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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长干行--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发布于:2022-06-07 作者:admin123 阅读:81

   长干行 作者:寒郁

   ------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平原上那条瘦弱的小河叫做,条河。不过是一条河的简省叫法罢了。河水经过村子的时候懒懒的睡了会儿,便泊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湖水极是清澈,因形状像一片雪花,人们便叫它雪湖了。湖的周围散布着几十户人家,他和她便是这村子里的。不过一个在村口,一个在村尾。

   她的爹四棍儿是天生着一副好吃懒做的风流嘴脸,自从想方设法娶了她没过门就大了肚子坏了名声的娘,就去了一棍儿,变成了赌棍、恶棍、酒棍三棍儿了。她娘生她的时候是第七次了,之前的六个丫头四个被她爹卖成钱迁赌掉喝掉了。生她的时候,她的娘还是从破席片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挺着个大肚子给供奉的送子娘娘烧上了三炷凄凉的信仰......然而及至看清了婴儿腿间,她的娘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这个曾经冰雪风流的俏女子认了命,决定以后不再生了。

   她的爹一见还是丫头,一脚把她踢了老远,她没死。她的爹又想把她卖了,她的娘就疯了一样哭号,哭喊的还是她处处不称心的命......也就只有养下了,生的孱弱,软软的,都说怕养不活,喝了一些鬼先生画的符咒烧成的脏水,竟也活了下来。她的娘巴望着她的命会暖和平坦些,就叫她,棉,当然,叫的多的还是,小三儿。

   村子里的孩子也就像猫儿狗儿一样,没有什么童年可言的,但是她记得她是爹娘无尽的争吵中长大的。爹喝醉了就砸东西,骂她娘大腿叉了几百回老子日辛夜苦倒绝了后,等等等等,然后再打,打起劲了也拉过她的两个姐姐大丫头二丫头补上两脚几巴掌,她躲在娘敞露不整的怀里惶惶的看着她娘拍着地一板一眼已经流不出泪哭,还有她瞪着充满酒精的眼珠子暴跳如雷的爹,以及两个蜷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姐姐......

   他则是家中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村里的孩子都很野,逮鸟,捉鱼,放牛,偷瓜,瞎跑,打架......什么事都不怕,玩的也很野,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和她们三个丫头玩儿。他们当着她们姐儿仨的面喊,嗳,小破鞋儿小破鞋儿......这是最恶毒的骂一个女孩子的混话了。她们的年轻时唱花旦做过不清白的事,她们自然而然也得是。

   但是,他发现他真是欢喜见到她,他喜欢她。他比她大。当身边的男孩子一蹦一跳朝她们喊小破鞋的时候,他看见她迅速的低下头去,红着脸颊从他们一片叫笑声中极快的跑过,若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他没有附和着叫,也没有笑,他只默默的站在男孩子堆里,看着她促惶的逃跑,他知道她肯定伤心的哭了。

   他还记得那一回,他们几十个男孩子在犁后田地里打土坷垃仗,你砸我,我砸你,很疯,他领着弟弟也参与其中。玩得正热闹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她跟着两个姐姐来地里挖野菜。他们不打了,却突然人来疯的大手里的坷垃一哄的掷向她们姐妹们,大姐二姐挨了几下随手反洒了几把土,眼看敌不过就骂着跑开了,一边跑一边朝她喊小三儿快跑快跑啊......她跑非慢,挨到身上的坷垃最多,辫子散了,鞋跑掉了,身上都是土......那些土砸在她身上,他知道,会很疼。傻了吧唧的二牛蛋子捡了她的鞋在手里傻呼呼的摇摆着,还喊,小破鞋儿钻野地儿,公鸡上了母鸡的背儿......男孩子们也都这么喊,小破鞋儿钻野地儿,钻野地儿......他冲到二牛蛋子跟前想夺回她的鞋,还没挨身就被石头一把推开了,照他屁股上连踢了几脚骂他想干什么。石头是他们这群孩子的头儿,是大哥,说一不二的,谁开罪了他就再也别想在男孩子中间玩儿了,对小小男孩子来说这是关系极为重大的事情了。他没敢反抗,他不想被伙伴们孤立。石头就站在田垄上命令说,砸她,砸小破鞋儿。男孩子们都砸了。唯独他迟迟没有。石头和其他的男孩子不满的冲他说你咋不砸呢大海,是不是看上小破鞋了,噢,小破鞋是大海的花媳妇了啊,噢噢......他不砸,男孩子们就叫着起哄说她是他媳妇,这是极羞辱难听的话,表示他们就要从队伍里开除他了,他不能不砸。他砸了。她没躲。他砸的时候心里喊着你快跑啊你快跑啊......她没跑。他看见坚硬的土块重重的砸在她单薄的身上,她剧烈的趔趄了一下,然后她皱着眉头,慢慢的弯下腰来,蹲在地上,紧紧捂住被砸的胸口......他想他是咋疼她了。这个场景他一辈子都会记得,他看见她眼睛里的惊愕和难过,他低下了头,眼睛像被蚂蜂蛰了,脸上羞愧得发烫,不敢再看她,周围仍然是同伴们的笑声,他只记得她眼睛里的泪水,她的眼睛很大,也很美。他的心里比她还要难受。

   他为她担惊愧疚了几个月,直到知道她没有受伤,他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才算长出了翅膀。但是他永远会记得那一只种场景:她疼的捂住胸口,慢慢的在地上蹲下来.....他在心底对自己说再也不许人伤害她,再也不会了。

   他被打的那天,是个寻常的夏天的晴日。他们一帮孩子在湖里洗澡,玩水,后来被路过的大人骂上了岸,在岸上光着屁股玩玻璃珠,其实大多是比较圆的小石子儿。

   那天,她扎了辫子,穿着一件她娘用旧布料该做的小裙子,跟着她大姐来湖里捞水草回家喂猪。本来是离得很远的,但是男孩子忽然纷纷游到湖水那边,去作践她们取乐。他们向她河她姐姐撩水,扮鬼脸,模仿着做一些男孩子们道听途说来的下流动作,直到石头他们伸手去扯她的裙子,他终于愤怒的哭了,血直往脸上涌,他跑过去,跳起来伸手奋力去打石头的脸,他没有石头高大。他挨打了。石头把胆敢造反的他举手扔到水里,扑上去狠狠揍他,往他身上滋尿,志满意得的邪笑....他把自己鱼一样沉在水里,他不想让她看见他在哭,不是因为挨打,而是他还不能保护她。男孩子们都走了,他从水里爬起来,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就看见了她,在岸上守着他,他看见她笑了,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笑,以前他以为她不会笑的。但是她拉着她的手咬牙切齿的说,我会长大的,等着看吧,谁也不敢再欺负你。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并且踮起脚尖去给他擦脸上的泥水。

   于是他像一株庄稼一样,带着一股子愤怒恶狠狠的命令自己的身体拔节、生长、长高、长大。他要保护她。

   那一年他是七岁,她四岁。

   从那以后,逐渐再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喊她小破鞋了,他为她一次一次拼命的和取笑她的男孩子打架,渐渐的就没有人敢惹他了。因为这是他已经长得非常高大威猛了。

   他和她一块去割草,喂羊,放风筝,等等。他上树掏鸟儿,她心疼那些刚孵出的小鸟,他就不掏了。她柔顺的跟在他后面,很安静,但他知道她的心是快乐的。有时候他也和她调皮,比如捉鱼的时候,故意潜在水里不出来,然后猛地从水下浮出一串笑声和一个水淋淋的脑袋,手里抓着一条大鱼向她挥舞,闭上眼他也可以相见她在岸上担心着急忽又惊喜的的样子。他水性好,总可以在别人不敢潜入的的深水里找到肥大的鲈鱼,怕她在家里吃不好,他就在河沟里架起火用河水给她煮鱼吃,他却舍不得吃,把剩下的带回家给弟弟妹妹留着。他叫她棉儿或者叫她,丫头。见了她,他心里就欢喜的捉襟见肘,她让他把以上脱下来,她给他缝补,把女孩子眉间心上的一抹尚不解风月的绵长切切实实缝合在密密的针脚中。他总是很柔弱,很懂事,安静。让他心疼。

   他十五岁那年,已经长成眉眼炯炯初具规模的男子汉,也就意味着开始用还正在加宽的双肩担起家中的负担。他随父亲区县城里卖布。来回一百几十里地,一天一趟,两幅扁担,四条腿,渴了喝口凉水,饿了咬几口煎饼,一天星出去一天星回来。他不觉得多苦,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只是心里,念想她,发慌。越想越厉害,很韧,丝丝缕缕的,特别磨人。每次经过村口他都有忍不住到她家里的冲动,看上一眼就好。但是他起身的时候她还没醒,他回来时她早已睡了。他见不到她。

   她,其实也是。

   那天夜里,经过她家门口,他说爹,我怕是闹肚子了,你先走着,我解个手就来。爹挑过他的担子,走了。他是实在受不了了。既不奔到她家土墙屋后面,贴着耳朵听,什么也听不见,想喊她,思前想后,又不知如何开口,焦心的难受,急得上墙的心都有了。他捶了一拳斑驳的土墙,长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走开了,他还是见不着她。

   她心里也着急。她们家两间屋子姐儿仨一张小床,外面就是爹娘的床,那两扇摇摇欲坠一碰就吱呀作响的破门,她半夜偷偷试了几次,都没法不让它发出不知轻重的声音。

   他和她还隔着两道该死的木门。

   后来,攒了点钱,他家买了一批健壮的驴子并配了一个木车,也就不用刚半夜就起身了。他的爹也因腿部静脉曲张几乎不能走远路了,生意大多数就交给他去承担料理了。爹有时替他赶赶车,腿实在疼了,就只能在家里歇着。

   他第一次坐在车上自己赶着毛驴从她家门口走过的时候天刚刚泛起稀稀落落的亮色。他唱了一支野朗朗的歌儿,他心里憋闷得慌。他听见木门吱呀着开了,探出一个人,是她。她靠着门框迈出左右鞋穿反了的左脚,犹自喘着起伏的粗气,头发还没有来得及梳理,乌黑的一片长长的散在身后。猝不及防,他被她的美惊住了,他张着嘴愣愣的望着她,她也痴痴的望着他,笑,又流出了大粒的眼泪,笑是真,泪也是真。他惊喜,她也是。 但是,他却失机的扬手给了毛驴一鞭子,毛驴仰头颠簸着走了,他回头,见她还在后面看着他,渐渐不见了。

   他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他要挣钱,娶她。

   回来的时候他买了两把木梳子,听说这样的梳子不伤头发,一把给娘,一把给她。他还把梳子和扎头的丝绳,簪子,还有几尺最好看的红布包在一起,远远地扔给侯在路边的她。他高声吆喝着毛驴走了。他心里快活极了。

   第二天他比平常赶车早些,经过河上的小桥,看见她挽着个篮子在水边捞水浮菱,她黑且长的发用丝绳松松扎着,望见他来了,就从贴身的衣裳里小心取出那把木梳子月牙般斜插在密密的云发间,向他害羞的笑笑,低了点头,看脚尖的绣,却又不时的抬眼迅疾的看他一眼。他忽然跳下车子,大步急跑过去,都没有迟疑,就拦腰抱住了她,他说丫头,想死你了。他欲扬先抑的试着挣扎了两下,也就安静了,任他透心透肺的紧紧抱着,她的心可是跳得好厉害呀。她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着花朵和符咒,出门在外是避邪的,她给他戴上了。他则不断亲吻她柔美的发。他说丫头,要什么你说,我给你买回来。她摇摇头,贴在他的心口,她喃喃的说她什么也不要,就要你好就好。不知过了多久了,他说,棉,哥走了啊....他没走,也没有松手。他又说,我该走了啊......还是舍不得松开手。他一个大男人惆怅的不行了,他甚至眼睛都红了。她忽然提醒他,哥,你看,车......毛驴大约怕打扰他们,已经自顾自上路了,沿路走老远了。他最后狠心抱了抱她,说,丫头,等着我。他急忙回到路上,大力追赶前面的驴车。

   这一年他是十八岁,她十五。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他想的顺利。首先他家里就不同意。女孩子虽是好,诞生样在那样的人户家,太说不过去了,摞人笑话。他长的英武俊气,父母当然想给他找一个人品家世都是好的。他不悦意。除了她,他谁也不中意。媒人上门提亲,他不能不理,倒水倒茶张东罗西,可就是不往亲事上说话题。他有他的注意。吵闹了几回,也没有结果,他有时候脾气很倔,就这样和家里耗着。

   隔上十天半月,她也能偶尔浅尝辄止的见上他一面,说不上几句话的。满心的深情和水深火热却又只能用力暗藏化作心底的一抹明月。有时他也失心的发疯,天不管地不顾的硬着头皮找个借口约她出来,在 庄稼地里手忙脚乱急如焚心的亲她,和她好,反反复复的说话,那么多的话,他和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一旦见了面就又什么也顾不得了,一遍一遍热烈的交换彼此心仪的羞涩和潮湿,完全没有法子停下来。 欢喜一个人,就是这样,见了就不由的高兴,开心,就觉得好,什么都好,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日子就这样和河水一样划过。

   那天夜里从村口突然传出来的惨叫声其实村子里和多人都听到了,但却没有人去管问。人们宁愿相信不过是两口子吵架罢了,习惯了。

   先是她的爹三棍儿哎吆哎吆鬼哭狼嚎和声声凄切的告饶,然后是噼里啪啦的各种杂物包括骨头的碎裂声,后来则是她娘的哭声,那哭声特别的锥心和凄厉,一声一声高高的盘旋在村子黑魆魆的上空,久久不散,最后好像是她们姐妹撕心裂肺的哭喊......

   过去当地婚俗里有一个约定俗成对女人生死攸关的程序叫做,晒红。即婚后的第二天新娘子拜了公婆吃了饭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昨夜的床单。洗当然只是个意思,最重要的是把床单上清白女儿家骄傲的夜红炫耀出来,摆在床单最显眼的地方 ,洗好之后,挂在门前路边早就拴就的麻绳上,有些展览的意思,目的当然是向夫家和村中众人彰显新媳妇在娘家做姑娘时的清白的品行。所以这是一个女子关乎一辈子做人脸面两大家子大人颜面的大事。

   但是村口三棍儿家的两个丫头过门第二天就被夫家鼻清脸肿打回了娘家。人们才知道这一家的女儿花早就被人采过了。实实丢尽了八代祖宗的人。

   其实就是发生那天夜里。她的爹伙同别人抢了一家土绅,事发后被拿了,经不过打,就把同伙卖们一五一十的全都供出来了。她爹挨了几顿打出来了。同伙们那可不是剥下一层皮的罪,他们其中有人犯了命案还抢了人家姨太太糟蹋了姑娘。他们没死的出来后的自然就是报她他的爹和她家了。底下不必细说了吧。

   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就引上了这个话茬,他的娘说你看见了吧,个个都是....那两个字没有说出来,他娘说茅坑里你还指望有块嫩豆腐呢,你说小王庄的那姑娘多好,要个儿有个儿要模样有模样,你说你看都不看人一眼,成天和那下作的小狐媚子眉来眼去不怕人笑掉大牙......

   啪。没等娘说完她就忍不住把筷子重重放下到院里铡草喂驴去了。

   夜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娘只知道他翻来覆去一夜没睡踏实。第二天如黑的时候,他把她约到了离村子较远的河边,并且给她带了一身鲜红的衣裳。到了河边,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开始脱她的衣裳,她按着他的大手,她哭着说大海哥,我脏了......她难过的说不出话了,他不会要她了。他把她寸寸柔和的打开了,她真是美。他叹息了一声,他给她擦去眼泪,把她抱起来,走进了清凉的河水。他是流着泪默默给她清洗她的身体。很久很久。......

   后来,他把她从水里抱上岸,给她穿上红衣裳, 穿好了,他就说了一句话,他说三儿,都过去了,哥不嫌你。

   那个夜晚是他主动要了她。他说谁想说什么就说去好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还是要对她好。

   那一年,他是二十一岁,她十八。

   他们的事村人慢慢就都知道了。知道就知道好了。他还是村子里那个高大结实知礼懂事的男子,卖布,种地,建设家园,村人莫不交口称赞。在那个多难多乱的年代,日子虽然支离破碎,却也有声有色,活的硬气,若风雨无阻,他想他可以给她幸福。

   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她敢在路边等他了。他出村没人的时候,她甚至伸出手给他整理熨平衣襟,摸摸他粗糙有力的头发和分明的眉脸,满心的眷念。他笑,她也笑。他看见有桃花在她俏丽的脸颊上朵朵次第开了。他伸手怕怕她云朵般蓬松的发,他朗朗的喊了声,驾。他走了。

   但是她老不成器的爹三棍儿却把她在赌场上许卖给了上扬镇一家乡绅做填房。那个乱世里哪有道理可讲。

   直到轿子来接他才知道,他抄根扁担心急火燎就往村口赶,正撞见几个汉子把她往小花轿里塞,他先是暴喝一声一扁担砸碎了轿子,随机飞脚踢在一个汉子小腹,他说,放开她。他头发散乱,两眼睁圆,若发怒的狮子,是完全不要命的拼命架势,一个扁担虎虎生威,在场的人都镇住了。几个人只有虚着叫了两声落荒跑了。他上前左右给了他爹两个大耳瓜子,一脚把他踹到粪坑里了。他怔了怔她被撕扯破烂的衣衫,虎啸一声翻身扛起她就走。

   我所知道的祖父和祖母年轻时候的故事基本上也就结束了,我是实在想不到晚年慈祥寡言的祖父和白发婆娑操持家务的祖母还有这样近乎传奇的爱情。即使作为长孙,他们也没曾给我讲过,我也是从回村子里流传的口舌里听说的。

   这年秋天,祖父给他的两个弟弟都说妥了亲事,打点好了房子,才在老屋里和祖母完了婚事。他们把新造的房子给了爹娘和弟妹们住。

   我们那里以前古老的婚礼上还有一些小插曲,比如吹眼睛,堵耳朵,咬心口,新娘子给公公婆婆以及丈夫洗一次脚,等等。我来扼要说几个吧。

   吹眼睛是新娘子在婚礼轻轻吹灭男子的眼睛,因通往男子的心是要经过其眼睛的,现在给她吹灭了,就看不到其他女子的好处了。 堵耳朵就是男方用一朵小花或者是饰品堵住新娘子的耳朵,堵之前是要对着耳朵说一段情话的,说道女子红得好像熟透了的果儿,就可以堵上了这双耳朵就只专属于一个人的嘴巴和誓约了 。堵耳朵在闹亲的时候往往是最热闹的了。 还有就是咬心口,女子要在男子心口上切切实实的要上一下,是要让他一辈子在心里记住她给他的疼的意思。

   虽然是早已走失的风俗,你也可以试试。

   祖母在咬祖父,他问她,还疼么。她知道他是指那次在田里用土坷垃砸了她。她绯着双颊,说,不疼。祖父就说那你这回可要使劲咬啊。祖母的一把眼泪忽然就噎住了喉咙,她咬得很仔细,她给他的疼是一辈子。

   第二年祖母生下了父亲。那年她是二十岁,他二十三。

   底下的事情同那一代人一样,他们逃过你(逃日本),遭过难,挨过饿,日子坎坎坷坷......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心心爱着,相濡以沫。

   他们勤谨,待人真诚,是村子中非常敬重的夫妻。我在一首诗歌里写过祖母,现在也抄录在这里吧:

   棉

   棉----

   我轻轻的喊

   生怕隔世的怀念

   惊醒你三尺黄土下

   寂静的长眠

   棉

   你的名字 暖 且微咸

   喊一声 眼里的盐

   便淹没了整个平原

   想你初嫁时 长发半綄

   汁液丰满

   祖父的旱烟勾勒出你洁白的温暖

   老实的誓言驻扎于你内部的柔软

   你左手持勺 右手握锄

   让日子和土地皆是温情平坦

   开花 结实 把苦难和疼痛

   在太阳下晒干

   在纺车上

   蘸着月光

   把心事纺成线 织成布

   丈夫和儿女衣着体面

   穿出贫穷却从容的尊严

   你是---

   粗糙而细腻的棉

   或是芳香的茧

   八十三年

   默默无言

   祖父最后是在祖母怀里走的,很安详。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握着祖母的手,带着笑意走了。

   她是他今生最美好的田垄,任他反复商量和深耕,生长出五谷和爱情。她是他最适宜的墒情。

   这一年,他是八十一岁,她七十八了。

   祖父走后,祖母又守着他的相片想了他将近六年。

[中短篇]长干行--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她临走的时候,气色忽然很好,能下床走动了。她上前用手轻轻的擦了擦祖父的照片,然后才如释重负的安心坐下来,取下头巾里包裹的的三尺白雪,让姑姑蘸着热水给她梳头。她给姑姑说他喜欢她一头的长头发,他喜欢......说的时候语气沉湎而温柔,微露出女孩子时不胜娇羞的笑容。她说她就要见到他了,要见着他了......但是她忽然孩子气微怯问姑姑,她说,闺女,娘还好看么......姑姑给她扎好头发,流着泪说,妈,好看,好看,爹会喜欢......

   -----2009年10.26夜于家乡

   声明:作者以此种方式传达作品,也实是因于迫不得已,希望诸位读者及文友可以理解作者苦衷。谢谢。这篇作品不过可以反映作者的文字功底罢了,如若,敬希告知,言不尽谢。

   另,作者有长篇以及诸类中短篇,文字大抵如这篇小说,有心意者可以与我联系。我想,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生事浮沉,或许,我们曾经如此靠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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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短篇监狱题材短篇小说故事合集《人间温情》已完稿,寻出版

  这是一步短篇监狱题材的小说故事合集,有警察温情,有女犯故事,有社会大爱,有荒诞,有悲伤,有希望,祝福每一位读者都能走过人生的坎坷,沐浴阳光,在这温暖人间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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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天姝

  1

  1999年我从警校毕业分配在江南的一所女子监狱,监狱在郊区,周围是绿茸茸的山峦。监狱生活封闭严肃,但对罪犯的实施的人道主义管理模式,因此民警与女犯之间的交流就像亲人。分管小组里的一个会画画的叫孙艳丽的女孩,不知为什么越来越显得枯槁憔悴,每次谈话,她总是很愉快地望着我,告诉我没事。

  一个秋阳明媚下午,我在机器隆隆的车间值班。孙艳丽过来喝水,经过警务台。目光相对时,我微笑了一下,孙艳丽恭敬地说:“警官好。”

  我说:“你专门学过画画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笑得很真诚:“报告警官,我没有学过。”

  我用赞叹的语气:“你画得真好。宣传栏里都是你画的吧?”得到民警表扬的是狱内服刑罪犯的最大的快乐,孙艳丽的脸上立刻笼罩了一层喜悦,她高兴地点头。我照例问了她一些劳动生产以及学习改造方面的情况,孙艳丽在回答后也问我一个问题:“警官,有没有人姓‘六’?”

  我想了想,告诉她没有。孙艳丽眨巴着眼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有听说过,”她从口袋里掏出 ,指着其中的一个字,“——请问您,这个字是怎么念?”

  我一看就笑了,原来一个写得分四仰八叉的“卞”字。是孙艳丽弟弟写给她的信,弟弟新交一个女朋友,叫卞小娜。她弟弟20岁,那个卞小娜19岁。

  孙艳丽是被养父母抱养的孩子,出生年月都是养父母估算的,读书不多,弟弟出生后不久,养父母就相继去世,孙艳丽和弟弟便跟着舅舅生活,姐弟两自小就有了相依为命的深厚情谊。

  我用笔一边写,一边说:“将‘六’这一撇拉直,——就念‘卞’。”

  孙艳丽认真地看着,然后对我点头微笑:“谢谢警官,我弟弟文化太低了。”她回到劳动岗位时却忧心忡忡的样子,之后的谈话我知道了,她是担心弟弟不好好读书,那么小就谈恋爱,没有谋生的本领,将来会和她一样走进监狱。但这不是她越来越没精神的真正原因。

  2

  孙艳丽因为虚开增值税发票罪被判无期,那时候刚改判19年。她身材苗条是监狱艺术团的舞蹈演员。男朋友是她的同案犯,在另一所监狱服刑。她是因为他才犯罪,在男朋友的蛊惑下,两个年轻人一次次在梦中描绘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

  孙艳丽希望给男朋友那种不劳而获的生活,于是利用自己会计的身份在前后1年的时间里虚开近百万假发票,案发的原因低级得令人无法想象,——孙艳丽一次下班后忘锁抽屉,而那里存放着罪证。

  公安抓捕的时候,孙艳丽仍然陪着男朋友花天酒地,而那个男孩在被扭进警车的刹那,忽然对孙艳丽破口大骂,他说她是故意的。

  孙艳丽知道那个男孩只是利用她,他有别的女人,他不断从孙艳丽这里骗钱来取悦另一个女人。但孙艳丽还是爱他。她在服刑的每天都在日记里写对他的思念,而我们通过监狱之间的联系,得知那个男孩对孙艳丽却只有恨。他恨她毁了他的前途。

  孙艳丽被监狱艺术团退了回来,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差到不足以支撑一场舞蹈的排练。她被一群浓墨重彩的演员抬回来时,如一片虚无的黄叶般孤寂悲凉。

  我鼓励孙艳丽养好身体,能重回舞台,争取早日回家和弟弟团圆,还有她爱的那个男孩,经过岁月的洗礼,他也一定会理解孙艳丽。

  孙艳丽露出很怅然的表情,仿佛这些都是一个遥远的将来,遥远得她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将来。孙艳丽说:“警官,我改判下来19年,——再过19年,我都40多岁了。”她凄凉地笑了笑,心事沉重。

  3

  医院对病犯的检查结果下来了。监区长将孙艳丽的病历给我,我一看,报告单上赫然写着:子宫颈癌晚期!我的心猛一沉,喉咙忽然很干。我问:“这还需要复检吗?”监区长叹息说:“这就是复检结果了。医院对此很慎重。”

  孙艳丽被监狱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同时,我也忙碌地开始办理她保外就医的手续,心境苦涩。

  孙艳丽的那个在税务所做领导的舅舅听到这样的消息,立刻声音就哽咽了,他说他对不起孙艳丽死去的养父母,当初利用私权安排孙艳丽来税务所工作,只想着她能够有一个生存的饭碗,但是却没有在心灵上教育上培养她,让孙艳丽更健康地成长。老人在电话里一直忏悔着,哭着。这世上有太多缺少爱的彷徨的灵魂,在关键的时候需要一个鼓励、支持、关怀、提点的怀抱。

  对孙艳丽,一切都保密。

  某天晚上,我在医院值班监护,月光透过窗帘洒下一片朦胧的光。孙艳丽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忽然,我注意到,两颗大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而她表情平静。一会孙艳丽对我说:“警官,我什么都知道。”

  我心里一阵心酸:“知道什么?”孙艳丽说,以前她男朋友将性病传染给她,她反复地治疗,总也治不好,那时医生就告诉过她可能的后果。很长一段时间她就开始不规则出血。她不敢去面对,就如她始终不敢面对男朋友从来不曾爱过她这个事实。

  孙艳丽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您很关心我。您看我的眼神多温暖啊,仿佛我是一个没有罪过的人,我在你的眼睛里很干净——真幸福,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美好的感受。”她顿了顿,落泪补充了一句:“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好。”

  我转身,眼圈红了。端来苦涩的中药,递给孙艳丽,她秀气的脸庞映在药汤里,神情凄暗。孙艳丽抬头笑说:“我也许,很快就可以和弟弟团圆了。”眼里的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药汤里,激起一圈圈暗褐色的涟漪。

  她是说她快回家了,这个从出生就被抛弃的孩子,一直在盼望一个温暖的家,家庭里人人互相关爱,彼此慰藉。病魔缩写了19年的刑期,却是以青春和生命为代价。病房暗黄的灯光下,孙艳丽垂着眼帘喝光药脸色依旧苍白,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一丝丝阴影。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和喧闹的人群。

  我握住她枯瘦的手鼓励她:“现代医学很先进,一定会好的。”我说了一连串的疑难病症,比如过去的肺结核,最恐怖的艾滋病,都在医学家的努力下得到了最好的控制和治疗。孙艳丽跟着低声说:“会好的,我相信,一定会好的。”语气浮浮的,说得我一阵心慌。

  隔了一会孙艳丽说:“以后我想开一个手工画作坊,警官您那次说,我画得特别好。”我笑着说了个谎:“是啊,那次监狱给你画的画廊评了第一名。可是你却住院了。艺术团的姐妹们也盼着你早日回去。”孙艳丽眼睛亮了亮,开心地笑了。

  我心里难受,人们在疾病和灾难面前多么脆弱多么渺小,孙艳丽才27岁!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来,空气里酒精的气味。难以启齿的疾病是她一直以来真正的精神折磨,不能面对事实的人,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4

  孙艳丽回家后一个月左右的某一天,大概下午5点多钟,我们快下班了。天色暗沉,下着小雨。门岗打电话给我,说有人找我,孙小明。我游移了一下,在记忆中没有对这个姓名的印象。又努力追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在监狱门口看到那神似的体貌,我知道,孙小明是孙艳丽的弟弟,我想起孙艳丽向我问是否有人姓“六”时,那封信的右下角歪歪扭扭的“孙晓明”的落款。

  孙晓明眼睛红肿,他说孙艳丽前天死了。他一边说一边擦眼泪,眼泪小溪一般擦不断,我难受地塞给他纸巾,安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虽然是意料中的事,可是一旦面对,仍然无法承受。

  孙小明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卡片:“这是姐姐在病床上做的,也是她画的最后一张画。她要我给您,告诉您,她永远记得您的好。永远谢谢您。也祝福您。”

  我心里一阵阵难过,——永远!而我对她没有更多的照顾,一点都没有。回到办公室,我在桌前发呆,又掏出卡片仔细地看,才发现,这不是一张卡片,而是一张书签,穿孔的部位还有鲜红的穗子。书签以浅粉色的碎花为底色,上面是月光下被拉长的手搀手的两个人的背影,走在一条通往鲜花的悠远的小径上。

  很多年过去了,书签仍然在使用,想起孙艳丽,我会觉得心酸。她每次用蘸了水的梳子将短发梳得很服帖的样子,和那年轻的纯净的眼睛,还会时常浮现在我脑海,一切恍若如梦。

二、孙遥遥的故事(短篇小说/续集)

  孙瑶瑶故事(短篇小说)

  1,用串儿和束都说不清,一树叶儿的密集,总之就是绿的闪亮,三五片儿随意系一块儿,挂在细细的茎上,我扬脖儿细看的结论是,怎么都和北方的白杨树叶有一比,一南一北好象天生有缘。

  那时我走在沪地街头,五月的天空蓝的发亮。一个叫王家浜的河,灰绿灰绿,还是延续了苏州河的柔媚,河边的随意搭建,裸露了一切简陋和肮脏。竟然还是那么的诱惑我。因为香樟树。

  原先荒荒的乡村野地,经浦东新区的带动涌出无数的楼宇,比雨后春笋都冒的快呢,我照例每年来一次,外滩的风景逛个遍,就喜欢走走看看的到这河畔的浓浓香樟树里,看久了眼发酸,好象树下婷婷玉立一少女,卷发金黄,鼻子翘翘,几分淘气凝在嘴角的笑厣里,额边几缕碎发,被风高高扬起......。

  我知道那是个影子,假如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不知该和她说,孙遥遥,你留下来好,还是说,你早就该离开那儿。

  那儿叫东山,那乡因此叫东山乡,一半儿人注定不食猪肉,每天颂吟古兰经。

  孙瑶瑶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上海姑娘。

  我听到哗啦啦的白杨在唱歌,一曲属于孙遥遥的歌儿,今生今世我只能留在这儿,今生今世我只能留在这儿。

  我从来没见孙遥遥流过泪,但我听到她低低的哭泣。

  我和她已经很久和很久没见面。

  仰头还是香樟树,扁圆形延伸的弧线凝结成叶尾的尖儿,在沪地随便一个街头,都浓密的闪亮,晴空里风不断,叶儿不停的闪烁,可是没有白杨哗哗的喧哗,可是我总遐想孙遥遥某日会走在香樟树下,上海本是她出生的故乡,哪有落叶不找根的道理。

  2、孙遥遥这样走进我的视线。

  既然生在南国,多少还是很淑女吧,其实不然,当孙遥遥站在我们全班面前,老师介绍说,新来的同学孙遥遥从上海来,咱们班有个地道的南方姑娘啦......。

  我坐在头排,望着孙遥遥的翘鼻子就直乐。她哪点儿像个南方姑娘呀。

  这样的想象还因为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压根儿没见过香樟树,樟木箱很神奇,对它藏了衣物不长虫儿觉得不可思议,据说它和女孩儿有缘分,话是从孙遥遥嘴里说出的。

  南方有女呱呱出世,屋外的父亲就在墙根栽下一棵香樟树,待女儿长到可以轮婚嫁,不用打听年龄,媒人就以婷婷的樟树判断出邻家女孩的年龄大小,真到吹吹打打的喜日子,那件件嫁妆里就飘着樟木的清香走,樟木箱做陪嫁,女儿嫁了,树也走了。

  不知金秋里的香樟树啥模样,我总在春夏来上海。

  河畔有隐约的红叶在绿里闪,距离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季节也很早。

  东山的白杨纷纷落叶时,野地里就有一层层翠绿厚实起来,活象维吾尔人家屋里的地毯,毛茸茸的葱绿真好看。不知孙遥遥有没有这福气,能不能睡在铺着厚实地毯的大炕上。

三、短篇爱情故事小说校园故事一:

  他就在隔壁班,离我很近,又很远,不会时常到走廊上玩耍,只几次我去接水或上厕所,路过他们班,偶然看见他安静地站在走廊靠窗的位置,目光恬淡,不敢过多停留,生怕他看见我,于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回班。只要看到他一眼我就开心,唇边会拘起笑意,几乎要发半天呆才回神。

  不知道他叫什么,喜欢什么,成绩如何,性格怎样,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人是我喜欢的类型,就好像初一时,也是见了那人一面,就决定喜欢,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那时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想象他有一个好听或严肃的名字,两个字或是三个字。既然是班长,那么成绩会很好,又是物理老师班的学生,理科也不会差。看起来很温柔,不像是坏学生,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

  一次回班路上,不可避免地要路过他的班级。正要走到他班级的后门时,他却从前门施施然出来了,穿着件和我同款的黑色上衣(我那件是白色,因为太冷所以没穿了)。他往离门口有几步远的窗户那里走,我往没几步远的前门处走,只不到两米多的距离,他却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还往这边看。我不确定他是否在看我,因为我被他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手脚,慌得只想快步跑走,可他偏在我正前方,无法突破,只好硬着头皮,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视线越过他看向更远的前方,匆匆忙忙地与他错开。

  其实是想擦肩而过的,只可惜我没那个勇气,他也没给我机会,就这么错开,像是在道口分开的铁轨。

  有时会想到,如果他也喜欢我,那么在一起以后会是怎样?他会牵着我的手,轻轻地拥抱我,或是微皱着眉头耐心地为我讲解习题,他会在下课后等我,会帮我提有些沉的水壶,会陪我去很远的隔了三座教学楼的信箱处取信……

  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实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悄悄地看看他,就会心满意足。

  不敢主动去追求,只因我已在初一的那场冲动里丧失了信心和勇气,害怕被再次拒绝,害怕在走廊上遇到,害怕被别人当做课余的闲话谈论……

  越长大越怯懦,甚至不如小时候那样勇敢。

  就这样吧,就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不必担忧对方什么时候会变心,不必担忧莫名的烦恼,我只要悄悄地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记得运动会入场前的准备,看见他把他们班文艺委员的鲜花别在耳鬓,竟叫人移不开眼去,他皮肤白,再加上耳边一朵娇俏的粉嫩的花朵,可真是叫我看得呆住,连本班体委的唠叨也听不见。上场时他们班在我们班前方,看他把花叼在口中,踏着整齐的步子走上跑道,然后在口号喊完时信手把花向空中抛去——我简直要忘记接下来应该在上场后做什么动作了。

  歌咏比赛时,那么巧,我们候场时,他们在上面的台子上比赛,看他认真地唱着,有条不紊地做着手语舞,倒衬得他身旁的物理老师颇有手忙脚乱的意味。等到我们班也比完,坐在看台上后,我便假装不经意地往他那边看——嗬!竟然盘起腿坐着!有点想笑,赶紧轻咳一声,敛住情绪,可他好像是发现了我一般,好几次都往这边看——我不敢再看他了,于是闭起眼睛听着其他班的合唱。

  应该是没有发现,毕竟自己也不算显眼。

  某天在走廊上,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不记得或是根本就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声音很好听,像是云朵缓缓飘过天空的感觉。于是更喜欢,也更怕他发现我。

  但他大抵是永远不会发现我了,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想让自己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我只要有这么一个念想,就足够了。暗恋这种事情,只要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短篇爱情故事小说校园故事二:

  最近一直在循环宋冬野的《董小姐》,他木头质感的嗓音,让我一不小心就想到一场邂逅,想到河岸边摇摇晃晃的水灯笼,和如墨夜色里氤氲而上的烟雾。

  这首歌太过动人,当然我并不否认是我的恋声癖为宋冬野加了分,但更多的是那种与爱情撞个满怀的感觉打动了我。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大概是像曾有一天,我在十字路口遇见一个骑摩托车的男孩儿,阳光能融化掉有着大白兔奶糖味道的冰淇淋。他戴一副墨镜,下巴的弧度坚硬而柔软,像太阳的神祗一样光明。就像那一刻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擦肩而过后仍然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的痕迹。

  我看过一篇文章叫《当我爱上路边女孩时我在想什么》,但我并不认为这就是爱情。爱太深了,我们的心还小,触不到它。相比于“爱”我更喜欢“喜欢”这个词。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都可以用“喜欢”来诠释。爱需要太多太多的白发,喜欢只是一刹那的心动,一秒钟的花开。

  我喜欢夏夏,因为她和我很像,她随时能让我笑到肚子疼;我喜欢小动物,因为它们有温暖的皮毛湿漉漉的大眼睛;我喜欢天蓝色的裙子,因为天蓝色很美而裙子可以让我变得更美;我还喜欢那么多那么多的男孩子,喜欢他们的理由也许只是篮球打得很棒,可以把一首歌唱得直抵心扉,抑或是某一天某一节体育课的一次回头,他的笑容点亮了我的眼睛。

  我写了这么多的我喜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有一句话这样说:喜欢一首歌是因为它的旋律,喜欢一件衣服是因为它的款式,但只有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曾经把它奉为真理,现在却突然明白,喜欢,像一座灯火璀璨的大楼,总归要一个稳固的地基去支撑它。没有一种喜欢没有理由。只有爱着什么的时候,是说不出来话的。像爸爸爱妈妈,像每一个人爱着他的国家。

  家长们总把早恋视为洪水猛兽中的哥斯拉,我猜我妈如果知道我喜欢过而且还喜欢着这么多男生的时候怕是要白眼一翻直接昏倒。他们会一遍又一遍地向你说教那个男孩有多么不值得爱,你现在的年纪有多么不该浪费在爱情上。当你试图和家长们解释“喜欢”与“爱”的区别时,他们有限的脑内存是铁定无法接受的。

  可是什么样的喜欢是对的,什么样的喜欢是错的?因为种子被种在了错误的季节,就注定没有机会发芽,没有机会看看这世界的美丽了吗?

  我一直都相信月老的存在,这世上所有的他和她都早早地用红线拴住了。我这一生也许会遇见很多男孩,但总会受红线的牵引去找到那个他。也许会有很多男孩的美好瞬间值得喜欢,但只有一个人受得住我那一句“我爱你”的重量。

  在他穿越时光的神话抵达我面前之前,我也许还会喜欢很多人。别骂我,只是像林宥嘉唱的那样,“这么年轻,我还有这么多时间,不去喜欢谁,多不对。”

  可是只有我的心足够强大了,才会去说爱吧。

  短篇爱情故事小说校园故事三:

  校外教学那天,天气冷得几乎睁不开眼。我饿着肚子急急忙忙赶到集合点,被催去跳绳还崴了脚,瞪着眼睛快要哭出来,满心都是抱怨。大家都跑去看接力赛的时候,我独自缩成一团,想着“今天真是太糟糕了”、“衣服穿少了,回去得感冒吧”,绝望地看着灰蒙蒙的天。

  这时回到集合点来的他正好看到人群后面那个被风吹得无比狼狈的我,哆哆嗦嗦地跑来,明明自己也冻得脸色发白,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脱得只剩一件短袖,把外套和衬衫全堆在我背上,还得意地从包里抽出一个小号毛毯,牢牢裹住我的脖子。

  我呆愣愣地看他,他就皱着眉头说“嘴唇的颜色好糟糕啊”。这个比我高不了多少的瘦男孩每次一皱眉整张脸就变得非常惹人发笑,不太大的眼睛简直要挤到一块儿去了,让人看了忽然就觉得心情好起来。

  我把手递给他,他咕哝一句“好冷啊”,就直接揣进怀里焐着,一边还碎碎念“前辈们真是有干劲,我还差得远”、“早晨就发信息给你怎么还忘记呢”、“其实我还蛮清闲的,刚刚早点儿回来就好了”……

  鼻子有点儿痛,我眨了几次眼,大概有模糊地“嗯”过几声当做回答。他瞄我一眼,就扯着我找了个人群的缝隙让我看接力赛,还不停问着“从这里能看到吗”、“要不要再站过来一点儿”。

  那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天气终于放晴了一些,可风还是挺大,吹得我打哆嗦。我紧紧裹着毯子和一层又一层不属于自己的衣裳,和他两个人站在人群的后方。他忽然从背后将手环上我的肩膀,轻微的重力失衡后,背上贴着一个暖暖的胸膛。心跳声那么近,清晰可闻。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嘲笑过这句话的我,原来也有后悔的一天。

  为了他早起梳妆打扮,在超市里拼命地思考“他会喜欢吃什么”;重感冒抽着鼻涕,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又可以请假偷懒了”,而是“要快点儿好起来;不能传染给他”。想要再近一点儿、再待久一点儿……所有这些自己曾经嘲笑过的傻事,原来只是因为“喜欢”两个字,就会付诸实践变成现实。

  人真是会变的啊。

  就好像面对“烂桃花”的穷追猛打,以前的他只是苦着脸帮我拖住对方,现在却学会了态度强硬地将我扯到一旁,一脸“我们甜蜜我们的,你一边看去吧”的别扭表情。

  刚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在地铁上给女孩子让座的好绅士,现在却挤挤也硬要塞进我身边的小空隙里,把我困得直耷拉的脑袋揽到他的肩膀上,告诉我还有很远睡吧没关系。结果家里人发来的信息把我吵醒,他郁闷地看我在手机上啪啪啪地用拼音打字,问我发给谁。我说发给我最喜欢最帅气最有男人味的老爸,他便皱着脸发誓要去学中文。我大惊地问:“难道你要偷窥我的短信?”他说:“不是啦,学了你的语言就可以看懂你写的东西。”

  我们一起去水族馆看企鹅和鲨鱼,路上走过一对对的情侣。在这个全民浓妆的国度里,总是素面朝天的我难得一次在脸上认真地涂了几笔,心里居然还会纠结不安,“不戴眼镜会不会显得脸很大”、“眼线有没有花”、“粉底掉光了会露出黑眼圈吧”……而他,却摸摸我的头,说:“不用特地这样的,平常就够可爱啦。”觉得好笑又可气的同时,心里痒痒的那种感觉,应该就是甜蜜吧?

  而闺密也开始毫不留情地揭发我:“明明夏天之前一点儿干劲都没有,甚至被指责出勤率过低,最近却干劲满满地每天早早来学校,到底是想看谁呀?”我怒而反驳,“夏天是因为身体状况差和想家”、“现在身体好了专业课也好玩了”,等等,心里却在担心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吧……真是好没面子,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吗?

  不过想到那个可怜兮兮跟我抱怨“明天又是周一啊不想去学校”,顿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想见面啊周一还是快点儿来吧”的男孩子,我就忍不住又笑起来。

  原来如此,那种想要在一起的心情,我们都是一样的啊。

标签: #校园故事 #短篇 #爱情故事 #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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