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看守所囚徒生活纪实（第一章）》（寻出版）

　　《看守所囚徒生活纪实》（长篇连载）

　　作者：长扁嘴鸡

　　第一章

　　世纪之交的伟大年代

　　公元2000年，千禧之年。

　　公元2001年，二十一世纪的开局之年。

　　在世纪之交的年代——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我国政府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

　　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祖国，我国政府对澳门恢复行使主权。

　　2000年，我国完成国有企业的深化改革，国民经济年增长率7.3%以上，国内生产总值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

　　2000年10月9日，党的十五届五中全会宣布，我国人民的生活总体上已经达到了小康水平，从新世纪开始，我国已全面进入了建设小康社会的阶段。

　　2000年12月3日，国际展览局通过了2010年世界博览会在中国上海举办的决定。这是世博会第一次在发展中国家举办，上海申博成功了。

　　也是在这一年，国家投入巨资进行西部大开发，三峡截流，西电东输，西气东送，南水北调等四大国家重点工程全面开工，有的已经取得了辉煌性的建设成就。

　　2001年7月13日，在莫斯科举行的国际奥委会第112次全体会议上，北京获得2008年第二十九届奥运会举办权。这是国际奥运会第一次在我国举办，北京申奥成功了。

　　这年的10月21日，亚洲及太平洋地区经济合作组织第九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我国上海举行，美国总统布什、俄罗斯总统普京、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等21个国家和地区的首脑（元首）光临上海出席会议，我国国家 江泽民主持会议。亚太经合组织第九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为最高级别会议，在我国上海的成功举行，是对我国政治经济形势的根本认定，标志着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的腾飞和实力。

　　2001年11月10日，世界贸易组织第四届部长级会议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以全体协商一致的方式，审议并通过了我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决定。自2001年12月11日起，我国正式成为世贸组织第143个成员国家，宣告了一个历史性时刻的诞生。

　　2002年，国民经济年增长率跨越8%以上，国内生产总值首次突破10万亿美元。

　　全国山河一片红。

　　2002年11月8日，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十六届一中全会在北京举行。

　　2003年3月13日、3月15日，相继又举行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届全国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和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完成了以江泽民为 的党中央和以胡锦涛为 的党中央领导集体的新老接替。

　　第十五届中共中央 、国家 江泽民，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李鹏，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朱镕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政治协商会议 李瑞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尉健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集体退出中央领导核心。

　　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暨十六届一中全会、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届全国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选举产生了新的中央领导集体：胡锦涛为中共中央 、国家 ，吴邦国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温家宝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贾庆林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政治协商会议 ，曾庆红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家副 ，黄菊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吴官正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李长春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党校校长，罗干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书记。

　　江泽民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 ，胡锦涛、郭伯雄、曹刚川为副 。

　　老鸭就是在世纪之交的年代被川三县检察院认定走上犯罪道路的。准确的时间是2000年11月17日逮捕羁押。

　　老鸭，1952年3月生人，当年48岁，中等身材，1.7米个头，180多斤，偏肥偏胖，大脸阔嘴，双眼凹陷，双唇偏厚，如同赵本山形容的猪腰子脸一样，给人一朴实、憨厚的感觉。时年任职黑炭矿副矿长、发电厂厂长，多种经营公司经理，副处级级别。

　　有人说他像刘备，本事不大，人缘好，性格随和。还有人说他像泥瓦匠，有事会漫合。

　　当年的黑炭矿为全民企业，职工、家属人数12000人，正处级单位。

　　为什么叫老鸭？这名字与他的性格随和有关系。

　　上世纪八十年代，《唐老鸭和米老鼠》电视剧连播，唐老鸭绰号即开始叫起。再后来，伙计们干脆连唐字也省略了，直接叫老鸭、鸭哥、鸭矿。无论年大的、年少的，当面的、背后的，本系统的、社会上的，同事之间、上级领导，甚至到了省政府、北京，也这样直呼。他不生气，总是一笑。时间长了，他的真实的名字有人竟忘记了。

　　有一次，到一个新的单位喝酒，酒前将他的副矿长职务介绍了一下。喝酒刚过一圈，陪同去的就叫开了老鸭，接着大家都叫了。大酒喝完散场送客时，东道主紧紧握住老鸭的手，一个劲地道歉说：“老鸭！老鸭！不好意思，我认为你姓唐唻，还是姓鸭，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酒喝多了，糊涂了。

　　这个笑话后来在社会上广为流传。

　　老鸭不老实，他也在挖苦思心地给同事起外号，什么米老鼠、大鸭、二鸭、海豹、海豚、老狼、马唬、企鹅、温鸡、黑猫警长、大熊猫、烂鱼头、大金鱼、牛头、野狼嚎，等等。黑炭矿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基本上都有与飞禽走兽相关联的绰号。

　　有的绰号是矿长起得带头叫的。1994年，矿机关科室进入市场自己开办公司创收，总务科长姓牛，开办了一家饭店。矿长在会议上表扬牛头饭店办得好，自此有了牛头的雅号。因为当时矿机关有3人姓牛，为了区分，按照年龄大小，分为大牛头、小牛头、牛二。

　　起绰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党委王书记的绰号酝酿了几次没定，海豚的名字起好后，已是晚上9点了，刚一散酒场，争先恐后找他谈话，当晚就把海豚绰号电话通知到了，王书记哈哈大笑表示了接受。

　　有绰号且又能广泛被传叫的人，一般来说，性格上是比较开朗活泼的，自己首先要认可和接受这个绰号，再是与同事共事能够合得来。如果别人叫你就变脸、烦气，第二天一传，绰号就没有人再叫了。土獾就是这样，流产了。

　　1995年，黑炭矿招待所刚竣工，大企鹅戳弄老鸭筹备召开第一届动物协会成立大会，不知怎的，传到矿长的耳朵里，大家都不敢出声了。

　　老鸭的酒量不算很大，但是能喝点。矿上的四大酒星退休以后，又有人自发的对四小酒星进行评选，认为，矿上的酒星不能后继无人。

　　酒星这个职称不低，虽然算不上教授、高级工程师的职位高，但酒星级别也不好进入。评来评去，老鸭评上一个酒罐子。按照评比标准，进入酒星职位的人，必须是喝上酒后闹事、有闹事政绩的人。只是因为酒量大，无闹事政绩，只能够评酒罐子、或酒坛子。

　　当年的黑炭矿，矿长领导有方，是生产经营最好的时期，接人待物热情大气，不管什么时候禁酒，对外的大门始终敞开着，一拖一挂就是那时候兴起的。

　　那个年代公路上跑得大货车，都是一个主车带一个挂车。喝酒一个大杯带一个小杯同时要喝，酒量小的，两拖两挂就倒了。

　　几十年过去了，一些人还经常在酒桌上提起当年的这些故事，大家还是免不了一阵大笑。

　　这就是老鸭，这就是老鸭的性格，这一切已成为历史。

　　2000年11月17日，老鸭被捕了，一副铮亮的手铐拷上双手，显着贼亮的光，这一消息迅速传遍全系统、全区县。

　　老鸭被捕羁押，走进看守所就是走进了人间地狱。

　　更确切地说，从此成了阶下囚，成了囚徒，成了劳改犯。

　　自古以来，乃至全世界全人类，还有什么比坐监的处罚更严厉的？没有！大牢囚徒，这是何等恐惧痛楚的字眼啊。

　　据新华社报道，2002年1月23日，中央纪委在北京召开第七次会议，总结了全国党风廉政建设的情况。指出：2001年，经过全党和全社会的共同努力，全国纪检监察机关查办案件工作保持强劲势头，有力地促进了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的持续深入。2001年，全国查结案件174633件，其中，县处级干部6076人，地厅级干部497人，省部级干部16人。

　　在新华社的这篇报道中，老鸭虽然没有被点名列入，但是，在川三县纪委、检察院、以及法院的统计数字中，已多次作为被查落马的县处级干部上报。

一、长篇连载《看守所囚徒生活纪实》第六章《看守所的思想教育》

　　《看守所囚徒生活纪实》（长篇连载）

　　作者：长扁嘴鸡

　　第 六 章

　　看守所的思想教育

　　看守所对囚犯的思想教育，是看守干警的主要职责。

　　看守所本身是不管案情的。

　　看守所是人民民主专政机关，是羁押罪犯的场所。在这里面，什么样的犯罪人员都有。

　　区县看守所，关押的都是一些偷鸡摸狗案件的囚犯，凡是大的案件，凡是能够判无期徒刑和死刑的罪犯，在申市看守所关押。

　　2001年4月12日，老鸭自水源县看守所转申市关押，至2002年4月8日调干劳动号，在101号囚室整整一年，担任管理囚犯的协调员、号头，说明老鸭是服从管教，表现好的。

　　申市看守所，第一监区的101囚室，是看守所第一监区的过渡囚室。

　　过渡过渡，顾名思义，就是临时羁押的地方。

　　凡新进看守所的囚犯，一般都要先关押进过渡囚室，然后再向第一监区的其他囚室分流，也有的直接关进其他囚室。

　　一年来，老鸭粗略估算了一下，光从101囚室走出去的有400人之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二进宫、三进宫又进来的。

　　按照监规，看守所要围绕犯罪、坦白交代、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等问题，对囚犯开展思想教育工作。保证囚犯在被羁押期间不逃跑、不串供、不死人、不发生重大问题。做到了这些，看守所的工作就做好了。

　　第一节 正能量教育多样性

　　看守所对囚犯教育的形式多种多样，登记教育和谈话教育是其中的一种。

　　囚犯被送进看守所的时间大部分是下午或晚上，第二天，看守干警即对其进行登记教育，填写登记卡片。

　　囚犯在看守所的关押时间一般在半年至一年的时间，少数的一年以上。

　　期间，办案人员对其提审、谈话教育二三次或五六次。

　　看守所虽然要求干警每个月都要与关押囚犯进行谈话教育，但由于干警人数少，囚犯多，无能为力。

　　老鸭算了一笔帐，一个监区2名管教干警，一个监区10个囚室，正常关押着一百二三十人。干警与囚犯谈话教育，要求俩人同时在场。一个月份4个星期，除去周六周日8天，剩余20天，每个周一的上午干警开会，每个周五的下午是召集囚室号头开会的时间，只有4天是对囚犯的谈话教育时间，全月相加19天。扣减业务工作时间，干警对囚犯的谈话教育时间和教育人数，无力保证。

　　干警们学会了做账，就像党建工作应付检查时那样，找人补办材料，应该补办签名签字的人补办签上，要求囚犯在被教育人姓名栏内按上手印补办按上，一直达到符合上级的要求为止。

　　每个月都是这样循环着。

　　一般性的囚犯，或是大多数的囚犯，是没有资格接受到干警的谈话教育的。

　　干警的谈话教育，是将被谈话教育的囚犯自囚室小号内提出到干警的办公室进行的，虽然只是几步距离，走出囚室小号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可以说是一种待遇。有的囚犯自被关进囚室至判刑八九个月的时间就从未走出过牢门。

　　相比之下，囚室内的号头，以及与干警有关系的、“有头有脸”的囚犯，有机会被经常提出去接受教育。

　　他们自囚室小号来到干净的干警办公室，活动空间大了，还能喝上开水，抽上几颗香烟，心情自然开朗一些。

　　时间长了，干警与囚犯的谈话，相互之间还可以说几句玩笑话，完全不是办案人员的冷面孔，没有敌对的狞笑、讥笑、奸笑，没有喝斥、打骂，代之以真诚的微笑，真诚的谈话教育，当人看待。

　　当然，这也要看人去。就像厨师一样，看人下菜碟。

　　看人下菜碟，在实际生活中，谁也不愿意讲，谁也不愿意听，谁也不愿意做，但谁都这样做。

　　十几年时间过去了，老鸭对申市看守所所长、政委、干警与老鸭谈话教育的真诚态度一直记心没忘，时时在想念着他们。

　　学唱大唱革命歌曲，也是看守所对囚犯思想政治教育的一种形式。

　　主要是在每天放风的时间大唱革命歌曲。以囚室为单位，全监区10个囚室一百二三十名囚犯，集合站在风场共同高歌。

　　在第一监区，经常唱得歌曲有《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们走在大路上》、《常回家看看》、《铁窗泪》、《北国之春》，等等。这些歌曲，基本上都是激励囚犯们增强想家想亲人的心念，感化囚犯心理的。

　　老鸭在水源县看守所关押时，大声说话都受限制，别说是唱歌了。

　　刚转来申市看守所时，每当唱起《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和《铁窗泪》时，嘴里不是在唱，而是在哭泣。

　　2001年是老鸭被关押后的第二年，已是49岁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唱了30多年了。在单位时，每年七一，当领导干部的都要登台大合唱，引吭高歌，激昂奋进。说真的，毛泽东时代的人，都是唱着这首歌曲长大的。现在囚牢里唱，越想越难过……

　　唱《铁窗泪》时，特别当唱到“面对铁窗我想家，梦见妻儿把泪下，白发苍苍老妈妈，盼儿回家老眼花……”老鸭的眼泪又是一串串地、止不住的往下流。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和《铁窗泪》，一般都是连着唱，这两首歌，老鸭不是唱下来的，而是哭下来的。

　　老鸭是农村穷苦孩子出身，1959-1961三年自然灾害经历过，当兵时搞过训练、打过坑道，当工人时下井，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受过，磨练了他的坚忍性格。困难、挫折的事无论再大，从没有哭过，从没有流过泪，这时候止不住了，这是痛苦的泪水。

　　在这种场合下，在这种心情下，唱着迟志强的《铁窗泪》，可真体味到家了，酸苦辛辣一齐涌上心头。在外面是体会不到的，无论怎么唱，没有里面的心情。

　　此时的此刻，正如《铁窗泪》唱到的一样，老鸭也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历史，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妻儿。

　　1971年10月，老鸭在阳信县参加解放军三支两军时入党，已30年党龄，是党培养教育了他，他一辈子听党的话，跟着党走，也是党改变了他的人生。干着的时候出过力流过汗，但到最后，卸磨杀驴。

　　他的今天，是被川三县检察院打倒了，他的辛酸辣苦，悲惨凄凉，只能变作泪水下咽。

　　老鸭的父亲早逝，母亲78岁，身体不好，她现在怎样？她一定知道大儿子被关进了大牢，她一定在为大儿子祈祷。突然间成了一名罪犯的母亲，一名罪犯的家庭，她能承受的了吗？如果她万一想不开离世了，他又不能回去为她入殓、殡葬，该怎么办呢？那真是后悔一辈子的。他母亲至死也不会瞑目的，兄弟姐妹们也不会原谅他的。

　　老鸭也想起了他的妻子，刚结婚时，她主动提出一切节俭，自己用独轮小车推着铺盖嫁妆到的他家。一生艰辛劳苦，是一个好妻子，又是一位好母亲。她现在怎么样了？面对检察院的抄家，面对检察官的恐吓，她思想上、精神上能够承受得了吗？她一定还在为营救他没白没黑地奔波求人。他在里面天天想她，夜夜想她，度日如年。是他的入狱，折磨了她，她一定变得憔悴了……

　　每每想到这些，老鸭越感到对不起老母亲，对不起妻儿，对不起家人，眼泪越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为了唱好革命歌曲，看守所政委刘杰还抽出专门时间，集中对囚犯教唱。囚犯们整齐地蹲坐在大厅里，刘政委他方正的、有点黑的脸上长着端正的五官，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泽，宽厚的双肩，坚实的胸脯，全身充满着成熟和能量。他即是教员，又是指挥员，打得拍子坚强有力。这一天，囚犯们学会了《保卫黄河》和《咱们的领袖毛泽东》两首歌曲。

　　嘹亮的歌声在看守所阵阵响起，囚犯们从学唱革命歌曲中接受了教育，振奋了精神。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正确对待罪过，痛改前非、活着走出牢狱的精神。

　　2001年七一节期间，在庆祝建党80周年的时候，江泽民发表了三个代表讲话，申市看守所开展了富有纪念意义的活动，实际上是对囚犯们的政治教育。7月1日，监区所长赵衍新将包括老鸭在内的关押的党员自囚室内提出，与干警一同，在牢狱中举行了一次党小组活动。参加会议的11名党员，选举市人民银行关押的李其义为党小组长，回顾了党的发展历史，歌颂了党的丰功伟绩，与在外面过组织生活，别有不同。

　　老鸭知道，在座的囚犯党员都知道，这恐怕是他们过的最后一次党的组织生活了。按照党章规定，党员一旦被判刑，将一并开除党籍，这是囚犯党员面临的结局。

　　想到这里，囚犯党员们越发感到这次党的组织生活的意义。

　　看守所对囚犯的教育，还有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学习《监规》，学习《值班员守则》、《四项权利》、《在押人员行为规范》，后又增加一项，学习《申市公民职业道德规范》，要求将以上逐条全部背熟。

　　凡新号进入看守所，干警进行的是5天跟踪教育，3天之内背熟《监规》，5天之内，除《在押人员行为规范》外，其它内容一律都要求背熟。

　　《监规》一共8条，8个必须做到，21个不准，396个字，老鸭是数了又数的。

　　必须服从管理教育，不准抗拒、阻碍管教人员和武装民警依法执行职务，这是《监规》中的第一条。

　　《在押人员行为规范》共7章42条，要求10天之内背熟。这是硬指标，文化程度低的人难了。几天时间，老鸭按要求背下来了，在以后的时间里每天都学习，老鸭能够倒背如流，一字不错。

　　背诵《监规》、《在押人员行为规范》，对于新号，不管有没有劳动任务，每天都要蹲在床上打坐学习、背诵，放风时再参加集体背诵。要求蹲床的姿势与法轮功的盘腿打坐基本一样。腿脚蹲酸了，蹲肿了，麻木了，不准乱走乱动，谁都要过这一关。按时间要求背好了，检查合格了，可以不再死蹲了。

　　老鸭在水源县看守所关押时，学背《监规》和劳动干活，都是长时间地蹲坐着，两腿失去了知觉。一开始先右脚趾麻木，后发展到右小腿右大腿全麻木，拧捏都没有感觉。有狱友说，男左女右，意思是说男人右腿麻木没有什么问题，老鸭有些害怕，怕落下残疾，默默地祈祷着。

　　紧接着，老鸭的左腿也出现了同一症状。在水源县看守所，囚犯称看守干警为“政府”，老鸭向政府报告，要求看病，他们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处境艰难。

　　令人庆幸地是一个月后没有再发展，二三个月后，也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渐渐地好了。

　　按照三天背熟《监规》的要求，凡到期背不下来的，要采取体罚措施。

　　先由号头对新号进行检查督促，仍背不下来的，令其两脚尖着地撑蹲着，另一人手拿鞋底或硬状物体站在身边。如偷偷改用两脚着地或蹲坐下，立即用鞋底或硬状物体打头打脸，背错一个字也不行，鼻子、嘴角出血了也不准擦，任其流淌。

　　两脚尖着地撑蹲，别说一个上午，就是一二个小时也难以坚持，只有强忍。全天背不下来的，白天扣饭，晚上罚连续值夜班。正常1人1个晚上值班3个小时，他连值6个小时。

　　有人把这一做法汇报给干警，干警给予了认可。

　　张店房镇一个搞娱乐厅的老板进来了，是因为容留妇女卖淫犯事的。刚一进来时光考虑自己的案情，没有心思背《监规》。他身体胖，蹲不下，令他站着大声朗读，一个上午读了100多遍，一条也没有背下来，合上书本就忘。他是在刑警队被剃了光头进来的，光头顶上都被鞋底打红了、打肿了，仍在不停地啪啪地打着。

　　申市建筑公司有一职工，寿光人，姓孙，5年前在临淄干工程时，因奸淫幼女，直到5年后才被抓进来。50多岁了，小学文化，3天过去了，《监规》仍背不下来。他蹲着的两个脚尖可能已经麻木了，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坐了下来，立即被负责学习的囚犯拽头发拽起来，照其胸部连踢，踢倒了爬起来再踢……

　　打人要有人打、打得狠的才有力度，老鸭当号头年龄大了，有的老号也不乐意打人，他从新号中培养打手。101囚室有个哑巴关了3个多月，栖霞杨础人，他自己不能学背《监规》，就叫他监督别人学背，发给他一只鞋，叫他专门监督学背《监规》人的蹲坐姿势，一发现有蹲姿改为坐姿的立马就打，两脚尖着地支撑，姿势不标准的也打。哑巴当打手打人还蛮有瘾的，大家用哑语拇指称赞他，他满面灿烂。

　　采取了这些措施以后，基本上都能够如期背下来，有的实在背不下来的，向干警汇报，由干警整治他。干警对不能如期背诵《监规》的囚犯，所采取的惩罚措施，比囚犯整治囚犯的还严酷，电棍电击、打皮子是普遍的现象。

　　沂河县看守所关押一65岁的囚犯，是包庇罪进来的，狱友陈军曾和他同关一个囚室。刚进来时装聋装傻，对干警要求背诵《监规》的指令不理睬，一个周过去了仍背不过。干警对他戴上脚镣，在走廊的水泥地上泼上水。腊月天气，干警手持电棍只一戳，电流瞬间将他击倒。为躲避电棍电击，他四肢向前爬行，嘴里不停地“呜啊、呜啊”的大叫着，20多米长的走廊，爬到头又返回来，两膝盖处的裤子磨破了，仍在大叫着爬……

　　脚镣把两个脚脖子处磨出了血，他爬过的水泥地的走廊上，留下了一条条的血印。

　　回囚室后，他什么毛病也没有了，求别人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念一句学一句，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全背下了。

　　在水源县看守所，还经常组织学习《监规》的抢答竟赛，进一步推动了学背《监规》活动的开展。

　　组织囚犯看电视，开大会进行报告教育，也是一种教育形式。

　　看守所在每个囚室都安有一台黑白小电视机，干警给囚犯开会、讲话、教育、律师讲座等，都是利用电视进行的。届时，以囚室为单位组织收听收看。

　　囚犯们能够在晚上看上电视，白天能够听到广播也就不错了。只不过是干警对开放电视的节目、时间没有明确规定。有的干警喜爱看体育频道，有的喜爱看地方戏，值班干警按照自己的爱好选定频道。有时一个晚上全是教学下棋、打扑克的视频，毫无教育意义。

　　如果能够坚持开放中央新闻频道，通过看电视新闻节目，了解国内外的政治经济形势，从中接受的教育可能会更好。

　　为了使囚犯们更多地得到学习、更好地促进改造，申市看守所还订了一份《鲁中晨报》，10个囚室只有1份，传到最后半个月过去了，报纸搓揉的只能铺在地上看。即使这样，大家看报的热情和认真程度、仔细程度丝毫不减，广告、中缝及所有的内容都看了又看。实在太少了，这是唯一的一份报纸。

　　申市看守所还设有一图书室，是专门为干警们设的，也是专门应付上级检查的，是不准囚犯们借阅的。

　　在申市看守所的管教中，有时还开展文明囚室、文明个人的评选活动。

　　老鸭一直在第一监区的101囚室关押，一年时间里，组织评选了一次，101囚室居然被评为文明囚室，门口挂上了流动红旗，全囚室的每个人发了3个鲜桃子以示鼓励。

　　2002年4月8日，老鸭留看守所服刑，这是正式判决之后以劳动改造的名义调入劳动号服刑的。劳动号的管教所长王宗祥，40多岁，1.75米的个头，思想方法、工作方法严中有细，正直、正派，浑身充满着正能量，给人一种人格的温暖。

　　留市看守所服刑的，一般都是罪行比较轻，刑期比较短的，老鸭判刑4年，居然留了下来，说明有人给做了工作。因为多数人都不愿到监狱服刑，在看守所服刑人员少，相对管理松、自由，据说还有减刑快、过半走人的特殊政策。

　　为什么叫劳动号，至今也不知它的来历。调入劳动号后，每天可以走出囚室，在看守所内干一些杂活。

　　老鸭留所调入劳动号服刑后，王宗祥所长对囚犯们的思想政治教育抓得比较紧，特别是对评比文明囚室和文明个人活动，坚持每月一次。对评选的文明囚室和文明个人，所长在大会上表扬，上黑板报宣传鼓励，计入减刑分数。

　　老鸭一进入劳动号，时间不长，也就是2002年的4月20日，接管了出黑板报的任务，每月出2-3期，登载争创文明囚室、文明个人的活动，表扬好人好事，罪犯改造，政策要求，国家政治、时事等。

　　4月20日出的第一期黑板报的内容，登载的是庆祝五一和迎接五四的。

　　老鸭已经坐监一年多了，手头什么资料也没有，他想起了他的朋友们，一个电话打出去，陈勤冬书记送来了资料，第一期黑板报得以如期完成。

　　9月7日，又出了一期，全是表扬好人好事的，其中有任天明，他母亲8月23日病故，28日，家人探监时告诉他了这一消息，嚎啕大哭。这事被所长知道了，说任能够正确对待，没有影响工作应该表扬，实际是没有办法。当儿的没有为母亲尽孝送终，成了永远的欠账。

　　11月8日，党的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老鸭及时利用黑板报，配以欢庆图案，歌颂和庆祝党的十六大的召开，摘要如下：

　　主标题：热烈庆祝党的十六大胜利召开

　　副标题：改造学习制度化，一日生活规范化，生产劳动集体化，内务卫生统一化，语言行为军事化，满怀激情向党的十六大献礼！

　　全文如下：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于2002年11月8日在北京隆重召开。中国共产党第十六次全国代表大会是我们党在新世纪召开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也是我国在全面进入小康社会，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新的发展阶段召开的一次十分重要的代表大会。大会高举邓小平理论伟大旗帜，全面贯彻江泽民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认真总结党的十五大以来五年的工作，总结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以来党团结和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取得的基本经验，对新世纪新阶段全面推进我国的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全面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作出战略部署。进一步动员全党和全国各族人民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开拓创新，为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局面而团结奋斗。

　　本期黑板报还刊载了二首诗，附录如下：

　　（一）

　　长江滚滚向东方，

　　葵花朵朵向太阳，

　　满怀激情迎接党的十六大，

　　我们放手高歌唱——

　　歌唱光荣伟大正确的党。

　　（二）

　　《新生的方向》，作者成诺。

　　月亮悄悄爬上铁窗，

　　我梦见大墙外的故乡，

　　夜色凄凉，

　　妈妈正陪伴孤灯昏黄，

　　为儿做着临冬的衣裳。

　　青春，醉人的花朵，

　　而我却扼杀了它的芬芳，

　　我是那样肮脏，不堪回想，

　　所长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前方，

　　一切都已过去，

　　向上，向上，朝着新生的方向。

　　2002年11月15日，党的十六大和十六届一中全会结束，看守所就如何贯彻落实党的十六大精神，又出了一期黑板报，这也是老鸭在看守所编辑出版的最后一期。

　　通过黑板报的形式宣传，使囚犯们受到了正气向上的思想政治教育。

　　2002年五六月份，根据上级安排，申市看守所还广泛开展了打击牢头狱霸和检举他人犯罪的活动。

　　看守所开展的正能量的思想政治教育，虽然有多种形式，基于条件和人员的成分，尴尬、清冷，缺少热气。

　　第二节 传授作案伎俩

　　在看守所的日常生活中，尽管思想政治教育一个接着一个，仍然有阴沟里的雾霾在搅拌着。

　　这些阴沟里的雾霾，五花八门，乱七八糟。本篇介绍的是囚犯自己对囚犯自己的教育，说大话，吹牛B，传授作案伎俩，与看守所的正能量教育成反比。

　　所谓牛B，就是自己把自己在外面的本事吹得比天大比地大，上至省委书记，下至红道黑道，没有不认识的，没有办不成的。似乎只要说一句话，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办到。也有的吹嘘自己的作案高招，天下无敌。不过，有些听起来也是有一些道理的。

　　下面的故事是水源县的一位狱友说的，东山里人，他因为盗窃在前曾经被判过四年，这是二进宫，他向狱友讲述了一些偷猪、偷羊、偷鸡的高招。

　　他说：偷家中的猪，要想快、利索，先将用酒浸泡后的馒头扔给猪吃，很快就会醉倒，就地杀死，将头割下，肚子里的下货不要，提上车就走，前后用不了5分钟。

　　要是偷活猪，关键是不能叫出声，那样会惊动家人惊动邻居。

　　先将猪从圈里放出，尽量叫猪随意在前面跑，特别在拐弯的时候，不要强迫它改变方向，这样就不会叫唤。

　　出了村后，再叫它按照自己的要求走，远了，叫也无所谓了，没人听见了。

　　偷羊也是一样，晚上在羊栏里就地割头杀掉，羊头和下货不要，装车回家后再拾掇。

　　凌晨五六点钟从东山里坐上公交车，七点钟到大昆仑，将羊卖给羊肉馆，每次三五只，五六只，三五天一趟。

　　没有人知道，这些羊都是偷的。

　　偷鸡也有高招。手伸进鸡窝后将鸡全身托出来，鸡不叫，也不扑通，可老实了。然后将鸡头使劲向后一拧，扔进麻袋就完事了。两个人一块干，一个晚上能偷10来家，多时装满两麻袋。

　　派出所也没有办法，如果真被抓住，只说被抓住的最后一次，10起案子破一起就不错了。

　　刚才说的这个狱友是个光棍汉，大个子，四十多岁了，老婆死了以后一直未再续娶，家境穷，年货也是靠偷取。

　　他偷年货，早不偷晚不偷，只选在腊月二十八九的时间下手。这时候，农村各家都将年货该买的买，该炸的炸，备好了。

　　农村生物多，多数家庭都将年货筐子用绳子吊起挂在屋里，以防备老鼠。

　　因为都是同村或临近村庄的，谁家有钱，谁家年货多有数。晚上夜深人静时，找准了跨上筐子就成功了。年货可全了，什么都有。

　　嫖娼，他也是高手。到索北岭饭店，花20元钱可以同时搂着俩个小姐办事，心旌荡漾。

　　有一个小姐的奶子又白又大，像两个大葫芦似的，一手握着一个，软软的，那滋味，真叫爽，一切就像腾云驾雾，快活。

　　仔细想想，在上世纪的九十年代初，在山里的饭店花20元找小姐是能够办成事的。

　　可是，他的这次二进宫的案情与以上这些一点关系没有，派出所也怀疑他，几次提审他，他就是不说。

　　他说，我这次的案情，是四年前，他和他的一个朋友一块干的偷了人家几十元钱，被朋友咬出来的，鸡毛蒜皮，没几天肯定放我回家。

　　我们都叫他高手。

　　这里再说一个王姓的狱友，张店人，原武警部队的复员军人，转业在一家药厂工作，后被辞退发展为无业游民。

　　一开始几年，靠吸毒过日子，用嘴吸毒不过瘾，就往自己的身上注射毒品。看守所，拘留所，戒毒所，进来四五次了，没有成效。

　　2001年以来，他不惜每天花2000元，每天注射杜冷丁2盒。

　　他的大爷大娘，他的家属女儿，都气恨他反对他吸毒，教育他感化他，苦口婆心，做了一遍又一遍无数次的工作，就是不改。

　　在最紧张的时候，家属跟着他形影不离。

　　一次，他假装上厕所的时候，在厕所里急急忙忙打上针，三下五除二就推完了。因推进得太快，再加上身体虚弱，带着针头就晕倒在厕所里，被送往医院抢救。

　　他会开车，在驾驶室里、饭店里、旅馆里，都留下了他吸毒的踪影。

　　他的吸毒形式是不放过任何时间和机会的，有时三五人在一起，毒瘾上来了，来不及换针头，来不及对针头消毒，将别人的针头拔下来接着又插进了自己的身上。

　　囚室的狱友们挽起他的袖子一看，腿上、胳膊上的针眼密密麻麻，没一处好地方。

　　他说，2001年，他光吸毒就花了10万多元。有信的有不信的，不信的说他在吹牛B，他去哪弄那么多钱？

　　后来，有认识他的人透露了，说他是钳工，专门拿活的。

　　什么是“钳工”、“拿活”，老鸭后来知道了，就是掏包的。将食指和中指并起来张开来，犹如钳子一般，伸进衣兜就成功了。

　　有狱友感到好奇，问他吸上毒后有什么感觉？

　　他说了两个例子。

　　他说：吸上毒后，和老婆办事，一个小时不射，光听到声音，咕叽咕叽、跨叽跨叽……

　　一阵急风暴雨之后，紧接着又是一阵……

　　多数人员没有吸过毒，有人怀疑他的说法，还有人直接反驳。

　　他又说了点钱时的感觉，说吸上毒以后，100元一张的票子没有点完，满眼里都是钱，恍恍惚惚，像神仙一般。

　　像他们这个帮派里的吸毒人员，他说，光张店就有四五百人，而且还都是在公安局备案了的。市里已经决定在博山增建一个戒毒所，建成以后，生意一定很好。满嘴跑火车。

　　有人问他，那么一些吸毒人员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问引来了一场激烈地争论。

　　老鸭一年后出狱，博山的戒毒所也没有看到。

　　这些事算不算吹牛B，也算也不算，全是为了自己显能。

　　当然，有些还是满现实的，比较符合实际的。

　　看守所是严禁囚犯之间互相传习作案伎俩，严禁教唆他人犯罪的，列为监规中的其中一条必须严格遵守。但是，是避免不了的。

　　特别是同行，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当听到同行被抓进来以后，对方立即就会接近，绘声绘色地对其教育一番，劝导“少说啊”、“不能承认啊”。

　　从中老鸭也学到了一些作案技术，学到了一些作案行话。

　　以上说过，小偷就是“钳工”，专干“拿活”的把戏，社会上叫扒手、掏包的，罪名叫扒窃。干这一行的将上衣的上口袋叫“天窗”，上内口袋叫“翻板”，下口袋叫“平台”，裤兜叫“地沟”，裤后兜叫“后门”，作案叫“上班”、“干活”。

　　干小偷的，过去作案时一般在车站上、集市上，利用顾客上车下车拥挤的机会，利用集市抢购紧缺物资的机会下手。

　　这几年形势发展了，物资丰富了，拥挤上车下车、拥挤购物的场面已经不见了，扒手们也改变了方式。主要是提高了掏包的技术，达到了在人多拥挤的时候能掏包得手，在人员稀少零散的场合也能敢下手掏包。

　　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技术，就是靠三分技术四分胆，还有三分不要脸，这是他们自己说的。

　　与小偷扒窃罪相邻的是盗窃罪，他们也有行话。在作案前和作案中，惯用的叫法是“搬家”、“砸窑”。

　　在看守所的晚上，经常深更半夜听到哗啦啦的开门声，喀嚓的关门声，牢门锁上了，紧接着又是沉重的皮鞋声渐渐离去。

　　囚犯们知道，这是又有新号进来了。

　　第二天有囚犯就向隔壁打听了，“昨天晚上进来的那人是干什么的？”

　　“搬家公司，搬家的”。

　　只要说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

　　看守所就是这样，一群群的囚犯关在屋里，暗无天日，黑糊糊，湿乎乎，孤独感，绝望感，无时不在浸透全身。与外界、与人群完全隔绝，时间长了，每天每天什么都说，啦案情、传伎俩、吹牛B。再就是啦女人，啦腚沟里的那些东西。男女间，唯独腚沟里那东西最丑、最难看，反而啦得最多，有声有色。

　　在看守所关押的大多都是年轻人，又是一色的小伙子，他们圆圆的脸颊上还带着稚气，正值追求美女、追求做爱的年龄，个人的案情稍微一稳定，就成天围着男女的腚沟转。是啊，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梦想，也需要幸福。

　　轮流讲故事也是一样，不带黄色，JJ不硬，不引起他人欢笑，不算讲的成功。

　　故事讲的不成功是不放过的，有的令其重讲，有的令其做一些学狗叫，学猫爬的动作，有的令其撸管。什么是撸管，就是当众脱下裤子自握JJ手淫，直到射出为止。

　　被关押的囚犯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二进宫、三进宫的。还有一部分在外面干得是嫖、赌、毒，介绍容留妇女卖淫的，他们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

　　他们介绍说，刚改革开放那会儿，附近比较有名的黄区，如昌乐、莱芜、平度明村、广饶大王、王村栗家庄、临淄永流、河北盐山、309国道湖田段，等等。他们或东北的，或四川的辣妹子，或湖南的湘妹子，成帮成伙聚集。

　　嫖客嫖资一次少的要30元，小姐得20元，老板10元，带走过夜的50-100元。一进入城里，价格成倍翻番。

　　老板为了保险起见，在办事的床下按有BB机，BB机一响，说明警察来了，有情况。如果超过时间，BB机还能起到叫床催客的作用，拉屎扒地瓜一举两得。

　　老板一般不吃窝边草，饥渴了就出去采野花。也有的不在乎这些，新人来了，先品尝，近水楼台先得月。

　　吃人嘴短，那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男老板一旦吃了窝边草，再管她们就得照顾面子了。有时，当女老板离开，男老板管总台时，小姐们就如似没人一样，有的拿烟，有的拿饮料，什么好拿什么，喜欢什么拿什么。老板管不了，小姐也不听，嘻嘻呵呵就过去了，因为他欠她们的。

　　嫖客嫖娼是很少出事的，老板就是他们的保安。

　　出事，往往出在小姐身上。

　　有的嫖客在快活完事后喜欢把电话地址留给小姐，小姐出事，电话号码就牵连到了嫖客。后话，这是教训。

　　他们有些人都与小姐多人或10多人的性欲经验，啦起男女之事，津津有味，滔滔不绝。

　　女人的那东西有几种形状，男人的那东西有几种形状，男人见到女人后怎样发起攻击？男女办事时一共有多少种姿势，采用什么样的姿势女人喜欢？男人在女人兴奋时怎样延迟时间，等等，一早睁开眼说这些，晚间闭上眼还是啦这些。

　　老鸭他们就像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

　　不是老的教小的，而是小的教老的。一个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的小男孩，在外面可以光明正大地租房子，与女友同吃、同住、同生活。有的还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年龄不大，做爱的历史相当丰富，还拥有当老大老二老三之间吃醋时处理相互间关系的经验。

　　老鸭有时也插嘴，说我们是结婚后才开始同房的，青年人不相信，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在毛泽东时代，作风问题非常敏感，谁也不敢，如果有的话，只是在梦中。

　　长时间关在看守所里，整天与这些人在一起，如果思想不稳定，学坏是很容易的，有人说好人也学坏了，这话不无道理。

　　《送情郎》、《十八摸》、《十不该》、《他妈俩老公》，等等，全是一些低级下流的黄曲，老鸭感到好奇，从中记了几段，摘抄如下：

　　《他妈俩老公》中有一段唱到：他妈的大B肥又宽，上跑飞机下跑船，三千鬼子来参观，一B夹死二千三，剩下七百要逃跑，一根B毛全撂倒。战后他妈立了功，政府奖励俩老公，干得他妈哇哇叫，嘴里喊着我还要，我要我要我还要……

　　关于怎么鉴定处男处女，也有秘诀。

　　一道沟，两扇门，十八年没进人，这就是处女。

　　一杆枪，两颗蛋，十八年没开战，这就是处男。

　　其实，这不是什么秘诀，就是两句顺口溜，社会上早就流传了，在里面一讲，惹来一阵哄笑。

　　还有几人更离奇，在男人女人谁最有本事，谁最有能力的问题上争执不休。

　　一个说，女人最有本事最有能力，什么：一门三光棍，

　　三J六球蛋，整天崩硬；一门三寡妇，三B六奶子，专治崩硬。谁能治的？还是女人？

　　在大家的要求下，有人出了一牛题，说牛中分士牛、腱子牛、帕谷牛3种，问：士牛、腱子、帕谷分别是什么牛？

　　这一下真难住了他们，看没有人答上来了，这人就母牛、公牛、删蛋公牛、未删蛋公牛几个品种一一作了解释。

　　这就是囚室囚犯们的生活，每天每天。

　　囚犯们被天天关在里面，不忍寂寞、沉闷，自找乐趣，强颜开心。

　　2001年冬天的一个晚上，进来一个囚犯，在责令他洗凉水澡时，发现他的阴部一团黑毛，看不到JJ。全屋人好奇，七八个年轻人围起来看了个究竟，原来他的JJ藏在阴毛里。

　　过去曾多次见过毛里藏，也听说过毛里藏的故事。

　　说西方外国有一些女人，对中国男人的印象不好，说中国男人不实在，咋一看阴茎很小很短，办事时又粗又大又长。这本是生理作用，外国女人却把不实在用在这里，损坏了中国男人的自尊心。

　　中国女人说话比较现实，说：行一辈子好，不如找个包头J。看来，男人的毛里藏女人还是满喜欢的。

　　这两个故事，讲得都是毛里藏，JJ虽然小了点，总是有，而且也是能够看得见的。

　　今天进来的这个人的毛里藏，确实真藏了，看不见。

　　囚犯们要他扒拉开阴毛，只见JJ像一个小蛹子大，使劲向里收缩着。

　　小青年们拿他开心，叫他撸出来，撸到和他老婆办事时的样子。

　　他张着大嘴，一边笑一边低下头，用手握不着，他用两个手指头只撸了几下，JJ出来了，红润润，温呼呼，没有 ，有点尖，成立正姿势，崩崩硬，足有一虎口长，满有雄姿。

　　怪不得外国女人说不实在，隐藏太深了，没想到也是一个大家伙。

　　从这些吹牛B的大话中，从这些胡说八道的谈论中，老鸭对年轻人的认识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确实，在社会上，在领导岗位上，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人，根本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一些人和事。这群人，虽然是少数，其能量不能小看。

　　毛 说过，作为社会主义的宣传、舆论阵地，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必然会去占领。在这里，已经没有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正能量的思想阵地了，信仰也没有了，已经歪曲、颠倒了。特别是对年轻人提出的一些重现实、重生活，不要理想，不要奋斗的观点，不要求进步，不要求入党的思想。一开始，老鸭认为只是个别人，被关进看守所的日子里，老鸭看到了，听到了，这已经不是少数人了。

　　这，可能是认识上的又一个“进步”吧。

二、试着写个长篇：《宅男的‘美女’调教生活》

一直想在TY写个长篇故事，连故事结构和标题都早已经想好了，但是又怕自己拙劣的文笔让大伙笑话……

　　但是，今天，我心里的那团火，终于燃烧了！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在刚才一吃完饭，我便扑回房间，打开电脑，打开word，将早就在我脑里成稿的故事一字一字的打下来！

　　开始吧！无存稿的宅男故事！

　　另，不得不说，我是个标题党。而且写的故事很可能很狗血，不喜欢的可以别看。

　　谢谢各位筒子！

　　开始！

　　第一章 抛弃、买醉和“艳遇”

　　某年某月某日。

　　华夏大地上的某城市中的某酒吧内。

　　悠扬乐声中，酒吧某座位上开始不那么好的对话。

　　“分手吧！”女友，不，现在是前女友了，盈她很冷静的对我说道。

　　“为什么？”听到这话，我竟然没有自己和她想象中的那样激动，心里只是有些堵，于

　　是我喝了口冰冻啤酒，想舒缓下，再问道。

　　“我厌倦了。”盈拿起手上的红酒，轻轻抿了口，很优雅，跟喜欢啤酒的我反差很大。

　　“我们都不小了，我也厌倦了跟你一起过那种整天窝在家里，一步不出家门，就只顾坐

　　在电脑前看书，看电影、看动漫然后跟你讨论这些无聊剧情，跟你讨论如何写一篇好文

　　章的生活。”

　　“我厌倦了为了你所谓的‘理想’，而弄得我们整天为了基本的生活费都保证不了的贫

　　穷生活。我厌倦了！”

　　“以当初，我的确是很喜欢你的才气和学识，所以我才不管其他并不比你差的俊才的追

　　求，选择了你。但是到后来，我发现你那些东西并不现实，并不能当饭吃！”

　　“这在刚和你一起的时候，我就发觉了，但是我还是在忍耐，我当时一直相信有朝一日

　　凭着你的才学和聪明会让我享受到我一直憧憬的生活！但是，时间已经证明，这只是我

　　的幻想而已。”

　　“我受过了！我真的受过这种生活了！不怕跟你说明了，我是很庸俗的人，我要的是高

　　尚奢华的物质享受，我要的那些漂亮的衣服，精美的食物，名贵的车子……而你一样都

　　不可能带给我！”

　　看到上面的话，大家应该可以知道她的情绪是越发的激动，听着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

　　看着她那以前感觉很清秀端庄的脸，我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现在的这张脸已

　　经不是我当初喜欢的那张脸了。

　　细致而纤长的绣眉、浓淡刚好的眼影、长长的睫毛、白皙娇嫩的皮肤、在暗夜里流露出

　　神秘诱惑的水彩唇色……我对于女人化妆什么的没啥认识，不清楚作出这些美丽效果的

　　化妆品牌子和价值，但是这些东西的确让眼前人变得很美丽，美丽到跟我这样不修边幅

　　的普通宅男衬起来，简直就是蔷薇科蔷薇属灌木植物跟哺乳纲偶蹄目动物排泄物的可悲

　　组合！

　　但是，这张漂亮的脸，再不是我喜欢的那张清秀单纯小脸了。

　　那么多的理由，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我没变，她变了……

　　原来，在她的心里已经积蓄了如此多的不满。每条理由在她的嘴里都很理直气壮，很有

　　大义优势。而在这些大义凛然的理由面前，一直自诩头脑灵活，学识广博的我，根本就

　　没有反击的余地。所以，我只有呆呆的听着，呆呆的看着，呆呆的想着，心里也越发的

　　堵……

　　终于，那持续了大概15分钟的大义凛然的批判告一段落，她也在周围酒客或惊异、或鄙

　　视的眼光中，由刚才女法官式形象转回为端庄高贵淑女状，再次轻轻的抿了最后一口红

　　酒。

　　然后优雅的、如黑夜天鹅般，抬起头，很高贵、很冷艳的看着我。

　　示威？戏谑？快意？憎恶……我现在才发觉，原来一个女人的眼里竟然可以包含那么复

　　杂的情绪。

　　“很好很强大……盈，你，淫了！”良久，我脑里想起我常去的某论坛上常说的名言，

　　嘴里随即说道。

　　听到这话，盈原本高贵冷艳的脸上在周围酒客惊异的围观下，很川剧很变脸的变了！变

　　得像农历七月中旬从地阎罗十殿海关那儿上来逛的居民那样！和灵异惊悚的说！

　　就算现在心里越发堵，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刻很有喜感……

　　但是，掌握了川剧真髓的盈最后还是没有给酒吧内的围观群众一场赛亚人变身兼大战坏

　　人的全武行大戏的观赏机会，因为一个电话适时响起。

　　只见她以迅雷之势从那啥包包里取出手机，由地下城亡灵系居民变化成纯洁小绵羊状，

　　娇声嗲气的说道：“喂？噢！是honney啊！好好，你等一下嘛！我现在就出来了啦~！

　　嗯，好，亲亲一下~miua！好！外面见咯！88！”然后抬头时，又变回亡灵系居民状，

　　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道：“我说的就这些，以后有机会在联络吧！我走了！”说着，

　　很冷艳高贵的站起身子，扭着滚圆臀部离开酒吧……

　　“……”不但是我，就连那些无聊的围观群众也愣愣的，透过玻璃窗看着那走出酒吧的

　　曼妙身影，很娇很妩媚的缠绕在外面一个站在某名车旁的胖子身上，热烈的亲吻一阵，

　　随后那胖子带着这胭脂坐骑上了那名贵坐骑，离开……

　　“很黄，很暴力……”看到这比蔷薇科蔷薇属灌木植物跟哺乳纲偶蹄目动物排泄物更可

　　悲的组合，我茫茫然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放下吧！”正茫然着，身边一把很淡定的声音响起，随

　　后，一满杯的啤酒“咚”一声摆在我面前。

　　抬头看，只见那身穿一身合身酒保服的男人正朝我作合什。

　　虽然身穿酒保服装，但是这家伙就是这酒吧的老板，姓魏，名字不详，但我们这些酒客

　　管他叫“伪和尚”。开个酒吧，却整天叫人信佛，中枢神经有问题。

　　“放下吧，施主！”那家伙又来一句，脸上淡笑，很神圣，或者说很神棍。

　　“我一个大男子汉，有啥放不下的，这个女人……”虽然心里堵得慌，但是我是男人，

　　男人都是讲面子的，所以就要死撑……

　　但是，那假和尚并不管我这些，依旧很淡定的笑道：“我，你还是放下你那空酒杯吧，

　　施主。”

　　“……我靠！”看看手上，再看看那神棍状态中的混蛋，我只有这样了。

三、[长篇]深圳生活(下)

三十一

　　5月7日上午10点半，双双刚起床不久，就听到手机在响。她接起电话，原来是颜枫。

　　颜枫在手机那边笑道：“我很想知道这么肉麻的信是你发的吗？”

　　双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就问：“你在说什么？”

　　颜枫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笑着说：“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发的信？”

　　双双越听越摸不着头脑，嗔道：“你再这样莫名其妙地，我就挂了。”

　　颜枫说：“为你辛苦了一天一夜，一个谢字都没有，算了，算了，我还是让这个密码永远埋藏吧。”

　　双双反应了过来，惊喜道：“你解开颜泉邮箱的密码了吗？”

　　颜枫故意冷淡地说：“现在才反应过来，要不我怎么知道你还发那么肉麻的情信呢？”

　　双双高兴地说：“太谢谢你了。快告诉我密码，是什么？几位数？”

　　颜枫说：“现在就告诉你密码？这世上没有这么容易的事。起码你也得请我吃个大餐吧。”

　　双双毫不在乎地说：“看我高兴地，都忘了。要不今天中午我就请你吃一顿好的，在哪个地方任你选。”

　　颜枫就定了个粤菜馆，12点钟见面。

　　双双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换好了衣服。她走到门前，突然想起芙蓉妈妈今天下午走，和颜枫吃饭的话可能送不了她了。所以她又走回来，敲了敲芙蓉妈妈住的房间门。芙蓉和她妈妈正在整理行李，见她高兴的样子，就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双双笑了笑，对芙蓉妈妈说：“中午我有点事要出去，下午送不了你坐车了，先向你道别，祝你一路平安。”

　　芙蓉妈妈也客气了几句。双双就走了。

　　双双和颜枫吃饭聊天后回到家已经下午5点钟，她刚喝了杯水，芙蓉就回来了。双双问：“你妈上车了？”

　　芙蓉回答道：“是，3点半才开的车。”

　　双双说：“是火车迟到了吧。”

　　芙蓉说：“是。

　　芙蓉说完后，望着双双。双双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就问：“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吧？”

　　芙蓉神秘地笑笑说：“你今天下午没来，可有人对你牵肠挂肚的。”

　　双双不解地问：“谁呀？”

　　芙蓉说：“还有谁？不就是你的民菁哥嘛！”

　　双双轻轻地打她道：“什么我的民菁哥，明明是你先叫的。”

　　芙蓉跳开来躲避道：“真的，来接我妈的时候，没看到你。你不知道他的眼神多么失望。但又不好意思问你去哪里了。送我回来的时候，又问以后可不可来我们家吃个便饭什么的。”

　　双双想了想，说：“你又夸张了吧？”

　　芙蓉看她不相信，干脆就说：“信不信由你！”

　　双双看她进房间有些生气的样子，不禁说：“真是的，为这点小事就生气了？”

　　芙蓉回过头来，甜甜地笑道：“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双双笑道：“你耍我？”

　　芙蓉正色道：“真的，我看得出来，卫民菁对你有意思。”

　　双双打断话题，道：“好了，别说他了。”

　　芙蓉开心地说：“明天一上班，我就要向公司辞职了。”

　　双双问道：“真得吗？你赚够钱可以出国了？”

　　芙蓉说：“是因为我妈给了我一笔钱。再加上我这几年的积蓄，够去法国留学的。”

　　双双说：“那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申请到法国？”

　　芙蓉说：“那要看我的考试成绩了，所以现在要抓紧学习法语。不上班可以专心学了。”

　　双双突然不开心了起来，说：“想到你就要走了，我很难过。”

　　芙蓉上前拍拍她的肩，说：“别这样！还早着呢！”

　　 三十二

　　晚上9点，双双打开电脑。从包里找出颜枫给的那个密码纸条。她上到MSN网站，输入颜泉的注册名和密码。在点击登录的一瞬间，她听到心跳的声音。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很快就出现了颜泉的MSN邮箱。收件箱里有几封信，双双打开来看都是一些工作上的邮件。当然还有几封她写给颜泉的信，其中还包括去年12月发的那封我很想你的信。双双看到在最下面有个新建的文档叫“记忆的照片”。她有点好奇，这里面有什么照片吗？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击开了。

　　这个文档里有5个图像浏览器。双双点击了第一张图像浏览器。电脑里出现了一张年轻女孩子的照片。双双第一感觉是自己在照相馆照得一张怀旧像片。但仔细看去这个女孩子并不是她，而且双双并没有拍过这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梳着一对又粗又黑的辫子，清纯温柔仿似一片湖水。双双的心往下坠，她是谁？是颜泉以前的女朋友吗？还是除了她之外，颜泉还脚踏两条船？双双感觉天旋地转，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又打开下一个图像浏览器，里面的照片是一家公司前台，站着两个女孩子。双双一下子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是她自己，还有一个就是王玉珏。那家公司的招牌在照片里可以看清楚。双双一看就知道那是自己第二份工作的公司。她点了“后退”，并点了鼠标的右键，再点击了“属性”。属性显示这张照片创建时间是2001年5月20日。

　　双双的心乱了，口里不住地念“2001年5月20日”。她甩了甩头，让头脑清醒些。冷静了下来，她清楚地记得她和颜泉认识的时候应该是2001年秋天。5月20日的时候，她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颜泉会有这张照片？双双再一次打开这张照片，仔细看后发现这张照片应该是别人偷拍的。照片中的双双和王玉珏都处在工作状态中，应该是双双从办公室里拿一些资料给前台工作的王玉珏。是颜泉偷拍的吗？双双猜90%的可能性是颜泉拍的。她又打开接下来的几张照片，都是双双的工作照。难道颜泉以前就认识她？他为什么要偷拍那么多张她的工作照？真不可思议。

　　双双想得头都快炸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突然感觉没有安全感，连最信任最亲密的颜泉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这些秘密可能会击碎她记忆中最美好的爱情故事。双双一直以这段感情为傲是因为她和颜泉的认识是一见钟情式的。尤其是因为颜泉的离世，就象戛然而止的完美琴声，萦绕着双双的心房，幻化成最美好的回忆。现在突然有个声音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双双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正袭来，挡也挡不住。她唯有放下杂乱的思维，钻进被窝里才有些安全感。她突然感觉被窝里的自己正瑟瑟发抖。

　　五一节过后的第一天上班，双双无精打采地应付着工作中的事务。她情愿忙碌着，这样就不会想太多事情。一闲下来，颜泉邮箱里的那几张照片就在眼前晃来晃去，搅得心神不宁。

　　双双在外面胡乱吃了一顿晚饭，回到家里，没想到芙蓉这么早就回家了。双双提起精神问：“这么早就回家了？”

　　芙蓉高兴地说：“是，今天我已经辞职了。”

　　双双问：“那你明天开始就不用上班了？”

　　芙蓉回答道：“不，最快也要到下个星期。”

　　双双问：“是不是老板不放人？”

　　芙蓉笑道：“没有，他同意了。就是我手头上有些事还要处理，有些客户资料要移交，还有老板要找人接替我的工作。”

　　双双说：“那就好。吃过饭了吗？”

　　芙蓉说：“还没，不过我想晚上8点钟去上法语课前再吃吧。”

　　双双说：“你还要出去呀？”

　　芙蓉说：“是。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双双勉强笑笑说：“大概是休息了那么长时间，第一天上班都这样的吧。”

　　芙蓉点了点头，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不如进屋躺会吧。”

　　双双打开房门进去，无力地躺在床上。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到8点钟才醒来。家里很静，房里也没开灯，窗前映着万家灯火，双双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孤独随着微风从窗外吹来，双双觉得不能再在这样黑的房子里呆着，仿佛就要被黑暗吞没。她打开房里的灯，白色的日光灯那么温暖，暂时驱走了孤独的寒意。本来5月深圳的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不应该有一丝寒冷。可今天晚上，双双却感到了从心底发出的寒意。

　　她打开电脑，又进入了颜泉的邮箱。她又看到了昨晚看到的那几张照片。看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双双拨通了颜枫的手机。颜枫接了电话。

　　双双问：“颜枫，你在哪儿？”

　　颜枫说：“我在宿舍。”

　　双双定了定神，说：“你现在能打开电脑吗？”

　　颜枫说：“可以。你等我一下。”

　　等颜枫打开电脑后，双双说：“你现在上网进入你哥的邮箱，好吗？”

　　颜枫问：“到底什么事？是不是你在哥哥的邮箱里发现了什么情况？”

　　双双有些烦躁，说：“你别问这么多好吗？”

　　颜枫听双双的语气，也不好多问，进入邮箱后说：“我现在进入邮箱了。”

　　双双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发脾气，说：“对不起，我刚才对你发脾气。”

　　颜枫说：“没事，现在是不是要打开收件箱？”

　　双双说：“不是，你看到最下面的文档“记忆的照片”了吗？”

　　颜枫说：“看到了，点击开吗？”

　　双双说：“是，里面有照片。”

　　颜枫说：“我看到了。”

　　双双问：“第一张照片你看到了吗？”

　　颜枫点击开第一个图像浏览器，看到后说：“是颜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哥哥一直保存的，怎么放到邮箱里来了？”

　　双双追问：“你能确定吗？”

　　颜枫说：“能，我以前见过。这张照片是哥哥的宝贝。

　　双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问：“你觉得她象不象一个人？”

　　颜枫说：“我再看看。”

　　过了好一会儿，颜枫才说：“我觉得、、、觉得象你，双双姐。”

　　双双的眼泪掉了下来，说：“你哥哥是因为我象她才喜欢我的吧？”

　　颜枫没有回答。双双追问：“是不是？他是不是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颜枫说：“没有，真的，哥哥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双双说：“你再打开后面的4张照片。”

　　颜枫点击了后面的4张照片，问：“是双双姐工作的照片？”

　　双双说：“是，我看了创建的时间，那个时候我和你哥还不认识。至少是认识的半年前。”

　　颜枫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哥哥有一次很兴奋地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个心目中的女孩子。我当时叫他带来给我见一见，他又说还早呢。大概也是过了半年左右，哥哥带了女朋友来见我，就是你双双姐。“

　　双双听完他的叙述，平静地说：“那我明白了。”

　　颜枫关心地问：“你没事吧，双双姐？”

　　双双说：“没事，你放心。我想休息一下，挂了。”

　　颜枫说：“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双双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放下电话，双双全身无力。双双心中所谓的完美爱情实情应该是这样的：颜泉的心里一直怀念着过世的母亲，而且以母亲的形象作为寻找对象的标准。无意当中，颜泉遇见了酷似母亲长相的双双。于是开始留意她的一切，等待合适的机会接近双双。在双双一直以为两人一见钟情的梧桐山相遇，原来是他半年来一直精心设计的结果。双双冷笑一声，不知该为自己长得象他母亲高兴还是悲哀。突然咸咸的泪水又掉了下来，双双知道今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三十三

　　早上醒来，双双觉得非常疲累。想挣扎着起床，却力不从心，最后她放弃了。双双在床头柜上摸到了手机。她开了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公司经理请了一天假。这样折腾开了，思维也开始活跃起来。双双突然很害怕这时候的头脑清醒，她只想迷迷糊糊地睡，没有思想，只有梦境。

　　当双双真正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了。双双拉开窗帘，刺眼的光芒给了她一个冷不防。她突然觉得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没有一点隐私，没有秘密。是，没有什么秘密了。早就该清醒，只不过是做了一次别人的影子而已。

　　双双叹了口气，软弱无力地打开房门，走到洗手间刷牙洗脸。这时候，手机铃响了。双双把口中的牙膏泡沫吐出来，再用水漱了漱。回到房间接了手机。是房东打的电话。告诉双双今天晚上会有一个新的房客来。这个新房客叫章凝华，职业是自由撰稿人，30岁。房东将她所知的都告诉了双双，但双双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听进去。她现在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放下手机，双双无意识地拨通了芙蓉的手机，并且告诉她今天晚上有新房客来。芙蓉说她今晚没有课，可以早点回来。双双松了一口气，她现在这种状态不想见人，尤其不想单独面对陌生人。

　　章凝华是晚上7点钟来的。章凝华高高瘦瘦的身材，她的双眼细细长长地，嘴唇薄薄地抿着，皮肤倒是光洁细腻。粗看她那张脸，会觉得很怪。但细品之下，却发现她细长的单凤眼很是妩媚，连带着眉梢都藏着风情。薄薄的嘴唇带着倔强和无所谓，充满了个性美。双双心想章凝华应该算是第三眼美女吧。

　　章凝华简单地和她们打了招呼就自顾自地收拾行李了。双双觉得她的行李简单地要命。就一个可以拖动的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双双一眼就看出来，背包里装着手提电脑，这和房东说她是自由撰稿人的职业相符。她好象只紧张这个背包，小心翼翼地摆放，而对行李箱，她都是随手一放就完事了。

　　双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今天中午刚听到要来新房客时候，她还存着抗拒的心理。而当章凝华一进来，她就着了迷。章凝华身上仿佛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吸引着双双。她对人的态度其实很冷，和双双和芙蓉没有一句客套话。后来双双觉得可能是当时特别想有一件新的事物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不必再为颜泉的事伤心，而章凝华正好出现在这个时刻。可让双双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星期不到的相处，她就和章凝华发生了磨擦。

　　星期六下午3点钟，双双从午睡中醒来，那种苍惶惶的感觉又再袭来，她立即下床想找点事做。双双见客厅的地板不太干净，就打算拖地。当她经过章凝华的房间时，不禁皱起了眉头。章凝华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地乱七八糟，根本就没有收拾过。她好象暂时出去一小会，因为她的房门大开着，人却不见了。双双先用透明胶粘走地上的头发。没有办法，有女孩子住的地方头发就特别多。头发好象越粘越多，老是没个完。双双发现自从章凝华住进来后，连掉在地上的头发都多了几倍。但章凝华好象对搞卫生一点也没有兴趣，或者说是一点也没有概念。来了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见她打扫过卫生。双双敢打赌，她连自己房间的卫生都没有做过，更别提公共地方的卫生了。粘了半天地上的头发，双双心里的气就越积越多。好不容易粘干净了，双双开始拖地板。

　　这时芙蓉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看到拖地板的水很脏，就说：“我前天拖过的地板，今天又这么脏了？”

　　双双闷头拖地，不想讲话，就“嗯”地应了一声。这时门开了，是章凝华从外面回来了。双双看到她提着一袋速食面没有换拖鞋就进来了，刚拖过的湿地板很明显地印上她的一行鞋印。双双怒火中烧，大声地说：“章小姐，你没看到我在拖地吗？”

　　章凝华被双双的大声说话吓了一跳，她停下脚步。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很无所谓地说：“看到了，怎么啦？”

　　双双一听更生气了，说：“怎么啦？真是的。你平常不打扫卫生也就算了，为什么不尊重别人的劳动？”

　　章凝华退回到门口，把拖鞋换上，说：“这下可以了吧？”

　　双双听她说话的语气就来气，说：“连对不起都不会说，真不懂礼貌！”

　　章凝华望着双双说：“你说什么？”

　　双双感觉自己内心的火气不断地往上窜，就象失控的火焰般越烧越旺，一定要发泄出来才罢休。所以她马上接着说：“自从你来了之后，从来没有见你做过那怕一次的卫生。这个星期都是我和芙蓉做的卫生，你做过什么？”

　　章凝华被她噎得无话可话，干脆破罐子破摔，反驳道：“是，我是不喜欢做卫生，以后你也别指望我做。何况我们每个人住一个房间，互不干涉，互扫门前雪就行了。”

　　她说完就快步地走进房间，关上了门。把双双气地把手中的拖把重重地往地下一摔，说：“那以后谁也别搞公共范围的卫生。”双双说完就进房间，然后把门重重关上了。就剩下芙蓉呆呆地站在客厅里，过了一会儿，她拿起地上的拖把。

　　双双回到房间，感觉自己被气得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她坐在床边，越坐越难过，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双双知道章凝华的事不至于让她有这么高的怒火。她和章凝华的争吵所发泄的是一个星期来憋在心中对颜泉的怨恨。

　　 三十四

　　可能是因为哭过的缘故，双双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3点钟。睡饱了醒来，感觉精神多了。昨天发泄过后，堆积的怒火和怨气也一扫而光，心里恢复了平静。双双觉得自己属于那种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想到星期天就这样快要过去了，真是可惜。她赶紧起床，洗漱一番后，想今天晚上在家煮饭煲汤。家里静悄悄地，章凝华和芙蓉都不在。双双穿戴好出门的服饰后，想打个电话给芙蓉问她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刚打通芙蓉的手机却听到铃声在门外响起。双双正奇怪着，芙蓉就笑着开锁进来了。进来的不止芙蓉一个人，还有一位男士。双双仔细一看，是卫民菁。

　　芙蓉把手机挂断，笑着问双双：“你找我有事吗？你现在要出去？”

　　双双冲着卫民菁打了声招呼，然后对芙蓉说：“噢，我想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芙蓉高兴地说：“你今天晚上下厨做饭吗？”

　　双双点头说“是”。

　　芙蓉转头对卫民菁说：“民菁哥今晚也在这里吃吧？”

　　卫民菁看着双双说：“太打扰了吧。”

　　双双笑道：“没关系的，多点人热闹。”

　　芙蓉附和道：“就是。”卫民菁马上说了声“好”。

　　芙蓉穿上拖鞋坐下来，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包东西，说：“民菁哥把我们五一节去海上田园的像片拿到照像馆冲洗好了。今天他说要送过来，我就叫他到家里来坐一坐。刚才在楼下我都看过了，照得挺好的，特别是双双照得最美了，很上镜。”

　　双双换好鞋子后，对芙蓉说：“回来再看吧，我要去超市买菜了，再迟点就没有新鲜的菜卖了。”

　　双双说完发现卫民菁一直站在门口，就说：“你进去坐会吧。”

　　卫民菁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超市，回来的时候也可以帮你拎东西。”

　　芙蓉马上接着说：“对，你们一起去吧。我想先冲个凉。”

　　双双看了看卫民菁，笑了笑说：“那好吧。”

　　走了大概5分钟就到了超市，进去后，双双边选菜边问：“民菁哥会自己买菜做饭吗？”

　　民菁笑了笑说：“很少，一般在医院的食堂吃。”

　　双双问：“你喜欢吃什么菜？说给我听听，可以做的今晚就做。”

　　民菁惊喜地说：“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双双和民菁边说边笑地选菜挑菜，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说话间也没有那么生分了。其实温馨的时光一般都是在生活的琐碎中产生的，越平淡无奇的生活细节越容易产生美妙的感觉。

　　弄好饭菜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芙蓉把莲藕花生汤装了3碗 ，饭桌上散发着一股清香。双双把围裙褪下来，说：“可以开饭了。”然后她把桌上的沙煲打开，立刻扑鼻而来的蒜头和鸡的香味。民菁夹了一块鸡，放进嘴里。鸡块融合着蒜头和酒香四溢。民菁问：“这道菜叫什么？”

　　双双喝了口汤说：“叫嗜嗜鸡煲。”

　　芙蓉也夹了一块鸡，吃后说：“味道香浓，是怎么做的？”

　　双双说：“这道菜主要是要用很多蒜头。在沙煲里先铺一层蒜头，再放鸡块，然后铺一层葱，再放剩下的鸡块，再把蒜头铺一层。放油、生抽、老抽、糖、盐就可以了。先用大火煮沸，再调小火煨就行了。”

　　芙蓉说：“我就不学了，太麻烦了。”

　　双双说：“其实也没有多麻烦，我倒觉得做菜是一种放松压力的事情。”

　　民菁问：“难道不用放水的吗？”

　　双双称赞道：“还是民菁哥有心，能够提出这么关键性的问题。嗜嗜煲的特点就是不能放水，把蒜头里面的水逼出来就行了。”

　　民菁说：“没想到在家也能吃到和饭店做得一样好吃的菜。”

　　双双笑道：“你太夸奖了。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保证比饭店做得好的。”

　　芙蓉问：“是什么？”

　　双双喝了一口汤，说：“我的汤从来不放味精的，请放心食用。”

　　民菁点头称道：“是，这莲藕花生汤清甜鲜美，我可以再喝一碗吗？”

　　双双和芙蓉齐声应道：“当然可以。”

　　吃完饭后，民菁还主动洗了碗。他洗好碗出来客厅喝了口茶，说：“我明天要出差了，太感谢你们今天能让我吃到这么好吃的一顿晚餐。”

　　双双问道：“去哪里出差？”

　　民菁看着双双，说：“先去南京参加一个会议，然后再去上海的医院做临床医学的交流，大概要去10天左右。”

　　双双说：“那你可以趁机欣赏江南的美景，10天过后回来深圳就是6月啦。”

　　芙蓉也说：“太羡慕你啦！”

　　民菁说：“你们尽往好的地方想。要不要我带些礼物给你们？”

　　芙蓉说：“如果有，那就多多益善。”

　　双双想了想，说：“能不能带些南京的雨花石回来？”

　　民菁说：“你喜欢这种小玩意？”

　　双双说：“就是觉得它的名字特别美。”

　　民菁说：“那我一定带一麻袋雨花石回来。”

　　双双赶紧说：“不用那么多，只要带几颗就可以了。”

　　民菁和芙蓉看她着急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

　　芙蓉边笑边说：“他是逗你的，这么认真。”

　　双双觉得自己被戏弄，不禁红了脸，只得轻轻地打芙蓉来解除尴尬。

　　三十五

　　星期二下午3点多，双双在外面办公事。突然接到陆建明的电话。陆建明在电话里说想请双双晚上吃顿饭。双双奇怪为什么要请她吃饭。陆建明在电话里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双双只得答应了下来。

　　双双到达相约的餐厅已经晚上7点钟了。陆建明先到了在等她。双双礼貌地和他打了招呼。这家餐厅是中式的，不过环境别致，四周装饰着的竹叶让人有种清幽之感。他们各自点了菜后，双双忍不住问道：“今天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

　　陆建明尴尬地笑笑，说：“很久没有见面了，所以想见个面。”

　　双双看着他，说：“是吗？就这么简单？”

　　陆建明故作轻松地说：“就这么简单。”

　　双双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就和他聊了些近况。

　　吃完饭，陆建明又点了甜品。双双说不用了，吃些水果就行了。陆建明欲言又止，好象在寻找一个时机。

　　终于他说道：“你今天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突然要请你吃饭吧？”

　　双双抬起头望着他，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

　　陆建明鼓起勇气，说：“其实约你见面，我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双双没有接话，继续听他说道：“我想、、、想和你做男女朋友，就是经常可以见面的那种。”

　　双双听到他的话，吃了一惊，说：“上次我不是已经、、、”

　　陆建明着急地说：“我想再争取。”

　　双双思考了一会，说：“你考虑清楚了？”

　　陆建明点头坚决地说：“是。”

　　双双冷静地说：“那我就只好明确地说出我的想法了。其实你这个人总体来说很不错。但我害怕你心底深处的报复欲望。我们之间做朋友可以，但谈到做男女朋友的话，我对你有戒心。”

　　陆建明说：“是吗？如果你尝试和我交往一段时间，会发现我是真心的。”

　　双双接道：“可我不能用我的幸福做赌注。”

　　陆建明听到这话后，开始沉默。

　　陆建明把双双送到小区楼下，双双打开车门，刚要走，听到他说：“我能不能到你家里坐坐？”

　　双双想拒绝，但看到他无助迷茫的眼神，然后又听到他说：“近来特别害怕一个人呆在家里，我在你家坐一小会就走。”

　　双双点点头，说：“那你上来吧。”

　　只有芙蓉在家，章凝华去超市买宵夜去了。她经常要熬夜写作，所以隔三差五到超市买些方便面茶叶蛋之类的。芙蓉看到陆建明时有些惊讶，双双做了个眼神，她才镇定下来。双双泡了杯茶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打开电视。

　　这时门开了，是章凝华回来了。果然，她手里拿着一袋食品。她冷冷地向双双和芙蓉打了招呼。自从上次双双和她吵了一架后，两人的关系就有点尴尬。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至于闹得很僵，起码见到对方还是会打个招呼的。突然章凝华冷冷的眼神变得很热烈，吃惊的表情长久地呆在她的脸上。双双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还以为她只有冷酷的表情而已。双双发现她的眼睛一直望着陆建明，而陆建明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一直专注地看着电视。

　　章凝华用微颤的语气问：“是陆建明陆师兄吗？”

　　陆建明听到叫他的名字，转过头看着章凝华，但没有立刻认出她。

　　章凝华慢慢地走近陆建明，用激动的声音说：“我是凝华，你大学的师妹章凝华。你不记得我了？”

　　陆建明这时也狂喜道：“是你，章凝华，越变越漂亮，都认不出来了。”

　　双双赶紧给章凝华让座，让她和陆建明畅谈。兴奋的表情一直挂在章凝华的脸上，双双第一次见识了她也有热情的一面。

　　章凝华和陆建明一直谈到11点钟才依依不舍地送他到楼下停车场。双双和芙蓉早就各自回屋。双双和芙蓉都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奇缘。

　　双双正梳着头，准备睡觉。突然听到有敲门声，就说：“进来。”出现在门口的是章凝华。双双看她又恢复了平常冷冷的表情。只听她问：“我可以坐下来和你谈谈吗？”

　　双双也冷冷地说：“可以。什么事？”

　　章凝华坐下来，直接地问：“你喜欢陆建明，是吗？”

　　双双回答道：“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章凝华说：“那就行了。我希望你以后尽量少和他见面，好吗？”

　　虽然章凝华说了句“好吗”是商量的话，但她透露出来的却是没得商量的语调。双双冷笑问：“为什么？”

　　章凝华虽然脸色依旧冰冷，但声音有些动情地说：“不瞒你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暗恋着陆师兄。但当时他有一个女朋友。我当时太傻，轻易就放弃了。现在他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我要追求他。”

　　双双被她坚定的目光打动了，说：“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章凝华说：“谢谢，我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双双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说道：“够酷！”

　　 三十六

　　进入6月的深圳，天气变得炎热干燥。以前每年的夏季，深圳都会有台风伴着阵雨。2004年夏天看不出有下雨的迹象，每天都是碧空无云的大晴天。6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双双的公司召开董事会。作为办公室的骨干力量，她忙得不可开交。开完董事会已经是晚上6点钟了。

　　双双疲惫地回到家，家里静静地没有人。双双知道芙蓉去上法语课了。至于章凝华，双双猜想她应该去追求陆建明了吧。想到这儿，双双倒是欣赏她的勇气。她泡了一碗速食面。在等待的时候，手机来了个短信。是卫民菁发来：我已经买了雨花石。自从上回和卫民菁一起去超市买菜后，双双就对他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到今天为止卫民菁已经出差了8天，有时空闲下来，双双会突然想他现在做什么，一切都好吗之类的问题。有几次她非常想发个短信问候他，但手机拿到手中的时候又没有了勇气。

　　今天卫民菁主动发来短信，双双马上回道：谢谢。一切都顺利吧？很快就收到他的回音：一切都好，就是开始想念深圳了。双双琢磨着这句话，不禁脸红着笑了。她又发短信：回深圳联系。卫民菁发来一个很短的回音：好的。双双觉得有些惆怅，放下手机，她吃起了泡面。

　　这时门口的对讲机响了。双双将剩下汤面吃完，扔在垃圾桶里。然后走到门边接起了对讲机。是颜枫，双双按了开门键让他进来。自从上次知道颜泉喜欢她的真正原因后，双双就没有和颜枫联系过。她的内心怕见颜枫，不想看见可以回忆起颜泉的相关人和事。

　　正想着，颜枫进来了。颜枫微笑着向她打了声招呼。双双勉强地笑笑说：“吃过饭了吗？”

　　颜枫说：“吃过了。今天来福田这边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双双说：“是嘛？工作找得怎样？”

　　颜枫喝了口双双递过来的水，说：“还没确定。”

　　双双没有再说话，不知该讲什么话才好。沉默了一会，颜枫先开口道：“双双姐现在不想见我吧？”

　　双双低着头小声地说：“不是。”

　　颜枫接着说：“哥哥让你失望了吧？”

　　双双抬起头看了一下颜枫，想要说话但泪水却涌上眼眶。双双深深地吸了口气，把眼泪忍了回去。她无奈地说：“为什么我的内心想法都被你看穿了？”

　　颜枫看见双双眼中闪闪的眼花，内心悸动。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头说：“哥哥会喜欢双双姐是因为他太爱他母亲了，其实、、、其实这并不难理解。”

　　双双奇怪地反问：“他的母亲？”

　　颜枫接着说：“哥哥2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跟颜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地生活直到哥哥读初三，那年他妈妈得了癌症去世了。之后哥哥才来我们家一起生活的，我和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双双吃惊地抬起头望着颜枫，说：“是吗？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过这些事。”

　　颜枫说：“这是他内心的伤痛，所以不愿提。哥哥对爸爸一直有怨恨，所以他上了高中以后一直住校，一般1个月才回家一趟。虽然他和爸爸妈妈的感情很疏远，但他对我却是很好的。”

　　双双听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哽咽地说：“真没想到。”

　　颜枫说：“只要你觉得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光是美好的，当时双方都付出真心的话，又何必计较他最初的想法呢？不管怎么说，双双姐正是因为长得象哥哥的母亲，你们才有缘走在一起。和双双姐在一起，哥哥才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他也曾经跟我说过，能永远和双双姐在一起是他最大的心愿。”

　　双双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颜枫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双双说：“谢谢你来打开我心中的结。我这个人总是不懂得自我调节，好在有你。”

　　颜枫微笑着说：“我其实能做得也就这些，最重要的还是双双姐慢慢地想透这件事。”

　　双双点了点头，慢慢地将眼泪擦干。

　　三十七

　　双双下完班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就急忙到公司附近的食街去吃饭。因为11月份要参加一个资格考试，每个星期有二至三天晚上要去上课。上课的地方在书城，从公司去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再加上吃饭时间，能刚刚赶上上课时间就阿弥陀佛了。

　　双双上完第一节课，看看表是7：50分。她想到室外去透透气，就走了出去。突然手机响了，是卫民菁打来的。双双有些惊喜，接起手机说：“你好！”

　　卫民菁说：“是双双吗？我是民菁。”

　　双双问：“你现在在哪儿？”

　　民菁说：“我下了飞机刚到深圳家里，你现在在家吗？”

　　双双说：“我现在在上课，中间休息10分钟。”

　　民菁疑惑地问：“上课？”

　　双双回答道：“11月份要参加一个资格考试，所以要先上课。”

　　民菁说：“那什么时候能下课？”

　　双双想了想，说：“大概要到8点半以后吧。”

　　民菁问：“你在哪里上课？”

　　双双说：“在书城这边。”

　　民菁说：“下完课能见个面吗？”

　　双双问：“你有什么事吧？”

　　民菁停顿了一下，然后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我想将雨花石给你。”

　　双双一听就笑了，说：“没关系的，迟一二天再给我也可以。”

　　民菁在电话那边似乎很失落，语调变得无精打采地说：“是吗？”

　　双双突然感觉出来点什么，心动了一下，有种很想将刚才说过的话收回来的冲动。双方在电话里沉默，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突然双双听到上课铃声响了，只得说：“我要上课了，你早点休息吧，以后再联系？”

　　民菁似乎调整了情绪，轻轻地回答道：“好，那你专心上课。”

　　上课的时候，双双几次发现自己走神了。她有些讨厌自己，用签字笔尖重重地点在手腕上，顿时痛得倒抽了一口气，精神也开始集中听讲了。

　　下完课已经是晚上9点钟，双双坐电梯到书城一楼。打开电梯门，一个男子挡在门口。双双低着头想事情没有留意，只想绕过这个男子。没想到她向右走一步，那个男子也向右走一步。双双又向左走一步，没想到这个男子又向左走一步。双双有些生气，抬起头说：“请让、、、”还没有说完，就发现面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卫民菁。双双和民菁都笑了。

　　民菁说：“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双双边走边说：“你怎么过来啦？不累吗？”

　　民菁笑着说：“还好，你上课累吗？”

　　双双迎着晚风，也笑着说：“我不累。”

　　两个人走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虽然没有说话，但都能感觉到空气里散发着甜蜜温馨的味道。这股醉人的甜蜜滋润着心田，又从心田里长出细枝嫩叶，浸透全身，直到每个毛孔，舒张得越来越饱满。

　　上了车，双双坐在民菁的旁边。民菁看到双双没有系安全带，就说：“你忘系安全带了。”

　　双双笑了笑，说：“我想又不是很远，不系没关系吧？”

　　民菁望着她说：“不行，系上安全些。”

　　双双刚要自己来系，突然听到民菁说：“别动，我来帮你系。”

　　不由分说，民菁就欠过身子来帮双双系安全带。双双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一动不动地让他系安全带。双双能听到民菁和自己的心跳，在这狭小的汽车空间里，已经不能承受。双双听到安全带系上的声音，正想找些话来说解除这刻的紧张气氛。一抬眼却看到民菁热烈的眼神，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突然感觉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比安全带还要紧迫。他把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她当时没有思想，只是感觉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向自己冲过来，她已经失去判断力，不，是所有的能力。他开始试探地吻着她，接着是热烈的拥吻。到她有意识时，才发现自己在回吻着他。离他那么近，感觉他温暖的胸膛，渐渐地依赖上这种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幸福的时刻总是瞬间即逝。到头脑清醒的时候，两个人不好意思地相视而笑。只听到民菁温柔的声音：“我们在一起，好吗？”

　　双双咬了一下嘴唇，害羞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快开车吧。”

　　民菁兴奋地说：“我现在就开。你坐好了。”

　　双双嗔道：“你给我系安全带是有预谋的。”

　　民菁笑着说：“这样不好吗？”

　　双双被他这么一说，倒不好再嗔他。只得说：“雨花石呢？”

　　民菁说：“在后座上。”

　　双双回头一看，后座上有个漂亮的纸盒。她想要去取，但安全带却限制了她的移动范围。民菁说：“等会下车的时候再取吧。”

　　双双有些不舍地回过头，望着窗外的景色不言语。民菁见她不说话，就逗她：“原来你一直挂念的是雨花石而不是我。”

　　双双带着撒娇的语气说：“你乱讲什么？”

　　民菁看她娇憨的模样甚是可爱，不禁放软语气问道：“我离开的日子有没有想我？”

　　双双甜蜜地笑出声来，但嘴上却不好承认，说：“我们不是刚刚才在一起吗？”

　　民菁空出一只手来捏了一下她的手，说：“你真坏！”

　　双双把他的手放回方向盘，说：“还不知道谁最坏呢，来个突然袭击。”

　　民菁听完，也不禁笑了。然后说：“那是因为我在南京的时候太想你了，所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想见你。没想到那个人还不待见我。”

　　双双也笑道：“是不是真的？十多天的功夫就给我发了个短信。”

　　 民菁高兴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是埋怨我没有发多点短信给你啦？”

　　双双见被他抓住了心中的秘密，不禁红了脸，也不再说话。

　　民菁看她红红的脸庞，也微笑着没有说话。

　　快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双双说：“就停在这儿吧，你快回去休息吧。”

　　民菁深情款款地望着双双说：“我还舍不得你走。”

　　双双听了甜蜜地笑了。突然听到玻璃车窗外有人在敲，回头一看，是芙蓉。民菁也看见她，连忙和她打招呼。双双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对民菁说：“你先回去吧。”民菁只得开车走了。

　　聪明如芙蓉这样的女子，从他们的眼神和举动立刻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芙蓉笑着问道：“你跟他拍拖了？”

　　双双脸红地点了点头。芙蓉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双双低声说道：“今天。”

　　芙蓉吃惊地问道：“你不要告诉我卫民菁今天才刚回来？”

　　双双老实地说：“是，他今天回来的。”

　　芙蓉接着问：“他一回来就去书城接你啦？”

　　双双甜蜜地笑道：“算是吧。”

　　芙蓉有些夸张地说：“天啊，天啊。你们也太快了吧，快跟我说说过程。”

　　双双压低声音说：“小声点行不行？别人都听到了。上去再讲吧。”

　　芙蓉拉住她的手，感慨地说：“距离果然能够产生美，没想到你们十几天不见倒成了最好的催化剂。不管怎么说，你总算是开始谈恋爱了。”

　　 三十八

　　双双中午在公司办公室吃外卖，手机铃响了。她一看是民菁打来的。幸福的微笑就涌上脸庞，接了手机，说：“喂？”

　　同样是甜蜜温暖的声音：“是我，在做什么？”

　　双双说：“在上班呢？你呢？”

　　民菁说：“我到星期六才上班，这几天都在休假。”

　　双双说：“那你吃过中午饭了吗？”

　　民菁说：“刚吃过，起来晚了，早餐和中餐合在一起吃的。今天下完班我来接你？”

　　双双想了想，说：“那你六点钟到××路××大厦楼下等我吧。”

　　民菁笑着问道：“昨晚芙蓉没说什么吧？”

　　双双说：“没说什么呀！”

　　民菁说：“那你为什么紧张得连雨花石都忘了拿？”

　　双双笑着没有回答。

　　下午6点钟，民菁果然在双双公司楼下等她。双双上了车，问：“我们到哪里去吃饭？”

　　民菁看着她说：“你喜欢吃什么？”

　　双双笑着说：“今天就听你的吧，你说去哪就去哪。”

　　 民菁说：“是嘛。那我给你系上安全带。”

　　民菁说着就要欠过身子给她系安全带。没想到双双身子往后一退，说：“今天我可不中你的计。”

　　民菁笑着说：“你不说我倒忘了，你一说我还非得做了。”

　　双双摆着手说：“别，别来，给同事看见了，明天上班我要被笑话的。”

　　民菁轻轻地把双双的身子摆正，然后系安全带，边系边说：“我才不怕别人看到呢！”

　　双双听话地坐好，低着头微笑。突然她感觉唇上有一个蜻蜒点水的一吻，就象毛毛雨落了下来，那么轻柔，那么柔软，那么甜蜜。

　　吃完饭逛完街回到小区楼下已经晚上9点半了。双双刚下车就看到另一辆车停在民菁的车后面。车的大灯闪得双双看不清。车上走下两个人，走近来才看清是陆建明和章凝华。双双向他们点头打招呼。陆建明朝车里看了看，然后对双双说：“双双，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双双听他口气阴阳怪气地，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只好礼貌地说：“这是我的男朋友卫民菁。民菁，这是和我同住的章小姐，这个是她的大学师兄陆建明。”

　　民菁已经下了车走到双双身边，并且和陆建明握手，又向章凝华打了声招呼。章凝华依旧是淡淡地没有什么表情。双双发现陆建明在审视民菁，或者说是在拿民菁和他自己比较。陆建明说：“我送凝华上去，卫先生也一起上去吧？”

　　民菁这时候已感觉到不太对劲，他很明智地对双双说：“我就不上去了，明天再见。”

　　双双点点头，民菁就上车把雨花石递给她，然后把车开走了。双双回过头对陆建明和章凝华说：“我们一起上去吧。”

　　陆建明大概觉得很无趣，勉强对凝华说：“要不你和双双一起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再见。”说完就开车走了。

　　双双和章凝华隔着一个人身的距离向电梯门走去。章凝华冷笑了一声，说：“有两个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很开心吧？”

　　双双听她语气里的火药味极浓，忍了忍没说话。章凝华等了一会，又说：“可惜没有打起来，你失望了吧？”

　　双双进了电梯，说：“你的小说编完了吧？”

　　章凝华没想到她还能这么冷静，不禁有些佩服。跟着也进了电梯，两个人在电梯里一直沉默，静到只有开关电梯门的声音。快要到她们住的那个楼层时，章凝华突然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和陆建明在一起的。今天也许他的心里还有你，到时我要让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双双走出电梯，说：“虽然你对我不是很友善，但我相信你今天所说的话，希望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事实。”

　　章凝华愣了愣，在她走出电梯的时候，她冷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三十九

　　星期五晚上，双双要去上课，本来民菁说要去接她下课的，但医院有重要手术要民菁销假去做。民菁只得在电话里叮嘱双双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双双下完课回到小区楼下，已经9：50分了。突然一辆车停在双双面前，车里走下一个人，原来是陆建明。陆建明上前拉住双双说：“我有事想跟你说，上车吧？”

　　双双摆脱他的手，说：“这么晚了，我要回家。有什么事，在小区花园里谈吧。”

　　陆建明松开她的手，说：“那行。”

　　双双坐到小区花园离保安亭很近的地方，然后对陆建明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陆建明看她的架式，就说：“怕我会伤害你？”

　　双双不客气地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陆建明听了，反而笑了起来，然后说：“你那天是故意说那个人是你男朋友的吧？”

　　双双感到莫名其妙，就说：“谁故意啦？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陆建明故作轻松地说：“上个星期见你还没有男朋友呢！”

　　双双说：“我们是这个星期开始交往的。”

　　陆建明用不屑的口气说：“论长相，论个头，我哪一点不如他？为什么你要选择他而不选择我？”

　　双双讨厌他不屑的语气，就讽刺道：“是你太好了，我配不上。”

　　陆建明踱来踱去，突然停下来，说：“我给你再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双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自以为是到了极点，突然转念一想，也许是他自身条件好，一向都是别人宠着他，就连谈恋爱也是女孩子先追求他的吧。他其实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一旦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他，象双双或者是背叛他，象他以前的女朋友。他会因为受不了打击做出不可思议的行为。双双站起身，说：“陆建明，我觉得你应该和爱你的人在一起，这样会快乐很多。你是很不错，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是，民菁是没有身材魁梧，但我就喜欢他这种清瘦类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其实我非常明白你对我并没有什么多深的感情，只不过因为我拒绝过你，所以你才会不甘心。一旦我对你的态度有转变了，你会马上抛弃我才能平衡你的心理。我说得对吗？”

　　陆建明的脸色忽白忽青，没有答话。

　　双双转了一下口气，真诚地说：“不要再玩感情的游戏了，这样会害人终害己的。话，我只能说到这儿了，再见。”

　　双双说完就走了，陆建明黯然坐在石凳上，沉思良久。

　　双双开门进屋，看到芙蓉在看电视。就问：“今天晚上不用上课？”

　　芙蓉看了看她，说：“自己在家自修。看累了出来看会电视。你回来这么晚，是不是下完课和民菁风花雪月去了？”

　　双双说：“没有啦，他今晚有个紧要的手术，没有来接我，我自己坐车回来的。”

　　双双听到洗手间有水声，就问：“是她在洗澡？”

　　芙蓉知道她说的是章凝华，就点了点头。双双想了想，就走到阳台上去看陆建明走了没有。没想到陆建明还坐在那个石凳上一动也不动。双双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绝了。没想到，芙蓉在她后面拍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芙蓉笑着说：“在看什么呀？”

　　双双轻拍着胸口，说：“你想吓死我呀！”

　　芙蓉已经看到了陆建明，她对双双说：“那个男的是不是陆建明呀？这么晚了，他坐在那儿干什么？”

　　双双低着头没回答，芙蓉看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就猜到了三分，就说：“你和陆建明、、、”

　　双双赶紧截断她的话，说：“我说给你听、、、”

　　芙蓉听完双双的叙述，说：“不如叫凝华去安慰安慰他吧。”

　　双双说：“我也知道应该叫她去，但我不方便叫她去。要不，你告诉她看到陆建明在楼下等她吧？”

　　芙蓉想了想，说：“也是。你先回房间吧。要不，凝华又要误会你了。”

　　芙蓉回到厅里，正好章凝华也洗完澡走到客厅。芙蓉装作很着急地说：“凝华，陆建明在小区花园里等你呢！”

　　章凝华不相信，说：“他没说要来呀？”

　　芙蓉拉着她走到阳台，说：“你自己看，那个人是不是陆建明？”

　　章凝华一看，果然是陆建明。她赶紧进房间穿好衣服出去了。这时双双才走出房间，说：“怎么样？”

　　芙蓉调皮地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到阳台观看。”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走到阳台观看。只见陆建明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石凳上发愣。过了会儿，看到章凝华跑到陆建明身边。好象章凝华对陆建明说了些什么，陆建明开始还没有任何反应。后来章凝华也坐了下来，继续劝解着。突然双双和芙蓉看到陆建明扑到章凝华的怀里哭起来，章凝华极其温柔地轻拍着他的后背。这时芙蓉笑着对双双说：“看来他们之间的好事不远了。”

　　 四十

　　星期天上午，民菁和双双饮完早茶。民菁说带双双到他的单身宿舍去看一下，双双也有些好奇，就同意了。民菁的单身宿舍就在医院的附近，从外面看就知道已经大概有六七年的房龄了。宿舍虽然旧但很干净，民菁就住在一楼。房子大概40平方左右，一房一厅，有厨房和卫生间。还有小阳台，种着几盆常青的植物和杜鹃花。家具都是简单实用的，电器也算齐全。双双看出民菁特意收拾过，他的家显得过分干净。双双笑笑也没有说什么。民菁从后面抱住双双，双双没有提防，差点没有站稳。两个人笑成一团。

　　 民菁在双双耳边说：“喜欢这里吗？”

　　双双点点头说：“喜欢，挺好的。”

　　民菁放开双双，说：“我给你泡杯咖啡。”

　　双双笑着说：“看来你生活得挺小资的嘛！”

　　双双坐下来，很快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就摆在桌上。双双问：“你不喝吗？”

　　民菁看着她说：“我想看着你喝。”

　　双双咬住嘴唇甜笑，然后慢慢地喝咖啡。

　　民菁问：“好喝吗？你要不要听歌？”

　　双双放下咖啡，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唱片？”

　　民菁把垫子放到地上说：“你也坐到这里来选吧。”

　　双双走过去，坐在垫子上说：“你收藏很多唱片，都是正版的？”

　　民菁说：“都是正版的。”

　　双双边看牒边说：“不仅有西洋歌曲又有古典音乐，你可是东西通杀呀。”

　　民菁看她挑得起劲，就放了一个轻音乐的唱片，房间里顿时飘荡着轻柔的乐曲。民菁看她挑得很高兴，就问：“那天晚上，那个叫陆、、、陆建明的，他以前追求过你吧？”

　　双双停下来，说：“不是、、、算是吧，好象又不是。”

　　民菁倒是被她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双双说：“说起来还挺长篇的。”双双就把他和陆建明从相亲认识到最近发生的事说给民菁听。民菁听了后，问：“为什么你一直认为他追求你是因为别有用心呢？”

　　双双不解地问民菁：“你不这样认为吗？”

　　民菁说：“我只是问一下你的想法，我发现你对人的戒备心还是很强的。”

　　双双说：“难道这有错吗？古人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民菁说：“在深圳生活久了，会觉得每个人的戒备心都很强。因为这样做的结果是虽然会错过些东西，但不会失去什么。这倒是避免受伤的好方法。”

　　双双问：“你觉得这样不好，是吗？”

　　民菁叹了口气，说：“我们做外科手术，要打开人的心胸也就几分钟的事。但人的心灵固守久了，想要自由地放开心胸去接纳别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我也不能说无条件地去接纳别人是对的，因为每天都有人在深圳上当受骗。但每个人都提防着彼此，这样隔阂的世界也是很悲哀的。”

　　双双赞叹道：“民菁哥，你说得真深刻呀！”

　　民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说：“我只是有感而发。”

　　双双问：“你家有纸和笔吗？”

　　民菁奇怪地问：“做什么？”

　　双双笑着说：“我想把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记录下来，回去好好地品味一番。”

　　民菁笑道：“你是想笑话我吧？”

　　双双说：“我是认真的，你看，民菁哥连我都提防，还说别人呢！”

　　民菁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起身拿来了纸和笔。双双记录了下来，有些又忘了，就不停地问民菁。民菁只得说了一遍又一遍。记完这段话花了足足15分钟。双双记完后，得意地说：“记完了，民菁哥，我念给你听。我们做外科手术，要打开人的心胸、、、”

　　民菁捂住她的嘴说：“好了，算我怕了你啦，别念了。”

　　双双边笑边说：“我还没念完呢！”

　　民菁拥住她说：“好了，我的心胸现在都是你的啦！”

　　双双用力想挣脱他的怀抱，没想到挣不开，只得轻轻地打民菁，嘴上说：“你真坏！”

　　民菁说：“你为什么不打开心胸给我呢？”

　　双双故意说：“你想我怎样？”

　　民菁闻到她头发的芳香，说：“这样拥抱着你真好。你也抱着我好吗？”

　　双双被他最后一句温柔的话语打动了，深情地抱着民菁。她看到窗外射进来的太阳光带着欢快而轻盈的脚步来到了他们的周围。美妙的音乐绕梁穿屋地飞翔，带着他们的心歌唱。他们可以闻到阳台上的花香，可以听到鸟的欢叫，可以听到千里之外的欢声笑语，可以感受万里无云的晴空，可以穿越云雾看到未来的美景。爱情来的时候，是这样美好。

　　 四十一

　　7月，对于颜枫来说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结束了大学的生活，颜枫在科技园一家电脑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他的工资很高，但也很累，经常要加班到晚上9点多钟，所以他现在也只是偶尔和双双通通电话，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见过面了。

　　芙蓉象是预言家一样，章凝华和陆建明已经开始出双入对了。章凝华冷冷的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时而娇羞，时而带嗔，正是热恋中女人该有的神采飞扬。

　　芙蓉依然每天为出国的事忙着。法国的领事馆在广州。因为考完试后，要到法国领事馆申请签证。为了方便去广州住宿，她和娴雅联系过。娴雅现在已经怀孕6个月了，没有再上班，在家待产。听说芙蓉要到广州办事，她也很高兴，说欢迎芙蓉随时来，住宿不成问题。双双听到娴雅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想起在中信城市广场的那个聚会上，颜枫说的话：结了婚的女人都是以家庭为重的，别现在说得这么好，说不准要隔个几年才见一次面。分开半年多来，娴雅和她们的联系几乎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忙不完的事。要不是芙蓉到广州有事，恐怕真得要象颜枫说的几年才能见一次面呢。当下双双倒是佩服起颜枫来。想到颜枫，她也只好无奈地笑笑。象他们就住在同一个城市的人也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就别说是不同城市的人了。每次相约见面，不是他没有空就是她没有时间。双双处在热恋期，而民菁的工作时间又不象她那样朝九晚六得很固定，有时不得不迁就他的时间，再加上为资格考试忙碌。每天的时间就24小时，要休息要工作要读书要恋爱，友情相聚的时间只能暂时放置一边了。

　　星期五晚上下完课，民菁来接双双下课。两个人在车上正说得开心，双双的手机响了，是颜枫打来的。颜枫说他明天有空，想到她那儿坐坐。但民菁早就约好和双双参加一个朋友聚会。双双只得推说没有时间，以后再约过。双双放下电话，颇为内疚，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民菁看她一直沉默不语，也没有打扰她。到一个红绿灯处等车的时候，民菁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什么事想得这么出神？”

　　双双回过头望着民菁的笑眼，说：“没想什么。”

　　民菁试探道：“刚才谁打来的电话？”

　　双双想了想，说：“是、、、是我以前男朋友的弟弟。”

　　民菁皱了一下眉头，说：“以前男朋友的弟弟？”

　　双双说：“是，他叫颜泉，2002年时候出车祸死了。他的弟弟叫颜枫，今年深圳大学刚毕业，在科技园那边上班。”

　　汽车重新启动了，民菁问道：“你和他弟弟一直有联系？”

　　双双回答说是，然后偷偷看民菁的脸色。他眼里的笑意已经消失了，脸色有些沉重。

　　双双解释道：“我们之间就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民菁平淡地说：“哦。”

　　双双又说：“要不下次大家见个面？”

　　民菁勉强挤出笑脸，说：“你看着办吧。”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双双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也就闭口不言。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正好遇到芙蓉刚回来。民菁和芙蓉打了声招呼，就开车走了。

　　芙蓉看他们两个人有些不对劲，看着民菁离去的汽车背影，碰碰双双的手臂，说：“你们闹别扭了？”

　　双双低下头边走边说：“没有。”

　　芙蓉追上双双的脚步，说：“还没有呢，骗谁呀！”

　　芙蓉见双双没说话，突然想起什么，说：“我刚要出去上课的时候，颜枫打电话来找你。”

　　双双停下脚步，说：“他说找我什么事？”

　　芙蓉说：“没说什么事，就是想过来玩玩，说是很久没来了。”

　　双双一听，叹了口气，然后说：“民菁好象不喜欢我和颜枫来往。”

　　芙蓉惊讶地问：“你主动和他说了颜泉的事？”

　　双双说：“不是，刚才在民菁的车上，颜枫打电话给我。民菁问是谁打来的，我就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他听说我还一直和颜枫有联系，表现得很不高兴。”

　　芙蓉也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不高兴、、、”

　　双双截住她的话题道：“我也知道不能怪他，但他好象连我的解释也不想听。”

　　芙蓉突然笑道：“最近你没听过一句很流行的话吗？”

　　双双看着她问：“什么话？”

　　芙蓉边笑边说：“解释就是掩饰。”

　　四十二

　　星期六上午，民菁按照预定好的时间去接双双。双双穿一件白绸绣花的连衣裙，显得雅致清丽。民菁说：“你今天真漂亮！”

　　双双故意嗔道：“原来以前都不漂亮。”

　　民菁笨笨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双双看他吃力解释的样子，不禁笑开了花。民菁启动了车，然后说：“难道我说错话了？”

　　双双止住笑，说：“你只要改一个字就可以了。”

　　民菁好奇地问：“哪个字？”

　　双双说：“你只要把真改成更就可以了。”

　　民菁想了想，说：“对哟，我怎么没想到。”

　　双双得意地说：“这个字改得妙吧！”

　　民菁看她得意的样子，说：“那以后我就这么赞美女孩子，你今天更漂亮了，你今天更、、、”

　　双双一听，觉得不对劲，醋意上来了，打了他一下，说：“你准备和谁说？”

　　民菁忍不住笑道：“不是你教的嘛？师傅教了，徒弟就要用呀！”

　　双双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禁气急败坏地说：“不许你和其他女孩子说这句话。”

　　民菁见达到了效果，就微笑道：“我才不和其他女孩子说呢，我要和老婆婆说。”

　　双双这才转怒为喜，脸上绽放出笑容。民菁看了看她，也笑着说：“终于笑了！”

　　双双转头看他，说：“你笑起来多好看，不象昨晚不说不笑地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民菁脸上依然带着笑，但不象刚才那么自然。突然他说：“前面就到了！”

　　双双看车子进了一排别墅区，知道他们相约聚会的地方到了。再看看民菁专注地驾车上坡，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聚完会回到小区楼下已经是下午4点钟，双双觉得眼皮犯困。民菁送她到家门口，没有进去就走了。双双打开门，愕然地看到陆建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影碟。陆建明也看到了双双，两个人顿时不知所措。双双勉强挤出笑脸问：“你在看碟呀？”

　　陆建明有些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凝华到、、、到楼下的超市去买东西了。”

　　双双尴尬地点点头，说：“哦。在看什么片？”

　　陆建明心不在焉地说：“是战争片。女孩子不喜欢看的。”

　　双双又尴尬地笑了笑，走到自己房门前，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到陆建明说：“你和他挺好的吧？”

　　双双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才说：“挺好的。你和凝华呢？”双双话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问这句话蠢到了家，同样的话再问回去，仿佛她和陆建明是分手后再见面的旧情人。

　　双双正懊恼之际，听到陆建明说：“你那天晚上说得很对，我应该找一个爱我的人。接受别人的爱比去爱一个人幸福多了。

　　双双回头看了看他，正好和他的眼神对望，内心倒是悸动了一下。这时外门有人开锁进来，是章凝华。章凝华看到双双在和陆建明说话，脸色一沉。双双感觉浑身不自在，颇为尴尬。这时听到陆建明开腔道：“你买什么东西去这么久？双双刚回来，我和她聊了几句。”

　　章凝华听到陆建明的话语，脸色马上放晴，说：“我在超市转了转，本来想买菜晚上在家做饭吃的，但那里卖的肉都不新鲜，今天晚上还是出去吃吧？”

　　陆建明回答道：“好啊。”

　　双双趁他们说话之际，已经开锁进房了。她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听到他们小声地说了会话。然后是关电视的声音，接着一阵杂乱的开门关门的声音后，房里恢复了平静。双双躺在床上，睡意全消。她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两颗心，喃喃自语道：“缘份天注定。”

　　四十三

　　9月份芙蓉在广州参加了法语考试。10月份芙蓉得知法语考试通过了，就到广州法国领事馆办好护照申请了留学签证。11月份章凝华和陆建明准备结婚。他们也象当初娴雅和陈虎一样，到处找房子。11月中旬他们在深圳关外龙岗区的布吉供了房。章凝华随之也搬走了。因为等签证结果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芙蓉回了一趟老家。11月底又回到了深圳，她在二家西餐厅打钟点工，说是为以后到法国打工做锻练，顺便嫌些生活费。

　　11月下旬颜枫和双双参加了深圳市机关事业单位公开招考，可惜双双专注在复习资格考试，所以在这次考试中连笔试都没有过。颜枫状态大勇，在笔试的二万多人中脱颖而出，又通过了资格初审，但在12月初的面试中因为太紧张发挥失常而失之交臂。11月底双双又参加了资格考试，因为准备的比较充分，考得非常顺利，预计可以通过。

　　12月的深圳，天气并不寒冷，上身只要穿两件衣服就可以了。12月11日星期六晚上7点半，双双和芙蓉刚吃完饭，就接到颜枫的电话。颜枫说他今天晚上有空，想过来坐坐。因为民菁昨天去外地出差一个星期，双双没有约会，一听到颜枫要来，非常高兴。

　　颜枫一进来，就感慨地说：“有半年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

　　双双拿了双拖鞋给他，说：“快进来吧。”

　　芙蓉笑着说：“你吃过饭了吗？”

　　颜枫说：“吃过了，芙蓉姐也很久没有见了。”

　　双双倒了杯水给他，问：“工作很忙吧？”

　　颜枫坐下来，说：“做我们这行的都很忙的，没办法。”

　　芙蓉说：“不过你们忙得有价值呀。“

　　颜枫说：“我换了一家公司上班。”

　　双双问：“是吗？也在科技园那边的公司？”

　　颜枫说：“不是，在福田区的天安数码城那边。”

　　双双想了想，说：“那就在我们公司附近。”

　　颜枫点点头，说：“对，离得不是很远。我原来和朋友在南山科技园那边合租的房子离公司太远了，上班不是很方便，想在福田这边租房，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推荐？”

　　双双和芙蓉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这里有个空房子。”

　　颜枫惊奇地说：“是吗？这么巧？”

　　芙蓉一指章凝华以前住过的房子，说：“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子因为结婚搬走了，空了一段时间还没人租呢。”

　　颜枫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们是说这套房呀？”

　　芙蓉说：“怎么？你以为我们说哪里？”

　　颜枫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你们说得是这个小区其他套房！”

　　双双说：“其他套房有没有空的，我们就不了解了。”

　　芙蓉笑道：“你是怕异性合租不习惯吧？”

　　颜枫老实地点了点头。双双看他的脸开始泛红。

　　双双说：“你考虑一下吧，其实我们都熟悉，住在一起也安全。你要是和不熟的人住一起，说不准还更不好呢！”

　　芙蓉问：“你交女朋友了吗？”

　　颜枫说：“每天工作这么忙，那有时间交女朋友。”

　　芙蓉说：“这就对了，你要是来了，说不准我还给你介绍个美丽娴淑的女朋友呢。”

　　芙蓉看到颜枫不太相信地在笑，就认真地说：“你别不相信，双双还是通过我认识了民菁哥，然后才谈恋爱的。”

　　颜枫笑着问双双：“是不是真的？”

　　双双看了芙蓉一眼，低下头笑道：“是，是。”

　　颜枫对双双说：“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民菁哥，也让我参详参详。”

　　双双说：“他上班的时间和你不太一样，所以时间总难凑在一块。”

　　芙蓉对颜枫说：“你要是搬来了，还怕见不到民菁哥？”

　　颜枫点点头，说：“是呀，那就这么定了。你们有房东的电话吧？”

　　双双把手机拿出来，在电话簿里搜寻了一下，说：“在这儿。13922、、、”

　　芙蓉不耐烦地打断道：“现在就打个电话给房东就行了。”

　　双双说：“对哟，我来打。”

　　双双用电话打通了房东的手机，说明了情况。房东倒是对异性合租没有什么意见，并和颜枫约好了明天上午见面的时间。

　　四十四

　　星期天上午，房东来双双住的地方并见到了颜枫。因为颜枫长相俊朗，谈吐人品都不错，又是深大毕业生，房东很快就同意了他搬进以前章凝华住的房间。颜枫和房东办理入住手续后，就到原租住的地方退房。男孩子的顺身物品本来就不多，一辆出租车就把他的行李搬来了。当晚颜枫就住进章凝华以前住的那个房间。

　　12月19日是星期天，昨晚双双接到民菁的电话，说今天上午11点钟会回到深圳。民菁让双双在他的宿舍等她，说是想回到深圳见的第一个熟人就是双双。双双考虑到他回来的时间正好是吃中饭的时间，所以告诉他会做好饭等他回来。感动得民菁在电话中连说自己太幸福了。双双有民菁宿舍的备用钥匙，所以9点钟买完菜就来到他的宿舍。一开门发现民菁的衣服横七竖八地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双双边摇头边叹气，把菜先放在厨房里。然后把民菁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又在洗手间取了一桶水，将桌椅台面擦了一遍。接着把地板拖了一遍。搞完了卫生，房间里变得爽净起来。刚拖过的地板还带着湿湿的水气，在双双看来却是一种劳动过后的喜悦气氛。

　　双双开始择、洗、切、剁，炒菜的事前功夫准备好后，她看了看表10：10分。她把煲汤的材料放沙锅里，开火煲起来。过了七八分钟，房间里弥漫着煲汤的香气。双双将猛火调为小火继续煲，因为时间还早，她在客厅找杂志看打发时间。不过民菁的杂志大多数是汽车杂志，双双并不太感兴趣。所以她又打开电视。正看得开心，手机铃响了。是民菁打来的。

　　双双接了手机，说：“是民菁吗？”

　　民菁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很高兴地问：“你现在在哪？”

　　双双说：“我在你家。下飞机了吗？”

　　民菁说：“刚下飞机，现在坐上了机场的专线大巴。”

　　双双想了想，说：“那大概要1个小时左右才能到家吧？”

　　民菁说：“是。你在家做什么？”

　　双双笑了笑，回答道：“煲汤呀！“

　　民菁开心地说：“难怪我在这里都闻到了老火靓汤的香味。”

　　双双说：“你这叫通感吧？”

　　民菁温柔地说：“我很快就回来了，你等着我。”

　　双双的内心被他温柔的话语搅动得如一片春水被扔进来的石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荡漾到了心底深处。

　　放下手机，看看手表11：05分。双双将该蒸的先上锅蒸，炒菜的部分就要等到11：30分以后。到12点钟，双双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民菁回来。突然听到门口有上楼的脚步声，双双兴奋地上前把门打开，没想到却不是民菁。她失望地刚想把门关上，没想到，民菁出现在楼梯转角口。民菁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到了？”

　　双双笑笑说：“心有灵犀一点通。”

　　民菁放下行李，看到一桌的饭菜。转身抱住双双说：“有你在真好！”

　　双双笑道：“快洗手吃饭吧，你一定饿了。”

　　民菁听话地进厨房洗手，然后脱掉外衣扔在沙发上。

　　双双嗔道：“你又乱扔衣服。”

　　民菁尴尬地笑笑，把衣服放在衣架上。然后说：“开饭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民菁还不忘赞叹双双做菜的手艺。民菁吃饱后说还想再喝一碗汤。双双吃饭细嚼慢咽，所以还在吃。民菁走到厨房去装汤，看到洗衣机里有刚洗好的衬衣。他好奇地问道：“双双，你帮我把衣服洗了？”

　　双双朝着厨房的方向说道：“我来的时候看你把衣服到处乱扔，所以放进洗衣机去洗了。”

　　民菁装好了汤出来，说：“等我喝完汤就把衬衣晒了。”

　　双双说：“要不你先休息了再晒吧。”

　　民菁喝了一口汤，说：“喝了你煲的神仙汤，我现在是精力充沛。”

　　双双笑道：“真夸张。”

　　民菁一口气将汤喝完，突然凑近双双面前，说：“我到处乱扔衣服，你生气了吧？”

　　双双不以为然地说：“你们男的都是这样的！”

　　一听这话，民菁的脸色黯淡下来，重复道：“你们男的？”

　　双双意识到他误会了，就解释道：“我是指颜枫也这样，刚搬来住的时候，到处乱扔衣服，后来被我说了才收敛了许多。”

　　民菁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相信地问道：“颜枫搬来和你一起住？”

　　双双连忙回答道：“不是和我一起住，还有芙蓉呢！”

　　民菁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双双解释道：“上个星期天搬来的，当时你在出差，所以不知道。”

　　民菁更加生气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和我商量？”

　　双双放下碗筷，说：“因为颜枫换了家公司上班，在天安数码城那边，离他原来住的地方太远，所以他想在福田这边租房。正好章凝华住的那个房间空出来，所以他就搬进来住了。”

　　民菁的口气已经近乎苛责：“他是男的，房东也同意他搬进来吗？”

　　双双听到民菁苛责的语气非常不满，就满不在乎地说：“当然是房东同意他才能搬进来的，何况现在异性合租的事在深圳很普遍。”

　　民菁被她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了，手重重地一拍饭桌。可能是刚才民菁放碗的时候没有放好，饭桌被重力一震之下连带碗也震动了下来，“哐啷”一声碗掉在地上打碎了。双双自认识民菁以来，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头一次听他苛责的声音，头一次听到他重击桌子的声音，已经是非常震惊了。听到碗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全身不禁打了个冷战。民菁也感到自己有些过分，他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说：“颜枫必须搬走，要不你搬出来。”

　　双双冷冷地问：“我搬出来？让我睡到大街上去吗？”

　　民菁在客厅里踱步，说：“要不我们结婚，你先搬来我这儿住，然后我们再买房子。”

　　双双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凄凉地反问道：“没想到你向我求婚是在这种情况这种气氛下说的，你说我会答应吗？”

　　双双见民菁又要动气，就抢着说道：“你刚出差回来很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双双把提包带上，看到民菁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当下心中更加酸楚，赶紧开门出去了。一走出门，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四十五

　　双双出了民菁的宿舍，茫然地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家大型商场的面前。她脑袋一片空白地走进商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双双更加孤单，但她想溶进这人流中，感受温暖。她毫无目的地从商场的一楼逛到八楼，然后又从八楼逛到一楼。她的脑海里浮现民菁刚才发怒的脸，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哐啷”的打碗声。接着又浮现颜泉死前还紧抱着摄影机的景象，同时又听到颜枫亲切地叫她“双双姐”的声音。直到走得筋疲力尽，她才停下来，坐在商场休息区的椅子上。虽然走得筋疲力尽，但脑子似乎清醒了很多，情绪也稳定下来。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芙蓉打过来的。双双说：“是芙蓉吗？”

　　芙蓉好象是特意压低声线说：“是我，你现在在哪？”

　　双双说：“在商场，有事吗？”

　　芙蓉继续压低声线说：“我还在上班呢，今天是颜枫的生日，你知道吗？”

　　双双愕然地说：“是吗？”

　　芙蓉说：“还说是他的姐姐呢，连我都不如。”

　　双双不好意思地说：“好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芙蓉说：“今天上午颜枫的妈妈打电话来，我在旁边听到的。当时想跟你说你已经出去了。”

　　双双说：“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表示？”

　　芙蓉说：“我下午6点钟下班，不如我们请他吃一顿饭当庆祝？”

　　双双说：“这个主意不错。那我先打个电话给颜枫吧。”

　　芙蓉说：“他回公司加班去了，反正你先打个电话给他吧。我上班的西餐厅对面有一个粤菜馆不错，而且离颜枫上班的地方也近，你看怎样？”

　　双双说：“行。我先打个电话给他，情况怎么样再和你联系。”

　　接着双双打了个电话给颜枫，他正在公司加班。听说双双要为他庆祝生日，既开心又不好意思。双双就说以后她和芙蓉生日，颜枫也要回请时，他才答应下来。双双和他约定下午6点在芙蓉说得那个粤菜馆见面。接着双双又打电话告诉了芙蓉，并让她先去定好位。

　　晚上6点，双双、芙蓉和颜枫相聚在粤菜馆。点好菜后，颜枫看看周围的环境说：“这里的装修让人很舒服。”

　　芙蓉说：“我也觉得。”

　　双双问：“要不要喝点红酒？”

　　芙蓉点头道：“这样的日子是应该喝点。”

　　颜枫说：“我不太会喝酒的，一喝酒就满脸通红。”

　　双双笑着对他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们就是随意地喝点。如果一瓶喝不完，我们带回去以后有机会再喝。”

　　颜枫点头道：“好。”

　　双双叫了一瓶红酒。接着开始上了一个冷盘，三个人边说边吃起来。突然双双停下筷子说：“好象很久没有一起出来聚一聚了。”

　　芙蓉听了，也感叹道：“前阵子大家都忙，现在才透过气来。”

　　颜枫说：“上一次聚会是元旦送娴雅去广州的时候。”

　　双双说：“这么快又一年了。”

　　芙蓉说：“我上次去广州办签证见到娴雅怀孕的样子，虽然很辛苦，人也胖了很多，但感觉她很幸福。有时候都会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出国？为什么不安定下来，找个人嫁出去不就行了吗？”

　　双双笑笑道：“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但大部分时候你都是坚强的。所以你要出国的梦想成为你生活的主动力。据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不出国，你会一辈子都不甘心的。更何况现在结了婚也不等于万事就OK了，只不过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也一样要经历悲欢离合的。”

　　颜枫也点头道：“所以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社会进步到现在，除了正常的结婚生子这条路以外，还有很多的路可以选择。芙蓉姐选择出国深造，也是你的活法。”

　　芙蓉给每个人满上红酒，举杯说：“为理解万岁干杯！”

　　三个举起杯随意地喝了点。芙蓉对颜枫说：“你说我出国是为了深造也对，但我也想感受外国人是怎么生活，他们的文化，他们的思维方式，他们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双双调皮地说：“希望你在法国能遇到浪漫的情缘，感受法国人的浪漫是怎样的。”

　　芙蓉说：“这种事只能随缘。咦，民菁出差回来了吗？”

　　双双说：“今天回来了。”

　　颜枫马上说：“为什么你不叫他一起来？”

　　双双笑笑，尽量不让他看出什么，说：“他下午回来的，挺累的，在家休息呢。”

　　芙蓉说：“是吗？现在大概也休息好了吧，要不打个电话叫他出来？”

　　双双说：“不要叫他了，反正今天主角是颜枫，我俩还是先祝他生日快乐吧。”

　　于是三个人又举起杯喝酒，边聊边吃到8点才坐公车回去。

　　 四十六

　　公车的站台离小区有五百米的距离，三个人下了公车后边走边聊。正聊得开心，突然一辆车开过来，然后停了下来。双双一看，认出是民菁的车。果然民菁从车里走了下来。芙蓉看到他，打招呼道：“很久不见了。”

　　民菁回礼道：“是，这么开心，去哪玩了？”

　　芙蓉答道：“今天是颜枫的的生日，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了一下。本来要把你叫上的，但双双说你刚回来要休息，所以没叫你。”

　　双双看民菁勉强应对的表情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是在表演。民菁看到颜枫，大概猜出了几分，就朝着双双问：“这位就是颜枫吧。”

　　民菁主动和颜枫握手寒喧。颜枫毕竟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学生，显得羞涩腼腆，不象民菁老练沉着。

　　芙蓉说：“民菁哥，上去坐坐吧？”

　　民菁连忙说：“不了，我找双双说点事。”

　　芙蓉就顺水推舟地说：“那我和颜枫先上去了，你们聊。”

　　芙蓉和颜枫走了后，民菁走到双双身旁，说：“打你家里电话，没有人接。打你的手机也关机，让我好担心呢。”

　　双双听到他温和地说话，心里的戒备也松懈了下来。就奇怪地说：“我没有关机呀。”说着就从提包里拿出手机来看，原来是手机没有电了。

　　民菁说：“先上车，我有事跟你说。”

　　双双听话地上了车，没想到民菁却启动了车。

　　双双问：“你载我去哪儿？”

　　民菁说：“8点钟我接到同事的电话，说今晚院长的儿子结婚在酒店摆喜酒，让我也去。”

　　双双反感地说：“你要去你去嘛。干嘛要带我一块去？”

　　民菁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当然要带你去。你想想，别人都是成双结对地去，我一个人去多没面子。”

　　 双双一听，心里更加不高兴，就说：“你先停车。”

　　民菁说：“去迟了就不好了，他们9点钟就开席了。”

　　双双对着民菁，大声地说：“我让你停车。”

　　民菁只得停下车来，埋怨道：“有什么事等散席之后再说不行吗？”

　　双双看着民菁觉得他好陌生，说：“你这么急赶着去为了讨好你们的院长吧？”

　　民菁辨解道：“我是为了前途着想、、、”

　　双双打断他说：“那你自己去就行了，我现在没有心情陪你一起去。”

　　民菁说：“那你刚才怎么有心情为颜枫庆祝生日？”

　　双双说：“因为我们没有发生矛盾和争执。”

　　民菁听了，沉默了一会，说：“白天我发火是我不对，不过你还是要搬出来才行。”

　　双双一听，生气地打开车门就想走。民菁拉住她的手说：“你去哪儿？”

　　双双说：“我要回家去。”

　　民菁松开她的手，说：“其实你一直爱着你以前的男朋友颜泉，是不是？”

　　双双回过头看着他，说：“他都已经死了、、、”

　　民菁冷笑着打断她的话，说：“他死了，你更爱他，更忘不了他是吧？你这么照顾颜枫，护着颜枫，说到底就是念念不忘你的老情人。”

　　双双被他气得浑身发颤，抬腿就走。民菁看她下了车，说：“好，你走吧，走得远远地。”

　　双双听到他大声的吼叫，觉得心如刀割。没等她回话，民菁就驶着车绝尘而去。

　　 尾 声

　　时光飞逝，2004年已经远去，迎来了2005年。自从2004年12月28日深圳的地铁开通以来，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改变。就象双双上下班都坐地铁回家，即方便又可以治疗情伤。每次走进干净明亮的地铁站，心情就会莫名地好起来。坐上快速驶向前方的地铁时，双双总是有种想飞的感觉。所以只要是能坐地铁的时候，她都尽量坐。地铁载着她的梦穿梭在城市的角落。地铁也将痛苦抛诸脑后，让人更坚强地面对生活的种种变化。

　　2005年1月中旬，芙蓉接到了法国领事馆的通知，实现了出国的愿望。双双虽然不舍与芙蓉的多年感情，但唯有祝福她在法国一切顺利。由于法国的学校3月份开学，所以芙蓉在中国过完年后就要启程去法国了。

　　娴雅生了个秀气可爱的女孩。双双和芙蓉周末去广州探望了她。3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呀呀学语，逗得双双和芙蓉喜笑颜开。娴雅的女儿叫陈深穗，说是深圳的妈妈和广州的爸爸共同的结晶。娴雅开口闭口一套又一套的妈妈经，不厌其烦。双双感觉出生活的变化。结了婚的女人，丈夫是她们的重心。生了孩子的女人，孩子是她们的重心。还没结婚的女子，以自己为重心。

　　从广州回来，双双接到同事王玉珏的诉苦电话。玉珏的丈夫有了第三者，他们正闹离婚。双双边听玉珏诉苦边浮现他们那套可以透过落地玻璃看海的豪华住宅。原来美好的事物是这样短暂。双双眼中的金童玉女般匹配的婚姻就这样无情地被摧毁。更让玉珏不愤的是，那个第三者长得没有她漂亮，也没有她高挑有气质，她说她丈夫简直是鬼迷心窍。双双想起玉珏那道留住丈夫心的理论，理论毕竟是理论，和实际总是有着距离呀。

　　元旦的时候，关小鱼打来了电话，巧合的是由颜枫接的。关小鱼听到颜枫住在她原来住过的房间时，颇为惊讶。小鱼离开深圳后，回到家乡的一所中学插班读高三，准备参加高考。双双和芙蓉都替她高兴。

　　至于章凝华和陆建明就没有任何的消息，虽然他们和双双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倒是芙蓉见过章凝华文章在各大报纸的副刊。章凝华的文章温婉清约，和她本人冷冷的形象根本不着边。双双说每个人都是一个菱形的多面体，不容易看透。

　　颜枫依然是每天忙碌地上班加班。双双感叹他们这行的辛苦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很多人都羡慕他们高收入，却很少人能看到他们长时间的重压和绞尽脑汁的时候。

　　2月1日，双双下班后，正在地铁站等车。快要过年了，很多人离开深圳回家了。但也有很多人留在这个城市过年。在这座城市生儿育女的家庭越来越多，他们将在家乡的父母亲接到四季温暖的深圳，所以在深圳过年也能感受节日的热闹气氛了，不象上一个世纪的深圳，一过年整个城市就成了一座空城。但对于单身的双双来说，过多几天一放假，她还是要离开深圳回到父母身边去过年的。地铁站的电视正在显示地铁还差2分钟就进站了。这时双双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固定电话打来的，双双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双双接了电话，说：“你好。”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卫民菁的声音：“是我。”

　　双双的心象被重物打了一下，她痛得不能说话。

　　民菁说：“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

　　双双继续沉默不说话。

　　民菁只得转移话题道：“你在哪儿？”

　　地铁来了，双双走进地铁内。双双回答道：“我在地铁里。”

　　民菁说：“是吗？我还没坐过深圳的地铁呢！”

　　双双说：“你有车，所以不用坐地铁。”

　　民菁问：“你过年回去吗？”

　　双双说：“回去。”

　　民菁说：“到时我开车去送你，好吗？”

　　双双抿了抿嘴唇，说：“再说吧。”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种，民菁又说：“听说地铁里经常会邂逅爱情。”

　　双双看着飞速行驶的地铁，喃喃自语道：“这是开往春天的地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