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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大道理之应聘

发布于:2022-06-15 作者:admin123 阅读:40

  宇登小故事之:应聘

  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麦当劳总公司看好中国台湾市场。他们在正式进军台湾市场前,需要在当地培训一批高级干部,于是进行公开的招考选择。由于要求的标准很高,许多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没有通过。

  经过一再筛选,一位名叫韩定国的年轻人脱颖而出。最后一轮面试前,麦当劳的总裁和韩定国谈了三次,并且问了他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假如我们要你先去洗厕所,你愿意吗?”

  还未等他开口,一旁的韩太太便随意答道:“我们家的厕所一直都是他洗的。”

  总裁十分高兴,免去了最后的面试,当场决定录用韩定国。

  后来韩定国才知道,麦当劳训练员工的第一堂课就是从洗厕所开始的,因为服务业的基本理论是“非以役人,乃役于人”,只有先从卑微的工作开始做起,才有可能了解“以家为尊”的道理。韩定国后来之所以能成为知名的企业家,就是因为一开始就能从卑微的小事做起,做别人不愿做的事情。

  大道理:不要轻视每一件小事,因为每一件大事都是由一件件的小事构成的。只有用积极的态度干好每一件小事,才有可能做大事。

一、六月的第一封家书

  丹丹:

  最近你是不是让备课折磨得头昏脑涨啊?正好读一下刚出锅家书,换换脑子。去年七月我写的家书,预言了你毕业后的生活,没想到都实现了。只是当时我没预料到,你一下子从“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日子转换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这种硬着陆的方式估计让你很不适应吧。

  前一段时间,我整理了给你写的信,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三万多字了。我希望自己可以坚持下去,最好能写到十万字以上。你把它们打印出来,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加批注,让我很意外,也很受鼓舞。曹雪芹当年写《石头记》的时候,就是有一位名为脂砚斋的人不停的给提意见,才有了后来的名著。当然,我是没办法和曹雪芹比的,我的文字也不指望能永垂不朽,能在深夜的时候温暖慰藉你的灵魂,已经足够了。

  说起《红楼梦》,我再多提几句。尽管我读书不多,但是我综合比较了一下中国的明清经典小说。我认为可以分为三个档次。从低往高排,第一档,就是以三言二拍为代表的以叙事,哲理见长的小说。第二档是就是四大名著(《红楼梦》除外)。第三档才是中国小说中经典中的经典《红楼梦》。把《红》排在众小说之首,不是我一家之言。但我认为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其他的小说如果没有吸引人的情节做支撑,单从艺术层面来讲,是很难让人坚持读下去的。《红》就不同了,它里面几乎没什么大事,有的只是那些痴男怨女的吃吃喝喝,吟词作画。作为一个厨师来讲,把五花肉做好吃算不上是大厨,能把一盘土豆丝做成名菜,才真显本事。同样,曹雪芹能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写成一本名著,确实很见功力。而且,你见过哪一本书流传这么多年,还依然有大批的学者去研究,考证,甚至以此为生。其他的小说,看一遍就够了,但是《红》,值得用一生去品。

  徐霞客曾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虽有一些武断,但是黄山作为众山之首,确实是有值得肯定的地方。同理,如果你现在工作紧张,只能抽出少量时间阅读,那么我推荐你只读《红》就可以了。读懂它,其他的小说真的就黯然失色了。《红》里面有好多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对提高情商很有帮助。

  这封信不是给你推荐书的,重点还是我的一些个人感悟,分享给你。不过说多了,难免会有好为人师的倾向,好在你能理解,知道我不是在卖弄什么,或是炫耀什么就可以了。今天我想给你说三点。

  第一点,你想和什么样的人交往,你最好就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句话很好理解,但是很少人能做到。如果一个团队中,有人总是偷懒耍滑,遇事推诿,卖弄小聪明,你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往吗?同理,你如果进了一家公司,混到了老油条的级别,每天只想三件事,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业务上毫无精进,遇到问题总是以锻炼下属的理由让同事去填坑。一次,两次可能没人说什么,如果每次都这样,你觉得你的同事会对你没意见?不要老把别人当傻瓜,没有人真傻,真愿意吃亏。只是有些人计较,有些人不计较罢了。千万不要让你的小聪明害了你。

  同样,你当老师也要有一定的道德底线,不要说反正学生已经交了钱了,我照本宣科就行,听懂听不懂是他的事情,和我无关。混一节课,拿一节课的钱。长此以往,你会吃大亏的。学生听不懂,固然有他的原因,但是你的授课方法是不是也有问题?把大学的课程给大学生讲明白不算本事,能让小学生听懂才是真功夫。你和名师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年龄的问题。

  所以,选择做什么样的一个人,一定要先想清楚了,才不至于南辕北辙。有句话说的很好:“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第二点,不要考验人性。

  有这样一个故事不知道你是否听过。芬森是丹麦著名医学家,也是获得诺贝尔奖的第一位临床医生。到了晚年,芬森准备寻找接班人。在助理乔治的配合之下,芬森从很多慕名而来的医学界才俊中选了一个名叫哈里的年轻医生。但是,医学研究十分枯燥,芬森有点担心这位年轻人不能坚持。乔治建言道:“先生,据我所知,哈里家境贫寒,您不妨请您的朋友假意出高薪聘请哈里,看看他会不会心动。如果他被金钱所诱惑,自然不配做您的弟子。”

  然而,芬森却说:“谢谢你的提议,但是我不能采纳。我一直很赞同一个观点: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俯瞰别人,也永远别去考验人性。我虽然比哈里名望大,却也不能百般考验人性。他出身贫民窟,怎么不会对金钱有所渴望?如果我们一定要设置难题考验他,说,给你一个高薪的轻松的工作你干不干?而且答案必须是否定的。那对他来说,内心肯定是纠结的,因为他要在现实生活与梦想面前作出两难的选择。而他跟着我研究医学,根本不必到那一步,我何必苛求他必须是一个圣人……”最终,哈里成了芬森的弟子。若干年后,哈里也成为丹麦十分有影响力的医学家。

  有一次,哈里听说芬森当年拒绝考验自己人性的这个故事后,老泪纵横地说:“假如当年恩师用巨大利益做饵,来评估我的人格,那么我肯定就掉进这个陷阱了。因为,当时我的母亲患病在床需要医治,而我的弟妹们也等着我供他们上学,如果那样,我就没有现在的成就了”

  一个聪明的人,不会让友人在自己与利益中作选择,而是竭力创造彼此共同的利益;只有愚蠢的人,才去考验别人的人性,然后,两败俱伤。

  第三点,要理解他人的不易。

  上中学时,历史老师讲晋惠帝“何不食肉糜”的典故。我当时曾想,皇帝怎么会无知到这种程度。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长期生活在深宫大院,每天酒池肉林,怎能体会到什么是“路有冻死骨”啊!前些年,从网上了解到富士康这样的血汗工厂,经常会有工人跳楼的事情,我当时也只是很单纯的想,为什么要跳楼,辞职不就行了吗?肯定是心理素质太差。可是经过我在类似的工厂深度体验了几个月,就再也不会说“跳楼是心理素质差”这样的蠢话了。你没有真正的体验过那种生活,你就不会有设身处地的感受,最终就会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有人说:众生皆苦,有钱人除外。我深表认同。

  你可能会说,我就是能理解他人的不易又有什么用。我现在还处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阶段,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如果你这样想,还是说明你的想法过于狭隘,或者说视角还是不够高。你只是把帮助别人单纯的理解成给予物质援助或做一些具体的事情。

  如果能理解他人的不易,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随地扔垃圾。如果能理解他人的不易,就不会大声苛责外卖小哥送迟了你的午餐。如果能理解他人的不易,就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任由私欲毫无节制的膨胀,等等。帮助别人不一定全是给钱给物,能减少对别人的伤害,一样是帮助别人。

  理解他人的不易的好处有很多,除了让他人感觉如沐春风。更重要的是我认为有两点:1.减少很多的无妄之灾。2.可以让自己的行事风格更加沉稳。

  从网上摘抄了一句话,是对我想法的很好注解,分享给你:“成熟的标志不是会说大道理,而是开始去理解,身边的小事情,去体谅,周遭的不得已”。

  我上高中时,同桌养了两只蚕,偷偷的放在课桌的墨水瓶盒子里。我也有幸观察了蚕从吃桑叶,吐丝做茧,然后破茧成蝶的全过程。破茧成蝶这个阶段很有意思,蚕先吐一点唾液,把茧融化出一个比身子小很多的洞,然后再从里面钻出来。可是我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它出来,我很纳闷它为什么不把这个洞弄得大一些,这样不是更方便出来吗?于是我用剪刀绞开,放它出来。可是它出来后,毫无精神,翅膀也软软的。同桌怪我太心急。于是第二只我不插手了,让它生死由命吧。它出来的很费力,看得也很让人揪心。可是等完全出来后,它神采奕奕,就像刚从东海龙宫借来披挂的孙悟空一样,精神抖擞。后来我查了资料,蛾子是故意把那个洞弄那么小的。因为只有这样,在出来的时候,才能用尽全力,血液通过这种压力,运送到各个器官,翅膀因充血而变得坚硬,触角也因此可以直立,这是它们生存的自然法则。你现在也处于破茧成蝶的阶段,希望你可以好好利用这段逆境,成就更顽强的自己。

  以前读到过一句话,“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我很想问你,你哭的那天晚上,应该成长很多吧。估计你会问:“我每天晚上都哭,哥,你说的是哪一天?”哈哈。

  这个月的六一,我参加了女儿的最后一次儿童节活动,一起跳亲子舞,开心到要哭。去年六一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记得那天咱们的小米手机都推送了一句话:无论生活什么滋味,都要童心到老。今年你再读,是不是有了更深的体会。

  好了,不知不觉又凑够了三千字,还有好多话要讲,留待下封吧。

  兄:松

  书于藏龙书房

二、成长岁月如风拂过(为朴实而感动,连载三)

1982年5月7日

    相比之下我比较喜欢教数学的刘老师,她和王老师的年纪差不多,也是圆脸短发。但是她从来不凶学生,说话轻言细语,细长的眼睛总是笑咪咪的,脸上一派慈祥。

    刘老师有几天没来上课了,听说她病了。我想去看看她,还特向妈妈要钱买了些苹果。

    路上碰见婉兰和几个同学也去看刘老师,就一起走。婉兰看了看我手中的苹果,忽然说:“摇摇,这是送给老师的苹果吗?我帮你提吧!”说着伸过手来。

    我不好拒绝,就给了她。到了刘老师家里,她一边亲热地问侯,一边倒水削苹果。刘老师笑嘻嘻地看着她说:“来坐坐老师就很高兴了,还买什么水果呢!”

    婉兰说:“我希望老师吃了苹果病好得快呀!”说得刘老师心花怒放。

    我一个人坐在角落,看她们吃我带来的苹果,没有人注意到我。不过也没有什么,如果刘老师吃了苹果病真的好了,我也感到很高兴。

    今天刘老师果然来上课了,我以为是苹果的功劳,暗暗高兴了一阵子。

    下课的时候,刘老师拿了钱硬要塞给婉兰,说:“你们又没工作,有这份心就好了,老师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婉兰坚决不收,一个劲说:“学生看望老师是应该的嘛,老师还不是为了我们才累病的。”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刘老师还是收回去了,婉兰很得意地走回座位。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十分诧意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见我瞪着她,她居然哼了一声说;“开后门进来的差生,自己没本事,只会用苹果巴结老师!”然后拿起书包,哼着歌儿出去了。

    我气得朝门踢了一脚,没想到门上的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当然,打碎的玻璃也是该我赔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幸好晚上向爸爸要钱的时候他没有问为什么。

      1982年5月21日 

    下午上完三节课,正要放学,王老师来了,把全班留下来,然后说:“婷儿、摇摇,你们俩给我站起来!”

    我俩互相看一眼,怯生生地站起来,不知道哪里又惹恼了她。

    她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片,以一种沉重的语气说:“前几天班干部做清洁时发现了这些纸,上面画的是各种各样的古装美人和外国贵妇人像。经过几天的调查,查到是婷儿和摇摇画的,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我才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前几天看见婷儿画像,偷偷跟着画了几张。我觉得婷儿画得很好看,或立或坐,或正或侧,画什么象什么,每个衣服折皱都细细致致画出来,栩栩如生的。我为我那张蹩脚的模仿和婷儿的作品放在一起还有点惭愧。

    王老师气势汹汹地问:“你们为什么要画美人头,是什么思想?婷儿,你说!”

    婷儿小声说道:“我喜欢画画,觉得好看,随便画着玩……”

    “好看?这种病歪歪的古代人有什么好看,怪不得学得这么阴思倒阳的!没一点正确的审美观,喜欢画画为什么不画点花草,画画同学的像?还要画外国女人,喜欢她们的服装怎么不到外国去呢?这说明思想不健康!摇摇,你呢,你画这些又是什么思想?!”

    我给她一席话说得昏头转向,愣愣地答:“思想?什么思想?我没有思想!”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嚯,你竟敢说你没有思想!你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回去给我写份检查,好好找找思想根源!要深刻检讨自己的思想,不得少于两千字!”

    天哪,两千字!

    晚上我在灯下冥思苦想,拚命找些道理来检讨自己。但是,我的的确确不过是看婷儿画得好看跟着随手乱涂了几张的呀!

     1982年6月1日

    有外宾来学校参观,学校选了些人做接待,其中也有我。

    今天一早我就赶到学校去了,穿着妈妈给我新做的浅绿衬衣,还特地在头上扎了一个蝴蝶结。可是没想到王老师一见就叫起来:“摇摇,你怎么穿这么老土的衣服?让外宾见了多没面子!”

    我吃了一惊,这是我的新衣服呢!这才看见其它同学果然打扮得很漂亮:有的衣服上钉着亮片片,有的白裙子一层层的纱,有的穿着鲜艳的红皮鞋……我看一看自己的老式衬衣,蓝布裤,黑布鞋,不禁有点儿自惭形愧。

    王老师着急地说:“还不快回去换一件,早些时候在做什么!”

    我急急忙忙跑回去换了一件小方格子的短袖上衣,平日我挺喜欢这件衣服的。谁知她一见仍然说:“不行不行,都这么难看!去,把你的衣服多拿几件来我挑!”

    我又飞跑回去,拿来了所有的外衣。她一件件地拎起来看看就丢到地上,冷笑道:“真不知你爹妈那么多工资都用到哪里去了,养你一个还穿得这么寒酸,连件象样的衣服都没有!”

    同学们都围在一旁看着我,我瓜兮兮地站在那儿,站在一地的“丑衣”面前,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从来,在装满星星月亮童话故事的心里,不觉得没有漂亮衣服穿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在今天以前,我从来不觉得这些衣服有什么不好……

    这一天,我没能参加欢迎仪式,没能和大家一起到大礼堂去。我抱着一堆“丑衣”灰溜溜地走回家去。

    就在这一天,在众人轻视的目光里,唤起了一个小女孩对衣服的虚荣……

    回家后向妈妈要新衣,妈妈狠狠地教育了我一顿:“你的衣服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学得堕落了?艰苦朴素是我们国家的好传统,不要以为你爹平反复了职就学得奢侈了……”

    我哭着说:“我不管,我不要人家看不起我!”

    妈妈生气了:“只要自己认为对的,怕别人做什么!这孩子,进城愈发学坏了,成绩也不如以前,还爱慕虚荣起来……”

    面对她的大道理,我不知如何表白自己。我就象课本里鲁迅写的那个闰土,心里觉得苦,却说不出来。我只是更加伤心地哭了起来,但是妈妈已经走开去做饭了。

    家里那只大黄猫走过来,我把它抱起来,它浅色的黄毛上有一道道深黄的花纹,象老虎一样。虽然它只有这一件衣服,可是没人笑话它。树和草也只有黄绿两种颜色,也没人说它什么。也许做动物和做植物还好些吧?不必换衣服,不必做作业,不必害怕王老师。

    风吹来,窗外的银杏树叶子哗哗地摇摆着,好象许多小扇子在一起跳舞,又象是在呵呵地笑。我不再伤心了,到走廊的木地板上躺下来看天。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无论如何今天没有一大堆作业做,还是令人高兴的。

    从木栅杆的缝隙可以看见下面大厅里的圣母像,还可以看见圆屋顶上彩色的玻璃窗。以前幼儿园里也有这样的玻璃窗,每当午睡的时候,阴暗的屋子里只见彩花玻璃深沉浓烈的红绿黄,不觉美丽却有些害怕。但是当陈旧的木楼地板传来老师的脚步声,我心里又被另一种恐惧代替,因为老师发现谁没有睡着是要骂的。

    我是一个多么胆小的孩子啊,生来就是。才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送我来的妈妈说:早些来接我啊!妈妈答应着没走两步,我又叫住她说:早些来接我啊!弄得她不胜其烦。很奇怪从小我就不怕一个人独处,却怕置身人群中。一个人的时候,我总能找到许多玩的,一片树叶,一朵花,一只蚂蚱……而在同学中,我象一只呆头鹅,玩

  不好跳房子,跳不够皮筋的高度,也找不到许多话说。

    我多么想回到老屋,回到长满狗尾草的山坡,看蝴蝶飞来飞去,看白云自由自在地飘荡……那才是我的世界,在那里我才不会害怕。

    1982年6月24日

    王老师要我们每人写一份思想汇报给她,报告最近心里想的是些什么。她十分严历地说不得隐瞒,不得编造,要是谁不老实交待她是有办法知道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犀利的目光象剑一样刺向我,就在我们目光相交的刹那,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件往事。那是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我和另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一起玩。男孩突然说让我们来扮大人过日子,我以为是象往常一样玩过家家,谁知他说不是这样的。他叫那个女孩脱掉衣服趴在床上,他用手抚摸她的背,摸完了又用嘴亲。

    然后他让我也去,我的背被他弄得痒痒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高兴地说:不同你玩了!又叫那个女孩仰躺在床上,他把红药水涂在她的大腿上,假装是在生孩子。他说:叫呀,你叫呀,生孩子都是要叫的!

    这件事一想起来就固执地存留在脑子里,以至不能想别的事,这使我很是羞愧。又吓得不得了,该不该写在思想汇报里呢?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了。我是这样写的:最近我想起一件令人羞耻的事,就是三四岁时一个小男孩要我做流氓动作,我是非不分,跟着做了。现在想起来很不应该。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我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去想别的,争取考出好成绩。

    思想汇报交上去后,我又害怕起来,王老师看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认为我从小思想就不健康?要是她在班上念我的思想汇报怎么办?同学会怎么看我?

    我天天提心吊胆,等着她说:摇摇,你到办公室来一下。或是:同学们,现在我们谈一谈思想汇报中存在的问题。

    但是一天天过去了,她象忘了这回事一样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今天班会时她给一些同学发奖,有最热爱劳动奖,最守纪律奖,奖励进步最大的等等。我也得到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最诚实的同学”。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我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1982年8月4日

    放暑假了。前几天心情很不好,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天气热,也许是家里人来人往有点心烦,也许什么也不是,就是莫名其妙的不高兴。没地方出气,就把家里那只黄猫狠狠踢了一脚,它恼怒地瞪着我,喉间发出威胁的嚯嚯声。我无名起,扑过去逮着它的尾巴把它倒着拎起来,从楼梯上往下使劲一甩,它惨叫一声摔了

  下去,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接连几天它都躲着我走,我也没在意。今天我想去抱它,它正好缩在屋角,没处可躲,就用大眼睛瞪着我,眼里充满了无奈、哀怨、防备,那么怯生生又楚楚可怜。我一下子后悔了,我怎么能这么欺负它呢,它现在的样子,多么象我在人前的孤立无助啊!而我,竟然因为它比我更弱小就伤害它,太不应该了!

    可见谁都会欺善怕恶,简直不用学。我想亲近它,可它再也不信任我了。它躲着我就象我躲着王老师……噢,我太难过了!

      1982年9月5日

    暑假过得很无聊,以前的朋友生疏了,现在又没有新朋友。就是这样我也不想开学,不想见到王老师。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只能想,好歹过了一学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一开学,学校为了加强学生的思想品德教育,要求我们每天都争取做一件好事。

    这几天我都诚心诚意地想去做好事。昨天在路边站了半天,才看见一个妇女吃力地提着一大篮菜走过来,我立刻满怀热情地对她说:“阿姨,我帮您提吧!”

    她诧意地打量我,眼里满是怀疑,然后冷冷地说:“不用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来了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慢慢地费力地爬上台阶。我跑过去对他说:“老爷爷,我扶您上去吧!”

    老爷爷笑了:“小姑娘,我还没老得走不动呢!”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再去做什么才好。现在的人并不需要些这微小的帮助,他们需要的,又岂是小小的小学生能给予的?但是那个中年妇女为什么要不信任我呢?我不过是个小孩子,能骗她什么?

    记得才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拿四分钱去买冰棍,卖冰棍的是一个老婆婆,她拿来一数只有三分钱,那一分不知到哪里去了。我胀红脸不知如何解释,以为她一定不卖给我了。谁知她仔细收好三分钱,拿冰棍给我,还笑咪咪地说:“我知道小姑娘不会骗我的!”

    为着她对一个小孩子的信任,我想,以后我也一定要信任别人。但是现在,没有人相信我真的只是想去做一件小小的好事。

    今天王老师问我这几天做好事没有,做了些什么,我老老实实地说:“我做了,可没做成。”

    她十分不解:“怎么会做不成?”

    我委屈地说:“他们都不要我帮助,还不信任我。我就不敢再问了。”

    她更加不明白,“做好事还怕什么,别人怎么会拒绝呢?你是不是找借口?回去写份思想汇报,这几天一定要做件好事!”

    我决定回去帮妈妈拖地板。

     1982年9月23日

    这学期英语教得更深了,我更跟不走了。我不明白别的小学都不学为什么我们要

  学。如果我一直在这个学校就好了,偏偏转学过来没学过,怎么怒力也赶不上。

    英语老师对我已经放弃了,倒是王老师不肯放弃。她虽然不懂英语,也一样要我去她那里背课文、听写。我知道她是怕我拉全班的总分,她把分数看做是检验她工作成绩的标准。对于我,用她的话说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为了过她这一关,我只得把汉字读音写在单词下面死记硬背。这是学英语的大忌,但是没有办法,其它学科已占去大部份时间,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慢慢补习。反正升学考试不考这一科,我们学校开设这一科,我想不外乎是想证明是最好的学校罢了。

    课堂上老师念得太快我记不住,回家又没人会,就是想写汉语读音都不行。我每天都要为去找谁问伤脑筋。

    今天隔壁家来了一位大学生客人,我鼓了半天劲才畏畏缩缩走去请教他。他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爽快地拿过我的书在上面写起来。写完我一看傻眼了,他注的全是音标,我不识得音标啊!他见我踌躇,问:“怎么啦,写得不清楚?”面对他亮晶晶的眼睛,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请他标注的是汉语读音。

    我抱着课本落荒而逃,心里沉甸甸的,愁苦得不得了。我该怎么办啊!我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我觉得我要崩溃了!

     1982年10月15日

    婷儿突然写了篇赞扬王老师的作文,说她如何照顾生病的同学,给他们补课等等。词句夸张做作,令我十分惊讶。这就是那个以真挚感情写小猫的婷儿么?

    王老师对于有这么一篇作文大赞自己甚是得意,不仅在课堂上拖长声音念了一遍,还把它贴到墙上,要大家观摩观摩,学习学习,借鉴借鉴……

    候小亮悄悄对我说:“哼,拍马屁!王老师从来没有去看过生病的同学,补课都是叫课代表去的。”

    闻言我大惊,婷儿怎么能这样编造呢?她在我心目中,是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啊,我喜欢她的文静,她忧郁的目光,粗黑的大辫子……她怎么能这么做呢?!

    王老师又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这么坦然呢?!

    课间的时候,婷儿独自坐在夹竹桃树下的石椅上,身后地上有条手绢,我走过去捡起来说“是你掉的手绢吗?”

    她接过去,笑一笑,“是我的,谢谢你。”

    我忍不住说“你写的小猫真可爱……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写王老师呢?”

    她静静地望着天说:“我想总有一天我会长大,那时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写我喜爱的花草动物,写心里真正的想法……”

    可是长大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一生还那么长那么长。

     1982年11月17日

    功课越来越重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和罚不完的抄书,如果哪一天能在十点钟上床,那么这一天就算是我的节日了。

    就是这么忙我们班还参加了广播体操比赛,飞机模型比赛等,并全得了第一。这自然是王老师的功劳,大家怕她怕到骨子里,敢不拿第一吗?

    我觉得王老师象一片乌云,沉甸甸地笼罩在我头上。她的目光象刀子一样,让人大气不敢出,一上她的课,教室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而且最令我难过的是因为她讨厌我,同学们也不敢和我接触,没有朋友我很寂寞。每天做课间操和放学的时候,别的同学都是三三两两的相伴而行,只有我形单影只。本来我是不怕一个人玩的,可是大家都有伴,使我象水中的孤岛,鸡群中的一只鸭,一个不协和的音符,我是多么渴望有一个女伴啊!

    1982年12月21日 

    今天我满十岁了,妈妈请了些她的朋友来吃饭,说是为我庆祝。看着他们喝酒聊天,我觉得仿佛不关我的事,只是他们的一次聚会。

    悄悄溜出门去,没有人留意到我。走在河岸软软的沙滩上,心情开朗起来。一堆堆的鹅卵石那么圆又那么硬,每一个都是一块大石头最坚硬的芯,不知经受了多少年浪花的冲击才得以露出来。我要象它就好了,常经风雨便什么也不怕。

    风很大,吹得人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可以离地而去。突然有一种渴望,渴望象一匹马那样奔跑跳跃;渴望化一棵挺立的树,在风中摇头晃脑地呤唱;渴望做一株小小的花,在一年又一年重复的岁月中明媚地微笑;渴望变一朵浮云,在无限的天空中永远洁白自由简单……

    静静地坐在水边,默默低着头的,不是花,不是云,也不是小鸟,仍是忧忧愁愁的自己。十岁的年龄不该有烦恼,不该去想那些不明白的事,可是在十岁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拿自己怎么办好,十岁啊!

    多奇怪呀,我都十岁了!从一个小不点儿,长到这么大,看我的手脚都这么长了,看我都会想那么多事情,甚至会悲伤了。唉,我真不知道长大好还是不好。

    何韦,你知道我要嫁给你吗?虽然我都十岁了,但是离能够嫁给你还有那么多年。我想至少得二十岁吧?我能够活到那么大吗?现在你一定已经忘记我了,忘记我们曾经在一起玩得多么开心,更不用说等到二十岁了。但是除了你,我能够嫁给谁呢?谁能来带走我啊!

    十岁,我有了那么多可以回忆的事。最初的记忆大约是在一岁时,在江边的老屋里,(我想是个中午,因为很安静。)我一个人在大床上睡醒了,看见没有人,就下床通过一个过道出去找人。黑暗的过道在记忆里又长又黑,我的鞋也大得象船,但是我一点不害怕,(那时还不知道害怕。)我拖着大得象船的鞋子踢踢哒哒地走了出

  去。在过道的尽头我看到姐姐的大辫子一甩,藕色的裙子一闪,然后是她惊喜的叫声:奶奶,快看!妹妹会走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最初的记忆,我很喜欢姐姐那条藕色的裙子。在我三岁时我一天缠着她说:姐姐等我长大了,等你不喜欢这条裙子了,就给我穿吧!

    现在我长大了,但是裙子已经旧得不能穿了。即使能够穿上那条裙子,我也不会高兴了。

    几只水鸟从水面掠过,远处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回响。多少次和哥哥在这江中游泳,当夜色降临,也是这样坐在水边,看对岸的灯火倒映水中,悠悠地晃荡。眯了眼使劲摇头,那些灯火就会模糊起来,变成千千万万颗拖着尾巴的彩色星星。

    于是哥哥总要指着河水,讲赵巧儿送灯台的故事。赵巧儿送灯台没有再回来,那些有萤火飘浮的夜晚,也永不会再回来。

    十岁,童年过去了。

    1983年3月12日

    开学了,仍然是一样的同学,一样的老师,一样的校园,一样的教室,一样的蜗牛般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是,不用再学英语了,因为其它学校不设这科,升学考试不考。我松了很大一口气。

    全年级师生立刻投入了为升学考试作准备的紧张的复习中,每天加一节自习,作业也加倍。如果运气不好被王老师罚抄书的话,就更应接不暇了。人人不多久就头昏眼花,一天只想睡觉。老师比我们更加紧张,科科老师都拚命回去翻辅导书,出一大堆卷子要我们做,每天发卷子的时候就象下大雪似的。各班的班主任更是较上劲了,谁不想自己班上多几个考上重点中学呢!既为学校争了光,也体现了自己的能力,得到学校的器重,家长的尊敬。现在都还有家长想把孩子转到王老师这个班,因为这个班升学率最高。大家都认为一个好老师就是能够尽可能多的把学生送到重点中学去。

  唉,可怜我们个个疲惫不堪,面露黑气,只认得课本作业和回家的路,其它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

    偏偏这时候学校开春季运动会,其它年级的同学高兴得不得了,只有我们年级的老师叫苦不迭,我们也高兴不到哪里去,因为虽然不上课,作业却仍是一样要做的。

    我和几个没报项目的同学当后勤人员,端茶递水拿毛巾,还要兼写广播稿,维持秩序,做教室清洁。一天下来累得不得了,回家可别想睡觉,还没写作业呢!

    今天交作业,交了一大堆题单,又交思想汇报。正要走,不防王老师问道:“作文呢?”天哪,我竟然忘了写运动会的作文!我吓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王老师头也不抬地说:“一天做什么去了?作业都忘了做。去,给我写十篇交来!”

    十篇?!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其它作业还要不要做呢!

    晚上,我咬着笔杆,把纸撕了一张又一张,绞尽脑汁发挥想象,努力编造,再搜肠刮肚地找词来形容描写,将一张纸涂得乱七八糟。

    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字迹也渐渐模糊起来,一个个在眼前晃来晃去。但是我知道我会把它写完的,没人可以违背王老师的旨意。我想即使一个将死的人,听到她的一声怒吼,也会立刻跳起来站得笔直。

    我又要睡着了,朦胧中只是想:为什么以前那么喜欢的作文,现在只想把它扔到太平洋去?我累了让我睡吧,但愿明天也不要起来!让我永远的睡过去吧,我再也不想醒来!

    每一篇作文,都如一座大山,呼啸着向我压来……

     1983年4月6日

    我的眼睛本来挺好的,渐渐的看一切都模糊起来,黑板上的字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只得去配了一幅黑框眼镜,愈发显得呆头呆脑。

    不仅仅是我,班上有一半的同学也都戴上了眼镜。这引起了学校的注意,于是发了一张调查表,让填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妈妈如实填一是作业本来就多,二是因为王老师动不动就罚抄书,更加重了我们的负担。

    今天上语文课,过了好半天王老师都还没来。大家正在猜测,“砰”的一声大响,王老师怒气冲冲地走进教室,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刷使劲一拍,惊天动地的一声,粉笔头蹦起老高,“啪”地摔成几段。

    大家都被她这一幅怒气冲天的样子吓住了,个个屏住气不敢出声。一时教室里静极了,别说一根针掉地上,就是一根头发掉地上都听得见。

    她背着手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才稍稍稳定了情绪,走到候小亮面前问:“你说,我罚你们作业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我们做错事,不过……”他迟疑了一下,小声说:“罚抄书是强制手段……”

    “是吗?”她冷冷的、傲慢地问。

    显然候小亮很不自在,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想装出平日那幅满不在乎的神气,也没有成功,倒象是在挤眉弄眼。

    她将手在桌子上敲着,又转向婉兰问:“你说呢?”

    婉兰站起来,口齿伶俐地回答:“老师罚作业是为了我们好!”

    我突然明白了,一定是我的那份调查表惹的祸,一定是她被校长训了,一腔怒气冲着我发来了。果然,只听她说道:“我是你们的老师,你们是我的学生,哪个老师不想自己的学生好?再说我罚作业,要求也不高,象作文虽然罚某些人写了十篇,但那些文理不通的,别字连篇的,乱七八糟的,我都收了……”她突然转向我,厉声问

  道:“摇摇,你说是不是?!”

    难道,我能说不么?她又说道:“你还说你的眼睛是因为作业多了才坏的,怎么别人没坏?自己不注意用眼卫生,写字凑那么近,又不认真做眼保健操,怎么会不坏呢?“

    是么,全班一半的眼镜难道都是自己不注意造成的?这么短的时间视力就下降这么多,难道都只是没有认真做眼保健操?难道可以不拚命写作业来保护眼睛?那么,我又能说什么!

    她逼到我面前,厉声说:“说,眼睛是你自己弄坏的!”

    我哭了,眼泪一滴滴落下来,雾气蒙住了镜片,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模糊起来,从此我再也不能清楚地看这个世界……

    我哭了,哭我不再清澈的眼睛,哭我不再无邪的心……

     1983年4月18日

    爸爸把奶奶从老家接来和我们一起住了,今天放学回家,远远的就看见她站在木

  楼上向我招手。我小时候她和我们住了几年,我很喜欢她的老皮袄,常常爬到她的床

  上去。

    奶奶八十多岁了,牙掉光了,手上的皮肤一层层地搭在骨头上,头发不仅白了,

  而且稀稀拉拉的露出苍白的头皮。我从未见过比她更老的人。

    屋里又搭了张床,更加拥挤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我喜欢奶奶。

    奶奶在狭窄的厨房里用大木盆洗澡,我去帮她搓背。这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看一个

  老女人的身体,她的脸上和手臂上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松驰的肌肉吊在骨头上,手

  上青筋毕露,背驼得象一只簸箕,颈子上的皮肤垮得一层层的,双乳空空如也,象两

  只汽球皮垂在胸前,缠过的小脚象棕子一样……

    听妈妈说,奶奶年轻时是乡里最漂亮的姑娘,既使在出嫁后,附近的人家嫁女都

  还要请她去做伴娘。可惜那时候没有照片,我不能一睹奶奶年轻时的风采。在我的记

  忆里,奶奶从来都是一个老人的形象,我简直无法想象她也曾经象我这么大,曾经是

  一个美丽的女人。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老得象她一样,感觉非常恐怖。

    在这一刹那,我决定决不活到她那么老的年龄。

               1983年5月20日

    随着升学考试的接近,空气越来越紧张,学校还专门请了老师,让全年级在大的

  阶梯教室上大课。我们每天早上睡眼朦胧地出家门,天黑了才疲惫不堪地回来,吃过

  饭还要挑灯奋战到深夜。真累啊!我全心盼望的,只是好好睡一觉,但是连星期天都

  要上课。

    老师比我们还要辛苦,我们做那么多题他们还不是得一道道批改,还要到处打听

  范围,找资料,同样忙得天昏地暗。唉,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今天正抄例题,王老师坐在讲台上突然说:“怎么有的同学忙得头都不梳了?”

    我抬起头正看见她盯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松了。昨天妈妈把我的头发辫

  得很紧,今天早上起来晚了,觉得还可以将就,就没有重梳,慌慌张张地赶到学校

  了。这时给她这么一说,我挺不好意思的,急忙把头埋了下去。

    也许该把头发剪了,可以省下梳头时间。只要能多睡一会儿,我宁愿不吃饭,不

  洗脸,不脱衣服--如果可能的话。

    下课时王老师的儿子来了,他已经上高中了,长得人高马大,手里抱着一个蓝

  球,大咧咧地对王老师说:晚上我不回来!王老师问了他一句上哪儿去,他十分不耐

  烦地凶她: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王老师立刻说:好好好,你去吧,小心点儿!

    我十分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他竟可以凶她!而她竟然没有生气!

    顿时我好生羡慕她儿子,要是她也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对我们说话该多好啊!

     1983年6月1日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学校放假,让我们去看了场动画片《大闹天宫》。孙悟空那么神通广大都还有紧箍咒约束,何况缈小如我。

    坐在一排排同学中,她们穿得花花绿绿,叽叽喳喳,兴高彩烈。我苍白着脸,穿着不合身的灰暗的衬衣,戴着笨重的眼镜,显得那么不合群。我觉得她们还是儿童,而我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不用再过儿童节。

    看完电影还不到中午,同学们一群群的互相约着到公园或某人家里玩。她们象潮水一样从我身边涌过,转瞬之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慢慢地走回家去。通向修道院有一条长长的青石板小路,路边有一段石护栏,从栏上可以望见长江,我最喜欢走这段路了。

    江对岸有我以前的家,以前的学校。以前的家里有我度过的快乐时光,以前的学校里有我决定要嫁的人,我的同桌何韦。可是我已经回不到以前了,他也永远不知道我要嫁给他。这些日子以来,每当很烦恼的时候我就想象他会突然变作一个勇敢的骑士来把我带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可是实际上我已经渐渐淡忘他的面容了,他只是作为一个幻想存在我的心里。我知道不会有人来带走我,不会有人愿意娶我,我是那么丑,那么孤僻,那么不可爱。

    已经是初夏了,河岸的黄花开得有点残了,绿色更浓,树和草都很繁盛。河水有点枯,露出宽阔的沙滩。江上有几只木船闲闲地停在那里,一只拖煤的小驳船突突突地驶过,还嘟地叫了一声,反而显得更寂静。

    这条僻静的小路很少有人走,我在石护栏上坐了很久。石栏下面是一个很陡的钭坡,要是摔下去一定会一溜烟滚下河去。不知为什么,我很想纵身一跃,意识里感觉不是坠落,而是飞升起来。是的,我一定会飞起来的,你看风多么大啊,它吹啊吹啊,已经要把我吹走了。

    我闭上眼睛,心咚咚地跳起来。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跳下石栏往家跑。待看到那扇油漆剥落的裂着大口子的大木门,看到木门的台阶缝隙里长着的野草,不知为什么,无边无际的绝望突然决堤而来。

    我想起三岁时,有一天我怔怔地望着老屋雕花的八角窗,望着窗外的绿树,居然说了句:一点都不好玩,活着没意思。让妈妈大吃一惊,很多年后都还在念叨:这孩子,从小就怪头怪脑。

    是啊,我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我从来都不想被生下来。上天啊,你把我收回去吧!

    回到家,忍不住问父亲:“都说我们是祖国的未来,幸福的花朵,怎么我不觉得呢?”

    父亲大为惊奇,“你竟然感到不幸福?你怎么会觉得不幸福?你有那么好的学习条件和环境,又不用操心家里,这还不幸福?学习嘛,当然是很艰苦的,不能因此就否定一切,想当年我们……”

    噢,摇摇,你真傻,你怎么可以向人说不幸福不快乐!幸福不幸福,快乐不快乐,都只有你自己知道,自己承受!你记清楚了,永远不要再说,永远!

    1983年6月7日

    我觉得奶奶在家里活得有点小心奕奕的,那么大岁数了还每天给我们做饭,不要她做她就惶惶不安,仿佛是寄人篱下白吃饭。

    不知为什么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觉得父母是白养我了,我这个样子……人老了真可怜啊,人小的时候……也很可怜。

    我长高了一头,实在是没有衣服穿了。妈妈想给我做条裙子,可又拿不出钱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穷,家里没有一件好家俱,尽是破烂,我和奶奶的床是一张搁在椅子上的竹凉板,桌子破旧而沉重,土头土脑的。几个散发着旧时代气息的大木箱就是全家的衣柜。因为没有地方,几个箱子重在一起,要拿衣服就得拖来拖去。   没想到奶奶会拿钱给我做衣服,她小心地从枕头下摸出手绢包着的钱,打开一层又一层……她没有工作,这一点点钱,不外是儿女偶尔给的,已不知攒了多久,这是她唯一的防身钱啊!

    她一层层打开手绢的动作使我颤栗,我跑到走廊上,心里又充满了那种无边无际的绝望。

    新衣服做好了,是一件鹅黄的纱衬衣,短袖,领子配着细细的一线红边。还有一条背带裙,青草似的嫩绿上铺满了一朵朵白花,裙边也饰有白色的花边。

    镜子前我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它们是多么美丽啊!娇嫩的颜色配着我细白的皮肤,使我象一株清新的饱含液汁的水草,呵我都认不出自己了!

    小时候我是一个美丽的孩子,皮肤雪白,穿着小小的白纱短裙,人人都叫我白雪公主。父亲牵着我走在街上,无比自豪。其实那白纱裙子是用最便宜的类似纹帐的纱布做的,可爱的,大概是我的天真吧!

    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灰暗这么黯淡的呢?我想并不仅仅是衣服的原因吧?

    父亲也不再牵着我的手一起散步了,他变得很忙,因为他现在是“部长”。可是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好起来,我们还是那么穷,住得比以前更挤,我还是没有衣服穿,不仅不再美丽,也不再快乐。我甚至觉得这是一场灾难,一场恶梦。

    只有这娇黄嫩绿,是一片灰暗中的一抹亮色。

     1983年6月15日

    马上就要升学考试了,王老师在课堂上反反复复地强调:这是你们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一定要走好,不然会影响今后的一生,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我本来懵懵懂懂地没意识到有这么严重,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紧张了起来,把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错步步错”之类的话都记了起来。我几乎已经肯定自己是走不好的了。

    晚上做梦,老是梦见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中央,周围的人都迈着坚定的步子奔向各个方向,只有我茫然不知所措。空中有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说:不要走错了,不要走错了!

    我整天恍恍惚惚的,有一种在题海里窒息的感觉。这才小学啊,考初中都这个样子,考大学不知怎么得了

    天气已经很热了,我们搬到旧楼的底楼复习。教室宽大阴凉,窗外是美丽的梧桐树叶子,阳光斑斑驳驳地洒在树叶上,清新的绿色与暗褐色的窗棂形成强烈对比。不知怎的望着树叶我心里充满了忧伤,我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后的又一个夏天。我感到时光在这一刻凝固,生命是如此无趣又是如此漫长。此刻的景象是那么深刻地存留在脑里,我想它会象年年盛开又凋零的花朵一样在夏天时重现。只是正如今年的花已不是去年那一朵了一样,它们中间将隔着许许多多的光阴。

    放学了,我走在一排排粉红与白色的夹竹桃间,迎面碰见王老师,她温和地说:“还有两天就考试了,不要太紧张,晚上早点睡吧!”语气竟是出奇的温柔。我大为惊讶,原来她也有很温柔的一面呀,可惜快毕业了,才看到短暂的流露。我立刻被这刹那的温情流露感动了,几乎忘了以前她对我的种种不好。

    1983年7月10日 

    考完了,分数也下来了。我考得不错,科科都是九十多分,却仍然离最好的光华中学录取线差0.5分,只能进稍逊一点的其它市重点。

    能考上其它市重点也不容易,因此父母对我挺满意。也许他们还认为当初把我转到王老师的班上是正确的了。

    不错,经过这一年多,我的成绩是上去了,这无疑有王老师的功劳。她也如愿以偿,使我们班成为考上重点中学最多的班。她很得意,因为事实又一次证明她信奉的“黄金棍下出好汉”的教学方法是有效的。不是么,在她的高压下,我们班真的是样样第一,年年评为优秀集体。学生是辛苦一点,可也是有报酬的,不是这么多人考上重点吗?

    但是我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呢?我失去了一双好眼睛,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快乐……我成了一个自卑的孤僻的、心中充满了厌倦与沮丧的、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暑假里我哪儿也没有去,窝在家里看书,突然看到一本书里说:五百年后,那些测验,那些及格与不及格,没有人在乎……

    我很为这句话震惊,是呀,为什么没有人对我说不必在意那些罚的抄书,不必把老师的话当圣旨,那些作业,那些题单没有一双好眼睛重要?

    就算有人对我说,我会听吗?我有胆子违抗吗?

    不管怎样,都已经晚了,来不及了。我望着镜子里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呆头呆脑的自己,只觉万念俱灰,无限悲哀。

    1983年8月3日

    我们搬家了,从修道院搬到市委大院。新家是一幢蓝色的四面方的木楼。这幢楼一共有四层,我们分在三楼,有两个房间。四面的结构都是一样的,东西南北各往一家。房间外面全是打通的又长又宽的走廊,房间里面有废弃不用的欧式壁炉,门是大块的玻璃门,镶着蓝色的细木条,天花板上也有白色的浮雕。

    我称它为“蓝楼”,因为它通体都是一种古朴典雅的蓝色。我觉得自己和这样的老房子很有缘,以前江边的老屋,修道院,现在的蓝楼,都是年代悠久,结构独特的老房子。它们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

    市委大院很大也很漂亮,房子大多是旧的,却很有气派。黄色的墙上多爬满了爬山虎,到处种有花草,还有水池,石雕,树木也特别多,显得十分幽静。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一处草坪,草坪周围种有许多竹子,风一吹竹叶会瑟瑟地响。竹林掩映下有一个红色的木头亭子,就象古装片里的那种,古色古香的。整个院 子就象是一个大公园,我很高兴能够住在这样美丽的地方。

三、毛 娃

毛 娃

  我叫毛娃。

  盈盈举步间,频频回首时,总想重拾曾经,抒怀现在,想好好读读身边的人。

  自己的故事,他人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对生活充满热爱吧,它那么爱你;对生活几分敬畏吧,不然会踢你一腿!

  (一)

  无法选择出生。

  ——我是男娃 我叫毛娃

  我差一点与世无缘。

  我在“水晶宫”,天天能听见,村上大喇叭计划生育的高歌、村长的脚步声,以及全家人沉默的抵抗。

  抵抗的理由是,我妈妈心脏不好。

  我上有两个姐姐,可她们迟早要被别人收割。必须有人作为种子,永远的留在这个家,为这个家枝藤曼花。

  我只是他们的期望。如果我是女娃,那我就会有第二个家,第二个爸妈,前途堪忧。反之,那就如孙悟空出世,天地另一番。

  性别将决定我的命运。

  我一天天的长大,村长的脚步声,无耐的远去。

  我一天也没有多呆。

  接生婆刚看见我的“朝天仰”,就喊了起来,男娃,男娃,全家人等了一个世纪,终于听到了激动的声音。我,从此罩在了全家人的太阳下,免去了被送人的命运。

  天上,地下,只因为,我是男娃!

  我的小名为,毛娃。爷爷的略为开明,让我很幸运的,没有叫作那时很流行的,如:狗蛋,臭蛋,土蛋。

  我的性别,让我成为了“王子”。

  我天生对这种溺爱反感,是无功受碌,仅仅是我的运气好,和自己的作为,实在扯不上,我甚至觉得,是一种羞辱。

  我成为了他们炫耀的资本。

  我的全五官,在他们看来,全是大福大贵相。他们常抱着我,在左邻右舍面前,使劲的亲胒,每当这时,我就一尿冲天,来抗议,这倒更让他们,喜欢得不得了啦。爷爷会摩挲着我的宝贝,满脸褶笑的说,真是好种。

  他们常背着两个姐姐,悄悄的塞给我糖。我总是,把它又悄悄的分给两个姐姐。

  和伙伴们一起玩,他们发现我有糖,就哀求,让他们舔一下,轮下来,糖就快没了。姐姐看见了,就会把那些馋嘴骂跑。

  姐姐在我心中,就是保护神,最亲的亲人,不象他们那样讨厌姐姐,认为她们,是给别人培植的花。

  千百年愚下的昧,到我父辈这,就此打住?

   不可能的,的,的!

  (二)

  井底之蛙与鸿鹄之鸟,胸襟,那十万八千里!

  ——出生在山坑里

  人之胸怀,与人之所居,不无关系。

  尤其童年之所居,对人一生颇有造就。

  井底之娃与鸿鹄之鸟,胸襟,那十万八千里!

  我就是山坑里的蛙。

  我常常因小事生气,一气就气的活不了啦,雷霆大发更是经常。

  妻说,童年生活在山坑里,必然也!懒得与我计较。

  我出生的村子,确实就卧在一个山坑里。

  抬头只有片大天,环看只有高矗山,四面楚歌的感觉。

  我多少次,目光想穿过那个山,欲望很快被碰折回来。

  我多少次喊向山外,声音完好无损的,被可恶大山,又送了回来。

  我痛快把大山砍断,外面的世界精彩涌来。

  醒来,只有绝望的泪水。

  (三)

  所有的快乐就是生存!

  ——贫下中农,人人都是好榜样!

  村上只有几十户人家,寂静的夜晚,我好多次听见可怕的狼嚎。

  每天,村长把当街的铃一敲,日上三杆,村民们下地干活。

  成天的“锄禾日当午“,却总是“红薯加糊糊。”

  我们县,是出了名的贫困县,我们村功劳大大的!

  地势不佳,人气也不旺,贫下中农,人人却都是好榜样!

  村子周围,能野的地方,我都去过了。村里人的名字,我能倒背如流。

  整个世界,就是那么一丁点,再也找不出,陌生而兴趣的地方。出生在这被世界遗忘的地方,出生在这贫穷时代,我再怎么得宠,也快乐不到哪去。

  当时,村长要是能很很的秉公,那就好了!

  我经常茫然的,望着发白的天,一群麻雀,从头顶飞过,他们用它们的生命,换来了我的快乐。

  我做了一个弹弓,麻雀成为了我的烧烤美味。

  家里人,常常因为我不吃饭而奇怪。

  后来,邓小平的一句话,让我们有了一头牛,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生活在慢慢的发生变化,但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头牛成为了我的最爱,我总牵着它,在青草地里吃个够。

  偶尔它偷吃别人的庄稼,我也视而不见。等到有人发现了,我就会高举轻落,假装打它一下,大声说,再偷吃就打歪你的嘴。

  老牛心灵神会,跟着我赶紧离开。

  老牛很不幸,掉进了长满了杂草,根本看不出是一口废弃的井里。

  其实更是全家的不幸。因为,老牛即是东方红,又是宝马。

  我吃不下饭,朋友去了,哪有心思吃饭。他们把它变成了肉,卖了,我看见老牛在哭。

  光灿灿的太阳,早早就被大山,挡在了村子之外。整个世界,就黑的一塌糊涂。

  村子当时没有电。煤油灯,也不敢恣意的点着,家家户户,早早的上了坑头。

  所有的快乐就是生存!

  (四)

  命运,往往就差那么一点点。

   ——村子东面有条铁路

  村子东面有条铁路。

  那条铁路是我最好的伙伴。

  我每天必做的,能做的,就是爬到半山上,抚摸着它光亮亮的身子,想它从哪里来,又到哪里云。

  我呆呆想象着遥远的世界。

  我多想离开这小小山村,这黑不隆冬的山坑地,没有快乐的鬼地方。

  那条铁路,成了我的梦想,我的希望。

  火车疾驰而过,我紧追其后。好几次,差一点追爬上去。

  命运,往往就差那么一点点。

  (五)

  人不知事,就会胆勇无比。

  ——学游泳 鼓捣电

  我看见大哥哥们,在村子的池子里,胳膊腿自由的扑腾。我勇敢的跳了进去。

  水灌我,我才明白,那不单单是形体表演,内功,我自然不会。

  毛娃快要离开了!

  但因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使命,最终没有离开。

  家里人,使劲感谢出手快的大哥哥们。

  我被重重的揍了一顿。

  重到什么程度?那就是让我能够明白,再也不敢跳下去。

  我长大后,确实再也不敢下水了。倒不是我怕水,而是会泛起阵阵疼痛。

  他们打我,我恨他们,可也无处可去。

  我想起了火车,希望的火车。我拖着生疼的我,来到了铁路旁,猛追那火车。

  我期盼它能停下,它轰轰来呜呜叫,走了,远了!我梦想的火车,一次也不曾为我停下。

  长大后,当我手拿火车票,踏上火车时,我终于明白,实现梦想的途径只有一种。对它的乞求,永远也不会打动它,甚至怜悯,也不会给你。

  有人告知了我妈妈,她痛苦流涕,说本不愿打我的,以后再也不打我了。让我千万不能去寻死啊!

  她以为我要自杀!

  我还真没有自杀的勇气!

  村上终于通电了,世界亮堂了起来,黑夜不再那么可怕。

  家里有了一台收音机。

  我整天的爬在上面抠弄,探秘那声音的出处。

  世界上,居然还有那么好听的声音,好听的故事。

  爸爸过来拍着我的头,问我想听哪个台。我瞎指,他调到那,传出了红脸白脸的哇依声。

  爸爸说,看我儿子还喜欢大戏,话音未落,我就调了台。

  村上会计,凭着偷换数字的伎俩,买了电视,自然是黑白的。

  我们每天,赖在他们家。母老虎的会计老婆,要是能把我们赶出去,那还真本事!

  那时也没遥控,会计老婆宝贝似的护着,我们只能看,不能动,更不能换台。其实电视里晃什么,都十分好看。

  不象现在,也彩了,手却摁酸了,还得赔上唾沫。

  收音机已让世界,有了些许色彩,电视更让人耳目一新。

  电视里的人,穿得那么漂亮,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火车疾驰而过,听不见我的问话,山依然高矗在那!

  我常看着那明晃晃的灯,出神。拉一下,就亮了,再拉一下,又灭了。

  墙里到底有什么机关?我把墙抠开,露出几根线,我又把线弄开,依然没有活动的东西,我很是失望。

  那天恰好村上停电,家里人吓出一身冷汗。

  死神又一次走开了。

  (六)

  为什么苟活,却要死得体面?

   ——村上有人出殡

  妈妈认为我,对死没有什么概念,还是担心我,会做出一些傻事。

  村上有人要出殡,妈妈就指着那棺材,说人死了,就要永远的关在那里面,被埋进土里,就看不上我喜欢的电视了。

  谁不知道这些!

  我只是看着那红光发亮的棺材,想到他们家那斑驳的桌子。

  为什么,死人要比活人用的好?

  村上王大妈,自己节省下钱来,为自己做齐了死后的衣服,而活着时,却衣衫褴褛被人笑话。

  可以苟活,但却要死得体面!

  (七)

  因为目不识丁,所以不知,目不识丁的后果。

  ——不愿进学堂

  村上小孩,那时八岁才上学,已是够晚了。和我同岁出生在十一月的堂弟,都急不可待的背上了书包。

  我的心,仍望在那长长的火车道,仍香在麻雀的烧烤味,仍在自由的天地间,对上学有强烈的抵抗。

  目不识丁和才高八斗,还不是一样在这小山村。坐上那长长的火车,那才是我那时的梦。

  反正我认为,上学可上可不上。

  每天他们还没起床,我就一溜烟跑了。饿了,就烤麦穗和麻雀,天黑了才回来。

  爷爷眼神里流露出失望,姐姐百分的成绩,爷爷也只是,不说一句话的瞥一眼。

  我看见妈妈,把那做好的书包,放在我床上。那久违了的刑具,也醒目在那。

  他们一般不轻易动用它。因为我常常看到,我受刑后,伤心疼痛的却是他们,家里也因此,阴云密布好些日子。

  我想,我总久逃不了上学的苦命,我不再跑了,去胖子家,打听上学都干些吗玩意。

  妈妈却叫我,和她一块下地。摘那挂在玉米杆上的豆角。共十行,她摘八行,只让我摘两行。

  这活还算个啥!

  眼看妈妈都摘完了,我的胳膊和脸被划的生疼,玉米地里又闷又热,小手也不听使换。

  妈妈先回做饭了,叫我慢慢摘。

  终于摘完了!

  下午,妈妈又让我和她一起,去拔草。那一根根细细的草,象是锲在地里,我的手一道道血印。

  终于拔完了!

  世上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摘豆角和拔草!

  妈妈说要是不上学,以后就得一辈子摘豆角、拔草。我并不太相信妈妈的话,反正只要眼下,不去摘豆角和拔草,做什么都好。

  刑具和下地干活,推我到了学校。

  (八)

  有些人,你不认识他之前,就已和她结下了梁子!

  ——跟老师拧

  一个女老师,学校唯一的老师,走进教室。

  她看也不看新学生的我。我却听到她讨厌我的目光。

  她在上面讲,我在下面听,听不懂地听。

  她终于表现出,一个老师很好的素养!她故意提问我。

  能回答上来的,那是神,我不是神!

  她似乎很得意那种效果。

  我也不是好惹的,心里盘算着如何解恨。

  我把粉笔,掰得碎碎的。我看她用劲捏都捏不住。

  我把她的凳子,弄个半残,但外表看不出,周周正正的放在那,她一坐,可想而之。

  我好解恨。她不嗔不怒,近乎优雅的,从地上站起来,连问都不问是谁干的,继续上课。

  其实,她知道是我干的!

  很多老师,不一定能教好学生,但天生具有洞察学生的功力。

  下课后,我想,她会气愤把班长叫去,问查凶手,或是很生气的来点思想品德教育。

  她往常一样的走出了教室,这让我很是失望。接连几天,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不再提问我,我得意杀了她的气焰。

  有所不为,必有所为

  周末回家,我看见她坐在了我们家。

  她不仅摆事实,还讲了大道理。诸如“子不教,父之过”,还绕着弯说我,定不会多大出息。

  老爸气坏了,被我气坏了,被明理的好老师气坏了!

  我被用刑。

  多年后,我才知道,那种表面不波不澜,水下暗藏杀机的人,最可怕。

  老爸给我补了拉下的课。

  他们半个月所学,我二三天就领会了,我觉得那几十几的算术,还有那aoe实在简单。

  我从不写作业,她也从不过问,我是她被遗忘的学生。

  在末考时,我却得了全公社第一。

  领导认为,我们村教学条件,基本上全公社最差,却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让她去给全公社老师,讲教学经验。

  爸爸知道了,只是笑。

  我至今仍不知道那老师,如何介绍她的教学经验的。

  是不是如实讲了,我从来不写作业,她也从来不闻不问,然后我就考了第一!

  那个老师因此还得了实惠。她很不情愿的,潦潦表扬了我。

  梁子仍在!

  (九)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我和胖子成为了朋友

  每当下课后,同学们解放似的往外冲。

  女生,跳那永远也跳不厌的皮筋;男生,则似有永远也秏不尽的体能,毫不吝啬的,把那二两糊糊消秏殆尽。

  我总不愿出去,觉得没什么意思。空荡荡的教室,还有一个人,也不出去,人称胖子。

  胖子不仅胖,且个子低,脑子又笨,倒数第一的成绩,无人能取。

  他爸爸病死后,他妈妈义不容辞的,给他找了个后爸。同学们老取笑她,居然骂他是野种。

  胖子,集自卑懦弱于一身,从不反抗。

  大概察我,也总是孤单一人,他走到我桌子旁,说想和我一起玩,说我不像他们,那么坏。

  他的“表扬”让我很受用。

  我和胖子,结成了同盟。

  当他被他们取笑时,我就站出来。双拳不敌四手,他们总胜利的跑开。

  胖子让我别理会他们。我想起他们那哄笑的样了,浑身的肌肉拧成了拳头。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一邦乌合之众,终久败在了我的胆勇之下。

  友谊更加深厚!

  胖子让我给他补习功课,他的窍实在难开。

  胖子说,他以后准没出息,要我苟富贵,无相忘。

  后来,胖子当了“煤老板”,发了,小时的话,倒谶了他了。

  (十)

  奋斗实现梦想。

  ——终于离开了大山

  念书,对我而言很轻松,都是人家确准好的,用不着费神,去瞎想些什么。

  人生有比读书,难上难的事,那些事,没有人能告诉你答案,或许答案有很多,令你无所适选,或许,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犹豫彷徨苦闷侵蚀着你。

  我的成绩一直不错,顺利考上了重点高中。

  我远离了村子,来到了县里。

  胖子来信说,和我结下梁子的那个老师自杀了。

  原因是,全乡镇进行教师通考,那老师,居然到数第一。学生的成绩,也总排名在后。

  她因此自杀了。

  我不惊愕,我能理解她的选择。

  她非硬即断的个性杀了她。她受不了让自己,软蔫蔫的被人看不起,可也没能耐,让自己刚硬起来。

  人死了,梁子还在!

  胖子说,村里暂时没有老师,说如果我高考失败,村长愿意让我回来教书。

  我大骂胖子,怎么那么不盼点好。胖子说,只是想给我解轻压力。

  我的心,早已离开了,那没有带给我多少快乐的村子。我早已坐上远去的火车,驶出了很远很远。

  我卯足了劲的读书!

  我终于考上了省城一所大学。

  我离开大山!

  城市是那么忙碌,那么热闹,比起寂静的山村,声音高了很多分贝。

  我轻轻的抚摸着它,它张开双臂,让我在它怀里,做着甜美的梦、奋斗的梦。

  美丽的地方,梦开始的地方,我来了!

  (十一)

  人生,或许就是,边吃葡萄边言酸的过程。

  ——大学校园之糗事

  大学校园,挑灯苦读,不多见。

  鲤鱼跳过了龙门,都悠然的摆上尾。

  爱情这花朵,适时应景的开放了。

  刚入学几天,男男女女,就都有了搭,我缓过神来,已是孤家寡人。

  不过,那些曾经在校园,拉手勾肩的男女达人,成为鸳鸯的,寥寥无几。

  大学校园里的爱情,如粉色的气球,注定只能在天空中飘飞,一近地面就爆破。

  大三的时候,我无可躲避的,也诱上了粉色球。

  我迷上了一美妹。

  现在想来,单纯的就象在水果市场,挑水果,以为又红又圆的,肯定好吃。

  那一段,我严重到什么也不想做,梦里全是她。她好在哪,不知道,可就是愿意看见她。

  她似乎在逗引我,见了我,笑盈盈的打个招呼,我吃不准她,不敢冒进。

  外号老K的同班老乡,已戳破了好几个气球。

  他一眼看穿我,他毛毛皮的教我学了几弦琴。他说,这最能增加自己的级别,一不小心,就被女孩定义成了五星级。

  想想也是,男人本质粗犷,而弹琴则是文雅活,还透出艺术味,粗中有细,刚中见柔,还未出场,已投你一票。琴弦飞扬,浪漫有加,也适合给爱情佐餐,未战已有三分胜。

  我推出了那张牌。

  一曲终了,那妹持琴,激昂乐声,我暗唏嘘。

  她则说,刚刚是什么蛐蛐叫,我哑然。接下来:美妹拂袖轻转身,哥哥我恭送“写拉倒。”原来她两个令(令尊、令堂),都是艺术生人,把她也顺便熏了一下。

  出牌不灵,老K说不算糗事,从小就闻乐香味,闻腻了,以后结合氛围,适时应景,该出牌时还出牌。

  我从此,再也没有梦见她,也不再觉得,她那么可人诱人了,倒一身爽了。

  人生,或许就是,边吃葡萄边言酸的过程。

  (十二)

  不蒸馒头,也要蒸口气

  ——我是处长

  虚度年华的日子,往往过得很快。

  四年大学,来不及转眼,就过去了。

  我拿到了一张干瘪的文凭,脸上的青春,也因没有吸取到太多知识养分,而黯淡了许多。

  我被分配到一国有企业。

  那年,我二十三岁。

  找对象成家,我把它作为了中心任务。

  和同住单身楼的一女,彼此感觉还可以。不即不离的,开始了交往。

  后来,她忽然撤了,不言不语的撤了。

  我很郁闷,但只能自己郁闷,毕竟和人家,从未信誓过什么。

  后来我发现,她和一男的打的火热。那人,个人条件,看不出比我多优秀,其父是科长的硬件,让我望尘莫及。

  我家在农村,家境远不如人家。舍我取他,很在理。我一边心里说,选择的对,一边说,以后后悔去吧!

  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就那么草草的和我了了啦!

  官二代出息的很一般,其父的覆阴,也遮不了几日。

  现在,我只身闯到了处长级别,全凭自己的真刀硬剑。

  我见着她,会很乐意的和她打招呼!后悔的表情在她脸上。

  人活着,要有点志气。

  处长与否,那是其次!

  (十三)

  好事也不要多磨。

  ——接着找对象

  那女,很速的从单身楼,消失到了科长家里。

  我望着窗外的人们,谁将与我共磨一生?

  星期天,老K电话他家搓麻。

  一女子映入眼帘:

  一泓清泉汪眼中

  细柳弯叶嵌眉中

  似启非启翘嘴唇

  脸比涂脂胜三分

  寻她千转百折,她居然等在,那么个没诗意的地方,我认出了她,把她拽回,我们很久就约好的故事。

  皓月描来双影雁 寒霜映出并头梅。

  那天,我麻将胡了。

  老K又琴主意。

  想起大学时,美人拂袖的样子,我惧生生的,给现在的妻,当时的她,来了一曲,却是另一番:

   美人敛衣开粉面,

  轻捻手指去意迟。

  一弦终了女子笑,

  无人知是鸳鸯来。

  其实,我们真正的情归一处,绝非那山寨版琴弦之功。正如和大学时那斯妹,情岔其处,也就不能究其琴弦之不是了。

  南寻北觅,好不易两军汇师,也老大不小了,那就“开国大典,定都安家”吧。

  非也。

  她挥师南下,我策马北上,怀揣羞涩的心,各自假假退出中原。然后又缓缓的边打边退,边退边进,向着中原方向卿卿靠拢。

  没有鼓角争鸣,却有情歌高奏。

  后来,战时变化,她我双方均有“盗贼匪徒”,俗语:插足,不得不荷枪实弹了。

  她那一足,是她一高中同学。在一次同学聚会上,也许是,妻微醉绯红面颊,抑或,一段正中下怀的舞曲,逗引他,重拾那隐隐约约的懵懂年华。

  来吧!欢迎竞技恋爱。

  大红喜幔飘中央,

  两个痴汉立两旁。

  绣球抛掷旧时事,

  比特射中成新娘。

  其实,丘比特箭,能否射中我,我也没几分把握。

  对手是军人。

  军人,一不小心,就打造出雄性的质感,女孩上勾的质感。

  最可气的是,我约会妻时,一破自行车,他却五洋本田。威威虎来到妻楼下,煞有介事的按喇叭,好像妻已是他什么身份的人。

  妻那时,是否已倒向本田,我哪知道!我们仍保持着,国国共两党将要合作的势态。

  妻坐过几次本田,我也不得而知。只有一次,亲眼目睹,妻与本田风驰电掣的穿我身边。

  当时,我正去约她。

  后来,我们约会时,我揶揄:爱情诚可贵,本田价更高。她看给我一张准考证,我该替妻感谢本田,让她能按时赴考。

  也许本田造次,对于妻,只是老同学来访,礼而往来。本就没有我要担心的,杨柳之情事,乃本田一相情愿也。

  妻给我吃了定心丸。

  这边湖面刚平,那边风生水起。

  和我同住一宿舍的小田,不知迷上我甚么甚么,不管不顾地,对我发起功击,妻撞见好几次,我急急解释:和本田事件差不多。

  妻不信,将定心丸踩碎。

  妻说,她有男朋友的,还出脚二船。听了妻的话,给小田打了折扣。

  后来,小田看我无动她衷,主动撤出。

  妻又定心丸。

  天下太平!

  (十四)

  有阳光,就灿烂。

  ——恋爱篇章

  我和妻,正式签下了合约:要相爱一生。

  满天的太阳灿烂着。

  不大的榕城,处处写下了爱的语言。

  跳舞是我的强项。

  音乐美极了,又能参与其中,其节奏感更是助推你永远跳下去。君不见,音乐刚响起,心先于腿就站了起来。

  妻跳舞极难看,不懂用感觉舞。

  悲时,舞不出绵绵伤心水;乐时,舞不出万丈亢奋情。舞,能把你带到,和恋人鸟鸣山涧空悠处,也会让你想起,与上司怒拍案作时。忘记舞厅何地、舞伴何谁,迷迷离离舞着自已,乃真正的舞者。

  舞曲时而忧伤,时而欢快。一曲忧伤刚结束,不容你走出其中,下一曲欢快,就飘然响起,就像舞着一个个故事。刚刚还在为失去亲人而悲痛,转眼又不得不为,儿子新婚而欢喜。悲中有喜,喜中藏悲,这就是活生生的人生。让我们都成为精灵的舞者,流泪欢笑至死,携悲笑迎人生。

  妻有时会在舞厅睡着,把我一人撂那。那就邀别人吧。

  舞厅里大都是一对对恋人,偶有几个大龄妇女,终没有勇气相邀。

  恋人来跳舞,意不在舞。尤其是摩合期的,情感刚出炉,正好借着跳舞,慢慢靠近彼此的心;有的则根本不跳,干坐着。此处闲情非闲情!

  邀到别人,没那么容易!

  榕城那时,周边没什么景致,旅游点也不多。不像现在,处处在开发。

  一小溪山涧流水,就能加工成皇家大瀑布;几间小庙屋,转眼忽成神来殿;一方池水,那就是仙女湖。先不说景如何,总是个景点,给人个去处。

  周未,和妻就只好骑车,到效外野逛。

  初春的郊外,有清香的青草味,还有我爱闻的烧柴味。

  我们坐在一石上,正相互专心阅读,一男挑着天下粮仓而过,我们相笑而逃;在一寺庙,一处写着“静心阁”,我们走进去,却是如厕处,他们一边敲打木鱼,一边幽默着; 河边有一四角厅,厅内厚厚灰尘,我们凑和叠坐,一鱼游来。

  水波澹澹空空流,

  厅台两心无闲愁。

  小鱼游来问何事?

  孤孤摆尾何处游?

  我们无法为小鱼,找到它可以依托的知心,我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有一日,我们疯累了,就随便歇在田埂上,仰面向天。

  朵朵云花,如棉絮般,似移非移,轻柔、悠然,壮哉、美哉!

  那一刻,心也如云,变得飘逸,轻快,飘去了所有沉重、淤结而现实的心事,只有无所羁绊,简单而快乐的心。

  望望头上的蓝天,看着身边的妻,我听到了未来美好的日子,生出了冲天的豪气壮志,生出了无比的勇气和自信:

  少年心事谁拿云

  我自横飞一蹄空

  狂云敢来胡捣乱

  猛志喝退千万里

  也有天公忽降大雨时。

  没有雨具,树下暂避,雨漏身上,全身湿透,原形毕露,我们不无羞涩。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只一会,顽皮的天公就收宫回朝,阳光又赶走了乌云,满天又灿烂起来。

  恋爱的日子无限好啊!

  (十五)

  不嫁门楼,嫁对头。

  ——初次拜见岳父

  要拜见岳父了。

  他父母早已阅过了,由妻口头填写的,我的个人简历、家庭情况。

  他们不满意,我家在农村,家境也不太好。但,因妻也早该婚嫁,对我也倾心不二,也只好盖戳。

  我非常不情愿见,但总得见。

  那天,妻说他们家准备了便饭,让我早早过去,我推说加班,食堂一碗面条。

  他们对我不满,我也不屑他们。不过,终是未来的岳丈,也有几份紧张。

  妻过来和我一道,我边走边退,来到了她们家。

  妻,上有一哥,下有一弟。

  哥已成家,也有他们自己的巢。不过,总喜欢回家打蹭。

  弟,待业在家。

  其父厂长。

  其母外科耍刀。

  她们家人早已准备好了目光,人员众齐,一个个什么也不做的坐在那,只有电视来回换台。

  我进来了。

  全体聚焦,光线上下上下,上下上下,之后散光,失望地散光!

  尽在预料中,我决不是美男子,个子常态。

  我坐在门口边沙发一角,桌上,不太整齐的放置着水果。不知是他们平日里的,还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岳父,烟在手,却不见其抽;

  岳母,像操手术刀时般的严峻;

  哥嫂,旁听;

  妻弟,悠悠地观赏电视,事不关己,不着调的80后样子;

  妻在厨房叮叮当当。

  气氛紧紧的,像是讨论生死攸关之决策。

  岳父,了了的问了几句单位之事,说如果吃不惯食堂,就到家中来吃。

  总算说了句一家人的话。

  其余的人,则大家初相识,以后有的时间叙。

  天已很晚,我没让妻送我。

  我边走边吞咽着,这被人轻视的感觉,人鼓鼓,欲大吼。

  皎皎空中孤月轮,它没事人的望在那,跟着我东移西走,路上行人几几,我心孤怨幽幽。

  自己学年丰满,理想正展望,却遭如此之不屑,出手想击碎这一切,妻纤白清澈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

  恨! 恨! 恨!

  世俗淤泥又沉沙,

  豪门贵子有几何?

  豪门贵子又如何?

  庸智必将财散尽,

  祖荫乘凉能几长?

  他日揽月腾空起,

  摘得星辰送爱女,

  休得小视眼前婿。

  (十六)

  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

  ——“女婿”慢慢在写

  此后,她们家有“盛宴”,偶尔也呼我前去,渐渐的,我去的也多了,顺便有体力活,也帮的干点。

  一日饭毕,岳父说要换电视,要我与他前去买。

  我不晓得,他买什么样的,只跟在后边。

  看了差不多,他决定了一台,我却认为,那台不太好。他看出了我的心事,说,凡事不可占尽,追求功能,就不苛求外观。

  原来,他早已定好,买电视的原则,所以如此之果断。

  还如此明析道理!

  挑女婿和买电视,那,就是不一样!

  那台旧电视,岳父让我搬到了宿舍。

  其实,那台旧电视,且是半新,根本没太大必要换新的。我想,岳父是不是,想我在宿舍也怪闷,故意给我弄一电视。

  我很想知道,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一个男人在一个男人心中的位置,一个女婿在岳父心中的位置。

  (十七)

  人都有那么点小私心。

  ——她嫂这个人

  为那台旧电视,她嫂拉了好长时间的脸。

  在她看来,岳父家一针一线,都是他们的,我们迟早,是泼出去的水。

  我希望妻弟,快点结婚,好给她配置个,同型号的。

  她还见不得我,常去吃饭。常不问我吃饱否,就把锅下了。

  妻察之,便问我,我谎说,已饱得很了。我从不与妻,说她嫂的小话。

  和谐为上!

  她哥嫂都是工人,挣钱也不多。常见她哥,拿岳父的烟,她嫂走时,也总是提篮挎包。

  每天在那吃饭,往回带东西,也就罢了,有时还把晚上吃剩的饭,带回去作早餐。

  天生的,精打细算小虫虫,把对父母的反哺,都算回去了!

  在那吃饭多了,我也常买点菜肉什么的。可她很少买,偶一为之,也是象征性,如给鱼喂食。

  她还常去那洗衣服,假借给岳父家洗什么,自己的衣服都一块洗了,水、电、洗衣粉,一条龙都省了。

  岳父和岳母,天下父母,呆的也疼,乖的也疼。

  他们什么都看见了,什么也没看见!

  (十八)

  人,有时需要别人帮忙,来管束自己。

  ——岳父喝酒风波

  岳父常应酬吃饭,心肝脾长期被涮,无病才是怪,有病不希罕。

  那天,岳父半躺在沙发上,表情痛苦。岳母端茶倒水,恨中有爱,。

  原来,肝已不胜酒力,痛苦宣战。还好,不那么紧要,少碰酒杯,吃药保养,有望复其元,再壮其肝。

  我看见岳父小孩子般喝药痛苦状,心里直笑。

  说她像小孩,她还真不像大人长记性,不几天,就又喝上了。

  那天喝的还不少,似乎不能亲自回家了。送者见岳母阴沉着脸,把个醉醺醺岳父移交给我们,就让自己转眼不见了。

  岳父不成体态的软在沙发上。

  岳母怒不可遏!

  她是医生,深知酒对肝病的助推作用。

  她当着众儿女,一把将岳父推下沙发,岳父“呀哎”一声倒在了地上,把难受全吐了出来。

  我们忙乱起来,把岳父扶进了卧室。岳父一腿在床,岳母不让管他。

  “哗”一声响,柜子上的药瓶,全掀翻在地,颗颗药粒,顿时散落成满地的爱。

  岳母甩门而出,去和月亮诉无耐!

  (十九)

  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哪有家花长。

  ——她哥嫂的虚拟风流事

  岳父恋酒,让人放心不下,她哥嫂又闲生枝叉。

  岳父家的儿子,也非一味的肯老。她哥做上了生意,时不时要外地几日。

  巧了!

  那天,火车出事,人走又返。回家就撞见她嫂和一男。

  她哥怒不可遏,此时动手不动口,一个把掌。

  她嫂得把掌那天晚上,我和妻正在宿舍,情意绵绵。

  人生,总是会有许多相反的镜头,同时上映。

  她嫂,不仅是个计较虫,还是风骚种。

  上衣,三天一红,两天一粉;下裤,一会轻飘曼甩,一会紧屁股捆腿;粉厚如白面;香浓十里闻;眉细眼黑,腰扭胯摆。

  把掌后,风情树枝,没有了摇曳,只来回厨房、客厅走晃着自己,我只觉得有些异常。

  更异常的事,激起在一天晚饭时。

  那天,我们正平常吃饭,一女子闯进来。

  头发束得高高的,还弄成毛毛鸡窝状,从鬓角处,垂下长长的两缕至肩部,脸蛋还可以,却浓状艳抹成难看,万不是良家女子。

  她说,她怀上了岳父家的后代,1000元自己了结。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岳父以为,是正值青春期,整日无所事事的老三干的,二话没说就抡了一掌。没等老三喊冤,那女替他开口,却原来是老大的风流债。岳父想他也是成年又成年人了,而且已有妻室,我看到岳父浑身燃烧起更盛的怒火,整个屋子要引爆。

  她哥,躲避似的慌站到了电视旁。不待岳父出手,她嫂就捶胸顿足,疯了一样抓向她哥。

  她哥只一句话:

  “你领男人回家,没让我撞上!”就彻底引爆了。

  岳母甩给那女的钱,大声喊:“都给我滚。”她哥还不知轻重的说:“她是讹诈,指不定是谁的种。”岳母拿起杯子砸向他:“败类,还不快滚。”

  整个屋子摇慌得厉害,整个楼都听到了愤怒。除了妻在为气极了的父母而屋内流泪,我们都退了出来。

  刚把他人柄,又被他人把。

  同食一锅饭,同眠一张床。

  君不见,病榻床前多夫妻,昔日交好何处寻?

  非到人生尽头处,不知疼夫又爱妻。

  空留下,一抹悔恨泪,悟醒世上万夫妻!

  (二十)

  珍惜别人对你的信任

  ——她嫂家吃鱼

  那一段,我有好几天,都没敢去岳父家。

  食堂的饭,要不清汤寡水,要不油腻肥流。街面上小饭馆,味道还可以,可一则贵,一则脏,我也不忍让自己去。

  妻说,她嫂炖了鱼,想过去同吃。我肚子极想过去,可想起那天的风波,又犯犹豫。

  那天的波澜,是否还在泛纹?

  还是去吧。

  她那么一粗略张扬女人,屋里定是,东一帽子,西一围巾,客厅灰蒙蒙,厨房油腻腻,却大异我想。

  有时候,我们不能看事物的表象。

  拖鞋,整齐的摆在柜子前;花儿,干净的开在冰箱上;碎花布拼成沙发垫;旧衣服改成墙挂件。

  鱼香味弥漫在屋里,妻一点钟上班,海吃一通先走了。

  我吃舒畅后,来到了阳台上,后面是一门球场。

  楼后,一些老人正兴致勃勃的玩着,时不时喝彩着、嚷叫着。我心也跟着在喊。

  她忽然走过来,拿一带子。

  说那天晚上,一舞友送她回家,说那个舞带挺好听,她就请她来家一起听听。

  她说,当时没有想太多。

  殊不知,单男独女夜半时,最是容易误会时。依她的直心肝,爽快肠,我想她说的是实情,却没支声。

  她一脸委屈:“别人可以误会我,但是你应该相信我。”我受宠若惊。

  有的人与有的人之间,生来就有一种亲近感,信任感。!

  那天,我最终没有说出那句话,我相信她的话。

  我至今很后悔!

  接下来是,忆往昔,恨今朝,泪水盈盈美人娇:

  原来,她哥纯属抢亲。

  上初中时,她曾和一男生,玩过塞纸条的游戏(还是早恋型!),那只能是瞎萌芽,后来居然长成了火情树,待她们足够热熟了,就要一本以证,她哥却横来一刀。

  她哥,依其家境可可优,靠其公子混混样,连挤带吓,愣把那小子该挤吓跑了。

  那小子,一下把自己烟到了塞北荒原,随它曾经美好的中原情事,由别的男主角演成怎样的连续剧。

  她说,他家就在这个城市,可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他。这种男人不嫁也罢,她淡淡地,没有一丝留恋。

  后来她哥狂轰猛炸,极尽甜言蜜语。招架不住,就嫁了。

  可没曾想,现在,她哥居然这样。这偶一为之,倒也可原谅,主要却是他根本不懂女人,不懂她,只知道搂钱。

  说到伤心处,泪水线成行,一抽一泣怜惜样。

  我瞥见她,手指金光灿灿,能套的都套上了,只遗憾没多长几个手指。

  她说的搂钱,确实搂到了。

  她哥对我说起过那天的事。

  说他喝高了,三流贱女和一流氓男,合伙陷阱他,以色诱之。他只是在下流女身边,呼呼睡了一觉,绝没作功。

  我本想说给她这些,又怕她不信,还搭上,自己被骂为男人皆同气,再说,此事未是伤心处,也就没说。

  我静静的听着,英雄怜美正当时。

  我想把手搭在她肩上,稍作安抚。

  她却一句话甩下:“他以后在这样欺负人,我决不让他。”我不晓得她的“不让”,是如何的“不让”,只见她,一抹泪脸走向厨房,叮当碗响!

  我英雄怜美,只好作罢,手在半空中。

  (二十一)

  情感要落实,幸福要牵手

  ——和妻去领结婚证

  早已情系对方,心属彼此,红色证件,就是情感的凝结与证物,就象是一件,一直保存在别人那里的自己的东西。

  我们很平常的,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局。

  那天,我们骑单车,先逛了会街,才向那方向。

  公家人员说,我们年龄可都不小了!

  我说,因为我们相识太晚,那人一笑。

  她麻利的填完,将那法律效力“啪”的那么一下,像给小学生发作业本似的。

  大红的本在捧在手里,我们有些激动。

  平生第一次吗!

  妻摸看着,读着上面,那没有什么内容的几行行。

  我们的名字,轻轻的写在那,却似同两颗心,相依镌刻在那。渐渐的,轻轻的纸,似乎有了千斤重,它承载着我们的情,我们的爱。

  从此以后,我们将风雨同挡,阳光同享,当岁月流逝,灿烂的红颜色褪去,爱的颜色将更加绚烂。

  我们将一生守侯,那看似一张薄纸。

  妻眼睛湿润了,我也有些情濡心怀。

  今天不是平常日,我们该如何记住今天?

  我们来到了公园,公园里不乏一对对恋人,也有温馨三口。我们望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我们未来之情景。

  我们手挽手,绕湖一圈,又谁也不言语的,坐了回石头,最后,一棵树后,作了大段大段“宣誓,”让那证书,听得清清楚楚。

  (二十二)

  干土打不成瓦墙 没钱盖不起瓦房

  ——筹备婚礼

  国庆节举国欢腾日,常是有情人喜结良缘时。

  喜洋洋,吹吹打打;漂漂亮,新娘披纱;热热闹,亲朋好友;龟缓缓,车不行只按喇叭。

  我们也定在了国庆节举行婚礼。

  要买的东西可真多,不过,没钞票,全都歇菜。

  我们家那时经济状况很不好!

  两个姐姐,如他们所愿,泼了出去。不过,也没泼多远,仍在穷山沟里,能顾住自己就不错了。

  我刚参加工作,也没攒下几个钱。

  父母亲年岁渐大,不宜农活。我们借了钱,在村里开了一杂货店,却被天杀的狗贼,洗劫一空。

  家里因此还欠下债。

  唉!婚礼的钱,只能岳父家掏了。

  感谢岳父!

小故事大道理之应聘

  岳父出钱很爽,我用钱心情不爽!

  妻给她夫君,看上了一套,价格不菲的西装。我死活不愿买,妻说,结婚就得体面点。

  谁不晓得休面,有钱才好爽爽快体面!

  结婚那天,人多,东拉西拽的,累的我,只顾心疼那西服了!

  我给我爱妻,选了一套时尚又端庄的婚沙。原则之一是,属于自己的,能不让别人看到,尽量避免。

  妻穿上婚纱,漂亮极了,如画中仙女,越看越想看。再看看现在,不描不画梳妆懒,仙女一去不复返。

  那时流行金饰品。妻,本不喜欢脖子挂,手上套的,说买假的作作样子就行,岳母说,一生就一次婚礼,不能假。

  她嫂的计较小毛毛虫,又开始蛹动。

  她对岳父出钱,给我们操办婚事,已是颇有意见,敢怒不敢言!

  她七拐八弯的说,妻赶上好时候了,饰品样式,比她结婚时好看多了,克数也多多的了!

  岳母来了一句:“那就再结一次吧。”她自不言语,心里老不舒快。

  结婚照也花了不少钱!

  我本不愿照那玩意,倒不因为钱。

  多少破碎的婚姻,也不曾因为那幸福的结婚照而挽回;镜子中日渐衰老的容颜,天天比对那光鲜灿烂的年青,实也不妥!

  妻对拍照兴致勃勃,我小心的泼了点冷水。

  “咱钱不怎么多,干嘛非得照呢?”

  “现在兴这个,结婚都要照。”

  非常合乎逻辑的回答!

  活活摆弄二小时,照出来却总看的不是自己。照相的人解释,经过了去劣存优的处理。

  效果好!不像自己!逗!

  我突然想到,电视剧常出现的情景,男女主角一吵架,结婚照准摔地下。

  我们万不学演电视剧!

  新房,黑乎乎租来的农村小屋,经过钱一番新,居然魔术般大变样。

  桌上红烛燃,窗边粉纱曼,墙上婚照挂,旁边对联看(一朝入洞房 永远作夫妻)。

  喜气融融,温馨盈盈,浪漫飘飘。

  一切基本准备好了。

  钱,我爱你!

  我一定要拥有你!我一定能拥有你!

  (二十三)

  约定成俗的事,不想做也难!

  ——真不想举行婚礼

  麻子照镜子——个人观点,依我看,证领了,同吃同住,法律允许,还得婚礼,头大!

  我最怕被别人聚焦,那些个繁文缛节,望而却步。

  结婚日子就到了,亲朋好友也皆告知了,父母从老家也赶来了,胖子和其妻也一并来了。

  我们家亲戚不多,可岳父家亲戚,那实在多,多的让人心烦。

  路远的,就提前一天来了。

  婚礼的前一晚上,就已乱轰轰,由于人多,睡觉都成了问题。她嫂家,也被不情愿的挤上了人,她弟,哥们家去了。

  吃吃饭,说说话,安顿一番,时候就不早了,累煞人也。

  婚礼当天,又老乡、又亲戚、又单位的,又来了一堆。

  屋子满是人。

  妻挨个给我介绍,她家的七姑姑八姨姨,可刚说过我又分不清了。还有一些是堂表亲,我看都是些,胡姑姑假姨姨什么的,搞的我烦都烦不过来。

  瓜子花生嗑满地,小孩沙发上上下,大人说笑且闲聊。

  她姥姥也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八十高龄,心明眼亮。

  小辈们围着问长问短,有点红楼梦大观园。

  桌上摆放着,亲朋好友送的礼物,有龙凤成祥花瓶、有爱心钟表。

  胖子那时,在家乡当了“煤老板”,送我一镀 娃娃,很显眼的也放那个。

  那明显是个男娃。

  岳母拿起来让大家看,引得大家前仰后合。

  知道是胖子送的后,只听她轻声说:“农村人就是农村人,礼物都与众不同”,还瞥了一眼,穿的城不城,乡不乡的胖子妻和他的孩子。

  岳母累了!总把自己摘出来,放在高处的人,累了!

  她坐在我母亲先前坐过的椅子上,我看见她还吹了一下,我极度的不舒服。

  岳母啊!别总自己高贵自己,好不好!

  后来,我居然看见,岳母丝丝在落泪,岳父一杯又一杯,这正是:

  自小长在娘心窝, 一声鞭响,轿抬他人家。

  点点母女情,滴滴父女爱,情难禁,爱难舍。

  罢罢罢!自古谁女不出嫁,从此有了依和托,其实只是多处家,娘家婆家都是家。

  快快快!别伤感,别落泪,举杯畅饮喜庆酒,锣敲鼓打,兜满祝福送她到婆家。

  婚礼仪式开始举行,我听见司仪说“第一项”时,就条件反射,只求快点结束。

  许是在单位听“第一第二”听烦了。

  男女双方交换礼物时,我昏昏然,把戒指套到了妻小拇指上,引得周围人直笑,只因太累了。

  摄像机一闪一闪的,真不知,有什么好摄的,我直想让它停下来。

  晚上,把最后一拨客人送走后,我因敬酒,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终于回洞房了!

  我倒头就睡,似乎听妻说有点饿,后又听见吃水果的声音,之后我就进入梦乡了。

  呼呼一觉,天已快亮,我们这才醒过神来,原来今天是个历史性的一天,我们相互看着,笑了起来,又接着睡下,把昨晚落下的一课认认真真的补了回来。

  (二十四)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房东老太

  婚后第一个礼拜天。

  我拿起了笔,铺开来纸,开始了我的文学梦。

  我把它比作我的“孩子”,那无数次在梦中勾勾描描的“孩子”,我看见它在向我招唤,它的样子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妻又放开我们的“婚礼进行曲”,一个人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不停的在笑,她叫我一起看。我才懒得看!

  刚放了一会,那乱乱声音,把房东老太太吵着了,她小脚碎步进来,二话没说,就给切了。

  我们还未醒过神来,她就大声:“自个儿有什么好一直看的,吵死人了。”

  管的也太宽了吧!我把自己怒得老高。

  她又说:

  “一个月房租才几十元,电视,进屋就开,不闭眼不关;灯,开到半夜。电费都不够交的,再这样就得加钱!”

  原来是气在这,看来以后看书,得用手电了。

  房子是妻找下的,房租也由妻分管,我一概不知。原来这房间没有单独的电表,电费只能匡算。

  之前,好几个租她房子的,都架不住,她每天说个不停,还会像刚才那样,动真格的,既便这样,能把一老太太怎样,所以都租几天就又搬走了。

  后来,慢慢知道了一些她的事情。

  这老太婆也怪可怜的。

  刚结婚没几天,丈夫就野上墙外花了。温柔的绵羊,激变为母狼。

  野花香上了,是吧!顺便玩一下鱼死网破!

  她男人吓坏了。给他留下这一院的房子,自己净身,和野花,不得不去了江苏姑姑家。

  虽失了丈夫,却得了房了,在另嫁他人,也不错!

  老太太未曾想到,自己却已有了身孕,老太太一边骂着孽种,一边生下了孩子,终身未嫁,含辛茹苦,抚养孩子成人。

  未曾想,那孩子,不成才,不成器,还是个,不肖之子。

  老太婆只指着这房租过日子。

  老太太的事,让我感慨,感慨如今,更多天下父母们:

  哭哭啼啼襁褓婴,

  蹒跚学步呀呀语,

  欢欢跳跳幼儿园,

  转眼就成学龄前。

  吃好穿好父母愿,

  累煞她来心情愿,

  小学中学又大学,

  含辛供读从不愿。

  工作了,成家了,

  该是报恩回馈时,

  寸草岂能三春辉!

  反倒是:

  一奶同胞争纷纷。

  父母仍有盈余时,

  你得多来我得少!

  一朝病榻成亏损,

  你出多来我出少!

  别吵了,别争了!

  撒手人寰她去了,

  一抔黄土尸未寒,

  又为遗物薄公堂。

   痴心父母古来多,

  孝顺儿孙谁见了!

  (二十五)

  生活,总有一些事情,让你头痛!

  ——妻爱逛街

  妻处处都好,就是有一点,让人无法忍受,太爱逛街。

  我因此头痛!至今没医好。

  恋爱时期,一起逛逛街,头,还不怎么痛。原因吗,这地球人都知道。

  依着我,买什么,清单好了。

  任务完成后,打道回府。妻此时,却才刚出状态。

  完成任务,轻松逛街!

  瞎逛,漫无目的逛,这是她逛街的最高境界。

  我头痛开始!

  后来,我罢逛,来解决头痛。

  头却更痛了,她扯上什么,我不爱她了一些话。

  恋爱时,为什么能陪她逛?答案明摆着,可不能说。

  此一时,彼一时,此话一出,后果自负!

  忍着头痛,陪一下吧!

  妻后来发现我头痛,破坏她逛街的兴致,就固定了好几个姐妹,让我解脱了。

  谢天谢地!

  (二十六)

  婚后浪漫不复有 从此柴米来掌纲。

  ——过日子就得小气

  妻逛街,最是那种,打折就前冲,处理就上涌。

  她往往兴奋的背回一大包,气未喘匀,就发现,这件不合身,那件已过时;穿也不是,扔也不是;东放放,西搁搁,满屋垃圾。

  真真银两,换来满腹郁闷。却道是,郁闷易忘怀,冲动常上来。家里照旧常添置,八百年都用不找的东西。

  小商小件,似乎花钱并不多,可总这样,也是不少花费。

  她一下街,我就“警示”。

  她还会犯!

  搞的我火气老大了!

  杯杯酒也能秏进家当。

  她家七姑姑,八姨姨,新婚头一年春节,必须去。

  我们一村一庄,每到一家,社物全放下,压岁钱仅10元。鞍马劳顿,最后成本都没收回来。

  赔透了!恼极了!一个个小气鬼!

  妻也不太高兴他们,但也不高兴我说他们。

  对我说,明年过年,她们家经常去,就不用费神去了;我们家道远,也用不回去了,在家闷死算了。

  妇人最会“毒”。

  婚前的浪漫馨香,被一次次生气的细沙,一点点的覆盖,只剩下干巴巴柴米油盐味道。

  这可不好!得使劲挤出点浪漫!

  (二十七)

  邻居好 赛金宝

  ——多亏了老太太

  我们给老太太补了房钱。

  那天,村上的电工,来收电费,老太太说,我们交多了。我说,那是因为,这个月我们来的少了些。

  邻里邻居的,哪那么清算!

  以后,老太太做了什么好吃的,经常给我们送一碗。

  他还常来串门。

  端一碗饭,边唠话,没牙的嘴,边嚼着。一碗饭,得一小时。有时候,急的要休息,她还无意识,不走。

  我就把被子铺开,老太太,楞是没被提醒。我只好说,我们要休息了。

  老太太这才醒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走了,一脸刘姥姥的表情。

  我那天夜班回来,门没锁,却不见妻。

  原来,老太太见快响午了,还不见妻起床,她就敲了门。仍不见说话。

  她闻到了煤气味。

  之后,她就让人弄开门,张罗的把妻送进了医院。

  妻住院了好几天,医生说,再不及时,那可危险了!

  多亏了老太太!

  妻好了,我们正想着如何感谢她。

  她一日进来,突然告诉我们,生孩子不能住这。我笑笑说,现在都不讲那些说法了。

  她生气的说,不行,迷信有多深,语气就有多坚决。

  我和妻,在拿到单位房子钥匙之前,一直也没出什么成绩。

  我们要搬了,老太太笑脸相送。说以后,有了孩子,用得着的话,愿帮着带孩子。

  谢谢老太太,谢谢好邻居,永远的好邻居!

  (二十八)

  人生要有追求

  ——想写点东西

  楼房宽宽敞,亮堂堂。

  站在阳台,或远看、或下看,一幅微缩图。

  我在上,图在下,居高临下的态势,尽囊眼中的轻易。心襟豁阔到了天际,自信遥升到天顶,走下楼来,又如同天上重回人间,轻扬扬的感觉,不翼而飞,只有脚踏实地的真实。

  君莫信,窦径一跃抵成功,一跬一步方可上宵重。

  我拿起了笔,铺开来纸,开始了我的文学梦。

  我把它,比作我的“孩子”,那无数次在梦中,勾勾描描的“孩子”,我看见它,在向我招唤,它的样子,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我和她,同哭同笑同语。

  我认真妍磨每一个逗号、句号,推敲如何措词,怎样串句,我要让她,成为传说中的美丽。

  我衣袖渐宽!

  我呆呆的望着她,她也望着我,满是期盼和信任的目光。

  我燃起了自信的火燃,仿佛看见她,无比美丽的站在我面前,我看见了,编辑部那挑剔的老者,疲倦镜框后,满意的表情,还有读者赞许的目光。

  艰辛谁知否,我们一起拥抱成,欢喜泪水一行行。

  (二十九)

  有点个性,不碍事

  ——单位里来了个李帅怪

  单位给了我,为人民服务的更好机会,我提拔为一小科长。

  新分来一大学生,名字李帅怪,说是某局长的亲戚。

  这类人捧不得,杀不得。若捧,人说你拍马溜须;若杀,恼了那局长,吃不了兜着走。

  这同志,却并不仗其势,作贱自己,敬业的很,只是孤行独往,又怪又犟。

  有时候做事,根本不听我这个科长的意见,非要坚持自己的做法,他有对的时候,我也有不妥的地方。

  他上班默默做事,下班宿舍看书。偶有人呼他搓麻,他知乎者也:“吾生决不搓麻,搓麻浪费吾生。”

  他常常看书入谜,念念叨叨。宿舍人,都嘲笑他是孔呆子,没人与他交伴。

  偶有旧友来访,却是涛涛不绝,同舍人烦的,止都止不住,只好塞耳以睡。

  上班敬业就好,下班私事不便管。

  一次,一天不见人影,不得不管。

  我想象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其宿舍,在他领域翻来翻去。

  在其抽屉,看见一些未完以及写好的页纸,莫非他亦喜欢写作,我正想着,又在他枕边,发现一精致小本,打开知是日记本。那天,情急不顾触犯什么隐私,翻看起来。

  3月20日:

  书为媒,认识了图书馆的梅。

  4月10日:

  人皆云我孤,

  自得其中趣。

  人皆谈我怪,

  不与人同脉。

  莫怨他人言,

  休违自己愿。

  人是人,我是我,

  不相干,何相语。

  7月20日:

  挥手自兹去,

  从此成陌路。

  红彤彤的太阳常见,

  火辣辣的爱情稀缺,

  云遮太阳云又散,

  爱情湿灭不复燃。

  回忆碎无痕,一飘风里最好。

  不恋,不恋,有道是,最美在明天。

  原来失恋了!。

  看得出他很看得开,是不用担心他寻短见。可一天不见去哪了?

  宿舍人说,他喝了点酒,回来又出去,就没了人影。

  着急之时,保卫科打来了电话。

  原来他去洗澡,误闯了女澡堂。

  我问他,为何不打个电话,他骂,鸟人不让他打。

  我问起他写作之事,他说喜欢胡写,但写什么没有定格。

  有感,欲罢不能时;有思,绵延不绝际;人之事,流于笔端,物之状,溢于纸间,不写不快也!

  他说,大部分是自写自乐,投稿很少。只,《我的初始日子》在网上投过,没料想,入选了《佳作》板块。

  我在网上下载了《初始》:

  我的初始日子

  我是谁,现在仍不好说 ,仍在遗传,仍在变异。

  现在刚一个月,一切都在变化中,不过性别已定,男。

  每天生活在一个人的水晶宫里,“拔云见日,解放之时”,管她叫妈妈。

  我生活在这,可美可美了,妈妈想让我结实、聪颖,每天尽吃好吃的。

  我的亲奶,可爱之极、可笑之至,怀揣酸儿辣女的坚定理论,让我妈多吃酸的,居然想,以此来左右我的性别,实现她老人家的封建愿望,不晓得木已成舟,更不晓得,我就是她的期待,却把我酸得可怜。

  除那些美味、酸的,每天,还得吃一些怪味的东西,防止我,从水晶宫脱落的一种药。

  我可遭殃了,可真难吃,愤愤不平,怎么也得讨个说法!

  最终得知,替人受过也!

  这水晶宫,以前曾来过一个人,个性可能活泼了些。

  一日,妈妈带着他(她)去看大海,之前妈妈从未见过海,在碧波万倾,出现在她眼前的刹那,我妈妈忘了自己了,也忘他(她)了,举臂高呼:“大海,我来了!”高呼无碍,举臂之时,水晶宫内壁松塌,可怜他(她)月把年纪,于世未曾谋面,离开了水晶宫。

  我妈妈罪魁祸首,终被宣判:两年之内,水晶宫不得有人踏足,须好好维护水晶宫,固其基石,复其原气。

  水晶宫被“白衣人”,科学地贴上了封条,严禁可疑分子通行。

  水晶宫在漫长的空闲着。

  忽然,有一天,有敌人偷袭城门,一勇将越过防线,来到斯宫,与人私会,那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东东,我就是那爱情结晶体。

  察觉水晶宫,有人居住,妈妈又惊又喜,喜忧参半,就赶紧找“白衣人”。

  “白衣人”一脸怀疑,想自已封路堵道,已有些年头,待确准后,说:“真是顽强的生命啊!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得吃些中药。”

  我栖于水晶宫一角,上下五千年,浩瀚宇宙间,渺小,不足而道,偷袭而生,吃药保命。

  药味时不时袭来,弥漫于水晶宫,何时是个头吔!

  真想马上出去,可也得挨到十个月,“人模人样”的出去。

  正瞎想着,忽然传来,悦耳、悠哉的声音。

  原来爸爸买来了磁带,让妈妈以后,按时给我上音乐课,美哉!悠哉!当神仙了!

  有时妈妈睡着了,课始终不下,只好一直泡乐了。

  一日,妈妈带我出去逛,也听到了音乐声,还有噼噼啪啪的声音。那音乐可真喜庆,还听到“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等祝福的话。

  听到“早生贵子”时,我竟然还被妈妈抚摸了一下,妈妈哎,哪儿跟哪儿呀,别总那么动情!

  这一日,过得挺好。

  有一日,可真是要命。

  听到了哀婉悲切的音乐声,又听到了哭声。

  听一人哭:“你那边想清静了,我不如随你去了。”有人劝阻道:“来世一游,终是要回木头房子,节哀顺变吧。”

  那哭泣之人,可真敢胡言瞎哭,如果那木头房子忽然开启,里面的人说:“那边的清静,我一时还真适应不了,就随你愿,快快请进吧!”那哭泣之人该是多么后悔,自己所哭之言。

  还好,那边的的执行力很强、工作效率很高 ,户籍编制早已确定,岂可想更就改。

  这一时段,我在水晶宫正自在的呢!却听到如此之言。

  原来出了水晶宫,再转一大圈,最终还是要回房子里憋着,更不知一路风景如何?

  是秋菊冬梅自芬芳,还是枯枝败叶没的赏?是你信我诚善为先,还是尔虞我诈恶为首?是互帮互助热心肠,还是旁观袖手冷脸庞?是好人美景共盛世,还是恶人丑图难安帮?

  想归想,我知道我在一天天变大,有了脚,有了手,有了四肢,有了思维。

  水晶宫终久会放不下我,不出去也得出去;而且在这水晶宫待着,被动的接受一切,感觉不爽,不管外面是什么样的,还是想出去。

  人要自己主宰自己!

  我心烦烦的,妈妈收到信号,赶紧带我回家。

  三个月|….五个月…七个月…,我长大了。

  为了能让我顺利离开水晶宫,妈妈带我看了“白衣人”,检测结果是,我的脚在水晶宫门口。

  这回我可又遭殃了,妈妈遵照白衣人的吩咐,每天在床上倒空翻,想把我倒置过来。

  折腾一阵子,我在里面依然如故,妈妈决定,把水晶宫剖开一个大门,让我光灿灿的,从大门出来。

  为此,爸爸提前就联系好了一个,活干很得好的“刀手”,大一学同学。

  满十月的一天,我终于“行动”了,全家人忙乱起来。

  “对不起,你拨的用户已关机”,爸爸放下电话,直奔刀手家。

  刀手那天休息,迅速赶了过来,见我妈妈有些害怕便说:“一切正常,不用怕。”还说自己在“生产”一线已工作了多年。

  爸爸也安慰妈妈说:“不用怕,技术老高的了,关系也蛮好的了,人民币也已把刀擦得很亮的了。”

  麻醉师一针下去,妈妈就不知不觉了,我就顺利出宫了。

  永别了,水晶宫,我将要开始我新的旅程。

  “刀手,”请把大门封好,我替我妈妈谢谢你了,拜托了。

  (三十)

  夫妻一场不容易,何必非要闹分离

  ——邻居离了

  邻居老吵架,不过战争过后,总见和平。

  一天夜半,又开始吵了。又是无法克制,练习一下嘴皮子罢了。

  静静的夜,清楚的回荡着。

  嗓音吊的越来越高,还不时插句过隐的粗话,双方老母都被牵扯上了。

  吵架的强度,盖过以往任何一次。

  真不知因为何事?

  我想去劝劝,妻说,外人去了,会火上浇油。

  听到摔东西的声音,骂声,哭声,还有清晰的过门——叹气声。

  后嘎然而止。

  从开场到结束,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走眼娶了你,

  我命薄嫁了你。

  我一秒都不想看你,

  我永远也不会想你。

  怨怨怨,恨恨恨,悔悔悔。

  挥手从此散,老死不往来。

  一刀斩断情缘,两心任凭南北。

  今朝已是夜半,明日即去了断(民政局)。

  我想起那副对联:一朝入洞房 永远作夫妻,紧紧的抱住了妻。

  第二天,男的永久的撤了。

  我其实不忍心进去。

  战后的场面可想而知。

  我在现实中,看到了电视剧——结婚照碎在了地上。

  比场面更难看的,是女主人的脸。

  不用吵了,永远也不用吵了!

  散了,去了,爱没了,恨没了!

  剩下一棵孤独的心!

  她呆呆,空虚的样子,我至今仍记得。

  (三十一)

  锅哪有不碰碟

  ——妻生气,我恼怒

  又是周末,我决定要和“孩子”共度。

  时而文思舒畅,笔飞挥洒;时而情节阻塞,笔涩墨凝。欲状没有词,欲表难达意,一团浓雾蒙上我双眼。

  我只好靠在椅子上,待,雾散路开。

  听见妻说,要我陪她逛街,我当然不想去了。

  妻恼了,边说:“每天写些什么?”就过来拿看,却不料碰翻了杯子,湿透了“孩子”。

  字变得模糊,纸张贴在一起。还好只是最近几页。

  我气的一把推开她,可能用劲猛了,她居然摔在了地上,眼泪汪汪。

  真倒霉,又伤“孩子”,又伤夫人。

  我把“孩子”吹在窗子边,扶她起来,没有哄她。

  平时,偶有小战,战略方针:

  敌进我退,敌疲我睡。

  保持沉默,不予理会。

  事不隔夜,次日晴天。

  可这次伤了“孩子”,我心郁绵绵。

  我架车,在城市的街道“横冲直撞”,怒气洒了一路。头上的那片云,从家门口一直跟随我。

  我听见他在笑我,又看见它用那长长的袖子,劝我回家。不管人笑人劝,气不消,决不回去。

  我又前往,不觉中,来到了恋爱时到过的湖畔,那条小鱼仍清晰可见,我一个人坐在那,远的、近的,一些温馨的事情播放在眼前。

  我回了家。

  妻,镜前惨淡委屈样,左涂右描不成妆。

  还是就安抚一下吧!

  (三十二)

  痛苦彼此分担,就会减少一半

  ——妻流产了

  妻怀孕了,就要当父亲了。

  我看见了,孩子胖嘟嘟的脸;看见了,妻喂奶我看在旁边;看见孩子,睡在我们中间;看见了我们带着孩子,走在乡间小路,公园湖边。

  这儿一抱怀,那儿一牵手,外面一下子全是孩子。

  我幸福的等待着。

  妻居然流产了。

  我跌落到了伤心的谷底,亦呆亦傻,不愿望望头上的天。期待的那些情景,更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我象一根木桩,移动在单位与家之间,睡无眠,食无欲,恍晃中,听见孩子在哭泣。

  事情只因为,妻够高晾晒衣服。

  岳母过来照看妻,说:“那么大两个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似看非看的却看了我一下。

  如果孩子安好,我愿承担全部责任,可谁又能承担?

  那一阵,我常常握笔又放下,卷纸又展开,半字写不出,妻也常泪光点点。

  我们互相安慰着,慢慢的让彼此走出伤心的谷底。

  (三十三)

  患难见真情

  ——她哥被人打了

  她哥被人打了。哭的最凶的是她嫂。

  她哥收了人家的货款,却没按时给人家供货,货款也让人给骗了。

  那天,她哥被鼻青脸肿后,送了回来。

  货款不给,就要法院。

  岳母边抹泪,边求他们,她嫂则呜呜大哭,心疼的愿把自己换成钱给他们。

  全家陷入了焦灼。

  只有找到可恶的骗子。

  她嫂凭着一点线索,只身去了四川。

  全家人知道后,火车已不顾一切的,去寻找骗子了。

  我听见她嫂的声音,爱的声音:

  为了不让我丈夫坐牢,豁出去了。

  她哥说,怕是找见了,也把自己进了狼窝。那全是没心肝狗娘养的,一女子岂能奈何!

  驴事还在,马事又来。

  我们和人民警察,一起朝拜上帝。

  地图也没多大,居然找着了那伙人。

  她嫂说,她不会报警,只求他们能给钱,救他丈夫。不然,就鱼死网破,让他们祖宗后代不得安宁。

  骗子,不知是吓住了,还是被她救夫的英勇壮举感动了。钱一分不少的给了她。

  英雄归来!全家人的平安归来!

  她哥紧紧的拥住了她嫂。

  那样的真情,那样的感人。

  我只在电视剧中看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曾对我敞开心怀的伤心,许是,爱不能够,恨不情愿的无耐吧!

  (三十四)

  居上者,上也。可并非上也!

  ——新上任的女上司

  我原上司高升他处,新上任的是位女同志,老公是我们单位,别的部门的处长。

  夫妻同仕。

  一个女同志,能当上副处,一定有过人之处,其实并非如此。

  我最烦恼开会,而这位主,却很喜欢开会。大事小事老开会,非开会不能工作,非开会不能解决问题。

  她嗓门尖利,麦克风纯属多余。拿腔拿调,开头语先来半个小时,接下来文件宣读,形容词付词一概不放过。快到下班了,才勿勿说点具体的安排。

  把她说的,包起来,一拉一系,一个大包,则掌心那么点大。

  开会时,我就把自己,飞到外面,偶而回来听一句。

  她总提醒自己和群众保持距离。

  她官派威威。

  同志们见了她,面笑着,心不齿。

  居上者,上也。可并非上也!

  (三十五)

  恶风残花,但仍要向往春天

  ——见到了“拂袖美女”

  老K说要来。

  有朋来访,不亦乐呼。

  意料之外!他居然和“拂袖美女”一起。

  老K挺本事,当初,自己一曲未完,就没有下文。

  老K也早该有个女友,可喜可贺。

  我只等他,乐不支的介绍,他却一声叹息。

  原来,美女被老J迷了方向。没想到,婚后三天,就家花不如野花香。

  美女乃烈性女子,哪容得此等龌龊事。

  离!

  她美丽依然,却憔悴难遮。

  一双为旧事辗转的脸,眼神黯淡着,后悔和无耐以及日后的茫然。

  我毕业后,再没见过她,今日一见,一夜狂风花枝残。

  一团乱丝恶茧,仍缠绕着她。她需要时间,诀别过去;伴随痛苦,剪断曾经,在“呲呲“的断裂声中,重拾花开月明。

  她始终沉默,但坚毅驻在心头。

  恶风残花,但仍要向往春天!

  (三十六)

  一个人,挺自在

  ——妻不在家

  不知妻,哪家姨哪家舅的孩子要出嫁,七姑八姨海了去了,我也不问,也不想去。

  岳父一家,倾巢而出,多谢妻,没拉我一起去。

  终于能孤家寡人一回了。

  一大清早,我就溜达街上。

  妻不在,还真没睡好!

  沉沉一线臭水沟,已是碧波荡荡,绿草依依,水在树中,花在草中,人在画中。

  一股油茶香,扑面而来。

  我甚喜喝油茶,小时候,常常面还未抄熟,先一把塞嘴,香死个人。

  煮油茶时再放以姜、花生、豆,喝上一碗,赛过神仙,喝上两碗,死而无怨。

  油茶共油条那是绝配,进屋一看还果真有。

  我喝了两大碗,五脏六肠舒服极了。

  妻不知下嘴的什么?反正是乐不支的奔了去了。

  妻见着七姑八姨,总有唠不完的话。还是一棵树上的枝叉叉,叶丫丫亲近,我与他们,不同树不同果,总亲不起来!

  那方言,也吓人,比老外还难懂。

  我在那呆懵,他们在开笑。

  无聊,讨厌!

  我继续溜达,街上人已多了起来。

  老者慢悠悠,少者急速速。

  人的一生如一本书,每个人以自己的字体,书写着。或玩世不恭,草书;或敬畏之心,楷书;或浓厚重笔,黑体;或命运多舛,篆体。

  每日,从轻快的早晨,到疲劳的晚上;一世,从睁眼来到闭眼去,不管悲与乐,不论愿与否,每天都要翻过一页。

  来来往往的人,正在书写着自己。

  一家美发店前,店员站成一排,懒散的宣言着:“敬业认真、高效工作”,!

  搞笑!

  不逛了,要回家了。

  正好安静之日,与“孩子”一起。

  (三十七)

  自信而生,不自信而亡

  ——救救我的“孩子”

  我写写涂涂,涂涂想想,撕了一页又一页,句难成文。

  圆圆的太阳,已满天散开,我仍笔涩墨凝,对纸而叹。

  我沮丧郁闷,我怀疑自己。

  我曾迸发的冲天豪情,灰飞烟灭;我看见那五彩云朵,消匿于天边;我看着桌上的“孩子”,那个无数次搂在怀里入眠的“孩子”,心潮湿,恨无耐,怨无才。

  我变得轻飘而又轻飘,被一阵恶风掠走,扔在岸石边,没有梦想的岸石边。

  海水潮涨潮落,掏空我躯体,太阳阴阴晴晴,干瘪我空壳。

  沙来埋我,“孩子”说,不能葬自已,我抱住它,放声大哭。

  (三十八)

  爱屋及乌

  ——婚后的关联方交易

  晚上妻归,带回当地风味小吃,枣糕。

  妻招呼我快吃。

  想起结婚头一年,给了十元新人钱,塞了一个这枣糕,仍隐隐不快。

  我是凡人,我就小肚鸡肠!

  妻不与我计较,婚礼兴奋的惯性仍在。

  一人一肠胃,各人各爱好。当地,王者之位的那枣糕,我并不觉得好吃。

  妻喋喋不休老家结婚之事,她边说,我边漏。

  有一句,却清楚入耳。她姨家姑娘,想学理发,过些天,来城里,暂住我们家。

  头大!

  我坚决反对,堂而皇之的理由,要写作,需要安静。

  她姨家姑娘来了,在我的反对声中来了!

  对妻子的爱,总让我的反对无效。

  结婚,不只和妻子签下了终身合同,七姑八姨丈母娘,关联方交易多的很!

  朋友,别那么死性!

  关联方交易处不好,婚姻可就要遭殃!。

  (三十九)

  西瓜到手,不撒手

  ——昔日“五洋情敌”

  我和妻,去参加她朋友的婚礼。

  新苑街就一家酒楼。

  一古朴古风门面,非堂醒目,门上对联:

  四座了无尘事在

  八窗都为酒人开

  就是这了。

  我们来早了,饭菜还未现。

  我们坐在一角处,悠然的看着杂吵的来客。

  自己结婚累煞人,今日轻松三不管!

  一高个子男人,相遇了我的目光,他朝我们过来,昔日“五洋情敌”,今日酒楼老板是也。

  他说,还是我们俩般配,我笑答:“你谁娶了她,就和你般配!”

  看着这富丽的酒楼,我想,妻如果嫁他,会更有福,心里又说:“万万不可。”

  西瓜到手,不撒手。

  (四十)

  只求用心去做,不求结果如何。

  ——退稿接二连三

  李帅怪的诗集出版了,单位一阵喧然。

  不屑,变为了刮目相看。

  事情往往是这样,你若被周围淹没,你的世界就完。

  李帅怪,他没有,好样的!

  其中一诗这样写到:

  寒冷的冬季,

  你斟我一杯冰冷的话语。

  既然注定,

  你攀高山 我恋溪水,

  何必要把天空搞得阴阴雨。

  其实,

  谁又能主宰谁的天空,

  我轻拭心情,

  就舞满彩云。

  我溪水 我静流,

  你高山 你矗地。

  我是何人你又谁!

  我却面对“孩子”词穷言尽。

  我把稿给李帅怪看。

  他说:

  越走越窄路,最后就无路,

  后退斩两边,即使花香绿树,

  无路才会有路,有路更变通途。

  我忍痛割爱,删去大段,重新调整思路,方柳暗花明。

  写作之路如此,人生之路亦如此。

  笔下泉涌,思路奔流,好个舒畅,好个痛快。

  管它世人能否懂,只管左右笔狂舞,一时竞自写自赏起来。

  我寄走了“孩子”。

  结稿的轻松,忐忑的期待兼而有之。

  一天如一世,终于来信了。

  却是退稿。

  天上挂着个红太阳,我却湿淋淋的回来了,把自己爬在床上。

  爬下不起,那就玩完。

  不,决不!

  我改了又改,又寄走了。

  我又充满期待。

  又来退稿。

  这次岂止淋湿,一时天空灰暗。

  失望是最残酷的打击。

  妻说,只要全力去做了,享受了其过程,何必那么看重结果。

  我把“孩子”小心的放好,不再让自己浮躁改动,而勿勿寄来寄去,在推敲斟酌中期待灵感。

  (四十一)

  膝下承欢,人间亲情

  ——孩子出生了

  妻又怀孕了,重点保护了起来。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几天就胖得没形。

  一天, 两天,三月,五月,孩子出生了。

  天地都变了样,风在祝福,鸟在道喜,门前的柳树也在唱,大地齐奏欢声笑语。

  我知道,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再也不会,轻易的轻飘飘的被卷走,被掏空,被干瘪。

  以后,一切唯孩子是也,一切唯孩子疼也。

  妻边边后,这话不能让她听见!

  孩子会笑了,会爬了,会走了,能给老父买烟了,能给老父打酒了,我期待他健康成长。

  和她嫂家孩子玩,总是把他弄哭。他一点也没继承,其母的干练精明。

  肠里出来肠里热。

  每每这时,岳母老在旁笑,我也乐,她嫂则生气的带孩子走了!

  (四十二)

  地球是圆,奋斗无限。

  ——大山,我回来了。

  单位与地方煤矿联姻,我将要回到家乡,回到大山里,在胖子摇旗的煤矿,与之一起为“革命事业”而奋斗。

  我站在阳台,被暧融融。

  外面的人,你来我往,我看见自己,走在人群。

  一年从这暖阳阳的春天开始,四季不停的忙碌着,一生在一个个四季叠加中流过。

  人之一生,时而粗弦嘈嘈,时而细弦切切,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更多时候仍是,一日三餐,平平淡淡。无论何种,只要幸福在流淌,只要奋斗在继续,就是快乐,幸福的人生。

  人之一生,有小我的欢乐,有无耐的伤怀;有非杯不醉的狂喜,有不得已泪水下滴;希望与失意交织,打击与试探并存;晴空灿烂的笑着,冷不防骤雨来袭;你伤你痛正凄惨,花开朵朵春忽来。

  天地长不没,山川无改时,日月还复周,我去不再阳。如何让倏忽之瞬之人生多些欢,少些悲,多些笑,少些泪,那请多些豁达,自有我留白云卧闲身的轻松,多些坚持,敢问高山之巅为谁留,自不会有太多失意来访。

  大山,我回来了。

  我来到火车道旁,他依然如故,依旧沉默。

  我却听到了他的声音,儿时永远也听不到的声音:

  “永不退缩,坚韧永在。”

  火车呜呜开来了,促狭的喷了我一身烟。

  “老朋友,你回来了。”

  “毛娃,毛娃。”

  是在喊我吗?

  有年头没听到小名了。

  是的,我叫毛娃。

  差点在萌芽期被掐的毛娃,几度与死神擦肩的毛娃,大山里长大的毛娃。

  平凡毛娃,俗人毛娃,快乐的毛娃,上进的毛娃!

  “我叫毛娃,我爱毛娃”

  声音在大山里久久回荡。

  小时候的抱怨,现在的幸福,明天的追求,都一起听得清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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