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故事]八岁女童墓志铭:我来过,我很乖(催人泪下) 无奈的父亲
转帖:八岁女童墓志铭:我来过,我很乖(催人泪下) 无奈的父亲 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佘艳,她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她有一颗透亮的童心。她...
2024-03-23
1
海豚1号悠然的向着海口市前进。
阳光下,海与天之间浮现出的建筑如海市蜃楼般美丽,而且色调分明。这是我第一次和这座城市靠得这么近,我的遐想随着海风在飘扬,萦绕在这七月的海口。
我从来没有对一座城市那么的向往!我在想,这座城市一定很符合我的性格。
海豚在跨海大桥下驶过时,这座城市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发觉刚才的那份美丽突然间淡了许多,但又不敢肯定。也许城市的美丽都体现在外表,活在她的心脏里会看到许多肮脏的东西,这是我多年城市生活的真实感受,但愿海口是例外的。
海豚慢慢的靠岸了,船慢下来时才感觉这城市的炎热,吹来的风带着一种咸味。
“这么大的一个港口,怎么连广告牌都没有一个?”身边一个广东口音的游客在打量着港口边上的建筑群。而我,也算是一个游客吧,一个喜欢一个人上路的游客——我出门从来不需要导游和旅行社,更不需要同伴,需要的只是我多年相随的尼康相机,这是多年出来留下来的习惯。
回头想一下,其实我也想不清楚自己活到现在:什么才是我的工作,什么才是我的事业。大学学的医学,这几年是彻底荒废了,唯独不变的是对尼康的执着和热爱。老爸还在的时候也常说我是最不务正业的儿子。这点我也认了,他在的时候我有种对他说不出的叛逆,他不在了我才觉得自在,但又在一种深深的怀念中,还夹着某种内疚。
“先生,你手机响了。”身旁一位陌生的游客提醒我。
“谢谢。”我愣了一下。
是林昕打来的。和她恋爱六年了,我从来不和她一起出游,她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只是每次她都会在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响我的电话,然后就是一阵妈妈教儿子式的叮嘱,电话里弥漫了温柔!我想她现在正从手术室里出来,因为我出门前她曾告诉我,她有个病人今天要进行第二次手术。我特喜欢她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这点我是永远也不能跟她比的。因为我觉得“一丝不苟”这个词永远不能和一个搞艺术的人搭在一起。我自认为是搞艺术的,但准确的来说现在是靠它吃饭,勉强的能维持一日三餐。不过,这段时间工作室里的情况却不是很理想,惟有走出来透透气。
这个码头显得有些陈旧,也没有经过合理的设计。身旁的游客拿着大包小包在导游的引领下毫无秩序的往前冲。举着三角小旗的美丽导游们在不停的吆喝着那些东张西望、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好奇的游客。感觉中,这不是一个码头,倒像是一个人贩市场,导游到处找自己的游客。
夹在这人群中,我是自由的。他们将被三角小旗带到不同的观光地,享受这一匆忙的旅行。
我想我现在应该先去找个宾馆安顿下来,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起来的时候再去拜访大鹏和办理租车手续。
大鹏是我中学的同学,一个外地来的插班生。记忆中这小子土巴巴的,挺老实,说起白话的时候渗点家乡口音,说得像烂泥一样,当时在班上还闹出了不少的笑料。他家里穷,父母跑来城里靠捡废品供他读书。不过这小子长得挺高大,刚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广州仔也不敢过分的对这小子动粗,平时就是爱拿他当话梗。高中毕业后他考了个经济管理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这小子就没去读了,跑去了打工,听一些同学说现在在海南的房地产公司干得挺不错的,还在这边安了家。我和这小子的交情一般,读书的时候也不多话题,记忆中就打过一场架,结果当然是我输了,这小子怒起来比狮子还厉害。后来我不服气,叫上几个死党,拉他到学校背后小便的巷口干了他。再后来,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背地里把我告到了政教处。经过领导和家长的一翻机枪式训导后我们才握手言和。毕业后我和他也再没有见过面,是在来海南前才联系上他的。
金蚝大酒店703。四星级的装修,落地玻璃窗朝东,透过这蓝色的玻璃望去,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我喜欢这样的房间,喜欢这样的海景,它往往能将美妙的幻想带到莫名的远方。浴室的设计也很特别,一跳下床,拉开落地玻璃门,就可以跳进浴缸。浴缸靠着蓝色的玻璃窗,沐浴的时候可以赤裸的对着蔚蓝的大海,感觉就象浸泡在海里,与海同欢。而在玻璃窗的外面,一点也看不到里面,将个人的隐私以外界牢牢隔住。
推开玻璃窗,看着蔚蓝的大海,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但相迎的海风来得特别的舒爽,将我的渺小与大海的伟大融为一体。
这又将是我的一次痛快之旅!
2
的确,宝岛的晨曦是迷人心魂的。
6点刚过,我赤裸着爬起来,被眼前的辽阔陶醉了:美得实在过分了!大海刚把红色的太阳吐出一半,透明的云纱就将害羞的它遮掩住,像个初生的婴儿,更像洞房里不识“时事”的新娘,含羞答答。晨航中的轮船像个饿极了的色狼,猛扑进她的怀里。而我呢,是不需要半丝云纱的,我喜欢赤裸裸的面对着这样辽阔的大海,盘坐在地板上,点支烟,等待的风景出现了,快速的按动着快门。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是什么。
是不断的按动快门!
7点多钟,手机响了,是大鹏的电话。
“老同,你房间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这小子跟我说普通话了,可能是又怕我笑他说白话像烂泥。
“不好意思,昨晚想睡个好觉,把电话挂起来了,醒来的时候忘了放回!”
电话那头是一阵带点傻气的豪笑,这种笑声已经大概8年没听过了,“要是你昨晚挂好电话的话,恐怕是没救了。”
“未见得吧”
“海口的服务态度还是不错的,主要还是盛产美丽的槟榔西施。”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一阵电话闲扯之后,大鹏约我到他家喝茶,琼海花园D栋503。
琼海花园距离金蚝酒店大概5公里,是一个临海的居住小区,楼面看上去还很新,应该是刚交楼不久的楼盘,都是比较时尚的设计,采用了大量的绿色落地玻璃和鲜艳的墙漆,整个楼盘与周边的花圃、椰树、海境相映成彰。
和着早晨的海风和阳光,漫步在这样的小区,生活夫复何求?大鹏这小子还真他妈的会享受,日子过得挺滋润,不能小看了当年土巴巴的这小子啊!
刚拐弯走到D栋楼下,就看到一个肥头大耳、有点“资”色、穿着椰树图案沙滩装的男人站在门口相迎,满脸横肉的对着我笑。一阵团聚的客套话之后,我们就进了电梯。夹在电梯里,我觉得身旁这家伙稳重得有点陌生,话语也比8年前多了,还不缺幽默感,往日的土气也不复存在了,相信这家伙这几年是饱经风霜后才养得这么“资”色。令我奇怪的是额头的左边多了一条两节手指长的伤疤,看上去更神气了!
开门的是他刚新婚不久的老婆,眉清目秀的瓜子脸,棕红的卷发趁着黑色的中短连衣裙,一点也不失潮流;身材好得要命,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也翘了,皮肤滑嫩滑嫩的。就想不明白这海南的太阳就晒她不黑,而且声音也蛮销魂的,眼神有点迷离。经介绍,才知道是个湘妹子,一所小学的音乐教师。我管她叫陈老师,她却满口推说叫她陈露就行了。
陈露很勤快,我坐在客厅的时候,又端茶又递水果,趁肥鹏不留意,我就偷偷的瞟多她几眼,心想自己的那个林昕啊,身材就比人家差,这胖小子可真胖得有福气。
肥鹏家很宽敞,三房两厅,阳台朝海,用的都是上等装修材料。家具也很有品位,都是做工精湛的红木家私,墙挂式的等离子电视两边的酒柜摆满了各种名酒。
“你这房子要是拉到广州去卖可是个好价钱啊。”我开玩笑的说。
“过得去,过得去。”
“广州现在房地产卖的是无敌大江境,我看啊你们这里才是真正称得上无敌啊”
“你看你说的,要是我们这点钱到广州还不能买个楼角呢!”陈露突然在厨房里冒了一句。我应和着笑了一下,不禁又循声望去,瞟了一眼厨房里那丰韵的臀部。
“我呀,现在还住在以前学校附近的老房子里,你们要是有空到广州,顺便到我那里坐坐吧。”
“你甭说,我还真想回去广州的老巷上去尝下那些鱼丸,那种风味挺怀念的。”肥鹏一边泡工夫茶一边说道。
对于我,当年逃课出去吃鱼丸的事是渐渐淡去了,当年的鱼丸味也不怎么怀念,可能是从来就没有改变自己的口味的缘故吧,又或者说我根本衡量不了当年的鱼丸味有没有改变,我也说不清楚。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听说你搞了间影像工作室,是吗?我记得你高中毕业后去读了医科的,怎么搞起了这个啊?”
“学不精呗,不想医不好人反把人害惨了。”我有点惭愧的说,想起大学里荒废的那些时光,心就隐隐作疼。
“其实高三那年我也听说了,你读医科是你老爸的意思。考试前几天你还玩起了离家出走呢,后来是我们班主任叫几个同学把你找回来考试的。”
“都过去了,过去了。丢人,别说了,说一下你吧。”我在心里暗骂这小子记性好。
“我呀,当年考是考上了,可是你也知道当年我那家境。没办法啊,就出来了。跑了不少地方,什么苦都吃过了,就海南对我好,收留了我。说到底就是我们的小平同志好#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这大胖子话闸一拉开就不得了了,像黄河缺了堤,一发不可收拾。从吃过早餐就说到午餐,说的都是他的威风史,说到兴奋处,他那教音乐的老婆也在一旁配乐,就像一把小提琴配大钢琴,从来就没有冷过场。从睡立交桥底说到出入大宾馆,从邓小平说到江泽民,从祖国的东北说到最南边的海口;再从街边扫街说到今天的房地产经理#8226;#8226;#8226;#8226;#8226;我心里暗暗惊讶这小子的说功,如果当年给他混到电视台,说不定今天就是一个“名嘴”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是暗地里佩服胖子有今天的成就。这小子跟当年被拉出去巷口挨打的小子不可同日而言。
当我说到下午准备去办理租车手续的时候,胖子很大方的说现在是海南的旅游黄金时段,租车不容易;他前段时间买了部“马自达”,可以借我用一个星期,还说晚上带我到处转转。我客气的推搪了一下,但还是“盛情难却”,开着他的银色“马自达”离开了琼海花园。
胖子这匹“马”驾起来感觉棒极了。海口的路面车不多,一路上,坐在隔着外面炎热的驾驶室里,迎着路边的椰树和阳光,随心所欲的奔跑,简极是享受!唉,这胖子有了钱就是不一样,阔绰大方;想当年,请我们吃串鱼丸都还要伤心一个星期,上课也琢磨着下一周的伙食。现在不同了,财大气粗了。我看那小子说怀念以前老巷的鱼丸味,是忘不了挨饿的那段日子才真,倒是我们这些没吃过苦头的,怎么想也想不起当年的鱼丸是啥味道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见完胖子后,回到房间呆呆的看着那片海,怎么看也不像早上的那片海。点了一根又一根烟就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傍晚来了,本想拿出三脚架到酒店的天台上去拍照,但一上到天台,看到入夜的海口,我突然想起了林昕,想起第一次吻她时的那个黄昏,那个女生宿舍的天台。当时广州入夜的霓虹比现在美丽多了,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片入夜的海。海是深不可测的,入夜的海更是。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孤独,就像林昕这几年从来就不在我身边一样。看着酒店门口停着的马自达,我就想到了胖子和陈露,还有我的尼康和我舍弃的手术刀#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我本想拍夕阳下的海口,但我的镜头却锁定了霓虹下匆匆而过的车。这些车在十字路口相遇、等候,再檫身而过,各自驶向不同的方向。
3
晚上,胖子说海南的生蚝又鲜又嫩又便宜,一定要带我吃碳烧生蚝,要不就白来海口一趟。
喜欢吃生蚝是和林昕一起后的事,每次和她干完那个,她都会带我吃上一顿,她说这个对男人特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每次和她干完事都要休息几天才能恢复元气。但是生蚝的味道的确是不错的,烧好后加点辣吃起来更加过瘾。有时吃完了我就对她说,这生蚝吃起来比干那个还舒服。这时的她准会满脸红云!
我们在海边的一个酒吧坐下。胖子的酒量真的是海量,食量也吓人。六打生蚝,三分之二是他消化了的。再这样吃下去,我看这家伙就快变成猪了。
我的酒量是不敢跟他比的,所以不敢跟这家伙正面来。喝到11点多我就觉得有点脚下踩云了,轻飘飘的。胖子更甚,喝得差不多了,又打开话闸子,乱说一通。美中不足的是这家伙今晚不带他的配乐老婆来,也不知道藏在家里干嘛,想多看一眼都不行。
我说,这小子的记忆力真的不赖。说完了现在,一下子扯到了当年。连我当年拉他到后巷毒打一顿也说得历历在目;还有谁偷拆了他的情书当着全班人高声朗颂,谁把他的校服当抹脚布,谁叫他做吝啬鬼都记得一清二楚#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他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坐在我的对面向我伤心的诉说着。我们只有一台之隔,但我已经在这些言语里透视了多年来这个高大男人脆弱的心。
说着,我看到满脸横肉的脸颊上滑下几颗泪滴,我有点惭愧,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好意思。沉默中喝一口啤酒,这酒的味道已经不是酒的味道了!当年那些不被我们在乎的、被我们视为笑料的事在今天的酒杯里突然变得凝重。
那天上午的阳光特别美丽,像天上掉下的轻纱散落在校道的白兰树上。来不及打扫的落叶掉了一地,在这冬日暖阳里变成了年少时一首忧伤的诗。
高一(3)班的自习课一片安静,就像我们作文说的那样,连苍蝇飞过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我挨着窗户凝视着窗外的白兰叶在寒风的吹促下从枝头上脱落,跳舞般慢慢的旋转着、旋转着,飘落下来。
突然,大鹏的同桌陈勒拿着张纸站起来走到了讲台上。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爱情是飞鸟,装点着风景;你是一份日记,记载我的心情;我怎能忘记初见你的那个午后,给了我毕生的动力#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假如你真是天上的云,我就是你身边萦绕的风,邀请你在空中起舞;假如你是地上的小鸡,我就是天上的大鹏,时刻守护你、保护你;啊#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还没等陈勒朗读完,班上的同学已经笑作一团了。
云是我们班公认的班花,一群男生整天围着她转,任何一个男生的桌子里都能找出一封写给她的情书,但能拿出来大家分享,而且高声朗诵的唯有这一封了。不过后面那两句应该是陈勒这小子加上去的,逗得全班倒下一大片。
但是,还没等陈勒继续往下读,云突然站了起来往后走,走到大鹏的桌子边,羞涩的大鹏刚抬起头,迎面就是云的一个耳光。“啪”的一声,特别清脆。紧接着又是一阵错落不齐的笑声#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笑声飘散到树的枝头上,震落了几片落叶。
记忆中的大鹏从那时开始变得不爱言语,后来,陈勒也被老师调到了其他班。
胖子没有完全喝醉,付钱的时候还记得争着掏腰包,上车的时候还分得清南北东西。我花了吃奶的力才把他推上车,系好安全带。
马自达飞奔在午夜的海口。我打开车窗,任由午夜的风夹着车厢里的音乐从带着酒色的脸上吹过。醉了的胖子像和尚念经似咕噜咕噜的自言自语。
车跑不到2公里,就停到十字的红绿灯口上。我很不明白,海口的车流量那么少,红灯的设置却要等上120秒,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不是在拖慢城市的步伐吗?
“先生,买槟榔吗?刚摘下的槟榔,新鲜着呢!”突然间,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站在我的车窗外,手里拿着一大束的槟榔。
“不需要,谢谢。”我没怎么打量这位女孩,只是盯着那盏该死的红灯,诅骂它怎么跳得那么慢。
“真的很新鲜的,先生。”小女孩还一个劲的央求道,“尝下吧。”
“好吧,来一束吧,多少钱啊。”
“只要十块钱,先生。”
我从钱包里拿出了十块钱给她。
“先生,谢谢你!你如果还需要买槟榔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吧。”当我从女孩的手中接过槟榔和塞在我手里的卡片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女孩的背后不远处有双眼睛在看着我。
小女孩转过身,牵着那双眼睛的手离开,可那双眼睛还在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接触到那双眼睛时,我心里一愣,冷冷的。我一时无法形容这种眼神。不,不是一种眼神,正确的来说是很多种,复杂的眼神。职业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我甚至想好了角度、焦距、对比度等等,一副完美的作品已在我的脑海里形成。我迅速的解开安全带,转过身去拿我的相机。红灯在一秒一秒的跳,当我拿起摄象机对准他们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领着小女孩转身走了,我猛拍了一下方向盘。留给我一个路灯下的背影!红色的连衣超短裙,鲁迅笔下的圆规式的美腿#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怎么了,还不开车。”胖子在旁边眼蒙蒙的催促着。原来后面的车正在死命按着喇叭了。
“看到槟榔西施了?这么兴奋!槟榔西施就像槟榔一样,在台湾有,海南也有。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你需要的话,我帮你把整条街的都叫过来。”这家伙说话带着特浓的酒气,一阵恶臭。
我轻笑了一下,没有答话。看着放在挡风玻璃前的那束槟榔,我脑海里还在琢磨着刚才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那种眼神对我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交织着一种怜悯,一种无奈,一种怨恨?还是一种绝望、一种凄凉,一种悲愤?还是#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回到琼海花园,胖子是彻底倒下了,要不是还打着呼噜,就是死人一个了。没办法,我是扛不动他的,只能到门口向一米八个子的保安请求支援。我和保安一人一边夹着他进电梯,电梯门刚关上,死胖子就吱唔了一下,然后就张开嘴朝着我的身上狂喷,吐出来的东西五颜六色的,像流泉飞瀑般涌出来。我是没法躲闪的了,也无话可说了,木头般任他污辱。顿时,整个电梯里是一股刺鼻的酸馊味,可怜我们的保安同志了。我偷偷的看了一眼地上,看到一个还没咀嚼过的生蚝赫然躺在地上,一股说不出的恶心。
按了很久门铃都不见开门,我暗想莫非她老婆不在?当我正准备往胖子身上掏钥匙时,里面有了点动静。开门的正是她的老婆陈露。这个女人睡得挺死的啊,我在心里暗骂。
“哎呀,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快点把他扶进来吧,快点啊。”胖子老婆边开门边大叫起来。
“请先让一让。”保安同志工作态度认真不赖。
我们夹着胖子的肩膀就往客厅的沙发上挪。把胖子扔下后,保安转身就走了。因为身上沾着胖子吐的污秽,我也没敢坐下来。
“先坐下来喝口水吧。”胖子老婆关上门转身对我说。
我站在客厅的中央,看着转过身的陈露,心突然“啪啪”的加速。因为刚才忙着服侍胖子,根本没仔细打量站在一边的陈露。借着客厅柔和的光线,对面的陈露楚楚动人。刚被吵醒的眼睛带着迷蒙,睡意还在她那略带粉色的脸上。一件粉红色的绸纱睡衣,胸前挺起的两点清晰可见,往下是细细的腰肢,再往下是最神秘的地方,套着一条黑色三角的布料,但这足以令我难以呼吸。我腰下迅速抖擞起来,对着她敬了个礼。我带点尴尬的噎了一下口水,但我的眼光还是不能离开那动人的一点。
陈露好象意识到我的尴尬,但是她却没半点的羞意,旁若无人的扭动她那翘得老高的臀部向我这边走来,到酒柜边上拿来一筒纸巾,蹲在沙发边帮胖子檫去嘴上的污秽。我不知所措的站着,听着自己的心跳。
“你先到里面抹干净衣服吧。”
“不用,很深夜了,我回去洗干净就行了。”我挪动自己的脚步,准备夺门而出。
“没关系的,而且我抹完后你还得帮我把他弄到房里去呢。”
“我#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我挪出去的脚步有点左右为难,但我还是迅速作出了决定,“好吧。”
我走进浴室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胖子,睡得像头猪一样,整个房间只有他的呼噜呼噜声。
“你用这条毛巾吧。”陈露跟了进来,递给我一条毛巾。
接过毛巾的时候,我闻到了她的体香,我腰下的那根东西又抽动了一下。
难以压制的是,她站在门口看着我抹。我尽量的不去看她,我怕自己一时冲动,就把她给上了,我可不能再得罪胖子。
“你们今晚喝得很厉害?”
“几瓶而已,他喝得多一点。”
“哎,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喝成这样我都不让他睡我的床的,把他弄到客房去睡。你呆会也帮我把他弄到客房去吧。”
我笑了一下:“好的。”
“你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将就一下在这里过夜吧,这里还有空的房间。”
“不用,不用,反正路也不远,不麻烦你了。”我心里痒痒的。
陈露看了我一下,抢过我抹完了的毛巾挂在墙上,没有作答。
出到客厅,我没叫陈露过来帮手,使出吃奶力才把胖子弄到那房间。她也就只帮着把房间门打开,眼睁睁的看着我完成这一切。
“好了,我走了。”
“那你走吧,不送了。”
“我明天再给电话大鹏。”
“好的,你慢走。”
出门口的时候,我又往她身上瞟了一眼,又噎了一口口水。
出了琼海花园,已是凌晨三点。一路上,脑子里就只有穿着睡衣的陈露和捉摸不透,捕捉不了的那双眼睛。
4
下午一点多才醒来。
我打了个电话给胖子,他说他现在还能打死一头老虎。我忙纠正说是一头母老虎吧。一阵大笑后,我说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不打搅他了,我会自己安排自己的行程,还会加倍爱护他的马自达。他豪气的叫我有什么麻烦就第一时间找他。我想这小子还真够豪爽的。
点燃一根香烟,看着放在柜台上的那串槟榔和卡片,我又想起了那双眼睛,那双隐藏着我醒来后都还捉摸不透的眼神。拿起那张黄色的卡片,只印着韦小姐和一个手机号码,后面是一片空白。她姓韦?
至于嚼槟榔,谈不上喜欢,甚至有点讨厌。第一次嚼槟榔是在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当时是跟大学的自助旅游团去湖南湘潭旅游嚼的。湘潭并不盛产槟榔,但是是全国有名的槟榔加工基地。我吃的是加工过的奶油槟榔,吃的时候先感觉到一点奶油味,然后就是带点怪怪的苦涩味。
后来,就再也没有嚼过。但那次之后,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么多的人喜欢嚼这个东西,而且是越嚼越有劲。
但是,青涩涩的新鲜槟榔我倒是还没嚼过。怀着一种尝试的好奇心,我拿来刀子切了一小片,小心的放进了嘴里。嚼着,觉得有一股很浓的苦涩味充斥着我的喉咙,麻麻的,很难受,我忙冲到洗手间吐掉,吐出来的像一滩血,我一阵紧张,感觉头有点晕。吐完后,镜子里的我面红耳赤。这是什么鸟东西,还说是什么越嚼越有劲,我看再嚼的话我就没命了。想起昨晚花的那十来块钱买了个难受,心里特不是滋味,顺手丢进了垃圾筐。
饭是3点钟在酒店餐厅吃的,也不知道是吃午饭还是晚饭,但我是从来不分这个的,因为我的生活本来就跟规律这个词扯不上一点关系。
餐厅一个食客也没有,除了我。我瞟了一眼旁边困得合上了一半眼皮的服务生,觉得她严重影响了我的食欲,加上嚼的那个槟榔,这一顿吃得一点胃口也没有。
透过餐厅的玻璃望出去,眼睛一阵疼痛,外面的太阳火辣辣的。在这个慵懒的下午,一点也不想动。我从提包里拿出我的手提电脑,整理之前拍的一些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当把照片整理好后,竟然最想细看的是那张槟榔西施留给我的背影。我不断的点击鼠标,将图放大、缩小,再反复的调整色调,使这个背影尽量清晰的展现在我的眼前。
照片上的背影是那么的动人心弦。长发,流露着自然的坠垂质感,纤细的腰肢下丰腴的臀部向左扭动,那双迷人的圆规美腿,将整个美妙的身段表现得淋漓尽致。陈露在我的脑海中突然变得暗淡无光,更不用说我的林昕了。我欣赏这种美!尽管女人没有百分之一百的完美,但现在在我的心中她就是百分之一百的。这样的女人在我的摄像头下,加上阳光、大海、椰树会变成百分之二百的完美。我不断的想象她在我的镜头下的各种造型#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越想越兴奋。
我得打个电话给我的拍档阿冗,告诉他我的重大发现。这几天都没和这小子联系,也不知道工作室的工作进行得如何。
“嗨,我还以为你被海南岛的阳光给蒸发了,这几天都杳无音信。”阿冗说话总是飘飘的。
“这倒是没有,就是差点被美女淹没了。”
“哈哈,看来你艳福不少啊,可怜我这几天在办公室忙里忙外。你还不快赶回来我可是真的蒸发了。”
“上次‘星辰’网站要的图片你都给他们送去了吧。”
“那个我叫小天负责,昨天刚送的,你放心。只不过《岭南旅游》杂志社这几天都在催我们要配图,现在就忙这个事。你那边有没拿到好的材料?”
“我还是按照出发前的计划,做一个海南东线高速自助游的特写。如果进行得顺利,整个工作大概月底就可以完成了。而且我在这边不用租车,我问我的一位老同学借了辆车,省了笔费用。更可喜的是,刚才醒来的时候我有了新的想法,它会令我的主题鲜明而有创意#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于是我把与那个百分之一百的女孩的“艳遇”与这个小子不切实际的采用夸张手法渲染了一通,电话那边的小子听得不断的发出淫叫。
阿冗是我的助手,也是我的合伙人,是我在摄影协会的采风活动中认识的,现在他还在美院读大三。这小子比我小几岁,但干事很踏实,在这一行很有天赋,也勤快。工作室成立以来,两个人配合起来还算得心应手。阿冗这小子平时一谈到女孩子就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但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那就是他女友芬尼在旁边时他变成了听话的哈巴狗。所以,我常想芬尼是幸福的,他深深的爱着她,尽管这小子说话有点飘。阿冗和林昕也相处得很好,经常大嫂大嫂的叫,叫的林昕心花怒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林昕是感受到幸福的。
挂电话后,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略做了改动,将行程延长了两天。然后拿出夹在日程本子上的那张名片。我认定她就是我要找的、我需要的随行模特。其实在我的原先安排里,我并不打算去找一个模特来表现我的主题,因为自己并不是人物摄影的高手,是遇到她后才令我萌发了这个念头,我想这样会更加完美。
我拨通了那个电话。没人接。继续。还是没人接。
突然有点失望。我决定出去兜一下风。
一路上,从碧海大道到世纪大桥,再到滨海大道尽是阳光和大海从我的身边飞驰而过。七月的海口只有两种颜色,漂浮的白色和望不到尽头的蓝色,迎面而来的空气没有半点的汽油味。我好象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之前有点压抑的心情也变得特别的舒爽,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在跟着我一起飞翔。我想我是爱这个岛的,爱这座城市的。我不愿离开了。
5
晚上7点,我在风情西餐厅就餐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个女的,是那双眼睛。
“你好,我是韦小姐,请问你打过我的电话吗?我的电话是ⅹⅹⅹⅹⅹ。”电话里的声音很好听。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对,我打过这个电话。我#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我能请你吃饭吗?”我突然变得有些不会说话,但又变得很直接,我觉得跟她们就应该是这样的讲究效率和直率。
“现在吗?”
“是的,就现在。”
“好吧,哪里?”
“风情西餐厅。”
“待会见。”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一愣,久久的才回过神来喝口水。
风情西餐厅的装修设计很特别。采用了红色为主格调。桌子都铺上红色的餐布,桌子的中间都放一个别致的小花瓶插着两支新艳的玫瑰,连服务生的工作服也是红色的。坐在这里听着柔和的钢琴曲,感觉,就像坐在玫瑰盛开的季节里。
电话响了。是她。
“你好,你坐在那个位置啊?”
“我在吧台的右边。”
“我现在走了进来,我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子,红色的手袋。你看到我的话,举下手吧。”
电话收线后,我朝门口望去。正是那双眼神从门口进来。高挑的身材,白色的吊带紧身裙子,圆规式的修长大腿撑着的臀部和着餐厅的钢琴曲在有节奏的左右扭动。胸前的两座建筑物并不宏伟,但在白色的轻布遮掩下显得很协调。披肩的长发有条理的散落在雪白的肩上,乌黑亮泽处泛着波纹,一点也不失时尚。
我忘了举手,但她好象已经知道是我,朝我走来。因为吧台的右边也只有我一个人。
当她站在我的面前时,我急忙站了起来。
“韦小姐,请坐。”
“谢谢。叫我小韦吧。”
“好吧。这是我的名片。”
我给她递名片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又是怪怪的。坐在对面的她在红色的灯光下楚楚动人,两道柳眉修得细细弯弯的,很秀气;那双眼睛是没有受过半点尘埃污染的清泉,但怎么也看不到底,睫毛下像是藏一道灵光,每眨一下,就牵动一下我的神经。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小韦,我腰下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根东西也不像见到陈露时那样礼貌向她行大礼。我算是遇到高手了,我想。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是,我对她的欣赏是一种尼康相机式,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东西,也许只有我的尼康才能向我作出诠释。我并不在意她是什么槟榔西施,眼前的她是一件很好的艺术品。但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一种惋惜在涌动,深深的。
她看了一下我的名片,并没说什么,就把名片放进了手袋。感觉她不是多话的人,有点冷。
“你要吃点什么吗?”我说。
“我吃过了,要杯开水就行了。”
“你应该不是海南人吧。”
“四川。”
“哦,怪不得你长得那么漂亮,都说四川的水土养人啊。”
“你是个读书人,很会说话。听你的普通话,像是广东人吧。”
我点头默认,因为我的普通话只能用一个差字来形容:“你来海南很久了吗?”
“不是很久,也不是很短。”
“能问一下你的年龄吗?”其实我并不是很想问这样的问题。
“二十三。”她根本不加于思索的回答我的问题。但在我看来她会更成熟点,但我不想提出我的质疑,很多东西不是外表所能判断的。
“你挺年轻的,我比你大,我就叫你小韦吧。”
沉默一阵,她突然问我:“你喜欢吃槟榔吗?”
我愕然。这句话使我的腰下有了点动静。
我想了一下,说:“一般吧,你呢?”
“第一次嚼的时候不是很喜欢那种味道,但后来就不知不觉的爱上了。像是醉在槟榔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喝了口水。
又一阵沉默。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她的声音压得有点低,那双眼睛略过我的脸后,就停留在桌面上的两朵玫瑰上。
“这里不是很好吗?”我看着她的双眼说。
“我出来的时候来不及冲凉,想向你借个地方冲个凉。行吗?”她把视线从玫瑰上移到我眼睛里,射出一种光,直透我的心脏。我听到我心脏在加速跳动的声音。
“我房间的浴缸很大,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有多大的防御能力呢?我还能拒绝吗?
她大概有173厘米,差点比我还高。就是这样的搭配,并肩走出风情西餐厅,我有种不可一世的感觉,整个餐厅的人都把目光落在我们的身上。
上车后,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望着窗外。我们谁也没有打开话题。我想起了初见她的那个晚上,那种眼神。
拐过一道弯,我在想,我怎么可以带她到酒店呢?我应该在餐厅的时候跟她说明我的意思才对。我突然想起了林昕。身边的槟榔树和霓虹在檫肩而过,拼命的往后跑,车厢里的音乐和它们一起消失在我的脑后,转瞬即逝。她现在在干嘛?在家里盘着腿看电视剧?和未来的岳父大人聊天?还是又被单位拉去了加班?记忆里她没有几天是空闲的,身体瘦得皮包骨了都还在忙,也不知哪天会变成白骨精。这几天也没给个电话过来,不用多加猜测了,我想她现在在手术台旁的答案多一点。
“你住哪里?”小韦突然打破沉默。
“金蚝酒店。”
“你是刚过来这边的吗?”
“是的,就前几天。”
“旅游?”
“唔,工作加旅游。”
“你是搞艺术的?”
“差不多吧,何以见得?”
“多数搞点艺术的都是留着长发的,你也不例外啊。但是,我并不喜欢你们这些留着长头发的。其实并不好看,看上去还很丑。”
“是吗?但愿你这种看法从我开始改变。”
“#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6
“你的浴缸的确很大啊!哇,还有临窗的海境。这里真浪漫。”她一入门口就进了浴室视察情况。
“足可以容下两个人吧?”我逗她说。
“那要我愿意才行。”
“那你要怎么才愿意啊。”我拿起空调遥控器开空调,房间里有些闷热。
“那还要看你的态度了。”说着,就坐在了沙发上,两条圆规美腿叠在一起,坐得很优雅。
“还要看态度?你喜欢什么样的态度啊?”我转身打开了电视。
“你是搞摄影的?我可以看一下你的相册吗?”她看着沙发旁的桌子上放的相机和相册说。
“你随便就行了。其实我这里很乱,早知道能迎接你的到来我就收拾整齐一点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因为出门口的时候的确没收拾过房间,连我穿的两条花边裤衩都还很有造型的放在床上,还有几本露点的人体摄影杂志。不过,这些我想人家早就司空见惯了,并没有什么,是我太在意罢了。
“这些都是在哪里拍的啊?”他指着我的一本相册的照片对我说。
我挨近她看了一下,她身上迷人的香味立刻扑鼻而来,我一阵心神慌乱,真想醉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那本像册是我在广州拍的珠江夜镜特辑,都是一些来不及整理的照片。
“那是今年年初拍的广州夜境,都是些不怎么好的照片。”我有点抬高自己,其实自己对这个特辑已经很满意了。是她的美丽让我撒了谎,让我在谦虚的同时夸奖了自己。
“广州可真漂亮!”她似乎有点陶醉在我的照片里。我心里欢喜得很。
“在一个地方生活得太久了,很多美丽的东西都会变色的,我始终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吸引我。”其实这也是出于我心的对广州的真情告白。
“其实你说得挺有道理的,很多时候我也这样觉得。”很明显的,她对我的话产生着共鸣,我明白一个人身在异乡的感触,特别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更不容易。
“你怎么把这么好的槟榔丢到垃圾筐里啊?你不觉得可惜吗?”合上像册后,她发现了我丢在垃圾桶的槟榔说。
“昨晚不小心弄脏了,觉得不卫生就丢掉了。”我点了根烟,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其实,这串槟榔是从你手上买的。”我很坦白的说。
“是吗?哦,我忘了,什么时候的事。我的确对你没有什么印象,因为每天都有很多的人从我那里买走槟榔。”
“是昨天晚上。一个小女孩卖给我的。”说着,我递给她一杯开水。她双手的皮肤很滑嫩。
“昨晚?有点印象。那小女孩是我的妹妹。”她说话的语气有点沉。
“那是你的小妹啊,和你长得一样漂亮。”其实我对那个小女孩的印象已经模糊了。
“是吗?谢谢你的赞赏。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哦,不了,我还是先冲个凉先,我挺喜欢你的大浴缸,当然还有你的大床。”说着她站了起来,扭动着腰肢进了浴室。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真想做这个浴缸。”我风趣的回答说。
“那些毛巾我可以用啊?”
“你喜欢,架子上叠好的都是干净的。”我熄灭手中的香烟。
她拉上了浴室的玻璃拖门,里面传出了哇哇的水声。我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一个朦胧的白色身影,那是她赤裸的玉体。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白影,脑海里尽可能清晰的浮现她在里面的每一个动作。几分钟后,觉得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头有点晕,觉得没什么意思,顺手拿起相机做起清洁工作来。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古装的电视剧。画面里的一男一女正打得不可开交,你一刀我一剑,兵器碰撞的“叮当”声覆盖了整个房间。
我拿起相机时不时把镜头对着电视的画面,时不时又对着浴室里的那个白影在不断的调焦、试焦。
三十分钟过去了,她还不见出来。我想她也真会享受的,这么久不出来可不要把我的浴缸磨穿了。
我正纳闷着的摆弄着相机,门“嗦”的一声拉开了。
当我循声望过去,我全身都麻了。
她一丝不挂的赤着脚走了出来,双手拿着毛巾正拨弄着刚洗过的长发,一颗水珠从她的胸部直滑下来。我像傻子一样呆呆的看着,贪婪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合理分布在这样的身段上。刚才我苦苦幻想的玉体现在完全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我能感觉我本来安静的下体正在蠢蠢欲动。
令我惊讶的是,她走出来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我只是房间里一张不会思想的沙发。她旁若无人的从我的面前走过,在床头边的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然后又把双腿叠了起来。坐在她后面的我,既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背部,也可以通过镜子看到她的正面。
“你能帮我吹干头发吗?”她对着镜子里的我说,语气温柔得简直要了我的命。
我什么也没说,很本能的起来从衣柜里拿出电吹风。
站在她的后面,我小心的拨弄着她的头发。我看着镜子里的她,她正通过镜子在看着我。
我们谁也没说什么,好象是在等待合适的时候说些适合的话。房间里,电吹筒的声音和电视里的声音交夹在一起。
她的头发摸起来很软,如水般柔和。她好象还没有等到合适的时间和话题,还是沉默的,乖乖的坐着,任由我拨弄她那温柔的发丝。我感觉到水分在逐渐的蒸发,直到秀发慢慢的飘逸起来。我做得非常的专心。
“让我来猜一下好吗?”她终于启开了她的双唇。也许她觉得是适合的时候说点适合的话了,可是我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说什么,我有点不明白。”说话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敢抬慢手头上的活。
“我想猜一下你成家了没有。”她说的时候好象很认真。
我愣了一下。心想,你干嘛问这样的无趣的问题,你直接一点问我你将是我的第几个性对象不更好吗?
“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说。
“可是你的体贴告诉我,你对女孩子是很不错的。”
“是吗?”我笑了一下,如果这句花给林昕听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样感觉,在印象中,我还没有一次帮她吹过头发,更不用说这么认真。
“做你老婆,应该很幸福,我今晚可以尝试一下吗?”
我看了一下镜子的她,随手关了电吹风,放在梳妆台上,双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发丝。
“小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准确的来说,我觉得你很适合通过胶卷来表现你自己的内心世界,而且我能感觉到有种压抑不时在你的眼神里流露出来。你的内心是很丰富的,我不想通过这一种交易去破坏我对你的美好印象。”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当时的自己很理智,仅觉得她是我想拍摄的艺术品。我转过身,在床上拿起我的一件衬衣披在她的身上。我看到她眼神里有些许的哀伤,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眼神一样。
她并没有说什么,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的拒绝她,她有点窘迫。
“我在海南将会逗留一个星期,主要是采风。其实,我约你出来是想你做我的模特。如果你能配合我,我想我的工作会完成得更加出色。当然,我会付给你薪酬。”我在她旁边的床沿坐了下来。
她,沉默。
我将我的整个计划跟她说了一遍。然后说,你考虑清楚了,明天上午过来酒店找我,我们中午离开海口前往博鰲。
我送她出门的时候已经深夜12点了。我说用车送她,她拒绝了。她离开的时候,我给了她一千块钱,说是我先付给她的费用。她没说什么,只是很深情的望了我许久。其实,我从她的眼里已经读出了她的感激。
我点了根烟。
今夜的星空很晴朗,月光洒落在窗外的海面上,闪烁着阵阵银光。
今夜海口的夜是平静的,没有广州那么吵杂、喧嚣。
7
早上起来的时候,太阳懒洋洋的从外面照进来。
我给了胖子一个电话,说我中午离开海口,大概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胖子说他接下来可能比较忙,连做爱也要往后挪几天,叫我回来再去找他。
大概十一点三十分左右,我正在收拾行旅,小韦出现在我的门口。她穿得很休闲,白色的波鞋,灰色的休闲短裤,白色的紧身T恤,头发扎成了马尾,看起来特别的清爽有活力。
我很开心的对着她笑了一下,她也会过意似的报以我甜美的一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笑容。她笑起来很好看,很真诚,连眼睛也一起笑起来了。
“都带齐了吗?”
“唔,应该都带齐了。”
“带泳装了吗?”这个对我的拍照很重要。
“泳装?要带吗?我没带,要游泳吗?我是不会游泳的。”
“呆会我带你去买两套吧。不是游泳,主要是我的镜头需要。”
“哦。”
办完退房手续后,已经快一点多了,外面的太阳很猛烈。
我们驱车到了附近一家大商场。
商场的冷气从脚底渗透了全身,逛商场的人很多,但都是懒洋洋的在享受冷气,很少是真正买东西的。
我帮小韦选了一副橘黄色防紫外线的太阳眼镜。她戴起来很配衬,很有个性,她也喜欢。
运动专卖区的人很多,走了几个卡位都看不到好的泳装。最后在一间专卖比基尼泳装的店中店看到了比较合适的。
专卖店的小姐长得漂亮,也很有专业销售水平,对着我们说个不停。
我选了一件红色的和黑色的叫销售小姐拿给小韦试。小韦报了尺码然后就进了试衣间。
从试衣间出来,小韦说很适合,我便叫那位小姐将泳衣包起来。那小姐见我那么爽快,一个劲的说我的女友身材好,穿什么都漂亮。我附和着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小韦,她脸上竟然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心里怪怪的。
买完泳装后,我还买了一些出游的必需品。出商场时,两个人已是大包小包的提着出来,弄得全身大汗。我往车尾厢猛塞东西,身上的衣服彻底湿透,站在旁边的小韦拿出汗巾走近我,细心的帮我抹去额头的汗珠。我心里有一种甜蜜渗出来。
海南岛上的环岛高速是不设收费站的,要收的费用都挪到了汽油上,所以岛上的油都贵得要命。离开海口直接进入东线高速朝博螯方向飞驰。这时,太阳慢慢的西斜。车子离海口越来越远,视野也随之越来越开阔。
能在岛上高速驱车是一种放松,一种解脱和一种享受。路上的车很少,轻轻的把握方向盘,就可以自由驰骋。还能忙中偷闲,大胆放眼两边的风景。海南的生态环境很好,基本上没有受到太多的人为破坏。尽管午后的阳光还很烈,但一点也不影响眼前的色调,大海、青山、河流、椰树林,吃草的水牛、田上耕作的农民#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全都尽收眼底,偶尔还有路边叫卖槟榔和椰子的妇女撞进眼帘。
坐在旁边的小韦显得很兴奋,她高兴的样子是蛮可爱的。渐渐的,她的话题变得多起来,说要给我当导游,因为她刚来海南的时候是做导游的,后来才“转业”的。她告诉我,来海南这几年,第一次感觉到海南的美丽,还说我的音乐很好听;她看到这些山和树木会想起自己的家乡,她出来后再没回过家了,她很想回去一次。她说的时候一股浓浓的乡愁回荡在车厢里。为了调和气氛,我给她说了几个我小时候的笑话,逗得她“咯咯”直笑。
车子在路上追赶着西坠的太阳。一抹红霞漂浮在海天相连处,高速公路两边的风景在夕阳中慢慢改变了原有的颜色。
到达博螯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车子停靠在海岸温泉度假酒店门口。海岸温泉酒店在万泉河的入海口处,距离博螯亚洲论坛会址不远,依江临海,阵阵海风迎面而来,婉蜒的万泉河在酒店门前奔流入海。酒店外形为三栋“Z”字形相连的日式建筑,配以泛光设计,使这座造型别致的建筑在夜间更加溢彩流光、分外迷人。
“请问还有没有单房。”我放下手中的行李对前台小姐说,小韦紧随我身后。
“先生,请稍等一下,让我先查一下。”说完,小姐开始在电脑里面查找,“不好意思,单房已经全住满了。”
“那双人房呢?”小韦在一边问道。
“真的不好意思,因为是旅游旺季,双人房也没有了。先生最好提前预定。现在就只剩一套两房一厅高级商务套房,有优惠价。”
“多少钱啊?”我说
“含早餐的话是二千二百块,送一次沐足。”
“要一间。”价钱还可以接受。
我们的房间在六楼电梯口转弯的第四间。酒店客房的设计是比较传统的,一条长长的走廊过去,两边客房的门口对着门口,这样一层楼就将近有二十套房。
房间设计挺智能化,房里都是自动控制系统。还是独特的竹地板设计。套房的小厅布置得很别致,两间房一大一小,这样的布局应该最适合一家三口出游的居住。
“男左女右,你就住间大的吧,我住小的。”小韦一进门放好行李就开始分配房间。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不过,大房有一个小阳台,站在阳台可以看到海上的鸥起霞飞。这比较适合我捕捉风景灵感。
小韦放好东西后,就对我说要赶紧冲个凉,全身大汗。我说你先冲,我先到小阳台里拍一下日落,这时候的日落很美丽。
小韦冲完凉后,穿了一件崭新的橙色短裙子,一进来我房里就静静的坐在床上,傻傻的看着在阳台摆弄三脚架的我,也不打搅我。
半小时后,我回过头来看她,她还是一样的坐姿和一样的神情。
“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吧,饿了吧?”我说。
“我能看一下你拍的东西吗?你拍照时拿着摄象机时的样子很帅。”她很认真的说。
“现在还不能看,等我整理好再给你看吧。现在的任务是先填饱肚子。”
她好象很失望,但还是跟我下了楼。
小韦说她最喜欢吃的是放糖的番茄炒蛋,优点是经济又实惠,含维生素高,又不缺营养,还可以美容。不放糖也行,可以在上面加上新开的可口可乐,虽颜色难看点,但不会影响胃口。还有番茄炒饭也不错,很多时候,不想做饭就弄这个糊口。
我有点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要知道番茄是我最不喜欢吃的食物。“那就上个番茄炒蛋吧。”我说。
小韦在忙着往嘴里塞番茄炒蛋的时候,旁边桌子坐下了几个穿同样T恤说广东话的汉子。他们一坐下就满口的粗话,不时扭头瞟着小韦的裙下,指指点点。我暗骂这班家伙下流。再听他们说话的内容,才知道是一班香港来的游客。
小韦意识到他们在看她,忙问我他们在咕噜些什么。我说你快吃你的炒蛋吧,他们在骂他们的娘。想不到我刚说完,小韦就边吃边向他们抛眉眼。我在心里佩服她的“敬业精神”。
用完餐,我俩随便在酒店附近转了一圈。聊了一些琐事,但没有聊到深处,林昕打来了电话。
林昕问我在干嘛,我说一个人散步,很想念她。她的语气开始温柔起来,我突然觉得很别扭。小韦识趣的退了几步跟在我的后面。林昕说前几天很忙,广州这几天都在下雨,爸爸的腰又开始痛了,陪他到医院拿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她家旁边又开了间超市,以后出去购物不用打的了,可以省点钱#8226;#8226;#8226;#8226;#8226;#8226;提醒我回去的时候记得多买点特产,特别是兴隆的咖啡,一定要多带#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小韦足足在后面跟了半个小时。
“是你女朋友的吗?”她问我。
我说是的,是女朋友。
“你真幸福,有这么关心你的女朋友。”
“是啊,我觉得挺满足的。”
她说我女友一定很漂亮,为什么不带过来一起玩。
我说不大习惯。
8
回房后,我开始教小韦一些基本的摄影知识和模特的动作造型、表情神态。她学得很耐心,很多东西我一说完她就能很快的做出来,我觉得她是蛮有天赋的。她给我看了她随身带的衣服,没几件是可以的,所以又跟她说了一通服装个性体现的重要性。很多东西她不明白,就要反复的说明。基本上,我对她是有信心的。
十二点过后,我坐在房里看杂志。我不习惯早睡,一旦早睡,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有点头晕。
当觉得有点困的时候,我点燃一根烟,却发现是最后一根了。我在夜里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一根接一根的焚烟。为此,林昕就常给我上家庭教育课,说这怎么对身体不好,不但毒害了自己,还毒害了她,毒害了我们的下一代。我说烟是戒不了的了,要戒的话就把老婆给戒了。这时候她就会变得很严肃的样子。但也是一句“你敢”之后就再也不敢往下发火了。记忆里,林昕从来不敢在我面前发过大脾气,每次吵架都是我占上风。因此,我觉得和她吵架是很没有意思的。想到这,我吐了一个大烟圈。觉得林昕跟在自己身边的这几年,到底是我的幸福还是她的悲哀?谁也说不清楚。一种感伤涌上心头。
走出酒店,阵阵的海风迎面而来,觉得有点凉意。酒店不远有条小街,现在还灯火通明。各式的烧烤挡、大排挡散发的油烟弥漫了整条街,操着各地口音的游客在烟雾中吃着生蚝,买槟榔,喝椰汁#8226;#8226;#8226;#8226;#8226;#8226;还有一间连着一间的发廊,门口的广告灯分外耀眼。槟榔树下站着穿着妖艳的女郎像是等待猎物的夜猫,一双双凌厉的眼睛在人群中捕捉目标。不远处,几个叼着香烟的小伙子围着几个槟榔女郎在讨价还价。谈得投意的,就搭着肩转身消失在黑巷的阴暗处。
我走了几十米,在一间吵杂的酒吧门口看到了一间烟档。卖烟的是位六十岁左右的矮个子驼背老太婆,动作缓慢,但一双眼睛却很灵活,骨碌骨碌的转。见我是外地游客,把一包中华香烟卖贵了五块。她递给我香烟的时候,头发斑白的头抬得老高的问我:“要上等的槟榔吗?”声音沙哑得带点苍凉。
我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我茫然的转身走开。我没有给她一个字的回答。
经过酒店大堂的时候,看到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旅游团在为安排住宿的事和前台的服务员在大声理论。我点了根烟,在吵闹声中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朦胧中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红影在走动。我收住了脚步,朝那红影望过去,红影慢慢的变得清晰。是一个高个子的女子,穿着一套红色的紧身连衣超短裙,修长的美腿套着黑色的丝袜,一双红色高跟鞋的鞋跟高高屹立,承载了整个身体的重量。自然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她正在一个房门挨着一个房门的敲门。的哒的哒的高跟鞋声有节奏的响彻了整一层楼。
我向前走了几步,在房门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突然,红影处传来了开门声。
“要服务吗?先生。”
我脑袋像爆炸般强烈一震。我循声望过去。
不是别人,正是和我同住一室的小韦。那双我捉摸不透的眼睛,那双被我形容成鲁迅笔下的圆规式美腿。
我感觉有股东西在胃里翻腾着,很难受。
开门的也不是别人,是吃饭时坐在旁边满口脏话的香港游客。
我再也听不清楚走廊那边的对白。
片刻,那个红影随着关门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很快就抽完了那包中华香烟。
夜里我做了一个恶梦。
我在一片黑暗的槟榔树林里奔跑,但怎么也跑不快。后面一只巨大的黑鸟发出恐怖的惨叫,在天空振动翅膀追赶我。这种悲戚的惨叫夹杂着海涛声,好像来自另外一个黑暗的世界,预兆着这个世界走向黑暗的尽头。我疲惫的呼吸着,天空中的黑云遮天盖地,酸味的滂沱大雨和着血浆色的番茄倾盆而下,直至掩盖了所有的树林。
9
次日凌晨,我在噩梦中震醒。
初时,天空和海都是灰蒙蒙的。近处的玉带滩也只是显现一个大概的轮廓。倒是万泉河入海时淡水与海浪冲击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颠覆。我把手伸出阳台,发觉天正飘着毛毛的细雨。几点梅雨落在我手背的绒毛上,像晶莹的露珠。海风轻轻吹拂过来,带来一阵清醒。我用手轻按一下脖子,脑海里一阵疼痛。昨晚的确睡得不好。
太阳是从海中间那块圣石的后面出来的。我在调焦镜中看到海浪疯狂的拍打那块圣石,圣石在毛毛细雨中酣然大睡。
当可以清晰的看清楚玉带滩时,我已换了第三筒胶卷。但是没有一张拍得是满意的。收起三脚架,我瘫坐在阳台的沙滩椅上,拿起数码相机漫无目的的对着自己拍。我在涛声中昏昏睡去。直至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昨晚你就在这里睡的吗?”
“基本上是。”我慢慢的张开一半眼皮,看到她穿着红色的睡衣站在阳台的门口。
“你的黑眼圈告诉我你昨晚休息得并不是很好。”
“是有点。”我站了起来看看天,发觉雨已经停了。眼前的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辽阔。
门铃响了,是一段很温馨的音乐声。她转身走去开门。我随其后进了客厅,看到她并没有穿丝袜。
是送早餐的服务员。
酒店配送的早餐还算丰富,随送了一小碟槟榔,说这是海南人的待客之道。
餐后,小韦嚼起了槟榔,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用餐巾抹了下嘴,看看碟中青涩涩的槟榔,再看看小韦的表情,想起了那股苦涩的味道。
玉带滩是一个沙滩半岛,将万泉河与南海隔开。所以玉带滩虽然近在眼前,但要乘船才能过去。小韦说玉带滩南北走向全长2.5千米,全是沙滩,是世界上分隔海、河最狭窄的沙滩半岛,已被列入吉尼斯之最。
早上,往返玉带滩的船只穿梭不息。小码头上滞留的旅游团在焦急的等待着船只。勤劳工作的导游小姐拿着小喇叭到处吆喝,各路的商贩穿梭在人群中口水四溅的游说着游客#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目之所及,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
往玉带滩的船途经博螯亚洲论坛的会址。蓝天碧水之间浮现的白色蓬式建筑物跃然而出,与周边的自然风光相映成彰。
我们赤脚踏上玉带滩。
小韦说玉带滩是多情的,每一颗沙粒在脚底下都是顽皮的孩童,不断的撩动你脚底的神经,让你在痒痒中活跃起来,尽情的享受沙滩、阳光、海风带给你的快乐。说了一通后,她才说这是她当导游时公司要求要背的串词,现在都忘得七七八八了,能记得的只是剩下一些碎片,要不还会说得更好。
不过,这的确是一条狭长的海滩。放眼望过去,整个海滩在风浪的尖锋和灿烂的阳光下蜿蜒,如白色的玉带,又如轻飘的绸缎,在海天之间飘扬。
换上比基尼,戴上橘色太阳镜的小韦是张扬的,多情的,奔放的,性感的,火辣的,她属于阳光,属于沙滩,属于尼康。她的每一个动作在这样的沙滩上都是百分百的完美,我按快门的手不敢有半点的分神,生怕会在灵感消失后有半丝的遗憾。
小韦的确很有天赋。她给了我信心。整个拍摄过程,她都很投入,很卖力。她从不顾及身边游客的眼光和烈日的爆晒,直到中午时分才显出一点疲态。看到她全身大汗,心里一阵感动。这时,我已经忘掉了昨夜的那个番茄梦。
离开博螯的时候,天气有些反常,突然又飘起了一阵太阳雨。本来下一站是兴隆,但小韦说要到东山岭去看一位老乡,建议我也去烧香,拜拜大佛,求支好签。
路上,小韦疲惫得一语不发,很快就在安全带的捆绑下睡着了。
其实,我是不怎么信佛的。林昕倒是挺信的。我们大学恋爱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有遇佛必拜的习惯。她妈妈也信这些东西。逢初一、十五都会烧香给老祖宗,是典型的“老广州”。林昕那套就是从她那里学的。有时星期六日陪她去烧香的时候,还要为我们的姻缘求上一签。结果有几次求的签都很不好,是下下签。解签的人就跟我们说缘和份不能强求,它两者都来的时候固然是好,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万万不可逆天而行之,就算逆而行之,也会带来一生的遗憾。这个时候我心里边毒骂解签老和尚的狠心,边安慰她说,签这东西要是好的要信,心里有个寄托;要是不好的,就扔掉,忘掉。但是,她依然会为一支不好的签伤心一个多月。
看着车外的大片田野,我暗笑林昕傻得可以。看看熟睡中的小韦。我想,是不是女人都那么崇尚爱情、婚姻的完美?坚信上天对爱情的安排?
万宁市东山岭有海南第一山之称。眼前的东山岭在我眼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海拔不足两百米,山上的石头奇形怪状的垒在一起,点缀在绿翠之间。
睡了一觉的小韦,下车后脱掉了太阳镜。我泊车的时候她若有所思的站在东山岭牌坊前。
“要上去吗?”我问道。
“上去。”
“坐索道吗?”
“走上去吧,不高。”她很坚定的回答我说,刚才的疲惫之态荡然无存。
“那我去买两张票吧。”
“不用了,我有导游证,能进去。”我有点疑惑她的回答,同时感觉她睡醒的语气有点怪怪的,有点不可以理喻。
果然,她向门口的验票员出示了一张导游证,说了几句,就让我们进去了。
上山的路是一条花岗岩铺成的石板路,拾级而上,两边的相思树将太阳遮得密密实实,偶尔有些光点透射下来。登山的人络绎不绝,不同的是她们都有一个导游领着,我也有一个,那就是小韦。
大概走了一阵,我看到了电视剧《红楼梦》开篇片头的“神奇飞来石”。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石头是有点奇怪,再附上《红楼梦》的色彩,更富有内蕴了。我选了一个最佳的角度拍了张照。小韦看我拍照也没说什么,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等着。
“可以了,走吧。”拍完后我跟她说。
走了一段,石阶两旁开始出现了各种垒起的石头,还有各种的石洞、石庙、石刻。我怎能错过这等奇观呢?于是,我贪婪的对这些景观进行大量的拍摄。
“我以前在这里做过半年的导游。”她突然对我说,声音很小,好象是在跟自己说。
“是吗?”
“我给你做解说好吗?”
“好啊,求之不得啊。”我笑着对她说。
她看着我也笑了一下,从手袋里拿出她的那个导游证戴在胸前。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看她做起导游来特别自信,解说的语调、眼神、表情都是无可挑剔的。她跟我介绍了东山岭七峡巢云、正笏凌宵、仙舟系缆、蓬莱香窟、瑶台望海、冠盖飞霞、海眼流丹、碧水环龙等八大景观。使得周边的山、石、木灵动慑人,奇丽脱俗,刚才还让我捉摸不透的一堆堆怪石立刻掀开了神秘的面纱。
我觉得小韦是个很全面的人,无论作为一位导游面对游客,还是作为一名模特面对镜头,她在我的眼里都是那么的优秀,是干那行像那行。就是不知她现在做的槟榔西施还到不到家。想到这些,我脑海里掠过昨晚的那个红影,但很快又消失了。只是一瞬间。
10
“潮自空中起,音从海外来”。山顶的潮音寺香火鼎盛。很多游客在这里出出入入,个个脸色凝重。小韦说这个寺庙始建于宋代,原名灵幽堂,明朝改为潮音寺,是为了纪念南宋抗金名将李纲而修建的。里面大雄宝殿里供奉的七金色佛像是泰国高僧所赠。潮音寺驰名中外,一年四季游客络绎不绝,很多华侨和国内高官都会到这里来烧香奉拜。
站在寺庙门口良久,我才慢慢的感悟到: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我们进去烧柱香吧。”小韦对我说,走了几步,又补充了几句,叫我把相机收好,不要拍照,这是对佛的诚心和尊重。
寺庙里,灵气绕梁,木鱼声“笃笃”作响,很多僧人在引领游客烧香求拜。
进入寺庙的小韦一脸虔诚,沉默得有点冰冷。
小韦点燃了两支高香,跪在弥勒佛像面前,双目禁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连续叩了三叩。然后在一位僧人的引领下,很严肃的拿过签筒摇起来,拿到签码后,她就进了签房。签房在寺院的左边,是一间有三个大门口的大堂,里面坐着很多高僧,要解签的游客进入到厅里自觉排队解签。里面排了很多条队在耐心的等待,游客各自手里拿着签条,静静的洗耳恭听高僧的真言,就算解的那支签不是自己的,也不敢听漏半个字。
小韦刚跨入签房,就有一位僧人迎了过来。僧人年纪很小,个子不高,十来岁的样子,长得眉目清秀。
“施主,方丈已等你多时了,请里面请。”小僧人很恭敬的样子对着小韦说。
小韦向我交代了几句,转身跟小僧人绕过人群进了里间。我正疑惑着,一个老伯在身后说:“先生,你进去吗?不进去的话就不要挡住门口。”
我转过身忙说对不起。
在寺庙里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的功德箱里塞了一张一百块,然后就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无所事事。看到寺庙的屋檐上一只大黑蜘蛛在网上慢慢爬动。一只虫子粘在蛛丝上,拼命的挣扎。大蜘蛛交错着细而长的腿,扭动着身躯向前移动。眼看,小虫子快成了蜘蛛的佳肴。突然身边一位小孩在身边经过,也抬头看着屋檐。
“妈妈,蜘蛛。”小孩穿得很整齐,把她的发现告诉了拉着他小手的妈妈。
母亲也抬头看了一眼,立刻严厉的盯了小孩一眼说:“别多事,快点走。”
说完就拉着小孩往寺院里冲。小孩也不敢再抬起头看了,乖乖的跟在后面走。
当我再抬头仰望时,那只待毙的小虫已不见了,却见大蜘蛛在来回爬行,正吐丝填补刚才虫子挣扎留下来的大窟窿。
谁也没有看见那只虫子是怎样被吃掉的。
等了老半天,还是不见小韦出来。我开始有点纳闷的在大树下的石凳坐了下来。天气很热,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兜卖葵扇的商贩在人群中穿梭。
终于看到小韦从门口出来了。是那位小僧人送她出来的,我远远的看着,她们好象正在说一些告别的话,然后见小僧人做了一个“阿米托佛”的姿势,目送小韦转身离开。
小韦的脸色很难看,好象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一直保持沉默。
“你不是要见人吗?”下山的时候,我向沉默的小韦问道。
“已经见了。”小韦语调有些无力,我隐约看到她的双眼有些湿润。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很难看。”
可是她并没有回答我。沉默。
11
离开东山岭,太阳慢慢西沉,没有风景。
小韦目光呆滞,脸颊悬着两滴泪珠,在空气中凝固。
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分担吗?能分担吗?她是我什么人?工作上的伙伴?擦肩而过的十三亿人口中的一个?
算了,生活都是各自的事,更何况人家心门紧闭。
迎面的风千百次的碰撞着挡风玻璃。我脑袋里千百次的在思考着一些问题。
雨是在到达兴隆的时候下起来的,间杂着雷电。
抵达酒店的时候,由于淋了点雨,小韦有点感冒的迹象。
“要看下医生吗?”回到房间的时候,我问她。为了照顾他的病,我们要的是双人房。
“不用了,睡一觉就好。谢谢你!”她坚持不去看医生。
“那我帮你看看,我大学是读医的,虽然读的是外科,但对付这些小感冒还是可以的。”尽管大学是睡觉睡过去的,对于感冒的一些病理我还是可以的,所以我才敢这么自信的提出来。
我帮她把了一下脉搏,脉搏跳得很微弱,而且没有规律。两眼布满了血丝,有点低烧,还伴着咳嗽。可能是早上晒了太阳,下午天气又突然转变有关。
“感觉呼吸困难吗?是不是觉得心里很闷,没有力气。”我问道。
她望着我,对我“嗯”了一声。
“我还是带你去看下医生吧。你病得不轻啊。”
“真的不用了,我觉得能行。我包里有药,吃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她很固执的不接受我的建议。
“那好吧,你赶紧把药吃了,早点休息。你的药放哪里啊?我帮你拿。”
“在我行李箱里,用一个白色的小瓶子装着的。”
我转身走到衣柜傍边的箱子前帮她找药。找了好一阵子,都找不到,却意外的在箱子里层找到几盒“激情装”的杜蕾斯。
“还没找到吗?”她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嘴唇泛白。但看上去有种病态美。
“怎么不见?”
“那你再找一下我的背包,也许我记错了。”
我拨了一下自己眼前垂下来得长发,掉头又跑到放在电视柜前地板上的背包。她进来的时候,把东西到处扔,手袋也放到了地板的另一边。
终于在她的背包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瓶子。瓶子上面什么标签也没贴。应该是贴了的,但已经被撕掉了的。所以,产地、药名、说明书等等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药啊,我从来没看过的?服几粒的啊。”我的确没见过这样的感冒药。药片是小小的,呈米黄色,瓶里所剩不多,只有五六颗。药片上没有任何字记和商标。
“服一粒就行了,是我朋友在国外带回来的。挺好的,很有效。”
我仔细的打量着这粒米黄色的东西,暗骂自己当年没有好好读书,一颗感冒的药片也认不了。说起来惭愧。要是自己真的当了医生,我怕是救不了别人,连自己也难自救。
吃了药后,小韦开始慢慢睡去。但还是不停的咳嗽,发烧。到了下半夜才平息下来。我想这药还是挺有效的。
兴隆一夜平静。
接下来几天,小韦的身体都比较虚弱。但令我佩服的是她从来不在镜头前叫苦叫累。以前我也做过模特摄影,但很少见过有这么能熬的。只要是有点名气的模特都喜欢卖弄娇气,把摄影师弄得服服帖帖的,还要受气。所以模特不配合的话,累坏的准是摄影师。而小韦却相反,镜头的她总是热情高涨。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她都很耐心很认真的完成。只要我说有哪个动作、哪个表情不好,她就会自动要求重新来过。有时连我都觉得累得受不了了,她都要勉励我去做好。几天下来,我和她都被晒得黑了一圈。晚上睡觉的时候,皮肤像被火烧一样疼痛,常常半夜被这样的疼痛叫醒,难以入睡。可是她却没半句怨言。有时还逗我说,我这钱不好赚,还要忍受皮肉之苦。
当我想到她是一个槟榔女,再想到那个红影、那个番茄梦时,我不禁在脑海里问自己:“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在亚龙湾,我们尽情的玩了一天。
我们抛开尼康,牵着手漫步如面粉般细腻的软沙上;戴着太阳镜懒懒的沐浴艳阳;驾驶着摩托艇与海浪角逐;在空中拖伞上与天比高;潜入海底与鱼同游……当海岸线吞没最后一半残阳时,我们还意犹未尽,将彼此的欢笑声撒了一海,方踏着夕阳的余光归去……
12
第五天。
蜈支洲岛,入夜。
小韦和我安坐在海盗露天吧。
“为了庆祝我们这几天的顺利合作,今晚我请客。”她说。
我笑着默认了。
小韦今晚特别漂亮,穿着洁白色的吊带裙,刚洗理好的秀发在晚风吹来时迎风飘逸。甜美的笑容常挂在脸上。
对于这几天她的出色,我用“颇具风格”来形容她,这已经得到了我客户的赞同。她在镜头的表现是让人怦然心动的,特别是男人。而且是眩晕中颤抖不已的心动。她的眼神在镜头前永远是灼热的、渴望的、海纳百川的、一拍即合的,没有半丝的轻浮与放荡。
“这里的椰清酒很特别。”
“椰清酒?”
“就是用刚从椰子树上摘下的椰子壳,装进啤酒,加上冰的一种新饮法。当然,你喜欢的话还可以加点槟榔汁。”
“嗯。那倒是很有意思的喝法。”我有种迫不及待的想品尝一下这样的啤酒。
在海边,椰子树林下,穿着短裤,看着月光下的海,听着海涛声,喝一壳啤酒,感觉真的不错。
她抽起烟的样子,是另一种味道。和她出来这几天,她第一次在我面前从手袋拿出烟来抽。我们象是达到了某种默契。没有言语。我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也点上了一根。
我知道她抽烟也是挺厉害的,她身上除了香味,还有香烟味。她在夜里抽,和我一样。每次第二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房里的烟灰缸不下十个烟头。她抽韩国牌子,细细长长的那种,“女人味”十足。
说起抽烟,她说抽了三年,还没有上瘾的感觉,只是习惯,多数是为客人服务完了就抽,心情很空虚的那种。为男人服务,像抽烟一样,没感觉,是生活的构成部分;但抽完了,就很痛苦,像被火烧,五脏千疮万孔,觉得是废人一个,世上莫须有。酒也是一样,是莫须有的,但摆在眼前了,就应该喝。
两个人拿着两个椰子壳碰酒比拿酒杯更有意思。有种秦军干杯赴战场的豪情。
我们连碰了三壳。小韦自称是喝酒的鬼才,这么大的椰子壳,二十来壳是没有问题的,身体容得下,不信的话可以一次叫二十壳过来排成一排喝个够。我是绝对相信她有这个能力的,这个女人不可小看,综合能力强。
果然不出所料,喝了十来壳后,她依然脸不改色。照样把一个烟圈吐得盘旋直上。
“两颊红潮曾妩媚,谁知侬是醉槟榔。知道这诗谁写的吗?”她问。
“李白?”我看到的月光有点像日光,脑袋嗡嗡的作响,印象中李白有这样的词句。
“错了。”
“是……小韦?”
“我?你说我?我是两颊红潮,有点醉意,这诗是写我的不错,但不是我写的。槟榔女能写出这样的诗?你醉了,错了,应罚一杯。你怎可以这样高估我们卖槟榔的?喝了这一壳告诉你是谁写的。”她说话的时候身体已经摇摇晃晃了。
我两手一捧,张嘴就把酒往里灌,有一半是随着嘴边流到了胸膛上,好一阵凉爽。
“好样,小广东比得上大山东,好样的。‘两颊红潮曾妩媚,谁知侬是醉槟榔’,是谁写的?我想想……是当年流放此地的文豪苏东坡写的。你看我泛起的红潮是不是很妩媚啊?你看她当年是不是在写今天的我?苏东坡才是我的知己啊。”
一连又是几壳下肚后,她说做爱是不需要感情的,要的是身体,身体的表达就是感情。事后是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收钱。都是带有血腥味的。扔掉?拿什么来抽烟喝酒,拿什么来继续生活?你养我?不可能!我和你萍水相逢,你会养我吗?男人养活自己的能力比女人养活自己的能力还差,但偏偏是男人养活了那么多的女人。不信你去看看这个时候的暗巷、宾馆……哪个不是赤裸裸的交易,赤裸裸的收钱。你们不吃槟榔,不知道槟榔的味道,不解槟榔女的忧伤。低贱、冷眼、诅咒……算什么?只有人类社会哲学家才知道我们的伟大。古代哪个美人不是出于烟花地?命运没有眷顾我。还好,还有你的尼康爱我,表达了我。我喜欢它,我不懂它,它懂得我。我看到我的每一张相片我都很满意,很开心,觉得没白来世上一趟。我不在乎钱,在乎的是另一种满足。你不明白的,不会明白……
酒逢知己千杯少。她说目前我还不能算是她的知己,以后可能也不会,但和我的相处让她体验了另一种生活,足以自豪而不顾体态的在我面前醉倒。
当月光穿过椰树的空隙投射到椰清酒的时候,她的脸已泛起了红潮,眼神流露着一种醉意,迷离的醉意。
说罢,她忽然闷叹了一声。
我定定望着她。这几天,叹气好像不是她的作为。
她的闷叹与周围的风景格格不入。被汪洋包围的岛屿安详、宁静,月光柔和、妩媚。浪涛轻拍岸上的细沙,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在可见度27米的月光海底下轻声细语。海涛声由远而近,若有若无。此外就是万籁寂静。
寂静下来是一种恐怖。椰树影影绰绰,如同很多夜魅在行走。
不充足的光线下,她的脸在我的视线里开始拉扯扭曲。
我们各自拿着一壳椰清酒,搀扶着不知深浅的行走。
这是什么地方?要走向哪里?回去吗?
这是一个千年的岛屿。岛是孤独的,周边全是汪洋。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好。回不去这就是家。我们在这耕种、捕鱼,吹海风、晒太阳、沐月光。当年苏东坡不是回不去吗?不照样名垂千古?
你说得对,不要回去碌碌无为,要在这里名垂千古。
哈哈……
你醉了?
没有。是槟榔醉了,醉了槟榔。醉了槟榔女。
是酒。
是槟榔。
是酒。
是槟榔。
对,是槟榔。
风在驱赶月光。月光无动于衷,穿越千层云层撒落在岛上这间木皮的尖顶小屋上,小屋弥漫了温馨。
推开门扉,里面没有灯光,只有月光。灯光是多余的。确实多余。两个人也是适合的,多一个就是多余的。
腰很细,很滑腻,秀发很有质感,臀部浑圆浑圆……眼神?看不见,闭着。
两个呼吸声,毫无节奏;两个手掌,毫无根据;四条腿纠缠,毫无秩序;四片嘴唇,重重压逼;两具裸体,层层深入……有衣服撕破的声音。
窗外探进一张槟榔树叶,在风吹下摆动,簌簌细语。今夜的风景撩人情怀。
“来,我不是毒蛇,我没有脏病!”女人的语气伴着呼吸,撩动心扉。淡淡的微风吹过脊背,渗酒的汗滴有种蒸发的快感。
女人的歌声伴着呼吸,穿透海涛、月光、夜空,勾人心魂的在耳际动荡回响:
高高的树上结槟榔,
谁先爬上谁先尝。
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
少年郎,采槟榔,
小妹妹提篮抬头望,
低头又想呀他又美他又壮,
谁 能比他强,
赶忙来叫声我的郎呀,
青山高呀,流水长,
那太阳已残,
归鸟儿在唱,
叫我俩赶快回家乡。
两颗心魂在腾云……
“该睡拉!”女人的语很坚决,不容摧毁。
愕然的沉默。
两具赤裸的身体如两条搁浅的鱼儿,一仰一趴,瘫睡着拼命的喘息。心从高空中坠落,冰凉,安静的睡去。
散落的头发如乱草,覆盖了脸庞。月光投射在她的脊部,映出几条被抓的伤痕,像朵绽放的红玫瑰。
月光射不到的另一角,呆滞的无奈被黑暗完全掩盖。下腰随着退潮声本能的松软下来。力拔山河的呼吸变得微弱不振。
被汪洋包围的岛屿安详、宁静,月光柔和、妩媚。浪涛轻拍岸上的细沙,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在可见度27米的月光海水里轻声细语。海涛声由远而近,若有若无。此外就是万籁寂静。人们在今夜柔和的月光下沉睡。
13
小韦大概是在黎明时分死去的。
死去的时候她依然保持着睡前趴着的姿态,秀发掩盖了整个面部,背部那朵绽放的红玫瑰已不再鲜艳,而是呈现快凋谢时的暗红。这种暗红就像流在白色床单上凝固的血色。那件洁白的吊带裙则变成了一幅气势磅礴的雪中寒梅绽放的国画。被刀片切割的手腕戴着红色的幸运绳,伸出床沿,绳上挂着的弥勒佛玉像还在列着嘴大笑。拿刀片的右手安详的摆放在枕头上,刀片锋利无比。从肩部到臀部,再到修长的小腿,都呈现着昨晚月光下那迷人的线条。她安详的睡着,死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挣扎。
一些未干的血迹在海风中飘着血腥味,渗着她身上残余的体香。
我是在血泊中赤裸着醒来的。
窗外艳阳下的的蜈支洲岛泛着白光,白茫茫,没有一丝有活力的色彩。海滩上不时传来游客的笑声和吆喝声……
我赤裸的呆坐……点上根烟,像是在陪一个人,在作一些应该的思考。
带点酒气的脑海,也是白茫茫的,泛着日光。昨晚和今天的一切在不断的翻腾,每一个片段都已经对不上号。几句清晰又模糊的歌词在出现:少年郎,采槟榔,小妹妹提篮抬头望……青山高呀,流水长,那太阳已残,归鸟儿在唱,叫我俩赶快回家乡。
我该怎么整理?
我还保持着冷静。我知道现在面对的一切,我必须去面对。我在床脚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警察来的时候,我故作整洁的衣着掩饰不了我半点的忐忑不安。
现场来了十来个警察,有人封锁现场,有人拍照,有人盘问……带头的那个四十来岁,魁梧的身躯,四方脸,一脸的严肃,语气倒是很平和。他向我出示了警员证,姓周。周警官。我把我的所有证件给了他。
“你和她什么关系。”周警官问我的时候,眼睛始终瞪着我。旁边做笔录的是个女的,长得五官端正,有股秀气,身材高挑。
对于周警官的问题,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和她什么关系?她叫什么名字?她到底是哪里人?她为什么要自杀?……一连串的问题涌上脑际。
“她是我的模特。”我愣了好久才说出这几个字。
果然不出所料,周警官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我能答上的没有几个。他一再的告戒我要对我说的话负责,必须老实交代。我说我和她真的交情不深,对于她的一切我了解得极少,几乎为零,出于她的特殊职业我也不好意思多问,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透过周警官的眼神,我知道他始终对我的话表示怀疑。
我只有从什么时候抵达海南,什么时候认识死者,到最近几天发生的事都全盘托出。当说到死者是个槟榔女时,女警的笔突然停顿了一下,抬头白了我一眼,我心一凉,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目光。但很快她又不停的记起来,密密麻麻的写了几页。周警官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像是一块黝黑的金属。
“你和她有性关系吗?”周警官加问了一句。
他问这句话时我的头还有点疼,想起了昨晚朦胧的一些片段:“应该还没有。”
“什么应该还没有,人都死了还应该还没有?”周警官突然瞪着我大声起来。
“没有。”我语气肯定的说道。
盘问的时候,我看到她们在不停的拍照,小心翼翼的取证。他们剪下那条左手的幸运绳装进袋子里,把死者的所有行李物品打包,就连那件吊带裙也装进塑料袋拿去化验。我的行李倒没打包,而我的相机和这几天拍的照片都被他们扣留了。周警官跟我说,在他们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的时候,我都应该配合他们的工作,这是义务,也是我作为当事人的责任。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自己的麻烦,随后就要跟他们回警局协助调查。但一想到在另一个地方的小韦,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离开尖顶木皮小屋时,不禁再一次回头看了一下安睡的小韦,这时她已经被披上了一张白色的布,我能看到她的只是露出来的那双脚。这时我想起了我和她赤脚踏上玉带滩时的阳光和欢笑。她说玉带滩是多情的,每一颗沙粒在脚底下都是顽皮的孩童,不断的撩动你脚底的神经,让你在痒痒中活跃起来,尽情的享受沙滩、阳光、海风带给你的快乐。
对我的盘问结束后,周警官开始检查工作的进展。
我走出木皮尖顶屋时,外面围着看热闹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我,指指点点。我在这些目光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他们眼中我就是夺去了这美丽生命的人。这时,我百感交集,觉得从未有过的无助。
突然,一名三十来岁,背着背包的人冲了进来,拿着录音笔对着我:“我是《宝岛日报》的记者,请问死者是你什么人?”
还不等我抬头看清楚来者的模样,周警官就在后面大哄了一声:“谁把记者放进来的?”
话音刚落,旁边维护现场的几名警员就把那名记者赶出了警戒线。
大概二个小时后,我跟着周警官坐船离开了美丽的蜈支洲岛。船一靠岸,就上了一辆浅蓝色的四驱车,车身上印着“警察”两个大字。我承认,有些人坐上警车显得神气无比,而我觉得自己第一次坐上这么严肃的车是一种说不出的折堕。
警车朝三亚市驶去。
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风景,它们已经失去了前几天的美丽,黯淡无色。这时我想起了扔在三亚酒店的马自达,想起了和小韦一起奔驰东线高速时的欢笑。那时的风景多美啊!可是,她为什么就这样去了呢?难道有些人、有些风景真的就不值得留恋的吗?为什么要到另外一个世界轮回呢?
坐在旁边一脸严肃的周警官突然出奇的和蔼,和我聊起了天。这哪是聊天,分明是在套我的话。我知道的、不知道的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还有什么可套的?但是我知道,对于死者的一切,也只有他才能向我阐明。这是他的工作。
我问他整个侦查工作大概要多久,这是我关心的问题。
“这个说不定,要看整个工作的进程。我们工作是很有程序的,请你放心。首先我们要弄清楚死者身份、职业、家庭、社会关系等情况,然后取证她是被杀还是自杀。”
“这不是明摆着的自杀吗?还会有什么被杀?”我很诧异,睁大眼睛问他。
“我的意思是说,从目前事情表象来看死者是自杀。但对于是不是他人引起、诱骗、教唆、帮助、逼迫死者自杀呢?在这一点上还不能确定,不能排除。如果是有这种情况的话,就要按照故意杀人来处理。”他说话时候脸上毫无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有这样的嫌疑罗?”我意识到事情变得有点糟糕。
“客观的说是这样。这是办案的程序。请你冷静,我们是不会平白无辜的给你添麻烦的。如果没有刚才我说的情况出现,那你也不必那么紧张。”
我转头一想,也是,根本没这样的情况,我紧张什么?我有什么可紧张的?但是,会不会另有第三人引起、诱骗、教唆、帮助、逼迫她自杀呢?没理由她平白无辜的就自杀啊?这里面肯定还有文章。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又该怎么样呢?
窗外的风吹乱我的头发,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自己在一片沼泽中。
14
回到警局,周警官把我交给了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在一间四面冷壁的房子里,光线严重不足,胡茬汉子嘴叼香烟,目光如电,声音如雷。又是一番热锅炒冷饭式的盘问,而且越问越细。
我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把所了解的都一一奉告。听完,他还是不满意的样子。追问了句:“发生性关系了吗?”
我一听,心里就开始臭骂他的娘:日你妈的,你们干这行的怎么就那么关心这些东西。
“没有。”我没好气的说。
“那你赤裸裸的跟她睡了一觉,就什么都没干?”
见他步步相逼的样子,我心想你还告我强奸不行?我语气被他气得越发坚决:“不好意思,我真得什么也没干。”
“那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我,我……”我气得不知说些什么,有种被陷的感觉,“我当时已经醉死过去了,我哪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已经醉死过去了,你怎么知道没和她发生关系?”死胡茬终于套住了我的话,有点得意的样子。
我被他问得一时无言,想不到这死胡茬逻辑思维还挺锐的。最后我实在无话可说了。沉默了好久,胡茬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闪电的眼死死的瞪住我。那双眼衬着黑黑的胡茬,就像黑暗中的一双狼眼,凝固在空气中。
“老实说,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胡茬咬住我死死不放。
我身心疲惫,实在没有脑汁应付眼前的这个家伙。也难怪人家怀疑,和一个槟榔女相处了这么多天,竟然还如同陌路,但又朝夕相处。不发生些什么人家怎么相信呢?一切都不在情理之中,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可是,在心里的深处我一点也不责怪小韦毫无责任的离去。
胡茬见我若有所思,突然递过一根烟给我,用改变策略的语气对我说:“坦白说出来,对你还是好的!”
我抬头打量了一下递过来的烟。这烟有毒!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犹疑了片刻,心想这家伙也太寒暄了,拿这么低等的椰树牌来敷衍我,还是软装的。
我扫了他一眼,接过了递着的那根烟。他故作客气的探过身来帮我点火。
“我有火,谢谢。”我说道。现在我必须拿出革命的精神坚守我的清白,就像当年刘胡兰大姐一样,死也不屈服。
“你先冷静的想下吧,我们这也是为你好?”他的语气很平和。
看着胡茬背面那面冷冷的墙,我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冷静下来才想起,这根烟是今天抽的第一次根烟,尽管很差,感觉味道还是蛮好的。我在想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差点就没有将小韦的内衣是什么颜色说出来。大概抽了半根烟,我脑袋突然闪过几个模糊的影子。我突然想起了小韦和我去东山岭那天的事,那天她说去见一个熟人。除了她的妹妹,我知道的她的朋友就是东山岭的那个了,但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又将东山岭那天的事又一五一十的跟胡茬说了。
胡茬很认真的做着笔录。我瞅了一眼,笔下的字歪歪斜斜,可能就比小学一年级学生的字好那么一点点。
我刚说完,周警官就进来了。周警官检查式的看了一下口供记录。想了一下对胡茬说:“东山岭这条线索非常重要。目前我们有两条线索可以去查明死者的情况。一就是尽快找到死者的妹妹,二就是东山岭这条。我们从现场调查到的线索表明,死者自杀的原因很可能是出于自身原因的自杀。但对死者的身份还要进一步调查。因为从现场得到的死者身份证等证件都是假的,没办法与其家人取得联系。目前也只能从这两方面入手。”说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拍着胡茬的肩膀继续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其它的要到明天的验尸结果出来再作详细的调查……辛苦了。”
我在口供笔录上签名后,胡茬转身离开了。然后,周警官又和我罗嗦了一番,然后帮我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
我的所有证件都被扣在了公安局里,还把工商行的所有余粮交出来作保证金,并写下了我生平的第一份保证书。正如周警官所说,在案子还没结之前,我就还存在某种嫌疑,就还有“义务和责任”协助办案,暂时还不能离开三亚。登记了我的联系电话后,周警官还特别关照我,怕我弄不懂“取保候审”的法条法规,弄了份“取保候审”的有关法规给我,叫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然后安排我进住了公安局的招待所。
公安局的招待还是不错的,有空调有电视有热水器。比酒店少的一样东西就是床头少了一本服务单。这是我来海南住的第一间没有服务单的房间。
推掉了一天的彷徨,躺在床上,感觉刚从梦中走出来。
打开电视正是本地新闻时间。
“今天中午时分,在蜈之洲岛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现场带走一名男子……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初步断定是自杀……”我看到电视屏幕里自己高大英俊的背影,顺手转了另一个频道。现在的电视台是越来越会提高收视率了。
印象里这是我第三次上电视屏幕。第一次是全国六运会开幕式表演大型团体操《凌云志》,回家我妈妈跟我说,屏幕上的我表情丰富,很抢镜……其实,也就是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但足以满足我年幼的自豪感。第二次我担当男一角,是我最光宗耀祖的一次。当年美国帝国主义轰炸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我愤然走上街头,站在队伍的最前头,高举白布血字。那天,电视台采访我长达48秒之久,为此我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第三次就是这一次了。我觉得这次也还算可以的,如果我当时再把头抬高一点,造型会更好一点。
唉——
脑袋里有太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在飞扬,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东西在翻腾。拉开窗帘看看入夜的三亚,突然间觉得很孤独,小韦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远处的天空有几颗星星在闪烁,看不出有什么美丽。
林昕打来电话,电话那头充满了笑声。她说我们的大学同学陈媚快要结婚了,新郎是以前麻醉学系的张凯,他们这几天都在忙着筹备,昨天还陪她们去看婚纱。张凯这小子我知道,在学校的学生会做事时认识的,印象中这小子和我在学校的门口大排挡劈过好几次酒,最后不省人事的总是他。每次醉倒他都会喊响他的名句:先天下之醉而醉,后天下之醒而醒。
听着电话里那些幸福的羡慕,我心不在焉的迎合着回话。当林昕意识到我的异常时,我支吾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向她交代了情况。电话里的语气开始变得凝重。我说我和小韦没什么,你放心。我原以为她会安慰一下我,谁知她有点生气的责怪我,说我不应该找一个槟榔女做模特,一千个不应该,是我自找麻烦。我说你到底还是不信任我。她说我能相信你吗,和一个槟榔女混了五、六天,能不发生些什么吗?
在平时,我说一,她决不敢说二。但女人特有某种的小心眼她还是有的,毕竟她是女人。说着说着,我们就吵了起来。林昕始终是一种不可饶恕的语气。直至我把手机摔到地上时,我还是怒火冲天,心疼不已。印象中这是我们恋爱史里吵得最火辣的一次。
凌晨的三亚万籁寂静,没有任何干扰我的声音,整个世界像死掉了一样。
电视还是开着的,一遍一遍的播放广告。
突然有人敲门。敲门声短促而有节奏。我朦胧中爬起床,穿着拖鞋跌跌撞撞的开了门,却没看到一个人。我揉揉刚睡醒的眼睛,还是没看见一个人影,却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的另一头响起。我探身出去朝脚步声处望去。一个红影正在走动,是一个高个子的女子,穿着一套红色的紧身连衣超短裙,修长的美腿套着黑色的丝袜,一双红色高跟鞋的鞋跟高高屹立,承载了整个身体的重量。自然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是小韦,我心里一阵暗喜。我朝那红影子叫了两三声,但红影子好象根本听不到我的呼喊,还是一个门一个门的敲过去。我正奇怪着时,小韦突然扭头朝我笑,我也对着她笑。她笑得很美丽,很开心,笑声响彻了整个楼层,很悦耳,很动听。我被她的笑声打动,走出房门朝她走去。当走到走廊的中间时,笑声突然消失了,走廊的尽头一个人也没有。突然一声悲凄的惨叫声响彻漆黑的天穹,在远空回响。我一阵心寒的回过头,小韦倒在血泊中,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整张脸,暗红的血液从她的腹部流出来,渗透了整块地板。林昕一身白色长袍,脸色如白沫粉刷过般苍白,两眼泛红,咬牙切齿的瞪住我。手里那张还滴着热血的手术刀锋利无比,闪闪发亮。突然,走廊一片漆黑,只看到手术刀在黑暗中发出的一点光,慢慢向我逼近……
惊醒过来的时候,被褥已经被冷汗渗透了一半。
15
林昕、阿冗和芬尼是中午时分从美兰机场下机的。林昕穿着我送她的那套左丹奴休闲夏装,在公安局招待所见到我的时候还一脸死臭,看得出来她的火气还没销声匿迹,故作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只有阿冗和芬尼围着跟我答话。
芬尼几天不见,又漂亮了,但衣着还是那么的IN,齐腿根的泛白牛仔短裤,屁股后面一种我也说不出的蓝色图案,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T恤,左边比右边长,肩上挂着一个大得有点夸张的文化挂包。一眼看去像是街边的“飞妹”。阿冗则是很随便的样子,褪色的波鞋、休闲裤、T恤。
下午三点,验尸结果出来了。周警官打来电话,叫我立刻、马上、第一时间到刑事科会议室找他。
收到通知后,我也不敢怠慢,照足“取保候审”里随传随到的规定,和阿冗几个一起赶赴公安局办公大楼。
正是上班时间,办公大楼里目之所及全是一样的服装,在忙忙碌碌。见到周警官的时候,他正在会议室里开会,我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尽是清一色警员,黑压压的。
周警官把我拉到隔壁的办公室,脸色严肃的对我说:“经过我们的验尸证实,死者血检呈阳性,是一名HIV患者。”
林昕几个立刻睁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瞪着我。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周警官,在等他的下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大的震惊,脑海里出现小韦健康美丽的样貌,心里出奇的平静。脑里像过电影胶卷般想起第一次见她的那个晚上,她在兴隆感冒时的病态和米黄色的药片。HIV是怎么样的一种病菌?它有什么危害?我对它的了解也没多大的兴趣,我知道的只是一种爱滋病的病菌,是世纪绝症的致命杀手。
周警官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局里已经把这个案子作为要案重案来抓。出于死者的特殊身份,我们将要展开大规模的搜捕,将所有与死者生前有染的人尽最大努力找出来强制进行血检,预防HIV病菌进一步扩散。艾滋病是世纪绝症,性是艾滋病的第二大传播途径,是无形的杀手,决不能任其大规模蔓延,这是极度危险的。今天不抓紧杜绝,很可能明天被传染的就是他或她,甚至是我。”周警官说得很激动,阿冗她们听得毛骨悚然。我看了一眼林昕,她的脸色已经僵死过去。
“所以,为了你,同时为了大家,你必须去进行血检。局里已经准备了专车,你现在就去吧。”周警官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用车申请单交给了另一名警员。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现在开口就是无形中全面的掩饰。尽管心里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是清楚的,但听到艾滋病三个字,心里想到这几天和一个HIV病人同吃同住,刚才平静的心突然加速跳动起来。我万万想不到今天面对的是这样难堪的局面。
在林昕的要求下,警官对整个案件向他们作了详细的阐述。我觉得再听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就跑出门口抽起了闷烟。
四个人坐在警车上,一路无言。林昕像是故意疏远我一样,让阿冗和我坐一起。我的心像是脱离心脏掉落在零度的冰窟。
抽血的女医生见我是公安局带来血检的,服务态度很不和蔼,更谈不上可亲,还一脸鄙视的样子。拿起大针筒,也不管我疼不疼就狠狠往血管里扎。我看到她拿针筒的手足足戴了两个一次性手袜。抽完后,扔下一句“明天下午到公安局看结果”就打发我走了。
自从抽完了那筒血,我心里就没平静过,尽管自己很自信和小韦没发生什么。那夜我曾离HIV是那么近,我不顾一切的拥吻她,咬她……现在,我的体内到底有没有HIV在我的身体睡觉,其实我也无从知道……
回来的时候,开车的警员说现在案件进行得很顺利,已经在海口找到了小韦的小妹。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踏实了点,但还是没底,至少我还不能排除一些看法。
通过驾驶座上的车厢望后镜,我看到后排林昕的脸靠在芬尼的肩膀上,两颊挂着两串晶莹透彻的泪珠。我心像被刀割一样。也不能安慰她。我现在像是个罪人,根本容不得说太多的话,说多了还会范错。唯有等血检结果出来为我解脱一切。阿冗见车厢内的空气实在是闷,就绞尽脑汁找话题,和我简单的寒暄工作的事,耳后则有芬尼细声安慰林昕的声音。
我不时瞧瞧后望镜,突然觉的林昕憔悴了很多。好一阵惆怅的心酸。
这几年林昕都扑在工作上,都三十了,那双从前蕴含着无限青春活力的眼睛这几年已经被工作和年轮磨去了当初的光华。我知道,参加工作这几年她都在努力的攒钱买房。就如她说,我们不能到结婚那天都还要呆在老巷里。刚毕业那两年,两人好不容易攒到了二十来万,但后来为了成立工作室,已经被我一次性提空。为此,林昕还心疼了好几天,但依然每天鼓励我努力开拓自己的事业,说结婚的事等我事业有成后再作考虑,所以一拖再拖。
看着那两串泪珠,我现在所有安慰的话都落在了那张沉重的血检单上。
从早上开始,我一直打不通胖子的电话。心想,这小子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关机。还说有困难就尽管找他,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家里电话也没人接。
到晚上的时候,打他手机竟然说:此电话是空号!操,这小子人间蒸发不行?
林昕盘着腿在床沿上看电视,哭过的泪眼布满了血丝。我帮她打的饭晾在一旁,动都没动过。
“昕,吃点饭吧,你这样会饿坏的。”我还是憋不过她,终于还是开口说了话。但这样一句我平时说得爱意十足的话,今天说出来却生硬而陌生,像是对着一个不熟悉的人说一样。
林昕麻木的瞪着电视,一动不动。她的眼神告诉我,电视放映着什么,她并不知道。
我轻轻走到她旁边坐下:“吃点吧,昕。不要想太多了,我对不起你。”
话刚说完,林昕转身趴在我的胸口大声哭了起来,挥动拳头捶打我的胸口,还抽抽哒哒的吸鼻子。我抱着她,泪水也禁不住滚了出来。她说她的心都碎了,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摔到了地上,但还是熬不过心里的坎,老远走来看我。我含着泪说对不起,但我没有干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她狠狠的在我肩膀咬了一口,说,我信,我相信你,这么多年都信过来了。说着就把我按倒在床上,吻我的锁骨。林昕喜欢吻我的锁骨,还喜欢留下烙印,也只有在她吻我锁骨的时候,我才疯狂的感觉到幸福。
大五第二学期,校园成了末日狂欢节。快要离别的恋人双双牵手在午夜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或满脸幸福,或泪如雨下。情侣们如数家珍般讲述着大学恋爱的点点滴滴。在这渐渐逼近的悲欢离合时刻,辛苦了五年的学子们抓紧这有限的时间,疯狂的拥吻、抚摸、做爱。校门口那间7—11便利店曾一时把“爱国者”卖断货。
林昕心甘情愿的那天晚上,我足足打车到三公里外才买到一个。那夜在学校的招待所,昕像托付革命的重任一样:今晚过后,我就是你的了,你要答应我一生一世守护好我。说完就满脸通红的按倒我,然后就是我疯狂的扭打,纠缠……事完后,昕趴在我的胸口,狠狠的咬我的锁骨,像是少林武功里的勾手锁骨,咬得我死疼。小贱人你疯了,我忍着疼温柔的骂给我无尽快乐的昕。她用小手柔和的抚摸我的头发,贴着我的耳际说,我们的幸福已经锁在你的锁骨里!我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捂在我的左锁骨上,黑暗中,一双如水的眼睛流荡着无尽的柔情。那夜我们许下了要让彼此铭记一生的锁骨海盟。
我躺在下面,任由昕的泪水、口水落在我的胸口。看着洁白的天花,突然想起那件洁白的吊带裙,那细细的腰,滑腻的乳房,浑圆的臀部……我疯狂的拥吻,抚摸……
昕脱得一丝不挂,趴在上面弄了很久,我一动不动。
“昕,下次吧。这不是时候。”我说。
昕像只受伤的羔羊,泪水又滚了出来,掉在我的胸口。我帮她拭去掉在脸颊的泪珠,心一阵裂疼。
昕这夜,在我胸口睡去。
16
周警官递过血检单给我,说:“血检结果呈阴性。也就是说明你并没有感染HIV。”
周警官这么一说,我也松了口气,林昕看着我露出了这两天第一次的笑容。阿冗和芬尼高兴的跳起来。阿冗鼓励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芬尼说:“我一开始就跟昕姐说你会没事的。现在昕姐放心了,太好了。”
我拿着这张证明我清白的血检单,感觉轻松多了,心肌开始舒展。
但是笑声没多久,周警官一句话就把笑声覆盖了,像是晴天上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下来。
“尽管检查的结果是阴性反应,但是对于潜伏期可以长达十年的艾滋病来说,是没有任何专家可以断言会避过了灾难。这是我们不得不提醒的,如果真的是存在潜伏性,那么必须要注意,定期进行血检。至于存不存在潜伏性,这只有你才知道。”周警官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像块黝黑的冷金属。金属怎么会有表情呢?它连感情都没有。我觉得眼前这个人很丑陋,很可耻。我的自尊像颗尘埃,落地无声。
“只有你知道”,是啊,只有我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经死去了,剩下一个无可对证的我和一张无法说明问题的科学血检单。我的嘴只能是点缀我的五官而已,有些应有的功能都是多余的。彼此的心正被一种说不出的力在拉扯,无法控制,找不到平衡点。我多说一句都是多余的。
尽管林昕学的是内科,但对于传染病她还是了解的。所以,这样一张血检单对她来说,在抽走那筒血之前已经没有了意义。只是大家都相对无言,默默等待一张白纸。
一切都是我意料不到的。我觉得海南之旅的自己,就像是某个故事的主人公,一切都在故事作者的控制之下。我已经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林昕,我属于故事的作者,作者要怎么安排我,我就得怎么接受。
阿冗把我拉到卫生间,揪起我的衣领,瞪大瞳孔问我:“你到底有没有和她……”我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他等着我的答案,等了好久,就算他现在刮我一巴我也是没反应的。
“不用说了,我了解你,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我相信你!”他松开手,拍着我的肩膀说,语气是斩钉截铁的。
周警官说带我去见几个人。林昕好像对这一切已经麻木了,说出去走走。我看了一眼芬尼,芬尼会意的和阿冗跟着林昕离开了。
周警官把我带到一间审问室里。这间审问室很特别,由两间组成。我进的这个小间是警察审问间,里面很多录音设备和一些我说不出的仪器。另一间由一堵墙和一块镶在墙上的玻璃隔着,是一间犯人坐着被审问的房间。玻璃的作用是警察可以清楚的看到犯人,而犯人只能看到一块反光的玻璃和冷冷的四壁。同时,玻璃将声音完全隔掉,犯人与警察的对话只能通过音频线来传输。
透过玻璃看过去一盏刺眼的吊灯照射下来,中间的凳子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统一灰色“制服”,男的胖得比得上一头猪,女的也丰满得可以,都低着头,看不到样貌。两人神情沮丧,在照灯下沉默得没半点呼吸声响。
周警官指着玻璃问我:“认识他们吗?”
我疑惑的回头看了眼周警官,不知他为何问这话。
由于低着头,男的整个面目是看不全的,只能清晰的看到额头上的一条两节手指长的伤疤。看到那条伤疤,我心头一紧,再看下女的。风韵的身材,棕红的卷发凌乱的垂落下来,落在了膝盖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他们?”我完全惊讶了。
惊讶得无法相信的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我怎么会不认识呢?面前低着头的一男一女就是我这几天一直在找的大鹏和她的老婆陈露。一想到这,我就想到刚才两个低至膝盖的头颅,在这样的房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我的眼前到处都是问号。此外就是被生活愚弄的表情。
我想周警官把眼光停滞在我的脸上良久,也没再问什么。
在队长办公室,我看到了小韦的妹妹和潮音寺的方丈。小韦的妹叫韦小兰,这是我第二次见她,第一次见她的那次已经没有印象了。她的长相有小韦的轮廓,却找不出小韦的味道,也没有小韦的高挑。脸上的稚气还没褪尽,带点胆怯的表情告诉我公安局对她来说还是个很神圣很庄严的地方,并不适合她的年纪。微肿的眼袋还有哭过的泪痕。
方丈大师和我见过的和尚没有什么区别,年过7旬,一双明净的双目,像高山上的一潭湖水,清澈明亮,但又透着深不可测的迷幻。我进来的时候,他神情自若的端起一杯茶,眼睛始终没有打量过我。也许,他对我的衡量已经溶入了茶中,我深信这是位高人,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
韦小兰的叙述断断续续,还梅花间竹般有缀泣声。
方丈对公安局的茶则情有独钟,每说一段都要喝一口茶。语气慢条斯理,不紧,也不慢,却没有多少感悟的语言,像是在颂读一本经书,又像是翻阅一个人的一生,而最后的命运都在他的叙述中安排好。再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小韦的一切了。
我是个悉心的听者,心情在跟随语气不停颠覆不平,在雾锁深山中拔开迷雾。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布拖县,有“火把之乡”之称,地处大凉山腹山地带,是一个彝族聚居的高寒山区县,境内高山林立,沟壑纵横、地理环境复杂。在交通上,是连接四川成都和云南昆明的中间站。这里的人勤劳淳朴,但始终与贫穷挂钩。
这里就是小韦的故乡,她在梦里常常回去的地方。
小韦出身贫寒,是家中的长女,脚下还有一个小妹和一个弟弟。在同龄人中小韦是寨里最出色的,聪明、好学。小韦的童年是伴着饥饿并肩过来的,但那又是她自认为最为幸福的时光,她在寨里大人们的关怀和夸奖声中成长,以致后来每次她到东山岭来烧香时都会和方丈分享她记忆中美好的童年。每次方丈也悉心地倾听她心灵深处的声音。就像方丈所说,她的寄托在这汪洋环绕的东山岭之上。
从小学读到初中,再读高中,小韦一直都很优秀。在那个年代,在大凉山的彝族里,能读到高中的孩子不多,所以寨里的乡亲对她充满了期望。
小韦离开寨子去县城读书的那天,寨里男女老少都欢聚在村口欢送。那天,小韦热泪盈眶,淳朴的身影在泪眼里变得模糊,但在心里却永远清晰。小韦从爸爸的手里接过学费时,热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为了筹自己的学费,老爸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卖了两次血……小韦心里真的想不读这个高中了,像邻家的孩子一样回到父母身边帮轻家务,或外出赚钱帮补家计。但她心里有着一直坚持的理想——走出这个山沟沟,到外面去过好日子。
乡亲的叮嘱声小韦一直不敢忘记,在她高中的学习生活中时时在她的耳边响起,夜里常常是在乡亲的嘱托声中惊醒过来,半夜摸起书本在昏暗的烛光中挑读。
一天她不敢吃足三餐,她心里知道她吃的都是老爸的血汗钱,吃多一毛钱她都觉得对不住辛劳的父母亲。实在没钱的时候,逼不得已往家里捎信,但几次都是把写好的信藏在枕头低下不敢寄回去。
父亲为他卖过三次血。小韦8岁那年大病一场,家里把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才把她从阎王手里拉回来,那次父亲是第一次卖血。后来两次都是为了筹备她的学费。
17
很久以前,天神派了两名大力神到人间去搜刮珠宝、财物和粮食,这两名大力神仗着天神的权威和自己的力气,把不愿奉献者的房屋推倒,把牛羊举起来摔死。
彝族的百姓苦不堪言,因此推举了一个智勇双全的英雄阿提拉巴当统帅,率领大家与这两个大力神斗争。 阿提拉巴知道大力神力大无穷,不可硬拼,只可智取。一天,他把其中一名大力神引到山上,跑了九天九夜,直到大力神累得站不住时,才率众把他摔死在山下;另一大力神则气极败坏地跑回大庭报信。 天神大怒,立即取出一个小盒向人间抛去。原来这个盒里装的尽是蝗虫,盒子一打开,蝗虫便铺天盖地向凉山扑来,聪明的阿提拉巴立即用松枝和箭竹扎成火把,百姓争相仿效,顷刻间熊熊的火把在高山、深谷、平坝到处燃起,把蝗虫通通烧死了。
人们战胜了天神,保住了庄稼,获得了丰收。据说这一天正是农历的六月廿四,从此,彝民在每年的这天,或从这天开始用三天的时间,以点燃火把作为纪念。
关于火把节的传说在彝族人中世代相传,彝族妇女打从怀上小孩的时候,就摸着肚子的娃娃说这样的故事。
小韦喜欢在天穹布满了星星的夏夜听这样的故事。这个时候,入夜的寨子万籁寂静,镰刀月在山的那边爬起,借着柔和的月光,远处的山峦在勾勒它雄伟的线条。山风静静的从凉山的腰间吹过,抚摸这安详的山寨,抚摸在村口乘凉的老人和小孩。老人的声音像是远古的铜钟,在小孩的眼里遥远而又神秘。
小韦觉得童年的这个山沟沟有说不完的神秘,说不完的美丽。每次寨里一年一次的火把节是寨里最盛大的节日,也是小韦最高兴的日子。就算走出了凉山后,寨里的火把在她的梦里也常常点燃。
那年的六月,寨上火龙飞舞,熊熊烈火染红半边天,人们的欢呼声响彻天穹。大凉山上飘着的细雨连绵不断,浇洒在树干、枝叶和黄色的山土上。
小韦是在夜幕之下赶回来的,但当她跪在父亲的遗体前时,她再也听不到父亲勉励的声音,再也看不了父亲爱慕的眼神。
父亲葬在大凉山的山腰上,下土的那天乡亲门为他点亮了火把,从寨里一直延伸到山上。
父亲下土那天,阿狗突然回到了寨里。
阿狗变了,变得像个城里人,穿着笔直的西装,一脸俊朗,不失稳健,站在坟前若有所思,像个饱经风霜的游子,但在死者的坟前他还是忍不住流下了两行伤心痛惜的眼泪。
阿狗比小韦大十岁,所以小韦当年叫他狗子哥。
文革后期,寨里闹饥荒,乡亲们天天熬野菜根、喝粥水。那年冬天出奇的寒冷,寒风能吹进骨头里,抽得骨头阵阵发痛。整条寨子像覆盖在冰窟中,一片死寂。
寨里生产大队长林大安的被褥正是这年冬天被盗的。为此,林大队长连夜召开全寨大会,张贴大字报,要求全寨动员起来,务必将恶贼抓出来进行严惩,消灭社会败类。会后,林大队长就带着一班人马挨家挨户进行地毯式搜查,结果连被褥的影子都没见着。
林大队长挨了几夜严寒后,寨里的小孩在凉山脚的一个小山洞里发现了他家被盗的被褥。原来林家的被褥被一个八、九岁左右的乞儿偷了去。乞儿不是族内人,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混进寨里的。乞儿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神流露着惊惶恐惧。
林大队长的几个人赶到小山洞,二话没说就对着小乞儿拳脚相加,然后一只手把他提到寨里的晒谷场,挂上白纸黑字进行清除社会败类的大批斗。林大队长进行严刑敲问,要求小乞儿老实交代问题,务必把窝藏犯说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乞儿用他惊慌的眼神望着林大队长,“啊”了几声后一个劲的摇头,此外就是一声不哼。林大队长“噗”的一声把口水吐在小乞儿的身上:“闹了大半天,原来是个哑巴。把他扔出去。”说完一脚揣在小乞儿的腰间,小乞儿一头摔在地上,立刻昏死过去。批斗大会草草收场。
小乞儿被扔到大凉山的脚下。村里的小孩偷偷的跑去偷看这个昏死在大凉山脚下的不束来客。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是哪里人,大家只知道他是个可怜的小乞儿、是个哑巴。
由于饥寒交迫,小韦的父亲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邻居都跑来劝韦家不要收留这个外族人,要不日后必招横祸。父亲一股牛气,说,乞丐也是人,在这年代能见死不救吗?就这样扔在荒山野岭,就算饿不死,山上的老虎也把他叼了去呢?父亲的坚持没几天就被林大队长召见了,接下来就是白纸黑字,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有了。所幸的是小韦的爷爷以前是一寨之主,在寨里多少还有些威望,再加上父亲在寨里一直都很受乡亲们的尊重,所以乡亲们都为他求情,一切才得以平息下来,父亲才没成林大安批斗会上的冤魂。对于林大安在寨里的恶行,乡亲们是看在眼里,憋在心里。这几年搞“运动”,林大安靠着舅舅在县里撑腰,在寨里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乡亲们都只得忍声吐气!乡亲们这次能集体出来为父亲求情,多少令林大安惧怕三分。林大安鲁莽得来,也有几分精明,知道民不可犯的真理,也就让了这一步。
因为韦家地方小,小乞儿病好后,父亲逼不得已安排他住到柴房里。小乞儿这已感激不尽。睡在柴房的还有韦家的大黄狗。初时小乞儿和大黄狗并不好相处,被大黄狗抓伤过好几次,害得狗子在柴房外露宿了好几个晚上。等乞儿摸清了大黄狗的脾性后,大黄狗忠实得天天跟在衣衫褴褛的小乞儿后面。小乞儿喜欢带大黄狗跑到后山的大松树下闲坐,一坐就是大半天,呆呆的望着山那边……
寨里的人后来都管乞儿叫狗子。父亲想,既然把他安定了下来,就得有个像样的名字,所以就帮他取了个族里的名字,叫吉木。但寨里人还是喜欢呼他叫狗子。狗子在韦家留下来后,韦家的日子越发难熬,本来就吃不饱的一锅粥,现在又添了张嘴,父亲只能勒着裤头带上地干活。当年还不到两岁的小韦常常饿得“呱呱”叫。为此,母亲常埋冤父亲检了个累赘回来。狗子也因此招了不少白眼。族里人也始终接受不了他,对他始终是一种排斥的态度。大人都不让自家的孩子和他玩,说他是来历不明的不祥物。寨里的林大安对韦家收留了狗子更是耿耿于怀,多次刁难狗子和韦家。狗子在寨里常遭到孩子的戏弄和林大队长的殴打。每次他都欲喊无声,只能怒目相视,却不敢举拳。狗子唯一能倾诉的就是韦家的那头大黄狗。
狗子在寨里度过了那个寒冬,身体也变得结实起来。父亲挺喜欢他,他很聪明,干什么都一学就会,手脚利索得很。但狗子始终是目无表情、眼光怪异的样子,一天到晚就忙里忙外,把韦家打理得有条有理。父亲平日经常带狗子和大黄狗上山采药,因此狗子认识了不少的草药,还对大凉山方圆几十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文革过后不久,县公安局到寨里突然抓了很多人,林大安也抓走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冰破雪融的大凉山春意盎然,乡亲们开始翻地耕作,寨子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狗子有时忙中偷闲,就带上小韦在林中戏鸟,草中捉蝈,河里抓鱼……狗子开始变得有笑容,乡亲们也开始接受了他,他也开始习惯了寨里的生活习惯。本来,父亲想认狗子坐干儿子,可是族里人就是不让。其实,在狗子心里,父亲就是他的爹。
小韦十岁那年告诉父亲,狗子不是哑巴,他经常跟大黄狗说话。父亲骂小韦胡说八道,不懂事。后来,寨里的孩子也说听过狗子和大黄狗说话,可是大人门都不相信小孩的胡扯。
大黄狗死的那年,狗子在大凉山下生活了足足八年。狗子带泪把大黄狗埋在了后山的松树下,为大黄狗受了三天三夜的坟。
大黄狗死后不久,狗子就离开了凉山。狗子离开的夜里,月亮挂在大凉山的半腰,父亲透过门缝看见他溜出去的背影,消失在那条他熟悉的山路上。
小韦在书包的本子里发现了狗子留下的纸条。纸条的字是用小韦学写汉字的铅笔写的,字体歪歪斜斜,但写得密密麻麻。
其实父亲心里知道狗子不是哑巴,更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万万想不到他还识几个字。
狗子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教他读书认字,但不幸的是亲人都在文革中被“打倒”了。至于他是怎么来到寨里,他也忘记了,他只知道走了很长的路,天气很冷,肚子很饿……那种饿的感觉他终生难忘。他不相信任何人,连救了他一命的父亲,他也不敢轻易相信,他相信的是那只朝夕相处的大黄狗……
纸条的署名是吉木——父亲给他起的名字。父亲看完信条后,留下了两滴伤心的眼泪。那是小韦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也是唯一的一次。
18
乡亲们说父亲患的是“鬼病”。其实,就算乡亲们不说,小韦心里也明白,她在外读书这两年,山腰上新添了许多的新坟。葬下去的有年老的,有年轻的,甚至还有小孩。
乡亲们说的“闹鬼病”,是这几年的事。近几年县里大搞经济,寨里的人有很多人脱离土地,走出大山去经商,很多人都富了起来。村里的新楼房、电视机、录音机一下子冒出来。这些东西乡亲们往年想都不敢去想的东西一下子就有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晦气之光,悄然笼罩这古老的山寨。
布拖是连接四川成都和云南昆明的中间站,是两地运输、贸易的关塞。除了正常的贸易外,这里也是很多地下毒品交易的必经之路。从云南边境进入成都各地的毒品都在此地歇脚。寨里人初初听说毒品的时候,还心惊胆战,但看到邻居一夜暴富,就再也经不起诱惑。先是贩,然后连吸带贩……寨里往日风风火火的生产活动,现在已经变得死气沉沉了。每家每户都洗脚上田,在家过着悠哉游哉的好日子。
小韦知道父亲没有贩毒,也不吸毒,上次寒假回来,父亲还健康得很。父亲在小韦的心中比凉山还要雄伟。父亲是通过卖血惹来“鬼病”的。小韦心里对毒品充满了痛恶,同时对父亲充满了愧疚。但一切都过去了。无辜的是那些失去幼小生命的小孩,还没看清这个世界就已经安睡在这闭塞的凉山。
小韦在学校的时候听老师说过艾滋病,她知道这是世纪绝症,没有药可以救的。当然,老师说的时候,她是不在乎的,她觉得这是洋病,只有洋人才会有,没有必要了解那么多,只要自己读好书就行了。但是她万万想不到,乡亲所说的“鬼病”就是艾滋病,原来洋病可以离自己是那么的近。小韦望着新添的新坟,心里除了按捺不住的伤悲,就是一种心里暗处的恐惧。
寨里人对父亲的怀念只是停留在那么一刻,然后一切都归于平常,一切都好像不曾发生过。人情就好像屋后的凉山,冷漠无言。父亲离开后,寨里的人开始不敢和母亲答话,看到她就绕道而行。小韦也感觉乡亲的目光开始怪异,往日的热情已经烟消云散。母亲开始沉默无语。
阿狗和以前的狗子不同,他现在有说不完的话,整天逗着小韦说话,而且还不欠缺幽默感。他好像要把以前自己没说的话一次性说完。小韦从新大量着面前这位阔别多年的狗子哥,往日一脸的淳朴与敦厚已经荡然无存,换之的是一种小韦也说不出的男人之气,她觉得有点陌生。小韦以前听过狗子哥说话,但那是他跟大黄狗说的,并不是对她说。现在狗子哥天天跟她说起话来,她觉得很新奇。
非爱时空
2005年12月3日星期六
第一章
1
舞会
傍晚,我和阿蒙从餐厅往回走的时候,我听到有人高声地呼喊阿蒙。在甬道两边高高的白杨树下,我看到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热情地向着我们挥着手。阿蒙朝她们走了过去。而我,因为缺乏必要的好奇心而没有仔细地打量这两个日后对我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的人,而是低着头走了过去。
阿蒙赶上了我,正低声埋怨我不等她时,突然她惊叫一声,我感觉我的胳膊被人紧紧的抓住了。“我的偶像!”阿蒙踮着脚,死死地望着夕阳西去的方向。“看见没?看见没?就那个帅哥!”我说我只看见一个家伙头发一根根竖着,跟个刺猬似的。“呀,你咋知道他就叫刺猬头?”这世界上有种人对于不能亲自品尝的东西喜欢在语言上进行体会,因而就好像真正的享受一般。阿蒙属于典型的这种人,而那时候我因为无聊也对此类游戏乐此不疲。我们天天谈论着帅哥,并为他们起了很生动很别致的代号。
“待会儿咱们一块儿去跳舞!”阿蒙说,“刺猬头肯定也去。你先跟他认识,再介绍给我。”
我在眼皮上涂上厚厚的亮晶粉,使自己看起来像鬼魅。阿蒙拉着我穿过美术学院振耳欲聋的音乐。“他不在这儿,”阿蒙不由分说拉起我又走。化学学院,文学院,体育学院,艺术设计学院,这些学院的门口空地上摆着音响功放大屏幕电视或镭射影幕,连甬道上都挤满了人。而音乐则时而放纵时而舒缓地变换着。我们文学院甚至还用了几个大的转灯。但是阿蒙并不驻足,阿蒙一心向往她的偶像。终于,我们在传播楼的台子上,见到了两个帅哥。并不是阿蒙的偶像。但是阿蒙一见他们便呆住了,这不是游鸿明吗?怎么能这么像呢?于是阿蒙便在那里站住,呆呆地盯着她的游游和明明看。那两个人身形高大,黑色T恤紧裹着他们发亮的皮肉,可能最为自豪的是那副胸大肌,现在他们在台上扭动着身子,一群女生嗡得跳过去,围成一个圈把他们圈在里面,围观的人群中发出更响的口哨和哄闹声。我站在人群外面,正想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然后我就被人推进了圈里。我笑了笑,木然地站着。但是更多的人在喊我,我的名字在他们的嘴里变成了可怕的咒语,强烈地蛊惑着我。那时候我对自己隐秘的欲望不甚了了,我想我并不是对那那两副胸大肌感兴趣,对那种皮囊我更多的联想刚是他们跟那些肥婆交欢的情景。因为据听说他们是常常被包养的。但是我的身体喜欢被人关注,喜欢被人的目光所停留的感觉。人的需要的比较高的境界中就有承认、尊重与关注这一项。我的身体动起来了。那两个男孩子向我跳过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女生全下去了。台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在跳。我被五彩的灯光和喧闹的音乐层层包裹起来,我的眼睛望向黑暗,望向层层叠叠的人群,但是我什么也不得见。于是我甩动起头发,我旋转旋转,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一切。等我筋疲力尽跳下台子,奔向黑暗的时候,阿蒙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急急地摇着我的胳膊说:“你跟他们要电话了吗?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我的心剧烈地跳着,胸衣已经全部湿透。我口渴的要命,这场舞耗费了我太多的体能。于是我向宿舍走去,阿蒙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刚才我是如何的风光,那两个帅哥是如何地配合我,跳得多么地好。走进了宿舍,阿蒙还没有说完,她自然会更热烈地再说一遍的,因为宿舍里听众更多。
你知道吗?自从去年中秋节,我和阿蒙沿着小花园的长廊去散步,我们对着金黄的圆月和郁郁的树木,无心欣赏,而是在一对对搂抱着的鸳鸯面前大步流星地穿过,我们硬着头皮目不斜视地走,然而还是没能够坚持到底,我们跨过长廊的护栏往下跳,结果把花园的月季踩烂了几棵,而且我的景泰蓝手镯也摔到地上,第二天虽然又找了回来,却已经磕破了。然而我和阿蒙却由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从此我和阿蒙谈论帅哥,去舞会上跳兔子舞十四步恰恰阿拉伯之夜……
我歪着身子在床上躺着,阿蒙站在她的床前正在大肆渲染刚才的盛况。我抬起身,不知什么时侯,阿蒙的床上坐着了两个女孩子。一个梳着长长的辫子,她的眼睛又黑又大,正含笑望着我。见我起身——我的床是正对着阿蒙的上铺,她们抬抬眼就看到我,一个女孩叫起来,呀,你的衬衣真好看,我能试试吗?我一看,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女生,个子不高,满身的聪明与伶俐。我示意阿蒙拿给她。阿蒙忙说这是我的两个老乡:张萍,小飞。比咱们高一级。叫小飞的女孩拿着衬衣钻进了帐子里。我们都有床帘,拉上就成了帐子。她到这里倒是一点不认生的。阿蒙又说张萍学习可好了,人家已经考上研究生了。张萍不好意思地笑笑,别听她瞎说。分刚出来,还没一定呢。张萍可不简单了,考了高分呢。而且还都是自学的。我的简单的头脑不由对张萍肃然起敬,但是张萍却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你也可以考。我腾地坐了起来,我也可以吗?我没上过高中,英语太差了。张萍说:我英语也不好,来到这儿才正儿八经学的。时间还早呢,你现在准备一点儿也不晚。我不知怎么激动起来,跳下床向张萍问这问那。张萍说明天我给你一张表,是一些辅导班的招生情况,你要不就报个班。没事,考研一点不难。
2
我和我的学校
我们这所学校在全国来看没什么起眼的,但是在地方上算是省一级的重点高校。而且她离首都近,她的师资大部分来自首都的高级院校,因而长期有着兄弟姐妹的关系,这就决定了其信息的流通性与发展的超前性都是一级的。比如说学生考研就有一定的输送渠道,可以走相类似于裙带关系之类的近路。但是我们不行。因为我们是成教生。现在高校流行这样的说法:统招生是亲爹亲娘,成教生是后爹或后娘,自考生是后爹加后娘。看起来我们比自考生是上了一个台阶的,但是就我个人的感受而言,看如何比较,与统招生相比的话差之太多,与自考生相比,你可以想象。我们的同学年龄参差,身份各异,上至三四十岁携家带眷的中年人,下至十几二十的少女少男。我的宿舍里住着八个人,宝宝十九,老大三十多,多多少是秘密。就公布的年岁来看,我好像排行老三。当然,我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而且每个人来此地的原因也各有曲折。
我初中毕业被爹妈哄骗上了一个中等师范,这个学历将来我的孩子们可能很难理解,因为现在也在取缔之中。但是我不能怪罪我的爹妈缺乏远见,只能说他们对我个人的性格预见不准确。三年之后我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但是在那个满地是土的小村学校里我待了四天,加上报道的时间在内,我就逃之夭夭了。那时即使我对自己好逸恶劳的本性认识不清,但是本能也趋使我这样做。我逃跑的结果是上大学。这个机会是在我离家出走之后换来的。那次我不仅气得我妈好几天不吃饭不理我,而且还学会了悔恨以及拿烟头烫自己。当然我知道了这不好玩很疼。如果现在问我,我会说没什么。我到一个地级城市上大学,其实质是进门容易出门难拿钱就能读的自考辅导班。我在那个大学吊二郎当地晃悠,我学会了喝酒,差点成了酒鬼,在通宵电影里看到了比较暴露的副三级片,但是我寂寞得要死。我真正的痛苦在于根本不懂自己的痛苦之源。我老是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的公园里转悠,那里老有免费的黄色电影看,真人实演,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些。我如果当时明瞭自己在寻求什么,也许我会不至于这么迷茫。但是我在郁闷和压抑中奔突不出来。那时其实也有男生怯怯地追求我,但是我老是捧了本郁达夫,满嘴的文学,把自己标榜成一个清高的精神主义者。我对自己身体的饥渴信号视而不见,附庸风雅地一心一意追逐起感情。这种造作持续到我无法忍受大学生活的寂寞而退学回家一边上班一边谈恋爱。我整整做了三年为人师表的老师。我在家乡的小城里不断地相亲谈恋爱。并且差点与我青春阳光英俊帅气的学生相爱。后来我遇到一个风流倜傥的家伙。他把他积累多年的性知识在我身上实践的时候,我异乎寻常的道德起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守身如玉的石女。我往往抽着烟,微笑着看他在我面前强忍欲火心痒难熬。这场恋爱耗费了我太多心神。因为我荒谬地想在这样一个欲望主义者身上找寻感情。而他则差点成了阳萎。我和他分手后我心碎神伤,但仍然积极地寻求终身可靠的异性,幸亏上天眷顾我,在我家乡小城没有滋养出适合我发育成长的可爱男性,所以我才得以又一次任性而为,扔掉工作,跑到省城。我进了这个脱产班,直接读起了大三大四。虽然这个时候我的性知识并没有真正地得到启蒙,但是比起寂寞的大一,显然进步了不少。悲哀的是,我无视自己真正的人性需要,又装模作样谈起十万八千里的精神恋爱——网恋,这是个时髦玩意,而我就喜欢玩时髦。
3
阿蒙和她的网恋
我的网恋其实不值一提,严格来说称不上“恋”。但是阿蒙的网恋则精彩丰富得多。
那天阿蒙叫我和她一起去赴约。
在学校大门口我们看到一个男生戴着深蓝的鸭舌帽举着一把忘记颜色的伞朝我们走了过来,那天好像飘着雪花,这种浪漫如果你会欣赏的话得首先忘掉呼呼的北风和冻得脚疼的气温。他朝我们走过来,迟疑了一下,问:“请问是一朵浮云吗?”阿蒙激动地说,说得什么我忘记了。然后他俩就朝学校里面走。我在他们后面心神恍惚地走了一阵,阿蒙突然顿住脚步,回过身来对我说:“北北,你回去吧。我们去转转。”我愕然了一会儿,对于阿蒙平静的语气感到奇怪,我敢打赌至少有半分钟我不知道阿蒙在讲什么,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能经历早晨时期阿蒙哭天抢地恳求我跟她一起去的情景,她说她心里发虚发慌,她穷尽她学中文的专业水平描绘自己的心理状态,使这样一件事情变得合情合理简直让你找不出理由拒绝。但是你不是我,你怎么能够理解呢,我愕然了一会儿接受了阿蒙的安排。
我一边踩着花园里咯吱咯吱的雪,这是个地道的北方城市,积雪有半尺厚。一边感觉天和地都荒谬了起来。一时间我对自己也感觉到奇怪。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呢?难道我从中可以获取某种快乐么?
据听说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阿蒙他们还到处找我,但是我庆幸我没有给他们找见。那时我开始思考一个特别的问题,已经有点走火入魔。具体什么问题,现在已经忘了。
阿蒙的这次网恋迅速地进入到现实性阶段。那个男生跟我们是一个学校——不是一个校区。但是爱情的力量使他不辞劳苦地穿越东城与西城来与阿蒙相会。阿蒙适时的生了场感冒,很好地考验了这位男同志在情欲趋使下的耐性。后来我们宿舍的全体同仁都颇为满意,因而能够满脸生花讥讽地唤他作“糖浆”——阿蒙咳嗽,他老是送糖浆,并且不厌其烦地打电话督促阿蒙吃。对糖浆的印象我们还没有完全深刻,就发生了后来著名的封校——非典来了,这场毁灭性的战役使糖浆的爱情也陷于困顿,终于走向绝境一命呜呼,但其根本的实质性原因我认为在于糖浆的同学——阿蒙的帅哥邻居。阿蒙的QQ网恋之始作佣者,在暑假里亲身实地与阿蒙朝夕相对后,毫不犹豫地在阿蒙的爱情生活里暂时充当起一个重要角色,使阿蒙晕头转向忘记了QQ里帅哥的同学糖浆,然后又在暑假过完开学后轻而易举地把阿蒙忘记得一干二净,与他原来的女朋友卿卿我我去了。后来我一时手痒把阿蒙的爱情形成文字,阿蒙知道后以断交相威胁,迫我发誓不得将之发表公布于众甚至不能当作文学作品拿去跟人交流,因而我们可爱的阿蒙差点从2003年的生活中消失匿迹。当然这是后话,后话后面再说。
4
宝宝与丁平的地下工作
在宽阔的两旁立满白杨树的校道上,在迎着圆圆大大红色夕阳向着宿舍楼前行的时候,在渐渐吞红吐绿的花园的杂乱小径中,我们披着明媚的春天的阳光,偶尔会看到一个女孩子嘻嘻笑着,旁边男孩子的一句什么玩笑惹得她朝着他追赶着跑,但是他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而她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如青涩小果的双乳轻微地颤动着,看到我们则狡猾地躲在衣衫里羞赧起来。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就是我们宿舍的宝宝。宝宝很狡猾,宝宝很不诚实。宝宝以她独有的道德观和羞耻感本能地对我们采取能避则避不避则躲的战略战术。
宝宝十九岁,也许宝宝还没有十九岁,宝宝几乎是从高中或者中专直接跑过来的。我们和三十好几的老大老奸巨滑地盘问宝宝那个人是谁啊,宝宝一律答同学。这个同学很好,每天晚上送我们宝宝回来,俩人一日三餐共吃。传达室阿姨说有人找宝宝,我们七个大姐一齐跑出去看,直把丁平一张粉白的小脸看得面起桃花。宝宝后来不得已屈打成招,宝宝没有撒谎,丁平确是宝宝同学,中学或者小学有幸同学,但是丁平与宝宝早已感情升华,倘使当事人如此愚钝不明,但是有我们这帮敏感的家伙,况且宝宝如此绝顶聪明之人,我们堪愚,若非丁平身居此地,宝宝何苦费尽辛苦?宝宝为自己如此的“本事”很不好意思,因为我至今快乐地做着逍遥的单身汉,但是其他人心理上却渐渐阴影加深,前途黯淡,忧虑重重。特别是老大,她在我们的指导下开始疯狂的上网,疯狂地网恋,从键盘直接过渡到电话,现在正在谋划着见面的诸项事宜。老大如此心急地把自己推销出去也是情有可原,无奈世间规矩向来如此,女人的容颜今早老于昨晚。
5
与老大干了一架
那天老大陷于情境之中不可自拔,我情绪激动之下与老大干了一架。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夜晚,是我近期以来失眠的无数夜晚中的一个。我早早地躺在床上,聆听着宿舍里其他姐妹一边说笑,打骂,一边洗洗涮涮,有人打电话,有人接电话,有人听音乐,有人吃东西,我们一共八个人,四只上下床,有一只桌子,堆满了食品,简单的餐具,洗面奶,阿蒙的香皂,小镜子,几本书,电子辞典……乱七八糟的东西。除此之外有一只小凳,现在有人坐于其上,电话搁在膝上,轻舒玉腿,情话绵长。我们有一个阳台,晾满了各色内衣裤和五花八门的裤子裙子长大衣短大衣夹克牛仔西服,房间里还有一个小洗手间,里面有一个蹲便池和一个洗手盆。洗手间是声控的,我曾经深夜在里面看书而不停地咳嗽,被大伙揪出来暴打一顿。洗手间外面是一圈橱柜,直通到房顶,最上面一格需要搬过桌子,踩上凳子。总之如此简陋的一间小小寝室,因人员的多而显得杂乱,但在冬天里也客观地增加了室内的温度从而变得温馨,当你想想你必须在这里住下去,并且要度过两个冬天时,你就什么也可以忍受,日子似乎相对变得容易。那天晚上我在我堆满了半只床的书和CD中翻来覆去,我听着二环路上车来车往的声音。这所省立大学的西校区,座落于南二环与红旗大街的交叉地带,从大门出去是繁华的红旗大街,绕个弯走到二环路便像变了个世界,顿时满目荒凉景象。那个著名的十字路口,是众多冤魂齐集之地。传说有鬼守护于此,遇到合适之人便生拉硬拽你不想去都不行。我倾听着二环路上如流水一样的车声,有一度的睁开了眼,看到宿舍的玻璃窗上有一个女郎在向我招手,她戴一幅眼镜,微微地笑着。我赶紧闭上了眼,可是我睡不着。此时大伙大多上了床,房间的灯早就熄了,我们是不能随便用电的,过了十一点会统一熄灯,但是房间里间或有路面的街灯和车辆的灯光,因而并不太暗。
我闭上眼睛想快些睡着,这段时间我已经开始学英语,明天有一个辅导班,我将代表全体宿舍去学习,回来向大家汇报。这个英语辅导班据说是权威的学位外语等级考试的出题老师谋办的,虽然收费甚高,但是据说只要报名就会通过学位外语考试,从而领得学位证。学位证我们都是要的,因而学位外语我们也都是想“必须通过”的。不然我们读书干什么?辅导班的承诺是每个学员必过,简章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据高一级的同学的经验,英语试卷的阅读写作完形听力单选,题目的多数会漏给你。因而你只需背会题号与答案,到时你想不过都不行。我们就是在这种强力的诱惑下去报班的。但是报名费太贵了。于是就有聪明的家伙想出了高招。我们全宿舍的人一齐报名。也就是说,八个人分摊那部分费用,平时上课平均分配轮流上几节,反正我们也不指望在这几节课中学到什么,因而像老大等人干脆地表示放弃听课的权利,只单等最后几节漏题的课时,选派一个聪明伶俐耳朵好使的去听,划出题来大家用即可。明天是开班第一节,我自告奋勇去听课。我的英语很差,差到一共几个字母还不清楚。我说过了,我没有读高中,而我上的师范不开英语课,因而我已经有八年时间没有学英语,初中的那点烂底子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即使没忘的也因发音错误妨碍今天的再学习。我这个家伙非常的小心眼,遇到芝麻点的事我就能放大成西瓜。本来这段时间就因为学英语焦虑烦躁,现在越想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去上课越睡不着,我开始着急。一边不停地翻身,一边头剧烈地开始疼。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觉,宿舍蓦地安静了下来,刚才还有一两个人在悄悄说话,现在似乎也睡着了。在这蓦然安静的空间中,一点点声响就凸现出来,变得异常清晰。我听到一种似老鼠一样的声音,在悄悄地啃啮夜的静寂。我只觉得气闷的胸好像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爬,我在极度的难受中想在被蚕食之前挣扎一番。我睁开了双眼。在朦胧的光中,我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美女,搂着话筒压低了嗓音在浅笑低吟。她与电话那面孤枕难眠的男士在打情骂俏中商定一些事宜,似乎提到了做爱。或者暗示性地总之让人很容易地联想到了。我越发睡不着,胸闷,气短,烦躁,不安。我又翻了个身,老大在小凳上笑了一声,她又发起嗲来,她长得身材匀称,头发乌黑亮丽,大眼睛,长睫毛,在白天如果你能忽略脸上无法掩饰的岁月留痕,倒确实是一传统东方美女。但是即便如此,当你在深夜亲耳听到一个三十大几的人在你面前郑重其事的发嗲时,你仍然会起上一身鸡皮疙瘩。当时我倒忽略了这些次要的反应,我的最主要的反应是失眠,睡不着,烦死了。于是我说老大,别打了。过了一会儿,老大似乎没听到似的继续在聊。我又说老大明儿再聊。老大可能要挂了,但是在表面上她没有表露任何痕迹以给我要挂的希望。于是我发作了。我冲着天花板说真他妈地烦死了。老大啪地摔了电话,然后叉起腰同我吵。这下子把大家全都吵醒。但是好像意犹未过,旁边的电话机不停地响着来凑趣,大概是那边的男士不明就里又担忧又疑虑。老大绝对是个厉害的妞儿。在吵架上我向来不擅长,而且我也没有练就不顾左邻不顾右舍尤其是不顾同居者的习惯。我没有再吭声。我下床的于小琴劝了几句,她在我们宿舍是个老好人,她说了话,老大也偃了旗息了鼓,上床睡觉了。我就眼睁睁地直瞪眼到天明。
6
冰蓝、张国荣与忧郁症
经历了这样的一夜,我的头绝对快要炸开。我就这样捧着一颗炸弹似的脑袋,去中医学院参加辅导班。那个破学校地方不大,却费了我好一通劲去找。上课的老师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他坐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夸夸其谈,我看他想把英国的伦敦美国的纽约都搬进课堂似乎那是他的领地。课间的时候,我满忍着生理上的头疼与心理上的厌恶去请教老师,我态度虔诚地问他如果我打算考研我的单词怎么办?他说:背。除此你别无他法,你必须在半年内使劲背会四五千个甚至要更多。你就把单词书死记硬背使劲地背翻过来调过去地背。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我初始时觉得这方法简单。当时我就准备好了回去背单词,但实施下来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苦役。但是我记住了这句话,并把它贯彻到底,如果我执行得不好,那肯定是我的偷懒,跟我私人对这位为人师者的厌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听了一个上午,我抱着自己大了好几圈如同上了重重铁镣的脑袋往回走。街道上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摊散着热汽,在城管还没来之前抓紧时间做着买卖。我无心吃食。我看了看天,竟然是灰白的,层层的阴云似乎向你沉沉的压下来,我不知道为何这么悲伤,垂头丧气地走在便道上,心里抑郁地要命。
走到学校,我在报栏前站住。西区到处都有报栏,打水处,图书馆前后,文学院门前,等等。我刚刚立定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标题:张国荣跳楼自杀。我看看日期,四月一日,一时间我以为我们中国大陆也学起了西方在媒体上过起了愚人节。但是细看下去,竟然是真的。我一边震惊,一边浏览报道中各色人等的评说。在这巨大标题新闻的旁边,有几个大大的字吸引了我的注意:“抑郁症”,下面是一溜小字,“你患了没有?”在这个报道中,居然有(数字我记不清了,总之很多)人们跟着张国荣跳了楼。在分析中,我们看到有很多人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抑郁症,或许在这个事件中我们可以看到自身存在的问题。这让我大大地吃了一惊。我马上想到自己,但是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我心神恍惚地走,走着走着抬头突然看见话吧,我摘下话筒开始打电话,我先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妈说有个什么流行病在广州那儿挺厉害的,我们都在喝小洋人酸奶,你也买一些来喝吧。我随口应了声就挂了,其实根本没有听到心里面去。然后我又给冰蓝打电话。冰蓝,就是我的网友。我不认为他是我恋爱的对象,他比我小四岁,现在正就读于一家大专院校的美术专业的大一,有一天我发现他的简介中称:“艺术品没有人欣赏的话就成了垃圾”,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们便开始聊天,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我们宿舍的人老说“你的冰蓝”,并且严重的嘲笑我摧残祖国花朵毁坏国家栋梁。我打通冰蓝的电话时,他正在家里吃饭。他之所以回家是因为他不想在那个学校读了,他回到家复读再重新参加高考。他哽咽了一声,可能咽了口食物。他仍然是快活而平静地语声。我一边拿着话筒,一边从话吧窄小的窗口往外望,我从那个不足一尺的见方的窗子往外望见灰白而苍茫的天空,我的目光游离起来,思绪碎成千丝万缕自己也无法把它连缀成片,我对冰蓝说我感觉很难受,很痛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冰蓝于是沉默了。他似乎比我还要虚弱,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的感受。我同他谈到了抑郁症。他说他同意我们两个是有着抑郁症的人,但是他认为我们可以战胜它。我一边同冰蓝说着话,一边神志不清地胡思乱想着,内心越来越感到压抑和痛楚,这种痛楚是如此清晰以至我只能眼看着它把我袭击而手足无措。我对冰蓝说了保重想要挂断电话,冰蓝匆匆忙忙地说最近有个肺炎好象蛮厉害的,让我注意一些,不过他不怕。我说我也不怕。
我挂断电话,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该做什么,该去哪儿。
我不怕你知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也是个抑郁症患者。
院长的讲座
于小琴告诉我晚上在文学院105有个讲座,我问她是什么内容,她说好像是关于考研的,是我们文学院的院长在讲。她说如果我想去的话,她帮我占个座位。我不置可否。吃过晚饭,我在小花园逛了一会儿,然后背着书包习惯地走进了104,我经常来这儿上自习。学习了一会儿,我感觉到头痛,就跑到花园的长廊上对着一棵长相怪异的树抽了一棵烟。北方三月的夜晚还有些清冷,我抽完烟袖着双手跑回文学院,走到大厅的时候我想起去105看看。刚到门口,就发现有好多人,不光座位占满了,连走道上都全站着人。讲座还没开始,人们乱哄哄地讲着话。我想扭头走。这时听到小琴喊我,她在最后面一排向我招手。原来她还是帮我占了座。我走过去,刚坐下就听到掌声,抬起头,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白白胖胖、面色红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边鼓掌一边向同学们微笑着致意。我听到前座有人说这就是咱们院长?听说是个美学博士。但是我感觉他好像个奸商似的。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一直持续到毕业,即使他后来亲自为我们上课也没有改变,因为课堂上他不停地接手机,好几次就无故中断,让我们自行学习,而且经常缺课,最后不得不另换讲师。
他先回顾了自己的学习历史,而后又回到当今形势。我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这场讲座的目的在于鼓动同学们考研。这位院长是拿自己来说事儿的。当他说到“要杜决世俗诱惑,在考研的小道上一往直前”时,他反复地提到当他考博的时候,他一个闷在房间里,任何宴请都谢绝,很少同朋友会面,而是一日三顿啃方便面,他形象地说:“考完试,从房间的纸箱里清出三大箱方便面的空袋”。“要有所得必有所失,要耐得住寂寞,要决心舍却许多世俗的无谓的东西”,“比如说,”他打了个手势,“在一个明媚的春日,一个朋友来找你,一起去爬爬山吧,”他顿了一顿,“这就是浪费时间,这就是世俗诱惑,成功与否就在于你与这些世俗诱惑的对抗程度”。他站在讲台上,粗大的脖子不时歪一歪,并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想他那红润的脸肯定是喝酒所致,刚才晚的这半个小时必定是在宴席上多喝了几杯酒。“世俗的东西,以后还会再有,但是现在必须舍弃,这才能够成功。就比如我,”他又在拿他自个儿说事,他说的又是啃方便面,他又说起现在,两相对比,难道他认为他当上院长就是成功么?显然现在的他又有很多吃请了,再也不用啃方便面。我又听前座在悄悄地说这个家伙很会当官,自从他当了院长,文学院的福利直线上升,目前是西校区支柱性学院。我看看这个中年男人面色红润的一张脸,突然觉得整个教室,这些椅子,桌子,阶梯,白炽灯,统统恍惚迷离起来,在我眼前不住的晃动,这时我好像听到热烈地鼓掌声,接着见很多人起身,而讲台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小琴拉起我,随着人流向外走,走到讲台前的时候,我又看了看黑板上几个大字:“抗拒世俗诱惑,摒弃世俗情怀”。
8
东区报名
学位英语考试的报名时间到了。那天一大早,大约六点钟,我们全都醒了。大家轮流去洗漱,阿蒙老是吵着她落了这个证那个东西。宝宝在洗手间门外紧张地跺脚,她在等老大出来。我感觉像是在半夜,我们从来没有起这么早。我们早就被高年级的老乡提着耳朵反复地教训:一定得早去,早去。于是在一片叮叮铛铛中我们互相埋怨,你蹲得时间太长了,都是你啰嗦,都是你拖后腿,这么不利落。刚锁上门,老大说她的围巾忘带了,我大叫着不要拿了,冻不死。老大瞪我一眼,不戴围巾穿个光秃秃的大衣难看得要死。于是又开门,拿围巾,等她跑下楼时,大声喊着,去哪个门口?她穿着长长的尖头船样皮鞋跑起来,长发四散飘舞。我和宝宝阿蒙小琴已经打了辆车先行走了。那时六点二十,我们正庆幸还早的时候,东区已经到了,这个城市如果比起北京上海那真是高效多了。但是一下车,我们看到东区那大大的校门,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那相同的校名的亲切感,我被小琴拉着走了进去。我们一下呆了。
首先是一个长长的甬道,还算宽阔,两旁是白杨树,冬青和一排排的建筑物。甬道的尽头是一个白色的楼房,上书三个大字图书馆,这些与西区基本相同,但是这里的甬道明显长了好多,而且图书馆后面似乎都是林立的楼房,除了几个休闲的蘑菇和石凳,好像看不到花园之类,怪不得人称东区是学术气氛浓,西区是谈情说爱好地方。阿蒙和宝宝不停地哇,哇,哇噻了好几声。我也看到了,自图书馆楼下开始,一堆堆的人们,聚集着,弯着长龙,竟然一直快弯到了门口。我们走到队伍尾问他们是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报名呗,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孩子说,我今天早就起来了,就是看宿舍的大爷动作慢了,等宿舍楼开了门飞奔出来已经这许多人了。噢,天,人家东区的都还排到这儿了,看来我们再怎么快也快不过他们啊。阿蒙吐了下舌头,又说,我们应该昨天晚上就来这儿,轮替着值班。那不值班的人干什么?我问她。我去上网,你在这儿盯着。恐怕是想找糖浆。
宝宝说我们去前面找找,丁平也许来了。我们就沿着队伍一路向前找去,已经走了几百米,惹得很多男生看我们了,还没找到丁平,我们沮丧起来,心想这么长的队得排到什么时候?突然,宝宝兴奋地向前奔去,我们也随着她跑起来。跑到图书馆门前,是高高的一组台阶,上面站满了人们。这里的人最多,秩序也最乱,人们拥塞在这儿,等着台阶上面的门开。显然这是先到的人们,当然其中也肯定夹杂了各种后到的加塞的人,所以才会这样乱。就在这些人中,宝宝眼尖,一下看到丁平。我在摇头晃脑瞅了半天后,才随着宝宝看到丁平,他白净的面孔混合在男生满是黑蓝的色调中向我们灿烂的笑着。宝宝也笑着跑到丁平身边,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宝宝向呆站着的我们招手,唤我们过去。丁平使劲往后退,让出一块空地来,但是挤不过这么多人,我们就像这条长龙的胡须或疙瘩似的,多余地在外面站着。原来丁平在学校外面住,五点钟就来了。那时天还很黑,但是前面已有人在排了。我不由倒抽了口冷气。看看表,还不到七点,八点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我就和阿蒙一起去给大伙买早餐。一路上,阿蒙不住地往队伍里看,然后她扯扯我的袖子,说走那么快干什么,我放慢脚步,她叹了口气说,东区一点不好,没一个帅哥,北北,你看到帅哥了吗?我说你的糖浆不是帅哥吗?这回来也不见见?他?现在肯定睡大觉呢,星期天有不睡懒觉的道理吗?知道你来,肯定早起床了。我没告诉他我来。阿蒙低垂了眼睛,这在她是不多的。北北,你说咱们能考过吗?我感觉我不行。你认真学不就行了?你说那个老师会漏题吗?漏的题是真的吗?我说你烦不烦啊,到时候不就知道了。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我一不耐烦,阿蒙就住嘴了。于是,我们照顾了一个退休大嫂的生意,在她那儿买了好多包子、豆浆之类回去了。东区门口也有很多卖小吃的小贩,只是城管来了,也一样地四散逃逸。
吃过早点,又闲扯了一会儿废话。小琴忐忑不安。她害怕别人把我们清除出去。我们还从来没干过如此“不道德”的事。我看着乌鸦鸦的人群,和七里八拐的长龙队伍,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觉得中国的人这么多,而且,我们似乎是在一种不知名的东西面前无可奈何不知所措。我们为什么都要来报名呢?当然啦,不报名就不能参加考试,不考试就拿不了合格证,而没有这个学位外语合格证,我们就不是合格的优秀的本科毕业生,就拿不了学位。他妈的,学位跟外语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制定此项制度的人真是荒谬透顶,为什么要全民学外语呢?我一边愤慨一边又不得不把队排下去,并且在这里消磨着宝贵的时间。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原来是八点到了。老师打开了门。突然我感觉到一股冲力,后面的力道足足地推着我往前涌,我就像置身于海浪之中,满是不由自主。有个女教师拿了一个喇叭,一边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一边冲着喇叭大声嚷:安静,安静,后退,后退,排好队,排好两路纵队。又有一个男的出来,很凶地指挥我们重新排队,小琴拉拉我,咱们去后边吧!我感觉这样不好。我看看她,好似有点害怕。于是,我向宝宝打声招呼,宝宝说没事,你就在这儿吧,一会儿站到队伍里面就没事了。我说我还是陪小琴吧,她愿意去后边。我和小琴又走回到队伍的后面认认真真地排起队来,而这个时侯,队伍已经延伸到了大门外面的马路上。
我们往外走的时候,恰好门开了,两路纵队总算井然有序地往里面走去。人群在一阵熙攘后又恢复了安静。队伍在缓慢地向前蠕动着,我们也跟着队伍前行。而后面又不时地补充起新的人马,所以队伍只见增不见长,如果不是我数着白杨的棵数,再对照一下建筑物的位置,确定我们在前行,简直看不出这条长队的任何变化。
阿蒙宝宝丁平他们回来时路过我们身边,他们一个个神采飞扬,连后来的老大也摄过像,填过了表。宝宝遗憾地说你们真该就在前面别动,这会儿也报完了。我说算了,排会儿再说。
我们眼看着台阶在望,却突然被告知:中午休息,暂停报名。大伙眼睁睁地看着老师们走进馆中,关上大门。他们肯定从后门溜出去吃饭了。真是惨淡啊。没有任何办法。人们垂头丧气一会儿后,队伍又安静下来仍旧保持不动,谁也不肯离开。我和小琴只好轮换着去吃饭。
当时我走到翠园餐厅,但是因为有小琴等着,我就没有进去,只在外面随便买了些。我当然不会想到,时隔一个月之后,我会再次到这里,那时有我小学时的同桌请我吃饭,她和她的男朋友手牵着手,走在我的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与我说话,但是我的思想已经完全地游离开来。那顿饭我们吃得不甚愉快,因为那是我来东区考试,我考得很好,而同桌则考得很不好。我有复杂地说不出的情感,而她有复杂的说不出的沮丧。另外,她和男朋友卿卿我我亲亲密密,而我形单影只孑然一身。所共同的是,我们都报了辅导班,尽管教师不同,但押的题统统不正确。很奇怪,那时流行了整个城市好几所高校的考试作文是“bysical”,发下考卷才发现是“envierment pollution”(环境污染)。我一开始不想报那个所谓的辅导班,但是阿蒙对我说:你在这个宿舍里面,大家都报,就你不报,你说我们拿回来题,告诉你不告诉?我说不要告诉。她说不告诉于心不忍,情面上说不过去,但告诉又……为了不让大伙为难,我只好也参加报了名。但是自从第一次开班授课我抱着胀得满满的脑袋去昏头胀脑地听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当然,在临考之前又让每人加了些钱买了一本所谓的“复习题目”。走出考场后我听到有很多人骂这些骗子们缺德为了骗钱耽误了大伙儿。我当时想,我是因为考研不得不学英语,所以觉得那些题目容易,如若不然,我也像这些人们一样,想凭着辅导班混个证书,我也会破口大骂的。
为了表示我对学位与外语挂钩的充分的不屑,我当然不能不去考试,我后来又去考了一次。是替我妹妹考的。当时我已经考完研,只等着大四的春天一过就毕业。我提着旅行箱,回到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古城,在那里考完试后,就径自去了火车站。我一边坐在火车里,一边想那些监场老师真蠢,我和妹妹长得一点儿不像,他们愣没看出来。不过,我想我的坦然自若的态度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我甚至抬起头微笑着盯了会年轻的男老师的眼睛,我看到他悄悄地脸红了。
吃过饭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又开了门。这时碰到班里的一个男同学,他说可以请我们站在他的前面。我谢了他的好意,都排到这种程度了,还是继续排下去吧。
终于轮到了我们。我和小琴在女老师的指挥下走了进去。大厅里空荡荡的,丝毫不像吞食了那么多人的模样。刚才排队的时候,我讲笑话给小琴,你看这个图书馆像不像奥斯威辛的毒气室,只见进不见出,越来越多的人往里涌,它张开了大口似乎再多也能容纳。的确啊,出口是在楼的背面的,我们在这里又看不到,可不就是只进不出么?但是有箭头,我们就按着箭头所指先去交了费,然后又顺着箭头到二楼,摄像,摄完像去填表时却蓦然发现人多了起来,那么多张桌子坐满了人,每张桌子上都扔着一两本工具书,供大家查找姓名代码,而这个我们早就在高年级同学的授意下提前查好写在一张纸上,而且我们也备用了铅笔橡皮,不用跑来跑去地借。我们很快就填完了表,走了出来。这么快?小琴也很惊诧,可不是吗?前前后后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却用了多半天来排队。中国人的办事效率由此可见一斑。不过,要不是与你一起,我才不会这么奉公守法。我开玩笑的对小琴说,我当然指的是加塞这些事,谢谢你让我做了一次有道德有修养的文明公民啊。小琴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大摇大摆地走出大门,看到秦玉明和白雪,她们住我们宿舍隔壁,她们看到我们出来用羡慕的眼光望着,秦玉明懊恼地说我不知道啊,要知道这样,我就早来了。
我提醒她一句前面有咱们的人。我指的另几个男同学,他们很乐意为女同学效劳的。然后我就和小琴回西区了。
后来听说秦玉明去找了男同学加了塞,而白雪在原地排到了下午下班也没轮到气急败坏地回来了,没有办法,第二天还得接着排。所幸的是,第二天人稍微少些。不过,无论如何,全班一个不拉地都报了名。这等事情,谁会不报呢?我想我还是不够超脱,因而又苦恼起来。
9
叛逆期还没过
有些人混混沌沌过了一世;有些人一生寻求某些问题的答案,但仍找寻不到;有些人天生就对某些问题非常明瞭,他本身就能给人以某种启示,或者让人们感动,像艺术品一样。我不知道我是哪种人。我想我是这几种子集的交叉集,而我本身又存在着似杂质又似特质的东西。正因为这不知道,使我对自己的理解时常陷入迷茫之中。
2003年的春天,我在某省的师范大学,我已经开始了学英语,每天背一会儿单词,进行得煞有介事,我比较喜欢看书,而且很杂。比如说拉杂冗长的外国名著,中国现代文学半文半白的知识分子小说,没经过时间检验浮躁不堪的当代作品,禅,玄学,周易,烹饪,笑话,叛逆者的胡说八道,各种传记,间谍故事,卫斯理的胡思乱想,章回武侠,以及语言较清新的黄色小说等等等等。我给学生们当老师的时侯,经常从图书馆里抱回一大撂小说书,在种种复杂的眼光中走回房间“埋头苦读”。那时看管图书馆的是我们校长的继任老婆,她不太年轻,但比较漂亮,我几乎是自动地见到她就夸她漂亮,每夸一次,我就能比别人多拿出一倍的书,这让我和她都乐不可支。到了这个师大,本以为书馆更大,书会更多些,却没想到,我们突然被告知:要办书证得掏钱。也就是说,在他们统招生只需交工本费五块钱的基础之上,我们这些后娘养的家伙需要额外掏阅读费,而且首先是几百的押金,因为我们可以随时跑掉。他妈的什么逻辑。我们为什么要跑?我们同样交了几千几千的学费就是为了席卷你几本破书跑掉?
本来我和小琴兴致勃勃地去参加什么借书知识学习班,我正在对着小琴的耳朵批评这种形式主义的无用性,这时消息宣布了,我掼下书,气呼呼地回来了。
在此之后不久,四级报名的时候,我又一次像个小孩似的,行为举止超出自我的理解之外。当时,班主任在讲台上,对我们说我们报名费要交六十,大家马上哗然了,这是统招生的三倍。但是班主任又说不出为什么,只强调这是学校的规定,你可以不交,但是如果你想考,那就必须按规定交。只听桌子啪得一响,班主任斜着嘴唇戛然而止,我发现大家都惊愕地看我,教室里静了几分钟,我发现桌子原来是我拍的。班主任过了会恢复了镇静对我说:“你有意见可以不交,没人强迫你。散会。”班主任走之后,教室里同仇敌忾,群愤激昂,但是到了十一点,大家就陆续散去。第五餐厅开饭早,去得晚了好菜就没了。在走出教室时,秦玉明对我说了一句:“你叛逆期还没过啊?”
最终,我们大家都交了四级的报名费。但是办书证的没有几个。我也没办。主要是想到考研,这些书都不能再看了,不是要摒弃世俗情怀么?看来“奸商”院长的讲座不是一点效用也没的。但是,我花四块钱在复印店里弄了个假的阅览证,我就拿着那个假证大模大样地去阅览室,把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期刊都翻一遍。
“太妹”小飞
我正在104里看英语,这是晚上,我们刚刚考完学位英语,我的头脑发胀,昏昏沉沉,恼火得要命。104是个大的阶梯教室,里面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比如我扭过头去,问我身后的那个男生借钢笔,他要走的时候,我说怎么还你?他说去美术学院01国画班找他。最后面有两个男女搂抱在一起,像是要亲吻,但最终没有。后来那女的只是坐在男的腿上,我忽然从她尖尖的靴子上两串麻花小辫认出她是传播楼的自考生,有一次一个什么社团开会我曾经见过她。就是这样,文学院的自习室因为大而宽,就永远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场所。
我正在思考是否去外面走走,吹吹冷风或抽根烟,小飞来了。她就像踩着风火轮似的疯疯颠颠地跑了过来,带来强烈的一股风。104室大大小小几百口子都望着她,她毫不为意,黑色的眼睛像只小鹿似的左顾右盼流光溢彩。我有一种本能感到她是来找我的。果然,她看到我径直冲了过来,拉住我的袖子就往外走。直走到大厅,她才停下来,对我说:“跟我出去玩,好吗?” 她摇着我的胳膊,“咱们去蹦的,放松一下。好嘛好嘛?”我沉默不语。我之所以是如此的反应有多种原因,首先,我报定了决心考研,所以吹过大话,考研之前不再出去玩,我指的就是跳舞蹦的之类的东东。其次,以前我跟小飞出去过,那天的情形:
那天我和阿蒙宝宝正在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化妆、照镜子,小飞瞪着两只熊猫眼急呼呼地直催快点。老大坐在一只小凳上,黑色的裙角遮住了船样的鞋。我说老大你看我的妆行吗?有没有花掉?深更半夜浓妆艳抹什么!老大突然冷冷地说。我一下子愣住。想了半天不知道为什么老大会这样的语气说话。走到门口的瞬间,我的后背突然敏感地像是看到了老大穿一身黑裙枯坐的样子。我就是那会儿明白了。我默默地感慨了一会儿年华似水,就和宝宝阿蒙活蹦乱跳地走了。
那天有个男人开着车来接。他很胖,人在车里像是个庞然大物。但是小飞说他才二十二岁。沿途又去接了几个男生,都是小帅哥,车上坐不下,他们就又打了辆车跟在我们后面。先去吃了涮羊肉,他们都在起哄我唱歌唱得好,于是大伙就又去唱歌。开着车,去了好几个练歌房,夜总会,都是客满,找不到包间。我们就那样在市区的灯红酒绿中来回转悠。宝宝看看表,十点多了,说要回去,十一点锁门,阿蒙也慌了,她虽然满嘴的帅哥,实质上是最传统最胆小的家伙。小飞急了。她说她还没玩够,她似乎在我身上看到了希望,就拼命地游说我留下。她把我拉到一边向我打保证,这些人是她的老乡,没事的。那时侯我对“有事”的概念很模糊,我也不太喜欢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留下了。宝宝和阿蒙打车走了。我们又钻进车上,踏上寻找的征途。终于找到一家小歌厅。在踏上那光可鉴人的台阶时,他们,几个男孩子争相来扶我。进了房间坐下,我才发现我们严重的男女比例失调,因此注定了我们不会开心。而且,我不乐意敷衍别人。所以只坐了不到十分钟,他们把老板娘叫来两次,抱怨那里的音响不好,话筒没音,换了两次话筒之后,我们走了出来。大家都有点闷闷不乐了。又一次上了车,这次他们安排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在那个被他们称为老大的胖子司机的旁边。你可以想见,他们这会众星捧月般地争相与我说话,赞美我。但是我突然说了一句,我说了这句话之后车厢就陷入了沉默。我说的什么呢?我说,我想我的语调肯定是冷冰冰的,大家聊聊可以,我不喜欢动手动脚。我怎么突然来了一句这个?天地良心,那会儿人家根本没有碰我一根寒毛。可是我好像有所预感似的,对着满车的男人说了一句这个。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后座的帅哥们又活泼起来。但是前座的司机老大却严重地沉默下去。没人要我道歉。我也懒得道歉。
车子又闷声行驶了一段。老大过后边去,换了个司机。下去了几个帅哥。小飞突然说:停车。她又大叫了几声停车!喝多了,要吐。车子摇摇晃晃像个鸭子似的停下了。小飞飞速跑下车,打开我这边车门,拉住我的手就跑。
刚跑了几步,就过来一辆出租车。我们迅速地钻进出租车里,一溜烟地跑了。回头望望,那辆车沉默了会儿,照着原来的方向,开走了。并没有来追我们。也许他们也感觉到了没意思?在车里,小飞握住我冰冷的手说好险。我说你为什么要骗他们停车呢?小飞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我,天啊,你怎么这么傻!你没发现他们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了吗?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可不能让你跟着我出事情。我说他们不是你的老乡吗?小飞说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呢?他们是我的老乡不假,可是都出来这么多年了,谁还了解谁啊,再说我本来就跟他们不熟。
到了西校区的北门口我们下了车。那辆出租车迅速地混入夜色,不见了。我们两袖空空,望着凄清的街道茫然无措,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里。现在这个点,宿舍是根本回不去了。我看看月亮,猜想大约两三点钟。因为以前我家还住一个四合院的时候,我经常夜里两三点钟,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院子里,点上一棵烟,对着一株石榴一棵枣树和一丛月季,默默地抽。我又望向路的尽头,这条路并不太宽,但是因为夜深的缘故,蓦然间显得寂寥和空阔。伴着冬夜的冷风,空中升起一团白色的雾气,混合了城市的夜光,骤然间让你产生一种梦幻的感觉,此去何来,又往何处?难道对面,就是奈何桥的另一世?我似乎看到一些貌似幽灵的东西,在跳跃着笑我们痴笑我们傻。有这样一类人,当他在现世感到无所适从和困顿不堪的时候,就习惯于求助于自己的浪漫本性,从中剔除出罗曼蒂克的成份,从而达到暂慰身心的作用。当我深夜在这个揉和着梦幻与凄清的街头,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之时,我转过身望望我身边的小飞,她却突然不见了人影,我回过头,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遇到了一个男孩子,她们一边热烈地说笑着一边向我这边走过来,我兀自还在呆呆傻傻,却见那男孩子已经与小飞道了别,并且还冲我打了个响指。小飞拉起我,别傻呆呆了,我们去上网,上通宵。他告诉我的,这儿有个网吧开通宵的。我说他是谁?小飞说就是他呀,刚才那个。你忘了,他还给你做过头发的。以前挺大的一家店水木年华的那个,不过他不想在那儿做了,刚才他跟我说他想去广州。我挺起鼻子嗅了嗅,似乎想记住这个夜的味道。
那天我们拍了好半天的门,才终于把老板拍了出来。这些都是黑网吧,最近又查得很严,他们即使听出女的声音,也害怕是公安局的。说实话,那会儿我倒希望我是公安局的,这样我就不致于从边边角角拐了十八个弯的后门爬进去,到了那个污浊不堪的屋子里,还只剩下了一台机子。小飞抢先坐上前去,戴上耳机与人聊起来。我不喜欢聊天。但是我着实无聊地紧。小飞让我坐她旁边,看着她与人打情骂俏谈性说爱,你说这有嘛意思?有意思吗?后来老板让我上他那台主机,他就趴桌台上睡觉。他睡之前千叮万嘱让我别上黄色的。等他盯了一会儿,看到我确实在那儿又是发贴又是投稿的,就放心地打他的呼噜去了。那是个什么地方呢?一个大房间里套几个小间,每间都有几十台机器,各色各样的年轻人,衣衫潦草,两眼放绿光,在沙发上七歪八倒,空气里是汗味烟味经年未洗的隔宿味口臭味脚丫味……有个女生嗲里嗲气地跟人语音,一会儿装做爱哼哼,一会儿骂人,惹得身前身后的男生不断侧目。我摇了摇老板的胳膊,我问他这帮孙子都哪儿的?老板矇眬着睡眼说还不都是你们,师大、经贸、财院、广院,都是大学生哪。对了,你是哪儿的?我说我是外星的。
坐在电脑前面,脑子里一片白花花的雪片,就好像电视机突然没了信号那样。就像现在,你有没有过这种情况?告诉你吧,我那会就那个样子。有好半天,我才微微把心放回原来地方。你知道吗?我想起来很后怕。但是又有些兴奋,我似乎喜欢这样子,连这种害怕也喜欢。这让我感到迷惑。我开始不能够理解自己。我给冰蓝写信,我把我的感觉,我一点一滴的感觉都告诉给他。我并且向他忏悔,为我心灵深处的那一丝喜欢忏悔。在这方面,我总是慷慨无比,然而内心里却认为没有人有权力对我加以责备,当忏悔过后,我就心里轻松,好似没有犯过错一般,我的忏悔其实最有效于我对自我的安慰。至于在这之后,小飞又一次地拉我跟她去见网友,在那几个情欲旺盛的男人把我们骗到郊区之后,在四周黑漆漆的空阔的麦田旁边,我拉着车把手,死也不下车,我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他们站成一团在紧急地商量对策,而司机不敢开车。那时我头脑简单,全身的意念只集中成这一个。如果当时有稍微的犹豫,我可能早非如今的我。后来,我们恳求司机,而他们摆了摆手没有阻拦,车开回市区后有点年纪的出租车司机大叔大骂我们荒唐。而我至今还记得在安静的田间几个男生拖着一个醉酒的小姐抽着烟站着的情景。当我又一次地在西区北门下了车,又一次沿着那条空阔凄清的街道,又一次去寻找可以上通宵的网吧时,你可以想见我的复杂心情?当我又一次地坐在这个空气污浊的网吧,打开邮箱给冰蓝写信,噢,天,我该如何描绘我自己?我该如何评说我自己?而且我还可以想见六点钟跑回宿舍,昏昏沉沉睡上一天,挂着大大的眼袋,脸色苍白,像鬼魂似的在校园里游荡。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为什么明知前面是悬崖还一再前行呢?我并不喜欢都市夜生活的腐华,我也不喜欢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是什么在诱惑我?难道我的性格中有对危险因素的热爱成份?你又发现了,是的,我又一次试图从我的浪漫本性中寻求答案。
天亮之后,我和小飞从网吧跑出来,路边有个粥屋亮着灯,我们就径直跑过去。里面的男男女女都围着白色的围裙,挽着袖管,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一个顾客,我们是头一份。我问现在能吃粥吗?他们说还不能,但是有饼,再等五分钟。我们就一边吃饼,一边等着粥。老板娘跟小飞热络地答话:考试呢,起这么早?小飞眼一斜,蛮不在乎地说:上网呢,刚上了个通宵。老板娘噢一声没了言语。我瞪了小飞一下,小飞说怎么了?不能说吗?去都去过了,有啥好怕的。再说,不就是上个网嘛!我却无论如何感到无地自容,尤其是看到他们沾满面粉的手臂抬起巨大的蒸笼,蓦然升腾了满屋的白汽时。我们吃完饼各自回宿舍睡觉。走在通往宿舍的小径时,我又为自己的那一瞪而羞躁懊悔起来。为什么不能像小飞一样洒脱地活着呢?真他妈奇怪!
小飞开始拧我掐我,疼痛使我回过神来。小飞大叫一声呆子,你去不去?最后问你一声!你看你整天学英语呆成啥样了?你说你天天这么枯坐在教室里闷不闷啊?你不烦脑子也该生虫了。我烦躁地挥了挥手。小飞却噢得一声吹叫起来。迄今为止,她的叫声仍然在文学院的一楼大厅飘浮着,我只要一走进那个特别的空间,就会听到小飞的叫声。小飞是魔鬼,小飞懂得哪里是人的最软肋。我歪着嘴笑了,笑得很难看,我一边难看地笑着一边巴巴地说,我哪里是说去,我还没说呢。但是小飞不管,她已经拉起我向着大门就跑,差点把我拉个趔趄摔倒。
在大门口我看到了阿蒙和一个男人,小飞介绍说是她男朋友。天知道,她男朋友多得要命,只是这个比较帅些。男人招手叫了辆车。就这样,我没有换衣服就跟着他们来到了大大的的厅“卡西诺”。
卡西诺以前我也曾听说过,但是到了之后发现其奢华超过我想象。门口成一个洞的半坡形,被拖得很长,因而能够站满两排盛装的小姐,她们成双成对,或者穿着清代的格格服饰,或者着蒙族公主服,或是西部野性女子打扮。情趣各异,在夜色中莹莹闪烁。走过这个半坡形,上来两个壮硕的男子,对着男人啪啪地上下搜身,然后是存衣,这时听到隐约的音乐响,但不确切。绕过一个半月形弯弧之后,就蓦然置身于喧闹的音乐之中了。小飞一把拉过我就往台子上跑。说起来,她比我矮多了,但是她老是能够强烈地左右我,就这点我曾向她提出过疑议,但是她只是很得意地一笑。阿蒙和男人都跟了上来。台子很大,能盛几百人,周围有栏杆,不愿跳的人靠在栏杆也自然地晃动着身体,因为台子本身就在有节奏地晃动着,使你到了那里就不由自主。我和阿蒙对着跳了一会儿,感觉意兴阑珊,四周有太多的无聊男人正在蠢蠢欲动搜捕猎物。他们大多是难耐夜间寂寞的家伙,很少有成双结对来的。只有一个肥胖的女人和一个同样肥胖的男人尽情地搂抱在一起。我感觉胸口憋闷得慌。我转身去洗手间。阿蒙跟我走了出来。在宽阔的洗手间里,倒是突然安静了下来。这里的隔音效果还真是挺好。我正要跟阿蒙谈一谈我的感受,突然涌进来一群女人,打扮妖冶,披头散发,操着四面八方的 口音极轻洛地说着脏话。我好像明白了来人的身份。我看到她们也都睨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我一边站在洗手盆前望着镜中的她们,一边跟阿蒙说话。我说的是英语,我的破烂英语在这种地方突然奇怪地变得流利了。阿蒙一愣,但随即也用英语跟我交谈起来。阿蒙是英语专科出身,即使她不用功程度也比我强多了,当然我是指当时,我考过研之后另当别论。那群女人方便之后跑到隔间外面整理衣物,有个家伙甚至把裙子尽数撩起来,专心地提她的长统丝袜,我看到她连内裤也没穿。她们都高身材,长腿长臂,腰细臀肥。我忽然悲哀地想到,她们的身体正是她们待价而沽的筹码,不止她们,这里所有的女人,这里所有男人的目光所流连于女人的无非是她们的身体,而女人的目光则专注于男人的钱袋。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虚弱,我先前所有的轻傲自尊似乎变得奄奄一息,我又想到我的可笑的举动——我说英语,似乎这样可以让我虚弱的心稍稍硬挺一点。你知道我自卑地来源吗?我穿着休闲衣服,你可以想像在这种场合是多么地不合时宜,当时小飞太急了,说他们在等着,没来得及去换。我穿着肥肥大大的休闲裤,上身是一个宽宽阔阔的毛衣。在这些美丽的尤物面前,在她们轻舒曼妙的肢体之时,我这种自卑也不是毫无缘由的。无论如何,我是一个女人,无法逃脱女性本能的捕捉。
小飞突然找来了。急喇喇地说:“你们干什么,呆这儿也不出去了。他们都还等着呢。”小飞引我们走到一个吧台前停下。除了那个男人,又来了两个男孩子,年龄似乎比阿蒙还小。我们落座之后,服务员送上几瓶啤酒,包装上是我所不认识的外文。男人介绍说这是我的两个小哥们,小文,小军。那个小文长得很瘦小,他说话语速很快,我竟然听不清楚。而小军则长得短而壮,他给我点烟的时候,我发现他手指很粗,戴了一个很大的翡翠戒指。他们都是温州人。我发现温州人遍地都是,而且他们都很混得开。此刻他们靠在椅背上,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一二岁,脸上却满是是慵懒和倦怠。小飞又提议去跳舞,她率先跳下台去。小文和阿蒙也去了。男人说你不去么?我说抽完这支烟再去。男人说那我去了,就追随小飞前去。我突然发现他的腿有点问题,不仔细的话看不出来,但是就在他离座抬腿的瞬间,我看出来了。他是个跛子。我不知道小飞知不知道。想想知不知道又如何呢?小飞会跟他认真么?小飞又跟谁认真过呢?她说过她还没玩够。我的手指突然被人一掠,原来是小军,他把我指间夹着的烟抽走了,他说我来帮你吸完。说着就把他自己的烟弄灭了,把我的那半根含在嘴上。我欲伸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我抓起酒瓶喝了一口,说:“你不害怕非典么?”他哈哈地笑了起来。是的,在这里我才真正地感觉到什么是醉生梦死。其实在全国,非典已经相当严重了,广州那边死了很多人,每天都有病例被发现,北京也似乎陡然厉害起来。有人传说这个城市也有一例,但是疑似的。当然这都是传说。今天上午,我还看到我们文学院门口站着一排溜全副武装的医生,对一个宿舍的人进行检查,据说是有高烧不退者。再看看这儿,我想古代荒淫的帝王在前方战火吃紧时仍在后宫歌舞升平,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小军把我那半支烟抽完了,我和他一起下到的台上。先看到男人从后面搂着小飞,把她往起抱,小飞看到我,竟然脸红了一红。当然,我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权当没看见。小飞虽然男朋友很多,但还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怎么着过,这也可能是她所不习惯的。但是凡事都有个开头,凡事都可以习惯下来。我没有看到小文和阿蒙。突然间换了较轻缓的音乐,台子上出现三个女郎。她们几乎没穿什么衣服。中间的那个仅在腰间挂了块步片,随着舞点一晃一晃,那些披披散散的布片间就露出光洁的臀部和大腿。另外两个干脆是三点式。她们面带微笑,随着音乐悄然起舞。看到她们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蛊惑。只见台下的男人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有人竟还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动作。她们的舞蹈很简单,但惟其简单,才更原始,一举一动均指向神秘而古老的欲望。一曲终了,女郎下了台。上来两个男DJ,一个穿着浅绿的花格衬衫,一个着粉色小衣,都面白粉润,戴着彩色的光镜。他们一上来就换上一种强烈而震撼的音乐,“粉衣”坐在架子鼓前,“花衫”拿着话筒站在台中央,嘎地一声,音乐停了,“花衫”宣布将做一个游戏,接着他宣布了游戏规则。下面的人屏息以待,鼓点响起来,随着这种鼓点的节奏,“花衫”对着台下乌鸦鸦的人群说:“单身的朋友有没有?”下面的人一齐重复“单身的朋友有没有?”然后是大声地几个“有”“有”“有”,“单身的朋友拍拍手。”下面又重“单身的朋友拍拍手。”于是一大堆拍手的声音。“花衫”半俯下身,“今夜,你寂不寂寞?”“寂寞!”“寂寞!”下面更加热烈更加兴奋的拍手,“寂寞”。然后花衫就朝台下扔一些玩具熊,机灵鼠等小玩物。那些男人疯狂地抓抢,好似在抢新娘一样。有一个穿白衬衣的无聊男人抢到一只,毕恭毕敬地走到小飞旁边献给她。好在那时男人不在,不然可能会引起一场纠纷。小飞接过玩物,一个劲地朝那个白衬衣男人抛媚眼,惹得那个男人像只青蛙似的兴奋得乱跳。后来又问了几个白痴类的问题,让我深感郁闷。我正想走的时候,好在音乐换了。大家又跳起舞来。有个男人老是在我的身边晃,不时地向我挺送着他的前胯,我跳着往后面走。突然,有人在我身上摸了一把,我蓦地回转身,正要发怒,一看,却是小文,他笑嘻嘻地说:“跟我一起跳。”我就当没听见,这时看见阿蒙,就站到阿蒙对面,却是一点也不想跳了。
我和阿蒙走下台子,这是一幢很高的复式建筑,可能有三四层,有不同档次的吧台和茶座。到处都是朦胧的红色绿色的灯光,音乐无处不在。很多人在吧台的座位上坐着,上身仍在不停地晃动,尤其是脑袋和脖子。像一只只放不稳的坨螺。我和阿蒙靠在栏杆上。阿蒙说:“北北,刚才小文向我表白了,他好像很喜欢我,我怎么办?”我不由一笑,我说小文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还摸了我一把呢。阿蒙立马沉默了。我望着巨大的的台上那一堆堆晃动的小人儿感慨不已。这里的空气中浮尘着太多的欲望,你能分得清哪一个是什么什么。“呀,北北,那个帅哥!”我顺着阿蒙的手指,果然在台子上立着一个面如白玉的家伙。他的身材也很好。说起来他的外形极像路毅。现在“花衫”正在问他问题。而这个家伙只是嚼着口香糖,望着台下傻笑。他的手里竟还捧着一只玩物。“哎呀,好帅呀。”阿蒙望着那个家伙发呆。这时小飞招呼我们过去。六个人分别坐下,服务员端来一个大大的果盘,做成龙凤模样,其中一只樱桃充当凤的眼睛,被小飞一把叉来吃了。“阿蒙,你的帅哥。”我推推阿蒙让她看。那个粉面家伙从台上轻步走下,阿蒙眼珠不错地盯着人家看,直看到这个家伙走向我们旁边的台子,走向一个长发披着大披肩的女人,我看着阿蒙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转过身来。原来那个家伙竟然坐在了那女人的腿上,此刻那女人正上下摇动起骰子,一只胖胖的手上戴着硕大的手镯,我想是玉的,而且是很名贵的玉。我冲着阿蒙笑起来,阿蒙一声不吭。
男人说二点多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你们还想玩吗?小飞说人家还没玩够呢。男人像哄娃娃似的哄她。走出卡西诺的大门,蓦然一股冷风吹来,我深深的吸一口气,竟然感觉到舒爽。男人抱着一堆外套出来,分发给我们。小飞说我们去哪里呀。男人说就在附近找家宾馆吧。然后他问那两个男生,你们?那两个人就看我和阿蒙。我扭头去看天。此刻的天竟然有一种奇异的蓝。那两人说他们回去吧。于是我和阿蒙小飞男人四人就一起走了。
走了不多远,就看到一家酒店。这个地段是城市最繁华的所在,高楼林立,到处喷发着金钱的气息。从总台取了钥匙,我们乘电梯上去。在电梯间的外面墙上,我还看到预防非典的通知,酒店的墙壁上竟然到处是关于非典的宣传画,而我们,对这些视而不见,最多像我这类敏感的家伙微微一笑。我们要了一间大的房间,有三只单人床。小飞一进门就把自己扔进白色的床单里。我也累坏了。男人说小飞你跟我睡,让她们一人一床。但是小飞说美得你。阿蒙选了靠窗的一只床躺了下去,然后唤我,我挨着她躺下,小飞去洗澡,不一会儿就在洗澡间里唤,拿衣服。我和阿蒙都不动。我们看着男人乐。男人大声喊,哪件呀?小飞说穿你的吧。小飞穿着男人大大的T恤出来了,她甩甩两只袖子,跟唱戏的似的,然后就跳上床使劲蹦。疯了一阵,她换上自己的衣服,把T恤还给男人,男人抱在怀里闻了一闻,说都是你的味儿,我和阿蒙就这样挤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突然间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是半夜几点。我看到床头的月光,被它所吸引直走到窗前。我竟然都忘记去看一看小飞。我站在窗前,往下望。这是一个十八层的建筑,我们就在它的顶楼。从这里望天,似乎感觉更近些。而往下望,只能看到一些低矮的建筑,连林立的车辆也看不清楚了。这时我就想象自己是一只飞鸟。就好像见到红红的苹果就想咬上一口,看到清冽的泉水就想掬一口饮一样,人这种东西也就这样的本能,站在高处就想往下跳。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正常,任何人都会很自然地有这样的联想。而且越是深夜,越是在安静中,越容易陷入胡思乱想,这时的思想或者具有哲理性,或者非常地痛苦。而我,都想了些什么呢?我首先想到了冰蓝,我想他现在也许在熟睡中。他安静地睡着,等待着明天的学习。他过着有规律而节制的生活。他能够想象我在做什么么?我又为什么会在这儿?究其根本,我并不是对欲望本身感兴趣,我也非沉醉于奢华,我只是不喜欢墨守成规,我很讨厌日复一日一成不变。我需要偶尔的动荡不安。这是我的浪漫天性所决定的,非我个人能力所改变。因而与其抑制它不如顺应它。
“适当地从艺术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做自己生活的旁观者,是逃避生活的痛苦。你不谈论他等于没有发生过,事物的存在完全是通过表达来实现的。”
那个享乐主义的亨利勋爵教给道连·格雷的思想此刻反复地在我的心中盘桓,它成为我安慰自己的手段。你也许早发现了,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求助于这个哲学。
阿蒙一抡胳膊,把我吵醒了。我掀开被子坐起来,天已经亮了。小飞还在睡。她并没有和男人一个床。我们把小飞叫起来。匆匆洗过脸,就要回学校。今天还有课。刚走到电梯前面,小飞说你们等我一会儿,就急忙忙向房间里走。过了好一会儿,我们等得好不耐烦时,她才来。阿蒙说去亲热亲热道别?小飞说去你的,就打了辆车回学校了。
阿蒙怕老师吵又去上课了。我也去了,但上了一节,实在是困,而且老师讲的三曹我也不爱听,就一个曹植还稍微喜欢可惜也不长命,就干脆回宿舍去睡觉。小飞不知道上课去没有?直睡了一天,下午去餐厅吃饭时听说封校了,因为非典的缘故。
第二章
非典来了
我和阿蒙专门跑到北门那里,果然,离门几米处拉了铁丝网,我们趁人不备从铁丝网下面钻过去,在夜色的掩护下,从门缝里往处望。在北门外面全部围上了红蓝相间的格子胶带布,就像我们学校是个施工的对象一样,与外界相隔开了。这个阵势,还真让我们倒吸一口气。如果我们昨天,不是跑回得快,就被封在外面了。可是,也许在外面反而更好些呢?这次封校事先没有通知,我们有很多同学比如说租房住的走读的等等都被封在外面了。事实证明,他们也很想往里面来,比如我们班有俩男生就爬了好几回墙头,被训了好几回。而里面的人,也都非常地想到外面去,尤其是听说他们在外面还能钓鱼的时候。
文学院也全部封楼了。前几天,只封了四五楼,听说住了一些被隔离的人。我和阿蒙因为好奇爬上去过,在四楼的大厅里横放着一个巨大的牌子“闲人免入”,阿蒙说咱们别去了,老师说过不让去的。我却非要去看看不可,直到走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男的,大声地斥责我们,才跑下楼去,当时只觉好玩,也没有感觉到害怕。现在的文学院整个楼全部封存了,我们再也不可能进去瞧。
刚开始几天,我们还过了些集体日子,到后来就完全放任自流。早晨八点钟我们一个个前往操场,班长给每人发几张报纸,就席地而坐,围成圆圈,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听长相极对不住观众的老班“开侃”,美其名曰什么“阳光课堂”,侃了一会儿文学之后不知怎么就溜到了搞对象。我们的老班长得像只老鼠,可偏偏喜欢漂亮的女同学,曾经有个女生当然长得不错啦,她请了好多次假旷了好多次课都没事,而我们轻则被熊一顿,或者写检查什么的,惹得大家都在背后义愤填膺。我不知道“阳光课堂”这种东东搞了究竟几次,我反正只去晒了一次太阳,虽然可以心神游移时间长了也感觉无聊透顶,估计老班也烦,一段时间之后“阳光课堂”解散了,当然它解不解散对我没啥影响。
我和小琴就每天拿几本书到小花园里去,我们的花园严格说来共有两个,宿舍楼前面有一个最大的,但是地势空阔,日晒强烈,几棵小树形成的树荫实在不解什么心慌,毕竟五六月的太阳已经有点恼火了。那儿有一个白色的曲折回环的长廊,非常长,适合早间及晚间乘凉,鉴于情侣太多,气氛幽密,我们决定放弃。行政楼后面有一个比较小的花园,以前曾做英语角,这里四面环楼,到处是树荫,很安静,倒是理想的学习之所,可是既然它好,别人也早知道了,所以缺点就是人非常之多,想在这儿占一书之地得做好打硬仗的准备,而我向来不俱备深刻钻研的机灵优势。小琴说西门那边有很多大树,我们就去那儿吧。那儿的树非常高,树下面是草,我们就坐在草地里,一边听各样各样的虫子叫,一边学英语。学一会儿之后,太阳南移,树荫也相对变化,我们也就得提着大东小西转移。问题是,我老是有一大堆东西。我是这样计划的,先听半小时听力,其实那会儿老是胡思乱想,我已经养成了一听英语就犯困就自然而然走神的良好习惯,这可以很好地调整我的身心,我老是利用这半小时给自个儿打气,想一些想不通的问题,而且我没觉得浪费时间,听力的时间总要给出吧,所以心安理得。听完听力,我得做一会儿阅读,一般是四篇四级难度的,因为非典,本该六月的四级考试往后推了。谁知道还考不考,但是总得学啊。做完四级的,要背一会儿单词,然后看考研的阅读,看一篇就很累,因为有太多的生词不认识啦。你知道我上学期上英语课时的情景吗?老师开讲大英精读第一册,我老是要迟到二十分钟,因为可以把提问的时间逃过去。有一次那个高高瘦瘦说话流利的女老师提问同学,我只见我前面的那位站起来回答完毕,老师头也没抬,小嘴一动说:NEXT。老师又说一遍“THE NEXT。”还是毫无动静,我跟着大家东张西望,这时老师抬起头,放下书,她竟然突然地走到我跟前,拿手指点了几下我的桌角,“这位同学请站起来回答问题。”他妈的,我哪儿懂啊。我们这帮家伙大都字母都数不清,你开什么全英授课。说实在的,那老师水平真不错,我听人家读英文跟唱歌似的,可是我什么也没学到,我们好多同学都因为跟不上老旷课。我没怎么旷,我坚持听不懂瞎听,我以为愣听愣听说不定哪一天,哈,突然懂了呢。
是的,我就这水平。所以我学英语学得恶心。你可以想见,如果不是巨大的毅力,我真不是瞎吹自个儿的,我哪里坚持得下去?昨天刚背了一百单词,今儿早晨一起床,忘了九十,那些英文字母,全都你认识它它不认识你,而且我很犯愁作文,你说从小到大,啥时侯为作文这么作难过呢?可是没办法,一是词汇量少,二是不会用,初高中的基础语法咱一点不会。而四级的作文,要求一百二十词,考研要求二百词,尽量不要重复用词,词汇句法要多样要丰富才能得高分。而我连最基础的词都拼写错误。我学一会儿之后,就拿书捧着腮帮子犯愁。
我们不能穿裙子。我们是在地上,或者两寸高一寸多宽的草框边沿坐。我们要是穿裙子就会有非常无聊的男生装作拾东西偷看我们的内裤啦。小琴,她可以规规矩矩双腿并拢,饶是这样,仍是偶尔要被长长的草绊一下,或者腿一个姿势又酸又痛。而我,就只能是穿着七分裤,或者短裤,往草地里那么盘腿一坐,或是支着一只腿,四仰八叉的,任那些四条腿八条腿的虫子爬吧。
天气很热,太阳很毒。树上的知了很讨厌的吱啊吱啊的。我忍不住要与小琴讲话,她已经很恼怒地几次要离我远些。我每天都订了好多任务,可是傍晚回去时,发现好多项都完不成。我觉得今天没学到什么,我怎么能这么笨呢,我快烦死了。
晚上是最难熬的。宿舍里温度高,人多,永远像开水一样沸腾。有一天我看见白雪在路灯下面看英语,我也学习她,可是我发现我不行,是蚊子快把我吃了。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什么转的,我的血型怎么那么招蚊子爱,只要有我在,别人就挺乐乎,蚊子光找我了。喂了几晚蚊子后,我的腿都肿了,关键不是痒痒,它还发炎,硬绑绑红通通的一大块,或者挺起一个黄色的透明的脓包,像只葡萄似的,让你目不忍视。而不远处是疯狂的无所事事的人们,憋聚了一天的精力无处发泄,如果晚上再不出来遛遛,他们怎么能安然地睡觉。跳舞的,打牌的,大声叫喊的,球台上永远是一堆堆的人,花园里,操场上,就连甬道上,都全是人。稍微幽暗的地儿,是搂抱着的情侣,趁着夜色大行其事。有光的地儿,是一群群的家伙。
2
三点名
那天是晚上,班长急呼呼地来通知十点钟下楼,那会儿有的同学已经洗洗睡觉了,又不得不穿上衣服,老大还非得穿她那裙子,结果愣是找不到,后来穿阿蒙一条裤子,边走边抱怨裤腿太窄。有的人在外面玩,大家伙就到处喊,到处找,冲散了多少对鸳鸯,惹来骂声一片。我们说都是老班惹得祸,他是怎么着?想看看我们是否都活着?这种急行军让我们又陷入一团慌乱,说是十点,结果磨到十点半,下了楼东张西望,不知道该干什么,几百口子人马聚在楼下,一会儿就阻塞了交通,人还在不断地聚拢来,越来越多,原来不单我们班,整个成教部都要聚会。这会子对老班的骂声减少,但是大家仍不知所措。成教班年龄参差,高矮胖瘦各不同,进校不军训,平日不出操没体育课,运动会不参加,结果搞得连个站队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班长和老班急得团团转,恨不能一个一个地把我们像苹果一样摆好,可是我们又都是活物,还在不停地动,还有思想,嘴里不消停骂骂咧咧的。我和一群二流子模样的男生双手插裤兜晃着双肩直乐。闲着无聊,我们就开始唱歌,有个同学从一楼值班室抱来把大扫帚做吉它状,我们就开始唱阿杜,那会儿最流行的就是《离别》《天黑》,他还没出第二个辑子,当然即使后来他出了第二张第三张专辑,我们还是最喜欢刚开始的这几首。
终于以班为单位,站好了队。老班在队伍前面拼命地挥舞着双手,他是个小个儿,如果他不大声讲话并辅之以张牙舞爪的话,恐怕就淹没于夜色中,让我们不得找见了。他让我们安静,然后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又过了好久,终于点完了。他开始讲话。我们努力地听了半天方才听懂,他讲话的意思主要是:今后每天三点名,早六点,中午十二点,晚十点。我们要遵守纪律,积极锻炼身体,不要冲凉,不要互串宿舍,不得私自外出,(能出得去吗?我们又不会蹦墙头。)按时吃饭,同学之间保持一定距离,不要亲密接触。听到这里,下面嗡得一阵哄笑,有几个家伙在喊:“跟女朋友也要保持吗?也不能亲密接触了吗?”老班也憋不住笑了,尽管他笑起来眼歪嘴斜更难看。老班笑笑当然不会正面回答,然后他大手一挥散会。我们咕咕哝哝地往回走,一时间宿舍楼道里叮叮咚咚似乎有千军万马。
天啊,大早晨的六点钟就得让我们起床,这简直是,没有人性,太没有人性了。
这么说我们一天有三次都要见到那么难看的老班了?那我岂不是吃不下饭了?
那多好啊,正好减肥。还免费的。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刺耳的电话铃声。不知道谁先抓起了电话,是宝宝家里打的。她老爸在电话里焦急万分地问:你们怎么了?怎么打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人接?宝宝刚刚跟老爸解释完毕,她的手刚刚把电话放下还没有抬起来时,又响了。这下是我妈。我妈那高八度的大嗓门一下子充斥了全宿舍,我妈说咋了,咋回事?这么晚了,你们全体不在,不会?我们全体都笑,我们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把大人那严重的担忧都不忍心说我们被全体隔离这几个字,给笑得好像一文不值。
那天晚上大家谁也没睡好,集体失眠了。第二天,六点钟哗啦啦又给全体拉下去,下了楼才知道,只需要一个人签到就行了。真他妈烦人,好好的睡眠就这样给折腾得支离破碎。我没洗脸,回来脱了衣服继续睡。七点多钟的时候醒了一回,其实根本没睡着。那时是大伙假模假式地推让谁去签到。小七说:“您是宿舍长,可不该您去了么?我们谁去不也是假冒伪劣么?”宿舍长说:“老大去。老大是我们宿舍最权威的。理所当然老大去签。”老大说:“就划个名还要什么权威,这样小七去吧,小七那么机灵,聪明,该小七去。”小七一边脸笑开花一边说:“哪是啊,我聪明个啥呀。”突然老大说:“北北,你去吧!”“干嘛?”我一下子火了,“要不抓阄,要不轮着去。”这种骨子里谁比谁都不愿意被麻烦嘴上却拐着弯推让的虚伪劲我可学不来。我也最讨厌这种他妈的形式,无非是班主任想显示一下他的所谓的责任心和管理手段,而且还是亡羊补牢型的,一点儿也不高明。结果我得罪了宿舍长,惹恼了老大,她摔了羽毛球拍子,而我因为没吃饭,也没气力跟她吵。我昏昏沉沉地睡到八点多,听到大伙都叮叮铛铛地下楼,去什么“阳光课堂”了,去他妈的。我躺在床上抽了根烟,起床,把宿舍彻底地打扫一遍,洗完衣服,下楼,正好“下课”。大伙正拎着报纸像群鸭子一样地往回走。
3
旱冰鞋
我说过一到夜晚,校园里分外热闹。光影下,满是年轻男女貌似天真的追赶,还有那些笑声。走过灌木树丛,也许你会嗅到精液的味道。仅靠一棵树的遮蔽就敢把手伸进女孩裙子的大胆家伙有的是。教室里进不去,所有的视听室都关了门,那会儿我们都还没有手机,全宿舍只有老大一个人有,还是个外地的号。我们更没有电脑。网吧进不去,学校里原先各个学院都有的机房也因为空气的缘故而关了门。我们在大白天,没事干,中午如果睡上一觉,可能会一下子睡到四五点,到了晚上,异常清醒,而十一点它又会准时熄灯,不熄灯吵吵嚷嚷你也没法看书,我们连自主用电的插头都没。就是这个样子,一到晚上,快疯魔掉了。我们班迅速地“好”了几对,包括一个女胖子和一个瘦萝卜头,我亲眼看见他俩坐在灌木丛里手拉着手。那个女胖子以前最著名的轶事是半夜三更给男朋友打电话:“老公,我想做爱!”她男朋友这会儿在某个著名或不著名的城市。
这些热闹都是别人的。我什么也没有。我也曾经试着融入他们。阿蒙拉着我去打牌,一伙人坐路灯下面,我老是走神,要么老输,要么牌好得一塌糊涂。打了几次不打了,阿蒙又拉着我去踢毽子,男生女生一大伙人围成一圈,你踢给我我踢给你,毽子过去的同时还夹带着眼风和笑声,坏掉几次就被罚唱歌。有个男生老踢给我,我狠命瞪他一眼说你干嘛老踢我,他慌忙说你输了我替你唱,然而大伙说我唱得比他唱好听多了。我觉得这种慢吞吞的把戏没劲透了。对那些小女生的娇笑也感觉厌烦。
阿蒙又说有个旱冰场不知开门没,我们就去了。偌大的场地果然空无一人。沿着路一直往前走,直走到老板娘住的小屋,还是没人。这时我突然看见一只大大的铁门,门上的铁链搭拉着,没有锁住。我走过去,扒开一看,噢,天,外面竟然是,竟然是红旗大街,我以前不知道,从这里可以出去的。我看到,那家我们常去的大胖涮锅前面,有个小女孩一个人在地上玩,街道宽阔,偶尔行驶过车辆,路两旁还立着那些白杨树,我的身体使劲往外趴着,触着了锁头的冰凉的金属表面,我一愣,意识到什么,心咚咚得跳了起来。只要我,摘掉这把锁,我就可以从这里出去啦。从来没有过的自由的念头在我身体里像水草一样地疯长,又干燥地要燃烧起来。阿蒙说你看什么呢,就走了过来。我对阿蒙说,我的声音一定发着抖,我说阿蒙我们出去吧。我从来不知道那种背叛点什么的念头是这样的使我兴奋。阿蒙凑过来看了一眼,她平淡的说,外面是大街呀,那有什么,我早知道。我们可以出去呀。我又强调了一遍。出去干什么?你出去后回得来吗?你回不来咋办?先不管,先出去看看再说,说着我就要摘锁,这时,老板娘回来了。
我们从老板娘那儿租了鞋之后,滑了俩小时,我彻底地爱上了滑旱冰。但是下次我们再去时,老板娘不敢租给我们了,上头有了规定,旱冰鞋可能会传染。我们对这样的决定能说什么呢?说什么不是白说呢?
4
吴祖光死了
前几天去图书馆,却见大厅里贴着大大的告示,进馆要戴口罩,而且要分学院。星期二是文学院。我就数着日子,到了周二这天,一大早去图书馆前面排队,是限额的,进去三十人就不再放人了,而且每人之间要相隔二米,往常拥挤的书馆现在稀稀拉拉的。我随便地乱翻了会杂志,在一些理论期刊上看到一些文章,对当今的走红作家池莉呀方方啊等人,居然会有如此相左的观点。这个家伙狠命地赞,另个家伙又玩命地批,真是有趣。还有,对曹禺是浪漫主义还是现实主义争论不已,翻开一本学报,哈,又有人说曹是现代主义,并举出他的剧作《原野》为证。这些学者自管坐在书斋里争论他们的,我们却要只管背我们的,把指定的书目背个滚瓜烂熟,这才保证考研万无一失。
看了会理论又翻了会英语,正要离去的时候,忽然被一本《花城》所吸引,手里拿着,竟然不知不觉地坐了下来。直到看完了那个中篇,书馆又到休息的时间了,才被哄了出去。那个小说讲的是在都市的一对男女,女人得知男人有外遇的时候,心里不平衡,就向男的要了一笔钱,开了家酒吧,女人费尽心机把男人在外面的那个野性未脱天真烂漫的小情人网到了酒吧里,女人安排了一个包间给小情人,精心设了圈套后打电话给男人,男人受此打击后又报复女人,男人拿出一笔钱给一个长发的男孩子,这个男孩子就背着吉它来到女人的酒吧,男孩子和女人不知谁诱惑了谁,两人迅速地发生了关系,当然男孩子会离开女人让她伤心,最后女人和男人回到家,两人在浴缸里一边洗涤自己一边做爱。
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时,我的心里说不出来的堵。我想告诉自个儿这是小说,是虚构的,即使不是虚构那也是人家的事跟我没关系,再说不就是一对有钱的臭男女不拿别人当人也不拿自个儿当人吗?这还新鲜吗?早不新鲜了就。我不是早就标榜看透了吗?干嘛嘛还觉得这么受伤呢?无论怎么劝吧,反正是非常地不自在。走到报栏前面随意地浏览了下,呀,吴祖光死了。就那个创作《风雪夜归人》的剧作家,我曾经看过关于他们夫妻的文字,说是在文革的时候,吴祖光被四人帮迫害受尽折磨,他媳妇没有与他划清界限而是始终与他站在一起共同受苦。他媳妇就是那个著名的评剧演唱家新凤霞。当时新凤霞非常红,吴祖光是她的剧作者。有一天新凤霞约吴到她家里,家中很安静除女主人外空无一人,想必收拾得窗明几净,桌上插着瓶花,青春正茂的女主人轻展笑靥。但是吴祖光却如木头疙瘩,还问她有什么事,新凤霞无奈唱起了戏,借戏文说出自己心思,末了她直截了当地说我想与你结婚。吴祖光站了起来,他郑重地说这件事很严肃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过了几天他又来了,拿着钉子锤子,说上次看到你这儿没有挂蚊帐,来帮你挂上。后来两个人结了婚。相濡以沫始终不渝。像吴祖光这样的呆子没有经过调情就娶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他凭的什么?是他的人格,还有纯真的心。现在吴祖光竟然也死掉了,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特有的爱情恐怕也跟着他而逝去了。你说我能不感到悲伤吗?
我知道我现在心里压抑得厉害,我的眼睛很不听话地想要流上一会泪。我当然要挣扎一番。现在伊拉克正在打仗,打得热火朝天。前几天一个老头站在报栏前神情激动地在演讲,他的身边围了一群人,那会大伙对伊拉克那里开不开火还在揣测之中,可今儿美军竟然把伊首都给占了,新闻中说美军占领了伊博物馆,文物损失严重。这真他妈的让人揪心。这帮家伙怎么能这么野蛮呢?这可都是人类文明的遗产呀。但是我们在这儿,看这种样子学校连只鸟也飞不出去,即使我们能出去又怎么样呢?还不一样地束手无策?就像上个世纪八国联军对我们的圆明园大肆抢掠,那种疯狂的病魔存在于人性的最深处,有一点火星就会撩起邪恶的大火。
我恍恍惚惚地往回走,不知道怎么上的楼,怎么开的门,面目呆滞也没有看有没有人在,在做什么,我径直走进洗手间,插上门打开水龙头,伴着哗哗的水声,我的眼泪就汩汨地流起来。我是干干地哭,没有声音,感觉心那块儿地方很硬很难受,可是我想到外面的人们,我始终不能完全放开自己。那种悲哀的感觉又蔓延开来。洗手间的灯只要咳一声就会亮,可是我没有,我在黑暗中哭,任那大团大团的黑暗包裹着我。那封闭的小房间,又黑又暗,没有一丝光隙,多么像一座坟墓。
我红肿着眼上床睡去,脑子里不断幻化着各种悲伤的事情。
昏睡了一个下午后,醒了,眼睛生疼,肿了,睁不开。
我发现我对周围的一切都反应迟钝,缺乏兴奋的支点。
我爬起来给冰蓝写信。我向他描述了我的思想,和我的哭。我们宿舍的人都傻呆呆地看着我,不敢跟我讲话。我觉得只有冰蓝可以理解,我这么多奇怪的思想。
冰蓝,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就被袭击了,这些悲哀的情绪真可怕,我真怕它们有一天真的杀死我。我看不到幸福,我不知该做什么。
我不能明白自己,我也不敢再思考,我怕陷入迷途的怪圈再也出不来了。
晚上,我头很痛,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忽然听到琴声,原来一个女孩在草丛间拉琴。我跑到长廊上,在草地上找了丛树影把身体隐藏起来。宁静的夜飘荡着悠扬的琴声,微风轻拂,月色撩人。这宁静的夏夜。一轮圆月透过廊柱照在草丛上。白色的长廊九曲回环,那个女孩陶醉在音乐中,旁若无人地拉着,和着蝉鸣。我真想坐一晚上。在我的记忆里我老是爱做一些傻里傻气的事情,比如说在冬天的田野中一直走,吹着冷风,身体内是一些啤酒的液体,就这样走到东方发白,天色渐亮。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够理解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当我想到仰头望上去一个个象眼睛似的亮着光的格子里面住着五花八门的人们的那个嘈杂的宿舍,我就宁愿在这又硬又冷的草地上坐上一晚上。竟然还有这种音乐,悲伤的琴声。但是后来小琴跑到花园里面去找我,她当然找到啦,这个善良的姑娘。
5
这个傍晚
我在校园里面慢吞吞地走,有个弓着腰象只大虾的家伙从我身后嗖地掠过去,带过去好大一股风。好帅啊,那个跑刀。我正在发呆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我,原来是吉玲,这个家伙,她拎着双旱冰鞋从我对面,迎着我,走来了。这个老吉玲,是我在文学社里认识的朋友。她老爱莫名其妙的笑,说话是赵丽蓉一样的口音,没办法,她是唐山人。
自从遇见老吉玲之后,我就天天滑旱冰了。你可以猜到的,我把老吉玲的旱冰鞋借下来了。有几个中午,我趁着大伙都在睡觉的时候,穿着旱冰鞋,在长长的楼道里面唰唰唰,从这头飞到那头,在这种狭长的时空里面,你很容易地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尤其是,当太阳的光线从你的身后透过来,越过你,慢慢地在你的前方透成一个瘦长瘦长的影子。不管多少年后,我想我都能回想起那些个中午,在静寂的只有姑娘的酣声的楼道里,我迈着八字步,唰,唰,飞速地前行。
在晚饭后的傍晚,暮色将至未至的时候,我穿着旱冰鞋,在校园的水泥路上滑行。从宿舍楼滑到文学院,又从文学院滑过传播楼,沿着大大的圆形花坛绕过去,途经行政楼,二号三号宿舍,排球场乒乓球案大操场,我们所住的黄色小楼就在眼前了,这样我就在校园的主路上绕行了一周。当我站在冰鞋上面时,我格外地能够听到风声,或者说我感觉到风声在温柔地亲吻我的脸,耳垂,当那些熟人和楼房在我的身后被我迅速的抛弃,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然而这种快感是跟毁灭联系在一起的。老吉玲的旱冰鞋是单刀的,而我家里的那双,我小时侯的,是双刀。我站在老吉玲的单刀上面,好半天是站不住的。于是我就不由自主地把双腿往里面撇,这样我可以免于摔倒的恐惧,这是我自学旱冰的必经之路――我谢绝了别人的好意相授,固执地自己一人摔摔打打。但是不需要多久,后果就露出了它的小半边脸,我的腿上,脚踝上面的部分,因为鞋帮的巨大力道,竟然给勒出两道深深的血沟,呲着牙咧着嘴,流着黄色红色的液体笑。我在某个黄昏摔了一跤之后坐在地上,我的腿剧烈地痛起来,我坐在地上,一时半会没有想到起来,我就是那时候突然地陷入了悲哀,我说,冰蓝,你看我,明知道在伤害自己,可是我还是要滑。因为别人对我说,你伤口那样,会留疤的。我摸摸耳朵,我的耳垂因为打洞长出一个小小的斑痕,我是斑痕体质,至今我只带一只耳环,当然一直以来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是就在那时候,我坐在冰冷的地上,突然地悲哀起来,村上春树曾经在《挪威的森林》里面很佩服地让永泽说:“别同情自己”。看来,同情自己是我们这号人的通病。我明知道这类脆弱的情绪很能破坏对快乐的感受,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或者说不能自抑,我就那样坐在冰冷的地上体会着这种冰凉的情绪像只蛇一样慢慢地滑过我的心脏。
有一个男孩子滑到我身边,停住,向我伸出手来,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倔强的面容多么像照片上的冰蓝,他说:起来吧,坐在地上会着凉的。他的嗓音也是那么地像冰蓝,那种带有北方口音的普通话,我有一种冲动,我真想问他:你是内蒙人么?可是,我还没有问,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就叭得一声摔倒了,她大声地叫着他,这个男孩子迟疑了下,手仍然向我伸着,我把手递给他,他蓦地用了力,于是我就站起来了,他等我站好,就转身向着那女孩滑过去,他扶起她,我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手牵着手,滑走了。
这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老是自言自语地对着冰蓝说话,我老是说,冰蓝你看,好像冰蓝能够真的看见一样。像今天我又会说冰蓝我好像看见你了。可是等到打电话的时候,我是不会真的对冰蓝讲的。电话接通的时候,我们握着话筒,感觉自己傻傻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等到挂断电话,我又会一个人对着冰蓝说好多好多的话了。有时候是晚上,我拎着旱冰鞋,一个人走到宿舍楼下,按我错误的方向感是往南,然后向东拐,有一段长长的路,两旁是茂密的粗大的白杨树,南面那排树后面是大大的体育馆建筑,北面刚是幽静的花园,卧着一些大大的石头和月季花丛。这里因为光线昏暗,树茂林密,所以往往会有一些搂搂抱抱胡搞的男女,一般闲人很少来这。但是自从我经常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坐,穿上冰鞋就旁若无人地滑来滑去之后,情侣们也挪地方了,就剩我一人一边滑一边咕咕哝哝地跟冰蓝说话,我滑了一会儿累了,就坐到路旁的水泥台阶上,抽支烟,我透过树叶的缝隙寻找天空,这工作很有趣,因为你每次望见的天空都是不同形状的,有时候颜色也不同。东面那个大大的探照灯开着的话,会把天空晕染成红的,偶尔会成紫色,大部分是深沉的蓝,或者黑。几乎望不见星星。
这个傍晚,我又在宿舍楼下面滑冰,我完成一个转身之后抬起头,一边滑行着一边看到暮色渐渐地笼罩了黄色的宿舍小楼,学知路上的昏黄的灯也亮起来了,太阳在楼的背后不见了,天变成深蓝暗下来暗下来。有一些人们从白杨树旁边高声谈笑着走来走去,这正是晚饭后最悠闲的一段时光。操场上渐渐地人声鼎沸。等几堆人马走过,那趴着的小小的楼口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寂寞起来。我沐浴在昏黄的路灯下面,踩着自己的影子玩。后来我有点累了,一摸身上,忘记了带烟。这时,我看到一个长长的影子,渐渐地变短,一个瘦瘦的家伙走了过来,在路灯下面我看到他的面孔上有一半泛着阴影。他经过我身边时,我用手背拍了下他的胳膊,我说:喂,老兄,有烟吗?他双手迅速地往身上拍,他穿了件松松垮垮的外套,裤子也是宽松式,总之极不规则地到处是兜,他就那样把身上所有是兜的地方都拍了一遍,他抬起头,看着我说,没有。我冲他摊开的手掌耸了耸肩,就滑走了。
等我沿着校园的主路绕了一圈,从行政楼大操场那边滑着回来,我看到有个家伙立在路灯下面,他见我过来就冲我挥了挥手。我有点疑惑地望着他。他又扬了扬手中的烟盒。我向他滑过去。他在路旁的水泥台阶上坐下来,我坐在他旁边。他抽出烟来递给我一支,自己也抽出支叨在嘴上,他先给我点火,我伸出手去捂了一捂,我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很冰凉,像是冬天的手指。我痛痛快快地抽了一口之后,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我说你从哪里搞来的?他淡淡地说买的。我一下子惊讶,哪里有卖?他向着宿舍楼后面一指。自从封校之后,校园里的小卖部被疯狂的抢购一空,我那会儿凭着一种敏感的本能买下仅存的几包,后来果然学校就禁卖烟酒,我就靠着它度日,所幸我并没有烟瘾,但是愈是遭禁的东西愈能够激起你强烈的欲望,当你看着仅存的几根,想想这么漫长的日子,这样的无法言说的生活,你也就会无法言说的渴望起来。那么,这个家伙,他又是如何能够买到的呢?
我正要详细地问他,突然听到有人喊我,原来是秦玉明,她站在马路对过离我三米远的路灯下面,她的旁边还站了有一群人,黑鸦鸦的。我拎着烟滑过去,秦玉明说趁老班在这儿,你赶紧签了吧。我一看,果然,原来那群人全是我们班的,正围着矮个子的老班在签到,老班的签到薄成了整个儿的黑洞的中心,吸引着众多的脑袋众多的手指往里挤。自从三点名改成宿舍派代表签之后,日期又变了几回,一度从晚十点变成晚六点,现在是六十不着的时侯,可能是又变了,我们宿舍从轮流签,改成谁见了谁签,这样的不负责制,竟然也全都给签上了,居然没有一回漏签的时候,真让人惊奇。我就抽着烟在冰鞋上站着,等大伙全签完了,矮个子的老班抬起头来,眯起眼睛冲我笑,他说你少抽些烟啊,抽烟对肺不好。现在非典又这么厉害,万一……我不等他说完,就拿着笔在他端着的纸上大大的划了一下,我可以把我的名字简化成一划,你试过吗?老班还在用少有的温情的语气对我说着什么,我就嗖地滑开,倒退着对他挥舞双手,大声地说拜拜。等我回转身,再去找那个家伙时,水泥台阶上已经空空的,连片树叶也没有了。这是夏天,可我在回忆里老觉得是秋天,满地的棕黄叶子,踩起来咯吱咯吱喳喳喳,手指在秋风中冰凉冰凉的,我不骗你,我就是这么觉得。
6
形式严峻了
形式简直是陡然间严峻起来的。听说北京那边死了好多人,大伙上街全都戴口罩,公共汽车上冷冷清清的没人。有一种新的“非典文化”通过口罩流行开来。就是在口罩上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写着各式各样的字,比如“我爱你”,画一只血红的嘴唇,还有“我不怕死”,“别吻我”,绣着蜡梅的、天安门的、卡通的等等等等。
由于北京与这个城市的地理关系,使得它也迅速地成为了严重疫区。冰蓝打电话说给我写信,但是我说我可能收不到了。我们走出门随便就看到全副武装的医生,穿着蓝色的跟太空人一样的隔离服。去打水要出示学生证,进餐厅不能够随心所欲了,要按学院到规定好的窗口去打饭,必须佩戴学生卡,不然连宿舍都回不去,因为在那个野兽大嘴一样的洞口,早六点至晚十一点,一直都有值班人员把守。每个宿舍发一支温度计,每天早晚两次量体温填表上报,一旦有人超三十八度,全体人员隔离至少一周。前几天我们还曾经托在校外的丁平帮忙去超市买东西,阿蒙要了洗面奶,老大要了一大袋卫生纸,我要了几包烟,宝宝要了一些零食,丁平拎着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在墙外等,我们瞅瞅四周无人就隔墙喊他,丁平就从墙外面往里扔。北门那边也经常有人越过铁丝网把门扒了好大的缝,互相看望,说话,递东西,门卫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是现在根本不行了,围墙是隔几米就有人值班把守,北门你就更别想了,好几拨人员盯着,连只鸟都别想不经过允许就飞进来。整个宿舍楼弥漫着一种惶惶不安的气氛,你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已消毒”的字样,楼道里也永远是一种怪怪的味道。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疯魔一样的流传开来。
那天阿蒙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她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糟了糟了,她一边喘气一边说,北北,糟了,我看到从咱们楼口走出去几个女生,她们全都戴着口罩,拿着脸盆暖壶什么的,好像还有几个男生帮她们扛被子,天啊,她们是不是被隔离了?我看其中一个好像是咱们隔壁宿舍的,不会是真的吧?我们会不会也被隔离啊?这时宝宝说,要是一个楼里高温的人多,整个楼都会被封起来。经贸就是这样。我听说他们每人每天发十几块钱补助,还发电话卡,每天老师往楼里送饭,听说还有西瓜什么的,水果蛮多的。要真是那样我倒盼着被隔离呢。这时电话响了,是我们班一个男生,他说卡通被隔离了。卡通是我们班最可爱的一个男生,因为那个可爱的孩子长得像卡通人物,我们就老是叫他卡通。阿蒙和宝宝听完电话一傻,咚得坐在了床上。我也补充了一句:“吉玲她们班就隔离了一个人,真的,不骗你。”啊?阿蒙和宝宝抱作一团。我就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倒是一点也不害怕,真的,我觉得要是在这场著名的灾难中死去也挺好玩的,这样若干年后,中年的宝宝阿蒙带着孩子串门时提起北北,会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一口气,要不是那场可怕的非典,我们的北北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多么好玩啊。至于隔离,我觉得那可能不好受,但是如果能够被隔离一次,对于以后来说是多么特别的经验啊。这是一生都很难得的机会。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一天夜里,我忽得从梦里醒来了,满头大汗,胸口那地方疼得厉害,我梦到了我爸爸妈妈,我梦到他们发着高烧,很难受地翻来覆去。我一下子感觉心非常地虚,我又看到我的枕头,全湿了,刚才在梦里我哭得一塌糊涂。好像就是这样,即使再坚强的人,在面对大的灾难时,他自己可能并不害怕,但是涉及到他的亲人时,他便非常地怕了。
这些天我没事就坐在宿舍里面跟妈妈电话聊天。我们的电话被大家褒粥褒得一直烫手。当我一拿起话筒,大伙就会又羡慕又嫉妒地说,又挖社会主义墙角了吧?因为我有个在电信局工作的同学,她给我家的电话办了一种优惠方式,这个月多交二十块钱可以随便打,打多少都无所谓。于是,你可以想象,我是怎样地一五一十事无俱细地把我的生活向妈妈汇报,而且,把我们这里的新鲜事关于非典的进展都通报给家里。有一次我就在电话里总结了非典的十二大好处:一、全国各族人民空前团结,一派和谐奋进景象;二、人们审视自身珍视生命,友谊热情空前高涨;三、男人不再出去应酬,一下班就回家,家庭生活空前美满和睦;四、打麻将减少;五、公共汽车上不再拥挤,人们自动相隔三米以上间距,推攘打骂不再有;六、随地吐痰严重减少,人们开始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七、食山珍海味者剧减,珍禽野兽得到保护;八、……我一边讲,一边听家人在那边乐不可支,妈妈把电话按了免提,全家人都在听我瞎侃胡诌。
7
端午节
上午在小花园里学习了没一会儿我就头昏眼花直犯困,做了一篇四级的阅读五道题目竟然只对了两个,我说我想回去睡觉了。小琴说:“你要是想考研的话就该抓紧了,还剩六七个月。”我心里一惊,但终究还是不耐烦。冰蓝现在在家里也在读辅导班,他在信上说学这些注定会忘的东西真他妈没劲。无奈中国就是这样。他的班里有一百多人,在那种紧张的空气里感觉呼吸都困难。现在他们天天面对一堆一堆的习题资料,面部和心里的表情越来越少。冰蓝说等高考完了,他要把这些书本全卖掉换雪糕吃,或者一把火烧光。“我每天都能看见最后一束阳光,因为我靠着的窗户,每天到日落时才会射进一束并不怎么耀眼的光,那光洒在课本上,使它有了点温暖,再看看自己的手臂有点苍白,没多久,那光没了,太阳没了,温暖没了,只剩下苍白,课本和手臂都是那样,苍白着。”他下了课就一个人在校园里走来走去。这个喜欢冬天喜欢山喜欢植物的孩子,我能想象出他的样子。我又何尝不是?我感觉我们敏感多情的天性在这种机械的功利性的学习中都快要被磨没了。我干脆收拾书包回宿舍睡觉。
到了中午套了件T恤下楼,低着头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卡通,我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他倒是笑咪咪的,说今天是端午节要吃棕子噢。我说你不是被隔离了吗?说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男生在开玩笑,饶是这样已经惹得他们好几个家伙捧着肚子笑了。走到餐厅,发现空空落落寥无几人。我要了一个大棕子,打了条鱼,夹了根玉米棒子,本来还想喝瓶酒,可是禁卖了,不仅餐厅没有,小超市和食品部都没有,连易拉罐装的也没。真是遗憾。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点,往常要端着餐盘站好半天还找不到空位,现在的情形简直就像学校里没人似的,但是学校里明明住满了人。原来他们都拿自己的餐具打回去吃。以前餐厅还有白色的塑料袋,一拎就走蛮方便,可是据说塑料袋有毒,现在谁也担当不起食物中毒的责任,于是所有的塑料袋全部取缔。我倒不理会这些,照样大模大样地落座吃饭。这条鱼真的很让人恼火,我一个人足足对付了它半个小时,最后搞得我棕子玉米也没胃口吃了。不过,我倒是看了一场戏,聊补一下独食的乐趣。在我侧前方有一对情侣,他们对面坐着,互相喂饭,你一勺我一筷子的,本来我最不乐意看这个,但是没人嘛,眼睛实在无处安放,再说那男的很帅女的很漂亮,突然这风景又添了新内容,一个穿深蓝制服的家伙走到他们跟前,很严肃地批评他们,请他们分别进食。男的一开始没当回事,照样夹了口菜放女的餐盘里,制服本来已经转身走了,不知怎的又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这下子制服不干了,他怒气冲冲地强令男的换张桌子。男的张大嘴巴气愤地说不出话来。制服的大粗嗓门吼道:“瞪什么瞪,你四只眼睛没看到通知吗?到外边看看去,记住喽,不许喂饭,不许接吻,否则罚款。这还没罚你呢!”女生一张粉脸立马红了,男的掷下筷子,拉起女的就走。那一帮看热闹的白大帽哄得全都笑。我也觉得蛮好玩。在学校里困成这样,真个儿连个吻都不让接,那还不天下大乱啊。有的时候这些形式主义真是严重得很。
从餐厅出来我碰到白雪,她告诉我考研可能要加一门高数。我说咱们无论如何可是考的中文专业,怎么会有高数呢?可她说是在教育部门工作的同学说的,不管什么专业都要考高数。噢,MY GOD!高数?别说高数了,就是普通的数学我也不会啊。我一下子心慌意乱。对于咱们中国的教育政策,我真的不敢恭维,你认为多么不合理的他都可能是制度是方针是现实,毫无办法。比如说全民学英语,学位考试要与英语等级挂钩,你不过四级就没学位证。我听说我们考研也要四级证,没四级证连名都没法报。大多数人都跑去学英语,到后来又因为不常用而忘掉,这不是浪费时间浪费人才么?何如一部分精英学了外语后再翻译过来呢?我们研究文学大可以看翻译后的作品,那样效率不是高很多么?要亲身学一门外语之后再去读作品,这几年过去收效也不大不是么?唉,不管他,如果要加考高数,我就不考了。我这么想着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得走到操场来了。于是我索性从排球场那边过去,从操场上漫步回宿舍。
这天的天气很晴,大大的太阳,万里无云。我走到一棵大树下,这棵树依傍着体育馆的小楼,茂密的树冠投下浓浓的荫凉,我就在树下的水泥台阶上坐了下来。远处有一个小女孩在放风筝,她手里拿着线拐,一边回头望一边跑着,衣袂飘起,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我望着她、前方的空旷和绿树,很是羡慕。我的耳朵里塞着耳塞,当一首歌完了的时候,就听到呼呼的风声。我抽出支烟来,点燃,就在这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我的背后突然响起说话的声音来。
“嗨,美女!”
“你干嘛抽烟啊?有什么事想不开呀?”
“喂,是不是失恋了?”
“她肯定挺烦,不然干嘛抽烟!”
“嗨,想开点,别抽了,抽多了对身体不好。要不,你给我们扔上来两根也行啊?你看我们在这儿买不着烟,多可怜啊!你那么抽不是浪费嘛?”
“别烦了,多伤身体呀。”
“喂,我叫李小磊,今年十八岁,虽然被隔离目前身体尚健康保证是处男……”
我觉得很好笑,我压根没想到我身后的这幢小楼,竟然住满了被隔离的男生。这帮孩子。我抽烟就是失恋吗?我不理会他们,抽完这支烟就站起身,把手插在牛仔裤的屁兜里,走掉了。
走了多远,还听到他们在喊:啊?走了?怎么走了呢?就这样走了?我想象得到他们扒着窗框伸长脖子像一只只鹅一样,无限惋惜地看着我走远,没了。
8
非典时期的爱情
因为封校,校园里上演了多幕悲喜剧。大多数单身汉很羡慕双双对对被封在学校里面的家伙,这个暂时封闭的校园好象成了他们的桃花源。可是自从不准接吻的通知发出以后,一到夜幕降临,那些身穿制服手拿电筒的保卫人员就专找幽暗的树丛里面钻,他们遇见人就照,电筒的光直刺人的脸,让很多人羞恼不已。这些人大多是二十上下的半大小伙,我想他们多半是闲极无聊加上羡慕嫉妒,以此为乐丰富自个儿枯燥的生活。但是无论如何,能够两个人一同被封实在是妙不可言。但是更多的人则是一道大门分隔两地,于是北门的铁丝网一度被磨平,门因为经常被拉拽竟成了歪的,经常有人跳墙被抓起来,处分栏一层一层的布告贴上去,大有文革时期厚厚大字报咚得塌陷的趋势。到了夜晚,我们躺在床上,因为白天睡得太多精力无处发泄而头脑异常清醒,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毛巾被下面抚慰自己的身体,但是我清楚地记得二环路上粗犷的嗓门不顾一切地大喊:“我爱你!”当然前面或后面会跟着一个女生的名字。我们宿舍更睡不着了。小七很羡慕人家,她转而又说宝宝,你们家丁平怎么不来喊?宝宝嘻嘻地笑。而小琴却沉默得如烟似雾。小琴也有一个男朋友,更确切地说是未婚夫,而且他就跟丁平是一个班,他们是一个地方的,没来上学之前就订了婚,记得开学那天我进了宿舍,见一大堆人在帮小琴忙活,小琴的母亲、未来的公婆都来送小琴,但是单单没见那个未婚夫的身影。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们也只是偶尔接到他的电话,相比较丁平和宝宝褒得很烫的电话粥,简直是寂寥的可怜。甚至连老大不着边际的网恋都比不上。我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小琴说他们互相接触很少,是家里人的意思。但是小琴这个丫头很认命,既然已经定准了就一门心思地跟人家。我们都很纳闷,听着电话里那个很好听的男生嗓音,难道有这样一副嗓音的家伙这么不会谈恋爱么?宝宝每次去北门那里偷偷地会丁平,或者接到丁平从外面捎来的东西,或者刚刚放下电话,看到小琴,就总会不好意思一阵。关键是丁平跟小琴的那个欧阳一也是同学,这样两相对比,小琴的寂寞便被异常地放大了很多倍,我不知道小琴怎样在女生们同情、幸灾乐祸、审视……的复杂目光下生活,于是我很佩服小琴的坚忍,如果换上是我,早疯掉了。
有消息传言说一个从北京来的男生跳墙来找女朋友,被体育系的一班家伙给狠狠地揍了一顿,据说揍得就像FLASH“东北人都是活雷锋”里面的老张一样。为什么要揍人家?据体育系的人说大伙在学校眼看众多MM无从下手都他妈快要闷死了,你丫还从北京跑来带个非典来祸害我校女生。本来阿蒙的糖浆也打算跳墙来看阿蒙,但是听说了我校男生此番待客之非常手段之后却步,我估计他还曾为自己的明智而庆幸或得意一番,但是不知道当他得知阿蒙像只小鸟一样飞到他人羽翼之下时他有没有回想起非典时期某个大胆但未实施的念头?
老大的网恋在没有封校之前就进行得如火如荼。依我看,老大的恋爱非常简单。老大自诩为东方美女,因而希望在青春尚未完全逝尽之时寻一有物质基础的终身归宿,而对方则是一成功男士年约而立身强力壮寂寞难耐强烈需求一红颜知己,如此一拍即合恨不得立马结婚朝夕相对。五一前夕,老大就寻摸着前去火车站买票欲动身前往L市,虽然路途遥远前途未卜身边七个妹妹一致反对生拉硬拽百般阻挠但老大不惧艰难无畏险阻执意前行,老大专门去做了头发回到宿舍对镜一看,头发根处颜色没有染匀,老大立马又去染一遍。再回来一看,烫着卷之后显老,于是老大立马又跑去把它拉直。如此折腾一番老大的头发光泽尽无像一堆枯草星星之火便可燎原,长统丝袜都买了好几双,绣着生动图案的口罩也准备了好几个,一切就绪,正在发愁五一人多票不好买之时,封校了。听说火车上几乎没人,车厢都是空的,这下票倒好买,只是人出不去了。于是老大天天捧着电话褒粥,每次让丁平捎东西时,电话卡成了每人的必需品,老大尤其买得多,床上花花绿绿一堆废卡,我曾把它们夹到书里当书签,还蛮好用的。
老大在毕业之前结婚了,但是新郎并非那个L市的家伙,如此看来,老大L市之旅的未能成行,也许就是天意了。
9
乒乓球
阿蒙没有吃饭就去占台子,我想她如此积极绝不仅仅是为了打那两下子球,果然一见到我,她就神秘地笑,北北,有帅哥这。可不是么?来打乒乓球的大部分是男生,你天天守这儿遇见个把帅哥那不奇怪,问题是我们阿蒙老有本事和一些陌生的家伙一块打,一边打还一边嘻嘻笑。我说你愿意等就等着吧,我先吃饭了。阿蒙气得跳脚,我走了多远还看到她一只手支着拍子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模样。
在五餐厅我碰到李树木,这个女孩长得很直,面孔白皙,眼睛不大但很俏皮,嘴唇薄薄的,几年以后我偶然间翻开日记本,李树木?名字已经很陌生了,但是往下读,她一撇嘴,眯起眼睛,冷冷一笑的模样便渐渐地浮现出来。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大约二十岁,是专科班的。我倒是蛮喜欢她的样子。所以当她端着餐盘坐我旁边时我也没有讨厌。当时在我们前面有一个女生,微微侧着身子,她一低头,长长的头发就耷拉下来,遮住了多半个面孔。李树木说真他妈烦。我说烦什么?她就说这种一勺一勺跟只鸟似的样子真他妈做作。我哈哈笑起来,我笑是因为李树木说他妈的真是他妈的非常好听。吃完饭我和李树木慢悠悠地往回走。李树木说听说你抽烟?我说是啊。她说带着没?我说你要抽吗?就抽出一根来递给她,另给自己叨了一根。我们俩坐在花园里的一棵大石头上,李树木说你有男朋友吗?我说没有。然后我又礼节性地问她。她说有。我们在一棵枝叶茂盛的石榴树下面,看到暮色渐渐地落下来。李树木的手直起来,指间的白雾在石榴叶子之间袅袅升起。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到一个女生着一身黑衣,坐在白色蘑菇下面的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真他妈会装!摆个样子勾引男人!李树木异常愤慨,让我有点吃惊。我说也许她在等人吧,或者在看书。看书宿舍不能看去?这会儿的天还能看见字吗?我想想也是。但是并不等于她在勾引人吧?但是李树木说我就知道,这样的女生真他妈可恶,知道男生喜欢这种清纯的样子就故意的作出来就是来勾引男人的。过了一会儿,我又递给她一支烟,我们各自点上了。李树木突然说你喜欢做爱吗?做爱?不知道,没做过。不过,我想喜欢吧。怎么了?她又冷冷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你算坦承,我就喜欢坦承的女孩子,所以我喜欢你,第一次听你唱歌就喜欢你了。我连忙说别别,你还是喜欢你男朋友吧。她抱紧双臂,头在膝盖里低了一低,是啊,真的好想他啊,你知道吗?是他温暖了我。我于是在想温暖了李树木的男孩是什么样子的?
抽完了烟,我和李树木沿着长满白杨树的甬道往回走。走到排球场的时候,看到阿蒙在最外面的一间台子上和一个男生在打球。阿蒙抬起头也看到了我们,就喊我过去。李树木说我先走了。我朝阿蒙走过去。阿蒙嘻嘻笑着,说北北你打不打?阿蒙对面的男生看了看我,拿拍子在台面上抹了一下,扫掉一个什么东西。我觉得他非常地眼熟。噢,我突然间想起来了,是他,这几天我一直想碰到他问问他哪里可以买到烟。
阿蒙说北北,你现在打不打?我看阿蒙在朝我使眼色,就说你们先打吧。说着我向排球场那边走过去。我们学校的操场格局是这样的,在我们宿舍楼下是一个大操场,也就是足球场田径场,是四百米的跑道,在它的东面是几只篮球场,篮球场北面是排球场乒乓球案。当然,这所有的方向都是依据我错误的感觉,我在学校的方向感能够变换两三次,从来没有正确过。我走到排球场外面,看到里面非常地热闹,有几组打排球的,更多的是溜冰的散将,排球场常常被业余兼溜冰之用。我走进去,在四周围着的钢丝网边上,有一排供休息用的椅子,我就在那些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一个穿着红色小裙黑色长靴的女孩弯着腰从我身边滑过,她撅着屁股,硕大的胸部耷拉着,让人想踢上一脚。还有一个长头发的男孩他冲我打了下响指,我想起来以前跟小飞一块去打球时跟他打过双打,但是小飞说他是个同性恋。我觉得那些打排球的家伙特别有趣,眼睛盯着球在网那一带转来转去。我不会打排球,有一回排球把我的手腕砸得非常地疼。我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天白雪告诉我考研要加考高数之后,我还打电话让家里人帮我查,但是我妈她不会上网。我又跑去问了问秦玉明,她也很迷茫。后来竟然不了了之了,真是奇怪,好像没有这件事似的。我们还是天天背英语单词,听听力,做阅读。我在看许国璋,身边有一套教材和磁带,但是感觉这套书真他妈的老。考研,考研。收到冰蓝的三封信,厚厚的一大沓。他说他执意要在高考前寄出,就是希望在他考试的时候,我正在读这些信。那是他的第二人称的日记,他说他每天就以这样的方式跟我说点什么。在他的同学正在跟第N+1个女朋友手牵着手在月色下花丛中漫步的时候,他正在做这些该死的习题,“努力并认真地学习功利的东西”。真是荒谬啊。象我们这些喜欢山的家伙,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起伏的魅力,在夕阳西下的时侯感动于半个天的晚霞,却在现实、功利与浪漫天性之间执拗地挣扎着,学习越来越沉重,心却渴望自由自在。我站起身,望望灰白的天空,和面前沸腾热闹的人群,我严重地迷失起来。在心脏那块地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无论如何无法超脱。就好像我一个人在满是湿泥的沼泽中越陷越深,伸出双手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救我,我就那么徒劳地伸着手,苍白的手臂上满是泥巴和水草,我也不能够救自己。
阿蒙喊我了,她把拍子递给我说她要去吃饭了。我和对面的那个家伙打起来。这会子灯光全亮了,封校之后,学校又增加了一些台子,加了灯。我这才看清这个家伙原来长得比较黑,眸子很亮很神气。我心不在焉地打球,他马上觉察到了,收住拍子看着我。我烦躁地说,喂,你叫什么?他说你这样子说话可得不到想要的。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我说见鬼,我只是想知道……
哪里可以买到烟是吗?
我睁大眼睛,但是被人猜对心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玩。我收拾起拍子就走。哎,那个同志,北北,
我转过身,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那天有个人喊你,那么大声。
他和我并肩走着。穿过两旁是白杨树的小道,走到体育馆的楼前面时,只见很多光着上身只穿一条运动短裤的家伙在二楼的栏杆前面站成一排,羡慕地往下望着四处的人们活蹦乱跳。我只瞍了一眼,就转移了目光。但是很多人大声地喊美女,我低着头快快地走过,我旁边的家伙说这么没礼貌?我说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他举起拍子朝着那帮短裤党挥了挥,楼上的家伙回以此起彼伏的口哨。
走到我们宿舍楼下,我住了脚步看看他。他微微一笑说跟我来。我竟然不知道宿舍后面的空道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小门,他领着我穿过去,向南,向西,又拐了几拐,就看到一个黄色的破旧的小木门,推开这道木门是一个狭窄的穿堂,很黑,他在前面回过头来说怕吗?我说有什么好怕?他说那就好。我跟着他走完这道穿堂,有一个较高的台阶,一脚踏上去,眼前就豁然开朗,很宽敞明亮的一家大大的店,墙壁上赫然贴着已消毒的标签,原来这是一间小超市,七八排货架上日常用品应有尽有。顾客并不多,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估计是老板娘跟他打招呼。他说带个朋友来买东西,以后您也给她行个方便吧。老板娘笑眯眯地说好嘞。我要了中南海,他说原来你喜欢这个牌子啊。买完了烟,我又买了好几张电话卡,他说你也喜欢褒粥啊?我说不可以吗?他耸耸肩,当然可以,公民通信自由。
咦,外面不是二环路吗?说着我就向门外走去。老板娘连忙拦我。她笑着说还是不要出去吧。
走出穿堂我问他这家店是怎么回事。他说其实很简单,这家店的主人是学校保卫科的科长,本来这家店就依靠学校围墙,占的也是学校的门面,封校之后把墙推倒修个小门再移来几棵大树一遮一掩,这不就全齐了么?我不禁愕然。保卫科?这不跟监守自盗似的?
差不多。只不过顾客源上要注意一些,只一部分固定的人,不能把影响闹大。
你是想说我回去也不要乱嚷是吗?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你还想以后来买的话。并且,这里还有酒。
走到宿舍楼下,我伸出手说,谢谢你。
他握了一握,笑了,我杨辰。他的手指仍然凉凉的。
和杨辰互道再见后我跑回宿舍,把电话卡分给她们,老大和宝宝抓着我的手臂直往上蹦,她们竟然高兴成这样。
10
活在珍贵的人间
当我跑出图书馆,头上突然响过惊雷,身旁的树木被闪电照亮,不一会雨就哗哗地落下来。我只穿着七分的裤子,双腿冻得发冷,我恐怕要感冒了,说不定回去会发起烧,这样可怜的小琴她们就要受我连累被隔离了。呵呵!真倒霉啊。可是我却快乐得看着混合着紫色红色的黑色天空,听着轰隆隆的雷声,多好玩啊!
吉玲在图书馆大厅的柱子旁边大声地喊我,快回来啊!她和一大群人挤在那里,瑟缩着身子,等着雨停。我在雨中朝她挥舞着双手,我招呼她也出来玩。你知道吗?天天量体温,背单词,躺在床上失眠,我简直快要疯掉了。你不知道偶尔做一点“违法”的事情是多么的好玩啊。正在我疯疯颠颠一蹦一跳的在雨中走着时,突然有个人冲过来拉着我的手用力一带,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向前跑去。跑到紫藤蔓延的白色长廊上,一个闪电打来,我才看清原来是杨辰。
怎么,不打算要命了?
干嘛不要?活在珍贵的人间!
我想起了冰蓝在信里写着的海子的诗,就大声地朗诵起来:
活在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我
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
地
活在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雨突然大起来,那些稀稀疏疏的藤蔓根本遮掩不了,我们的身上开始溅满雨水。杨辰不由分说拉起我,直跑到音乐学院才停下。音乐学院的一楼是音乐厅,而这个奇形怪状的建筑原来是一个帽子型的,就像西部片中牛仔们头上扁扁的那种,此刻正好用来避雨。我和杨辰站在帽子下面的台阶上,杨辰递一支烟给我,我们就那样站着抽烟。
杨辰睨着眼睛审视我,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时,他说:“你的身体,强壮得象条牛?”
“怎么说话呢你。”
“这么喜欢抽烟?”
“也不是啦,只不过,我们那里特别封建,女孩子不准这个不准那个,抽烟更是惊世骇俗了,而我就喜欢干点这些不允许的事情。”
“你是北方人?”
“你又知道?是啊,我们那里男人是不下厨房的,小时侯逢妈妈不在家,爸爸连醋在哪里都找不到,只好领我出去吃饭。也从来不洗衣服,坐月子的女人再怎么也别指望男人去洗尿片,我妈妈就因为冬天里去洗伤了风到现在手都不能沾凉而且一到阴天就疼。噢,对了,”我突然想起什么,“你嗓子痛不痛?”
“有时侯抽得凶了会痛。抽烟的人嗓子都会有点那个不爽什么的。怎么了,你嗓子痛了?”
“是啊,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有点难受,可是你说怪不怪,越是痛越想抽,好好的时候还不想抽了呢。”
杨辰笑了一笑。
这个北方的雨下得特别的畅快,炎热了这么多天的毒气好像要全部出尽似的,雷声轰隆隆,闪电一下下的打在对面的花园里,我看到那些茂密的树叶接二连三地被闪电照亮,黑黢黢的树丛颇有点徐讦小说里面幽秘诡异的味道。
“你刚才读的诗,活在珍贵的人间,不是海子写的么?可是他却卧轨了,你不觉得有趣么?还有三毛,我记得她在一篇散文里面拼命地描写青草啦蓝天啦,总之一个意思就是世界真美好。还有海明威、杰克·伦敦,他们小说里面的主人公跟自然相斗争时多么坚毅勇敢热爱生命,到后来他们还不都是自杀了?”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我觉得啊,他们之所以写那些作品就是感觉到了他们的脆弱,所以拼命的游说自己活着吧活着真好,可到最后,还是受不了现实世界的黑暗,于是,喳!”杨辰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人家是自杀。”我笑。
“我就是那么一比。”他也笑。
“你是南方人?”
“嗯,很对。”
“一点儿不像。你太高了。”
“你以为南方人都是听房要垫砖的吗?我像我爸,他就挺高。”
我说你说话真逗,但是杨辰沉下脸去不作声了。
“我嘛,把我爸我妈的所有缺点集于一身,我自己觉得吧,我是坏孩子,按我妈的说法就是‘畜类、没人性、没人心’。什么自私冷漠狭隘无情好逸恶劳……嗯,一大堆。有时候我妈骂我时我就说您不能用点新的词儿吗?这些个都听腻了,把我妈气得不行。”
“你妈怎么会那么骂你?”
“唉,我青春期的时候正赶上她更年期,这一撞车吧,再说我本身就不是那种乖顺的孩子,她又那种脾气,一生气就歇斯底里。”
“我妈不会骂我了,她成了一捧灰在公墓里面放着。”我扭过脸去,看到杨辰低下头。
我说对不起。他说没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他的两只袖管耷拉下来,几乎没住了他整只手,只两根手指夹着的烟头露在外面。
“我十二岁那年,我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妈很生气就跑到爸爸厂里面大吵大闹,我爸觉得很丢脸,就召开了一个大会,批评我妈的某些做法,嗯,我妈是我爸厂里面的职工,当初嫁给我爸的时候他还没当厂长,好像是个烧锅炉的。”杨辰淡淡一笑,“我妈开完会回来就生了病,那些气郁结在心里面,散不开呀,没有多久就死掉了。就是这样。”
“现在,你跟你爸两个人过吗?”
“不是,他又结婚了,不过娶的不是原来的那个,我妈死后我舅舅他们快把他给吃了。”
有个男生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头上,搂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飞快地向宿舍楼跑去。一道闪电打在花园里,就在那一瞬间,我和杨辰都看到了,一对男女站在两棵松树中间不顾一切地接吻,我还看到那个男生的手在女生牛仔裤里面插着。
“喂,我说,你们男人的荷尔蒙是不是过剩啊?”我看着花园里的松树,当然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我爸爸也是个风流成性的家伙。”
“啊?”
“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爸老是隔三差五地搞外遇,我就跟我爸爸谈判,嗯,像这样,把照片当然是全家人的照片啪得摔在他办公桌上,到后来只要一见到爸爸衬衣上的口红印、长头发什么的,我就神经过敏,我妈妈反而没什么啦。”我耸耸肩膀,“女人和男人的战争,永恒的。呵呵。”
杨辰突然走过来,把我往怀里一揽,拥了一拥,就松开了。
雨住了。杨辰说你还是赶紧回去用热水洗洗,换身干衣服。真的感冒就不好玩了。
11
战友,请绕开我倒下的雷区
我站在报栏前,泪水无声地爬了满脸。旁人奇怪地看着我,我兀自不觉。《战友,请绕开我倒下的雷区》,这是一位一线医生致一线医护人员的 。他详细地描述了自己感染的过程和治疗的亲身体验,以一个医生与患者的经验警示战友:应该如何地工作――战胜非典。我觉得好久好久,我都没有相信过什么了。世界一团杂乱与黑暗,但是现在,这种鼻子酸酸的感觉是什么,是感动么?天,我居然还会感动,我居然会觉得,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永远值得敬佩和相信的。
背着书包我木然地往前走,恍恍惚惚中推开宿舍门,靠窗一张桌子,铺着报纸,上面堆满了一撂撂的书,书后面的一个人抬起头来,秦玉明!洗手间的门开了,传来冲水声,白雪随即走了出来,原来我走错宿舍了。白雪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坐下。我翻了翻桌上的书,我说怎么就你们两个人?秦玉明说其他几个在封校之前就回家了,现在都在家里,回也回不来了。
你们天天都这么看书么?
秦玉明笑笑,也没怎么着,都是瞎看。
但是书里净是红蓝铅笔的划道,还标有各种三角五星的符号,显然她把单词自己分了级别。我又看看那一撂,是白雪的专业课的书,有十几本之多,看样子已经都看了至少一遍。
你们这么用功啊!
白雪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一笑就有两个好看的酒窝,就是浏览,什么也没记住。
那也总比不看强啊!我叹一口气,想起自己。这几天我天天晚上去玩,可并不开心。大都是无聊得要死,回到宿舍又是一大帮人,吵吵闹闹的你根本看不下书,我往往在心绪烦乱中睡去,早晨在愧疚中醒来――我已经好久没有怎么学习了。
我回到自己宿舍。把书包放到床上颓然坐下。看到秦玉明与白雪在看书,对我的刺激很大。
下午,我突然听说学校征集一线护理人员,志愿者可以到学院门口报名。我跑到文学院。门口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我沿着墙浏览,看是否有相关的通告。走到104教室的大窗户外面,我忍不住向里望了一望。一直以来,我都习惯在这个教室里面学习,这个大大的阶梯教室,现在空荡荡的。正在我盯着那些空空的座椅出神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在玻璃里面盯着我看。我吓了一跳。他走路那么轻,就像飘来的一样,他走到离我几米远的地方就站住不再动,我看到他很瘦,一双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我说志愿者报名是不是在这儿?他点点头。那人呢?怎么一个人也没见?他摇摇头,说已经报完了。都走了。这么快就完了?我有点失望。突然间我凑近窗户,他象是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有人说文学院马上就要开门了,你知道吗?是真的吗?他看着我,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向他道了谢,转身往回走。我低着头看着脚尖,我走得很慢。我不想回宿舍,可是我无处可去。当我见到阿蒙告诉她刚才我是跟一个被隔离的人谈话了。她连连叫道天哪天哪,我说没什么我们还隔着玻璃呢离得那么远。老大说快去洗手间好好洗洗不然不让你进门。她们一伙人都笑。我没笑。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会儿心里挺乱的。我没有心思跟她们说些什么俏皮话,在往常可能会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会没有。我耷拉着脑袋,就跟被抽完气的气球一样。
晚上我没出去。我躺在床上看书。屋里的灯倒是挺亮,我睡上铺,灯棒几乎就在我的头顶上。但是那些字跳来跳去,根本进不到脑子里面去。这个城市素有火炉城之称,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阿蒙她们只穿一件小衣打牌,吃饭时她们甚至只穿胸罩,我们就围着桌子,看着她们或硕大或小巧的乳房吃饭。这会儿宝宝正在给阿蒙和老大算卦。宝宝算了老大的四个男人,有两个人比较好,一个是老大的真命天子,说是天天晚上想着老大,一个跟老大结婚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还有一个非常有钱。老大发愁了这可咋办呀?给阿蒙算的是九月有小人,二月遇贵人,七八月走桃花运。突然老大说给北北也算算。快点算算,有没有人要她。阿蒙这个家伙说话就是这样。我扔下书,说我要出去一下,就下了床。我匆匆忙忙地跑下楼,只在兜里装了些钱,那儿的气氛快把我憋闷死了,我觉得我再多呆一会儿就会窒息。走到楼口发现自己穿着拖鞋,但是我没回去,就那样走到夜幕里面去。
我从保卫科的娘们那儿买了两罐啤酒。走到大操场,操场中间竖着几个裁判看台,漆成白色,我沿阶走上去,走到最高一级坐下来。抬头看看天,黑漆漆的,还好,有几颗星星,我举起啤酒冲着星星干杯。突然想起狼喜欢孤坐在山岗上冲着夜幕嗥叫,这种向着黑夜与星辰倾诉自身对黑暗、孤寂、烦躁感受的本能,在人与动物之间是共通的呢。夜间的操场有风,可能是比较晚的缘故,人并不太多。刚才我进来时看到好多人正往回走。一罐酒下去,我觉得好多了,这时一个人走上来,我对他说你怎么阴魂不散啊。酒精在我的身体里面燃烧起来,我严重地感觉到说话的是身体之外的自己。那天的后来我们还不知不觉地接了吻,这在我是根本没有预见到的。
他抱着个吉它,坐在我旁边,弹起来。他弹的是比较伤感的曲子《青春》,他一边弹一边用低哑的嗓音唱:“青春的花开花谢让你疲惫却不后悔……”他唱得还真不赖呢。弹完青春,他又接着弹了古典曲子《回忆》《绿袖子》《爱的纪念》《爱的罗曼史》,接着又唱阿杜的《天黑》《离别》。我的酒渐渐醒了,听到阿杜这些伤感的音乐我也不由自主地沉默起来。
他递给我一支烟,当我伸手去接时他又往回一收,嗓子痛不痛?
我嗖得抽过去,痛也要抽。我嘻嘻笑了。我感觉我都患了‘考研焦虑症’呢。
“说说,为什么要考研?”
他这一下还真把我问住了。我想我为什么要考研呢?我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我究竟为什么要考研?是因为别人说我聪明?张萍考上了对我的刺激?好像都不太对。
“你是在做最喜欢的事么?”
“不是。我最喜欢的是写东西,就是一个字一个字不停地写啊写啊,然后背上书包去流浪。”
“那是父母之命?”他在启发我。
“不是。我爸妈根本不管我,他们只想我当老师算了。噢,想起来了,还真是父母之命呢。因为我不想回家,也就是不想毕业了回家当老师,你不知道我家乡那个小城,那个学校,一百多老师大部分是女的,她们老是关心你的私事,有没有对象啊找个什么样的啊见面怎么样啊,还老是拎着你的衣角问你这件衣服哪买的多少钱,如果你的学生考得好学生喜欢你她们就气得晚上睡不好白天见人就说三道四,在办公室里面谈论的是谁家老公老婆如何如何鸡蛋又涨价了连为数很少的几个男的也都变得鸡婆样,在那儿你不能有个性,你如果是与众不同的少数你会被一棒打死,你只有融入庸俗才会安全你如果特立独行那你就是另类就是阴阳神经病,对了,我妈最爱说我这个。比如说我买了一副画,就那个谁谁画的,一个少女只围一条白浴巾,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捧一陶罐,结果我妈不准我挂,我拿回家后,她把正面朝里藏在家具后面,她怕我因为这个找不着对象。哈,在那个地方我还真是找不着对象。比如说我去超市买咖啡吧就被斥为不守本份不朴素。总之我快憋闷死了无论如何不想回那个地方去,但是我爸妈又不许我扔掉他们给我找的吃财政的工作,他们认为考研倒还算一条正路,所以我为了不回家只好先考研。”
“原来是这样。”
“噢,对了,”我把剩下的一罐啤酒扔给杨辰,“还不知道你?”
“我怎么?考不考研?我不考。至于干什么,我还没想到,也许会去山区里面教小孩子画画,嗯,忘记告诉你,我是学美术的,我觉得山里的人虽然穷,起码不至于都那么假模假式的,再说我可以不跟我爸爸一起生活。虽然我妈妈死的时候我没怎么伤心,唉,说真的,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伤心了,我妈妈喜欢打麻将,从我小的时候就经常打,打得不顾得做饭,我很小就自己洗衣服,别人的妈妈领着孩子买鞋子逛公园的时候我妈正打得起劲呢。我爸的兴趣就是赚钱和女人。你知道那种老是‘吃不饱’的小孩子是什么感受吗?我是说爱。别人都说小孩子脾气,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小孩子脾气,反正我从来没有在父母跟前发过小孩子脾气,没有人理我呀。我不知道我结不结婚,但是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就要对他好一点,把我没得到过的爱在他身上补偿过来。”
突然间我们听到几声尖叫,接着有人在嚷来人啊,有人摔下去了。就见到人群从四方八方向 台那里涌去。原来以为操场上人不多呢,这一下可看出来,原来在夜幕的掩映下可有不少的男男女女呢。我朝那里张望了几下,杨辰抱着吉它低声弹着,不理会这些纷乱。 台那里经常有人跳舞什么的,说不定是这样失足摔下去了。人们估计在那里围了好几遭,有手电筒的光在乱照,居然被我们看到在北方墙角的一棵树下气喘吁吁正相互爱抚的一对,男的骂了一声,手电筒就移开了,不知道他们是离开了还是继续?我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杨辰一笑。
有一些人陆续从 台那边回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议论,原来是两个男生为了一个女生打架,一个给摔了下来,好像摔得不轻。现在已经被抬走了。喧哗声渐渐淡下来,操场又恢复了夜的静寂。
“哎,听说你们男生宿舍都看A片?真个儿那么欲望强烈?”
“可不是。正当壮年嘛!”
“那可怎么解决呢?”
“说实在的,还真是憋闷。尤其我们宿舍,有个家伙每当和女朋友亲热回来都要说,连什么什么的细节都说,直听得别人目光发呆干咽口水才罢休。所以男生们手淫的特别多。没办法,不疏导一下还真要出问题呢,这也算是维护社会的安定团结嘛。”
“我倒是没有看过A片,只不过看通宵时里面有些比较暴露的情色电影。我觉得韩国日本的片子拍得太粗俗了,人种太接近,真让人接受不了。倒是欧美的片子,还有些艺术性。我比较喜欢《本能》《原罪》这些。噢,对了,你结婚的话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他沉思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结婚和喜欢有时候是两码事呢。”
“是不是就像亨伯特·亨伯特一样,喜欢洛丽塔样的小仙女,结婚呢只是要求一副生命力旺盛的阴部。”
“我还真的没有认真想过呢。你呢?”
“一个不会背叛我的男人。有吗?你说,我觉得没有。不太可能。所以说是空想啊。”
“我觉得你有点悲观,你是被伤害给弄怕了,灵魂受伤。”
“不是故意安慰我的吧?”
“不是。”
“真这么认为?”
“真这么认为。”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特别黑特别亮,那种象极了某种小动物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竟然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起来。杨辰低下头,吻住我的嘴唇。我闭上眼睛,就那样同杨辰结结实实的接了一个吻。
这是一个不知所终的吻。我是说它发生的动机很简单,却又不太说得明白。总之与情欲无关。就是这个晚上,我心情极度地烦躁,在操场吹了吹夜风之后,又想起了很多伤心的事情,但是有杨辰在旁边弹着吉它,也许是他略带伤感的琴声也许是他说话的嗓音,总之如果不是这样的夜晚,如果没有那个人打架摔伤了腿,如果没有这种让人清爽的夜风,就不会有这样的吻。我想杨辰的心情跟我一样。我们只是在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一边抽着烟听着琴声时心情自然而然地亲密起来,我们似乎不愿意这种亲密逝去而以某种形式保存下来,所以就有这个吻。当然正如所有的亲密都具有某种危险性一样,我们的关系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杨辰先说话了。他说的是对不起。
我说什么呀,我还要谢谢你呢。我站起来,张开双臂伸向天空,身体无限舒展。“现在感觉好多了。真的。”
“哦?”
“刚才心情特烦,抽烟喝酒都不顶事。唉,我正是无计可施呢。你不知道接吻也是‘违法’的么?我们如果被抓住会给狠狠训上一顿再罚些银子呢。嗨,做‘违法’的事情真爽。你不觉得吗?”
杨辰没有回答我。他又弹起了崔健的《假行僧》“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假如你就此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走到宿舍楼下看到那两个像门神一样站着的值班人员时,才想起没有带宿舍卡。杨辰说你用我的进去吧。我说你那个照片可是男的。这样,我先试试。我跑到她们跟前好说歹说,但是她们铁娘子一般丝毫不为所动,我趁她们眼睛望着天上狐假虎威骄傲无比的时候,猛得向楼上冲去,回来回来,两个女生气急败坏地大叫,我跑了一段,回过头来,看到杨辰仍然站在那里抱着吉它看着我,他好像在笑,我冲他用力地挥了挥手,向楼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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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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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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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男孩还是女还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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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偏向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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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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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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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中国的哪个地方
2002-03-07 13:40:34 泥小孩
最穷的地方
2000-02-27 13:34:02
为什么这么说
2002-03-07 13:41:49 泥小孩
问那么多干嘛 ,又不是搞对象
2000-02-27 13:35:27
问问怎么了
2002-03-07 13:43:04 泥小孩
2000-02-27 13:36:09
什么意思
2002-03-07 13:43:41 泥小孩
2000-02-27 13:37:32
2002-03-07 13:45:15 泥小孩
2000-02-27 13:39:02
你上学吗?
2002-03-07 13:46:35 泥小孩
上学,十年前
2000-02-27 13:39:50
你多大了。
2002-03-07 13:47:27 泥小孩
29
2000-02-27 13:41:25
哦
2000-02-27 13:43:46
你怎么不回话
2002-03-07 13:51:25 泥小孩
你要我说什么,你是怎么加上我的
2000-02-27 13:44:58
是你自己来的
2002-03-07 13:52:33 泥小孩
是吗,那我们分手吧
2000-02-27 13:45:35
不好
2002-03-07 13:53:30 泥小孩
呵呵,那我们继续吧,你先脱,还是我先
2000-02-27 13:46:50
混蛋
2002-03-07 13:54:27 泥小孩
你真聪明
2000-02-27 13:47:50
那当然
2002-03-07 13:55:12 泥小孩
遇上一个人需要一分钟,喜欢一个人需要一小时,爱上一个人也许要一天,但是忘记你却要用上我的一生。
2000-02-27 13:48:37
为什么这么说
2002-03-07 13:57:42 泥小孩
别人说的,我只是转手而已
2000-02-27 13:51:22
我听不懂
2002-03-07 13:59:02 泥小孩
最好
2000-02-27 13:52:02
为什么
2002-03-07 14:00:10 泥小孩
你的头像一点都不性感,
2000-02-27 13:53:36
为什么怎么说
2002-03-07 14:01:38 泥小孩
我认识你的,其实
2000-02-27 13:57:14
什么意思
2002-03-07 14:05:20 泥小孩
我当然认识你啦
2000-02-27 13:58:28
我不认识你
2002-03-07 14:06:07 泥小孩
那当然
2000-02-27 13:59:15
我不认识你
2000-02-27 14:02:45
怎么不会回话你不听能说的
2002-03-07 14:10:46 泥小孩
:)说不过你
2000-02-27 14:05:34
你挺能整。
2002-03-07 14:13:56 泥小孩
没你厉害
嘿嘿,饿不饿,亲一个,我有口臭
2000-02-27 14:07:16
滚你很讨厌
2002-03-07 14:15:27 泥小孩
才知道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0-02-27 14:11:09
怎么不会话
2002-03-07 14:18:52 泥小孩
回了小姐
2000-02-27 14:12:21
就这么回
2002-03-07 14:21:09 泥小孩
你骂我,要我怎么回
2000-02-27 14:14:40
我多咱骂你了
2000-02-27 14:16:56
你怎么不会话??????
2000-02-27 14:18:07
滚
2002-03-07 14:25:39 泥小孩
你已经问了多少回了,我要上班了,下次聊吧,如果可能的话
2000-02-27 14:18:50
我不
2000-02-27 14:25:19
你好
2002-03-07 15:00:30 泥小孩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6-21 11:51:26
你谁
2002-03-08 11:29:37 泥小孩
你老公
2002-06-21 11:52:21
你滚吧
2002-06-21 11:54:38
你叫什么
2002-06-21 11:55:08
死了
2002-03-08 11:32:48 泥小孩
至尊宝
2002-06-21 11:55:34
制你个头
2002-03-08 11:33:20 泥小孩
2002-06-21 11:56:16
滚
2002-06-21 11:56:44
你死哪了
2002-03-08 11:34:49 泥小孩
你不要说脏话好不好,你骂不过我的,我这是为你好
2002-06-21 11:57:37
好你个头
2002-03-08 11:37:20 泥小孩
继续
2002-03-08 11:44:04 泥小孩
88,小姐
2002-06-21 12:07:05
滚吧
2002-06-21 12:13:09
你好
2002-03-08 14:04:21 泥小孩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6-21 16:58:40
你好
2002-03-08 16:36:39 泥小孩
(2002-06-21 12:07:05)
滚吧
2002-06-21 16:59:53
滚吧
2002-03-08 16:37:45 泥小孩
(2002-06-21 16:59:53)
滚吧
2002-06-21 17:01:09
你吗了但
2002-03-08 16:39:07 泥小孩
(2002-06-21 17:01:09)
你吗了但
(2002-03-08 16:37:45) 泥小孩
(2002-06-21 16:59:53)
滚吧
2002-03-08 17:11:58 泥小孩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6-22 06:07:30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好吗
2002-06-22 06:11:08
怎么不说了
2002-06-22 06:45:06
你好
2000-02-29 10:40:22
你好呀老不死
2000-02-29 10:50:19
我想和你谈谈
2002-03-09 12:58:43 泥小孩
好呀,在否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6-24 13:03:18
好在
2002-06-24 13:06:50
怎么不说话
2002-03-11 13:31:21 泥小孩
(2002-06-24 13:06:50)
怎么不说话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6-24 17:43:33
刚来
2002-06-24 17:45:13
怎么不说话
2002-03-12 10:01:18 泥小孩
hhhhhhhhhhhhhhhhhhhhhhh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3 17:15:18 泥小孩
想和你说话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3 17:20:53 泥小孩
可惜你不在线,这样正好,想到哪就说到哪吧!如果你要要说我性骚扰,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我只是想表达一些郁闷,随便什么人都行,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小猫小狗的,我也会悄悄地跟它们交谈的。
我发现自己天生的小资,写字的命,一直以来孤独的好像是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在我高兴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可以送一个:),来一句哈哈。而现在,一个人懦弱的本性暴露无疑,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3 18:03:57 泥小孩
刚才一个朋友找我,也不知道说到哪里了,管他的,接着说。
今天晚上巴西以土耳其,我的嘴和贝利一样臭,也就不猜了,不知道你去不去论坛,告诉你,千万不要去,如果心理承受能力自信很菜,而且水平又很稀的话,那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情。
所以说我的烦恼应该就是BBS综合症,不知道你懂不懂,不懂没关系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2:13:27 泥小孩
还是随便说吧,今天的雨很大,本来应该下班回去的,可是没人给我送伞,其实这不是主要原因,我不想回去而已。
那个孤单的小房子里,几个月来只进过几个人,我算一个,房东要钱的时候算一个,还有吗,没有了吧,你说说,这样的所谓的家有什么理由让我回去。
还是有个理由的,那是的昨天的那本书还没看完,写的不错,叫麦田守望者,作者塞林格还是塞格林,反正很畅销,书里的写的废话很多,就像现在我写给你,或者是写给自己的一样。
有时候,人们孤独是正常的,雨下的很大,不好意思,我又想起一句话,说什么人与人之间,就像冰山一样,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2:20:03 泥小孩
可是这样想跟没想一样,倒不如到网上找个黄色图片看看,如果生活真的有什么意思的话,那些黄色图片倒也算是一桩,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女性,不过我不想骗你,骗你有什么意思呢,这些东西很肮脏,那是因为人们的脑子很肮脏,只是有人表达出来,就像用水洗掉一样,而有人把那些肮脏收起来,不让人看见,所以说我是人很清洁的人。嘿嘿!
我是个诗人,也就是写诗的,所以不会像很多写手一样,无情地贬低自己,其实内心的自恋每个人都有,码字的人是最自恋的人,这不是什么坏事。
看着你那个傻傻的头像,很像我以前的用的,而且没有名字,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2:24:50 泥小孩
这让人有些感触,就是说我希望你看到一个在说话,那个人是我,你看这个人多么矛盾,现在又在为自己的洁身自好开脱了,实在是没办法,我说了什么大都不记得了,尤其是一些细节,当时不会在意,只是在若干年后想起来反而非常的清晰,清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像有个女人,本来很美丽,不过结婚了,结婚了之后,我还是想起她,想起她与我距离很近的那一次,脸上有好几个红点,好像是粉刺,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想像啊,虽然这样,却一点也不减少我对她的好感。
如果我能写到一万字,我就不写了,这是我刚才定下的目标,假若你看到这一段的时候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2:30:38 泥小孩
千万别把我拉到黑名单里去,那样我会很伤心的,这也不会碍你多大的事,如果你已经结婚了或者你才十二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我可要自责了,不过上天保佑,你不是这样。
刚才说我是个诗人,我喜欢诗,哈哈,而且是下雨的时候,也是他妈的天生的好天气,可我一句也不想写,我对诗又厌烦了,对什么都是这样,兴趣会很诞生,而不会持久,一句话说,幸福是暂时,的而痛苦是永恒的,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的体验,算了,我去吃饭,下次再写吧1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3:24:21 泥小孩
现在是下午1点,这不是个忧郁的时间,雨声在屋外,就像有人从你身边走,一个两个三个一堆一群,他们要上哪去,他们要上哪去。
现在是下午1点,这不是个幸福的时间,有风吹开房门,它要进来看看我,看看我在写什么,然后又转身关上门,走了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3:35:15 泥小孩
●下午一点●
现在是下午一点
这不是个忧郁的时间
雨声在屋外
就像有人从你身边走
一个两个三个
他们要上哪去
他们要上哪去
现在是下午一点
这不是个幸福的时间
有风吹开房门
它要进来看看我
看看我在写什么
然后又转身关上门
关上门,走了
而我只是坐着,听着
想着什么
但不一定是雨
也不一定是风
我没说话,因为
现在是下午一点
而且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2002-6-27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4:15:29 泥小孩
刷牙了吧,这回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5:16:06 泥小孩
现在是下午三点,没有什么诗可写,没有什么情可抒,雨也停了,而汽车跑来跑去的声音却没有停,所以我也不想停下敲字的手。
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发现我把东西都说完了,都写到QQ上了,所以我和她没有聊两句,就感到语言的贫乏,双方都迫不及待地挂上了,嘿嘿,比较可笑,不在的时候会想,会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想,只是想名字,却想不清脸,身体或者其它的东西,会记起一起走路时的细节,一起吃瓜子看电影时的笑声,这好像在前文提到过。
刚才有个老同学给我发了一个短信息,一如既往地还是黄段子,而且转来转去,我在网上已经看过好几回了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5:20:03 泥小孩
所以没有什么值得捧腹的。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这一代是如此的迷茫,迷茫到麻木呢?也不一定是这样,作为年轻人,在哪个年代大概都是这个样子,比如八十年代的热血,我们没有感受到,这是件可惜的事情,真是可惜,以后若是有什么让人激动的事情,可能我们都老了,不知道说我们是不是合适,不在线的你是不是能接受。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5:32:11 泥小孩
又不知道说到哪了,该死,我现在希望你永远也不要上这个QQ,因为你上的话,看到的可能就是我的隐私,把自己的伤口亮出来给别人欣赏,而且是个陌生的人,真是有点可耻加可悲,同意这个观点吧!那么会有人鄙视我,这样也是很好的,更可悲的事,现在找一个真正鄙视你的人都找不到。有一次,我坐在街边的水泥台上抽烟,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当时我想,要是有个人鄙视我,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而幸福对我来说已经很远很远了,可能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可能这种幸福本身是可耻的,就像性活动一样,可性本身并不可耻。我在下午说话的时候老是这样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5:39:31 泥小孩
连自己都理不清这样的逻辑,人生呢,这个早在学生时代就无数次思考过的简单的问题,现在看来,也是一本糊涂账,需要我带上夹鼻眼镜,敲着算盘才能慢慢地理清。
真该坐起来,泡一杯清茶,看看雨后的城市,想想女人,你能想像这时的我是个什么姿势,两眼发直,弓着腰缩着脖子,看着你呆呆地的头像,真是一个令人作呕的形象,比那个做广告的舒淇还好玩,有些朋友登录了,我听见敲门声,但我是隐身的,我不愿意地跟他们交谈,除了发笑脸问好之外,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一段文字的标点可能有问题,因为我老是用错了标点,如果它们算是文学作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5:43:22 泥小孩
品的话,那么我愿意说,文学是我最后的家园,也就是逃避现实的地方,也就是难民们的简陋大棚。我的大棚里到目前为止,也有一些东西,也有一些叫好的声音,就像我那间小屋子里,有张桌子有张床,有面镜子一样平凡,以前用稿纸,现在觉得还是临屏的好,别这样傻傻地看着我,别像我一样自作多情,休息一会吧!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6:10:55 泥小孩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外文歌,这方面,我比较俗,虽然听不懂那些个家伙在唱什么,但感觉还是很有韵律的,因为我现在正在听卡萨布兰卡,以前只是很熟悉那个调子,不知道原来这就是卡,除了说它们是一种享受外,我还可以说自己很虚荣,用一句以前说她的话也来我,就是,附庸风鸦。
现在已经是四点了,从一点到四点只是四个小时,有许多的四个小时都跑掉了,对这一切,哪怕他是美国总统小布什也没什么办法,下一秒我在什么地方,真的说不定,可能突然脑溢血,突然心肌什么塞来着,也或者喝水呛着了,也可能遇上醉酒的司机,凡此种种,可以有很多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6:17:19 泥小孩
想像,也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我还是活着,问题就在这里,我活着,为什么活着的人,非要想着死着的事呢,那不是活腻了吗,大多数年轻人了都活腻了的感觉,所以才会有治安问题,才会有妓女和流氓,如果它有些文化,那么他就想写点东西,如果他有女人,他就想做爱,所以作为一个活腻了的我,在这里写东西也算是比较干净比较高尚的事,惟一令我不愉快,令我不能再用精神胜利法的原因,是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有多少人也和我一样,如果没有的话,那不是挺孤单,也挺伟大的吗?
音乐也在电脑里,现在不是卡,我也不想知道那个多情的家伙在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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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4 16:24:45 泥小孩
我倒是担心,这时你会无缘无故地闯将上来,那将是一件好笑的事,我的文学作品也有可能就此流产。
你应该想像,我累了,而且无人诉说的痛苦,这样很自私,我把我的痛苦不明不白地加到你身上,没有别的意思,在开始的时候,我倒是满不在乎,完全没有把你的感受放在心上,只顾自已开心。
那就辛苦你啦,如果你看到的这段话,一定很辛苦,如果你看不到,也不会给我造成什么不平衡。抒了半天,也没抒完,你说这是不是情太深的缘故呢?不是说你,也不是什么爱,情和爱不同,我这样认为,情更多的是责任和温暖,而爱却是很盲目也很热情的。所以
(通过服务器中转)
2002-03-14 16:31:35 泥小孩
为情所累的人,才是无处诉说的人,比方说你爱你的父母,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打电话只用你抠脚丫的时间,比方说你的朋友,你不想说爱好,而好老是这样问,你不想打电话,而她老是叫你打。比方说,你丈夫每天都抽烟,你说了一千回,他还是偷偷地抽,这时你会感到无技可施。就好像你屁股上长了个疮,人家问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坐着一样。
对于一个天性懦弱的人来说,尽管我不赞同什么东西天生下来就是那样,但的确有些人的懦弱是无法改变的,就像我。那么他是无法承受这么重的责任,也就是这么重的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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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5 18:10:08 泥小孩
没人说话了,还是跟你说吧,我知道这几天你都没来,其实也没几天,可能只有一天,也许是两天吧,麦田守望者看完了,那个发牢骚的小伙子叫霍尔顿,真的象我,它之所以很畅销,可能就是因为每个读者都认为写的就是他。哈哈,没什么,其实看了这部书之后,才发觉,什么宁财神,邢育森这些网络名人,他们的风格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人用了,而且是外国人,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很为中国文学感到耻辱,也不一定是耻辱,反正觉得落后而已。这让人很失望,更加迷茫,找不到自己的写作方面,尤其想搁笔,找个人聊天,打台球,我有几年没踢球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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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5 18:16:00 泥小孩
很是想大家一块踢踢球,然后满身汗水回到寝室冲个澡,抽支烟,然后去上晚自习,谈恋爱,哈哈,总是这样,人们在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回忆,有时,人们是靠回忆度过漫长的一生的,为什么不呢?
还是说说今天最有感触的时刻吧!我想告诉你,不是在网上,不是在演播厅举旗子,也不是在路边喝我的牛肉汤,而是今天早上,今天早上醒来的很早,就是七点钟,不是我要这么早醒来的,而是隔壁有人大声喧哗导致的,我已经跟你讲过了,我租房子住,而隔壁也是租房子的,她儿子要高考,因为家在郊区,又不想让儿子住宿舍就租房子,给儿子做饭,望子成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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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5 18:21:00 泥小孩
心甚切,但是他儿子好像不领情,老是跟他妈妈对着来,这个不吃那个不吃,今天早上,她可能又没吃饭吧,就走了,后来他妈妈就在跟人生气,说她儿子真是气死她了,怎么怎么样,老是叫她回家,老是要一个人住,而儿子一个人住这可能吗?
就在我听到她们大声说话的时候,我醒了,我静静地听着听着,就想起我妈妈,想起我象那个儿子那么大时,也是老是跟妈妈过不去,想到每天早上妈妈要叫我起来吃饭我都不起来,还老骂她,我骂她什么都不觉得,她也不打我不骂我,来了又走了,来了一次又一次,非要等到实在不能再睡的时候才起来,吃过饭碗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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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5 18:25:44 泥小孩
洗,真的,我就跟那个令我生气的小伙子一样,我曾经和他一样,而且现在也是,今年五一本来我打算回家,结果又没有,我是跑到上海去玩,我很少想家,很少想妈妈,可是就在这一刻,我看着自己空空的小房子,零乱的小房子,看着一地的烟头,听到她们说话,我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真的,我想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听到她们说话,才会在一个早晨想妈妈,想的眼泪就要流出来,而在八点之前,我要上班,我要刷牙洗脸,可我还是抽了一支烟,是啊,我多想哭出来呀,可是那些眼里的水一点也不给面子,现在什么人也不会知道,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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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5 18:31:33 泥小孩
为什么不流出来呢?我的嗓子都哽咽了,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我再也不可能象那个小伙子一样,有人做饭,有人洗衣,有人收拾房间了,我再也不可能像那个孩子一样赌气了,这是一个多么大的损失呀,它们就这样匆匆地离去了,我只是想妈妈,我想妈妈也会想我,而且非常想,因为每年过年回家都有邻人告诉我,妈妈想我想的几乎每次都红着眼睛,我相信,那些眼睛哭瞎的老太太一定都是想儿子想的,就像水浒里的黑旋风。
等我抽完了一支烟,我就起来了,刷牙洗脸,我还是想哭,是啊,可我还是没有实现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一天又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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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5 18:37:33 泥小孩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吃饭,早餐是惯例,中午的时候,小饭店的人太多了,我就没去,而且自从女友走后,我从来没有自己动手做过,我不怕做饭,而且有一段时间,简直是迷上了它,我会炒各种各样的菜,但是我不想买菜,买菜是一件烦人的事情,如果你有钱的话,那倒无所谓,不用讲价钱,不过如果你像我一样,你就得每次跟他们周旋。
还有洗碗也是一件烦人的事情,这就不用多说了,如果能娶个象我母亲那样的女人,即便没什么钱,那也是非常快乐的事情,这一点真是可望不可及的了,现在的女孩几乎没有会做饭的,而我的同学们,男性大都是做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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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5 18:43:16 泥小孩
手,现在男女真是不平等了。
其实我不愿意跟你谈做饭的问题,但我谈了,因为谈做饭比谈做爱更有趣,还不失文雅,这样谈的时候,我就饿了,饿的胃出血,但是我还是在网上,没办法,可能有些东西比饿还让人难受吧!
告诉你,我开着的音乐是外国佬唱的,前文也提到了,那个外国佬唱什么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别停下来就行,我受不了安静的气氛,更受不了在安静的时候只听见键盘噼里叭拉地响,这样我会感到更加的孤独,从离开家门上学的那时起,就学会了一件事,玩味自己的孤独,玩味自己的痛苦,我想每个人都会经过这样的阶段的,对一个玩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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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5 18:45:36 泥小孩
孤独的人来说,每一个活体都会令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而对于一个刚刚玩味痛苦的人来说,每一个可能都是令人厌恶的。
有朋友来了,不过我不想跟他聊,我想一个人说话,一个人说话,对,如果这篇能写到一万字的话,我会把它整理成小说,名字就叫一个人说话,哈哈哈,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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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2:39:41 泥小孩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上午一直在网上,在论坛里混了一会,没什么意思,就到这里写东西了,还好你不在线。
今天是周末,也是一个人的时间,多么快乐的时间呀,不用陪着女人去逛街,不用上班迎接上司的笑脸,本来想上午把衣服都洗掉,可是对于一个比较懒惰的我来说,如果还有衣服可穿的话,当然要等一下再洗了,所以我只是洗了一下头,就来到网上。人到中年聊天室从昨天起就打不开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就说说昨天走在大马路上的感觉吧,真是新鲜,新鲜的感觉,一个人走的时候,很少有这种感觉。
我看到许多东西,看到许多事件,平常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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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2:46:09 泥小孩
不能再平常了,比如一个女人穿着白裤子,里面的三角裤都看得见,再往里面就看不见了,这种若隐若现的衣着,我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要这样勾人。一个光着脑袋的老头子迎面走来,一般的老头子好像都喜欢光着头,尤其是夏天,他带着黑边眼镜,一边走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等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发现他看的其实是张广告,就是路边女郎经常披着红绸子发的广告,哈哈,这个老人就像小孩子一样,还对这些广告感兴趣,我进一步地猜想是不是什么壮阳药什么的,结果不是,是什么矿泉水的广告,多煞风景呀!
緍纱摄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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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2:53:28 泥小孩
里的门是透明的,两个假人穿着很漂亮的婚纱,显得很苗条,如果她们穿着孝服什么的,那可能就不能用苗条来形容了,况且他们不是真人,只是个模型,况且也没有一个卖孝服的店会安什么透明的门。那个婚纱摄影叫天长地久,真是个好名字,如果他是个情人店,一定不能用这个名字,应该用什么一见钟情什么的更合适。我想起有一次我和她到那个摄影店拍写真的时候的事,那个店的名字也被我忘了,他妈的管它叫什么呢。
摄影师在给她化妆的时候,我呆呆地坐着,这时我看到一个人,前文说过,那个人就是脸上有红点的我很喜欢的人,她穿着婚纱,穿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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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2:59:24 泥小孩
色的婚纱正在从更衣室里出来,照着镜子,我看到她,我真的看到她,从镜子里面,我猜她也看到我了,我操,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一定是看到我了,是啊,这是多么可笑啊,我和女友去拍照,却碰上一个我更喜欢的人,一个曾经跟我眉来眼去的淑女。哈哈哈,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坐着的,我的面部是不是还有什么表情,我扭过头,专心致志地看我女朋友在化妆,她很美丽,在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两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要和别人结婚了,新郎很胖也很丑,一个正从镜子里看着我笑。
说句心里话,对于我的女朋友,我认为我的感情太深了,几乎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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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3:04:45 泥小孩
爱情可言,那些东西都已经早早地失去了,而那个要结婚的女人因为一直与我保持着距离,所以我强烈地爱着她。哈哈哈,最后,那个穿着婚纱的女人朝我摆摆手,甜甜地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是不是也歪了一下,那个胖新郎,他妈的也看了我一眼,而且我的女朋友也从镜子里看了我一眼。
可以说,这真是一次他妈的验难得的考验,我走过来了,是啊,我付了定金,在摄影室里做了几个姿势,然后就出来了。一路上和我女朋友有说有笑,还喝两碗豆腐脑,整整两大碗,花掉我两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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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3:13:09 泥小孩
你看我扯了那么多,其实现在我正走在令我感到新鲜的路上,空气清新,树上的叶子一年中最浓密的时候碰到我。卖汽水雪糕的胖子正在和人说话,等公车的男男女女正站在路牌下,还有卖西瓜的妇女呆呆地站着。
在我走回小房子的巷口时,一个拉车的老头正在吃力地上坡,上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当时路边有好几个人走过,于是我就又做了一伯好事,虽然本人平生做过无数的好事,但这个我认为是最好最好的。
我连犹豫一下都没来得及,就跑过去,双手推在板车后面,可是车上的东西太沉了,而且拉车的人看样子有五十多岁了,我使劲地往上推,不知道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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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3:17:59 泥小孩
这么大的力量,你知道我很瘦,而且连中午饭都没吃,结果车子推上去了,我的双手全是灰和土,拉车人一脸堆笑地感激我,我就不用不用,就转身走了,是啊,这时,我以为我是世界是最伟大最善良的人,是啊,我多么幸福,这一点从我的步伐上就可以看出来,我帮了那个拉车人一个大忙,那个人从背后如果在看我的话,我的背影一定和鲁迅写的<一件小事>里的背影一样高大。
现在是一点钟,需要休息一会,看看中年社区能不能进去,等会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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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6:21:36 泥小孩
现在是下午四点,玩了一下午,现在想想,什么都没玩到,还是一个人说话吧。我打了一个哈欠,太累了,是啊,现在我打字,闭着眼睛都没问题,这都是聊天聊出来的一项技能,可惜我是个男的,没人聘我做打字员。
我猜想你也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因为你的QQ上什么都没留下,没有名字,没有MAIL,没有地址,没有介绍,只有个年龄好像是32,什么32不32的,真的假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哈哈,我老是喜欢笑,而且笑的时候不要用嘴,只要用手指在键盘上敲个“哈哈”就行了。
现在网络已经代替我去思维,好像是这样,代替我去做各种表情,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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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6:28:23 泥小孩
什么的,还有听说网上可以注册结婚的,搞得和真的一样,一个房间,一张床,真想试试,等这篇写完了,再去找找吧,看看能不能运气好,碰上一个傻MM,长得也不赖。不过我的运气一向很差,摸奖从来没摸过什么东西,连牙膏牙刷都不沾边。
昨天我们在演播厅里为我们公司的队伍加油,其中有个抽奖的活动,可想而知我是什么都没得到,只是看到几个扮奖的小姐穿着他妈的旗袍,开叉一直快要开到肚脐上了,那个美腿呀真是诱人,我猜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领导们,还有一批批的男人们,一定都和我一样,从来不关心节目,只关心大腿,要是现场直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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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6:30:09 泥小孩
那个节目可以说是烂的不能再烂了,当时市委书记也在场,还跟人握手,真是有种,唉,算了,不说他们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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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7:40:07 泥小孩
看了一会儿云,看了一会儿这个美丽的下午,是啊,这些东西是老天赐与人类的礼物,赐与我的礼物,我却一点也不希罕,而且我坐在藤椅上,非常的安详,安详的象我爷爷,一直看到那块云变没了,我才跑到网上来。
是啊,对面的山顶有一个亭子,我猜想有一些老人会坐在上面聊天,阳光照着,阳光明亮地打在树梢上,虽然已是黄昏,阳光不会从窗户里进来,但我能感受到阳光的可爱,可爱的就像一只小猫,一只孤单的小猫,我爷爷的小猫,阳光也是这样,你抚摸它的时候,就能感到顺滑的皮毛。
我想到我妈妈在故乡,在我老家里坐着,或者在做着针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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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7:46:35 泥小孩
也许她还要为我准备冬天的毛衣,虽然我已经有好多件了。
我还想我的女友,是啊,她也在家里打牌,她不喜欢上网,也许还在练她的电子琴,她的琴艺我不敢恭维,有一次,她打电话给我,叫我听她弹什么,听了半天才听出来是“梁祝”,是啊,但我还是叫她弹,因为我喜欢,我喜欢听而已。这样想着云儿就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但我再也写不出什么了,这个世界很美丽,他妈的真是美丽,我为什么要到网上来呢?有一些出名了,就像对面的山顶上那个亭子一下醒目,而我,就像那刻坐在那个藤椅上一样,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想,一个坐在藤椅上的是个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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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7:52:55 泥小孩
人,是个写字的活人。
梧桐树是近处的景物,不用把头伸出窗处就能看到,但是如果你要看看路上行走的人,就要把头伸出来了,于是我站起来,端着茶杯把头伸出来,看到树底下,有两个人交谈着什么,看到一个人骑着难看的加重自行车,真是后悔,没有看到一个漂亮小姐,没有看到清洁工扫地。可这世界就是这样,那两个交谈的人也不知道,有一个真在伸着头想听到什么。汽车的声音从外面进来,比昨天的雨声难听,如果有人愿意这样比较的话。我是说,有人愿意把生活和梦想比较的话,当然是梦想更加美好啦。
还是说那片云吧,那片美丽的云,我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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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7:58:48 泥小孩
用很长的篇幅来描写它的形状,描写它进入每个人的眼睛时,会有各种各样在的反映,但我只能写出它是白色的一团,而且不太规则,吊在天上,吊在亭子和梧桐树的上空,有人愿意把过客和云进行类比,是啊,真是来去匆匆,只留给人一些印象,如果我有台摄影机在手里,大概我会毫不犹豫地拍下它,选一个奇怪的角度,不能是正面的,就像那次在那个鬼地方拍写真一样,那个家伙老是叫你笑一点,自然一点,你想想,如果有一个老是这样盯着你,你能自然起来吗,真是的。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那么云如果想到我正在这样奇怪地盯着她,一定也会很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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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8:04:51 泥小孩
果然,是这样,那片云就在我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消散了。这和他妈的爱情一样,如果你老是小心翼翼地想着她,千方百计地维持着她,反而适得其反,最后爱情也会和云一样,变得不自然,变得无所适从,然后默默地散了去。
这样说有些严重,有人说什么他妈的平常心,大抵这是这样,叫你顺其自然,我本来没想到要写平常心的,却自然不自然地扯上了,真他妈地好笑,有一回我看到一篇文章,说要有平常心,用平常心对生活,直到现在我还没明白,什么叫平常心,什么叫生活,尽管我想到顺其自然,我还是不想赞同那个说平常心的家伙,因为我只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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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8:11:40 泥小孩
而且还没搞明白,这样问题,最好在晚上去想。
昨天晚上,我什么都没看,电视,书,游戏,一样都没干,我认为自己应该想一些事情,比如人生是什么玩意,生活是什么玩意,结果把脑袋差点想破了。我关灯的时候,发现夜是黑的,因为我没拉上窗帘所以不能说是一片漆黑,还有一线灯光透进来,只要是活在城市里,连鬼都知道,夜晚不是黑的。而我小时候到山里的外公家时,发现什么叫做漆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呀,而且窗户后面好像是有什么狼呀老虎的在叫。但是我在城市的晚上,感受漆黑只能是一瞬间的事,渐渐地你就会适应黑暗,不用五分钟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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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8:17:47 泥小孩
能看见一些事物,比如挂在墙头的,我的风筝,那只十块钱买来的老鹰,现在是一团黑影,如果你不知道,你一定猜不出来那是只风筝,哈哈,我告诉你,就在去年春天,阳光明媚,去年三月,对,我和她去放风筝,放的很高很高,真他妈地高,结果风太大,就把风筝刮下来了,也许是因为我们技术还不到家,也许是因为当时心不在焉,总之,它是掉下来啦,掉到一幢楼的一面,结果我不得不用打火机把线烧断,才使风筝掉到地上,当时我迷信地以为我们的感情,就这样断了,被我用火烧断了,事实上现在我们仍然保持着联系,虽然她已经X次昭会我,说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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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8:24:18 泥小孩
但我还偶尔给她打电话,在无聊的时候想她。
就是这个风筝,掉下来以后,就退休在家,我把她挂在墙头,这样提醒着自己,这个风筝是我们的,我们的,哈哈哈。如果有一天那篇写风筝的诗成名的话,这个东西也许还可以拍卖呢?
我的手有些酸,因为昨天晚上我还吃了三颗狗屁安眠药,真好笑,我怀疑生产这种药品的厂家一定他妈地属于打假对象,因为三粒对我来说,一点效果都没有,而那个白瓶子上,明明写着大人吃一到二粒。那瓶药其实不是我的,是她的,其中还有一段典故,也就不告诉你了。后来,我把那瓶药据为已有,而且自己竟也用上了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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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8:26:09 泥小孩
妈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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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8:48:49 泥小孩
现在不谈昨天晚上了,刚才又坐在藤椅上向外看,现在快七点了,太阳已经看不见了,是的,云儿也不再明亮了,过了不多长时间,天就会黑下来,而且今天晚上有一场球赛,韩国对土耳其,不大想看,但我只想待一会就下网,所以我会选择看球,明天是冠军之战,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这句话真是好。
今天晚上我想还有一件事要做,不然长夜漫漫呀,因为下午一位朋友推荐了一本书,是余华的《活着》,所以我找到了他并打印出来了,活着,这是个多么复杂的问题呀,那个家伙不知道水平怎样,看了才会知道。
刚才统计了一下,大约写了一万多字了吧,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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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8:55:53 泥小孩
我不想就此停下去,因为好像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完,文字这东西真是他妈地好玩,而且你的目标总是在变,就像挣钱一样,似乎越多越好,而且永远无法满足,是啊,无法满足,有时候我把写字想像成流血,有许多许多的血,往外流呀流呀,就是他妈地流不完,一片鲜红,让人震惊。
把它形象成血那就说明我热爱它,我能清醒地知道这是自恋,自己玩自己的,是啊,前一阵,我想自己就应该是个泥小孩,那是因为我对一些事物的顿悟,一点也不夸张,我感觉人类对于一些事物的热爱,就像一个泥小孩一样,他玩泥巴玩的高兴,玩的快乐,不需要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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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9:01:18 泥小孩
何理由,只要妈妈不是一次次地叫你回家吃饭,你就可以一直玩下去,是啊,写字如斯,挣钱如斯,唱歌如斯,任何事业,任何欲望都是这样的,如果你想得到什么,你就错了,泥小孩是什么都不需要的,他觉得他好玩而已。
现在我的眼快要花了,看不清屏幕了似乎,广告上说什么润洁什么露的,大概我要买一点,如果时间,而且那玩意儿不贵,用起来也不麻烦的话,总得照顾自己的眼睛的。不然妈妈又该伤心了。
还有今天天涯社区碰上黑客了,一天都上不去,真他妈的有意思,黑客也是人呀,黑客也和我一样,有爱好呀,如果我把一半的时间花在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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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6 19:05:45 泥小孩
究电脑上,我早就把要小试牛刀了,因为一些网站的防护措施太薄弱了。
天气现在很凉爽,晚上不用开电扇,七点快要到了,也该下了,你的QQ一点也不性感,这是我第二次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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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2:50:45 泥小孩
我有心吗,哈哈哈,我有心吗,这个多么幼稚的问题,在今天早晨却难倒了我。
她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是的,还在睡觉,因为昨天晚上看书,就是看那个《活着》,一直看到凌晨两点,当我看到福贵亲手埋了他的儿子,还回来骗家珍的时候,泪水竟然他妈地流了出来,是啊,我想妈妈都没流出来,却只是看书看出来。这可能就是文学的力量吧!这是一本好书,虽然书中第一人称“我”,在一个下午听完福贵的一生,就好像不大现实,但我还是认为这是一本好书,说到这里,我想否定以前的说法,我说中国文学太落后了,其实我们落后,哈哈哈,我并不为我的否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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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2:56:27 泥小孩
否定感到可耻,人们总是不断地否定中前进的。那本书能让我流泪说明它的感染力的确不小,活着,活着,福贵活了一辈子,与一头老牛为伴。家里人都死光了,应该说不不仅反应了当时的政治,真重要的是反应了人生的问题。相比之下,我们就是太浅薄了,今天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看到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当我想到这个世界上差不多几十亿人的时候,自己都吃惊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故事不被我们知道,是啊,谁会在乎这些或穷或富或悲或喜的人呢。
那么文学或者说是写作的人,他的使命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拾取一些故事的片断,就像那个拾垃圾的女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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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3:02:34 泥小孩
用她的小耙子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写字的人就是这样一个角色,这么简单,而大部分人却想着名和利来,全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写。
我在街边蹲着,抽完一支烟,我想着《活着》这本书给我带来了什么,除了泪水之外,最大就是让我知道,写作本身就是在垃圾堆里拾东西。
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不在街边,我在床上,当我打开手机,发现已经九点了,当她听到我还在睡觉的时候,就说:你睡吧!然后挂了。
我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揉着眼睛打过去,我发现她在哭,是啊,我能从电话里听到,她说:我在你心目中,还比不上一场球赛,当我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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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3:07:28 泥小孩
交给你的时候,你却要一刀一刀地捅,当我把一切都交给你的时候,你却不去保护它,而是让人任意地践踏。
我记得很清,一个字都没错,是啊,她就是这样说的,在这之前,她说分手吧,分手吧,你不要在找我了,我好累,我感觉我好可怜,我想结婚。
她说,我知道,我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比你大两岁半。的确是这样,她比我大两岁半。她还说:你可以无限期地等下去,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我很累,我要结婚。
我知道这事严重了,一句话也没说上,电话又挂了,后来我又打过去,她才说了上述把心交给我的那番话,听到践踏的时候,电话就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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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3:13:35 泥小孩
了,挂了,我躺在床上,严格地说,是趴在床上,我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忘记关上翻盖,而是任它搁在脸上,我想:心是什么,心是什么。
你把心交给我,是的,不错,你把心交给我,我呢。我有心吗?
可以想像,我的脸埋在枕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绞着一样,这时我渴望像昨天晚上看到福贵亲手埋儿子时一样,我想让泪水轻轻松松地出来,是啊,我的眼屎还在眼睛里,又一次阻碍这个可怜的动机,手机还是搁在脸上,这样我发现自己在干哭,是的,只听得见声音,没有什么液体,而且连窗户都是关着的,我想没有人知道,连打电话的她也不会知道,我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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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3:20:15 泥小孩
一定是只顾自个伤心去了。
我干哭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又干笑了一会,笑的我不明不白,我还在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心,如果有的话,为什么没有人收到呢?最后,等我笑到头皮发麻的时候,就坐了起来,今天要干什么呢?那个风筝还是在墙上,瞪着眼睛看我,它的一只爪子已经在那次事故中折断了。
于是我来到街边想到文学这个问题,这时我不在想她的话,什么心不心的,好像并不重要,一个骑着小自行车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从这头到那这头,从那头到这头,这个小孩真他妈地可爱。还有一个小男孩,跟着她妈妈,边走边举起手,抚摸路边的梧桐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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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3:26:24 泥小孩
那些梧桐树,一定在若干年后进入它的记忆,但是现在他一定不会知道。就像昨天在饭店里,听到一个人说另一个人,他说,时候还没到呢,时候到了,自然就懂了。这个小孩时候没到,我他妈的什么时候时候到呀!人生还他妈的这么长,什么时候才到呢。
当我抽完这支烟,有几次冲动地要跟她打电话,走过卖西瓜的女人时就想,走过那个天长地久摄影店的时候也想。但是我先去了厕所,我想上完厕所再打吧。
戏剧这发生在你想到还没做的时候,在我上厕所的过程中,我却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下午去相亲,你高兴了吧。还没用二秒钟就挂机了,你知道,我当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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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3:32:31 泥小孩
蹲在厕所里的,听到她说要相亲,还说你高兴了吧,我连屎都拉不出来,我高兴什么我高兴。真是可笑,你要相亲你就去吧,管我什么事,你想去你就去,当时我真的很气愤,虽然她不知道我在是厕所里,有情可缘,但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回话,现在下午已经到了,可能她该准备准备了吧,也可能她是吓唬人吓唬我,再说长这么大也不是吓大的,即便是真的,那也好。无论你怎么想,那是以后的事,结婚吧,跟另外的男人结婚吧,管我什么事,我不过是跟你亲过嘴,一起看过月亮,一起做过爱,还有什么。哈哈哈,我很可恶,就这样骂我最好,我是个连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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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3:38:27 泥小孩
的人,还在乎这些吗?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不能给她找工作,不能买他妈的房子,连过生日买花都没有过,我就是就是自卑,我是小气鬼我怕谁。
那个福贵不也是个几十年前的浪子吗,后来她儿子白白地死掉了,他有什么办法,他女儿生儿子的时候死了,他有什么办法,他女人他母亲她父亲都死掉了,连他的歪头女婿调皮的孙子都死了,只有一头老牛伴着他,不也是这样活着吗?
天要下雨,你他妈的想嫁人,我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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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5:07:15 泥小孩
下午三点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又坐到藤椅上,看窗外的天空,山顶的亭子,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昨天的云,现在天空看不见,是啊,看不见,但是阳光还是找到远远的亭子上,和昨天下午一样。
我想到,为什么人们总是要去描写景物,除了说窗外的景物难道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吗?我也是这样,有一位对我很好的中学老师,是语文老师很是偏爱我,说我的作文写的好,于是她送了一本书,很老的一本,叫景物描写,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还给她,我想她是忘了,就据为已有了,毕业之前都只字不提这事。
那本书里说,景物描写有许多作用,什么烘托气氛呀老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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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5:13:50 泥小孩
的东西,现在我觉得不完全是这样,景物描写的作用最大的,应该是为了文字的转折,起到承启的作用,否则大家就看累了,或者是觉得一口吃不下那么多故事,完全是写作的需要而已。对于景物描写,印象很深了,有不少,其中《红楼梦》中林小姐死的时候写的很好,只有几句,什么“惟有竹梢风动,月影移墙,好不凄凉冷淡”大抵就是这样,还有杨过十六年后找小龙女时,一夜头发全白的那几段,都很催人泪下。可是现在我对面的景物一点也没有。尤其是梧桐树梢在风中晃动的时候,真的不像黛玉的竹梢风动,这让人很是失望。
就这样坐在藤椅上,翘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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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5:20:37 泥小孩
向外看的时候,她的电话来了,我就知道她会来电话,我问她:什么时候相亲呀?她说:等一会,现在太热了,太阳晒的厉害。我说:相亲有什么好玩的。她说:管你屁事。我说:别相亲了,不如去弹弹琴,背背单词什么的。她说:我四点去,别以为我说着完的,我打电话只是叫你把我的户口迁过来,你到底干不干。你要不干我找老谢。我一声不吭,不知道怎么回答,后来我说:人家相亲都是上午去,逛逛街吃顿饭再给买件衣裳,你这四点才去,没什么玩的呀?她说:不用你管,我认识他,你到底帮不帮迁,只要一句话。我说:行,你不去相亲了吧!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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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5:30:55 泥小孩
然后我试图引她说话,都未成功,她说:没话说,就再见吧。
现在我坐在这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啊,一点感觉都没有,说老实话,她要是结婚了,我的责任也算减轻了,不用瑞为他妈的这段感情负责了。可是这样想也不对,我什么责任也没负过,而且我一无所有,任何女人都别想从我这里索取什么实物,感情这东西虚虚实实,没什么份量,也没法用秤称,所以只有我应该快乐点。
一只麻雀飞过窗前,我看到了,灰色的麻雀,此时无风,我操,除了写这些废话,还有什么值得可做的。四点之前,那个湖南女人要去相亲,骗谁呀,骗那只麻雀吧!在学校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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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5:37:03 泥小孩
候,有人形容我和那个湖南女人,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还形容她跟我在一起是小鸟依人,当时我真没想到小鸟是不是一只灰色的小麻雀撞上了我。如果不是骗我的话,这只小麻雀马上要去撞到别人的怀里了,真他妈的好笑。
有一次做梦,我梦到她跟别人睡在一起,当时我就流泪了,那时我年轻,现在也年轻,是啊,梦醒后,我的眼水溶到夜的黑色里,那只灰色的小麻雀要去跟别人睡觉,如果这成为事实的话,我还会不会梦到她呀,已经好久没梦到她了,连梦都不来光照我寂寞的夜晚,何况还要苛求梦到的不是别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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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5:50:25 泥小孩
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今天晚上冠军之争,不能不看,是啊,她说她还不比一场球赛重要,这能比吗?前天听到一个同事说笑话,她说一个妻子抱怨丈夫天天看球不理她,丈夫说,你要知道,你们女人每年都有三八妇女节,我们男人四年才一次男人节啦。妻子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妇女节一年就一天,你们一下就是一个月呀。我倒,说的在理。
唉,反正晚上要看球,等她去相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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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7:10:12 泥小孩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电话过来,我在这里发呆,发呆完了,又要开始一个人说话了,是啊,你要知道,一个说话最没意思,没意思的事很多很多,可都有人做,比如相亲,唉,还是不提为好。
实在是写不下去了,中年聊天室到今天还是打不开,那里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我还是想去看看自己的诗,有没有一个多情的傻瓜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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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7 17:11:34 泥小孩
提一下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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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1:43:31 泥小孩
又到了一个人说话的时间,真是令人激动呀,昨天晚上巴西队夺冠都比不上,我一点也不饿,真想这么自豪地说,可惜这不是真的。
今天上午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在各论坛巡视了一番,未果,本来想悻悻地离开,等到下午在写,但是我不能保证下午没有更好的事要做,所以现在就来了,真是清静呀!
昨天她相亲的事,终于有个眉目了,她的确是跟个男人出去唱歌跳舞去了,我若干次电话交涉,都无人应答,今天早晨终于得到印证。不过我想,跟个男人唱歌跳舞算不得什么,怎么能用相亲这个词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说实话,因为本人不会跳舞,在学校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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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1:50:43 泥小孩
候,她老是拉着我去周末舞会,每次我都说:你去就是了,我又不吃醋,的确,我不吃醋,我才不希罕跳舞这个玩意了,我学那东西干什么,搂在一块有什么鸟意思。倒不如去跳蹦迪,也就是底下地板会晃的那种的士高,这东西还有点刺激。
在学校的时候,她去跳舞一般也不跟男人跳,而是跟女同伴搂在一块,是啊,跟她妈地同性恋一样,所以周末的时候,我总是去打台球,或者去喝酒赌博,如果钱输光了,没饭吃的话,她一定会知道,而且还送钱给我,你说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
不过现在我不赌了,也不想她的心是不是交给了我。我觉得跟别的男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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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1:58:50 泥小孩
舞不算什么,她早就应该出去玩玩了,这样对心理有好处,开开心,否则整天想着爱呀爱呀,想的提前更年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以想像,我坐在这里,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因为只要她高兴的话,我才会高兴,她要是觉得跟别人上床是好事,我也不在乎,真的,只要她高兴,跟谁结婚我都支持,是啊,我老是想着,如果她结婚了,我就可以自由了,因为结婚对我来说,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可能不结婚对我父母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今天早上,我来上班,大家都很平常,只是偶尔聊起巴西夺冠,然后各干各的,而且也没有一件有趣事情发生。平淡如水,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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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2:02:51 泥小孩
有人把生活形容成水,我一直不理解,水有很多种,有矿泉水,有纯净水,还有泪水雨水。
当黄毛和我说"生活如水"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而此时,会莫名地想起水,想起生活,真是有些奇怪,如果我是个科学家,一定会找出这个比喻以及我为什么想起水的原因。
终于还是提到黄毛了,其实这个人前面也已经说过了,就是那个脸上有一些红点,长的淑女,在天长地久摄影店里拍婚纱照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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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3:02:20 泥小孩
吃完了盒饭又来了到这里,不过我不想说黄毛的事,有几个月都没吃过盒饭了,今天中午本来有些怀旧的想法,试试回到以前那个浪子时代,可惜那个盒饭实在是他妈地脏,不说菜了,里面有没有屎不一定,就那个饭都不是白的,可能是路上的灰全飘到饭桶里,还更有营养,又补钙又补血,我和大多数做苦力的,开出租的,卖西瓜的坐在一起吃饭,真是叫深入群众,深入生活,他们也认为那个饭太脏,可是狼吞虎咽,一个交警叫大家开出租的,不要把车停在路上,他赶紧点头哈腰地说,马上走马上走,于是三口两口扒完了,当时我看到他蹲在车头那里,嘴巴成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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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3:09:51 泥小孩
浑圆型,头发也很乱,加上车子本身也很旧,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如果他的家人,他的孩子看到的话,会怎么想。他大口大口吃下的是不是就是生活,而且是个男人的生活,有意思,那个交警也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坐在这里吃饭的都是他妈地男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发个短信息过来,说那户口的事,我没回,户你的个头的口,要那玩意干什么,她说要办身份证,要结婚的,我操,你说这人长大了是不是就这么多事。
梧桐树浓密地遮住了整条小街,其间尚有轻风穿过,我在路边蹲了一回,清静了一把,那些个问题似乎是被风吹走了,脑袋里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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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3:18:25 泥小孩
也没看到什么人从眼睛里走,除了我蹲的姿势不太雅观以外,一切还是挺遐意的,等我的感到有小腿肚子有些酸的时候,就站起来,若有所思地走着。
这条路有一个,不得不提,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做过二十多年的牢,三十岁的时候,他从大学毕业分到一个师范学校教了十年书,娶妻生子,遇上了文革,进了牢,到了文革快结束之前,又和一批人在牢里搞运动,又加判了十几年,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被放了出来,流落到此地,到现在一直在为一个机关看大门。
我认识他,并和他交谈是很偶然的事,他把这些都和我说了,那是一个夜晚,我反复思考,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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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3:23:47 泥小孩
为此失眠,是啊,人们的确能证明他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牢,如果他没进去,如果他能和正常人一样平反的话,也该是个教授了,也该子孙满堂了。她出来的时候,回过一次家,这也是他说的,我问的时候,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那时过年我要回家,所以问他是不是也要回家,他说不回去了,我回家心切,也就没想什么。后来我准备为他写一首长诗,很长很长,我写到他大学的毕业的时候,发觉自己无法进行下去,一直到现在,那首长诗还没完成。
我想他说他回过一次,那一次他一定能感受什么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都六十多了,父母尚在乎,离家二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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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3:31:47 泥小孩
妻子尚在乎,难道他愿意一辈子就这样吧,住在楼梯下面的小间里,小的可怜的。他失过几次业,原先那个厂倒了,后来才到这条街上的,而且他脾气暴躁,这碗饭也不知能端到何时。
是啊,我还想过,他为什么不去自杀呢,为什么要苟延残喘地活着呢?这样想着想着,问题就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了,哲学我不太懂,除了一知半解地知道尼采以外,其它都很糊涂,因为我是学机械的,而且偌大一个中国,我也没找出一个可称之为哲学家的人。
反正我站起来,走过他住的地方时,很想看看他,一直都是,很想再从他那丰富的人生里掘取些什么。但我没看到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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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3:37:22 泥小孩
许他已经走了,唉!
我来到网上跟你聊到他,一个和我陌不相关的人,虽然你也是,但他的份量的确要比你重。
风吹着门吱吱呀呀地响,窗外汽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难听,你的头像第三次不性感,这就是我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不一样,我只能这样说。
这个世界是人们眼里的世界,而且每个都不是在一个世界上活着,谁要认为惟物主义是对的,我笑他都觉得耽误时间。天气如果再凉爽一点,我就不骂人,这都是天气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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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8:10:14 泥小孩
又到了一个人说话的时间,是啊,说什么呢?其实一个人的时间并不一定要说话,一个人说话也并不要说出来,只需要默默地看或者默默地想,虽然方式不一,但只要效果达到的话,也就没有什么不同的。
下午的时候,世界杯结束了,男人节也过完了,接下来该睡觉的睡觉,该洗澡地洗澡,该被人骂的被人骂,反正该干什么干什么,是小偷就去偷东西,是流氓就去找女孩,该写字的就要写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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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8:32:58 泥小孩
我呢又该小资一下了,因为我想哭,他妈的我想哭,这几天是中邪了,要不怎么老是想着哭呢?没办法,不是我不想什么就行的呀,我不想自己没钱,可我照样没钱,我不想我想哭,可我照样想哭。
我看到中年聊天室里现在在线的有101人,一百多个孤魂野鬼此时正在勾腰缩脖,两眼发直,瞪着屏幕说胡话。尽管大家分布在各个地方,像一些碎屑一样,他们和我正在批发和零售自己的东西,真的,不好笑,这样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为什么不呢?没事偷着乐嘛,生活没意思,那这属不属于生活的一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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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8:40:05 泥小孩
有些人在刷屏,有些人躲在角落里看热闹,惟独我在一个人说话,唉,不提这个吧,刚才她给我来电话,这表明我们的关系现在正在向着好的方向波动,既然是波动,总会有低谷,从低谷中走过的人,也就心里有数了。但这一波到底能有多长,还是说不准。她要我给她买衣裳,我说,你过来我就给你买,她说你要接我我才过来,我说,好,我接你,到哪接。她说,算了吧,你会来接我,骗鬼。她老是说我骗她,有一次她把这句话,说了一百次,说到月亮西斜,真是让我惊叹,她说我骗她的时候,还间或着要捣我两下,真的,捣着捣着,她就捣哭了,你说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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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8:46:29 泥小孩
女人这东西你搞不明白,所以现在她说我骗她的时候,我马上声明,我不骗你,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明天我就去武汉接你。我不敢上她家,因为去了几次,都非常不好意思,说到底,没什么面子,穿着寒酸,谈吐小方,如果不是长得还可以的话,早被她那个混帐哥哥给哄出来了。
后来我通过电话线亲了她一样,发出啵啵的声音,真难听,你知道她说什么,她的鼻子是出奇地好,在我啵啵的时候,她居然知道我又抽烟了,天哪,我屁股上的一个小痣,如果有的话,她一定知道现在正在痒。可能是她受了我嘴里的烟味,就不说了,她要求挂机的时候,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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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19:11:08 泥小孩
于是我又省下来几分钟话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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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20:46:00 泥小孩
晚上八点半,吃完饭来到这里,就不想下了,这样子对身体是非常不好的,唉,其实外面也不见得比这里好什么,天气闷热,小时候还是比较喜欢夏天的,因为可以到河里洗澡,可以抓萤火虫,放在瓶里,现在呢,连什么叫荧火虫大概都不知道了。
我想起在河里洗澡或者是在塘里洗澡的时候,真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间,大人们在家不让出去,怕我们被水淹死,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我们水平太高了,可以在河里游上几个来回,可以在塘里抓到鱼,但是大人就是大人。我们只能在他们午睡的时候,偷偷地溜出来,到小伙伴的窗口去做暗号,跟地下工作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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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20:47:11 泥小孩
他们总是能够心领神会,想着想着我就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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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20:57:20 泥小孩
有一个不相识的朋友找我,名字叫乐人,我相信他一定是快乐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起这个名字,是啊,也许不是快乐的意思,而且我们刚刚打过招呼,但朋友总是从打招呼开始的,虽然其间,会有许多结局,或是不欢而散,或者怎么样想不到了,反正成为什么知音什么子牙伯瑜的很少,但我们的期待早就淡化了,所以不会让人太失望,这也许就是现代网人的心理素质吧!
我这样也着的时候,看到他说的些什么,不知道是她还是他,反正我看到他回话了,所以我也快乐起来,但没有什么表现,比如手舞足蹈,咧着大嘴什么的。我的表现只是在键盘上敲字,越敲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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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8 21:05:57 泥小孩
快,我的手指已经代替我的脸,大脑,就是连手淫的时候,也是用手指进行的,马克思说,劳动创造人,而标志在于手的形成,真是有道理,我想人退化的时候,手也一定是个标志,总之我不会想到用脚丫打字,大笑,哭泣的。这么说着,我看到乐人也在哈哈,我想她或者他一定也没有咧嘴,只是用键盘,像我的键盘一样,敲几下。
还是说说这里的人吧,38个,臭三八,很好听,我以前也骂过她,骂得她三天不吃不喝,其实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三八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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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9 18:51:03 泥小孩
这么晚才来,很抱歉,今天因为在写另一篇东西,这边就搁了一下,但总是这么搁着当然不行,我很担心,因为如果我停下来,那就非常危险了,今天的事今天如果不去做的话,就永远做不成了。
因为现在天黑的晚,我不担心吃饭的时间,在这里做坐和在饭馆里坐着感觉不一样,在这里是不想走,在那里是走得越早越好。
今天中午她又打电话过来,我们依然保持着那种藕断丝连的关系,确切地说,藕尚未断,我答应到武汉去接她,但我想她不会过来,大家骗来骗去,她骗我我骗她,这种事情你总得两手准备,如果她真的要来,我当然会放弃休息时间去坐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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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19 18:57:28 泥小孩
份的火车,她要求我买衣服好像不是第一次说了,我说你来我才给你买呀,我又不知道你穿多大的,她说你真傻,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你知道我的吗?她说她知道,你真傻,我说是啊,可我连自己穿多大的,真不知道,每次买衣服都是她代劳了,要说起来,她的眼光要比我母亲的好不了多少,我母亲总是挑那种穿不坏的,也不流行地买,而她专挑那种流行的,但很容易穿坏的买。不过我倒是不在乎,只要不是开裆的就行了。
这次我又通过电话线啵了她一样,这次她没有嗅到烟味,而是无限肉麻地说我好想你,哇,我可不想这么说,我更想一个说话。
看看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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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7:59:20 泥小孩
有一天没写了吧,其实这当中我来过好几次,每次都写一些,但每次准备发送消息的时候,就不自然地把它们一行一行地删掉,我以为自己应该为自己所说的东西负些责任,所以不能这样随意,但是现在一想,真是没有必要,我要说的是我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并不是虚构的,所以不必要像写小说一样掌握故事的情节,也不要用上美丽的词藻,而且对于能写到什么地方,自己一直心里没底,对于这一切,作为一个人说话的我来说,是无法控制的,如果是小说的话,我想每一个作者都能或多或少地掌握开始及结束的情节,所以说这个游戏真是一件新鲜的事,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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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05:07 泥小孩
着,我在寻找着,在路上走,我的游戏还在进行中,每次我需要说GO GO,然后就来到这里,下一步在什么地方,主人公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让她自己发展吧。
我写过一首诗,其中一句是这样的:这只小船/就让它飘吧/飘到哪里是哪里//我的脚步/就让它走吧/走到哪里是哪里/
总有些东西让我们去行走,当我的行走变成追逐的时候,那么我已经不再是我,而是这个社会的产物,人们总想精神上交流,今天也有一个网友提到这个说法,当时我想,人们在精神上,永远是无法交流的,人们只能自己交流,每个想法的音符都是自己在与自己撞击。所以我只需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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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11:33 泥小孩
人静静地写静静地想。
但是人长大了,总会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了,你不知道为什么必须要做,但每个人都会去做,时间一长,谁都不会再去问。
今天早晨的时候,我起得还算早,于是我就唱歌,因为学校已经放假,那些租房子的学生及其家长也回家了,整个二楼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会有什么顾嫉,我没命地唱呀,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仿佛我正站在宿舍的空前,肩上挂一条毛巾。
“我想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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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17:01 泥小孩
“要爱上我你就别怕后悔,因为一天我要远走高飞,我不想呆在一个地方,也不愿有人跟随”
现在我的嘴里哼着这首歌,情绪就上来了,《假行僧》真是太好了,虽然崔健已经不红了,但歌曲有时是我歌手无关的,就像诗一样,不是任何人的,而是独立的东西,谁都别想那就是我的,那就是我的,如果这样想的话,你的境界一定很低,从而水平也很浅。
直到现在,假行僧一直是我无限向往的一个形象,我无数次地幻想自己走在夕阳下的旷野上,走在夏天的河流边,在果树下睡觉,有一个美丽的姑娘爱上我,然后被我抛弃,哈哈,真的,产生这种幻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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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23:29 泥小孩
可能是我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对生活的厌烦,而且还没有绝望,但我能感到每个人都在一步步的向着绝望走,虽然其间他可能获得名利,获得快乐,但他终究什么都没有。在走向绝望的路程中,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只是路线的差别而已。
做一个假行僧,做一个流浪的人,应该说不是现实,有一次我想到,如果我是一个乞丐的话,可能会要到一些饭吃,那是我要方便的时候,如果没有钱,还能上公厕吗?而且如果没有纸的话,我用什么擦屁股,真是好笑。而且我非常怕狗,尤其是直着脖子的野狗,我曾经见过几次,都是惊魂未定,如果要是被狗咬一口,死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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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29:19 泥小孩
上,眼睛里叮着一大堆苍蝇,是多么的可惜,象杜甫死在船中也比这样舒服呀!
我们的梦想是经不起推敲的,所以梦想总是梦想,这句话被无数人说过,为了证明这一点是错误地,所以我现在要继续下去,一个人说话,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假行僧在路上自言自语,我把它记录下来,才会知道这就是我的假行僧生活。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矛盾多么可笑,甚至多么伟大多么孤独的泥小孩。
没办法,我总是这样夸自己,总是这样贬自己,每个人都想展示自己,这是欲望使然,任何人都不能否定。比如说我的父母,在他们年轻的时候,也许会想到挣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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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34:47 泥小孩
让方圆几十里的乡亲知道,他们是有本事的人,后来,我们上学,他们指望我们争气,哈哈,再过些年,等我们成家立业了,还是没名没钱,他们就希望我们平平安安,你看,每一步,都不能脱离欲望,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标准在一步一步地降低,直到逝去的时刻。
我总是避免谈到死亡的话题,实在是避不开的话,也宁愿谈自己的死,也不愿意亲人的死,我相信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可能这就是感情吧。也可能自己的死亡似乎遥遥无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昨天夜里,我在抽烟的时候,看到黑夜中的烟头红红的,一闪一闪,我仔细地听着抽烟的声音,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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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41:21 泥小孩
咝。。。它们正在一节一节向烟蒂靠近,是啊,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们正在一节一节地向熄灭靠近,就像没想自己正在向死亡靠近一样。每咝一次,时间会跑掉一些,不管多少,总之是跑掉了,如果这支烟熄灭的时候就是我逝去的时候,那是多么可怕呀!
写到这里,我无法进行下去了,于是又拿起一支烟烧起来,就让她烧吧,不烧也是一样的死亡,呵呵,想起《边城》里面的老爷爷对翠翠说的,翠翠呀,不要怕,一切该来的都得得,不必怕。
就是靠着这种自己斗争地过程,我过完了一个又一个的日子,走在大街上还是没有人认识我,而且也没有什么变化,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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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50:28 泥小孩
梧桐树每天都要落一次叶,我们的周期远比他们的长,而且只有一次。每天都有新的空气进入我的鼻孔,但这并不能让我看起来更加健壮。我怀疑那些东西是不是进入我的思想,是不是人长大了,免疫就更强了,也很难再接受新的空气。
我不能不提到今天她的电话,如你所知,她不会在星期五过来,我也是这样期望的,因为我不想见她,主要原因是我要一个人说话,但我的确在骗她。我说我想她,我爱她,我要和她结婚。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故弄玄虚地问我,并命令我正面回答,我说,你也要正面提问,不要拐弯抹角。于是她问:想不想我,答: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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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8:57:44 泥小孩
爱不爱我。答:爱。问;想不想结婚。答:想。
我们心照不宣地进行着这场谎言的游戏,许多情况下都是这样,不仅在恋爱上。生活让我们不得不这样。这甚至讨厌上“生活”这个词,不想用它,但我不知道用什么代替。
只有在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才会毫无顾忌,呵呵,用这种方法,是不是一种无奈的表现呢?
我在向她说“我爱你”的时候,想到黄毛,她已经结婚了,我很少想到她,自从写完那首诗之后,她不叫黄毛,头发也不黄,只是在一部小说中用了这个词,现在倒是代替了她的真名。
在网上,很多名字都花枝招展,以前人们总是爱起什么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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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9:04:21 泥小孩
梅,什么霞的,现在没人用了,但不也是一样吗?大家都是这么平凡。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我爸爸老是这样说。
我爸爸曾经喜欢过什么女人,我不清楚,我妈妈曾经喜欢过什么男人,也不清楚,但从他们的谈话中,总是会露出些蛛丝马迹,这就说明,每个人都不会只爱一个人。婚姻从来都是维系这个社会的一种道德工具,许多人试图突破它,但它还是稳固地存在着。可能是由于存在的太长久了,人们会忽略这个道德工具。
而今天我说想和她结婚,真的是对这个工具的屈服,我爱过黄毛,热烈地爱着,但她不知道,她热烈地爱着什么家伙,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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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9:07:52 泥小孩
还说什么精神上的交流,我们是如此的封闭,在道德面前,怎么能够交流,即便突破道德,还有更强大的力量,让我们无法突破。
对于哲学,我是八窃已通七窃,所以不想就此问题纠缠不清,哪天有兴趣的话,再追根到底也不迟。
先写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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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9:32:18 泥小孩
刚才到论坛巡视一番,依旧是个老样子,我的BBS综合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也没人给开个药方,挺难过的,中国的心理医生太少了,大家有问题只能自己解决,直到现在我也没见过像心理医生的人。除了文学落后,这方面也是落后,所谓裙带关系,大概也是这样,政治和经济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停住,不谈政治。
你要问我外面怎么样,告诉你,天快黑了,对面山顶的小亭子还能看见,我曾经几次,独身一人上山玩,真是有些落寞,说起来真是生怕别人耻笑,一个大男人孤单登山,况且没有什么伤心事,况且我还没有老到那个年龄,这似乎很难让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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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9:38:27 泥小孩
受,但这几次登山都是我散心的好办法,我看到山上的坟,看到山上的花,看到山上的夕照,听到山间的风,而且俯瞰我生活的城市,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浮想连篇,我曾在那个小亭子里跟一个老人交谈,也在山路上跟一个卖水的老奶奶说话,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无比的亲切。
你可以想像那是一种美妙的享受,但你不能想像到风的声音,真的,我闭着眼睛听风,跟风说话;你不能想像,看到一座孤坟,还有成簇地野草;你不能想像,看到一朵小花时,我是多么地惊讶。
就是那座山,一直座落在我的窗前,但不要以为它离这里很近,从这里走到那里,我保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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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0 19:42:32 泥小孩
的腿就酸了。有一次,我坐到天全黑下来,月亮在天上像钩子一样,从树梢的间隙里照过来,山下的灯火辉煌,走过一个又一个的乱坟岗,才发觉下山的路很远,并恐怖地令人头皮发麻。
回想起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跟当时也不一样,所以除非你去做,你才能知道你会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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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13:04:37 泥小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我决心坚持下去的时候,她也决心要到这来。请注意,如果她到来的话,这篇东西只有歇菜的份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说什么,这是其一,其二,如果她在的话,我也不会再一个人说话了,我必须要陪她玩,陪她做爱。真的,我很想做爱,也很想写东西。
但每次,如果她一来的话,我都会停住,因为在她面前,我没有任何的思絮,只有无尽的烦恼,又无处发发泄,这样说,真是有些残酷。
我曾经想过,如果夜深人静了,事情都做完了,我坐在书桌上写字,写累了,她来到我身后,给我送杯茶,或者搂一下,而且我放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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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13:12:00 泥小孩
手中的烟,亲她一下,多么完美呀。
可事实上,每次她在的时候,这种情况没有出现过一次,首先,我什么都想不到,而且我不能用抽烟这种办法,来促进自己的思维,最后,我不习惯坐在书桌上写。我可以一个人走,边走边想,然后回来写一些,这是我惯用的招式。甚至我以为,一个真正的作家,诗人都是孤独的,只有孤独才能产生文学,否则不可能写出什么东西。可能是因为太年青的缘故吧,中国人总是要谦虚一下的,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海子不也只活了二十五岁吗?我又怎么能用年青来掩饰什么呢?
她让我去武汉接,坐星期五晚上的火车,我的确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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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13:18:51 泥小孩
坐夜里的火车,每一次,看着窗处渐行渐远的黑暗,听到火车与铁轨的碰撞声,总是以为就要离开了,就要离开这个丑陋的城市了,是啊,那样想着的时候比干什么都兴奋,一种失落的兴奋,可每次,我都回来了,回到我的小房子里,继续着上班,下班,睡觉,上班的生活。
我想到网络真的闯入自己的生活,改变了我的生活习惯,每天从早到晚心里惦记的都是些网上的人,网上的事件,我可以不考虑结婚,不考虑买房子,可以稍微应付一下工作,可以不在乎自己吃了什么。是啊,它们就是这样改变一个人,厌倦的时候,也想离开,但没一阵子,又会回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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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13:26:35 泥小孩
网络生活。
这样我可以把网络比喻成我的小房子,比喻成这个城市,那么它们都是一样的令人厌恶。
我回答的很干脆,而且似乎充满了欣喜,在她要求我在武汉车站的时候,我只是咳嗽了两声,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再用什么话来表达当时的我了。
明天就是星期五,这篇文章也要收尾了,十二点钟的列车再次开来,我象一只狗一样,不知如何狂吠,今天有雨,小雨,早晨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些问题,雨可不是什么好事,听说有些地方淹了,我不关心,是啊,别把霉气带给我就行了。
阴沉沉地天,梧桐树梢依旧在风中晃动,山顶的亭子还是老样子,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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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13:32:33 泥小孩
是那样的安详与平静,平静地接受这些事件,接受云和风,接受雨点,接受我妒忌的眼光。
来吧,来就来吧,又不是狼,又吃不了我,还可以帮我洗衣服做饭,还可能进行久别的性游戏,为什么不好呢?
这段感情能继续就继续吧,断的时候,能有多惨烈,就让它多惨烈吧。我要振臂高呼,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你看我都说到哪里去了,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过来的,为什么我还是不高兴呢?再见吧!网络,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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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17:59:46 泥小孩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这一下午,只是在此时感到一丝安慰。也许你已经不上这个QQ了,那么太好了,哈哈哈。
残缺和美丽都是一种心态,这是今天下午别人说的一句话,五一的时候,我去看海,看完了非常扫兴,于是一个兄弟说,看海关系是看心情,什么事不是这样呢?
已经好久没写诗了,不也照样活了过来。
不知道是回归还是退步,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对于志摩,最让我喜欢的就是这么一句。现在微风从窗户,我不必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反正是有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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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20:04:47 泥小孩
我把头伸到窗外,现在是晚上八点,路灯在梧桐树下发着错黄的光,不过由于刚才的酒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没看出什么心情来,天边还有几片黑云,山顶还能看见,只是小亭子已经分不清在什么地方了,也许他根本就不存在,有许多东西都存在着,但是都被我们忽略了,因此,我可以说,现在没有什么亭子,没有什么忧愁。
出租车从跑来跑去,按着喇叭,我不愿意回去,也不愿意离开网络,她要在星期六来,我知道,她不会住多长时间,因为这是肯定的,她妹妹从QQ上告诉我,她还要去读书,但她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没有跟我说,我猜她不想告诉我,让我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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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20:16:53 泥小孩
为了配合她的精神,我决定好好的爱她,真的,其实要是说爱吧,很容易,记得上次送她走的时候,是个冬天,天真的很冷很黑,我抱着她,在离别之前,叫她多穿些衣服,她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就看见眼里冒些水出来,我把手伸到她的脸上,擦了一把又一把。那个夜晚真是他妈地残酷呀!
现在他要匆匆地过来看我一眼,从千里之外来,然后要匆匆地离去,又会不会重温那夜呢?
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就开始命令我,把衣服都洗掉,把房间搞干净,象迎接贵宾一样,我很高兴地口头答应了她,这样可以有回旋以及赖帐的空间。嗯,她来了,我们还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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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1 20:19:51 泥小孩
以做爱,再也不用看黄色图片泄火了。
我的酒完全醒了,只有手有些酸,她要我马上去洗澡,然后洗衣服,反正她又看不见,我才不干呢!
我坚持要去武汉接她,其实只是想在火车厢里感受一下流浪的滋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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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2 16:55:32 泥小孩
昨天由于意外情况,不得不下了,很是气愤。
今天晚上,要坐十一点的火车去武汉,是啊,我很高兴,仿佛BBS综合症不治而愈了一样。
于是机子里又响起了外国佬的哑嗓子,把它们开的大大的,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随意地打上几行字,真是令人心情舒畅呀?
今天是周末,日子过的真快,一眨眼,我与她的分别都有些年头了,不知道变没变,反正我是瘦了,这主要是因为生活没有规律,一个人太放纵,她老是担心我的胃病,其实也不一定是担心,只不过几次电话里提醒一下罢了,而每次我都不放在心上,她说她也瘦了五六斤,我想一定不是想我想的,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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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2 17:05:24 泥小孩
曾告诉她不要减肥了,再减就剩骨头了,可她还是瘦下来,一定也是把的话也当成耳边风了。
刚才给火车站打了个电话,你知道火车站咨询台的服务同志一向态度恶劣,头一次给她们打的时候,她们就故意把电话不放好,让人打过去,然后传过来刺耳的声音,后来再打的时候,本不想有什么好的态度,可这次倒不一样,听起来的回答也很亲切,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碰上什么好事了,可能中午回家的时候,跟老公加了一餐吧!嘿嘿。
想到晚上的火车,现在不是什么运输高峰,人也少一些,这样就好,不然的话,还能有什么感受,除了闻车厢里别样的汗味,挤呀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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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2 17:14:32 泥小孩
挤出一肚子火气外,就剩一身子的疲惫了。
本来这个七一的时候,单位打算出去旅游一趟,结果由于种种原因,方案得到否定,我们白白地等了一个月,仿佛受到了欺骗一样,但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旅游不成了,连多加点奖金也没份。
所以我一度想辞职,也一度计划搁浅。
窗外有蝉鸣了,这是一直没有料到的,我以为这种昆虫早已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只能在她妈地展览馆里看到呢?其实她还活着,而且正在逐步侵入城市,虽然我只能听到声音,看到它们可爱的形象,但我还是能回想童年逮知了的热情比现在写字可是热烈多少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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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3-22 18:35:12 泥小孩
该做个了结了吧,我操,这么快,你想呀,在见她之前,我要吃饭,要洗个澡,要买车票,是啊。
想想我都干了些什么,呵呵,我写过黄毛,写过坐牢的老头,写过窗外的云和亭子,写过网络和BBS综合症,但主要是写她和我自己,是啊,在我们见面之前,我得告诉你,此时的我,是没有情绪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走吧,走吧,走到哪里百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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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干什么呢?大家 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 越?是你吗?你是什么时候从太平洋游回来的?在哪儿,我马上到!”
沸腾的火锅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屋子都是蒸汽。还是木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云,朝她挥挥手。
“HI!大家好呀!”云与大家打着招呼,顺势坐在了木旁边的空座。
“越来越淑女了,是不是又长个了。”伟笑着问。
云今天是刻意修饰过的,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蛮有女人味的 。
“人家本来就是淑女么,不然怎么能留住男人的心,个头可是好几年没长了。是你的要求降低了吧?”云开着玩笑。
“对了,最淑女的淑女,你同学录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你和老公的婚照?”越窃笑,看来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关心,一个个都不说话等着答案。
“什么呀,照着玩的,没看见没有穿婚纱么?放心,大家都有机会的。”云打圆场。
同学好久不见,为了越,这个留日回来探亲的‘叛徒’又聚在了一起很是开心。寒暄之后,即是频频举杯,殷殷寄语。酒精一发挥作用,就开始胡诌八扯。
“听说,日本有种圣女餐,是么?”伟是学中医5年了,有过日本拒签史,自认已经深谙日本文化。看大家不解,就继续买弄:“就是由处子之身的女子经三次沐浴,绝对洁净后,将美味佳肴都摆在美女赤裸的肌肤上来宴请贵宾”
“好象听说过,吃一顿很贵的,能100多万吧,我可没有那福气。”越思索着答。
“为什么不用处男,一顿饭就这么贵,这忒赚了!”木坏笑着。
“你就不要想了,就你那肚子还…….处男……有你这体形的吗?菜还不掉地上。”伟哄着木,大家笑在一团。
云听着,笑着,同学在一起谈什么都总是这么开心。目光转向木,的确他胖了很多,也看着成熟了,不似以前的小男生样,略嫌长方的脸已看不太明显,皮肤带着办公室人久不见光的苍白,小腹微凸,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还是同学在一起开心,好久没有喝这么多了。”木也正看着云
“嗯,长大了没意思,上班也没劲。”云应着。回想高中时代就好象是昨天才发生一样,历历在目。
“是呀,第一天的开学典礼我们就认识了,到现在八年多了,你还记得吗?”木突然问
“怎么不记得,对你印象深的不得了,我擦了整扇窗户,你就知道看着,我只要一洗抹布,你就去换水了,半天也不回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对你印象特差。”云笑着打趣,仿佛回到了当年。
“我证明,确有其事,当时有扇窗云够不着,结果他也没有打开还差点摔了,笨死。”羽在一旁煽风点火。
“还能行不?至于嘛,我?”木不太认帐。“再说了,那时不小嘛,我也就跟云一样高。”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大家好多话题,不一会便酒足饭饱,还有些恋恋不舍,于是有人提议去唱卡拉OK,结果被否,因为男士决定去重温台球技艺。
云懒懒地坐在一旁,她也会一点,可打的不好,尤其是刚才贪杯,现在有点头晕,木跟伟打了几杆,也坐在她身旁。
“最近怎样?”木与云闲聊着
“家里混呗,去年复习考研也没考上。现在没事穿进学校馆里看书,报纸上报道了,我这叫逃避社会症。”云自嘲
“不错了,我现在都没这勇气了,一看书就头疼。”
“我要是一个月挣一万多块,我也看书头疼。”说实话,云有点羡慕他的高工资。
“嘿嘿,不管怎样,还是上学好。”木干笑着,却带着浓重的优越感。
“如果高考发挥正常,,我们就一个学校了,我也不想考研。人说考研岁月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不如听妈话那年复读重考,以后你大我一届还可以罩着我,当时你也不劝我。”云有点后悔走过的历程。
“那时太小,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我要不是物理‘选择’对付个满分,我也哪都考不上,就是命比较好。”木想隐藏骄傲,可还是流露出来,毕竟他读的是名牌大学。
“你们感情怎样?”云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凑合吧!我妈还没有同意呢。”木也不太情愿地说。
“还不同意?听说也是名校生呀。“云大惊”。“妈妈是想,这么好的宝贝儿子可不能让别人抢去呀。”云开玩笑,见木不说了,她也干咳两声。
“要是我们在一个学校,也许现在的情形就不一样了。”木说的声音很低。
“什么?”云听的不是很清楚
“没什么。”木惋惜的,看来有些失落。
夜深了,大家各自散去。
周末,云回家打开电脑上网,拨了半天号也上不去,这破586,总掉线,早晚我给你换掉。最近常与男友吵架,心里异常的烦,走出去转转,进了一家网吧。
打开QQ,就听见有人敲门,一个头像在闪,竟是木。
在吗?
在!云应着。
周末,没有跟女朋友在一起呢,一个人上网?
你还不是一样,在网吧?木一个笑脸
呵呵,聊点什么吧。
好呀,比如,你什么时候结婚?
早呢,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呢?木有点不想谈。
我想嫁,可没有人想娶我。云还个哭脸
怎么会?你那么好,他怎么会舍得放过你。
她对你不也是很好么?你也没娶她呀。云苦笑,男人都这样,总是看别人的女朋友好。好好珍惜爱你的人,好好对待这分缘,找一个爱你的人不容易。
她也对我这么说,她还说如果我不接她下班,就有别人送她回家了,我对她说那不正好,我要先谢谢人家。
你够绝。云笑了
你在那个网吧?
K吧,你呢?
我要下了。
等等,再聊会儿……
云话没说完,头像已经变黑了,还真有点失望。没有什么其他的熟人,聊了一句,云也下线。回家,在女孩什么地方都不想去的时候最好的避风港就是家。
云关了手机,还有谁还会给我打电话呢?郁闷。翻了三、四遍电视频道,没有一个想看的节目,节目这么烂,怎么还会有人投广告呢?父母都不在家,二人世界去了,男友手机不在服务区。寂寞就让我如此美丽吧!
家里电话铃响起,云吓了一跳。会是谁?
“喂,云,是我,木。”
“木,你在哪里?有什么事吗?”云有点吃惊,除了同学会、QQ。木从来不打电话的。
“我现在到了你刚刚上网的K吧,我刚才就在你附近,下了线就去找你,看你不在就打个电话。”电话里木的声音好象有点喘。
“我也刚走。”云心里有点酸。我怎么会在,你下线,我也下了线。
“找我有事?”
“没有,有点想看看你,正好也在附近,你手机关了?”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以后有机会的吧 !没事就回家多休息,明天就上班了。” 云觉得自己口是心非。有什么办法呢,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有自己的感情世界的,怎么可以轻言背叛呢?
电话已经挂断,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红灯一亮,有信息进来,是木的号码。
‘别走,5分钟之后,我去找你。’
云只有苦笑。她突然想起了那句话,也许太阳记错了落山的地点,心房没同时打开。我们的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有缘无份。
(一) 纯真年代
那年十六岁,高一下学期。
他们同桌快一年了,云发现男孩在青春期长个真快,木现在看来是个大小伙子了,一米八的个头,只是脸上还有稚气,他不太爱与女孩说话,一说话就脸红。云打心眼里喜欢和这个腼腆的男孩做同桌,因为与他在一起讨论学习挺舒服的,他敏捷的思路能给她灵感。
“虽然聪明,但是成绩提高的不快,为什么?脑子不往正地方用。”这是家长会上数学老师给她的最简单评语。
云爱上了文学,喜欢阅读世界名著,还有《读者》、《青年文摘》这样的杂志,最爱还是唐诗宋词那平平仄仄的诗句。她相信感觉,相信缘分的可遇不可求,同其他少女一样期待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当时语文老师很年轻,教课也很有激情,云最喜欢上语文课了。老师要求同学每周都写一篇札记,借以提高理科班学生的作文水平。可一天埋于数理化的人哪有这雅兴,只有云是积极分子,看到老师对自己的文章红红评语,殷切鼓励,她内心无比欢喜。
这天,语文老师向大家宣布:“明天的课上要读几位同学的札记给大家欣赏。”
云有个突然奇怪的念头,下课的时候,她找到老师。
“老师,我有个请求,请您答应!”云怯怯地
“说吧。”女教师一向都那么温柔。
“明天您要念札记是么,我想我写的不好,你不要念我的好吗?”
“为什么?我觉得你写的不错,不过你执意的话,我也不勉强,我会尊重你。“老师很善解人意。
“谢谢老师。”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没注意,正在擦黑板的木听的清清楚楚。
午休,云回到教室,发现同桌木正在鬼鬼祟祟地看什么东西。定睛一瞧,那娟秀的字体那么熟悉,不正是自己的札记吗?
云很生气,一把 抢了过来,撕为两截。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经人家的允许就看人家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是隐私权吗?”
木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地说:“写的挺好的,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读给同学听呢?”
“你还偷听我说话,你怎么这么卑鄙?”云愤愤地。被人拆穿总是不太好意思。
在那个青苹果年代,男女生的关系总是很微妙的,那次以后好久两个人都不说话。班主任提议只要不影响纪律,可以建立互帮学习对子,而且可以换座。于是,云与木都有了自己的新同桌。云觉得自己很倒霉,因为她的现任同桌露,是全班的学习最无前途青年,虽然用功总是不见成效,现在她就坐在云的旁边,为了个简单问题问长问短。云有点烦,她不是个没热心的人,可对比与木同桌相处时的愉快,学习的默契交流……哎!真的很怀念那段日子。
木似乎更沉默了,他有好久不与云说话了,只是在偶尔的四目相投中流露出关切的目光。
那天晚辅导下课,木走近云匆忙的丢下一句。
“晚上我们一座,我有事对你说。”
什么事么?搞的神秘兮兮的。云忐忑不安地收拾好桌子上的书本,让出空位。自习课的铃声一响,木就坐在云的身旁了,现在,他正在虐待一本物理精编,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明显的心不在焉。
云的脸一直在发烧,心里嘀咕:他到底想说什么呢?想到那平时见到的那双眼睛,
难道……
她有些想不下去了,四下张望,正好遇见了羽的目光,羽笑的好暧昧。木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只笔在手中转来转去,云再也忍不住了。
云抽出一张纸,写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不会介意。她碰了碰木的袖子,递到他面前。
木更涨红了脸,提起笔好象要写什么,可最终没有下笔,把纸揉成了一团。
云是个敏感、自负的女孩。从中学以来向来就受男孩青睐的对象,学习,体育样样出色,眼前这男孩羞涩的表情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她抽出纸又写道:你是想说喜欢我吗 ?其实没有什么的,我们还小,主要精力要放在学习上,你可能说我是在说教,可我是真心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她写完自己都觉得满意,又递给木。
木看完,嘴唇动了动,表情更尴尬了,连看都不敢看云了,待自修课的下课铃声一响,木第一时间冲出了教室。
云纳闷:我错了吗?
第二天。
今天一上午云都觉得怪怪的,午休的时候,还有其他同学看她窃窃地笑。云好奇怪:我又哪里不对劲呢?
羽朝云招手,示意她过去。
他也好象按捺不住笑意,“你昨天怎么对木说的?我想你误会了,木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他还是与你同桌。他知道你与雨同桌不开心,真没有别的意思,他这人就这样,太老实……唉 ,你去哪?没等雨说完话,云已经跑出了教室。
外面天气阴霾,就象云的心情。其实,云心里反而有点失望,女生都是希望得到男生的喜爱,不管她对他是怎样的感觉。可会错意、表错情对骄傲的云来讲真的很没面子。
“你以为你是谁,倾国倾城吗?“恶心,云开始厌恶自己。
“可以后该如何对待木呢?总不能让大家看笑话吧。哼,有什么了不起,闷葫芦,不就是误会么?”她自言自语。
终于盼到了上课时间,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这节是会考科目,看着生物老师说不停的嘴,云想着自己的事,天知道老师都讲了什么。
下课,一张纸条放在了木的桌上。木打开一看是云的笔迹,她整齐的写道:对不起,我误解你了,说了很多无关的话一定让你莫名其妙。是我自命不凡、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不要今后见面行如陌路好吗?与露同桌没有什么不好,她问的多,我也就当温习一遍了,谢谢你关心我!木抬起头看见云期盼的眼神,他忙用手做了个OK的手势。
云笑了,一颗心落了地,只要说开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唯一不正常的是木。他真的喜欢上云了,他想起云写的札记,还有那些夸张的字条。她是怎样一个心思敏锐的女孩呢?他突然间有了想送他回家的冲动。
云已经感觉到了木的关心,因为有一次她犯胃痛,木马上偷偷溜出去为她买药,还从家里拿了个军用水壶,灌热水给她暖胃。还有那次,云打球扭了脚,他冒着北风骑车接送她上学。“他是不可能喜欢我的,从一开始不就说的很清楚了吗?”云心想。“我们是好朋友嘛,没什么说!”
曾几何时,校园开始流行玫瑰,在那个穷酸学生的年代,七、八块的玫瑰对学生来讲还相当的奢侈。云收到的第一枝玫瑰就是木送的。当木备手向她走来手捧玫瑰的时候,她惊奇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快耳朵也靠不住了,因为木居然对她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天天送你回家。
云很矛盾,木的外表不差,一米八四的个头,看上去也文质彬彬的,对她又好。可她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他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两个人在一起缺少心灵上的曼妙的交流。可也不管云怎么拒绝, 木对云是一如既往---偏偏喜欢你。
(二) 花开无声
美好的时光总是不经意的流走,转眼高考结束。
木考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的热门专业,而云则发挥失常只被一个市属院校录取。接到高考成绩的时候云几乎崩溃了,幸好有木的陪伴。
“人生的路还有很长,怎么能光凭一纸文凭就论英雄?”木安慰云。
春的脚步移近,绿了大地,校园里小桃红开的正热闹。
云与木仍如从前,若即若离,在云没有对他说喜欢你之前,他从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是云喜欢的,他都努力去做。云崇尚不期而遇,木就会不打电话,翻遍整个学馆去找云。两个人的关系始终纯如白纸,连牵手都是一种奢侈。
如果有人问木,云挺漂亮的哦,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木会回答,不,她是我的同学。没有人信。在别人眼中,他们已俨然一对金童玉女。
这天中午,云来学校找木。很奇怪,他居然不在。
云的CALL机响起,是木家里的电话。
“原来你没在学校呀?“
“我打篮球受伤了,身上好多处擦伤,羽在我家呢,我已经拿电话都很费劲了。”
“等我呀,马上去看你,对了想吃什么?其他见面再说。”云觉得有点心疼了。
拎着一大堆水果,云来到木的家里。
她正在审视木的伤势,看来伤口不是很深,面积倒是挺大的,心里一阵怜惜。
“疼不?有没有去医院处理一下?”云关心地问
“去了,已经消毒了。我没有全包扎,天热了,怕不爱好。”
羽和莉也在,三个人闲聊一阵,刚好木的母亲回来,大家不自在就要散。
“我送送你们。”木舍不得云走
“这个‘们’就不必了,你爱送谁就送谁,我可是认得路。”羽小声地打趣。
“你能行么?养着吧!”云心疼地说
“别当我是残疾人好不?”木很逞强,主要是珍惜与云在一起的时间。
沿着河边,与云在一起的木很兴奋。
“你今天来看我,我真很高兴,如果这样天天受伤也值得。”
“胡说八道,好好的,干嘛受伤?还是我让你受伤吧。”云用拳头去轻轻捶他后背。
“哎呀!我这里也有伤的。”木大叫
“真的吗?没听你说,对不起,疼吗?”云开始后悔
“假的!木大笑,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你呀,跟羽在一起就学会了油嘴滑舌,纱布都掉了,我帮你包上。”云没有包扎经验虽然很小心,可仍弄得木直咧嘴。
“弄疼了吧!”包好后云问
“你弄的挺好,比医生强多了。你知道吗?就是为了你这一点点温存,我才固执的留下来。”木真心的说
你是想说‘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吗?
他们正说笑着,突然看见一个中年妇女阴沉着脸,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好象是你妈?要不要我去打个招呼?”云小心地问
“等我,我去看看。”木安慰她
“木,马上给我回家,吃饭都要我喂呢,走了这么久也不回家!”木的母亲声音很尖锐。
云不知怎样才好了,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先走吧,我给你电话。”这是木临走前抛下的一句话,然后就与他母亲一起消失在云的视线中。
周末早上云被噩梦惊醒,电话响起。
“您好,我是木的母亲,请问云在吗?”
“哦,阿姨您好,我就是云,有什么事么?云很吃惊,木的母亲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有关昨天的事我想跟你谈一下,云,你这么大了,也该清楚, 你们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们根本不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说了,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能允许我的儿子找一个垃圾学校的毕业生。”对方一口气说完,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阿姨,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云觉得很伤心。为什么说话要这样伤人呢?没见过这样的家长。
“你不用解释了,我是宁可母子关系破裂也不能让你进我家的门!”电话被不客气的挂断。
云呆呆地望着窗外,泪水流了出来,抓起电话打给羽
“羽,你能陪我吗?“
云和羽,就坐在昨天与木聊天的方凳上。
“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家长,你那里配不上木,再说,男的比女的强本来就天经地义的,你真不打算告诉木吗?”羽忿忿地替云打抱不平。
“我想也许他已经知道了,况且我去说也只会让他们母子生气,我不想破坏人家的母子关系。“云有心忍气吞声。
“就你这么善良!你还没答应她儿子什么呢,就这么够呛,不行,你就同意了吧,难得木对你这么好,也不容易。就当气气他妈也好。”羽什么时候都喜欢开玩笑。
云也破涕为笑,“你这人就没正经的!”
好几天没有云的电话了,木的心里生了草,还不等创口完全长好就去学校找云。
“这么多天,你怎么也没有电话,传你也不回。”木一脸着急相
“没什么,要考试了下馆呀,不象某些人挂科。”云转开话题调皮的说。
“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木如释重负。“一起下馆吧。”
“好呀,不过你可别打扰我看书。”云用手指了指木。
“谁不看书,谁是小狗。”木也笑了。
周末晚上回家,云一进门就看见父亲铁青的脸。
“你去哪了?是不是跟木在一起?”父亲问
“你说什么呀!”云有点吃惊,父亲怎么知道的?
“人家妈妈都电话打到家里了,说你勾引人家儿子,书都不好好念,上学期就挂了两科。”父亲很严肃,说的有理有据,不似开玩笑。
“哪有?你怎么对她说的?”云关心父亲的想法
“我说,他们孩子的事我不清楚,都这么大了也该有分寸,我家姑娘考试可是全班第一的。”父亲很得意自己的回答。
“老爸,你真好,说的没错,根本没这回事,他挂科跟我有什么关系?”云简直气坏了。太过分,怎么可以还对我的家人说这种话?
“以后自己注意点!”父亲的最后忠告
“哦!”云答应着,赶紧穿进自己的房间
下午没课,我找你,有急事。
云拽着木来到河边的沙地,这里好幽静。此时正是下午4点多钟,夕阳无限好,风轻拂过的水面泛着金黄色的光芒。就象诗‘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什么事,找我这么急?”木心里没底
“你妈妈给我家打两次电话了。”云板着脸
“为什么事?”木好象完全不知情
云把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木。
木也很无奈,“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大人有时候就这样,从不考虑我们的想法、感受。但你要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克服困难。”
“干嘛,弄得好象发誓一样,我又没有答应你什么,我们有什么困难?”云嗔怪地。
“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云是经过郑重考虑的
“为什么?我有什么不好的?你可以说呀! ”
“我不想你难做。”云还是很坚决
“那我怎么办?”
“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女朋友,你要什么条件?”云来了精神,把笔拿出来认真的记。
“我不喜欢别人,只要你。”木不会说别的。
“我已经被否了,不可以,必须说的!”云几乎要命令了。
“那个子要173CM,胖瘦要跟你差不多,头发要象你的这么长,皮肤要白。要象你这么善良,还有我得喜欢她。”木认真地看着云说
“你的条件还真不高,但是我可只有一个呀,最后一条可是看你的了。”云把条件意义记下,找到了我会告诉你。
“在这之前,你还不能不理我。”木坚持。
“那刚才不是白说了?云苦笑,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怎么办?”云仰着脸问。
“不可能,永远没有这一天。”木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云笑了,不管怎样,要把对自己这么好的男生送给别人还真有点舍不得。
昨天没有睡好,头好疼,真想躺一会儿。云确实累了,闷了这么久,好容易解开了心结,感觉很放松。
木殷勤地忙着把坐垫和桌布铺在沙地上,自己却远远地坐在一本书上看着云。
云睁大了眼,无比惊奇。
“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想躺下吗?”木不解地问
“我没有传染病吧,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难道你的怀抱不比沙地更舒服?”云几乎要笑破肚皮,没见过这么木讷的男生,真是一张白纸,笨死!就算看电视也该学会了。
木方大彻大悟,高兴地坐在云的旁边,除了滑冰,他们连手都没牵过,现在,他最喜欢的云就躺在他的怀里,简直受宠若惊。
“水边凉吧。”木脱下衣服披在云的身上。
“还好。”云真的困了。
有一段时间,云真的好象睡着了,直到感觉有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有火样的唇轻触她的额头。她有些迷乱,本能地抓起衣服盖在脸上。
“不要!”她大叫。
“怎么了?”木的脸上满是柔情,但却顺从地坐直了身子。
“你想做什么?”云躺在木的怀里羞怯地问,下意识地用衣服挡住了嘴。
“你说呢?”木笑着反问
“不可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云也笑着,却说的很坚决。
“为什么?刚才不是挺好的么?人家好多,才认识一个星期都发生关系了。怪不得羽常说,你是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小妇人。”木有些气馁了。
“人家还不习惯嘛!我没有准备的。”云拒绝的声音已经微弱。
可惜木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只知道在云面前他是彻底的臣子,永远不会对云说不,不会做任何违逆她的事。
云披起木的衣服,也坐直了身子。
“我睡不着了。昨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有个人横抱着我,在他面前我好象特别的轻。我们转了好几个圈,感觉好好。”云挑衅地看着木。“你行么?”
“别说你这么瘦,再胖30斤抱你也没问题。”木打包票。
“我不信。”云眼神里满是鼓励。
木一下把云横抱在怀里。
云娇笑着问:“我重不?”
“不重,我可以抱你去跑百米。”木真的在沙地跑了起来,又连转好几圈。
“救命呀。”云大叫着,却满脸幸福。
木终于停下来。
“昨天我也做了个梦,梦见我抱着你跑。”木认真地说
“那你已经梦想成真了。”云调皮地笑。
(三)花落有情
云几乎一天都在偷偷地笑。
她的同室密友断言:“这丫头犯花痴了。”
云把那天在沙地的一切与密友分享。密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恭喜木,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要木请客,我们白平时多多美言了,我们可是功臣。”
“喂,你们想吃想疯了,小心变成喂饱圈儿。”云开玩笑地说
“啧啧,真是一家人了,说话口气都不一样,知道替人省钱了。”
“说实话,是不是受了木妈妈的精神折磨之后,才心有触动的呢?”密友打趣
“也别说,要是这样,他妈妈还真做了件好事。”
“哼,这群幸灾乐祸的家伙。”云笑骂。
晚上,云来找木一起吃晚餐。
“听说你曾在今年的新生入学会上,倾倒了众女生,可有此事?”云笑着问
“别替我吹了,是吉他弹唱的《青春》,你不也会吗?只要是健全人想学,一个星期后脚都能弹。”木自嘲。
“要是我们在一个学校就好了,可以来个双琴合壁,肯定有轰动效应。”木憧憬着。
木CALL机响起。
“是我家里,我去回个电话,你等我。”
云坐在操场边看孩子们的嬉闹。‘等了这么久,木怎么还不回来?’云思索着。
云CALL机也响了,是木的留言:母亲病了,我要回家照顾她,有时间我会给你电话,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云心里明白,不打电话意味着什么:在家他不方便。
很快的一个月过去了,木一直很忙,只是偶尔木会在学校的时候给云打电话。云了解到木的母亲得的是什么肿瘤,不方便做手术,医生建议药物调理。木这个大孝顺儿子,天天都要给母亲熬药。
云也生病了,可能是胃肠炎,上吐下泻,还发高烧。而家里正好父母都不在,云虚弱的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有木在身边就好了。
她已经传了他三遍了。
第一遍,上午他在家给母亲煎药。
第二遍,中午他要去团委开会。
第三遍,晚上他要在家给母亲煎药。
云再也忍不住了,这是第四遍了。
“我要死了,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你看着办吧!”
“这样吧,你先吃药挺一下,给我妈煎好药,就说学校有是要回去一趟,我就去看你好吗?”木说话的语气有点为难。多想这时候能陪在云身边呀,可是…..
“你不来,我就不吃饭,不吃药。”云堵气说。
云等了一晚上,木没有来,呼了几遍,也没有回电话
“是呀!母亲只有一个,而恋人可以再找的。在他的母亲面前我是微不足道的。云眼睛酸酸的,心里的痛远远超过肉体的病痛。
感觉好一些,云跟木约好在学馆见面。
木终于出现,也带着一脸的憔悴。
“最近家里、学校事情都好多,也没有时间看你,你好些了吗? “木还是很关心的。
“这么年轻,死不了的。“云没有好气。
“我妈……”
不等木说完,云生气地打断了他。“你妈,你妈,除了她难道你心里没有别人?”
看云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木有点不知所措,他摸摸她的额头
“你还在发烧呀。”
“不要你管。”云狠狠把木的手拂开。我们分手吧
“你开玩笑吧,再说一次好吗?”木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说分手,分手,你听见了吗?因为你对我不好,不好,你从来不为我们的感情争取过什么,在你心里只有你的母亲,我呢?我是什么?就算我们维持下去也不可能有美好的将来。我完全有资格去拥有比这更完美的爱情。男子汉大丈夫提的起,放的下,你不要在纠缠我,这样我只能鄙视你。”云一口气说完,突然觉得很轻松。
外面的风很凉,云抓紧了大衣的领口。木一言不发仍跟在她的身后。
“你不要跟着我,我很累,也走不动了。”云虚弱地说
“你等一下。”
木拽着云穿过人行道,伸手叫了辆TAXI,塞给司机10元钱后,顺手打开后车门,“把这个女孩送到N街28号。”
“风大,赶紧回家好好休息,别忘了吃药,我会等你电话。”这是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开车的司机是个年轻小伙,挺喜欢说话的。
“你男朋友吗?小伙挺带劲,有福气呀,好好处吧!”
“两分钟前也许是的。”云小声的说,也没打算让谁听见。
“什么?”司机小伙还挺好信儿
“没什么。我说到前面的路口右转。”
大年初六,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云一个人游荡在街上,到处是手捧玫瑰的情侣。闷闷地走进图书馆,信手挑了2本书。出来的时候一看书名竟是《穆斯林的葬礼》和《被遗忘的世界》。
父亲看见云回来,居然很吃惊。“今天不是情人节吗?你怎么没出去?”
“老爸你也太厉害了,这也懂。你姑娘没人要以后要烂在家里的。”云调侃,心里酸酸的,以前不管怎样都是有木在身边的,还有那大把的鲜花,虽然他不是很会哄人,可是会尽量逗我开心的。
“老婆子,咱俩今天也去下馆子。”父亲对母亲说。
真难得父亲现在还有这雅兴!看着母亲挽着父亲走出家门,云觉得很羡慕。‘我老了,是不是也会这样?’
爱有时候是一种习惯,习惯他在你身旁,习惯他的笑容,他的关心。不管你当时是不是迫切地要他,而这习惯突然要改变,你就会不适应,那么想念也就不足为奇了。
云现在就在想木,因为她刚刚翻开的日记本,掉出一张木送的卡片。
‘愿你纤纤玉指,扮你靓丽人生。’
记得那次云开玩笑说过,以后要买十种颜色的指甲油,然后每个手指都涂上不同的颜色,一定很酷。说说而已,没想到,第二天,木真的就买了十瓶指甲油,还说跟店主商量好了,不喜欢还可以换颜色。
还有……云摇摇头不想再回忆下去。
云将要毕业了,等待答辩的日子是极其无聊的。她找个两份兼职工作,在工作的忙碌中沉淀那份习惯。
(四)花香飘过
最是一年春好处,落花时节又逢春。人说,春天是相聚的日子。
“班头,是你!什么?今天晚上同学聚会,好,我一定到。”
转眼高中毕业4年,当初说好,每四年大家要聚会一次,如今云已经在一家IT企业做职员。今天班头通知云H酒店的聚会。
同学会来的人真多,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多的同学了。大家都热情的打招呼,虽然有的人上学的时候都没说过话。班主任就坐在大家中间,他也见老了,云听说,她的这班是老头带的最后一个班。
木也来了,云看见他,朝他笑了笑。多奇怪呀,云的公司与木的公司距离不足500米,可分手后却从来没有相遇过。
有人提议,为了搞气氛每个人都要出个节目。云打算唱首歌。
“点什么歌呢?”云思忖着
屏幕上已经有字幕出来是林忆莲、李宗盛的《当爱已成往事》
“谁点的歌?”云纳闷地问
“我!”木摆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用低低的声音请求:“能陪我唱几首歌么?”
云没有回答,伴奏已经响起。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真的要断了过去,要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一曲歌毕,木又连续点了几首男女对唱的曲子,云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好几个同学本来要点歌的,现在都躲的远远的。卡拉OK机前只有他们两个。
“我嗓子不舒服,不要唱了好吗?”云小声地问
木没有回答,他默默地删除了其他曲目。音乐再响起,竟是云最爱那首《尘缘》
木几乎用尽全部深情来唱的这首歌。尤其是最后一段:
人随风过,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云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人生本来就是坐看花开花落,万事无有永恒,如果有一分感情曾温暖过你的心窝,伴随岁月的流逝已不复存在。当你的心再次被激起涟漪,你也只能怀念,在心中默默祝福这个给予者。
尾声
“云,我定婚了。”羽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
“真的!恭喜你了,浪子回头呀,玩累了吗?“云很惊奇,当初毕业的时候,羽说过没有女人能让他想到建立家庭。这个playboy,女友换了无数,现在于B城发展,微是小他一届的学妹在本市工作。
“终于有人能栓住你了,撰老婆本吧!”云笑着,真心祝福他们。
“当然了,准备两年以后结婚。”羽认真地说,“今晚我请客,赏个脸吧。”
“还有别人么?”同学一晃又一年没见了,云还挺想的。
“伟和丹,木与亭,我和微,对了你把风也带来吧!”羽倒是不嫌人多。
“你要集体结婚吗?风值班,我就叫莉一起来吧。”云思索着。
同学聚在一起,什么时候都高兴。可是一有自己的恋人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有‘过去’,说话要小心的,现在他们每人佳人在怀,自成天地。
羽见到云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看手上的钻戒。
“羽,眩死我了,你们赶紧集体结婚吧。”云羡慕地说
“好呀!”木亲密地搂着亭,无限温柔对她说。“你看怎么样?”
“你喜欢就好,你说了算。”亭一副小鸟伊人状。
“就怕哪个酒店都装不下呀!”伟掐着丹的鼻子怜惜地说“那不委屈你了。”
“你们还让不让单身女子活了吗?”莉加入讨论,大家笑成一团。
“来来来,干杯。祝有情人终成眷属。”云提议
“好,干杯!”大家齐举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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