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创业不是想象的那么难,激励一生的六个经典故事
、成功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难并不是因为事情难我们不敢做,而是因为我们不敢做事情才难的。 1965年,一位韩国学生到剑桥大学主修心理学。在喝下午茶的时候,他...
2024-03-24
再三强调,绝对真实,亲身经历。
我至今还不敢相信这事儿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9月2日下午16:54西安开往青岛的K912次列车。我从渑池上车到郑州。虽然是5号从新郑到海口的机票,但因为放假在家窝了整整50天,着急去郑州见朋友逛街玩耍。1号之前渑池一直中到大雨,所以不想转车去动车站坐高铁。况且,渑池郑州,郑州渑池,从来都轻车熟路。讨厌大巴是有次从郑州回来,整整在高速上堵了2个多小时。妈妈也说,反正又不着急,7点半到郑州,出租,地铁,41路公车都能轻轻松松到朋友店里。况且,好歹也大四了,每次开学放假,从海口到郑州,郑州到海口,可以说什么交通工具都乘坐过,凌晨半夜各种时间段下车的情况都遇到过,退一万步说,郑州,那再熟不过的“家门口”了。可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以前我走的时候,妈妈送我,从来都是抱一下,摆摆手,亲一个,然后,我们笑着分别。这次的妈妈一反常态,竟然哭了。我安慰她说,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说完,呸呸呸。然后心里难过,是不是我说寒假不回家妈妈伤心。话不多说,上车了。
车上的人特别的,的亏我行李不多,挤啊挤的,找到自己的位置,10车厢73号。有个中年妇女坐在那里,我给她看了我的票,她起身,还跟对面的貌似老公孩子的人说,这铁路局,一站都不浪费哈,累死了。我笑笑说,没事儿,我到郑州就下了,很近,到时候就可以坐了。小孩儿很吵,他们一家三口挤在我对面的2座式座椅。我右边是位姐姐。到洛阳站18:46分,身边的姐姐下车快下车的时候为了方便我和她换了位置,做到里面。实话说,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对面那个5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小孩儿的爸爸)和我面对面。他趴在餐桌上玩手机。说也奇怪哈,他和正常人不一样,手机举的老高,正对着我的脸。我浑身觉得不自在。心里又反驳自己,可能上了年纪的人,玩智能机不习惯,我自己想多了。呵呵自己两声不甘心,反正也无聊开始试探。我头偏向车窗外,他手机角度动一下,我很快的又晃到过道方向,他手机也跟我又动。我反复摇了好几次头。他手机角度也在随我改变。好吧,心里骂了变态,又想。今天坐火车,听妈妈的穿的多朴素方便,牛仔裤白T加拖鞋,这么多人,怕什么。最多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偷拍的变态。那个姐姐到洛阳下了车,对面那男的一屁股挤过来坐我旁边。没带眼镜,瞥了一眼他手机,在发微信呢。好大一长段字,我往里又挪了挪,尊重人隐私。然后,就看他播了一电话,段*2。然后接通后说了个3万5万,之后夹杂一些听不懂的方言,简短挂掉。我当时怎么大脑里就闪到贩卖人口。拍拍自己多想的脑门,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个疑神疑鬼的蛇精病。下一站巩义,74号座位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一上车就把餐桌上对面夫妇刚才去接的热水碰洒的到处都是。这边新的74在道歉,那边夫妇在嘟囔:“真湿,咋做”。小孩儿睡在那里,也被他们喊起来了。我看那情形实在狼狈,就把背包拉开给他们拿纸巾。那个男的边擦边对着我说给74号听:“咱家小孩儿好不容易睡着,妞知道,真是嘞,那么不小心”。我别过头,没接话。转移目光,并排斜对面有一壮汉,那真叫一个壮,目测180以上,一身横肉,好像看他连吃两桶泡面,手里还拿着一个像小孩儿手臂那样粗的香肠,吃面的呼哧呼哧声和啃香肠时的大嘴,咦,我打了一个冷战不看他。又转头到身后的斜对面,一个中年男子再看我。他不看我我还不会去看他,那假发,带的好猥琐。心里嘀咕,都多少岁的人了,接受岁月的馈赠,该怎样就怎样,或者,你好歹找个更仿真的。
车厢里很挤,心情就很压抑。背靠背有个青年,目测30岁左右,很瘦,中等身高。他很奇怪,有位置不做站着也就罢了,总有只手无限靠近我。我心里暗暗骂:猥琐男 。但我还是挪了挪,出门在外不惹事。于是我只坐座位的角角角。因为自己真的是一个人。而且是女生。此刻开始,我有点坐立不安,东张西望。我不停的转头,左、右、正前方、身后。当我跟这些个我凭直觉不“喜欢”的人目光直视后,我特别特别不舒服。像是有不祥的预感。这时,对面的中年男子又发话了:“到郑州还有多久”。我很不耐烦的顶他一句:“不知道。”他邻座有个傻逼男学生,抢着回答说几点几点。我一看他呆呆傻傻,我心里想,万一危险,不能找他求救。
我心里的恐惧在不停的积累,积累,积累。我忽的一把抓住跟我只隔通道的邻座女学生的胳膊,我说:“同学,你也到郑州下吗?”她虽然小突然了一下,但还是微笑说是啊。于是我提高音量:“我也是,我一个人(这三个字咬的特别清楚),等会儿我们一起。”她说好!松开她以后,不到一分钟,我竟然觉得自己开始恶心不舒服。吃错东西了,不对,午饭时间过去很久了啊。上车就喝了一瓶饮料和啃了一个苹果。绝,对,清,淡!晕车么?不……对!晕车是胃恶心难受。况且这么短途。那为什么觉得双腿和头皮都发麻,全身开始没有力气呢?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左手掐着右胳膊,一下,两下,三下,我确定自己接近自残的力度。可是,没什么痛感。心里一慌:完了。我拼劲全力往前一扑,又抓住了那个女生的胳膊,我对着她的耳朵说,我感觉很麻,不舒服,你帮帮我,救救我。她显然也被吓到了。也许是新媒体时代,她肯定也看到或者听说过类似的故事。她小声说,没事儿,车上这么多人。但是,很明显,她的身体跟我一样抖起来。我想,她也害怕。如果是团伙作案,又扯一个年轻女学生不是什么好事情儿。但是,此刻的她还是我的救命稻草,抓着她胳膊的手,我一直没有松开。说也幸运吧,正好有个女的列车员经过,我和那个女生一起拼命呼喊把她叫过来。她很温柔的问我怎么了,我说,麻,全身麻,没有力气,不舒服。现在的我又拼命抓着女列车员的胳膊不松开。或许是我抖的厉害,女列车员没有离开。她一再问我,是晕车吗?对面的那对夫妇都随声附和:她肯定是晕车。我心里甩一万个白眼瞪死他们。我自己晕车什么感觉我自己难道不清楚。然后女列车员安慰我别慌,她去找班长。我不想让她离开,可她已经过去了,我的恐惧感又蜂拥而至。我想,如果遇到不负责的乘务员,我今天必定死翘翘了。我又重新死死的抓住过道对面女生的手。那短短几分钟,特别难熬。现在想想或许连一分钟都不到,可那时的心情。每一秒都是煎熬。女乘务员又回来了,来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一直安慰我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在这儿呢,别怕别怕。”“别抓我那么紧,我在这儿呢,别怕别怕。”然后,卖水果的列车员推车经过。女列车员说找不着班长,卖水果的列车员说:打电话。
很快,班长过来了,是个男的,蛮高。我的心镇静了好多。他也在反复询问到底怎么了回事,到底是不是晕车。那时的我或许真的很抖很狼狈,我用尽力气张嘴说不是,不是,不是。我死活就是抓着女列车员的手不放,我说我害怕,我一个人,现在这么不舒服,列车到站是晚上,好危险,我害怕。班长说,要不给你换一个车厢?我说:不,我要跟你们待在一起。或许同为女性,或许敬岗敬业。女列车员跟班长说,带我去他们休息区。决定之后,她拉我起来。我跟他俩一起走到8车厢。班长把我安排在他的休息区。说是休息区,其实就是车厢角落一个两人座椅被两块板子隔离开来。他们安抚我之后就离开继续工作了。临走之前还强调说别怕,这是他们的地方,安全的很。我贴着窗户, 抖啊抖。很困也不敢睡觉,我拼命的睁大自己的眼睛。想到,今天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想起可能再也见不到妈妈,眼泪就不停的流。列车不停的行驶。哭一会儿,掐掐自己镇静。哭一会儿,心里训斥自己不能松懈。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做了一个青年男子,他可能看我一直哭,就问我怎么了。隔板边边也围了一些人。又一个没忍住,边哭边说自己可能被人下了什么麻药或迷药,全身麻木不舒服。他安慰我,没事儿没事儿。他出差上趟火车的卧铺上,手机刚被偷,于是他下车又重新买一个。不管怎样,现在没事儿就好。但,不管怎样,被吓破胆的我还是在哭,发抖,用力的抠自己的指甲。他可能是注意到了这些,举着自己的手机,放电视给我看。还跟我闲聊,平时看不看电视剧电影,爱看什么剧,看手机吧,别再想了,转移注意力就好了。我只是点头摇头,象征性的看几眼他举在中间的手机画面。过了几分钟,他观察到我还在发抖和抠指甲,他又说,郑州是个大站,武警、公安、列车员那么多,别害怕。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的家人朋友了,想想多开心。他刚说完,我眼泪又开始决堤了。我这可是返校,妈妈刚把我送走。朋友很放心让我自己打的直接到她店里。我哇哇了一会儿,可能觉得那么多人看着有些失态。就别过脸,给朋友打电话,发信息。简单告诉她今天我遇到麻烦,有点危险,无论如何她必须过来接我。朋友当时也答应了,说她赶紧跟老板请假。
广播里发声:前方到站——郑州。车上的人开始整理挪动。身边的哥哥问我:“你和他们交谈的多不?他们知道你下车后要去哪儿不?”我摇摇头,说没有告诉他们,没和他们有什么交谈。刚平复的心,又恐惧滔滔不说——那个变态的中年男子又过来出现到我面前。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厌恶恐惧之至。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爬在隔板上看身边哥哥的手机,还问什么哪里到哪里的列车时刻表。忽然,刚刚觉得好一点的自己又开始全身发麻,虽然比第一次轻微一点。这时,身边的哥哥(青年)发话了,你看你这么抖这么害怕,要不,我送你好了。虽然我不在这里下车。。!?!?!感动不超过一秒钟,脑海里闪过三个大字“连环套”。我随口而出:“不用!如果你也是坏人呢?!”青年面露尴尬。我此时顾不得那么多,宁错怪10个好人,也不能轻信任何一个坏人。正好那列车班长经过问我到站了,好点没?我全然不顾任何形象,拉着他的手说,没有,我害怕,如果下车还有危险怎么办?他语气坚定的说,“但是已经到郑州站了,你不下车怎么办。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他又提高音量“武警,警察,公安这么多,怕什么!”
班长走了。乘客们开始下车。那个从10车厢跑过来看我的中年男变态还没离开,我怎么觉得他笑的那么恶心。下车的人都挤在门口,那个中年男变态高呼一声:“今晚上又得熬夜喽~”。那拖长的尾音,让我恶心又害怕。环顾四周,全是男的。有个160左右的男的还说,“美女别怕,我送你吧。”猥琐,猥琐,猥琐,猥琐。尽管哭胀的双眼,我还是狠狠的瞪过去说不用!然后他很身边的人就说什么,我长得像坏人吗?我们都离她远点,她害怕我们。我心里冷笑:当初在海口34路公车上,我的钱包就是被身边矮我一头不起眼的小偷偷走的。不,能,相,信,任,何,陌,生,人!
出了车厢口,我站在班长列车员旁边,他管理乘客下车。我说我害怕有人尾随,能不能帮我联系上车站的工作人员,把我带走,直到我亲友过来接我。他说,你先别走。半分钟后,前方过来一大群穿制服的,还有红袖章。我当时高兴坏了,心想这安全了。班长说,看我们这么多人,你还怕什么?没开心3秒钟,他们说,你赶紧走地下通道出站吧。我不走。我请求一人工作人员陪同。列车班长说不可以,马上就要开车了,没几分钟了,他们要还在上车工作。
简直万念俱灰,前功尽弃的感觉。人群里有很多青壮年。我裹足不前。但实在没办法,好像就是要发车了。他们说,你别怕,快点走我们盯着呢。没人敢乱下车追你。此刻的我心里即使有一千个不情愿,想辩解万一他们的同伙有跟我一起下车或者在出站口等我呢。我不会被“通缉”了吧。无奈中,看到最近的地下通道口,前方,50米。快速冲过去,正好又有一个穿制服的。郑州站有很多拿个货架帮人拉行李收费的,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明明是大伯爷爷级别的人,慌不择路的我又抓到救命稻草:“叔叔,把行李拉到出站口多少钱?”“10块。”那会儿还不放心行李的安全,于是我乞求的口吻说,“我害怕,好像有坏人跟着我,我是咱郑州的,回家呢,我害怕,你陪我走一段。”大伯连说,中中中,好好好。就这样,我到了最近的西北出站口。老大伯走了。我站在检票员身后,就是不出站,等闺蜜来接我。等啊等啊等,闺蜜老板不批假,不相信请假理由,让她走人。我俩通话,我哭,她也哭。最后她哭着说没事儿,走人就走人,她马上打车过来接我。这中间的各种修路堵车,我俩碰面地点表述夹杂地下信号不好的周折就不详说了。那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反正检票员身边有学生模样的志愿者,一个比一个壮硕,看到制服,我心里就舒坦。直到21点左右,闺蜜来到我面前。
很多复杂的情绪不再多讲。昨天半夜在闺蜜的床上,枕着她的胳膊,看着天花板,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俩都打死不相信真的有这种事儿还让我遇到。是我真的想太多神经紧张导致吗?当时闺蜜报警到火车站公安局,他们还问我闺蜜我脑子正常吗?闺蜜大怒,返校的学生,脑子不正常开这玩笑干嘛?他们让我自己去警局,还就在附近。我呸!打死我都不离开安全区域一步。直到朋友走到我面前。今天写了这么这么多,是因为真的很后怕。是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做媳妇,还是要挖我的心肝脾肺肾。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昨天的我就如惊弓之鸟,上个洗手间都要闺蜜陪。本来要5号才来新郑出发,要提前给三姑姑打电话,三姑姑本来说,郑州到新郑,赶紧到南站坐车过来呀,店里忙走不开。你5号走过来还能玩两天。可我一听到她的声音,哇的一下又没忍住,我哭着让她来接我。姑姑电话里没怎么听明白但还是说好,就下午亲自开车过来接我了。
说来我太没出息,见到姑姑又是一顿狂哭。没办法,一张嘴复述昨天的情况那水龙头就忍不住。又不能跟爸妈讲。路上姑姑还说,这怎么能行,走南闯北的,这么胆小。虽然她还不太相信什么迷药一说,又不是拍电影,不要自己吓自己。她还是安慰我咱家人都命长,没事儿。下次再见到不对劲的人,直接一巴掌呼他脸上。
。。。。。这篇帖子写到现在已经头昏脑涨,在姑姑店里,大家都将信将疑的讨论这事儿的时候。有个爷爷在,说最近不是3个女大学生都遇害了。问我有没有接触什么液体或者气体?大家都开始相信起来。我也一直猜不透的是我那么高度警惕,他们怎么下的手。现在想想,最可疑的就是当着我面洒的到处都是的水,为什么洒到他小孩儿身上小孩儿没烫的反应。但是他们都站着,就我坐着还帮人家擦……
还是那只一直悬挂我头顶猥琐的手……留给你们去想吧。
仅以此文提醒各位女同学女同胞出行安全。一定要结伴而行,提高警惕。眼花了,草草了结,见谅。最后的最后,发生至今我一直一直在心里祷告,感谢上帝,求他保佑。最后的最后,这不幸中的万幸,有惊无险,我还是说感谢上帝,给我信念,依靠和力量。
《大明朝》(蒲花时代)五·《哀愁花》系列之
生死玦的故事之一
《追忆轻云》
□雪 峰
引 子
圆月在天。
白衣如雪,玄剑如墨。
流水般的月华浸入少年清冷的眼中,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一块墨绿晶莹的玉璧。
碧玉如月,莹润的平面上镌刻着奇诡的花纹,神秘而美丽。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玦’?”
“是的。”苍老的声音从一处不知名的地方飘起,犹如传自遥远缥缈的天涯。
“为什么叫做‘生死玦’呢?”
“据说它可以主宰人的生死。”
白衣少年轻抚着清凉冰滑的玉璧,犹如触摸处子的肌肤:“可是它既不像武器,也不像毒器,如何主宰人的生死呢?”
“你看到两面的字了吗?”
玉璧两面果然刻有细小而精致的篆字:“生”与“死”。
“传说‘生’的一面可以令垂死的人奇迹般地复活,‘死’的一面却会瞬间置人于死地。可惜已经没有人知道用法了。”
“为什么?”
苍老的声音无奈地叹息:“因为知道用法的人都已经死了。”
“就是说,对于不知道用法的人来说,它不过是一块碧玉而已?”
“一块很危险的碧玉。”
“难道它是不祥之物?”
“何止是不祥,简直就是灾祸!”声音竟似因莫名的恐惧而颤栗:“从来没有人能够逃脱它带给主人的命运。”
“什么样的命运?”
“求别人杀了你!”
白衣少年迷惑的目光投向那处不知名的地方:“为什么会求别人杀了自己?”
“因为无论谁得到了生死玦,都会患上一种很奇怪的病,这种病使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入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精神极度萎靡,连杀自己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除了求别人杀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一个正常的人无法入睡,岂非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莫非“生死玦”的另外一层意思也在于此?
白衣少年凝视玉璧上映出的自己清秀的面容,似乎预见到必然经历的人间痛苦,居然也升发出莫名的恐惧:
“难道从来没有人逃脱这样的命运吗?”
“从来没有!——它就如同来自魔界鬼蜮的妖符,仿佛受了九天十地、四方八界诸神诸魔的祝福与诅咒。实际上,它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为人间带来了暴戾与灾难。”
晶莹的玉璧在月光下忽而泛起一抹异彩,似乎昭示着不幸与灾祸。
“你知道齐沧海和杜春秋这两个人吗?”
白衣少年动容“‘剑临天下’齐沧海,‘烈焰恨刀’杜春秋?”
“昔年武林泰斗齐沧海与万匪之尊杜春秋大战渤海之滨,苦战七天七夜不分胜负,就在第七天夜里,他们作殊死一搏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至今也无法解释的事情。夜空中忽然划落了一颗流星,一道诡异的闪光竟照亮了整片海域,闪光过后,两个人居然奇异地消失了。”
这样的事情少年倒是第一次听说,旋即追问:“后来呢?”
“当他们的门人寻去时,只发现一块奇异的璞石,当时齐沧海的门人中有位精于相玉的先生,只有他看出这块石头的非凡之处,可是他又是一位精于易理的大师,当他将石中的美玉——生死玦取出之后,却从散射的光华中看到了暴戾与不祥,又不忍心将集天地精华的碧玉毁弃,便将之藏到一处唤做‘梦开始的地方’。
不料他死后,武林中居然为了这样一块不祥之玉掀起轩然大波,一时间血雨腥风,最后终于落在当时侠名远播,‘麻烦世家’远祖‘一品红’叶飘香处,他死后,生死玦也销声匿迹了。”
“莫非叶氏‘一身九命’的野狐禅功就来自生死玦?”
“叶氏禅功与生死玦一直以来都是武林中的谜,不过唯一会使用生死玦的人正是叶飘香。”
玉璧闪射出妖异的光芒,莫非真的隐含着什么悬而未解的秘密?白衣少年忽然坚定地道:
“所以我一定要试一试!”
苍老的声音忽而恐惧似地:“试什么?知道它的用法还是揭开它的谜?”
“既然有人能够知道它的用法,就一定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白衣少年自信地微笑,“倘若可以知道它的用法,必定会破解它的秘密!”
苍老的声音急促而激动:“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知道!”
“知道还要做?”
“知道也要做!”白衣少年忽然拔出自己的佩剑捧向那处不知名的地方:“请师父赐我一死!”
沉默半晌,苍老的声音才叹息:“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一件事,就勇敢地去做吧!”
白衣少年竟似受到了莫名的感动,泪光莹莹而微笑依旧。
坚毅的目光直刺入圆月般的碧玉,犹如刺入碧玉般的圆月。
一九九九年四月三日起稿于文芳斋。
一、十年磨一剑
(一)
1.
二月初二,龙抬头。
雪。
好大的一场雪。
春雪是从傍晚才开始下的,迷蒙的雪花烟尘般笼罩着不大不小的墨龙镇,直到掌灯时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清雅的小镇在洁白的天地间透着祥和与安宁。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躲到温暖的火炉旁品茶聊天、喝酒赌钱去了。在这种连野狗都不愿意出来的风雪里,或许依旧飘摇的惟有那些无家可归的浪子吧?
祥和酒店的大红灯笼依然高挂在夜空中,火红的灯光带给流浪的人们一股家的暖意。
2.
多情自古空余恨,恨至极处须纵酒。
强迫自己喝酒是件很痛苦的事,如同多情的人必须压抑自己的情感一样。
王孙九剑喝干了第十二碗酒,感觉到已经有些醉了,他并不是一个很擅长喝酒的人,但他宁愿承受酒醉的痛苦,也不愿再提起内心的失落与所受的折磨,虽然他是多情的人。
——纵使最坚强的男人,又有谁甘心承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人的怀抱里,而自己却又必须寄于那个人的篱下?
剑依然握在他的手里,漆黑的剑鞘,昏黄的剑柄。
他当然不止一次有过杀掉那个人的冲动,甚至有过许多次出手的机会,然而为了那个到死也要隐藏的秘密,他只能一忍自忍。何况抓住了那些机会,能否刺杀那个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曾经有过许多比他更聪明更厉害的高手,有过比他更大的机会,但最终却都死在那个人的手里。
——在许多人的意识里,那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恶魔,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鬼!
——为什么却又有人把他奉若神明?
——王孙九剑却坚信,总有一天自己的剑会毫不留情地刺入那个人的胸膛,让他去做真正的恶鬼。
酒店的老板是一位看上去很本分的老人家,据说本是被步云庄赶出来的家丁,凭着多年来攒下的一点积蓄支撑起这片排场不大的门面,孤渡残年,终日以酒为伴。所以,老人家总是醒着的时候少,醉的时候多,尤其是客人不多的时候,也就醉得更快。
王孙九剑看了一眼半梦半醒的老人家,叹息着摇了摇头,缓缓端起第十三碗酒,失神地望向凄冷的雪夜。
门外夜色正浓,酒举在半空忽而顿住了。
黑魆的雪地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孤独的人影,犹如失群的大雁正缓缓向这边移来,每走一步都显得疲惫而吃力,冰滑的雪面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黑衣,毡帽,已被春雪染白,曾经融化的部分也已霜冻成冰。
这个人给王孙九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寂寞。
——死亡一般的寂寞。
——他的出现竟令飘零的雪花也显得寂寞,莫非他就是寂寞的化身?
直到走近些,王孙九剑才发现原来这个人背着一只沉重的楠木箱子,上面的殷红使人想起装殓尸首的棺木所漆成的颜色,神秘,恐怖。
在遥远的西方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每当人要死的时候,死神都会披着黑色的斗篷,用一柄尖利的钩子勾走那个人的灵魂,王孙九剑听过这个传说,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右眼皮居然狂烈地跳动。
这个人慢慢走到祥和酒店的大红灯笼下向里面扫了一眼,却在外面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卸下沉重的箱子缓缓坐下。
王孙九剑惊异地看着这个人,猜不透他何以不进来这温暖的地方喝上一壶酒暖暖身子,反而宁愿躲在屋檐下受冻,莫非是付不起酒钱,还是他真就是游荡的孤魂野鬼?
王孙九剑忽而站起身,端起桌上的半壶酒踉跄地走向那个人。他并不是好事的人,但对每一位无家可归的人都怀着深深的好感与同情——只因为他们本是同一类的人。
他将剩下的半壶酒递给瑟缩在角落里的黑衣人,嘴角边挂着微微的笑意。
没想到黑衣人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又垂下似已被冻得麻木的头。不过王孙九剑总算看清了毡帽下的这个人居然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稍微有点驼,被冻得发紫的脸庞依然未脱童贞与稚气,眼神却寂寞如死神。
黑衣少年拒绝了王孙九剑的好意,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半块被冻得硬梆梆的烧饼艰难地啃了一口,又抓起一把身边的青雪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王孙九剑心里一阵刺痛,他对少年已不光是同情,而又怜悯,从少年衣着的质料上不难看出,他并不像是在困顿中长大的人,也许有着一个显赫的家世,如若不是遭到什么变故,绝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的。同时,他也理解了少年的心情,自己初入江湖的时候不也在心里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高墙吗?
王孙九剑无奈地叹口气,提起半壶酒转身走回去,另一只手还握着他的那柄剑。
“你的剑已经钝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传入他的耳际,当王孙九剑再转过身时,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出自黑衣少年之口。
黑衣少年没有看他,却目不转睛地盯住他手中一直握住的剑,痴狂的目光有如王孙九剑对剑的钟情。
从少年的语音中不难听出他来自岭南一带,但王孙九剑实在不清楚他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走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不过少年的话却引起他的好奇:“你知道?”
“我不知道。”黑衣少年轻摇头,却拍了拍身下的殷红木箱:“可是磨剑石却知道。”
“磨剑石?”
黑衣少年用被冻得僵硬的手指吃力地把箱子打开,一块状如弯月的青石便呈现在王孙九剑眼前。
王孙九剑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来少年是靠替人磨剑来维持生计的。
黑衣少年手未停,费力地搬出那块沉重的青石向王孙九剑伸出手:“剑!”
王孙九剑怔住,这样会做生意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禁哭笑不得,却依然紧握着那柄自他学剑第一天起就从未离手的剑。
黑衣少年却呆滞而执著:“剑!”
他为什么一定要为自己磨剑呢?莫非有什么企图?久闯江湖的人,疑心病总是很重的,王孙九剑不禁有些怀疑了。
“剑!”黑衣少年依旧坚持。
天地间忽而杀气弥漫,大红的灯笼鲜血般随风飘摇,竟也受不住这暴戾的肃杀之气。
王孙九剑紧握着剑,握剑的手已因用力而苍白:“我的剑还没有钝!”
“剑虽然没有钝,但是人的心呢?”黑衣少年轻抚着冰冷的青石,犹如对情人般地爱怜与珍惜,“剑钝了,可以用石磨;心若钝了,用什么来磨?”
这句话刺入王孙九剑倍受折辱的心,这少年居然一语道破了他的心事,王孙九剑终于有些怀疑了,剑光一闪,微寒的剑刃已贴在少年的脖颈上:“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究竟是磨剑的。”
面对利剑相胁,少年竟似镇定自若,脖子上连一粒鸡皮疙瘩也没起,莫非已被风雪冻得失去知觉,还是不止一次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
“你想找死?” 王孙九剑怒目而视,长剑在白雪的掩映下闪射出煞白的光华。
黑衣少年凝视着他的长剑缓缓道:“剑名‘失落’,白色铁质,长三尺二寸,宽三寸三分,厚二分,重十斤七两,传闻成器于大唐贞观年间,为名剑师蔡琢玉所铸,后传于剑临天下齐沧海,被列为天下十八剑之一,果然是好剑!”
“你认得这柄剑?” 王孙九剑惊愕。
“渤海一役失落剑下落不明,十一年前盛传为失落王孙所得,这本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有谁不认得?”说到这里,少年忽然死神般盯住王孙九剑:“莫非你就是王孙九剑公子?”
这少年果然知道的不少,果然不简单,王孙九剑剑锋一抖,不答反问:“你究竟是谁?我要你说实话!”
“实话……实话就是你会杀掉曾经最亲密的朋友,而又幸福地死在最心爱人的手里!”
王孙九剑迷惑,谁是他曾经最亲密的朋友,为何又会幸福地死在最心爱人的手里?
“两位大爷,赏口饭吃吧!”刀锉锈铁般的声音忽然在失落的剑光中浮起,一个乞丐露出一张蜡黄得如同麻风病人般的脸。
3.
雪,在飘。
(二)
雪,仍在飘。
桂花楼。
外面是冰寒的雪夜,桂花楼里却温暖如春。
鲜花,美酒,佳人,剑。
绚丽的鲜花开得正艳,素淡的芳香为整间屋子罩上一层春天般的暖意。花丛中一群妙龄少女托着飞瀑般的秀发,眼神波动如春风,却比鲜花还要娇艳。
一位脸色比雪还要青,眼睛比月还要明的年轻公子举着一杯散溢淡香的琥珀色的酒,被鲜花美女簇拥在温暖舒适的软榻中,带着悠远而神秘的微笑,拆阅着刚刚收到的素笺。
春风般柔和的灯光照亮了上面简短的内容:
“姓名:廖七星,十七岁,岭南人,背稍驼。
师承门派:不详。 嗜好:不详。
刺杀记录:出道一年半,计杀三十一人,无失败记录。”
年轻公子缓缓阅毕,突然问:“第一个死在他手里的是什么人?”
不远处灯光照不见的地方一道阴郁的人影低沉地回答:“岭南剑派于长生。”
“遁地羽化剑于长生?”
阴郁的人影:“前年九月初六在括苍山,于长生路遇一位磨剑少年,少年欲为其磨剑,不允,三天后死于家中,伤痕俱无,死因不明。”
年轻公子慢慢地折起短小的素笺,又问:“还有什么出名的人死在他的手里?”
阴郁的人影:“峨嵋剑清,八方会李犒,茫然厅杜尧,崆峒无慧……”
“无慧?就是三年前独闯飞鹰潭的无慧?”年轻公子讶然。
“正是这个人。”
年轻公子脸上的微笑已渐渐不见了:“他最后一次出手是在什么时候?”
阴郁的人影:“半个月前在漠北,‘沙漠之刺’胡天阳死于酒泉,传为廖七星所为。”
年轻公子缓缓饮了一口酒:“如此说来,他倒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所以大当家的才会请他来。” 阴郁的人影顿了一下,“不过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年轻公子皱眉:“哦?”
阴郁的人影解释:“他没有嗜好。”
一个没有任何嗜好的人若非心地平和就是心里有毛病,一旦心里有毛病就难免空虚,而一个人空虚的时候是最禁不住诱惑的,或者落入酒壶,跌进赌场,或者钻进女人的温柔乡,而这样的人一旦勾起他对某些方面的兴趣,是最难以救药的。
年轻公子终于明白了阴郁人影的意思,颔首:“你认为派什么人去对付他更合适?”
“公子一定要对付他?” 阴郁的人影吃惊地问。
年轻公子将手中折起的素笺叠成一只展翅欲飞的纸鹤:“我只想知道大当家派来的人是否真的有用!”
阴郁的人影沉思了很久,才低声问:“公子准备怎么对付他?”
年轻公子凝视着手中的纸鹤半晌,忽然举杯一饮而尽:“散出消息,就说有人出价一万两买他的头!”
阴郁的人影不解:“一万两买他的头?”
“不错。”
“难道公子要他死?”
年轻公子微笑:“你以为他会死?他若真的那么容易死掉,大当家也就不必请他来了。我只想看一下他的本事。”
阴郁的人影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原来公子是想利用别人帮助我们对付他,又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果然高明!”
年轻公子笑了:“却不聪明,你可知道这么做是在跟大当家作对,弄不好我们都要栽进去。”
“我想大当家也一定会深谙公子用意的。”
“可惜你我都不是大当家的。”年轻公子轻轻挥手,手中的纸鹤便缓缓飞向那个灯光着不见的阴暗角落,阴郁的人影居然也随着纸鹤鬼魅般消失了。
年轻公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比月还要明的目光缓缓移到一位妙龄少女的胸膛上。
少女知趣地凑上去,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娇嗔道:“怎么又会是我呢?”
年轻公子接过酒揽美女入怀,温柔地笑道:“你不觉得你的头很迷人吗?”
“那么公子认为这颗头能值多少银子呢?”少女娇笑着用两根柔若无骨的玉指轻拂他比雪还要青的面庞。
年轻公子缓缓饮尽杯中酒,才微笑道:“一万两。”
雪。
好大的一场雪。
雪地里飘扬着幽怨的笛声,像是多情的少女临终前向自己的情人诉说着飘零与不幸,就连冰冷的雪花也似梦上一层失落……
(三)
剑名失落,人也失落。
一个真正失落的人所感受到的又岂止是失落而已?
“两位大爷,赏口饭吃吧!”
麻脸乞丐生硬的语气连一点乞讨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像对着卑微的下人颐手划脚,这样的乞丐王孙九剑倒是第一次碰到。
更令他吃惊的是麻脸乞丐手中居然捧着一只硕大的纯金饭碗!
王孙九剑冷笑:“既然你已经有这样一只饭碗,还用得着向别人乞讨吗?”
“难道这只碗可以当饭吃?”麻脸乞丐嘴一咧,满口金牙竟也是黄金所铸。
王孙九剑怔住,当然不能,“至少你可以用它来换饭吃。”
麻脸乞丐搔搔首:“这样一只碗能换多少顿饭,又可以吃多长时间?”
王孙九剑又怔住,不过麻脸乞丐说的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麻脸乞丐自鸣得意地笑道:“一个人的钱再多,总有用光的时候,总不比讨来的钱用得更方便些,或许也只有聪明的人才会想出像我这样的法子来。”
王孙九剑皱皱眉:“捧着金饭碗向别人讨钱?”
麻脸乞丐感慨似的叹息:“其实这世上捧着金碗又向别人讨钱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可是黄金乞丐却只有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少年忽然插口道,死神般的目光仍然紧盯着王孙九剑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王孙九剑愕然:“你就是黄金乞丐经莫名?”
他听说过这个人,非但听说过简直如雷贯耳,二十年前江湖中名声最响,要价最高,手段也最毒辣的十三杀手中就已有黄金乞丐这个名字,那个时候王孙九剑才刚刚开始学剑。
麻脸乞丐笑眯眯地颔首:“我虽然是黄金乞丐,却不叫经莫名。”
王孙九剑问:“那么你又是谁?”
“既然这世上有一个王孙九剑,你说会不会有王孙十剑?”当然有可能,老婆要偷汉子,父母要生孩子,本就是谁也管不了的事情。“所以我就是经无名!”
经莫名也好,经无名也好,既然都是杀手,而且连王孙九剑的名字都知道,自然是有目的而来的,王孙九剑不禁沉下脸色:“你是来讨钱的?”
黄金乞丐的作风王孙九剑是知道的,倘若他送给你金子,可能会在危急关头救你一命,假如他向你讨钱,很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的。
经无名却说了一句令王孙九剑吃惊的话:“我是来送命的!”
“谁的命?”
暴戾的杀气涌起,落在经无名身上的雪花居然渐渐化成一团白雾,只听他缓缓道:“一个来杀你的人的命!”
“谁?”
“他!”经无名目光如炬,猛然盯向缩在角落里的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居然仍紧盯着王孙九剑的剑:“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剑从我的脖子上移开?”
王孙九剑却似没听见,反而问经无名:“你怎么知道他是来杀我的?”
“因为他正是那个人派来的!”经无名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那个人是谁王孙九剑当然很清楚,却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经无名冷笑:“恰好你正想杀他,我恰好可以帮这个忙。”
王孙九剑皱皱眉,忽又笑了,笑得很神秘:“是不是你也想杀了他?”
“是!”
王孙九剑又问:“是不是因为那个人派来的不是你?”
“是!”
江湖好汉最忍不得的就是这一口气。
王孙九剑当然懂得了他的意思,忽然撤剑入鞘:“请!”
“请什么?”
王孙九剑退开一旁,淡淡地道:“请出手!”
经无名居然真的出手,居然真的攻向黑衣少年,而笼在他身上的白雾也同时化作千万道白光罩向黑衣少年,转瞬间竟将两个人完全淹没了。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得根本分不清他的招式与动作,黑衣少年居然没有还手,居然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这件事根本就与他无关,好像经无名攻向的根本就不是他。
迷蒙的雾气忽然炸裂似的绽开,有如绽放的大丽花,直涌向垂立一旁的王孙九剑。
雾气中剑光一闪即逝,失落的剑华犹如划落的流星,带着三分困惑,三分失意,三分茫然和一分的惆怅。
白舞渐散,王孙九剑凝视着剑刃上滴落的血珠:“真正要杀我的不是他,而是你!”
经无名颓废地倒在血泊中,扣在胸口上的黄金饭碗居然已被刺出一条清晰的剑痕,血是从窄缝中流出的。
他果然是来送命的,送的果然是要杀王孙九剑的人的命。
“不该是这样的……”经无名望向沉默的黑衣少年。
王孙九剑转首问黑衣少年:“剑若钝了可以用石头磨,心若钝了用什么来磨?”
这本是少年问他的问题,现在他却要问少年。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的经无名,缓缓迸出几个字:“就用仇人的鲜血磨!”
“谁是你的仇人呢?”
“要杀你的人!”
这是经无名在人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祥和酒店的老板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怔怔地看了一眼门外活着的两个人和死去的人,悄无声息地溜掉了。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察觉。
黑衣少年轻声地叹息:“十年磨一剑,究竟为的是什么呢?”
王孙九剑望着失落剑上残存的血痕,长长地叹了口气,远处有幽怨的笛声飘起。
“你真的是那个人派来刺杀我的?”
黑衣少年:“是。”
“可是你却救了我。” 王孙九剑很清楚,适才如若不是少年震开经无名那团用内力凝聚成的毒雾,那么现在倒在地上的一定不会是经无名。
黑衣少年:“是。”
“刚才你本有一个最好的机会杀我,为什么不动手?” 王孙九剑不解地问。
黑衣少年:“因为还没到杀你的时候。”
“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王孙九剑还剑入鞘。
“等你的心不再钝的时候!”
王孙九剑忽然转身进店斟了满满两杯酒,走过来递向黑衣少年:“我敬你!”
“敬我?”
王孙九剑友善地微笑:“我敬重你的公平!”
二、半边天
(四)
墨龙镇,雪巷。
无边的风雪,无边的失落,无边的寂寞。
失落与寂寞究竟哪一个更令人难以承受?
——失落,至少还可以有重新来过的希望;寂寞,却会大毒蛇般啃噬人的灵魂。
——所以大多数人宁愿承受失落也不愿忍受寂寞。
寂寞的大雪整整下了五个时辰,到了戌时左右才渐渐停下来,天地间所有的善良与罪恶,祥和与恐怖都被洁白的雪花渲染成一个颜色,就连黑暗也似被掩盖了。
雪巷中飘溢着一股素淡的檀香,伴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笛声飘扬向天外,寂寥的天边陡然露出几颗灿烂的新星,或许明天将会是一个大好的晴天吧?
星光下,一条孤独的人影犹如失群的大雁,踏着厚厚的积雪漫无目的地跋涉,却坚韧而执著。
黑衣,毡帽,背稍微有点驼,身后背着一口厚重的楠木箱子。
深巷寂寂,黑衣少年没走几步忽然驻足,他发现自己竟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更令他吃惊的是他似乎嗅到死亡的气息,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奇异的感觉。
半空中,一抹幽灵般的弧光忽而划向他瘦弱的身体,雪地上寒光突起,两侧的屋脊上也同时落下一张天幕般的巨网。
然后便出现了五条鬼魅般的人影。
“五行七杀!”
春暖桂花楼。
年轻公子轻抚美女柔弱的腰肢,饮尽一杯琥珀色的酒,才缓缓睁开双眼:“有多少人接到你的消息?”
“六个。”阴郁的人影恭敬地回答。
年轻公子皱了皱眉:“只有六个人?”
阴郁的人影充满自信:“六个人已经足够了。”
年轻公子从鲜花丛中折下一枝艳丽的迎春花,轻嗅了一下:“他们是什么人?”
阴郁的人影:“五行七杀。”
年轻公子动容:“五行七杀?!金绝刃,木绝香,水绝天,火绝地,土绝环?”
“正是他们五个。” 阴郁的人影似对他们信心十足,“金绝刃的弧光幽灵剑玄奇诡秘,木绝香的檀木绝魂香巨毒无比,水绝天和火绝地的天罗地网精巧绝伦,土绝环的环刃双杀钩神秘莫测,有他们五个人,想必廖七星绝不会太好过。”
“你是在哪里找到他们的?我想像他们这样的人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万两去冒险吧?”
阴郁的人影得意地微笑:“我并没有去找他们,是他们来找我的,只不过因为‘沙漠之刺’胡天阳恰好是他们的授业恩师。”
年轻公子满意地颔首:“另外一个人是谁?”
“鬼。” 阴郁的人影只说出一个字。
年轻公子拈起一片迎春花的花瓣:“这个人我怎么没有听过?”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过,不过他探听消息的本事却是一流的,据说他本是丐帮老帮主的一个信使。”
年轻公子弹落了花瓣,目注它的飘落:“探听什么消息?”
“难道公子不想知道五行七杀万一失手,廖七星用的是什么样的功夫?” 阴郁的人影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他当然懂得聪明的主子大都不太喜欢聪明的仆从这个道理。
年轻公子徐徐放下花朵,轻抚着怀中美女娇嫩的脸蛋,美女迅即端了一杯酒给他,阴郁的人影马上意识到刚才这个问题回答的错处,却只能大气不敢出地等待年轻公子的答复。
沉默了好一阵,年轻公子才把酒杯推在一旁,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如果五行七杀不是太笨的话,想必也该回来了。”听到公子的询问,阴郁的人影才长舒了一口气。
楼梯响动,阴郁的人影神色一震:“回来了!”
珠帘轻启,一个人捧着一方硕大的木盘走进来。
却不是阴郁的人影所希望见到的鬼,因为这个人非但捧着木盘,背后居然还多了一口沉重的楠木箱子,真是活见鬼!
阴郁的人影并不认识这个人,错以为是上来送菜的伙计,不禁轻叱:“出去!”
“应该出去的是你!”这个人冷冷地回答。
阴郁的人影这时才看清这个人手中的木盘中装的竟然是五行七杀的独门兵刃和一条血淋淋的舌头,讶然问道:“你是谁?”
这个人一字一句地回答:“我就是你家公子出价一万两买头的廖七星!”
一直未开口的年轻公子注视这个人半晌,才忽然问:“你就是廖七星?”
“我就是!”廖七星死神般的目光直盯着年轻公子比雪还要青的面庞。
年轻公子一挥手:“出去!”
廖七星没有出去,反而是那条阴郁的人影带着六个围侍在公子身旁的少女鱼贯走出去,临走时那条人影居然还没有忘记冷冷地盯廖七星一眼。
年轻公子指了指软榻旁的一张椅子:“坐下。”
廖七星没有过去坐,反而放下自己的楠木箱子,缓缓坐上去,他并不是那种习惯于听从别人命令的人。
年轻公子不自然地微笑:“你知道是我?”
聪明人之间不必讲太多余的废话。
廖七星随手一指木盘中那条血淋淋的舌头:“这个人据说探听消息的本事是一流的,没想到泄密的功夫也不差。”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廖七星淡淡地微笑:“有鲜花美酒女人的地方就有秋望月,这句话倒一点儿也不错。”
秋望月当然知道除了大当家的没有人会告诉廖七星这些,不禁叹息:“只可惜这里并没有剑可以给你磨。”
这句话是在提醒廖七星,他知道的也并不少,廖七星假装没听见:“难道‘醉意剑’不是剑?”
秋望月淡淡地道:“‘醉意剑’本在心里。”
廖七星冷笑:“只要是剑就可以磨!”
秋望月皱眉:“大当家的雇你来并不是为的说这些吧?”
廖七星冷冷地道:“他也并没有指示你找人杀我!”
秋望月陪笑:“我只不过想知道大当家找来的人是否有价值。”
“倘若我不幸死了呢?”
秋望月比月还要明的眼睛中闪烁一缕杀机:“死人就是死人,死人没有任何价值!”
廖七星淡淡地一笑:“可是你却想从死人身上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秋望月:“哦?”
廖七星解释:“想必现在你的下人已经把这六个人的尸体运到一个不被人发觉的地方寻找他们的死因吧?”
秋望月苦笑:“我的下人怎么会这么蠢?”
廖七星:“你的下人并不蠢,想必他们已经发现了金绝刃的弧光幽灵剑刺穿了木绝香的心脏,木绝香的檀香绝魂毒死了土绝环,水绝天和火绝地死在土绝环的环刃双杀钩下,而他们的天罗地网也罩在了金绝刃的身上,秋公子当然也明白五行相克的道理。”
秋望月拂掌大笑:“果然高明!果然不愧为‘磨剑杀手’!”
廖七星并不在乎秋望月的称赞,又指了指那条鲜血淋淋的舌头:“至于这个鬼嘛,他当然不会再讲话了。”
“多嘴的人自该是这样的下场!”秋望月陪笑。
廖七星话锋一转:“倘若你的下人并不蠢,那么我需要的东西也该准备好了吧?”
秋望月皱眉:“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廖七星凝视着他:“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并不信任的大当家去!”
秋望月面色一沉,转瞬又露出浅浅的笑意,缓缓举杯……
王孙九剑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屋中一片阴冷的黑暗。
一抹淡淡的幽香迎面扑来,竟是女人身上才会有的那种麝香,他的房间很少有女人光顾的,而这种体香却又那么地熟悉而又遥远,犹如那缕飘渺的笛声。
他握剑的手竟似因为激动而微颤,伫立半晌,突然轻声而温柔地开口:“轻云?”
(五)
雪色,清晨。
二月初三的朝阳穿透薄薄的云雾映红了半边天,“金色大厅”考究气派的金漆招牌在这云蒸霞蔚中熠熠生辉。
墨龙镇方圆八百里有谁不知道“金色大厅”这个地方,又有谁没听过“半边天”云白尘云大老板的名字?
云白尘这个女人权力不是太大,财富不是太多,功夫也不是一流的,但是她的人却是一流的,一流的华贵,一流的美丽,一流的温柔,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其他女人所无法拥有的一流的豪爽,这就使她足以撑起金色大厅这样的局面。
尤其难得的是,无论什么样的人前来拜会,都会受到同样盛情的款待。
当廖七星的拜帖送到云大老板面前的时候,便出现了一位负责盛情款待他的清丽女子。
在“清雅轩”舒服地烫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件干净的黑布衣裳,又在富贵赌坊输掉了几千两银子,现在他正在这个女人作陪下寂寞地喝酒。
这是一位淡如烟云的女人,头上戴着一朵精致的蓝色蝴蝶结,胸脯高高隆起,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很冷漠的女人,但是像廖七星这样的男人她倒像是第一次遇到,居然显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付。
似乎在廖七星的眼里,她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在赌坊里,她不止一次暗示他该下哪一注,可是他却始终把宝押在一门,根本不像是赌钱,倒像想找人拼命。
尤其令他费解的是,他自从踏如金色大厅的大门,始终背着那口诡秘而沉重的楠木箱子,就连洗浴的时候也一直放在身边,仿佛装着什么宝贝。
基于他的冷漠,换来的也只能是冷漠。
酒宴摆在一间小而别致的方厅里,光线和谐,气氛高雅,酒菜精致。两个人虽然相对无言,配合却也默契——这个女人为他斟上一杯酒,廖七星便喝下一杯,女人随即陪上一杯,已经喝空了五只镂金酒壶,居然都没有醉。
喝到第二十一杯的时候,廖七星才端起空杯说出了两个人之间的第一句话:“你们的老板什么时候会有时间?”
淡如烟云的女人声音轻如春风:“只要耐心等待,时间总是会有的。”
廖七星冰冷依旧:“云老板总是这样忙吗?”
“遇到不知趣的男人,我们的老板总是很忙的。”这个女人用一种挑逗性的目光打量着年轻力壮的廖七星,眼神中蕴含着热情与期待。
谁是不知趣的男人?
廖七星终于晓得了她的意思了,用一张三千两的银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你很快就会见到我们的云老板的。”
这个女人突然凑到廖七星的耳边说了一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便烟云般地消失了。
金色大厅对面不远处就是桂花楼。
柔和的雪色衬托出一扇虚掩的窗子,露出一双比月还要明的眼睛。秋望月白衣如雪,倚窗而立,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默默注视阳光抚慰下的金色大厅。
阴郁的人影似是见不得光的人,依然垂手站在一处阳光照不见的地方,这时突然开口:“他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秋望月浅笑:“他要那些东西自有他的用意。”
阴郁的人影表示疑惑:“可是我还是想不通他的用意。”
秋望月呷了一口酒,问他:“假如你去杀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了解他的弱点,你的胜算有几成?”
“难道他认为云白尘这样的女人不解风情?”
秋望月叹气:“当你知道云白尘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也许就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阴郁的人影不解:“莫非他已完全看透了云白尘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秋望月的目光始终在金色大厅周围盘桓。
阴郁的人影冷笑:“可惜我不是他。”
“幸亏不是。”秋望月的脸色阴沉得如同茫漠的黑夜,“所以你只适合做一名忠心的下人,而永远做不成主人!”
阴郁的人影没再开口,却暗咐:为什么我一定要做主人?
——这当然也是下人与主人的区别。
一辆响着铃声的鲜红马车在金色大厅门前停下,从里面走下来一个人,却使秋望月的眼睛为之一振。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令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女人,一袭雪白的貂裘掩盖了她纤弱苗条的身姿,却更能打动人,胸前别着一朵红艳靓丽的红绒花。在灿烂的阳光下却戴了一方半透明的面纱,更显得神秘而美丽。
她的腰间似乎还有一支精致的竹笛。
秋望月忽然动容:“绝不能让那个女人进入金色大厅!”
廖七星见到云白尘云大老板的时候,她果然很忙,正在忙着换衣服。
一排设计精巧的木架上挂着好多件刚刚做成的五彩斑斓的衣服,只要你能想到的颜色,想象得到的款式,想要得到的做工,这里应有尽有。倘若廖七星不是知道他进到的是什么地方,简直会误以为闯入了成衣店。
云白尘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罗纱衣,端坐在温暖柔软的波斯地毯中间,阳光透过金色的天窗舒缓地漫进来,阳光下的云白尘就仿佛是金色的,又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有穿。
洁玉般的胴体,高耸的胸脯,光滑平坦的小腹,使人很难相信她已是三十八岁的女人了。
看见廖七星不声不响地走进来,她举起正要试穿的一件皮裘:“你觉得我穿这件衣服怎么样?”
廖七星死神般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居然说了一句令云白尘大吃一惊的话:“这种衣服只适合死人来穿!”
云白尘脸色变了,她这时才抬起头把廖七星从脚到头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忽然绽露出春花般的微笑:“你不是来拜访我的?”
廖七星居然老老实实地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我是来杀你的!”
云白尘怔住,似乎这样直截了当的刺客倒是头一次碰上,居然没有发作:“你是杀手?”
“杀人的人通常都是的。”
云白尘望着不慌不忙的廖七星,感觉到她这次是遇上真正的杀手了,杀手中的杀手,不禁忍不住问:“谁雇你来的?”
廖七星:“你有听说过,杀手把雇主的名字告诉给要刺杀的人吗?”
这倒没有,真正要杀一个人的人很少愿意透露自己真实身份的,云白尘不禁笑得更灿烂:“别人出得起的价钱我也出得起。”
廖七星却道:“有时候杀手杀人并不一定是为了钱的。”
“你为的是什么?”
廖七星:“有一个叫做秋望月的人住进桂花楼,想必你总该知道。”
“醉意公子秋望月光临墨龙镇这样一件大事又有谁不知道,何况桂花楼又本是我的产业。”云白尘自豪地笑道。
廖七星:“既然你已经知道,想必也应该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这个我倒不知道。”
廖七星:“但是你总该比我更清楚是什么人夺走了你的童贞!”
这句话如同利刃般直刺入云白尘久已沉寂的伤痛,那一夜那个邪恶的男人对她所做的邪恶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够忘记,她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想告诉你,秋望月恰好想对付这个人。”
云白尘居然颤栗,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人邪恶卑劣的手段,那个人的狠毒与残忍。她当然也早就想杀了那个人而后快,甚至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想方设法与那个人作对,但是现在听说有人要对付他,居然有些不自在:“他对付那个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廖七星淡淡地道:“只不过他想借你的头一用。”
“如果我不借呢?”
廖七星:“所以我才来杀你。”
云白尘忽然笑得花枝招展的:“你确信能够杀得了我?”
“不确信。”
云白尘:“但是你却要试一试?”
“不错。”
云白尘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两条白绫,两端还系着两柄短剑,竟是她仗以成名的“云绫剑”,她似已准备先发制人,但是看见廖七星不慌不忙地放下那口楠木箱子,不禁有些奇怪:“你准备怎么杀我?”
廖七星突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真的在笑,连云白尘都看得莫名:“当然是用我的法子。”
云白尘冷笑,来刺杀她的人,廖七星并不是第一个,见过的方法也不计其数,但云白尘总算还活着,她竟不相信廖七星仅凭一口破木头箱子就能够杀得了她。
廖七星打开箱子,缓缓地取出一卷东西挂在离云白尘不远的地方,又转身去取第二件。
看了这些东西,云白尘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脸上居然返起了红晕,坚挺的胸脯与平坦的小腹也渐渐起了变化。
——原来廖七星挂起来的居然是几幅装帧精美的春宫图,只不过上面画的并不是男人,而是两个女人!
云白尘紧咬住嘴唇,忽然痛苦地呻吟起来:“小清来了吗?”
“小清不会来了!”
阳光下闪起一抹寂寞如菊花般绽放的刀花……
“他们做得很好!”
秋望月透过窗子看到了一群乞丐正围住准备进入金色大厅的那位绝色女子纠缠不休,那些乞丐当然并不是真正的乞丐,这一切当然都是阴郁的人影事先安排好的。
阴郁的人影不解地问:“公子为什么一定要阻止她进入金色大厅呢?”
“你可知道她是谁?”秋望月微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阴郁的人影:“她是谁?”
秋望月浅呷一口酒,神秘地微笑:“她就是水月清,也就是云白尘的爱人!”
阴郁的人影震惊:“‘雪绒风花’水月清?”
“不错。”
阴郁的人影却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你说她是云白尘的爱人,云白尘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阴郁的人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云白尘爱上的会是女人?”
秋望月叹气:“你终于想通了。”
阴郁的人影终于明白了廖七星何以需要那几幅涂满麝香的古怪的春宫图了。既然云白尘是一个只爱女人的怪女人,嗅到类似女人体香的味道难免会动情,而一个女人一旦动情的时候,精力难免分散,岂非正是杀她的最好时机?
“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杀云白尘呢?”
秋望月遥望着灿烂阳光包容下的金色大厅,缓缓饮尽了杯中琥珀色的酒,才凝重地道:“为了追忆!”
王孙九剑缓缓地坐起身,剑在枕边。
轻云淡如烟云般地离去之后,他竟整夜未合眼,不知是因为身心比较疲惫,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最近总是失眠。
失眠对于一个人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与悲哀,甚至比为爱的失落更为严重,而这种奇怪的病却如附骨之蛆般地摧残着王孙九剑的躯体,他曾经寻访过好几位名医也无法弄清自己何以会染上这么严重的疾病。
王孙九剑瞪着猩红的眼睛打来一盆冰冷彻骨的清水,刺激自己处于半睡眠状态的神经。
俯身下去时,一包东西突然从他怀中滑落,他似猛然记起了什么,拾起来慢慢地打开。
包袱展开后,一面墨绿晶莹的玉璧闪着异彩呈现出来。碧玉如月,光滑的平面上镌刻着一些奇诡的花纹,神秘而美丽。
玉璧两面还刻有两个细小而精致的篆字:“生”与“死”。
抚摩着清凉冰滑的玉璧,王孙九剑无奈地叹口气。
——正是因为这样一块平凡而普通的玉璧使得他不得不亡命天涯,寄人篱下,承受失去最心爱人的失落与痛苦。
而他又不得不亡命天涯,寄人篱下,承受失去最心爱人的失落与痛苦,只为了那个到死也要隐藏的秘密。
叹息着摇摇头,他又珍重有加地把这块玉璧纳入怀中,走到床边握起自己的剑。
房门突然被人叩响了,一个和气而又冷漠的声音响起:“王孙公子,庄主有请!”
那一年,再见到水晶秋千已经是网络在这个世界如爬山虎似的蔓延开来的季节,而我们也天各一方,彼此都发誓永不相见,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到现在也没办法说清,也许有些事儿可以说明一点点其中的问题吧;也许,越想人就越胡涂,反正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旧事儿,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挺有那么点意识。
再见到水晶秋千的网名,已经是我在天涯连续耗了三个通宵的时候了,这个ID曾经是我和她共同的,曾经在天涯以外的社区风靡一时,而缘分也是因他而起因他而尽。
——我爱这个网络,因为他我和她能再次相见;我恨这个网络,因为他我和她天各一方
——菩提老祖语录
“宝贝儿,香一个,乖……”从聊天室的最上方飘过一段文字,对象不是针对我的,但是我熟悉这口气,就象我熟悉我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一样,我曾经和她用这个语气在网络中游荡,我清楚的记得那年分手时我说的话“宝贝儿,乖,让我抱抱,就抱一个,再香一个,咱俩就算是结束了,我会想你的,但你就别想我了”说完这些话后的我到了祖国的最南方,而她则留在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上。我依稀的记得当时她眼角挂着的泪水,有些浑浊,因为我被沙尘迷了眼,小小的鼻子皱皱的轻微的抽搐着,泛起很小一点的皱皱,很可爱,让我至今难忘。
“如果说很多的话可以避免分离,那就不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离是痛,分也是痛,那么让分离同时到来吧” ——菩提老祖语录
这句话是我到了南方后,坐在窗边对着家乡想了一个星期的总结,也是我对我前半身的总结,离是痛,分也是痛,那么让分离一起到来吧,我不怕痛。
在网络上游荡,我发现了天涯这么个玩BBS的社区,人不多,但很干净的界面和很干净的人际关系,虽然经常有人会在聊天室里问你想完 吗,不过比起别的聊天室来说,已经少了很多,其实我很期望能过一次 ,也许这样才能让我彻底的忘记过去,忘记水晶秋千这个曾经属于我和她的ID,可惜我做不到,上帝也不给我机会。 思念对于一个心怀忏悔的人来说是最深的惩罚 ——菩提老祖语录
水晶秋千微笑着对【金荔科技】说:他现在是一个很老的男人,但在我心里他和从前一样,可惜我和他却天各一方。 我扶着键盘的手开始颤抖,是她吗?我一遍遍的问自己同样的话,手指焦急的敲打着键盘,却打不出一个字,终于狠了狠心按下了回车键,一行飘摇的字出现在屏幕上。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宝贝儿~,抱抱,香一口,乖,看嘴嘟噜着,这样子最可爱了。
我知道这种行为是多么的轻浮,对过去的我是多么的残忍和不负责任,但我不能退缩。前进是一种未知的恐惧,后退你必须面对死亡。——菩提老祖语录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o ?请不要叫我宝贝,我不是任何人的宝贝,宝贝儿已经S了
“是你吗?”我用最简短的问话来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你是谁?”“我爱你,别问我是谁”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虽然是对一个曾经熟悉的人耍流氓,我也感觉到心脏所承受的来至教育和传统的压力。“你知道什么叫爱吗,虽然在网络请不要轻易对我言爱,也许我的年纪可以做你阿姨或者母亲了”“嘿嘿~,是吗?”我干笑着。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拜托我不要说那么直接吗?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不敢说出口的爱还叫爱吗?那叫单相思,那是病,我对你的这叫爱,知道吗:)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噢~,亲爱的,我爱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宝贝,来让我抱抱,香一个,哇,开心:)
我一口气打了两行字,将憋在胸口多年来的思念和怨恨都化做文字向她抛洒过去,我自私的不去考虑她是否能够接受,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忍受这种沉默给予我的压抑,我必须表白,就算她依然和当年一样不明就里,就算时过境迁她依然无法接受,但我不能再沉默,我有话要说。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o ?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你是谁 ?
我再也无法忍受心里的思念冲击胸口带来的疼痛,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爱的折磨,虽然我们依旧相隔千里,但我知道,如果现在停电或者是我的电脑突然死机,我会被思念折磨得疯掉,就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让雨水切割我的肌肤
请相信 我不会感觉 疼痛
因为我知道那是你的手 的温度
而我就这么静静的 躺在你 的怀里;
让泪水 浸泡我满身的伤痕
请不要害怕疼痛侵蚀我的意志
因为我知道 那痛苦的根源
肉身的痛依旧无法模糊我凝视你 的目光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请您放尊重点”无情的文字侵蚀着我的心灵,无声的痛苦冲击着我的理智,我象一只在黑夜里拼命撕吼的狼,无论怎么用力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一种怨恨的情绪包裹着刚刚还狂热的心,我在愤怒和崩溃的边缘行走。
我冷笑着,洋洋洒洒的打出了一排文字。
“我爱你的时候,你却让我远离,而世界却如此的小,小到人一回头就能相互碰到,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难道爱一定要是那种百分之百吻合下的产物吗?你懂得爱吗?你根本就不懂!”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神经兮兮
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已经忘了我今天上网的目的,也忘了刚刚的期望。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还敢说我神经,我这么神经还不是你逼出来的,当初我不敢跟你求婚,你就死活都不肯嫁给我,结果好容易你嫁给我了,现在我却落下了这毛病了:(
“你到底是谁?说出的话怎么这么有意识,哈哈^_^”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现在还敢说我好玩?我有今天难道哪点不是你调教出来的,对了,我的肌肉类型是我自己练习出来的,但你每天拿着笤帚满世界追我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压根就没有的事儿,哪跑出来的疯子,真有意识,你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喲”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你每次说你负责的时候,都是这种不屑一顾的神情,我恨死这种神情了,每次都让我感觉我做错了什么似的,上次是这样,上上次也是这样,你还看,我要耍流氓了,再看我真急了~
已经被这种不屑激怒的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行为,如果当时她在我的面前,也许我还能冷静,可是偏偏相逢于网络之上,看不到那可爱的笑,我的世界开始彻底失控。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恶心人~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当初你说你就喜欢我的恶心,我们之间的口角,回忆起来都那么的经典,你现在想用这个理由来抛弃我,没门,老子不干。谁敢从那条狗面前走过,我认他做我男朋友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还记得成为你男朋友的那个典故吗?谁敢从那条狗面前走过,我就认他做我男朋友。我从那条狗的面前大无畏的走过了,结果被狗在腿上和屁股上咬了三口,打了三天吊针,你服侍了我三天,多么甜蜜的三天呀,你还记得吗?虽然那条狗也被我咬死了,不过他们说那狗是疯狗,不能吃,所以才算了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你到底是谁?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还问我到底是谁?有一年你们家过年,说没有煤球了,结果我连夜把所有的蜂窝煤都踩碎做成了煤球,结果第二天,你们家又说要用蜂窝煤过年,新潮儿,于是大年三十我有把所有的煤球都做成了蜂窝煤,第三天你们家又说需要一般煤球一般蜂窝煤,各有各的用处,你看好嘛~,整个过年,我那哪是去你们家拜年呀,我整个一煤炭场的免费工人,好在过年只有十五天,要有二十五天,我非累死不可,我对得起咱俩之间的这份感情了,你现在问我是谁?我想起煤球和蜂窝煤的事情我都想哭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你是?……,你真的是……?
她终于认出我来了,我愤怒的心又一次开始变得激动,我仿佛听见她的声音在颤抖,她柔媚的声线在飘荡。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别用这种颤抖的声音跟我说话,又听到这么温柔的声音了,当时你就是用这种声调来打动我的,然后我学着用这种声调去打动你们女生宿舍看门的老大娘,结果我被她当变态狂人给送进了派出所,多么可歌可泣的恋爱史呀,噢~亲爱的宝贝儿,你都忘了吗?你想起来了吗?来,亲爱的,抱抱,亲亲BOBOBOO:))) 我忍不住了我~,你终于认出我来了,我太激动了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我不是旺仔牛奶
水晶秋千对【银色葡萄】说:别冲动~,大家都看着呢
【银色葡萄】对水晶秋千说:我就要冲动,我就要告诉大家,你是我的宝贝!~,宝贝~~,抱抱,宝贝儿,我爱你,爱死你了,爱死你看我的那种眼神了,十足的女人,也爱S大家看我的眼神了,你们是我幸福的见证
剩下的事儿,就不是聊天室可以说得明白的了,剩下的话我们也都用了私聊,私聊的意义在于,只有我跟她知道内容,而内容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因为一些缘故分离,而我们因为网络再次相遇,也许相遇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矛盾还是依旧存在,相遇并不能缩短彼此间实质性的距离,但毕竟这个距离已经是可知的,是可以通过测量得出答案的,这对于我和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个世界上许多的事其实不需要结果,结果是给那些没有心情享受沿途风景的功利主义者准备的,而最美的不是最后永恒不变的奖杯,最美的是沿途变幻莫测的风景,人生也因为一次次机缘巧合而变得精彩。
最后感谢网络,感谢天涯社区,也感谢当时聊天室共同见证这一切的网友们,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注:本故事存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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