:有的买了房,有的购了车,有的升了官,而自己相形见绌,困在山坳里,奋斗几年还是个小教二级,哪有什么发展前途。于是他决定实现第二个愿望——打进城去。他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千方百计,拉关系,走后门,请客送礼办招待,不但花光了自己几年的积蓄,连老爸老娘从牙缝里挤出一点点养老钱、救命钱也挖出来,塞了进去。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总算如愿以偿,调到了城区的梅江小学。

    进了城区学校,很想担任语文或数学教学,这样就可以像其他语文、数学教师那样来个有偿补课,要是能多拉一些学生,过不了几年就能把因调动而产生的亏空弥补起来;再苦战几年,嘿,买一套小面积保障房,开一辆QQ车,那就没啥问题了。然而事与愿违,学校竟安排他管理安全监控室,顺带教几节体育课。教体育无法补课,办培训班,又没有一技之长,打篮球,个儿矮,没法扣篮;踢足球,腿太短,只能跑半场。别说收费,就是免费培训也没人参加。虽然进了城,可工资并没有增长,开销却急剧上升。领导生病要去慰问;同事结婚生子要去送礼;有的熟人,孩子当兵、上大学也要请客,盛情难却,只能强装笑颜撑面子。现在的行情,至少两百,今天一份,明天一份,一年下来,一两月的工资就打了水漂。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开销大,外面应酬多,衣兜总是瘪瘪的。朋友相约砌麻将,玩纸牌,只能婉言谢绝;路过灯红酒绿的歌厅舞场,只能望而却步;就连柳荫街、芙蓉巷那些低档次的洗脚房、按摩店,也只能临渊羡鱼,不敢下水。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活得真他妈憋气。不过在同事朋友面前还得装出一副大方潇洒的姿态,只有回家后才能在老婆面前骂天骂地鬼抱怨。

    还好,安全监控室有电脑,而且能上网。因为天天摸着,不久便成了网络玩家。一有闲暇,便用随便拍几张照,写几行诗,要不要还在媒体上整块豆腐干短消息。正因为这样,不久便成了一名网络水军。

    “什么水军啊,是不是海军呀?”周小凤有些摸不着头脑。

    “亏你还是资深网民,连什么是水军都不晓得,真是老土。告诉你吧,在网站论坛里发帖或跟帖叫灌水,经常在论坛里发帖或跟帖的人就称之为水军。”

    “我们梅江市几家网站的论坛都非常热闹,应该有一只庞大的水军。”

    “是呀。据我的观察,这只水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大体分为两类。”张冶卖弄起她那点可怜的网络知识。

    据张冶介绍,水军的第一类是“游击队”。这类水军没有组织,属于散兵游勇,他们各自为阵,人自为战,既不受人指使,也不向什么人报告,是“独立战斗团”。但是,他们有敏锐的眼光,能及时发现并报道新事物;他们有独到的见解,常对社会重要事件或热点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发帖,虽然有时也牵涉到自身利益,但很多时候是出于社会责任,是凭感觉、凭兴趣、凭良心说话。他们的帖子,观点明确,事实真实,方向正确,逻辑严密,除了个别有过激言辞,一般是无懈可击的。

    另一类是”正规军”。这些水军是被人招募的,队伍庞大,分成若干小组。他们平时分散在各自工作岗位上,到一定时间就集中起来培训,主要是分析舆情,下达任务。

    他们的主要任务有三项:

    第一项是监察。每天浏览本地的各个论坛,如《梅江论坛》《川北论坛》等。他们一般不看正面帖子,只注意所谓负面帖子——他们或者说他们的雇主认为的批评性的帖子。

    第二项是跟帖。由于认识和表达水平有限,他们通常不会发帖,即使发帖也只能发一些渣渣帖,没有什么分量和质量。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跟帖,就是在他们认为是批评性帖子之后“回复”。回复内容有两种:一种尽量弱化原帖的意义,降低其价值。他们不敢正面反驳,只能剑走偏锋,旁敲侧击,消极抵制。比如有人批评某部门乱收费,他就回复说:“人家也不容易,工作苦,待遇低。”或者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得着吗?”好像生活不易就可以违规收费似的。其实被收费者是真愿意还是“被愿意”,都很明白。一种是用类似无赖的语言打击发帖的楼主:“你就是喊破喉咙又有什么用呢?还是省省吧!”灭火的工具性昭然若揭。

    第三项任务也是这些水军羞于启齿的任务,就是向雇主告密。它们看到所谓负面帖子,并不着力于深入研究其内容,而是致力于探寻楼主的底细。通过查看发帖者的“个人空间”,搜索其以往发过帖子,然后像美国CIA那样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以推测楼主所在单位乃至真实姓名等,然后报告给他的雇主。报告时为了邀功,不免加油添醋,煽风点火,搬弄是非,一心让主人确信,帖子确实损害了他的形象和声誉。自然,接下来就是危机公关,利用种种手段浇水灭火。

    “那薄小山是哪一类啊?”周小凤把话题扯回到薄小山身上。

    “当然是正规军啰。”

    “他作为正规水军经常发帖跟帖,所以,那几张反补课帖子就可能是他写的?”

    “对。”

    “不对。”周小凤竭力反驳,“水军多的是,怎么就只认定是他呢?”

    “因为那些帖子把补课的事写得那么详细具体,只有像他这样身在其中亲历亲为的人才能办得到。”

    “试举一例说说。”

    “就拿补课现象来说吧,不仅列出类型,还指出了时间地点,连收费标准也讲得一清二楚三明白,几乎是准确无误。”

    “说的也是。他刚到学校时教体育,去年主动请缨要求教一年级当班主任。”

    “表面看是为学校分忧,勇挑重担,实际是为了便于补课。”

    “一年级就开始补课了。那些小娃娃才学20以内加减法,有啥可补的嘛。就是不知道家长怎么同意的。”

    “这一点,网帖更是写得真真切切,淋漓尽致。”

    “我只晃了一眼,没有特别注意。”

    “你仔细看看嘛”张冶从提包里掏出三G手机,点出下载的帖文——

    第一招,动员学生。给学生说,补课时要讲重要内容,不参加,学习会受到很大损失。于是学生回家就向家长说要补课。

    “有什么重要内容可讲嘛。”周小凤把抹着意大利口红的小嘴一瘪,不屑地说:“你我都是教书的,心里还不明白?现在的老师能正确把握‘课程标准’,弄清教材的知识结构、编排体系、编者意图,让学生学懂学会,理解基本知识,掌握基本技能,那就很不错了;要进一步让学生学会,感悟学习方法、思考方法,增强实践能力、探索意识和创新精神,别说梅江市,就是在全省、全国,恐怕也很难找到这样名家大师。他们说这话只能哄哄学生和不懂教学的家长。”

    “这一招不行就来第二招——”

    第二招,亲自给家长打电话,发短信。

    第三招,给学生布置海量作业,要求家长检查、批改后签字。一旦检查、批改有误或忘了签字,先是批评学生,然后传唤家长到校“上课”,给你大讲特讲家长的使命与责任。

    “检查批改作业不是老师的责任吗?把自己的应尽的责任推给家长,反过来责怪家长疏懒失职,这不是乾坤大挪移吗?”好像自己就是挨批的家长,周小凤愤愤不平。

    “还有呢。”张冶向下滑动手机的界面,继续说,“如果有家长还不就范,就把你的孩子弄到火上烤起来。”

    “上酷刑呀!”周小凤惊叫起来。

    “什么酷刑啊。我说的是让孩子受点小委屈。比如说,排位置就让你坐前排或后排,要不就是边边角角。不过一年半载,你就得戴上近视眼镜。补课的学生天天得奖票,周周得小红花,期期评‘三好’;抗拒补课的孩子连门都没有,不管你表现有多好,学习有多努力。上课跟同学讲一句话,就罚你站上一节课;考试做错一道题,就罚你重做十遍八遍。”

    “这对孩子的身心是多大的伤害呀!太恐怖了。”本来就爱大惊小怪的周小凤,夸张地做出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

    可能感觉谈话太沉闷了,周小凤便主动转移话题:”你侄儿不是在薄小山班上吗?我看他每天放学就跟着你回家了,没有补课。他不会让你侄子受气吧?”

    “他敢!要真是那样,看老姐不扭下他那光不溜秋的吃饭家伙。”张冶说话虽然这么提劲,但面对现实还是深感无奈。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不过,我老哥还是很讲实际的人,时不时的还是要给薄小子意思意思:三八节送化妆品,端午节送粽子,儿童节送玩具,中秋节送月饼,教师节送脑白金,新春佳节送名酒好烟。”

    “咋不送他一盒美国伟哥啊!”

    “我看,你送他伟哥他娃肯定欢喜死了。”

    “看我不撕烂你这臭嘴巴!”

    哈哈哈!

    两美女疯过一阵之后又话归正题,再议薄小山。

    周小凤提出自己的看法:“发帖人确实是个内伙子,可未必就是薄小山。”

    “为什么?”

    “他小子没那个能耐。我看过他在论坛上发的帖子,都是些劣质货:要不就是不到一百字的渣渣帖,要不就是空洞无物的泡沫帖,要么就是不值一驳的狗屎帖,哪能写得出反补课帖子那样有广度、有深度、有含金量的文字来啊。”

    其实,还有一个细节更能有力地证明薄小山不是发帖者。

    就在这一天的上午,校长刚到办公室落座,薄小山便跟了进去,一直走到校长办公桌前,把身子探到办公桌上,压低嗓门诡秘兮兮地说:“你看过没有,昨天梅江论坛上又出现了几篇反补课帖子。”

    校长淡淡地应答道:“这种帖子天天都有。”

    “那些帖子好像是一个人发的;而且就是我们学校的人。”

    “何以见得?”校长还是冷冷的。

    “刚才我上网查资料,可我们办公室的电脑扯拐,我就去语文组办公室去用电脑。我看见里面有一篇白梅写文章与网上一篇帖子的内容很相似。”

    校长有点不高兴:“你怎么私自看别人电脑里的东西?”

    “我是无心的。”薄小山辩解道,“那文章就在‘桌面’上,我一动鼠标,就自动跳出来了。”

    “我电脑里也有文章跟帖子的内容相似,照你这么说,那些帖子也可能是我写的啰?”

    薄小山感到喉咙里好像塞了个小芋头,噎得难受。可他仍不肯罢休,继续说道:“那几篇帖子影响了学校和教育局的声誉。”

    “谁影响了学校和教育局的声誉?”校长一反往日平和与亲切,竟然激动起来,抱怨中夹杂些气愤:“有偿补课本身就是违规行为,教育局三令五申,我在会上数十次要你们收手,可你们把上级的指示不当一回事,把领导的苦口婆心当作耳旁风,心存侥幸,利令智昏,不但不住手,反而变本加厉,越演越烈,学生人数不断增加,收费标准不断提高,弄得家长投诉,网络批评,社会谴责,纪检监察部门忙于调查取证,市领导感到压力很大。我们这些当校长的夹在中间,做不完的解释,写不完的检讨,受不完的窝囊气。这都怪谁?会怪怪自己,不会怪怪他人。”

    本想以自己挖到的“情报”在校长面前讨好卖乖,想不到竟碰了一鼻子灰。薄小山脸红脖子胀,从头到脚火辣辣,硬是尴尬死了,委屈惨了。

  也许觉得刚才的话语过于严厉,缺少点人文关怀什么的,校长缓和了语气说:“去年,王俊慧她们跟刘治军为补课和学具的事,从虚拟空间闹到现实世界,从学校闹到教育局直至省教厅,牵扯好多人进去,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至今余波未平,你再弄出点什么事来,那学校、教育局真的要受不了啦。”

  校长拿起一次性纸杯,从热水器里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薄小三,一杯自己喝。喝过水又用些许欣慰的口气说:“学校目前还有较大吸引了,但那是靠地处城中心的区位优势,靠前辈用心血创造的优秀文化,当然也离不开像现在邱友峰这样德艺双馨老师的脊梁作用。可是竞争激烈,大家再这样不顾大局,过不了几年,梅江小学就将风光不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时校长和老师恐怕也会感到脸上无光。”说完把手一挥,“回去吧,像邱友峰老师那样多用点心思在品德修养和教学研究上。”

  到现在薄小三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校长办公室的,当时那感觉呀,用一句老话来说就是,如骨鲠在喉,如芒刺在背,欲诉无语,欲哭无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要是反补帖子真是薄小三写的,他怎么会去向校长告发自己呢?未必真是个脑残不成?”

  “他不是脑残,是心理失衡。”

  “怎么说?”

   “前不久,他在市党校租教室补课被查处。他想通过发帖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补不成课。”

    “去党校补课,他想培养后备党员呀?”

    “他自己正做着当党员的梦哩,还培养党员?他是想找个保险的地方。”

    “现在时兴唱红歌,演红戏,搞红色旅游,他就来个红色补课。”

    “他原来在学校斜对门的农行老房子里补课。他嫌哪里太打眼了,所以到党校租教室。”

    “这样就保险啦?”

    “还是被人举报了。而且举报讲得很具体,还附有照片。举报人还说,要是市上不查,他就向上级反映并公开举报内容。”

    “有结果吗?”

    “市纠风办接到举报,不敢懈怠,立即带上取证工具赶到现场。”

    “怎么样?”

    “逮个正着。纠风办检查人员直接冲进教室,端起摄像机就录像,老师学生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一切证据全装进摄像机里了。”

    “这时薄小山在干啥呀?”

    “学生都在埋头做作业,他坐在课桌后正在用手机上网聊天,跟女网友调情。检查人员一数,三十个学生。当着薄小山的面询问学生补课收费数额。童言无忌,学生直截了当报出数字:每人四百。”

    “被人逮现行,那该有多难堪呀。”

    “那还用说,又羞愧,又难过,又气愤,五味杂陈。”

    “在那么多学生面前丢人现眼,当然羞愧;补课班办不成了,非但收不到补课费,还将取消绩效工资的奖励部分,肯定难过。可是,他有什么可愤怒的?难道敢对检查者不满?”

    “对学生家长不满呀。他认为是家长举报了他。”

    “我就不明白了,家长既然要把孩子送去补课,怎么又去举报呢?”张冶挠着头皮,百思不得其解。

    周小凤把双手一摊,说:“这还不是和尚头上的癞子,明摆着的?暑假时间有差不多两个月,正是补课捞钱的好机会,薄小山绝不会轻易放过。一放假,他就不断地给家长发短信,打电话,说假期要培训学生,让他们学奥数。”

    “学生才学完一年级课程,哪有什么奥数啊,不是鬼扯吗?”张冶竟然有些愤愤然。

    “他说是学什么《举一反三》《华罗庚趣味数学》,能培养学生学习数学的兴趣,能让孩子头脑更聪明,更灵活。”

    “望子成龙心切而又不懂教学的家长上当受骗了。”

    “有的家长明知这是鬼话,可拗不过薄小山三番五次的催促,只好先把孩子送去补课,然后——”

    张冶抢过话头:“然后就打电话或发邮件匿名举报。”

    “是呀。作为家长,对补课的班级、时间、地点、人数、收费乃至老师的姓名都弄得很清楚,所以举报十分具体可靠。”

    “既要送孩子去补课,又在背后举报老师,两面三刀,那家长也太不厚道啦。”不知是可怜薄小山,还是同情自己的同事,张冶对某些家长也有些不满。

    “这世道,奸诈者吃香,厚道人吃亏,还有多少厚道人?”

  “他最怨恨的不是家长,而是白梅。”

  “他被查处于白梅有啥干系呀,这不是疯狗烂咬人吗。”

  “他认为是白梅举报了他。”

  “白梅虽说拒绝有偿补课,但也不至于举报同事呀;况且她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补课呀。”

  “据薄小山的搭档讲,有一个星期六上午,白梅去党校家属宿舍看望一个生病的学生,出来时正碰上薄小山补完课送学生出教室,他们相互打了一声招呼。”

   “仅凭这点也不至于认定白梅就是举报人吧。”

  “薄小山对白梅早有成见。”

  “啥成见呀?”

  “有一次,薄小山上示范课,学校各学科老师都去听课、评课。”

  “那天我参加市上的教研活动去了,没去听薄小山的示范课。”

  “评课时,大家都拣好的说,不乏溢美之词,有的甚至言过其实,只有白梅实事求是地指出他教学中的毛病。”

  “说说当时的情形。”

  “薄小山教学‘不确定现象’。教学中设计了一个摸球游戏活动:第一次全放黄球,揭示一定会摸到黄球,不可能摸到白球。第二次混合放入白球与黄球,揭示可能会摸到白球和黄球。接着薄小山又设计了这样一个情景:大润发百货商场搞三周年庆典,凡在本店一次性购买100元的顾客都有机会摸奖,摸到黄球奖现金20元,摸到白球则没有奖。之后,薄小山便提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你是老板,你希望怎样放球?这个问题一经提出,学生纷纷举手。薄小山随机抽了一名男生,让其发言。这名男生胸有成竹地说:‘假如我是老板,我全放白球!’当时,薄小山和同学都笑了。

  “课后,白梅是怎么评议的?”

  “白梅认为:也许同学的笑是出于一种天真,也许老师的笑是出于欣赏小男孩的顽皮或他的率真。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些笑,男孩无疑是把它认作了一种肯定。如果这个男孩将来真的当了老板,而且真的把他的想法用于现实生活,以至于抛弃了做人应遵循的诚信原则,那么,这种不经意的认同与肯定恐怕难辞其咎。这时,执教老师应及时给予引导:做生意要讲诚信,既然我们许诺有奖就应该能摸出奖来。最后,白梅诚恳地指出:数学课教学,我们不必情感目标生硬地强加给学生。但如果出现上述的类似情况,我们一定不能忽视对孩子的引导,而应该恰到好处地抓住这个契机,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孩子在学习数学的过程中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使数学和融合生活起来。

   “这样的评议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可薄小山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是在同行面前出他的洋相。”

  “这小子也太小肚鸡肠了。”

  “正因为如此,他把白梅作为怀疑对象。”

  “不过薄小山班补课班,规模大,收费高,屡教不改,顶风作案,这次被逮现行,教育局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吧。”

    “他才从乡下进城两年多,不会打发他回老家去吧?”

    “为了体现人文关怀,给他来个通报批评,让他还是去教体育好了。”

    “这样,就跟我们一样两袖清风,一身轻松啦。”

    “如果薄小山写那些反补课的帖子真的是为了弄得大家都补不成课,那风险也太大啦。我看他小子没那个胆。”

    “这个不是,那个不像,那究竟是谁干的呀?”周小凤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觉得,有可能是刘治彬。”

  “就是跟白梅搭班的数学老师呀?他不敢写反补课的帖子。”周小凤说,“自从去年为网上发帖,跟慧姐、琴姐她们产生矛盾,闹得不可开交,上上下下牵扯进了好些人,他自己名利双损,现在哪还敢写那些惹火烧身的帖子啊。”

  这时,她们正好走到一座八角形凉亭前,亭子里空无一人。她们步了进去,在木条凳坐下,斜靠在栏杆上眺望滔滔岷江。风清云淡,水天一色,碧波荡漾,小舟轻摇,令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

    第三节 好友反目

    去年夏天,梅江论坛上,一个网名为lzb123的人发表一篇帖子——《梅江小学如此名师》。该帖用家长的口气披露,王俊慧在开家长会时,让家长把孩子送到华素琴那里去补课。帖子虽然不长,文理也不够通顺,但不仅指名道姓,竭尽嘲讽挖苦之能事,而且用过激言辞痛骂二人利欲熏心,贪得无厌,凶狠如虎。

    “那帖子也太过分了。老师违规补课不对,你摆事实,讲道理啊,怎么能破口大骂呢?”站在公正立场,周小凤愤愤不平。

    “是呀,说什么利欲熏心,贪得无厌,凶狠如虎,那不成了周扒皮、黄世仁、南霸天啦?”想起那篇帖子,张冶也颇为不满,“把话说得太绝了,让人丢了面子不说,还深深戳痛人家的心。”

    确实如此。当王、华二人看到此帖之后,气得几乎昏了过去。尽管他们一向以平和、豁达著称,但这时也难以控制自己情绪,捶胸顿脚胡乱痛骂一阵之后,决定给予反击。二人冷静下来商量,要反击首先要确定发帖人。

    “慧姐和琴姐虽然会用电脑,但是据我所知,她们对使用网络还相当陌生,我就不明白她们是怎么锁定发帖人的。”周小凤希望能解开她藏在心里的谜团。

    “这你就不知道啦。琴姐的小叔子是市电教馆的技术指导,也是本地的网络玩家。有他的指导,要抓个并非高手的发帖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张冶好像知道不少内情。

    有高人指点,黄、华二人开始行动。开始,她们反复研读帖子,从中提取出诸如“名教师”“骨干教师”之类的特殊信息,认定发帖者不可能是家长,只能是本校教师。最初,她们以为是白梅干的好事,因为小丫头拒绝有偿补课,有人说她是假正经。但是当进入发帖者的“个人空间”,搜索有用资料,发现此人过去的帖子有一篇与本校某人搞的一个什么学具有关之后,便排除了白梅的嫌疑。最后,王俊慧利用她语文教师的优势,从发帖者网名中的汉语拼音字母,推测出本校教师中的嫌疑人。

    “这有点像侦探片中破解密码,好复杂呀。”

    “还有更给力的哩。”张冶像存心要炫耀自己的见多识广,“她们还调动网监。”

    “怎么,还调动网监?”周小凤吓了一跳,“未必还整成了案子不成?”

    “没那么严重。薄小山不是网络雇佣军吗?他为了讨好慧姐和琴姐,通过水军中的战友,请网监大队的人查到了发帖的ID地址,就在本城的某个小区。”

    “我明白了。”周小凤卖弄小聪明,“综合分析从各种渠道获得的有效信息,得出结论,发此恶帖的就是刘治彬。”

    “还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发帖人,最多只能说有百分九十的可能性。”

    “为什么?”

    “慧姐她们找到的证据都是些间接证据,而不是直接证据;而且这些间接证据又没有形成闭合的证据链。”见周小凤疑惑不解的样子,张冶又补充道,“没有证人证言,这是个重大缺失;另外的证据大多不具唯一性,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啊呀,冶姐你应该转行当律师了。”

    “什么铝丝铁丝啊?”张冶莫名其妙。

    “你刚才把‘案情’介绍得那么专业,依我看,你做一个刑事律师简直没问题。”

    “照你这么说,我干脆去当福尔摩斯侦探好了。”

    “好,现在就请大侦探继续介绍慧姐和琴姐的下一步行动。

    黄、华二人认为证据已经足够,便去找校长主持公道。

    见到袁校长,她们呈上从网上下载的披露她们动员家长让孩子补课的帖文,并陈述了她们对发帖人的调查结果。校长没有看帖子原文,听他们说完后,面无表情地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教育局也在过问,还要求学校尽快对帖子进行回复,并向教育局汇报。等我们调查后再说吧。”

    接下来几天,校长让办公室的白梅展开调查。他从学校档案资料里随机抽取王老师所带班级的九位家长作为调查对象,其中五位通过电话询问,另外四位就住在学校附近,他亲自上门拜访。结果,九位家长异口同声说他们每次家长会都参加了,但是从未听见王老师讲过补课的事情。不仅如此,还大夸王老师关爱学生,尊重家长,班级管理井然有序,教育教学效果良好。从说话的语气和表情看,他们的话确实发自内心,并非他人授意。一位孩子叫田雨飞的学生家长还满含激情地讲述了令她非常感动的事情。

    一天下午,王老师班学生上完体育课回教室,为尽快准备好下节课的用具,大家都急着回自己的座位。田雨飞走向自己的座位时,脚下滑了一下,他身子向前一冲,额头正好撞在水泥窗台的边沿上,鲜血立时涌了出来。同学们都吓呆了,不知如何是好。田雨飞这孩子平时显得文弱,可今天竟然显出了英雄气概。只听他大喊一声“让开”,便飞一般冲出教室,跑进了旁边的教师办公室。

    王老师一见这孩子满脸是血,着实吓了一跳。但她马上镇静下来,迅速从提包里掏出消毒口巾纸压住流血的伤口,扶着田雨飞快速前往医院。走到楼下,王老师见孩子脸色铁青,怕他支撑不住,便说:“田一飞,让我来背你好吗?”田雨飞虽然清瘦,但个儿挺高的,王老师真要背上他,肯定相当吃力。但她当时顾不得多想,只希望尽快赶到医院。

    田雨飞还算懂事,他说:“我还行,自己走还走得快一些。”

    出了校门,为了让孩子节省体力,王老师提议:“我们赶个三轮吧。”

    可田雨飞回答说:“不用,医院就在前面,等打上三轮,我们早到医院了。”就这样,王老师扶着田雨飞到了医院急诊室。

    医生见孩子脸上、衣服上洒了好多血,立即送进手术室准备清创。王老师噼里啪啦跑到挂号室挂好号后,赶忙给家长打电话。可是田雨飞家长都到省城办事去了,一时半活儿回不了家。他们虽然很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全权委托老师处理。王老师毫不犹豫,满口答应:“你们尽管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安排好。”为了让孩子在手术过程中坚强地挺住,王老师一直站在手术台旁边,抓住孩子的手说:“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过了一会儿,又说:“医生医术高明,只有一丁点儿痛。”其实,看见那血淋淋的伤口,那弯弯的钢针刺进孩子的头皮,她的脚在打颤,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但她一直用母亲特有的温柔宽慰着孩子。为了不让伤口将来留下疤痕,他让医生用最好的缝线。

    与她相识的护士好心对她说:“这种线贵得多,要是家长二天不认账怎么办?”

    “哪一个家长不疼惜孩子,我想他们不会计较。即使他们不愿多出钱,甚至不愿出医药费,我认就是了。不过一二百元,有啥嘛。”

    伤口处理完后,王老师付清全部医药费。因家长还未回家,她便把孩子带到自己家里。她给田雨飞喝了盒牛奶,让他补充体力,然后要他躺在沙发上休息养神。接着又忙着熬绿豆、黑米八宝粥作为晚餐。有人把班主任叫做班妈妈,你看像王老师这样,对学生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与亲妈妈有何区别?

    等到晚上九点,家长赶回梅江,马不停蹄来到王老师家,看见田雨飞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悬到喉咙的心“咚”地一身落了地,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袁校长听了白梅的汇报,马上打电话叫来王、华二位老师,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们调查的结果,然后说道:“我们立即就给教育局汇报,同时回复网上的帖子:王老师在家长会上要家长送孩子去华老师处补课一事,并不属实。”

    性急的华素琴抢过话头,说:“既然如此,那刘治彬的帖子就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恶意污蔑我们。”

    王俊慧提出要求:’我们要他当面赔礼道歉,在教师会上做检讨。”

    校长有些为难,说:”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你们的要求也有一定的合理性,可是——”

    “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华老师深怕校长当和事老,和稀泥。

    “你们的要求不过分,可理由并不充分。”见王、华二人急着要争辩的样子,校长双手往面前摊开的文件上轻轻一按,示意她们不要着急,且听下文,“第一,刘治彬根本不承认是他发的帖子。第二,你们说网监指称,帖子是从刘治彬家电脑上发出的,可是没有公安的立案,网管中心不会出具证明。单凭你们当事者的一面之词,证据无效。第三,该帖子中蕴含的‘名教师’‘骨干教师’之类的信息,媒体上公开披露过,本校和外校教师很多人多知道,很难由此断定发帖者是哪一个。”稍作停顿,校长作了总结:“仅凭你们现在掌握的证据,作为学校,还不能向刘老师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不就由他损害我们的名誉?”

    校长耐着性子做安抚工作:”发帖人编造事实公开指责,确实不对,但是,你们也确实在违规补课呀。”

    华素琴心里毛焦火辣的,迫不急待地说:“那不是我们组织的。是家长找上门来要求我们补的。”

    说起补课,王、华二人确实有话要说。

    王老师当初带一年级时,学校让刘治彬与之搭班。王老师是市名教师、骨干教师。刘老师是省骨干教师后备人选,又有两项学具发明获得国家专利,因而被评选为市级拔尖人才。他们二人搭班被认为是最佳的黄金搭配。当时想让孩子入读该班的趋之若鹜,蜂拥而至,而且参不多都是本校教师及其直系亲属,本市的达官显贵、富商大贾、社会名流。学校经过多次剔打,最后还是挤进了八十多个学生。

    开始,家长们对这个班寄予厚望,但是过了两年,他们就有些失望了。班级风气很好,语文成绩也不错,可数学教学却不如人意,考试几乎是期期邀鸭子,倒数第一。考试和成绩不能说明一切,但是每次考试都考不好,成绩与别班差距太大,家长无论如何想不通。于是,不少人就在班主任王老师面前或含蓄委婉或直截了当地表示不满。王老师多次与刘治彬交换意见,可他不以为然,还说:“现在不懂,将来会懂。教书应该潇洒一点,耐心等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这样一直拖到四年级,有的家长失去了耐心。因为有好些人准备等孩子小学毕业后就送到省城去读私立贵族学校。那些学校都要进行入学考试,成绩太差,就上不了学。情急之下,他们提出让老师给孩子补习,自己愿意出钱。可是刘治彬正忙于改进、印制、销售他发明的学具,不愿意补课。无计可施,本校一位退休教师找到教一年级的华老师,让她给其两个孙子辅导功课。华和王虽属不同年级,但平时耍得很好,节假日常在一起搓麻将,斗地主。王老师家寄宿有两个留守儿童,现在干脆合在一起,语文数学一并指导。还有一位家长,因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孩子的学习,听说老师在补课,好说歹说硬是塞进了一个孩子。

    王、华老师的补课属于被动补课,参加补课的仅有这五个学生。

    校长耐住性子听完二人的讲述,仍然摇摇头说:“就算你们是被动补课,那也是补课,不像人家白梅老师既不主动补课,也不被动补课。不管有何特殊情况,只要是有偿补课,就属违规行为。与违规行为关联的事情,就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然后放缓语气说,“这事,我看就这么处理:校外,由学校去回应;校内,双方都以和谐为重,就此打住,不要再提了。”

    王、华二人憋一肚子气,窝一肚子火。出了办公室,华素琴就吼起来:“刘治彬这小子不仁不义对你我下黑手,未必就这么算了?”

    向来以宽厚待人著称的王老师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不通但又无可奈何。

    “不行。不让这小子尝点厉害,他不晓得咱姐妹也是不好惹的。”华素琴还是不解气。

    “那有什么办法?”

    “他不仁,我不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俊慧有些疲惫的样子,说:“现在大家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我看就放他一马好了。”

    周小凤有些不解:”刘治彬那张帖子,让王老师受伤最重,可她好像不急于报复还击。”

    张冶解释说:“他们在一个年级共事多年,搭班也有四个年头,平时又常在一起吃饭打牌,熟人熟事的,何必做得那么绝呢?”

    “我听说他们还有一段感情渊源,是吧?”

    “是的。”张冶在梅江小学有十来年校龄,是老资格的梅小人,教师之间陈糠烂芝麻的事知道不少。

    十七八年前,王俊慧和刘治彬都在上梅江师范,刘治彬高一个年级。他们本来不认识,可一次住院经历让他们成了熟人。

    那年五月,不知是因为吃了不洁食物还是闻了有毒气体,师范校有一百多学生感到不适住进了医院。刘、王二人刚好安排在一个病室,而且是邻床。王俊慧是女生,身子又比较单薄,病情较重。刘治彬牛高马大,身板壮实,病情并不严重,只住了两天,就显得精神抖擞,活蹦乱跳的了。小伙子头脑灵活,做事机灵,主动担负起照顾小师妹的义务,不是帮忙打开水,就是为其打饭洗碗,有时趁医生护士不注意,还偷跑出医院去替小师妹买麻辣豆腐干之类。本来可以出院了,但他想多照顾师妹几天,就是耐着不走。当医生来查房时,他就装病,皱着眉头,勾着腰杆,总说自己头痛胸闷腰杆软,浑身上下不舒服。要不就蒙头大睡,还把呼噜打得山响。医生把被子给他拉下来,嘀咕说:“这啥子学生,连睡觉卫生都不讲,就喜欢吃自己的狗臭屁。”等医生一走,他从床上翻下来一蹦三尺高,还说医生头脑简单。他来自农村,肚子里装着好多农村人的笑话,为了让小师妹和病友高兴,他时不时地抖个小段子来。

    一天,看见一个实习小护士来考体温,他便讲起一个与护士有关的笑话来。

    这天,一位农二哥到县城治病,医生给开了针药让他去注射室打针。见到护士,他就问:“打哪里哟?”

    护士没好气地答道:“dian部。”护士把“臀部”的“臀”只拣上半截,念成了dian。

    农二哥根本懂不起什么臀部肘部,以为打针要垫一幅什么布。他拍了拍身上,说:“没带垫布。”

    护士并不理睬,喊道:“把裤子垮开!”

    当时的农村人穿的是折叠裤,不拴皮带,只用一条裤腰带勒住。农二哥把裤子往下一拉,裤子刷的一声就垮到脚弯弯。

    护士大骂了一声:“流min!”护士又把“流氓”的“氓”见、拣右半边读成min了。

    农二哥就叫刘民,他以为护士在喊他。最近刚看完《慈禧太后》的电视剧,小顺子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听到护士叫他的名字,回答一声“扎”就弯下身去。护士趁机提起针管“噼”的一声把针头扎到他的大腿上。农二哥痛得大叫“妈也”!他的喊声还没落音,护士已把半管针药推进肌肉里去了。刘民的大腿上立时鼓起鸡蛋那么一个包。护士抽出针头,喊道:“快找你妈去吧!”

    刘民提起裤子一颠一跛出了注射室。由于推注太快,再加抖动太厉害,药水大部分都喷了出来。刘民往胯下摸了摸,惊诧诧地喊道:”这医院的医生水好多啊,流了我一裤子!”

    小护士听出来,刘治彬在拿她开涮,便反唇相讥:“这农二哥就是你爸吧?”

    哈哈哈!全病室的人都开怀大笑:有的捧着腹,有的勾着腰,有的拍着巴掌,有的捶这床铺,什么病呀痛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笑声惊动了老护士长,以为出了什么事,叮叮咚咚跑到病室门口察看。大家蒙着嘴,憋住笑,装着啥事也没有的样子。护士长莫名其妙,只好摇摇头走了。

    出院后,刘治彬经常有事没事去找王俊慧玩,食堂吃饭,他端着碗靠上去,闲聊几句萝卜白菜咸与淡,街上碰面,他停下来,瞎扯一阵子肥皂、毛巾贱与贵。对师兄的示好,小师妹笑脸相对,既不推辞,也不接受,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刘治彬自己呢,似乎要表达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表达,朦朦胧胧,云里雾里。

    几个月后,刘治彬毕业走了,回到老家当小学老师。

    一有闲暇,他就给王俊慧写信,除了表达离别之情,回顾在医院和学校里相处的温馨时光,还特别喜欢介绍自己家乡独特奇异的山光水色,古朴醇厚的风土人情。

    他说,那里四面环山,中间是一个几平方里的坝子。平坝正中间有一大石墩,状如一只大鳌,也就是我们说的乌龟王八。大鳌四脚张开,昂首向天,像要腾空而去。更令人惊奇的是,大鳌张开的嘴里竟然有一股涓涓细流喷涌而出,一年四季长流不断。传说大鳌吐出的清水,清冽甘甜,不仅能直接饮用,还能医治皮肤病什么的。正因为有这一尊大石鳌,人们就把这里叫做为磐鳌坝。

    平坝中一条河沟横穿而过,平时水清见底,缓缓流动,像一位温顺安静的小姑娘;可是一遇天降大雨,山洪暴发,河水猛涨,它就奔腾咆哮,浊浪滚滚,就如一头饥饿得母狮扑下山来,势不可挡。不过由于河沟比较宽阔,再大的洪水也不会漫过河堤,淹没农田庄家,更不会冲毁农家财产。由于河沟既给予本地灌溉、饮用的便利,又不致造成灾害,那里的人们认为都是磐鳌在悉心保佑,所以把那条河亲切地叫做磐鳌河。

    王俊慧对刘治彬没啥感觉,但对他描绘的磐鳌坝景色却颇为着迷。在她的想象中,那里就是现代版的世外桃源,现实版的蓬莱仙境,不去看一看,实在有些遗憾。

    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王俊慧邀约好友谢轴一同前去磐鳌坝。他们从城里赶车到了磐鳌山下的龙口镇。由于事前有信函联系,刘治彬早已等候在那里。同窗好友,一别数月,今日一见,大家都兴奋不已。寒暄闲聊一阵之后,三人便向刘治彬家走去。山间小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不一会儿,两位很少走山路的女生就香汗涔涔,气喘嘘嘘了。刘治彬是个机灵鬼,殷勤地接过两个师妹的挎包挎在自己肩上,然后又把路边各色野花采摘下来编成花环,戴在她们头上,夸他们是最漂亮的花仙子。两女生喜不自胜,精神大振,很快翻过黄泥岭,跨过青石谷,抬头一望,一座农家小院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刘治彬的家。

    这是几间木结构的平房,虽不十分壮观,倒也干净整齐。屋子后面是一片斑竹林,两旁栽满桃、李、桔、梨。屋子前面是一个正方形的晒坝,看起来像是由一块黄巴石凿平的。晒坝前面的斜坡上是一片菜园地,上面的棚架上吊着丝瓜、苦瓜和冬瓜,下面的地里满是茄子、海椒和韭菜。小鸟在树上喳喳啼叫,好似在欢迎远方的来客;几只鸡鸭在菜地里游走觅食,无忧无虑,悠闲自在。放眼环顾,宛如置身散文《乡下人家》描绘的乡村美景之中。

    “想不到,这儿竟有这么美的景色!”王俊慧禁不住连声赞叹。

    “真是不虚此行。虽然翻山越岭,爬坡上坎,还是值得。”谢轴随声附和。

    见从城里来了两妹儿,刘治彬的妈妈喜上眉梢,心里乐得像开了花似的。她凭着乡下人的淳朴想法,既然儿子能招来两妹子,其中一个肯定与儿子有点名堂,至少是进入耍朋友的阶段了。她赶忙泡豆子准备磨豆花,让城里人尝尝真正的石磨豆花。接着又到地里抓回一只大公鸡,打算宰杀之后做凉拌鸡。“应该让她们尝尝山里的野味。”老人家一边嘀咕着一边下到山沟里去采摘蕨菜芽,同时命令老头子下山去镇上打酱油,称花椒,买味精,看架势,硬是要办一顿味道鲜美的午餐。

    在刘家闲扯了一会儿,两女生就急着要去看大石鳌和磐鳌河。刘治彬带着师妹从屋子左侧踏上一条石板路,向前走百十来米,转过竹林,哇,那平平整整的田坝就呈现在眼前。几近成熟的稻谷迎风摇曳,金波荡漾;田埂上的高粱摇晃着长长的脑袋,像似无数小旗子闪耀着紫红的光芒。它们把整个田坝分成若干小块,使它看起来就如一张天然的大棋盘。几乎就在棋盘正中间,矗立着一块大石墩,那可能就是磐鳌了。

    王俊慧和谢轴迫不及待,一路小跑奔向田坝,奔向磐鳌。

    两女生在刘治彬的帮助下,登上磐鳌的宽大脊背,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到它的头上。大概想起“独占鳌头”的成语吧,它们挺直身子,高举双手,大声呐喊:“我们中状元啦!”她们清脆的喊声越过田野,飘向四周的山峦。声音被山峦挡了回来,在大坝里往复激荡,久久不能消逝。让人感觉你简直就是一个力大无穷,一呼百应,足以征服世界的英雄。

    英雄也有失势的时候,她们闹够了就下了石墩,然后沿着磐鳌河信步前行。许久没下雨了,河水浅浅的,清澈见底,五彩纷呈的小石块,相互追逐嬉戏的小鱼儿,倒映在河水里的野花嫩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空气清新,景色迷人,旁边又有男生陪伴,谈笑风生,心旷神怡,比在城里的敏江河边、红心大道漫步更有情趣,更有诗意:一句话——爽!

    可是,刘治彬告诉小师妹,田坝边沿的山峦上还有一处更为奇特的景观,天然石拱桥。这桥宽约两米,长约五米,石拱横跨两边,高悬空中,从下往上看,险峻雄伟,气势不凡,而且完全由山泉水长期冲刷而成,没有一点人工斧凿之痕。然而,要到那里必须跨过小河。河水不深,刘治彬脱下鞋袜,卷起裤管,哗啦哗啦,三步两步就淌着水过去了。可两女生用手在水里试了试,呀,好凉,好凉!这走得热乎乎的双脚突然往凉水里一浸,会不会患上风湿性关节炎啊?淌水还得脱鞋褪袜,那河里有棱有角的石块会不会划破脚板心呀?去,就得淌水;不去,实在可惜。唉,怎么办?

    刘治彬看出师妹的为难,就说:“让我抱你们过河。相信我,我力大无比,一分钟就能让你们到达对岸。”说着胸脯一挺,双臂使劲向两侧一伸,摆出一副大力士的架势。可是刘治彬虽然在师范校学过的心理学,却根本没有触及女生的心中最隐秘的角落。两师妹根本不买账,连声说道:“要不得,要不得。”

    这时,刘治彬总算明白过来,立即调整方案,说:“这样吧,我背你们过河。”

    两女生悄悄商量一阵之后,终于同意,可是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过河要快,每次不超过十秒钟;不准回头看背上的人。”

    刘治彬毫不犹豫,满口答应:“就这么办!”

    他站在小河里,背对河岸:喊:“来!”

    两女生推让一番,最后由跟刘治彬较为熟悉的王俊慧先过。他先拍拍刘治彬的宽大厚实肩背,说:“一定要挺住,绝不能中途趴下!”她这时最担心的是刘治彬把他们放倒在河沟里,弄成落汤鸡。

    “没问题,尽管放心好了。”

    王俊慧搓了搓手,犹豫一会儿,终于双手往刘治彬肩上一搭,然后向上一纵,伏到他的背上,胸脯刚好贴到他的后脑勺上。

    刘治彬感觉到一股热流穿透背心,瞬间传遍全身。他小时候生病了就躺在妈妈怀里休息,把耳朵贴着妈妈的胸膛,听里面咚咚的响声。一次,他天真地问妈妈那是什么声音,妈妈脸上泛着幸福的微笑,亲切的告诉他,那是妈妈心底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在说:“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现在他又似乎从脑后起伏的胸膛里听到咚咚的声音,那声音在说什么呢?你是……

    唉,都想些啥乱七八糟的呀!刘治彬回过神来,再不敢懈怠,立马双手向后护着师妹的臀部,大喊一声:“扒紧点!”大跨几步,就淌到了对岸。他微微蹲下身子,把王师妹放在岸上,转身又去背谢师妹。

    谢轴刚过河就叫了起来:“遭了,这不像猪八戒背新娘过河吗?以后别人说起来好笑人啊!”

    “这小子别有用心,不怀好意,打!”

    人家说过河拆桥,她们是过河报复,挥起粉拳,就往刘治彬肩背上直擂。刘治彬装着害怕,抱头鼠窜,一边小跑,一边喊着:“来打吧,我不怕。”

    三个人嬉闹着,追逐着。刘治彬见师妹快追上了,就快速跑几步;见她们落下了,就站在那里装着喘粗气,激励他们奋起追赶。就这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天然石拱桥。

    “真是巧夺天工啊!”谢轴惊叹不已。

    “这就叫鬼斧神工!”王俊慧也连声赞叹。

    “没有哄你们吧?”刘治彬很有些得意,“这不比你们那城边边上的什么金龙湾、清风渡好耍吧!”

    “以后,我们还要来耍。”

    “欢迎,欢迎,一百个欢迎!”

    “我们可要带好多人来哟。”

    “来吧,有多少收多少,来者不拒。”刘治彬显出一副大方的姿态。

    “你小子当我们是啥东西呀?”

    哈哈哈……

    “唉,原来的好朋友现在竟然反目成仇,真不可想象。”周小凤不无遗憾。

    “不仅反目,还互相耍手段。”张治也大发感慨。

    周小凤问张冶:”后来她们用什么‘道’;来治刘治彬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周小凤大感失望,像皮球泄了气一样向椅背上一靠,说:“看场半截子戏,真没劲儿。”

    “不过——”张冶提高嗓门让周小凤打起精神,“不久本市教育部门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刘治彬重重地挨了一棒,让他吃够了苦头。”

    有一天,教育局办公来了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出示的手续显示是省教厅纪检组派来的。省教厅纪检组来人,肯定是局里或下面学校有人犯了啥事,办公室主任不敢怠慢,一边安排来人休息,一边打电话联系局长。正局长出国考察去了,只好找第一副局长。副局长正在乡下考察,闻讯后赶紧驱车赶回局里。

    省厅来人跟副局长见了面,稍事寒暄便进入正题:“省厅接到举报,梅江小学有人非法印制和销售纸牌学具,牟取高利。据我们调查,事实存在,证据确凿,已经在城区和乡镇一些学校售出若干,正准备向市外乃至省外推销。”

    另一位干部补充说:“据说,为推销那种学具,你们市里一个什么专委会召开了研讨会,市教育局也为其开了绿灯。有没有这回事?”

    副局长紧张起来,急切地辩解说:“教育局没有出过文件,至于局领导是不是在某种非正式场合给下面的校长谈起过这事,那就说不准了。”

    省厅来人对副局长的说辞并不在意,接着说道:“未经文化出版部门批准,属于违法印刷;商品没有商标注册、厂名、厂址,属于三无产品,销售三无产品属于违法经营。一旦被文化稽查和工商部门,特别是市外和省外文化稽查和工商部门查获,那影响可就大了。”

    “那是,那是。”副局长一迭连声地应着。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局长就这两天回来。等局长一回来,我们就研究。”

    “研究可以。”省厅来人态度有些强硬,“但要先让当事人立即停止销售。”

    “这个,我马上就下发通知。”副局长果断表态。

    就这样,刘治彬放在家里的一大推纸牌学具无法继续销售,几乎成了一堆废纸。而且因为这事,个别局领导受到上级申斥,对刘治彬也窝着一肚子火。

    张冶为刘老师感到惋惜:”刘老师那纸牌学具我看过,印制精美,学生用起来对学好数学确实有帮助,可是,购买了的学生都没用上。”

    周小凤接着说道:“学生做老师布置的作业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玩你那学具呀。”

    “这课改呀,改去改来还是题海战术那一套。”

    “现在的课改就是:上面注重成绩,教师布置作业,学生付出体力。”

    “所以有人说,课改让局长升了,校长懒了,教师肥了,学生苦了。”

    “刘老师销售学具不合时宜,给自己造成多大的损失呀。”

    “还有啦。”张治好像什么都知道,“这一来,他在学校里的处境非常尴尬:跟王老师肯定不能再搭班了,跟谁一起,谁也心存畏惧。

  刘老师无处可去,最后还是白梅收留了他,让男朋友龙强跟他对调。”

    “白梅真讲讲哥们义。”

    周小凤忽然问道:“刘治彬制售学具,是谁向省教厅举报的啊?”

  “谁知道呀。就像举报慧姐她们补课和最近的反补课帖子一样,成了无头案。”

发表评论

自定义链接1

电话咨询
自定义链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