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港河人家

　　港河人家

　　唐吟

　　出门久了，对于故乡的怀念是难免的，这段时间，脑子里总有很多关于故乡的故事，日夜萦绕于心，使我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觉。常常地，我一打开电脑，一幕幕往事像放电影一样涌出来，于是便有了下面这些文字。

　　港通南北

　　这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港，自北而南，默默地流淌着，与源远流长的南沙渚塘相连接，也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年了。在这港与塘的交接处，便是马西桥，河边这小小的村落也因桥而名，这儿也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小地名又称南墙门。这条小港就是马西港，多少年来，它默默地奉献着，滋养着小河人家。

　　沿河而居，是江南人的福气。在这小小村庄里，也仅有七、八户人家。从历史渊源上探究起来，其实也只有三支徐姓大族。杏儿爷爷一族，二爹爹一族，还有就是我家老太爷一族。现在，二爹爹一族到他自己死后，便没有儿女，只有过继的一个儿子金龙大伯，金龙大伯又没有结婚，便领养了一个女儿，我家老太爷的一个孙子又做了其上门女婿，生了三个儿女。杏儿奶奶曾生有十多个儿女，但大多早逝，只有两个儿子分别生有杏儿五个姐弟，小时，最怕的便是看见杏儿奶奶家葬在村东那早死的几个儿女的小坟墓了。在这三族中，我家一支是从中沙渚塘边上的北墙门南迁而来的，而且使这个村人丁兴旺发达起来的，于是，此村便又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借花村，寓借花而发之意。我家老太爷死得早，但我的曾祖母老太太却活到了98岁高龄，而且她健在时已是四世同堂，因而小辈们都称她老太太。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她死的前一晚还很健朗，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一个人睡在西屋里，第二天一早我们发现她安祥地躺在床上，像熟睡的样子，我的大哥去推她却不动了，真的是寿终正寝，奶奶说她是“老熟了”。老太太生了两儿两女，两个女儿都嫁与附近两户大家族，两个儿子都是儿女成群，香火旺盛。这么多年来，儿女分家立业多户，也多小楼洋房。尤其是最近几年，我姐成为第一个上杭城读大学的幸运儿后，我和我堂门里的妹妹、弟弟们也都一个个先后进了高等学府，这小小村坊上竟一连出了好几个大学生，稚嫩的脚步，早已跨出了这小小港湾，名声响于乡里，都说这里是一个风水宝地，要不怎么成了个“状元村”。我妈说，那都是这活水的港养活了人。我很信服这话，这港是与南、中、北三条沙渚塘相串联，与千年运河水一脉相通，它不是凝固的，而是动态的、变化的，在这动态和变化中，演绎着许多美丽的故事。

　　龙吟之地

　　都说江南的嘉禾之地是“水乡泽国”，到处是水的世界，河网交叉，舟楫往来。在众多的水塘中因沙渚塘的久远，并与运河相连，这塘河也就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了。于是这传说里便有了有关皇帝巡游沙渚塘的故事，在这条塘河上也就留下了许多与皇帝有关的足迹，有等皇帝来的御驾桥、有扶持皇帝走的扶驾桥、有皇帝匆匆而过的皇过此桥、有皇帝牵马西去的马西桥，每一个地名都有一个故事，而在这些故事里，也有了龙吟桥的传说。

　　这座不起眼的小桥跨塘河而建，也不知建于何时，自我老太太的太太的时候就老早有了，一直来是旧了又修，塌了又建。而这小桥又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大气的名字？我们都不得而知。小时候，老太太在我们面前常常唠叨，说靠龙吟桥旁边的码头这个地方是有皇帝命的人才住得牢，那里风水硬得很，老过去时有个穷秀才住在那里，读书虽过目不忘，有一肚子文才，可家徒四壁，穷得答答滴，几乎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连进京赶考的路费也筹不到。有一天，他实在走投无路，拿着一本书在河边走着、读着，因为几天没得吃，便晕倒在河岸边，这个时候，突然天色昏暗，只听得狂风大作，河水掀起大浪，一条巨龙腾空而起，仰头长吟，唤醒了那个秀才，秀才发现那龙嘴里喷出一道火花，火花一下子又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来，落在秀才面前。秀才如获至宝，嗑头谢恩。可等他再抬头看时，那巨龙已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但秀才眼前那一堆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秀才因此而有了机会上京应考，得了高中，也在朝中做了大官。第二年，那秀才衣锦还乡，忆起往事，为思报答，便拿出自己的俸禄在此建了一座桥，此桥便是“龙吟桥”了。那码头这个村坊也就此称龙吟村了。

　　据说后来有皇帝在巡游沙渚塘时因见此龙吟桥，便下马步行向西，也才有了龙吟桥西侧的马西桥。

　　这些故事听起来很悬妙，可我们都喜欢听。这龙吟之地，我们小的时候常常在那里割羊草，玩一些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我们从这个高土墩藏到那个高土墩，把那些地方爬得光不溜秋。好多时候，我们一群小孩子在那河边的桑树地里玩捉迷藏，玩着玩着不知不觉地天就黑了，老远只听得我奶奶在叫我们回家，可我们分头躲在那桑树地里不出来，躲到后来，那捉的人也被老人们叫走了，我和我的堂兄还躲着，听了好久没人来找我们了，才摸索着走来走去找回家的路，有时似乎是找了好久才到家，奶奶已经很着急地等在村东那小路口了。老太太便扭动她那三寸小脚连连的说着“乖囡囡，千万不要到格搭地方去白相”，可出于好奇，我们常常故意要去那里玩，心里始终对这个地方怀着说不出的神秘感。但不管怎样，我很爱这个地方，我爱这里的小桥、这里的水和水边的人家，我要把这些美丽传说珍藏起来。

　　船摇伴我长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父亲摇着船，带着我和姐姐沿着小港出门去。

　　在一个有星星作伴的夏天的清晨，天还没有亮，我们便悄悄地起床，跟着父亲走出屋子，来到河埠头，跳上小船，这时，杏儿的父亲也已带着杏儿和她姐姐在河边等着了，四姐妹那兴奋的神情，溢于脸上，因为我们得悄悄撇下我们的两个小弟弟，他们总要缠着去，爸爸说你又不会帮忙，他便要哭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便更加觉得能跟着大人去，是十分不简单的事呢。

　　船摇动了，杏儿爸爸和我爸爸摇船，我们便躺在船舱里，数天上的星星，听爸爸唱好听的曲子，当时爸爸是村里也算得上是个知识分子了，不但会识字，也会拨算盘，还会拉二胡，而这些，大多都是自学成材的，那算盘还是偷偷从杏儿爷爷那儿学的。小曲不知道唱了多久，星星也看上去越来越少了，直到星儿们都慢慢地隐去了，我们的目的地也将到了。这其实是一个比我们村坊边上的小市头大一些、也热闹些的小镇，炊烟升腾起来，街头有很多人，有做买卖的，有吃早茶的。我们的船在河埠头停了一下，我父亲便上岸，我们在船上等，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捧着几块热腾腾的松花糕，外边是用米粉做成的，里面还有豆沙馅，俗称“眼镜糕”。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了，也算得上奢侈的享受了。吃了这顿美味的早餐后，我们便要进入一天紧张的劳动了，用我们的几双手，把这空船装满清草，而且是专给猪食的水草。今天看来大家一定觉得奇怪，割猪草要走这么老远的地方，还要起这么早，要知道，那是一个物资短缺的年代，田地里的庄稼以稻、桑为主，但产量很低，除此之外，农户家庭收入几乎没有什么，只有饲养猪羊还能换一些钱。旷野上连杂草也不愿多长，而且又有那么多人随时等着割，这活计也变得很艰难，要想有丰厚的收获，必得像我父亲们那样，远远地走出去，到少人问津的地方去。

　　太阳升起来了，天气也渐渐地热起来，加上不停地劳动，先前那惬意已不再有，只盼望着时间快快过去，我们可以吃午餐了，这个时候，我和姐姐、杏儿和她姐姐，四个人便到小河边洗了脸和手，爸爸他们已从船舱里拿来饭盒，我们一起和着汗水吃起我们的饭来，一般只是猪油、酱油拌饭。但我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因为一大清早吃的那两小块糕早没了，我们的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记”了。饭吃完了，然后，我们可以在树荫下午休，听大人讲故事，我爸还会说些笑话。当太阳不再那么灼人时，我们又将进入下午的工作。这个时候，我们便比赛，谁打的猪草多，谁的草篮装得满，待到每个人都精疲力竭了，那天色也早已暗下来了，我们便打点着回船去，把小船装严实了，大家早已累得动弹不得。船里装满了草，我和杏儿、两个姐姐只能睡在草上面，大人们还要用最后的力气把这满满的船摇回家去。

　　天全黑了，星星又出来了，爸爸又唱起小曲来，我不知其名，也听不清词，只觉得这草儿绵绵，曲儿悠悠，橹声俟乃，星星在笑，我熟熟的早已睡着了，也不知是何时到的家。

　　 母亲的心愿

　　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个相对比较富裕的家庭，据母亲说，我的亲外公是一位裁缝师傅，也兼做小学堂的老师，他有很好的人缘，态度温和，慈眉善目，附近乡邻都愿求他写个东西，做件衣裳什么的。然而，正当我母亲刚刚懂事，该到上学的年龄了，我的亲外公便因“出痘子”（即出麻疹）没及时医治而撇下了一双儿女离开了这个世界，当时我母亲才7岁，我的舅舅才3岁。从此，母亲一家的生活变了。为了拖大两个孩子，我外婆改嫁了，又生有三个儿女。母亲作为长女，和外婆一起挑起了治家重任，从此她与读书无缘。常常地，在田间地头，那小小的身影显得很单薄，她跟大人们背着袋子去几里外的地方加工棉花，脚步跟不上，好几次差不多找不着回家的路。夏天，她有时一个人守在一块很大的西瓜田里，边上没有一个人，连鸟儿飞起来她也会吓一跳的，提心吊胆的时候，学会了给自己壮胆。回到家里，稍不注意就会受后父的白眼，母亲便十二分的小心，尽可能的做好该做的一切事情。然而我外婆却是那么地爱自己的儿女，悄悄地塞一些好吃的给孩子，母亲就是在这种爱与忧相互交织的日子里长大成人。但她一直未曾忘记自己的心愿。

　　母亲曾好几次地告诉我们，她也识了好多的字，是在夜校里学的，很有些骄傲的样子。我知道那是她结婚后乡里开展扫盲活动，她便踊跃报了名，还真学了些，我们读书时的课本，她在空闲时也爱读。她常常想起自己那会教书的父亲，心中不免有些伤感，说“要是我的爸爸不死得那么早，我不会那么苦，我一定有书读的”。现在是轮到自己的三个孩子的读书问题了，当家族里的长辈们说，别让这两个丫头读书了，读了反正也是给人家的，可我妈妈的态度总是很坚决，只要我们有书读，再大的苦也要克服的。缘于我母亲的坚持，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竟破天荒地第一次出了两个女大学生，从此，我们那家族里的长辈们也不再对女孩子外出读书有什么看法了，这在当时也算是一种大改革了，我感谢我的母亲。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心愿由她的女儿们来实现了。

　　琴声悠悠

　　在一无所有的生活里，我的爸爸学会了创造。小的时候我们唱歌，我最喜欢的一句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也许我爸爸那时还没有流行唱这个，但他却以自己的双手创造着美好的生活，也使我们在那么艰苦的生活里不至于受冻挨饿。

　　我记得我爸爸会做木工、泥工、电工，几乎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我家里所用的一切，只要他能做的都不会去浪费一分钱。烧饭用的锅盖、大大小小的蒸架、各式各样的竹篮子，还有猪圈、羊棚，他都自己动手，无所不能，而最了不起的是我爸爸竟然还会自己制作二胡。

　　我清楚地记得，那可是我们村坊上仅有的一把新式乐器了，那琴弦是用棕绳做的，那琴头是他自己用木料和硬纸头做的。爸爸会唱许多小曲子，有越剧、京剧，但大多是地方小曲，我还不大能懂，但我只记得，每当“双抢”农忙过后，立秋时节，天也不像盛夏时那么热得难受，在这样的夜晚，爸爸便兴致勃勃地拿出他的土制的二胡，先是“叽叽格格”地调弦，然后开始拉起来，那琴声是特别的好听，但我已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了，后来长大我才晓得有《二泉映月》这样好听的二胡曲。这个时候，我和姐姐躺在村凳上看星星，听着这曲子觉得如天外来音，星儿们也忘记了眨眼睛，会聚拢来停在我们的头顶。微风从村东边的苗田里吹过来，很舒服。后来我爸爸唱得最多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想必是当时最流行的了，“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这时，他会拉着胡琴，一边弹一边唱，那样子真的是十分的了得。再后来，我迷上了我的小叔叔吹笛子，还有我二叔唱的京剧，二叔唱的比广播里的还好听，我们后来也唱革命样板戏，大都是从二叔那儿学的。在这么个小村庄里，这古老纯朴的民风至今让我难以忘记的。有时我真想去给我老爸买一把胡琴来，再听听这小时候听过的小曲。

　　房 子

　　每一次，读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我的心总被它打动，读到那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时候，总免不了要想起很多关于房子的往事来，关于我的乡亲为了房子而辛苦忙碌、伤筋动骨的艰辛。

　　中国人对于房子，就如自己的性命一样看得重，尤其是在农村，全家人一年到头辛苦的忙，到最后就只有一个愿望——造新房子。在我们这个小小的村坊上，我觉得我的父母是最了不起的，仅靠自己两双手竟然在最近三十几年中造了几次房子。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与兄弟们分家立业，当时只有一间堂屋，在堂屋的后面，爸爸用稻草盖了一间茅屋作我们的卧室，那墙是用两块木板夹着泥沙打就的泥墙，屋顶是用一层一层的稻草铺起来的，冬天要来了，爸爸便用一把一把的稻草给屋顶加厚一层，以防风挡雨。这样的茅屋，我们一家住了好几年。后来，这屋顶改由油毛毡来铺了，一到下雨天，那雨水滴滴答答地从油毛毡的边缘淌下来，我们在数着雨滴，爸爸却是担心里屋的床铺、储存的东西要被淋湿了，心事重重的，这茅屋的印象至今还记忆犹新。直到有一天，隔壁村坊上一家油毛毡屋不慎被火烧了，爸爸妈妈再一次地下决心，造一间房子，于是有了第一次的创业。我模糊地记得，父母是从乡信用社贷了款子，购置了一些建筑材料，但很多东西，是我爸爸亲手创造的，种在老屋子后面的树可以做椽子和梁条了，竹园子里的檀黄竹可以劈了做内墙的辅助材料了。还有，我还记得我爸爸摇着船，带着我们姐妹去老远的地方拾砖头子。于是，那一年，这一间新屋是造起来了，尽管是泥地平的一间小小的平屋子，可上面还开了个长方形的天窗，那时是很少人家有的，也着实让人羡慕，但在我父母想来，最起码的我们全家再也不用担心雨淋和火灾了，但这贷款是过了好多年才还清的。

　　那还是我在读高中时，我家造起了楼房。那是两间平平常常的两层楼，可从这个时候起，我们的生活已有了极大的改变，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进了这个小小的村庄，搞农副业，使这里的村民慢慢地有了钱了。我记得，每次我一放学回家，便帮助爸爸妈妈一起制砖瓦，那时还是一家一户的做，虽然还没有砖瓦厂，但家家户户都在做，这屋前屋后到处是成片成片的晒着的泥砖瓦,排得整整齐齐的，如一道道美丽的风景，给这寂静的小村庄带来了增收的新希望。这个时候，最最担心的便是秋夏之交说来便来的阵雨，使我们来不及抢救淋不得雨的“泥菩萨”了，于是我常常在心里祈求，和我的乡亲一样，巴不得天天是阳光灿烂。

　　第三次造新房子，是在我们姐妹都工作了，我的弟弟成为全家主要劳力后的事了，那时造的房子在我们这个小村坊上算是较为显眼的了，我和姐姐把每月几十块钱工资都积蓄起来，如数交给我爸爸，那三开间的三层楼房子，是我爸爸妈妈的骄傲，也是我和姐姐心中的骄傲。

　　转眼又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家的新房子也已不再那么起眼了，我回家去时，不断地看到，在周边总有新楼立起来，每次，我妈妈总是很有些感慨，叹自己老了，不能再造新房子了，一切得靠我兄弟了。我想，我兄弟总不必像我的父母那样的辛苦了吧？

　　小叔叔要讨新娘子了

　　 在我的记忆中，自我的小叔叔要讨新娘子那时起，我们这个小村坊上真的是很有些现代气息了。结婚前夕，小叔叔和新婶婶还到了大上海，买来的许多新衣服和各式各样的布料、新式的床上用品，让整个的小村子里的人大开了眼界。

　　尽管我的漂亮的新婶婶嫁给我的小叔叔也还是父母定的亲，他们的父母还是姐妹，说是亲上加亲，但毕竟是有些自由恋爱的味道了，那时，我们常常跟着小叔叔到我婶婶家去做客，而他们俩也不会老套似的不见面，反而是常常有说有笑，来来往往好多年后，才决定要结婚的。每次到了农忙时节，我的未过门的婶婶会过来帮我家种田，那时，我便跟着奶奶去田间送茶水，而最主要的是看我婶婶的样子，她擅长的活计可多着呢，种田、拔秧、掼稻、扬谷，无所不能，而且总是十分的利索，我佩服极了，我奶奶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也是十分的满意，但最开心的当然是我的小叔叔了。

　　那年的冬天，我们这个小港河边便更热闹了，我妈、我大妈还许多其它大婶大妈们，汰鱼洗菜，忙碌开了，而大老爷们则杀鸡宰羊，整个的村子里都在忙于为小叔叔办喜事这一件头等大事。当香喷喷的鱼肉准备定当了，结婚正日那天一早，迎新的船就从这小港河摇出去了，我的小叔叔满面春风，我的堂哥们有福气跟着去接亲了，就这样，我们迎来了新婶婶，还有那么多的嫁妆，婶婶穿着喜气的大红嫁衣，显得比以前更好看了。下午，婶婶又变戏法似的换上了那件从上海买来的夹袄，织锦段面子，闪闪亮亮的，里子是紫红格子棉布衬托，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婶婶是这世界最最美丽的新娘。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小叔叔已人到中年，两个女儿也已大学毕业都有了安定的工作，也老早到了做新娘的年龄了，小儿子也已上大学三年级了，我的婶婶也变老了，但幸福和满足洋溢在她的脸上。村坊上的人都说我小叔叔最聪明也最有福气，我很相信。

　　大哥去当兵

　　那一年，我最大的堂兄接到了应征入伍的通知，我们大家都很羡慕，可我大妈却是哭红了眼，他怎么舍得自己辛苦拉扯大、眼见得可以帮家里大忙的大儿子去当兵呢，要去吃苦的不说，单是几年见不着面儿，又怎能忍受？我大伯倒是很开通，说“小人家应该出去闯闯的，更何况是国家千挑万挑挑了去的呢？像范家里阿坤当兵后，每年公社里来慰问家属，鸣锣打鼓，红旗飘飘，很光荣的。”就这样，大哥成为我家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真正的军人。比他小的兄弟六个，都没有机会去参军。

　　大哥去参军之前，家里早已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就是龙吟桥头的一位叫瑞芬的姑娘，老早也在一个队里劳动的。只是我大哥很腼腆，不多说话。现在倒好，到了部队上，大哥开始认真学习文化，好设法把信写好一点，也不至于塌自己的台。从那时起，我便成了大妈的好帮手，大哥的信一来，大妈便急急地拿来叫我念给他听，他的两个小儿子总不耐烦认真地做这事。于是，我常常可以读到大哥的信。信的开头总是这样：“爸爸妈妈瑞芬好……此致，敬礼。”用我们家乡的土话读起来是“爸爸妈妈才勿好”（“全不好”的谐音）。这个时候，我便喜欢用土话来读，大妈也老早知道了这样的开头，轻轻拍我的头，催我快读下去。每回过年时或我大哥来家探亲，我的新嫂子来了，我们便故意用这话来羞她。这样的笑话要持续到大哥服兵役期满回乡后，才慢慢地被淡忘的，至今想起来也确实是好笑。现在我大哥的女儿也成大姑娘了，站在我面前几乎要不认识了，我大哥则还是我心目中的大哥，沉稳、踏实，在经营村里一家自来水厂，生活很安定，大哥家已新造了楼房，堂屋里铺着很好看的地砖，亮亮堂堂，干干静静。朝南墙壁上贴着一幅春联，很有些文化气息。看起来，大哥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我大嫂还是那样不善言辞，但在脸上总挂着笑容。

　　鲍先生

　　 自我家沿南沙渚塘向东走二里路，便是一座小镇，名“星石桥”，乡政府便设在这个小镇上，也是我就读初中的学校所在地。在这个我们日日走过的小镇的西市头，是著名工笔人物仕女画家鲍月景先生的家。两间屋子起角很高，堂屋很宽敞，大门总被油漆得很亮。屋前便是塘路口，河边植着很高很密的树，夏天里一走到这儿便觉得特别的舒畅。从鲍先生家门前的石板路，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我们的学校了。

　　那时候，我并不怎么晓得鲍先生的名气，只知道他的画极好，要拜他为师的很多，但他不轻意收弟子，那时，我们班级里有个叫阿荣的同学，很喜欢画画，在自己的教课书上总是画上很多的如孙悟空之类的人物，在我们看来也已是惟妙惟肖了，当时，他求鲍先生的孙儿——我们班上另一位同学鲍伯仁带去他家，希望拜鲍先生为师，但终究未成，这大概也是因为鲍先生的要求是极高的缘故吧。当时我们也是不敢随便跑到鲍先生家去玩的。

　　对鲍先生的了解也是我大学毕业回桐乡工作后的事了。从桐乡文史资料上，我才知道鲍先生的成就是极高的。我也从我乡发达的织绸业，才知道鲍先生的画也为此创造了许多经济效益。当时，我堂哥是一家乡办绸厂的业务厂长，主要的销售渠道是杭州、湖州等地，当时生意特别的好，很大一个因素是厂家用他画的画织成被面等丝织品，使生意兴旺起来，当时，鲍先生画的《百子图》被面，几乎成了新嫁娘们体面的象征。记得我、还有我姐结婚时，我妈妈给我们每人一条这样的绸缎被面，直到今天，我还保存着，我喜欢这样喜气的色样。画面上那一百个孩子活泼可爱，姿态各异，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这幅《百子图》画，曾被丰子恺先生誉为“神来之笔”。

　　离乡几年后，有一个春节，我回老家，在星石桥车站，我碰到了初中时的同学鲍伯仁，他已是一个体小老板了，在县城做小生意，自己还买了住房，他的姐姐也在城里做裁缝生活得很好。说起鲍先生，竟已作古两年了，我心有些憾然，竟未能谋面拜谒，老先生的儿孙也没有一个继承他的事业，只有他的孙女婿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太虚的真心

　　老早我并不知道在我的乡里还有这样一位佛教大师，直至后来，我在徐树民老师那里大概认识了这位本乡大师。然后是设法地去了解他，可我的乡里人竟然没有人知道他，也许是知道他的我又无缘认识，我又去读些资料，之后只觉得很想与这位大师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实在是不足于挂齿了，于是我下了很多次的决心，最终也只是说了些自己也不甚了然的东西，可我这对太虚大师的向佛之真心却是佩服得很，便还是要说出来，哪天我乡里人读到了，知道了一些，也不至于早早的忘记。

　　其实这位大师生活的年代也不是怎样的久远，也只是清光绪十五年到民国三十六年间的事。自古以来，大凡看破红尘者，最后是潜心向佛并有很高成就的有很多，这也并不让人称奇。而太虚则不同，他在童年时常随外祖母朝拜佛教名胜，老早便埋下了向往佛教的心愿。十六岁时散步莺豆湖边小九华寺，宿缘投合，入寺剃度，从此寻师访友，沉酣于佛教典籍中。更为了不起的是，他不是一味的为佛而佛，他还接触了康、梁等的“新籍”，才又立其“佛学救世 ”之宏愿。这也使他在后来受从事革命的僧人栖云及孙中山等著作的影响，而投入了实实在在的反清革命活动。今天读太虚的诗句“为复民权死亦生，大书特书一烈字”（《吊黄花岗》）、“一天星斗明明见，满地胭脂点点看”，深知他是投入了怎样的真感情的。此后太虚百折不挠投身佛教革命运动，终成为一代佛学大师，被人们公认为“佛教新运动领袖”也绝不是偶然的了。在此，我真的很为我们有这样的同乡而自豪的。遗憾的是，在我们的乡里竟然已没有什么可资后人纪念的了，甚至于连我的几位老师也不知道太虚的祖居旧地——斗富兜又在何处。欣喜的是嘉兴市图书馆的文化网站上能找到他的专题介绍。

　　范老师和闰土

　　由马西桥沿沙渚塘往东到星石桥的塘路中间，在老底子的码头东侧便是龙吟桥了，这是一个相对较大的村落，村坊上有二十多户人家，都是姓范的。我初中时的一位老师——范老师便住在这里。

　　范老师在家排行老四，大家便喊他“阿四”，久而久之，这阿四便成了他的名字。

　　读鲁迅的《故乡》，我常常觉得自己生出同样的感受来。每次回老家去，感受总是不同的，今年回去，更觉得我儿时的老师像闰土一样，变得苍老、陌生。原来那风风火火的利索模样早不见了，成了记忆，让你无法接受的。

　　范老师的学历并不高，但凭着自己的刻苦钻研，便成了乡初中的语文老师。他的一手漂亮的草书很洒脱，他在语文方面的教育成绩很突出，在全乡甚至于在全县也是出了名的。我进初中时，他是我的班主任，那时高考制度刚刚恢复，学校教育逐渐受到重视，我初中升高中那一年，全县统一招生，全乡一下子升入县重点中学——桐乡二中的学生数在全县名列前茅。优秀班主任、先进教育工作者，使范老师在全县也是小有名气了。而那时，他对我家的帮助可以说是恩重如山。由于在一个行政村里，他对我家的经济情况很了解，对我们俩姐妹的照顾是不能用一句话来表达的。也常常使我们一天都不能懈怠，唯以好好学习，来报答赐恩于我们的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当他的事业处于鼎盛时候，一场疾病几乎使他不能承受，当时分管文教工作的副县长很是关心，教育局领导也很重视，使范老师转到上海大医院，吃了好多苦头，最后也算是保住性命，但因脑子里做过手术，教书也是很勉强了，只教一些辅助课了。

　　前年我回家，听我母亲说，范老师现在生活得很苦，多半是因为他的身体远不如前，他的儿子儿媳有时还要埋怨。我婶婶一次出市头去，路过他们村，只见范老师背着萝子，在毒热头底下田畈地里拾柴禾，也不敢叫他，他是最要面子的人了。我听了以后默然了半晌，一个曾经那么有光彩的老师，竟要自己拾柴以资生活，也怪不得他见了我们总有些说不出的无奈来。

　　有一次，他特意从乡下赶出来看我，我留了他在家吃饭，他竟很客气的不多吃菜，后来，又送他上了汽车，嘱咐他以后好生照顾自己，看他浑浊的眼里闪动着泪，想说什么，终也没有说出来。这以后，我又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听我母亲说，那次回家后，他兴奋了好些天，他总说我和姐待他像自己女儿那样，我那时更加觉得愧疚了。

　　但愿像他那样天底下所有的好心人生活得更好些。

　　我的一位启蒙老师

　　在我们这个小小的行政村——龙吟村里，以金字来称呼、叫起来脆脆响的小村落便是这“金家木桥”了，据说这里曾经还真是藏金纳富的宝地，村民们在学大寨平土时还真挖出了许多宝贝。我的第一位老师便生活在这个小村庄里。我不知道他的爹妈给他取“宝发”这个名字时，是否有“有宝便可发”的意思。而于我，则另有一番诠释，在村小学堂那么多老师里面，唯金老师是最有智慧、最具幽默感的，他的一手好字，一手好文章，是我最初的崇拜。

　　金老师是我初上小学时的语文老师，兼教写字课。他虽然只是个民办老师，可那端正而苍劲有力的板书，就像他那方方正正的脸一样，轮廓分明，任谁也难学会。为此，我几乎是以全心的努力去模仿，我在那时的练习写字上，真的是用了很多的功夫。在描红本上，金老师也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常常是圈上红圈圈，边上还写有极具鼓励的评议“好”。可惜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没有好好地练下去，也终究没有在这方面有什么出息。现在想来也真是辜负了最初的梦想了。

　　金老师的幽默与生俱来，那时，上语文课是我最愿意的。他给我们讲日本鬼子被八路军捉牢了手脚发抖时称其为“弹棉花”，说某某同学回答不出问题时“不要眼睛耷脱像提耙”，说有的同学作文头尾搞乱读不通时便说是“像死人的头发理不清”，不时的引我们发笑，可他不笑，在这笑骂中带着很多的对自己的学生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在里头。最令他头痛的是自己的两个不听话的儿子。大儿子和我姐同岁，小儿子和我们同班。最可气的是，自己是老师，不爱学习就爱捣蛋，于是平时常挂着笑容的金老师又忍不住地伸出手来打儿子一顿。于是，他越发地对勤奋学习的我们俩姐妹爱护有加，不断地鼓励我们，帮助我们度过难关，在我家经济拮据一下子交不上学费时，他会向学校说情，免掉一些费用。当我父母打算叫我姐姐回家劳动不再上学时，他便到我家来，说服我的父母，克服眼前的困难让我们读下去，还说在下课时可以去割羊草，也动员班上的学生来帮助割。这以后，我和我姐早上是一户背书包一户背草篮的学习生活要持续到小学毕业。这一切对我和姐姐在后来十多年的学习生活甚至于工作之后，影响也是极大的。还记得我放开连环画书第一次读文字小说便是在高小时，是金老师借我们的两本小说：一本是《艳阳天》，一本是《野火春风斗古城》，萧长春、杨晓东、金环、银环的名字，深深地印在了我们小小的脑海里了，从那时起，我觉得自己第一次有了人生的目标。

　　这以后，我离开故乡，到外地求学，每次回家总是匆匆的去，又匆匆的回，开始每年过年时总去看望他的，可现在却已有十多年没有去看金老师了，听我爸妈说，他后来不教书了，曾经也在村里做过会计，现在恐怕早已退休了。我觉得自己很惭愧，但在老师的心里，就像自己的父母原谅儿女一样，不但是不会怪你，反而你终究是他们的骄傲。我一定要抽个时间去看看他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德明阿哥

　　在时光长河中,短短几十年,那真是沧海一粟,弹指一挥。细算起来，自我离开老家到现在，转眼已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这当中，我难得回去，只觉得故乡的路依然是那样亲切自然，那吭哇不平的机耕路和窄窄的小田埂是没有多大改变的，村子里不时的多添了新房子，但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人了，闰土的爷爷辈大多是不在了，而闰土们正在慢慢变老，闰土的儿女们却是不知不觉的长大。而这二十多年中，只有一个称呼却是几十年来没有改变，叫起来依然是很亲切，那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德明阿哥”。

　　推算起来，德明阿哥真的是我家的一个老亲，虽然他年龄远比我大，但按辈份他也是和我同辈，于是，我们便都喊他德明阿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医，反正自我很小时候，他便是村里唯一的一个郎中，一边在队里干活，一边做赤脚医生，村里哪家孩子感冒了，哪家老人中暑了，哪家有人不小心割破了手，不管刮风下雨，白天黑夜，他便药箱一背，随叫随到，毫无怨言。我觉得，一方面是药到病除，但很大程度上是因德明阿哥的人到心病除。

　　我小时候身体较弱，因此，在我的记忆中，对郎中先生接触也就多些，而看的最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德明阿哥了。好几次，我生病了，奶奶便悄悄地在晚上，端着一只淘萝，里面放着菜饭，点上一支蜡烛，有时送到村东头“请请菩萨”，有时候又送到村西头去“请请吉神”，总不外乎请求菩萨保佑早日康复。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发烧很利害，我穿了很多衣服，盖了两长棉花絮被还觉得冷，奶奶去请了菩萨，妈妈又叫了德明阿哥来，这时，德明阿哥宽慰似的说了声“勿要紧，吃格点药后，明早热度会退掉的”。第二天，我果真感觉好多了，能走到外面来了。这么多年来，随着儿女的长大，爸爸妈妈也慢慢地变老，每回知道爸爸妈妈有点小病，自己没有时间回家照顾时，我一定会给弟弟打个电话去，总会说声“叫德明阿哥来看看”我才安心。而我兄弟也总会说“已叫德明阿哥来挂了盐水了”，这当中有许多心理上的安慰，因德明阿哥的看护也就会放心许多。现在已有很多年不见了，我总觉得德明阿哥应该还过去那样子，至少他在我心里是没有变的。

　　桥头 纪年师傅

　　母亲从老家来，说起了许多尘封的旧事，才使我记起在那条塘河的边上，还有这么个小市头——“桥头”，还有桥头的“纪年师傅”。粗算起来，已有20多年没去了。也不知道她的模样究竟是怎样了，我便趁回老家的当儿，带着我的女儿去走了一走。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我眼前的变化。只觉得这一切恍如隔世，那曾经宽阔的塘路，因少人走而塌损得利害，连河岸边的老毛草也变得无精打彩，在萧瑟的寒风中发出无声的颤栗。塘河里飘泊着无主的水草，使河水显得很浑浊。走过了已经被废弃了的旧窑墩，前面应该就是“桥头”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称这个小市头为“桥头”，其实这桥头有她自己的名字——坐庄桥，沿河两边都是店铺，肉店、布店、豆腐店、剃头店，一应俱全。方圆几里的人要买卖东西，便都要到这里来“出市”（上街）。“明早到桥头去买半斤肉，打块豆府来，小人家长远没得吃好的了，还要剪几尺布，给他们做几件新衣裳”。每年农忙过后，或者秋收有了一点小小收益，爸爸和妈妈在商量着，改善一下生活了。这个时候，这“桥头”对我们来说将意味着多少美好的向往啊。“桥头要办展销会了”，记得那时，每年春节前一段时间，这个桥头上总是特别热闹，县城的商家在这里设摊，各种新商品在小市头上亮相，母亲们把一年的喜悦在此时尽情释放，给孩子买新衣过年，给老人买包酥糖，还要买点年货备着。而到除夕前的一二天，便是桥边纪年师傅的剃头店里最忙的时候，母亲们总要关照孩子们到桥头去剃个头。“剃好头过新年”，年年如此。这个时候，矮个子的纪年师傅手脚麻利地用老式的剃头刀为男孩子理得干干净净，女孩儿还给用吹风机吹得松松的。

　　一路的走去，我发现，长林家的肉店早已没有了影子，阿四一家老早搬别的地方去了，只是一些塌塌摆摆的旧房子还在这苍老的桥头上了，还有家糖果店呢，每年的大年初一早上，我们最高兴去的就是进这家店里买花生、糖果的，还有气球、百子炮。现在，这一切热闹的声音都没有了，留下来的只是一间间破旧的木屋，但让人惊喜的是，桥边纪年师傅的剃头店还开着，依然是那两把老式的椅子，椅子上放着淡蓝色的披风，依然是青砖头铺设的地面，只是这水池已换了白色搪瓷的了。店里很安静，我看见纪年师傅那矮小的身躯显得越加的老了。我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去剃头，但店开着，想必总还是有人去的。

　　古桥依稀今何在

　　 又是一年，在这爆竹声声里，我回到了老家，只觉得这亲情还是这般的浓，一声“你们回家了”，是那样自然，那样让人感动，叔伯辈的、兄弟辈的、侄儿辈的，大家都走出屋子来，脸上挂着笑意，似乎是父母跟早上出门、晚上回家来的儿女的问讯。但在这热烈的新年里，毕竟又有一些变化的，那小侄儿是长得越来越可爱、调皮了，去年还是黄毛丫头的大侄女，今年已是大姑娘了。而最使我惊讶的是隔壁的金龙大伯是不在了。往年我回家时，他总是走到我家来，问候一声，也会开一句笑话，在我的印象里，他身体很壮，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等我细细向我母亲打听，才知道，村坊上老一辈的人差不多都不在了，也只有杏儿奶奶还健在，也已八十六了，她倒每天还喝点酒，年三十晚上还喝了一个小茅台，于是我便有些感慨，叹岁月的无情。

　　 吃过中饭，我便找到杏儿奶奶，想打听一些老底子的事情，谁知她只知道我是谁，别的也已不太清楚了。于是，我约了我儿时的伙伴，我的堂兄林，去看看我梦中的那座古老的“马西桥”，去走一走小时走烂了的塘路。前两年，林说那拱桥因河道拓宽要被拆了重建，他们去争取过，要求保护好这座古桥，但没有成，最终已被拆建成新式的平桥了，我一直想去看，但都没有时间去。趁这次过年，我一定要去看看，找一找过去的记忆。

　　 走过堂兄家屋旁，便是那小时天天相伴的小河——马西港，沿河走一百多米，便是源远流长的南沙渚塘，在塘与港的交接口，应该就是那古老的“马西桥”了。而此刻，我记忆中的那座小石桥的影子是不见了，代之于一座平平常常的水泥桥了。那被文人誉为“语溪十二景”之一的“沙渚卷雪”的美丽景色也找不到一点影子。(清人徐福谦为崇德景物描绘的“语溪十二景”中的“沙渚卷雪”，诗云：“塘连沙渚绕东南，吴越疆分旧路谙。两岸芦花秋似雪，谁描雁影绿波涵。”)只有那两株根植于老桥墩石缝里古老的谷树，还挺立着苍老的躯干，顽强地活着，似乎在向路人诉说着远古的故事。

　　 “港通南北连中沙，桥以姓名崇古谊；虹影南延风光月，波声东应梵山钟。”曾书写在这座古桥南北两侧柱石上的诗句，后人又将如何去解读？林说由于当时没有被重视，那其中的两根柱石被压在桥下面了，但另两根已找寻不到，也可能被谁当作普通的阶石，铺在什么地方了，我觉得很失落。小时候，我们常听老太太讲造桥的故事，说是老太太自己小时，大概也只有十几岁，从老远的地方开来了一拨石匠师傅，吃住在我们家里面，又从外面运了好些石头来，持续很长时间，这座桥始建成，当时，不知起什么名字，只道在桥东边一里的地方，靠塘路口是一个码头，住着大户人家，因桥在码头西，便叫“马西桥”。但老太太有时也说，桥名是由于皇帝巡游沙渚塘，牵马而西得名。在沙渚塘上类似于这样的传说而得名的桥还有扶驾桥、御驾桥和皇过此桥等。现在老太太也已离开我们有17个年头了，已无法再去搞清那些陈年旧事了，但不管怎样，大致推算起来，这桥也该有100多岁了吧。

　　我们又回到杏儿奶奶那儿，跟她说起桥的事，她的老脸上忽而变得有光彩了，问她是否还知道些什么，她从里屋找出了一个用塑料纸包着的东西来，上面尽是灰尘，她抖抖地掸去灰尘，剥去塑料袋，原来是一只小石臼，这是我们小时经常看见老太太磨豆粉的。后来一只已破掉了，一只寻勿着了。杏儿奶奶说，这是当年的石匠帮助凿的，当时有三只，老太太家两只，杏儿奶奶家一只，说是感谢村坊上的人供应他们吃睡，也算是一种报答。这些老底子的事情，真也，假也，已无从考证，但这古老的石拱桥却是再也找不回了。也许，再过几年，这老故事也将湮没于悠悠的长河中而不再被人们所记起。

　　盘 生

　　 随着时光的流逝，许许多多的人和事逐渐地淡忘了，但有一个不甚了了的名字和他的模糊的形象，却在记忆的长河中越来越显得清晰起来。他就是离我老家最近的一个郎中先生——盘生。

　　 这是一条古老的南沙渚塘，沿着这条塘河向西走不到一里，便是那一家不起眼的小小诊所，说是诊所，其实也谈不上，仅仅是两小间平屋，诊所老早似乎没有名字，远近闻名的便是“盘生”这个称呼。正因为有了他在这里行医，这诊所每天都很热闹。来就医的大多是附近的村民。

　　 在我的记忆中，盘生，是一个慈祥的智者，脸上常常挂着平静的笑容，对着急的病人总是这样一句淡淡的“不要急，慢慢说”。然后又以他高超的医术让病人展颜而回。亲切平和的风范，老小无欺、贫弱无拒的医德，深深地植根于大家心中，于是他的名字便有些儿神了。

　　 我小的时候，因为身体弱，常生病，盘生便是我心中的神。父母一把我带进这小小的诊所，听盘生的轻声细语，我便觉得自己的病好了，痛苦也减轻了。在我幼小的心灵驻入了一种无形的膜拜。于是，即便不生病，我和几个伙伴，便常常到那里去玩耍，更使我愿意到那里去的是，盘生收了一个漂亮的女弟子——官玉。虽然她与我母亲同龄，但她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长得高高挑挑的，一头乌黑的短发，飘飘洒洒，夏天常常穿一件湖蓝色的衬衣，一条黑色长裤，又大方又得体，说起话来也是轻言细语，笑口常开。我是最喜欢她里里外外忙碌时，轻轻盈盈的样子。后来，她成了盘生的得力助手。

　　 这么多年过去，当我再一次走到这里时，原来那小小的平屋已拆掉了，盖了一幢新楼，很亮堂宽敞。诊所有了新名字——社区卫生院。那里的一个我不认识的医生说，盘生已早退休回老家安度晚年，官玉也调到省城工作了。我不知道盘生的老家在哪里？也不知道官玉她工作得可好？兴许也早退休了吧？

　　航 船

　　说起航船，许多人总会自然地想起张岱《夜航船序》中讲到的那个小僧伸脚的故事，真的是天下学问何其多，夜航船中长见识。可我现在想到的却不是那有学问的高僧，也不是有漫长旅程的夜航船，而在我眼前晃动的却是那个一脸黝黑、人怪精瘦的掌船大伯杏林，那每天只此一班的航船，早上从星石桥这个小市头出发沿南沙渚塘向西开直至运河再往北便到“县里”了（老底子的崇德县，现在的崇福镇，我们的长辈总称崇德为“县里”），下午三、四点钟又原路返回。这是我上县高中时唯一可以代步的交通工具了。于是，这航船在我那时的心目中的位置便是十分重要甚至是不可或缺的了。

　　一般是星期一的早上，我父亲便把我们一个礼拜要用的东西用担子挑着，带着我们姐妹去赶这班航船，我记得最沉的是大米，还有就是给我们平时吃的辅助食品像炒米粉、炒米稵巴、蕃薯以及炒榨菜菩头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在我的记忆里，杏林大伯日日早上在河埠头扯着沙哑的声音哟喝着，唤我们快上船，只听着柴油机“啪啪啪”发动了，声音很响，杏林大伯的叫喊声也几乎被淹没，我们便在这拥挤不堪的船舱里找一个可以“伸脚”之地，几乎是没有一点空隙了。这样拥挤的船舱，载着一船的人和物，由于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太大了，大家也就不再说话，即使说了也是听不清的。多数情况下，我们只能用手来指指点点说话交流。我只记得这船在塘河开，一蔟蔟的水草往后移，河岸边是一排排芦苇，再就是一片一片的桑树地，大多是一样的。航船大约也只需要开一二个小时，“春风大桥”便远远的看见了，船上的人会大大地舒一口气，总算到了，坐得尽够了。这是一座横跨运河的大桥，我们便在桥边的河埠头上岸，爸爸还是用担子挑着送我们到学校，下午，他再赶这班船回家的。每逢周末的下午，这桥边便特别热闹，赶航船的都在这里等着，个个都是头颈翘得老高，深怕错过这趟船，趟使真的错过了，便只好沿塘路步行十八多里路才能到家，而这时可能要摸黑了。

　　通常在星期六的中午，我们是最高兴的，那餐饭也会吃得特别轻松，碰到回家没有什么重的东西，一般是没有的，除非是放假时候所有的行旅、被头铺盖要带回家的，平时便是十分简单了，这时我们便不愿再去挤那破航船，而是相约着一起步行回家，有时沿运河、沙渚塘走塘路，有时则抄小路走，走过一座又一座桥，一个又一个的村坊，这十几里路、几个小时的时间也是很快的过去。

　　再后来，就有了公路，那其实也只是条泥石子机耕路，但真的是后来县乡公路的前身了，再后来，那当然是过了好几年，小镇上也开通了长途汽车，那航船也就慢慢地离开了我们的生活，我真的不知道那班航船现在是否还在开着，想必是不可能在开了，我想杏林大伯肯定是掌不了那船了。

　　 (作者在浙江桐乡，电话8102501）

一、[长篇]我的梦中不能没有你（妳）（4）寻出版

像是约好了似的，上来我就看到枉凝眉。

　　[遇到让你心动的？][感觉是点点积累与沉淀][唉……女人就像马拉松。][叹气？你拉的辆空车？][空车跑得快。][啥意思？][开玩笑。老实说，我不喜欢这里。][为什么？][太极拳打来打去的。相爱容易相处难，打了几个月再一相处，噢！浪费了几个月的表情。]

　　男同胞们，是不是说到心坎里去了？女人……一点不浪费，好像又不行？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钱……就是成了，还说你浪费的不够~=~

　　[男人就喜欢百米短跑？][不完全，1500还是可以坚持。一般男人却不能坚持马拉松。你要给马吃草它才有可能。][几个月都不能坚持，有的十多年，那不都饿死了？][1小时能做多少事你知道吗？可以看一场球，上一堂课，读十页书，听一张CD，还可以约一次会。一天24小时，几个月，那是个天文数字！]

　　[露马脚了吧？“可以约一次会”，原来你也是想着吃“草”的马。]

　　[什么马？我早和你说了我是一人物！你怎么就没记住？

　　为值得付出的人付出才是有价值。别说十几年，就一辈子我也愿意。

　　为一个陌生女人付出几个月的天文数字，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

　　[你当然是人物，不是景物，而且我从小就特崇拜人物。

　　今天很高兴，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遇到了匹不用吃草的马。

　　难道这样在网上交流，就觉得是一种浪费？男人真的都是用下半身思考？][虽然，我不是党员，但我总以一个党员标准要求和衡量自己。]

　　[男人就是男人，不管他是圣人，还是如何的自命清高，也总忘不了本能，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总要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来。]

　　在一次传媒见面会上，我作为“八个一”基金会的代表，接受了一位长相属于中档型轿车，但妆扮精致、身材正点、内置还不错的女记者的提问，然后就认识了，然后就试驾了。新车的感觉一般都不错。我对于她当然也是满新。有一次弄完了之后，她说：“你的功夫这么好，真的可以去做鸭。”当时听了心里还不高兴，不舒服，过后，再回想起她的这句话，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自豪和得意的微笑。

　　既然做动物，就做的雄性一点。彼此也都心照不宣，一种需要，本能。尽管其中包含有一点点的彼此欣赏及思想认同。与“LOVE”“爱”还遥远的很。爱这个字太沉了。太折磨了。就当是娱乐，彼此娱乐。

　　[精辟！你得出的这个男人的观点对极了！女人都是用心说话男人都是用生殖器说话]

　　我就迎合她看，倒看她还什么说的。

　　[这就是你们男人丑陋的面目！男人对女人说爱情只是为了讨好女人，心想的却是性。我一个女友说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这3个字用的非常形象，男人的根就是性根。]

　　女人在一起，都如此喜欢探讨我们？既然那么讨厌就不用说了嘛。

　　那说明还是有兴趣。至少还抱有一点幻想。

　　这些女人啦，就是看多了那些小资文章、杂志。里面说的比如什么“有钱的男人讲身体，没钱的男人讲‘爱情’”、“所谓爱情，不过是男人为了骗女人上床的谎言”、“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男人就喜欢胸大无脑”、“中国男人又懒又不讲卫生”，她们一看，哎！是啊！说的非常有道理啊！就都相信了。就一棍子全打死，不留余地了。

　　据说，女人自慰（当然是指有过经历的），比亲身和男人做更容易达到高潮。这给了我们什么启示呢？一，身体上她可以不要男人，一个人可以过；二，如果她和一个男人过，除开物质，就是精神；三，男人身体、物质、精神三者，男人身体得分最低。[你周围都些什么男人？！]

　　我眼角都笑出刮弧（括号）来了。

　　[本能多于理智，面子多于里子，殷勤多于真情][你不要把我和你周围的男人相提并论。][你怎样的不同？][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象个女人了。][笑话！你这种人还象女人？！][我是指心态。没有爱，两个人一起我会觉得心灵空虚、郁闷焦躁、深深自责。][你很了解女人。][告诉你，如果谁给我下达个死命令：在网络三天拿下个目标，][就怎么？][保证完成任务！][别把女人想得太简单。][每个女人都不简单。但我会凭我的实力，拿下大油田。]

　　发过去我嘴都笑歪了。

　　[快去看！天上有头牛在飞，你知道是谁吹上去的吗？][男人的可塑性很强。只要不是特殊的女人，他就可以把自己塑造成她欣赏的类型。你不信就算了。][那你就证明我看？][怎么？你想拿自己当实验田？]

　　[我才没你那么低俗。]

　　现在的年青女子，就像土皮蛇，咬死人！

　　[你又乱咬人。我不过是告诉你：非不能也，乃不为也。][为何不为？][因为我知道，要使一个男子汉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他就必须有一个彼此相爱的女伴侣。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当一个人心中充满爱时，就能完成他的使命。你相不相信主？]

　　名人说的话网上到处是。中间只要稍微改一点就可为我所用了。

　　[这么说我倒相信你是个有能力的人。表现你的幽默感，说一些漂亮话，还有吗？][这你又错了。女人骨子里其实并不是特别在乎男人幽默。YES OR NO都无所谓。][为何许多女人寻找伴侣，要求男人有幽默感？][那是假话，女人她喜欢说假话。人都有闷的时候，如果你愿充当她找乐子的一个工具，在她需要解闷的时候，你想怎么幽默怎么好；她就如同听白戏，你对她有实际的用处，却没有分毫的价值。]

　　[那您说对于女人，什么才是真正有所谓？][您不问我也会说。如果你不想只是给她解闷，而就想做她男人，你就装深沉，装稳重，装正经，装厚道，装受尽了坎坷磨难，一定却不可装穷。这样三天时间我觉得都多了。][细想还真是有些道理。继续往下说啊。][女人缺乏果断。她今天答应你件事情，明天就可能改变主意。所以对女人一定要趁热打铁，趁她头脑还发热。所以，我说三天都多了，但多过三天也不行了，很多事情让她考虑久了就会考砸了。]趁热打铁的再继续——[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大龄的女人越难找到合适 越是老大难，就是因为考虑久了考砸了。][你也有不行的？][事物是不但变化的。女人其实不难。只要你善于倾听，善于观察，善于总结，善于调整，你变我也变，你猪八戒的36变，我就孙悟空72变，在变化中求发展，巧妙地运用哲学、神功、语文、政治（要做思想工作）、财经——没有免费的午餐，空手套白狼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六七十年代基本都谈不上财经，大家比都是比前面的几项。

　　哎，你说的这“善于倾听，善于观察”，和前面“冷酷的武士”好像有点矛盾？

　　一点不矛盾。要记得我还说过的：女人，是一门学问。能很快掌握的东西都不能称之学问。

　　[你说得太笼统了。][我要说得太具体，那你就已经上当了。]

　　按“发送”，我就如同解放区的人民，满脸艳阳天。

　　[听你这么说，我感觉，你对女人常常很低声下气，是不是？]

　　[你的感觉又错了。你怎么老犯错误？我从不对女人低声下气。一是这让自己看不起自己，二是让女人也瞧不起你。象这种事倍功半的事，我能做吗？你聪明的，告诉我？][有的女人就喜欢男人对她低声下气，觉得很满足。你难道就不会？][这种女人是变态。我们都是健康人，当然要与健康的人交往，否则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废了。][好男人太少。][那你觉得我？好还是不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我们只是两个寂寞的人通过网络说说话而已。]

　　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快——

　　[这是你对你自己下的结论，我没有认同，我不属于你那一类。][你是哪一类？][孤独——享受孤独！][包括现在？][我认为是的。这世界的人们越来越孤独，网络让人们对孤独有了更深的体会……][你是不是一个事业心不强的人？][没有事业——我告诉你什么都是假的！海市蜃楼……很好看！]

　　[你似乎把一切都看得很透。]

　　我继续发挥——[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事业，就像无根的浮萍……]

　　[你这片浮萍漂在哪湖水中？]

　　看到她这句话，我怒不可遏——

　　[好就这样我拒绝和排解寂寞无聊无心的人说话！]

　　送出这句话，我下了网。我发誓以后不再和她说一句话！

　　97

　　“这里的许多女人具备做鸡的素质，很无情。”小高说。

　　“太理智、百毒不侵的女人，就像部编排好了的电脑，一切都是按程序操作，会让人感到一种机器的冰冷，而缺乏了……人的温度。”

　　“说男人是先有性然后有爱，至少他还有个爱；这种女人连爱都没有。没有爱的女人是很势利。我下了班一般就在网吧上网，她们就不跟你聊，觉得你没身份，没地位。”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一个朋友，开了个‘网络会所’，就是网吧啦，有天我去看他，顺便就上了阵网，和一个叫阳春白雪的女人聊，以前我们聊过，聊的还可以，但我电脑QQ系统没升级，而网吧用的是最新的版本，看的到她QQ的显示，有视频，就想看看她什么样子，发个视频过去就中止了。当时我还以为是网络的原因。这女人！她还瞧不起人！”

　　小高笑道：“所以呀，网上的女人是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颗红心，多种经营，四处撒网，八面玲珑。”

　　“那天上网，我还遇到个事，坐我旁边的是一个四处走穴的流动‘歌舞团’跳脱衣舞的年轻女郎。是我朋友告诉我的，我没去看噢。她们就在附近的一个商场的地下层表演。她用的视频，对面的男孩是在学生宿舍。我看网吧下载的电影的空隙，就瞟了她和他聊天的两句对话，‘我妈妈还不准我谈女朋友。’这是那个男孩说的。‘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这是我旁边这女孩说的。很生气。我讲这个故事，就是说这个女孩哪怕是跳脱衣舞，在她心底都存有一份爱，因为男孩只是一个学生，不可能是贪他的钱。心中有爱的人我觉得就值得爱。当然两个人也要合。你刚才说的爱都没有的女人，应该是集中在年龄比较大的阶层。世故与年龄有很大关系，很多三四十岁的女人都成了老油条，眼睛挑花，心跟着也——”“女孩长得漂亮么？”“化了妆，化得不蛮好，但毕竟年轻，青春啦。”“青春能弥补许多不足。”“所以我觉得，网吧上网比在家上网丰富得多。”“你在网吧见到的那个‘阳春白雪’长的又什么样？青春还是油条？”“狡猾就在这里，人都不让你看到！”“她是要先看你——可能也是你长得不帅。”

　　小高讲话有时也是蛮打击人的。

　　“比起你我当然算不的年轻。可有的女人一看到我又说我太年轻了！我只好使劲劝她们，说不一定离死亡更近就更成熟，更深度，年龄与责任感也不一定成正比，越年轻身体还越发好，不要打针不要人照顾——”“效果还可以吧？”“一般是劝不进。像我这种20岁过了很久、30岁挨点边边、40岁还隔起好远、上下不靠的年龄，最尴尬！就是块金子，也是比少的不新（成色），比老的要轻（份量）。”

　　“我也不容易哩。”小高直叹气，“20的美眉喜欢你的，是把你当爱情小说，完全是照她梦幻和想象中的情节发展，甚至对话都是她设计好了；30的少妇喜欢你是把你当生活的点缀，增添生活浪漫的色彩；40的女人喜欢你的，是把你当鸭子。”

　　我笑了。“也有那种姐弟恋，不是当点缀，是当真的。”“有的女人你就不晓得，她怕找的身体好的男人，她宁愿找年纪大的，”“为什么呢？”“怕吃不消。”“小高，这些知识你从哪里学起来的啦？”“看书啦。不然从哪里去学吧？”“我还以为你找过40多岁的呢。不同意，都怕了你。”“首先我没那么厉害，然后我也没找过。——虽然我觉得爱是不分年龄，但40岁，我还是觉得……年龄太大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你要到了60岁，就觉得50都很适合你。”“到60我就去上网，还就只和小女生聊，年龄就写……28还是30？郭哥你说？”“到那时视频应该效果更好，脸上毛孔都看的清。那时你脸上的皱纹会把她吓得一滚。”“我就说视频坏了。”“我和一个43的女人视频，第一眼看到她，小高你猜让我想起了什么？”“什么？”“就想起一个词：富婆。她长得很像个富婆。”“那是个啥样？”“又富态又描眉又涂红。”“幸亏有了视频，不然又勾起多少相思恨。”小高也有些幽默感。“结婚了吗，她？”

　　“恰恰相反，离了婚。丈夫在外有了新的女人。故事很老套。她想重新寻找，有形与无形、素质与物质的要求，18条之多。我就和她说，你要因地制宜；什么地种什么庄稼，有特别好的种子，长在你那块地里就是种不活你有什么办法？！虽然盼啊等啊，有时上天照顾中个大奖，发给你好种子还让它长出了果实，但那种机会太小了！最大可能是空等闲浪费了宝贵的中年时光，空悲切。”

　　“要求这么高，她做什么的？”“机关公务员。”“不就一公务员吗？你就一富婆，就不过日子了？”“当然过，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想过好日子。”

　　这种颂歌怎么就这么流行？奇怪。张口就来，好像都不用经过大脑。

　　“人又俗气，身上又没什么东西看，那男人瞎了眼差不多——现在的女人什么都想拥有，这瞎了眼的男人当然是有钱又有势，他的那钱都是路上捡的，天上掉的。”

　　“什么都想拥有，这（事）本身不错。如果你能得到的话。今天是个好日子，明天又是好日子，为什么不？给我个理由先。只是……我以前做过那种收费的记者我晓得啦，有权的男人个个狡猾，有钱的男人个个精明。就是路上捡的，也会学的精明。至少以后走路会相当注意。”

　　“网络有许多征婚的女人。都比较精明。火眼金睛。孙悟空。”

　　“这点我完全赞同。有的女人征婚说的很直接，既要人又要钱——将心比心，如果有个美丽智慧的公主，随她的人一起附送飞机航母悍马大吉普海陆空装备，我也不会拒绝——傻瓜才不要！”“你打仗哩？”“那就豪华游轮。有的女人征婚就遮遮掩掩，犹抱琵琶，什么‘渴望一位乐观自信、积极进取、有事业心、责任感……’，就要钱你就明说，又不会说你道德品质有问题，我最反感的就是这种虚伪。我真的很佩服能够抓住女人弱点，骗到女人钱的骗子——不是佩服他们的行为，大凡有经济实力的男人不会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是佩服他们的手段——这需要多么高明的伪装！那整个就是个如来佛啊。”

　　“我一点也不同情她们的被骗。网上我看到篇文章，说女人的功利到一定程度就是变态了。又说，我不反对正常的物质要求，谁不想过好日子呢？可是凡事要有个过程，做人是要很现实，可是也不能现实到奢侈的地步。”“写这文章肯定是个男性。”我自以为幽默地笑道。

　　“我觉得他说的非常正确。真理与性别无关。就像你。”小高说着笑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经常我听你说‘初级阶段’，初级阶段的女人什么特点，做个简单的测试答案就出来了。当然，一定得是真实的答案：2个男人，一个非常有钱但是感觉一般，一个是很有感觉但没钱，只能选择一个，选有钱的——”“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了。在网上寻觅找对象成家的男人一般多少还是讲一点精神，可你年龄已经失去了优势，还不发挥你的气质和阅历带给你的睿智，还那么实际，而且实际的那么离谱，男人他图什么？还不如到现实中浪漫的邂逅一个。或者望梅止渴，随便找一个搭伙。”

　　“人啦，很多事情你怎么和她说也没用。一定要让她自己亲身体验了她才会明白。事实才最有说服力，50才最有紧迫感。60就知天命了。”

　　这小高。对女人好像比我还了解。

　　“其实我也知道，……唉。这也是我善良的具体表现吧。想帮助她，不想看到她下半生过的太单调、乏味，同时世界上又多一个单身汉。和，同样单调、乏味的男人。”“双赢的道理都懂，你说她们不懂吗？也懂。这不仅是下半生过的丰富、有趣，在经济上也可节省差不多一半——房间灯一个人照也是照，2个人照也是照，冰箱一个人冰也是冰，2个人冰也是冰，做一个人的菜是用这么多气，2个人的菜也是这么多气——一个人做有时吃不完，又要重新热——倒掉又浪费，另外做又麻烦。还可以交流买菜的经验。少上些当——”“确实是全面的双赢！——猛一听咱们说的怎么有点像黄色笑话？双淫，什么下半身，亲身体验——”

　　一说这些我就抑制不住的开心，这究竟是人性的善还是恶？

　　小高笑得已是直不起腰，“是的是的，一张床一个人睡也是睡，2个人睡也是睡，一个人‘亲身体验’也是做，2个人‘双淫’也是做。”

　　“许多女人买衣服甚至买菜都要讨价还价，如此经济效益的事情却不抓紧办。如果你是讲精神我还能够理解，宁愿多出钱，缺也要等，一定要有那种所谓“感觉”；或者辛苦地带着孩子，看着他（她）茁壮成长，有了他（她）自己幸福的家，一个人，看着外面，阳光灿烂的日子，春暖花开，欣慰的笑了。——可你又不是。女人真是令人费解，匪夷所思。”

　　“郭sir到底是做秘书出身的，语言表达真是Beautiful！说话如同读散文，而且面面俱到，水泼不进，左右逢源。”

　　“是吗？”我微笑地面对赞美，保持着内心的平静，“母爱是伟大的，但不要以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母爱）。她的孩子我想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母亲如此（生活）。”

　　“母爱对于她的孩子当然是伟大的，但这母爱却又是很自私的。是一种动物的本能，动物的自私，甚至是残忍。她的付出仅仅是对她孩子的付出。封闭（的爱）。我很喜欢看女性的个人说明。她们开的单子通常都很详细，很具体——你会惊讶地发现，女人太相似了！这些3、40的女人首先考虑的都是现实的物质条件，然后才是精神的需求，哪怕就是个有钱女。虽说人缺什么就想得到什么，可钱它无止境，有钱女还想能有更多的钱。就像一个得过几次奥运会冠军的女人说的，怎么才可以让一滴水不在太阳下挥发，就是让它流入大海。她如愿以偿，归入了大海。”“不可太苛责。也许她过的比谁都感觉幸福。对钱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感受，他不是幼稚就是贵族。在我们中国又有多少贵族？”

　　“女人在金钱诱惑下的无力、打趴下，也许我比你感受更深刻。我给你讲我的一个故事。我大学的一个老师，教古代汉语，比我们也只大几岁，是研究生毕业留校的。没有结婚。很有浪漫色彩，很懂得营造浪漫、很有品位、特别有诗意、很讲精神的一个女子。”“你怎么知道她会营造浪漫？”“你听我说下去呀——她对文学、绘画、古典音乐、舞蹈、歌剧都很有鉴赏力。看着是很洒脱，很不入世的这样一个女子。”

　　“她长什么样？我真很想知道像这种女人一般都长什么样。”

　　“要我说我说不上来——眉毛很细，弯弯的，不是像有的女人那种画的；鼻子不大，眼睛？好像也不大；嘴？有点大。反正是很耐看，看上去很舒服，她很懂得修饰自己。很多化妆的瓶子。”理科出身要他搞素描确是有些难为他。

　　“古代汉语是我们的选修课。我就是因为她才上这门课。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被她深深吸引。她给我第一个感觉就感觉这个女人气质特好。我很用功。高中我都没这么用功过。经常我就跑到她单身宿舍请教她。慢慢她就让我批改学生的作业——她还教一年级中文系2个班。有一次她坐在我旁边看我批改，我手一动，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一下我很尴尬，脸都红了，她却很自然冲我笑了笑，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就抱住她和她接吻。她没有反抗，好像这一切发生都是很自然的，很自然的和我接吻，很自然的抱着我，很自然的让我在她身体四处抚摩，让我脱衣服，然后做爱。真的。就像自然发生的一样。后来我也很自然了。从她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到我快毕业，她却嫁到了美国。在她走的头一天晚上，我们抱在一起，她哭了，我也哭了。就这样一直坐到天都快亮。可天一亮她还是坚决地走了。我看电影《甜蜜蜜》的时候，心里特别感触……不知她在美国过得还好？”

　　没想到小高还有这样的故事。每个人就是本书。有的封面朴实，内容丰富；有的外面花里胡哨，里面却平淡无趣；有的招牌响亮，封面设计新颖，实质也正宗、精彩，令人回味无穷；有特别耐读的书，却一辈子没被人翻开过；有的就是本盗版。

　　“有时我都觉得不爱比爱更好些，至少不会有伤害。这种伤害会疼到心，疼到肝，疼到骨髓，那种沦肌浃髓，撕心裂肺，丢魂失魄，整个身体有被掏空的感觉。”

　　“我相信爱情，但我不相信女人。”

　　“她对你伤害很大，我觉得。其实也许她也有她的苦衷。……你是不是有些同志的倾向？”

　　“当然在心里会有痛苦，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相信爱情，就像相信天上有月亮、星星，地上有花，草，有我，还有你；我不相信女人，是她们心中不会有真正的爱情，物质多于精神，或者嘴上不讲（物质）讲精神。也许我们是生在错误的年代，总是遇到错误的人。”

　　望着小高深沉的面容，我心里说：不要小视了这种大学毕业才一年的小伙。

　　男人常常很矛盾。没钱的时候就说女人太看重钱财，有钱的时候又觉得女人是看上了他的钱财。矛盾，确实矛盾。自相矛盾：）

　　“我很渴望那种一个眼神，就彼此心领神会，心有灵犀，那种惺惺相惜，心心相印，贴心贴肺，牵肠挂肚，血肉相连……”

　　“这很难。”小高说。

　　“我知道很难。但如果不去发现，去寻找，去感受，就永远得不到。永远体会不到。短短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就过了。就走完了。人生最不该留下如此遗憾：找没找到是运气问题，找不找则是态度问题。爱情就如我们做事，只要坚持，就一定会实现。也一定能够实现！”

　　“郭总，生活不是喊口号。”小高泼我的冷水。

　　“我只是给自己一点精神鼓舞。人需要精神鼓舞。”

　　“以前我以为现实中的女人眼光很毒，现在我觉得网络的女人眼光更毒。如果你在这里得到了，她肯定是看着你有钱，条件好。”

　　“小高，你低估了我的表演能力和判断能力。”

　　小高站起来和我握手，“那我预祝你梦想实现。”

　　“实现我就给你买双皮鞋。”

　　“既然你说要给我买皮鞋，我就再认真地帮你提几点建议。你首先，要明确目标。不要再和那些没素质没气质没品位和有老公的女人——你们湖南话怎么说？有老公的女人是不是叫‘堂客们’？——不要和那些堂客们白费口舌，时间浪费了哩，年龄也一天天看着大，头发也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差，老婆越来越难找，恶性循环。”

　　“我会把你的意思在我大脑存盘。”“存在C盘还是D盘？”“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一搜索就找得到，大概是在小脑区域——堂客们是麻烦，一不留神就当了继父。——其实我有美国人的思想，把他（她）视为独立的一个人，有独立的思想，独立的人格，并尊重他（她）的思想与人格，不凌驾于他（她）意志之上。”“说‘爱屋及乌’，这话我觉得是唱高调。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同的两个人，怎么可以相同对待？有的小孩他（她）就很自私，或者很隔膜。我们又不是儿童专家，知道如何教育、如何消除隔膜。当然首先自己要做好，坦荡，坦诚，平和，像朋友一样平等对他（她）。”“高生，我觉得我俩都可以去做继父了。一对绝好的继父上等材料！我们干脆去开个继父培训班，专门教学生怎么做个好继父。”“不行不行！”小高谦虚地直摆手，“来上课的至少都是准继父，我一看就知道还没结婚的，会认为我缺乏经验。学生不会听我的课。”“知道妇产科吗？”“怎么不知道？当然知道。我就从那里来到人世间的。”“那里面有男医生知道吗？他们从没生过孩子，但是很懂得生孩子。一样道理。”“办班的事以后再说——我再给你提个建议，你不要用打字，要用视频。要快，现在做事就要讲快——”“你不要说快。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不好意思——”“什么事？”“有次一个女的不知道从哪里发现的我，加我，说了几句，就要和我视频，”

　　“长的怎么样喽？”小高这人蛮性急啦。

　　“长得一般子。看了吃饭还是吃得下喽。说了2句礼貌用语，她便打过来一句话，‘你把视频拉下一点’，我一看镜头，没照高啊？打了个问号（？）过去，没明白什么意思。她打过来一行字，‘我想看看你的内裤’。我拿起耳麦就大声骂，‘你是个神经你爸爸要知道你会被你气死你爷爷知道会死去又活过来！’然后就把视频关了，把她打到了黑名单。没看过男人这东西，你找别人去看我不反对，看我的我就不给！”“你就是这么自私喽！为什么别人的可以看，你的就不给看？你那东西长得还不是一样，一根棍子袋着两蛋——”

　　“人都是自私的，”忍俊不禁我笑起来，“要看也只给我喜欢的人看。”

　　“才我在想，美国的脱衣舞男，在台上表演，最后都留块布盖住那小块，因为女性性心理是喜欢性幻想，完全的赤裸反而破坏这种性幻想——那个被你打到黑名单的可能只是想看看你性感的内裤。”

　　“反正我不喜欢。凡事有利必有弊，视频也是。有的人可能更适合视频，有的比如我，对视频就不太适应——”“喂——！不是每个女人都想着看你内裤。有什么不适应？”“你不要那么性急好不好？我是觉得用文字更深入一些。”“我不否认你的说法，文字是更深入一些，可同时我又觉得你潜意识还有这样的思想：投其所好。这其是指女人。你是在向她们靠拢。她们一般喜欢用文字。”

　　“可能是我性格像女人吧。”我自我解嘲。

　　小高哈哈大笑：“你性格要像女人，那世界没几个女人了。女人性格和你太不同了！郭哥，我其实很欣赏你的干脆，果断，宽容，幽默——”

　　“还有什么？我喜欢听，全部把它说出来。”我乐不可支。

　　“明天想出来了再告诉你喽。”高生笑眯眯的，跟我卖了个关子。

　　“我有次和一个叫‘我是一片云’的，用视频唱评剧，也是这样图嘴巴快活，我唱给你听喽，好听哩，开始了啊——‘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我和柱儿不认识我怎能嫁他\我的爹在区上已经把亲退，这一回我可要自己找婆家呀\上一次劳模会上我爱上人一个呀\他的名字叫赵振华，都选他做模范人人都把他夸呀\自那天看见他我心里就放不下呀\因此上我就偷偷地就爱上他呀\但愿这个年轻的人他也把我爱呀\过了门，他劳动我生产，又织布纺棉花，我们学文化，他帮助我我帮助他，像一对模范夫妻……’，正唱到‘湖里的青蛙它呱呱呱的叫哇，树上的鸟儿它就叽叽喳喳啊’，突然视频就中断了。”“她可能觉得你是个神经喽，不听你唱了。”“你就是不懂得欣赏艺术喽——不是哩，你听我说下去——我发了个‘？’过去，哦，……原来是她丈夫回来了。当时觉得特别搞笑。过后就觉得和这种像做贼的女人很没意思。再不和这种像做贼的女人聊了。”

　　“就是嘛，说了你不要浪费时间，也浪费表情。但是视频很有必要，也很需要。比如她这样的情况，丈夫回来她如果不关视频，你就能看到。——你觉得她们这算不算偷情？”

　　“看你怎么看。从字面上看，情感的偷肯定是算，她肯定是背着老公抒发、交流情感——你看哪个女人聊天，旁边站着个男人？可在一般男人眼里，就不算偷。男人极不能容忍是女人身体上的偷情。”“因此很多女人就钻了男人这个空子，选择在网络，寻找情感上的满足？”“对。如果你迫切提出想和她在现实中见面，就是在极大地满足她的心理，同时又很难——除非她对你已非常放心。”“见面难道就会有危险？她怕被杀了？”“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担心你对她家庭的捣乱和引起她家庭的动荡，甚至动乱。”

　　“动乱？这怎么说？”小高学生的痕迹还一时难以消除，谦虚地向我请教，并递给我支烟。烟比较便宜，出于礼貌，我把它点上了。

　　“我不才说了，男人最不能容忍老婆身体上的交付，身体上留下你淡淡烟草味道。他要知道了会一天吃不下饭，而且还会有暴力倾向。”

　　“你意思有时男人打女人也不怪男人？”

　　“那我没打过，不知道。”小高问的问题有时也满幼稚。

　　“既然精神上背叛，为何不选择分手？身体和精神都不受束缚。”

　　“所有理论在情感面前都显得捉襟见肘。情感太复杂！如果我是女人，我肯定彻底背叛，寻找我心灵的诺亚方舟。但我是男人；我就是个女人，我也只是千万女人中的一分子。她们有的只是审美疲劳，和他那种说也说不清的感情还是很有；有的只是齿轮不合，生活上彼此谁也离不开；有的是没有独立的经济，就没有独立的人格——必须依靠他；有的是变化的成本太高，维持现状是最佳选择；有的是与现实的妥协；还有的是相互提防，谁也不想被对方先抓住把柄；还有的……情感太复杂，还有什么我也说不全。”

　　“我认为，人做的每件事都是出于自身人性，只是有的是恶之花，有的是善之花。”

　　“那不用说喽。我们是在大框架下谈一些细节。”我微笑。

　　“我觉得，精神的出轨与肉体的（出轨）只是50笑100（步）。如果两者让我选择，我宁愿选择只是肉体的出轨。”

　　我笑了。“现在很多出这种两难命题的，什么爱我的和我爱的，事业和爱情，情人和妻子，情和欲，每个题目都要让你想半天。——这种女人好像都很难（找到）了，中国的女人一般又不信宗教。精神控制不了。”

　　“网上好女人少，这就跟婚姻介绍所好女人少一个道理。纺纱里边，最差的原料叫下脚料，网上很多这种下脚料；好女人要用探照灯找。”

　　“你是看多了打仗的片子吧？”我嘲弄小高。

　　“本来就是。好女人在现实生活中更容易找到。本来一个好女人，上网就变了，至少变得不太好了。我找老婆，最好是连上网都不会的。”

　　“你也别洪洞县里无好人。网络使女人变得成熟，和懂得欣赏成熟。懂得欣赏的女子，不会被外面五光十色的蜃楼、五彩斑斓的肥皂泡、金玉其外的绚丽轻易迷惑，更易于心灵连线及对接。一句俗话，女人还是老的辣。就比方炒菜，鱼里面要放姜才出鲜味，鸭里面放姜才去得腥味。嫩了不行。炒出来不好吃。”

　　“我还是喜欢纯洁。一张白纸上，可以画最美丽的图画。”

　　“成熟的女人并不代表不纯洁。虽然成熟常常是需要经历，心灵却仍然可保持洁净，和美丽。”

　　“经历”包括故事、男性或者性。

　　“‘自古忠孝难两全’，又想成熟又想纯洁，那……比到四川还难。” “怎么讲？”“不说蜀道难嘛。”

　　“小高，你有处女情结。”

　　“没有！”小高矢口否认。

　　有就有，为什么怕承认哩？怕受到谴责？降低了自己形象？就像许多女人怕承认自己身上的动物性，刻意强调自己与动物多么多么不同。其实没必要。是什么就是什么。

　　“成熟女人往往就不纯洁，这是你的看法；你觉得成熟与纯洁是对立和矛盾的——”

　　“我没觉得矛盾，我只是认为，又成熟又纯洁，只是理论上成立。现实中成熟的女人常常能见到杂质。”

　　“你对成熟与纯洁的定义太狭隘了。”为了不让他产生有被攻击的感觉，我又说，“也许是你要求太完美。”

　　“不过我还是喜欢和成熟的女人沟通。很有共鸣的。”小高说。他说他和一个32岁的结婚的女人曾经聊到深夜。他觉得这个年龄，结了婚的女人比没结婚或离婚的女人心态平和许多。他和她很有共同的话题。她也觉得现在的女人心硬了，男人反倒缠绵、柔情。女人睡了就睡了，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值得留恋，分得很开，也很看得开，而男人却反而放不下，分不开，还老想着、牵着、挂着、思念着。

　　“以前只有那些不知亡国恨的商女才对睡了不在乎，现在似乎读了点书的都不在乎。”

　　“没读书的可能还在乎些。”小高爱说这样些带“哲理”性、看似平淡、过后却很让人费心琢磨的话。

　　“女人的学识、内涵是把双刃剑，一面使她更懂得爱，不在外面乱找男人，另一面使她想去尝试、感受各种不同男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精神追求，追求完美。”我也发表一点让他费心琢磨的话咗。

　　“我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被网络的女人喜欢了。我只是有一点个性，而且还都是在骨子里。现在的女人是被宠坏了。都不像个正常的人。看不清自己真实的面目。”

　　要想让一个女人永远记住你，现在看来不是如以前就只要进入她的身体。反其道而行之，永远不进入她的身体，也许是让她记住你的办法。一个骗了不少女人钱的男人，因为前列腺出现严重故障男性功能丧失而赢得了她们发自心底的崇敬和尊重。功能齐全的真男人反倒比不上功能丧失的伪男人，李逵反而比不过李鬼。“无欲则刚”，把人性的基本都丧失的无性男人当刚，当真正的男人，觉得那样从不碰她就是对她的尊重，才是真心爱她，值得她付出，是绝对男人、好男人，这样的理解……现在的女人真是出了问题。

　　我对小高说，我们考虑问题要从深层次思考。性别失调的社会是不健康和缺陷的社会，产生许多不健康的男女和随之发生许多不正常现象，我们看到的仅仅还只是个开始！我们整个社会将为这一人为造成的畸形后果付出沉重代价。当一个社会出现过多心理不健全的人，就会成为一种社会现象，这种现象发生的机率达到一定程度，又将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在人们眼里一旦被视为一种普遍现象，便就成为了一种正常现象！

　　这时整个社会就是一种病态了。

　　我们会看到它给我们国民经济造成影响，对我们家庭伦理道德文化产生冲击……

　　“你说的绝不是危言耸听。”小高喃喃自语，“荒诞的社会荒诞的人，荒诞的少少害死人。”（在小高的家乡，少妇称之少少）

　　小高深邃的目光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似乎要把这荒诞世界看的很透、很透。

　　难怪有的男性会中途变成同志，男人之间常常沟通更深、更广、更透、更全面。

　　我关在队上的家里写字，可以几年不和深圳的弟兄们打个电话。这种情谊，无须用言辞表达，但留存心底的那份感情，就如“朋友”里唱的，“情同两手一起开心一起悲伤彼此分担”，有一天碰到，什么也不用说，尽在不言中。女人间很难。她们只有在爱情里才能感受到情同两手一起开心一起悲伤彼此分担这种情意（义）。

　　第二十二集 男人问题男人办 秘书长咱干也一样

　　98

　　言归正事，事业根本。基金会第三届二次全体会议在“六一”隆重召开……进行分组讨论，秘书处十几名代表分在一个小组。我首先发言。

　　“作为一名代表，我有几种观点想跟大家讨论一下。从我个人的经验来看，我们的应试教育、高考体制存在问题不小。记得以前我们班有几个成绩很差，却很会讨女同学喜欢——这就很能说明问题！那么难的工作都能干好，为什么成绩偏偏搞不好？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了的老师。现行教育体制，老师的问题多过学生的问题，干部的问题又多过群众的问题。同志们也许不相信，像我文理如此渊博精通的一个人，中学成绩竟然年级倒数第一！是我素质比别人差？觉悟比别人低？显然不对——”

　　“您没有从事律师职业是法律界的不幸同时又是律师们的大幸！”

　　“秘书长，您的父母应该评选一个世界发明博览会金奖！嗯，有一点我就弄不明白，这么优秀的基因组合为什么他们自己又不咋的？”“环境！主要是环境。他们那一代没有如今这么好的成才氛围。”

　　我哈哈大笑：“看来哪天我要让我父母到医院检查一下，要真的有这么好，干脆把他们的基因克隆——开句玩笑。”

　　“我和郭秘书长都是生长在农场，建场的历史不超过新中国的历史，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是移民就是移民的后代，正应了毛 的那句‘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到了一起。’‘极左’文化‘右胡子’文化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到农村五七干校劳动下放……不同地域汇聚的文化汇聚在一起，综合素质空前高涨，成为了一个人才的摇篮。比如美国……”说话的是开老解放的我的堂哥。这个语言能力从他“行船跑马”之时即奠定了良好基础，然后正是张干讲的环境——身处吾等人才济济的秘书处，总结、归纳、表达的进步那是与日俱增。

　　“古人云，夫自古成大事者，非天赋，乃勤实也。”古秘书的书袋子随时都有掉的。

　　“以后秘书长出了名，一些学者会总结说，只有湖湘文化才能孕肓出秘书长这样的人才。”

　　“以后出名？难道郭秘书长现在不出名？！”

　　“呵呵……口误，口误。”马秘书尴尬地干笑着。

　　“不开明的政治底下没有赢家。就是赢，也赢得不光彩。当然郭总不在其中，湖湘文化渊远流长，有容乃大——”

　　“什么淫？奶？怎么把我们郭秘书长和淫啊奶的扯到一块了？”

　　“说到淫，我倒想起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大家齐声道。

　　“话说清朝，有个叫陆松年的，家道丰裕，六十多了，还常在外寻花问柳，对老婆不闻不问——”“这岂不是浪费指标？”小马是年轻人，就关心这个。“女人就是过了更年期，在心理上其实还有那种……”

　　“老头有个儿子，26岁那年突然染病死了，其妻年轻轻就守寡，”

　　“是不是这陆老头和他儿媳有一腿？”“你这思想怎么咋就这么阴暗哩？！一想就想到那种关系……时光荏苒，转眼间这儿媳就守了4年，一个结婚才5年，还不到30的女人，4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咱不说，就说——”“咱们城市的女人，要4星期她都难熬！”“那确实！特别随着现在女权运动的高涨，她们的口号‘我的身体我做主’。”“宁缺勿滥的口号是拒绝农民工——”

　　“还想不想听我说下去？”香香露出一丝不快。

　　“你讲你讲，我们保证再不说了！”

　　“就说邻居家的那小子，二十上下，尚未娶妻，有一天过来串门，女人楚楚可怜的小样，小子惜香怜玉就动了情，半夜翻墙站门口做思想工作就把门做开了，就露出了男人的本质，说话的矮子行动的巨人，弄潮唤雨，颠鸾倒凤。一个是久旱逢甘露，一个干柴遇烈火；一个3年成精，循循善诱；一个拙手笨脚，就坡上驴。”“欲仙欲死，库存烈性炸药的总爆发；飘飘欲仙，成仙的感觉就像坐飞机——”

　　“你别打岔好不好？你要做神仙坐飞机，你晚上去坐好不好？听香香往下面说——”“我最喜欢听下面了。”

　　“那时的女人足不出户，见面不方便，那小子就挖了个地洞通到儿媳的房间，每天等老头他们睡了就钻过来。”

　　“这，就是爱的力量。可以上天揽月，也可入地打洞……”“干嘛这样？结婚不就什么事都省了？”“结婚？你以为！那时女人身上你知道有多少座大山？男人小孩老人公婆衙役文书……凡属是人，甚至乞丐的嘴巴，都是压在女人身上的大山！”

　　“旧社会把女人不当人，新社会女人翻身做了主人。”

　　“那确实！五千万个光棍的庞大后备军，不仅哄抬了女人物价，更随时准备包抄你的后院，危机四伏，杀机层层，让你一日不可掉以轻心。”

　　我还没结婚，不爱听些这不好的消息。“后来呢？”我问香香。

　　“好日子过了没几个月，肚子就大了。古时候的人与我们，除了大脑思维有些不同，其他基本相同。”

　　“年青小伙的种子就他妈这么好！”老魏无比嫉妒地说。

　　小马是年青小伙，看事物的角度就很不一样了：“一矢中的！听说在这种激情中孕育的孩子最聪明——”

　　“你们怎么老打岔！我不讲了！”

　　大家纷纷批评老马小马，又纷纷做起了香香的工作，“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这样让我们都难受死了，心里猫一样的挠……”“就像下棋嘛，怎么能忍得住不说呢？只要你正下之时他不说，马后炮的话就让他说几句，啊？”

　　“我这说到哪了？”“女人肚子大了。”大家异口同声地。

　　“这女人不敢说是那小子的功劳，就把帐算在公公头上。街坊四居都知道这公公是经常在外花街柳巷，也都相信这女人说的。”“假如她公公是个好人，他俩之间真的有发生，就不可以叫爱情吗？”“你思想也太超前了吧？”“至少超前五十年！”“他儿子反正也死了，九泉之下要还有点孝心，就应该希望他爸幸福生活……”“超前至少八十年！”

　　“这样我很难受，心里很不舒服，你们让我把故事说完了好不好？！”香香难受的样子，不像是装——“不许你们再打岔，再打岔等我故事讲完——那老头经常外面花街柳巷，都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自杀了。最后这事让县官给查出来，这女人被判了绞刑，大着肚子上了绞架；那小子充了军，陆氏也得了疯病。”

　　“你们看，这是不是极大地浪费生产力？所以我说，政治，才是第一生产力。”“唉，这就是爱的代价。幸亏我们活在今天，不用挖洞。她就有老公，打她个手机约她出来喝杯咖啡，白天都可以，”“你以为！知道每天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只要你一出轨……”

　　“我们要树立正确的家庭婚姻观。有老公的你找她干嘛？没老公的大把，想谁找谁，逮谁灭谁，没人说你。那种有家庭的，除非她说她爱你，否则不要去惹。”小马：“资源共享也不行？”“那肯定不行！除非他老公答应——老魏，你是结了婚的，你答应吗？你们看老魏最怕老婆的他都不答应。一个家庭，资源是要共享，但只能是两个人之间的共享，不能跟别人共享。那要这样，不干脆叫社会主义大家庭好了。”到哪座山就唱哪支歌，现在咱是作为领导，也要摆出一点姿态。

　　张干事严肃地站起来，“家庭婚姻观还没有端正的，希望你们回去了以后能够认真读一读秘书长写的《爱是做出来的——我的大字报》。我给你们念一念开篇：爱是做出来的，做饭，做陶，做运动，做样子，做家庭作业；爱，又是打出来的，打字，打伞，打手板，打屁股，打毛衣，打情骂俏……”“秘书长当初是没考上中文专业，要不然也不会取得如此大的成绩。”“什么没考上？秘书长是考上而没去上！”郭队长又开始发言了，“曾经他到深圳一家工厂体验社会，刚开始他没暴露身份，一次偶然在食堂打饭把证件掉了，结果引起了十几名打工妹的围捧，有一个挤不进去站在外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真没想到作家还有长得这么端庄的！’”

　　“扑哧——”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我的这位亲属用词用错了不说，他……也太能发挥了！我调整了一下面情，即，面部表情，正色道：“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人民却给了我这么多荣誉……”

　　“写书很难的，我没写过，但我知道很费脑筋，有时还白费脑筋，写的不好全部删掉。”

　　“基金会不就每个人都发了一本。书店卖不出去，那是现在的读者都太浮躁。所以我说书一定要摆在显要位置，书店又不像时装店，谁还去那不起眼的地方翻了看？”

　　“看秘书长的书，我把烟都戒了！”

　　“哦？”我饶有兴味地望着小张，等着他往下说。

　　“戒烟刚开始的时候，烟瘾上来心里非常难受，怎么办呢？我就想了一个办法，去找一件比这更难受的事，来把它压住！——我就拿起郭秘书长的书，一打开，还没读上一小段，没了！烟瘾它全都没了！”

　　我脸红了又白——很快地恢复了正常。“还不是为了评职称，所以光注意字数而忘记了要做个名著的想法。”

　　“秘书长太谦虚了，您写的这书是写给50年以后的人看的，所以才……”“秘书长真有远见！”“向秘书长学习！”“永远跟着领导走，好处大大三克油——”

　　“你的思想要端正一下——应该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严肃地纠正马秘书思想的错误。

　　“秘书长说得很对。难道要有好处你马秘书才跟着领导吗？”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别弄错了！”老马急得不行了，“我的意思是说秘书长这就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要早认识我们秘书长，跟着领导走的话，我也不至于这样，在课堂上虚度了十几年光阴，如今血管都已经硬化，观察力洞察力男女合力或活力大大减弱了。论语诗经倒是倒着都能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

　　“注意发言时间。我们正在开会。”杨梦纯适时提醒。她和蜜斯HOME请我看过场电影，我一直记得。欠女人的不舒服。后来我请她俩吃了顿自助餐。我怕她老是夹菜。她的热情完全能做到这一点。感谢发明自助餐的聪明人。像我这样白天上半身说话、晚上下半身说话的社会精英，想当然、按常理你会想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她有过几招。真没！这就像开洗脚按摩KTV的老板，不会与下面的小姐做那个，不管小姐有多漂亮，多么性感。怎么？还是没明白？那且听我娓娓道来。以前我也这样认为，觉得这些娱乐业的老板和过去昏庸的皇帝一样，身体很虚，后来和“回民大酒店”的范总一起吃饭、唱歌，看他丹田气蛮足，体质满过硬，就很纳闷，问了他这个问题。范总悲怆地一声长叹，“上了就不好管理哩！现在的小姐厉害呐！占小便宜吃大亏呀！……”看到吗，就这句话，不好管理，然后，占小便宜吃大亏。

　　到底是法治社会，谁也不能如皇帝，普天之下，思想、意识、形态、观念、人身、自由、财产、情感所有一切都是朕的。

　　范总30多了，离朕差得远，还没结婚，女朋友都没有，嫔就更谈不上了。有些不可思议。问他是不是不想结婚，他那慢条斯理、特殊的说话语调又来了：“不是哩！是感觉没意思哩。我大学有个同学，也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人过，还开着部奥迪，有天他和我说，写字楼里的女白领跟刚刚出大学校园的小美眉一样，靠不住，没安全感。我说，写字楼里的女白领跟小姐也是一样哩。讲价的方式不同而已哩。……看报纸上的社会、娱乐新闻，经常就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现在的女人碰不得哩。有名她要毁你的名，有利她要分你的红哩。我没名没利，除了出血见红，没东西分哩。”

　　听范总讲话，要有很好的耐性，速度和拖拉机一样的。相比其内敛，我性格就有些张扬。特别是对下面这些老同志。

　　“老马，你的这个看法很不对，这种观点有待改变。”我大手一挥，“同志们，凡是能给我们带来好处好心情好爱人好日子好形势的我们就坚决地支持他、拥护他；反之则应打倒他，声讨他！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赞成齐达内他们那样，捧了个大力神就忘乎所以，站在桌子上拿个屁股对着总统，不要认为自己当了个队长进了几个球就那么骄傲。居安不思危，小心总统动用国家机器，把你的财产都做税扣掉、时间都换算成刑期坐掉你就后悔的！

　　“还有美国，也不好，一个总统下台，那么多部长不要又重新换新的。部长这么大的领导，当起来难度多大呀！像咱们，培养个部长得花多少年啊！一下换这么多新的，又从来没当过，这么大个国家做事怎么如此不慎重？”

　　“当老百姓才不容、容易！”柳秘书说话一点结巴，所以安排他搞接待，接待上面的领导——他因为结巴不敢多说话，而领导则喜欢别人听他说话——做这工作他再合适不过了。“所以我要认真领会上面——总部在联合国——的精、精神，多写些文章，告告告诉老百姓，为、为之，则难者亦、亦易矣；不、不为，则——”“他们就算蒙得了一时的舆论，也蒙不了一世的真相！打伊拉克说是有杀伤性武器，真是欲加之罪，何——”“战前萨达姆搞了个总统选举，一千二百一十张代表投票，当选是百分之百！我就奇怪，怎么一下就被打的落花流水？”“凡是百分之百举手的都是纸老虎。很简单的道理。”“你敢跟我打赌？那时他要是打到我们中国，那要把他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所以要提高人民的素质，这是关键。”“那也不能拔苗助长，应该是水到渠成。”“历史会给‘老虎’一个公正的评价。”“我喜欢卡斯特罗。敢于和美国叫板，使全国人民都紧密团结在他周围。这才是真男人！普京也没这能力，虽然他是评为世界上最佳丈夫。”“你敢不喜欢？！”“为什么？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这话我给你记着！”“记者怎么了？现在的记者是个屁！”

　　“你们别吵了。”我站出来做调解，“老马你也别这么好的记忆，小张你也要检讨下自己为什么一直混不上去。听话一点，像我去年不就去了趟美国。不过那地方我以后再不想去了，再去就去欧洲。那美国太腐朽了！天天过的那种垂死、腐朽的资本主义生活，太自由主义个人主义，下级学、服从学、没有借口学、拍马学这些都不学，就学了自由的给政府添乱，学了无事也要生非，一点点小事就要投诉……

　　“活着的我不喜欢一个，我就喜欢林肯。他代表了美国精神。他长的不帅，但不是他的原因；他出身不好，更不是他的原因。两个不而当上了总统，那就是他的原因了。对他唯一的不满，不是他老婆不听话还老骂他，而是他死得太早了一点。美国特工只到其它国家搞破坏搞假情报就厉害！

　　“你们可以看，他们在伊拉克那样的小国家，都圆不得场。人家不愿意喝你的可乐你硬灌，那还不是等你转背，在你后脑勺砸一砖头！你又硬灌，他又砸，然后你家里的人就熬不住叫你回来养伤算了。”

　　我侃侃而谈，赢得一片掌声。这时我开车的堂哥又发言了：“前年我在人浮找工作，遇到一个劳务输出公司，要介绍我到伊拉克开坦克，月薪3000多美金，相当人民币3万多块。我想开卡车可能危险，坐在坦克里应该打不到；就是打到了，链条转不动了，老子反正躲在里面不出来——”“你难道就老这么躲着？”“听到有说美国话的我就出来——虽然我听不懂，但英语我还是听得懂。”

　　我明白我堂哥这话的意思了，他是说他能分辨得出英语和阿拉伯语的区别。“但是风险还是存在，他们要带了个英语翻译，不把你骗出来了？——最少你要听到3个人讲英语你才把盖子打开。”“还是不行！我要听到讲中国话的我才出来。”“说美国伊拉克咱们可以尽管说，反正他也管不了我们——浪花淘尽英雄，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来，我这里有一瓶二锅头，小刘，你到街上去买点卤菜，咱们边喝边谈。”“太好了！古今多少文才就是从那里产生的啊！像曹操、李白——虽然生出的儿子不怎么样。”“你这什么意思？！秘书长婚都未结——我看了医学杂志，上面说同房时喝少量的酒对优生还有好处。”“刚才我想责任应该在李白的妻子身上。因为一个天天闻着酒香、在酒文化之环境之熏陶之下，不可能对这个没有兴趣，所以——”

　　“今人比起古人，无论科技创新外星研究还是保健伟哥时装打扮，悬殊不可不谓巨大，然，有两件却是永远无法超越！”王女士。

　　“哪两件？”

　　“文学素养和道德感。孔子曰，吾未见有好德如好色者。那是孔子个人接触面狭窄没发现，连个手机都没有！实际上古代有很多这样道德感多得挤的水出、高得打得飞机下的……老人。”

　　“不错不错！观察敏锐，一矢中的，可以写篇议论文！”

　　“古今之差异经王人事这么一说一下就豁然开朗！”

　　王秘书懊悔地猛抓自己的头发，“自己潜意识也曾出现过这些思想念头——怎么我就没把它变成语言呢？！”

　　“市井的那些好色之徒只是小色，文人的色才是大色。色就色，色还要色得虚伪，卑鄙，色得阴暗，阴谋控制对方人权，装的像个君子就最让人讨厌了。”

　　“文人的骚也是最骚。她们骚起来，会骚得你茶饭不思，班不想上，骚得你欲仙欲死，神魂颠倒，魂不守舍。那些所谓知识女性聚集的办公室、写字楼、美容中心、女人秀品（Shopping），我看叫骚女集中营最恰当。”

　　王秘书懊悔地又猛扯自己的耳朵，“怎么我就没把它变成语言呢？！自己潜意识也曾出现过这些思想——”

　　“开会开会！”我不快地拍了拍桌子，“每次开会大家思维怎么就收不拢！都这么个活跃法怎么不到科研单位去？照这样民主下去，还不吵翻天！领导让我挑起这个担子，做个领头羊，不愿意做后盾的我不勉强，崇尚自由我给你们自由。我领导艺术差，尽管去寻好的，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找不出个领导艺术青出于我胜于我——外面职业介绍所多的是！”

　　一时间众人默默无语，张秘书两行清泪无声流淌，打湿了衣襟。身边的会议记录正襟危坐，我瞟了记录本一眼，只见最后一行写着：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沙哑声。

　　我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我讲话的水平是不太高，所以有些人听着觉得肤浅，不必费脑子想，随便拿几个形容词就可以概括内容了。”

　　记录立刻拿起笔趴在了记录本上！

　　“好了，咱们还是别把话题扯开了——我总结了，一个学校最活泼现代的是英语老师，最怪里怪气的就是，语文老师！这个怪是指怪异，异于常人的异。语文是什么？简单地说语文就是教人说话。说话怪异的人教出来的徒子徒孙会是个什么样？！拿我们的语文教科书来说吧，那真跟嚼过了的口香糖没什么两样。含在口里没感觉，吐到外面污染环境，吞到肚子里影响消化。鲁迅这个同志我是很钦佩的，不仅对汉语言驾轻就熟游刃老道，更铮铮傲骨，不怕牺牲，不畏强权，敢于直面惨淡的民生，‘正视淋漓的鲜血’，不时地向腐朽的统治阶级吹起愤怒的号角。其他的呢？我看未必。有些人光有名没有用，况且他那个名气只是在当时起作用。时代进步了，我们的观念、素质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相形之下，有的人写的东西就显得落伍了。放眼四望，我们的周围就有很多优秀的作家嘛！为什么——”

　　李香香插言：“教委我一个同学是管后勤的一个副处长，这个问题可以找他疏通落实一下。”

　　“这种关系不能浪费了——注意，你去找他千万不能提起我。”

　　“提是要提的！不仅要提还要极力推荐——”“要这样的话，你让我做事就很为难了！我准备从基金拨一笔赞助……”

　　“秘书长您太多虑了！照您这么想那些慈善家、社会活动家都是有个人目的在里面喽？”

　　我沉默片刻，道：“这件事我们还是暂缓讨论，以后咱们再具体研究——先回到语文教学这个议题上来——徒子徒孙们没学到还好，要学到其精华，将来也是个难以与人沟通的角色。”

　　“我儿子长大了坚决不让他学语文——要学也是找秘书长您——”

　　我又开始谦虚了：“哪里哪里！李副秘书长亲自教比我至少强一百倍。你的洒脱、隽永、诙谐、犀利、含而不露、张而不狂、绵里藏针、滴水不漏、面面俱到、上窜下跳含沙射影不拘一格等等吧够你儿子学到成年了。”李秘书长脸都红了，轻轻地说了一句：“就怕您到时没空教我那孩子。”

　　我拿起一叠新报纸，继续展开话题，“这些记者每天做的这些事，简直就是垃圾！还不用到明天就成了废品，简直浪费地球的资源！

　　“每天写写写一点老套路不玩一点花样没有一点新鲜感没有创造力和自己的个性，这样活着觉得活起来有味？活得很滋润？充实？很心安理得？要我这样活我早一头撞死了！”

　　“依我看写新闻稿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吃香的喝辣的单位经常有送的做的工作是重复的——根本不需要什么创造！拿一个数学公式买台电脑套就是！”

　　我瞪了李秘书长一眼——这家伙怎么把我的话抢了！

　　“咱们不要又讲远了——今天不是上电脑课！

　　“娱乐版也是可怜兮兮，‘可歌可泣’——泣是气愤的气！眼睛专盯了一些什么绯闻——这本来就是文艺工作者的工作性质决定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越优秀他她越多情，感情也就越丰富。像我父亲，一个农民，整天跟泥巴打交道，一下雨就只晓得躲，刮点和风就打个赤膊，看见草就一锄头，田边的野花他一屁股就坐在上面，从不晓得还可以想些别的什么。这样的人那里会有什么绯闻？！”

　　有些老农，包括我耶和我队上的几个舅舅，也是善良的太过分了。善良并非就不好，如果不和顽强、进取结合在一起就只是只老实的任人宰割的绵羊。绯闻是要那些上档次的人才可以有的，我耶还没这个资格。当然这些话我不会在会议上提出，否则怎么树典型？

　　“我的意思不是说要报道我父亲，我认为我们要抓几个没有绯闻的文艺工作者作典型——难得啊！每天跟人搂搂抱抱嘻嘻哈哈甜甜蜜蜜，不需要超常的意志吧？这已经是大大超出了人类所承受的极限了！写这些报道的娱记们只是没有条件，或者没被揭发而已！不信让他她站在台上也让人品头论足一番看看？

　　“这个人，都有见不得阳光的行为，都有心理阴暗面，香港不是有个电影叫什么《愈堕落愈快乐》，就是这么个意思。如果你不晓得别人是怎么想的，你自己怎么想的总知道吧？！把它们写出来！只是换一个人。别说是你自己。这样如果还没有销售量我真不信了！打死我都不信了！除非你是小学毕业开后门安排的领导亲戚。

　　“广告界人士应该也属于语文老师的徒子徒孙——极其缺乏创意！最典型的就是改成语。改得一些中小学生的素质一塌糊涂！英美两国好像没有四个字的成语，要这样他们的广告简直没办法玩了。然而我们看到的远不是这么回事，广告人士一个个活得好滋润，发的工资都是用英磅美元计算。

　　“有时候我们要转变一下思路，不要为产品而产品，要打点文化牌亲情牌民族牌生态牌……等等。这样的产品宣传就容易深入人心深入基层！”

　　“对对对！秘书长所言极是。”几个人交头接耳并不时点头赞许。

　　“最不屑最失望最不想说又最忍不住不说的就是——，体育版！非常地落俗！好容易出来个不落俗的又在单位呆不下去！一个人在单位呆下去它的前提就是和领导的关系——声明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这人只看能力不看长的怎么样。长的不好我经常还能得到虚荣心的满足，对吧？

　　“体育精神包含的内容很广，它可以使人联想到很多很多，而我们的体育报道经常就只是表面的东西，打球就只讲打球，打架就只讲打架。我不晓得28个字母写的报道是怎么样的，英语我不懂，但是我想应该不至于如此糟糕。”

　　王秘书笑着插言：“可以找人翻译——”

　　“翻译一样不也是语文老师的徒子徒孙！”张秘书马上反驳。

　　我摊开报纸，“像这篇‘贝克乔当接过迈克汉姆一个妙传，晃过三个后卫——’从中可以折射不变与万变力量与速度技术与发挥投机与取巧运气与技巧努力与放弃等等，文章却丝毫没有提及！‘带球冲入禁区，单刀赴会，守门员扑了个空，贝克乔当轻松把球送入了网内。’这里又应该加强！当时贝克乔当心理活动复不复杂？守门员是不是揉眼睛去了？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打瞌睡去了？这里最好来点幽默，说他正在对球门后面的女记者想入非非。

　　“足球给我们的启示、感悟太多太多，要我说我也说不清。不过，多少我也能说得一点吧。贴身的逼抢、久攻不下的战术配合、点球对守门员机会的把握、球员赌博暗箱操作，这些都反映了顽强拼搏、利益争夺、人生坎坷、团结取胜、冷静与思考、压力变动力、成功的偶然、阴谋和陷阱等等。还有美男啊宝贝啦教练裁判赞助商……你想怎么想他们就怎么想，不要求想法都一致。

　　“一个技术优秀的运动员，出场费、奖金是你们所望尘莫及的。他们拿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准备捐款多少给我们这些球迷？他们灵敏的反应在对待女人上是不是也能更好的发挥？优秀的女运动员对待恋人是不是也会学着温柔？像赛场上一样察觉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置恋人于死地？我想人们对这些问题就像欣赏他她们精湛的球技一样感兴趣。还有百米、马拉松我看也很好发挥——这不正像人生的赛跑！意志的考验！实力的较量！

　　“总之一句话，要有读者，要在读者中产生轰动效应。

　　“艺术家是要怪，不怪他就不叫艺术家；办报也是要怪，出怪招，报怪事，发怪论，但都要贴近群众，而不能脱离群众。没有群众的拥护，公家发钱给你……当然更好。

　　“我们的报纸发行是世界上最多的，世界上还找不到一个国家可以和我们的语文相比，我们几千年就是这么发达过来的。但这也导致有些人对现代化一种本能的排斥，竟然愿意回到农耕社会，‘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一种环保精神，一种忆苦思甜精神，一种中毒的文学精神。

　　“还有些人，喜好热衷于文字玩味文字组合文字搭配，却忽略忽视市场消费购买动向流行新潮焦点热点等等，一个个还以人民艺术家什么家自居！可能喽，他的那个艺术确实是艺术，但是人民那两个字应该太夸张了。有稍微谦虚一点叫……对了，艺术探索者——”

　　“我宁愿把自己称作艺术探索者——散了会我就把我的名片改了。”

　　“这样的人只相信权威，人民的意见人民的呼声……总之是人微言轻，总是拒人民于千里之外。”

　　“那我干脆改成人民艺术探索者，人者爱人——人民艺术探索者爱人民。”吴秘书号称我们基金会的小诸葛，经常在一些青年杂志发表些情感感悟之类的文章。

　　“人才难得！”我由衷地赞叹。“我要给我们会长打报告，把你调一个部门。”

　　“别！秘书长我再不插言了还不行么？”

　　“这事散了会再讲！——还有些人，啊——，专利专利没一项，技术技术谈不上，科技科技跟不上，却养成了酸里酸气自命不凡的毛病。在一些文化部门，这样的人简直泛滥成了灾！当这些人的领导，简直就成了一种生存挑战！与这些人交道简直就是社交艺术的重大检验！学雷锋他不相信，装孙子他看得出，模仿领导他反感，平等交流你不配！中国要发展，社会要进步，这样的人……我不说了，我也不晓得用什么文字说了。

　　“自古‘文人相轻’，到今天，其严重程度已超乎我们想象！这种现象再不能让它泛滥下去了！我们要紧密地团结……起来，跟这种现象作坚决地斗争！对一些落后分子我们要伸出热情的双手帮助他、爱护他；对那些屡教不改的我们一定要很很予以打击，从重从快，绝不手软！”

　　身边的会议记录走笔如飞，鼻尖泌出细细的汗珠。我收声喝了口茶，拍了拍记录的肩膀：“休息一下，不用记那么多。”

　　“不行，这句话我也要把您的记下来。”记录忙得讲了一个病句。汉语学家最恨这么讲话了，与会者却都宽容地笑起来。

　　我挺直身子长长舒了口气：“唉——！这个秘书长我还真不想当！人啊，在世上只要过得去就行——这话我可是说真的！过得太好并不好，太好了他不想死。不像你们，可以死得很从容；他平时就生活在死的恐怖中，临死更是抱着床铺都不肯走。那种痛苦，不是你们这些平常人能体会得到想像得到的。医生还专门把这种现象起了个名，叫‘过得好综合症’。而我们老板，”我声音也随之提高八度，“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幸福最让人羡慕的人，又过得好又不会死，当然也就不会出现什么综合症。我们要为有这样好的老板感到骄傲！自豪！感到一种荣誉！”

　　“永远跟着老板走，七匹马也不回头！”“说句心里话，我也想他，变个女人我想嫁给他，嫁给他——”“说句那实在话，我也想他，平易近人爱好广泛，您是个好老板……”“阿能教授，鹅想你！”“猪总啊猪总，春天鹅想你，小燕子呀衔春泥，您发了单身会员卡又发联谊舞票……”大家情不自禁唱了起来。……

　　我“菜佬”、“司机”、“鸟人”、媒体概括的所谓“农民工”，处处势利眼受人歧视更谈不上尊重尊严小名“狗屎”的农村青年，混到今天成长为有里子有面子让人眼红说是“交了狗屎运”，称之“郭总”、什么什么“长”都是因为老板您啊！人类曾经出现过一些伟人，不过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您了。有一次您跟我说您看见过汉武帝，肥头大耳，还看见过杨贵妃，丰乳肥臀，更看见过慈禧太后，怎样管理一群男人，怎样的耳濡目染、被汉族同化，也是欺软怕硬、奴才做了主子、就敢对别人残忍而自己怕的要死……您的脑子怎么就能装下这么多东西，考虑这么多问题哟！您整个就是座历史宝库啊！您要写书，我来执笔，五五分，不，您比我有钱多了，我七您三算了——不比美国克林顿写的卖得好……您就再吃点亏，我八您二算了。

　　我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假如有子弹朝您飞来，我第一个，不，第二个，就挡在您前面！当然最好是能抢救过来。

　　99

　　大家都忙。弟兄们难得聚到一起。今天星期天，晴，气温：25~28。风力：小于3级。术花子、光强、阿良、阳伟还有我4个单身汉+一个男人家搞了4杯咖啡——阳伟说他不要，省下的钱给他坐车好了——在咖啡厅享受了回小资生活。男人家与咱们单身思维就是有些不同。

　　5个人5张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话题是从光强开始，他提出个问题，交给我们动脑筋讨论：人生最重要是什么？阳伟说人生最重要是家和万事兴。她要知道她老公今天出来玩还赚到了车费，一定非常高兴。我说：“这钱还不知道谁出。”“谁在社会获得既得利益多谁就出，我们5个人就志德装备最豪华——”我及时打断：“在这里我给你们透露个信息。我们八个一基金会，财富总数全球排名是前20位。虽然名气排不到。你们知道世界上最有名的基金会是哪个？诺贝尔基金会。全球开基金联席会议，”术花子补充：“这个是每年都定期召开。地点一般是选在旅游城市。志德在里面混熟了，弄个诺贝尔基金会的秘书长当当——这单就看今天你们谁买——到时郭总就给你们中的谁发个诺贝尔奖，而且还是上年空缺滚下来的奖金一起——”

　　“以前我请你打过车……”“以前我请你吃过饭……”

　　术花子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从开始说我们基金会，就想要达到这种“邀宠”效果。我慷慨激昂地站起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弟兄们，我是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地！首先，请你们吃顿饱饭，然后请你们上车，再然后车上我就问你们最后还什么想留的话——在你们死前，我要最大的给你们临终关怀。你们知道我的事太多了！只有灭口——”

　　我正找到一种想象的思维乐趣，他们七嘴八舌地就开了闸：“唯小人与少妇难养也！”“咱们可以交小人，但不能把命交没了！”“人生几十年，不能这样被他半途而废了。”……

　　很久没有这种久违的快乐了。

　　重新回到人生的话题。我说人生最重要是快乐。那些绑着炸药献身的恐怖分子，他觉得这么做是他感到很快乐很有价值；竞选总统的政治家，牺牲隐私马不停蹄四处游说，这是政治家的快乐；慈善家拿钱修儿童院福利院，是源于快乐。光强认为最重要是知足。知足才能常乐。尤其女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追求无止境。在追求过程中肯定常常会有挫折，这种挫折或者挫败感，而由此带来不开心。阿良认为人生最重要是安全。有了安全才有一切。难怪他车开的像赶叫驴子。术花子引述“蒙娜丽莎”的话说，人生最重要的是有爱。爱才是无坚不摧的快乐之源。看来术花子对蒙娜丽莎精神控制得不错。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策划案。“我有个策划，相当有创意。反正我觉得非常好，你们觉得好不好我不知道——”“好你就说！怎么像个唐僧？”“我们5个人，一起出资买套那种首付只要2万的三室一厅——”

　　术花子：“这事你们不要叫我。我房租都是月付月，还那里来的首付。”“首付我借你。月供你想办法挤。人就是要逼！你看阳伟结了婚以后，被逼得特别上进。而且这钱你花了还在这，以后可以作为遗产传给你的下一代。”“我觉得志德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不都喜欢看球赛，一个人在家看闷，没有气氛，而且直播经常又是深更半夜，吵得……影响夫妻的感情。”“你不说你老婆经常要赶你出去？她要再这样，你就不回去了！女人啦，一旦你底气足了，她反过来就怕了你了。”“女人离不开男人。虽然嘴巴说讨厌男人。阳伟，我跟你说，不用3天，我保证她就会求着你回家。”“不知道谁给我传的，说我在这边混得好的不得了，开着车上街交警都跟我敬礼。要我帮找工作，帮忙办事……光电话费开支都不少！以后咱们老家再来人就往这送。”“我怎么没人找？肯定是你回去猛吹——”“我没事找事啊？！我吃饱了撑的？”“这种事只用吹一次就够了。现在你后悔想纠正都来不及了。舆论就这么厉害！现在你知道了吧？”“莫讲，志德的这个策划案是不错。你们看这咖啡，在这就真金白银的得掏30块；咱们自己买咖啡豆磨，自己泡，顶多就一二块钱！”“但这里能看到美女。”“大街美女多的是！那可都是免费的。”“现在的妹子，厉像的！蛮不得了。很拽！爱看！”“妹子长青春痘的，全国，我发现只深圳最多！比伢子还多！其他城市，情况完全相反。”“深圳好多妹子脸上长青春痘、雀斑，就是体内激素排不出去。”到底体育学院出来的，对人体机能、生理、保健说的如此专业。

　　志德：“女人是喜欢浪漫的动物，对男人老想着碰她身子的举止感到反感。这给你们的感觉就是‘厉像的’。我在城里也生活了这么久，城里的妹子也多少有点了解，言情剧也看过几部，基本的物价大概也晓得一些，一天二三十块钱的工资、还从早咧（累）到晚的一般工薪阶层我也经历过——我就只按她们城里一般的妹子浪漫的标准，你就百把块钱一天的工资，也维持不住。你都会冇饭呷。都只饿死得。”

　　“百把块钱一天的工资，城里的妹子你想都莫想！浪漫不是好玩的，会玩得你破产。”

　　“浪漫的开销最不显形，这里一点，那里一点；碰得（有时）一回还只要几毛钱。只到最后就冇看见钱哒（了）。自己都不晓得哪里用嘎哒（了），还以为是跌（掉）嘎哒（了），到处寻。”“不显形（的原因）还一个也是每一下沤（掏）钱都是头脑发热，不知不觉。”“现在很多那单身的女的，要求有精神共鸣，有了共鸣又要求责任感，即使很有责任感，但只1000块一个月能力又不够还是觉得没责任感，当了老总责任感够了性格又要合拍，合拍了又只准和你一个人合拍。咯（这）好困难！所以女人唦，你干脆2头就取1头，要么讲钱，要么讲人，容易的多。”

　　“我何解（怎么）感觉我们的对话恩（一点都）不高雅？不像书上的，好那个的。”阿良到底冇读好多书的，讲不出来的话就“好那个的”。

　　“何解高？脚上的泥巴都冇干，都是乡里出来的。”

　　“我屋里（家）是街上的啊！莫把我扯进去了啊。”阳伟的爸爸是场部工业公司财务股副股长。现在退休了。在国家的养老机制下生活。

　　“‘莫把我扯进去’，你怕你还跑得脱啵？你还讲得书上的话出啊？”“书上的话不就是文人讲的话。生活中越是讲得少的动词、形容词，他们就越是要用。旧社会的八股文说繁体的‘回’有3种写法，我确实只晓得写一种。”

　　看不出，阳伟其实是个人才哩！三两句话就把我们文人的风雅卖弄虚幻虚无缥缈脱离群众讽刺得淋漓尽致。不显山不露水。看似贬低了自己抬高了文人，实则……人才难得！回去给八哥内衣服饰公司的马总说说，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先给个副经理的位置让他锻炼下。

　　“我不蛮读书的；我读女人。我睡过的女人没细数过，至少应该也上百吧。女人睡过以后，一般谈的内容比睡之前深入蛮多。我就发现一个现象，许多女人一说到自己的吸引力就很骄傲，说随便一个电话，许多男人屁颠颠地就赶过来。可这些女人又缺乏爱，同时，又渴望爱，年复一年寻找心中理想的爱人。我就想，这要不是现在的男人都太傻，就是现在的男人都太聪明。聪明的是他度把握得很好，只是想和你睡；傻是她根本不在乎你，却一个电话就屁颠颠。”

　　物以类聚，我都记不起这话是光强还是阿良说的。要不就我说的？

　　“我发觉，现在美女越来越多，女人变的也越来越漂亮，不晓得是我越来越好色，还是女人都懂得采阳滋阴的道理，还是生活水平提高后天改变了先天的不足？”“你说的原因肯定都有。一个现象的发生通常都不是单一的，是各种综合的因素。”“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后天的作用由此可见一斑。”“光强，你那么多女朋友……不是要你介绍一个给我，我是说你每次就带到你的那什么明珠花园，这安排真的很不科学。第一怕撞车，第二怕有谁缠上你了，记住你那个油麻地你就麻烦了！学聪明的，以后你就带到这来，就说这是你二舅家。这么多二舅，她查也够查。”“如果他真要这么有心把你查着了，这种有情的妹子我觉得就和她结婚算了。”“术花子说的是。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一份感情。几十年很快就过了。历史上多少英雄、美女，剩下了谁？几十年时光在历史的长河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我跟弟兄们说一句心里话：别让自己过得太遗憾。你就是睡了一千个女人，却连个家都没有，你这又得到什么了？得到了身体？统统都成了过眼云烟；得到了心？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好好的爱一个女人，你会得到比睡一千个女人多得多的收获和感受。爱，冇顶点的。永远冇得。你们可能觉得我老婆长得不漂亮，”我们都含笑望着阳伟，意味深长地那种。阳伟诚挚地，好像他老婆就在旁边，成心要感动她，“说老实话，我第一回看见她是觉得她不漂亮，和她接触了，觉得她越来越美丽，和魅力。以后，她一定会更魅力，更漂亮。”

　　人做每件事几乎都有他的道理，他的理由，阳伟走进婚姻自有他的原由，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出于惯性，或者只是想有个孩子。

　　术花子又拽文了，“妻子者，丈夫所托之终身也。入闺门，鞠躬如也，不命之坐不敢坐，不命之退不敢退，妻忧亦忧，妻喜亦喜。一举足而不敢忘妻子，一出言而不忘妻子……”

　　志德：“爱到深处，表现形式在一个‘怕’字上。所以阳伟咯（这）样怕堂客。”“怕她才是真爱她。”阿良：“我好想怕一个人。那种生理的释放我越来越讨厌。有时恨不得想去做太监，不要这个卵，去嘎（了）这个根，断嘎这个念头。”术花子：“生理的东西总不比生、心来得丰富、深远。心与心的共鸣、共振是很美妙的感觉。生理单纯的快感，只会让人更孤独、空虚和，沮丧。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每个人又都有生理（需求），生、心总要由一个人承担，爱情的产生再自然不过。就是说，人需要爱情，离不开爱情。如果没有这个人，那只能孤独和抑郁。即使你不承认，觉得你很快乐，你喜欢孤独，也不能改变（这基本事实）。从生理学、心理学和社会学来讲，人从婴儿开始就有皮肤饥渴，排斥孤独，离不开社会群体。这是基本事实。不可能你从婴儿开始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人来的。”术花子最后来了句广东话。搞笑！

　　阿良：“术花子，我也要去学中文！你的咯（这）些话我心里都晓得，就是讲不出——讲不出、又想讲，这种味道，憋得心里很不舒服！我真的很想提高我的语文水平。你们师大中文系对外招生不？”

　　术花子优雅的喝了口咖啡：“何必出钱呢？我做你家教就是，10块钱1小时，美元，每天跟你聊3个小时就是的。”

　　光强：“爱离不开清晰、准确、恰当的语文表达，但同时也离不开生物的吸引，离不开做——阿良其实你应该找我做家教——生活质量包括做爱的质量。要经常换换环境，环境要达到联合国的自然生态的标准。主卧室就按4星级标准装修，”“为什么按4星级？”“取欲仙欲死的谐音。卧室要买台DVD，还要备几本A片，做药引子——”术花子：“我认为，一个人如果过了少年青年的好奇阶段，还喜欢看色情片，喜欢看别人赤裸做爱，说明他的爱没达到深刻的程度。这个观点是从我自己身上总结出来的。以前我对色情片也很感兴趣，现在我就看着爱缨，什么不穿和我睡在一起，比看着其他女人赤裸做爱有内容得多。”

　　爱缨就是他的女朋友“蒙娜丽莎”，全称张爱缨。

　　“术花子，我很羡慕你，真的。虽然你的物质……条件，比我差一些。”光强讲话越来越艺术了，知道对无产阶级不能再打击和激化矛盾了。

　　术花子：“所以我觉得一个女人，如果要检验男人对她的爱深不深，就看他喜不喜欢看色情片。”志德：“这样的人很少。”“确实很少，我知道。所以你要怕检验，最好是偷着看不要让她晓得。”光强：“买几本有情调的艺术片，我认为还是必要的。一定要买正版，不是把情调破坏了。”阳伟：“检验女人的方法不能和男人的一样，她们对赤裸裸的性交——术花子你首先概念搞错了，那不叫做爱，叫性交——比较反感。可能这是性别的差异，与生俱来的。她们喜欢暧昧的，含蓄的，温柔一点的。但像术花子讲的达到深刻的爱的程度，这样的女人也不多。只是怎么个检测，我书读得不多，我也不知道。”

　　我书读得也不多，更不知道。阳伟笑嘻嘻的，肯定是知道。这方面我们确实很难比过他们已婚男人；已婚的男人就比我们未婚的单身更懂得女人。也更懂得吸引她们，并俘获她们。

　　“爱情重要吗？很重要。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其重要性会比不上孩子和父母的重要。所以许多女人担心自己丈夫会找外面女人和自己离婚，其实是多余；同时说明，许多女青年爱上已婚男人，其实是不明智，不对等，和，不对称。”“如果玩情调，我们已婚男人是不错的人选。”“客厅摆张台球桌，中场休息就可以打打球，玩一玩情调。”“女人几个会打台球？”“手把手教，不更有情调？！已婚男人一般腰疼，如此情调的事做不出效果。”“以为我们已婚男人鸡蛋壳做的？”“鸡蛋壳倒不是，海绵体做的。”“墙壁那要是海绵做的，不是（不然）戳杆戳不到。”

　　“那就摆个沙盘。”阿良从小就对军事感兴趣，他的理想是当个指挥官，而且还是军长一级的指挥官。

　　术花子：“阿良你也太自私了。你一个人玩我们做什么？”阿良：“你们就在边上学战争艺术。”术花子：“好。我就提桶水泼到上面，变成沙滩。演习登陆！”光强：“这样了，就买台跑步机，又不占地方。”“女孩好像不喜欢这个吧？我觉得就搞个吧台，摆各种红酒、果酒、糯米甜酒。现在举手表决。”

　　3票对2票，通过。

　　“集思广益，大家看咱们投资的这地取个什么名好？”

　　“人民公社。我们这种合作社的形式——”“还人民群众呢！太老土了！我觉得叫‘帅哥集中营’好——”“就凭你？阿良你有时就是幽默不分地点、场合。咱们现在是谈正事。”“我怎么了？我不就海拔底了点吗？告诉你，我爸要是开银行的，就凭我这样，100个结婚的女人我保证99个的搞掂！”“你找了第一个，剩下的98个就没一个同意了。她图你什么？图你是个男人？几个结婚的女人没经历过几个男人？你又不和她结婚她干嘛和你交往？这些女人又不是卖身的——当然有曾经是卖的后来想有个家结婚了的。”“这一点阳伟最有感受——我是说你家的那位再多的钱也不会同意。”“女人要求其实很简单，要人，要钱。”“鲁迅从歪歪斜斜的历史书的每页都看到写着‘仁义道德’，字缝里却看出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从女人的脸上，也可以看到两个字，‘要钱’。表面却是精神挂帅，‘万水千山总是情’，‘执子之手’，‘心手相连’。男人之间拼来拼去，拼到最后就是拼钱。时代越发展，越拼的厉害。有的拼得去贷款买礼物，还有拼得破了产。”“那确实。男人开始可能和动物世界差不多，拼羽毛，我们没羽毛，就是外表，拼体力，拼甜言蜜语，最后女人的选择就是拼钱拼赢了的。”“阿良你别把那些女人想的那么……主流还是好的。”“什么‘主流是好的’，只能说有好的；大部分都是端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想 呷 锅 里 的 肉，”阿良语重心长的口吻，似乎正劝说着某个女性，“我 不 反 对。但你要 碗 放 嘎（下、了），再 去 想，咯（这）才妥当。才让人接受。哎，你们是冇去仔细注意，那大街上，绿帽子满街的飞。有的脑壳上帽子起垛，可以做部队里的冬帽戴。”

　　“应该是绿色钢盔。子弹都打不进了，厚得——，太厚了！”

　　“如果听哪个女人说‘男人都是一样’，靠得住，这不是个班长，也至少一副班长。她这句话是省略句，完整地说是‘男人一到床上都是一样’。手里没点真实的数据和实战演练，讲得咯样的话出啊？”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男人。许多这种女人。”“还不是我们队伍里的人惯肆出来的。”“怎么‘我们队伍里’？我们的队伍，主旋律还是积极向上的，大方向还是——”“女人的队伍也是。城市里很多白骨精，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男人。”

　　“说取名，怎么取到白骨精上去了？你们不要那么思维跳跃好不好？”“什么取名？”“就是我们共同出资的房子！”

　　“依我看，就叫‘精神文明基地’，这样对家里的那位领导也好汇报。”“等咱们以后都有了孩子，这名字可就过时了！我看咱们要有些超前意识，就叫‘儿童乐园’吧。”

　　“你们起的这都啥名字？！一点不浪漫！我就这样对我女朋友说，‘My dear，今天我们换个地方好好浪漫一下，带你去“精神文明基地”，或者“儿童乐园”’——这不全让你们给破坏了吗？！”

　　“就‘今夜你会不会来’？”

　　“爱的感觉？”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梦中有朵雨做的云。”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嗨！全唱上了！

　　100

　　这天我到具有某种意义某种典型某种标志的某工地参加了一次劳动。面对着摄象机，我挥动着锹大汗淋漓挥汗如雨，装走了这一筐又赶紧装那一箩……一句话，不亦乐乎！

　　晚上，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在电视里面的新闻镜头听着播音员清晰的发音“八戒八个一工程基金会各部门各主要领导在秘书长郭志德的带领下来到……连续奋战一个多小时都不休息……”，感到浑身的舒坦——

　　每天面对的不是办公桌就是电脑台，是得好好锻炼锻炼了！

　　第二十三集　螳螂捕蝉雀在后，放出的“卫星”改不了口

　　101

　　开机，打开新闻首页，先了解一下国家大事……啊——！发生了大爆炸……网络传输信息比电视机快，报纸就更不能比了。杂志？只有淘汰——如果只是搞新闻的话。

　　个人情感与民族情感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可民族的情感如是建立在另外民族承受巨大痛苦和损失上，那他的正义性就很应该打个问号了。个人情感超越这种“民族”的情感时刻的到来，便是我们人类社会的一个进步，一个伟大的进步。

　　一会，平凡“咚咚咚”上线了。

　　[小妹妹来了？][不会吧？你那么肯定？？][那就大妹妹]

　　接着我又补充——[反正不是老妹妹]

　　[呵呵我很老了。] [多老？55岁以下我照单全收。现在牙齿还好？]

　　[还好了，没有装假牙。][你那还属于是开发年龄——有人开发吗？][呸！~~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知道的][今天中午吃什么，还好吗？]

　　[不好啦，难吃的饭][是少女思念春天吃不下吗？]

　　[你自己觉得理解就行？那还要你研究语言做什么？]

　　这话都不明白，只好复制并删掉俩字——[是少女思春吃不下吗？]

　　[你才思春！不对，你是叫春。呵呵]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给我节省不让买……]

　　咱们单位很有意思，庆国庆还排节目，让我出演杨白劳唱歌剧，狠狠娱乐了一把坐在台下熟悉我的人们——他们就没把我当剧中人物，而当我是在台上做游戏！

　　创作歌剧“白毛女”的文人们，设计了一句“经典”台词：新社会把人变成鬼，旧社会把鬼变成人。结果，他们自己却变成了鬼——牛鬼蛇神！真是个巨大的黑色幽默。

　　今天我又当了回杨白劳。

　　[这什么年代的，你也知道。你经历过很多？]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

　　人都想知道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位置……等等。

　　[大喜大悲过后的深沉？一般不会太动真情

　　不是不会动真情，只是比较慎重，而且比较成熟 不知这么说合适不？][你穿什么衣服？]

　　[上：鹅黄色 针织衫 下：白色 七分裤。这样颜色搭配可以吗？]

　　小腿肯定不粗，不是不敢穿七分裤。[里面什么颜色？]

　　[油嘴滑舌，仔细你的皮！][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受过的屈辱，比你现在穿的衣服还多。][因此心门锁得紧紧，心衣越裹越厚？][看惯人世浮华险恶虚空……开心容易，麻痹一下自己就行了；动心很难。]

　　[一个看惯人世浮华、有真正内涵的男人认真爱一个女人，会让女人有揪心的感觉。][你有揪心的经历？]

　　我微笑地看着电脑。

　　[不是一定要有经历才可以，有些感觉是可以用想象的。更希望自己可以感受到心中的想象。许多女人一生的渴望和寻觅，就是和一个真正有内涵、深沉、懂得爱是伟大的男人。]

　　以前与知识女性谈虚谈的太少，今天算是又长了点知识，多了点内涵。

　　[这话道出了许多女人的心声。可是，两个太重心灵感觉太有思想的人其实不适合做夫妻或……长久的情人。][WHY？][因为什么都有自己的看法，彼此就像上紧的发条，不能有轻松、懈怠及怠慢。]

　　高中学的那点英语看来还是有用。

　　[相同的人不能一起？][也不能完全。重要是宽容，这是门学问，我觉得自己已经毕业了。][说说看？小学毕业还是硕士毕业？][爱情是一种激情，很难长久。再好的样板戏，天天看也很影响革命的激情。]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两个人一起生活久了，渐渐变成变成一种习惯、一种恩情、一种亲情，没有了神秘感、新鲜感，平淡无奇的生活已找不到爱情的影子。我的一些同事，向我这样描叙她们的生活，让我对婚姻产生一种恐怖。我也越来越害怕婚姻，不敢走进婚姻。][你现在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你对婚姻的恐怖是你害怕最后的考试，因为你平时老是看这些课外书。][那你帮我推荐些课内教材？][多些宽容。比如早上你起来蓬头垢面，头发乱糟糟，他就说：这是你做的所有发型中时间最长的，做了一晚上。我喜欢，你的这种自然。]

　　[这就能让婚姻生活变得不乏味？][情感，没有一劳永逸。新。创新，更新，革新，旧瓶装新酒，新月俏佳人。要时常保持一种危机感，就像微软总裁说的，公司离破产永远只有48小时。假如每天早上你一睁开眼他就总围绕你头的部位而且总说这么一句，那你对和他睡觉就不止是乏味，而是像你对婚姻的感觉，感到一种恐怖。]

　　[你是说让爱情总是保持一种新鲜状态？可那样会很累，][你把它当成件事，当成职业去做当然累。要当是一种乐趣。

　　我们在许多地方看法不一样，但你要承认这一点，因为我经历的比你多，看问题就比你深那么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却是道坎。就像打枪，我只比你多0.1环，但我就是冠军。]

　　[你不用举例，我可一直觉得你比我深刻，象刚才打的这比方，你就要我想10年也说不出——请受小女子一拜。][免礼。起来吧。]

　　[你的“新”能不能说得更具体？]

　　[尽量的做到自然——这个尽量说得也不对，怎么说？就是保持一种自然状态，不要靠所谓技巧，技巧的东西总有点流于雕琢，自然的才是最真的。]我继续——[以“宽容更新”重要思想为指导，真诚豁达而不做作。宽容2个字不是嘴上简单的说说，它是靠实际的行动……具体说比如她老掏你腰包，你就要想，她比那些小偷强多了，掏完了她还会把包还给你。

　　因为爱情，自私的人也会变得不自私，但两个自私的人之间是不会产生爱情——你不给她一抢不打起来了！]

　　[可我认识两个特自私、性格特不好相处，却走到了一起，而且特别相爱！这事我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他俩是因为性格不好造成的错觉，又或者只是一种表象，他俩在遇到彼此之前都没找到让他她值得交付自己的人。看上去就觉得是自私。

　　有人觉得宽容便是委曲自己，这是因为他（她）们的自私，太自我。人是社会动物，是要讲协作，只有通过协作才能达到目标。猫头鹰喜欢孤独，它都知道讲协作。该付出便付出。]

　　[你很会分析，更会讲故事。你自己的故事可真实？][我的故事？]

　　[我想我现在看的就是你的故事。但我不知可信度是多少？]

　　有点感觉在斗智斗勇了。[你唱的是哪一出空城计？]

　　[不，我是知己知彼。你相信吗？呵呵。][你成熟的超过你的年龄。你生理年龄多少？不要笼统，准确到个位数。]

　　[是说真实的吗？]

　　女人说话有时感觉自己是不是视听方面出了毛病。

　　[这不绘画！][你才废话。][要不我想象一下？25？250？][你就250！][我不说了我是想象嘛。一点也不宽容。]

　　[从你发给我的文字，感觉你蛮有阅历。][是女人，丰富了我的阅历。]

　　[那你应该感谢女人。]接着她——[可以说你和这些女人的故事？]

　　知道她不会就这么算。

　　[我准备写一封感谢信。][写出来一定感人。][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准备怎么写？][准备很谦虚。][就知道从你嘴里掏不出什么实质内容！][你的实质表示什么？心理别那么阴暗好吗？]

　　我完全忍不住了，一脚踢翻了身边的塑料垃圾桶。

　　[说什么哩！人家只是想从你身上学一点经验！不说算了]

　　[我担心我丰富的阅历以及由此带来的丰富思考让你不知所措。]

　　[我还满地找牙哩！][我和你打个比方吧：就好像你只懂牛顿第二定律，我和你讲爱因斯坦的光速时间变慢你会把牛顿二和一都搞混淆。很多事需要经历你才会明白。][错！人们研究历史，就是为了借鉴，而历史的含义就是活着的人没有过的经历。不是吗？][要不面谈？让它成为我们的一段历史。]

　　又和她调侃下咗。

　　[美学知道吗？][想说什么就说。][距离产生美][你每天在大街上不给很多人看？不就想看着你立体的样子说话交流更方便。还朋友！哼！][朋友就一定要了解长什么样？假如我很丑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做朋友了？][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周围的朋友都很漂亮？]

　　[美无处不在，不是吗？不过得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这世界，确实有很多看似平淡、实则蕴含着闪光品质的好女人，需要用心去发现。

　　[只是见个面而已，还上升不到那高度。][如达不到那高度，我认为是没必要见面的。][你属于很难发现……和特完美的那种？别告诉我不是。][我很平凡，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有爱及爱人的欣赏，就值得女人骄傲一生。][情场老手！这才是更让人担心的。][又侮辱我的道德。我离了就一直……没去找女人。]

　　在这都市的环境，令我撒谎一点不脸红。

　　[你对自己将来制定什么目标没有？你总不能自己跟自己过吧？][什么意思？自慰满足吗？][你总这样玩世不恭？][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其实我的孤心很重。现在的人沟通好难，所以我不去沟通也不想沟通，我就活在自己的世界。][你有女朋友吗？或者那种只是谈得来的女朋友？][无人爱又何妨？为证明自己？我是怎样，何须证明。]

　　[有爱，生命才更精彩！一位叫张小娴的作家说，因为爱，更自爱，知道我的存在。爱是一种需要，心理需要。我无法想象像你这样一个没有爱的人，是怎样一个人，怎样的心理？][这作家一定是个女的。]

　　[你是不是缺乏爱的能力？][能力是培养的。要不你培养我?]

　　幽她一默看看。

　　[不想和你说了，没一句认真。][错！我对爱的虔诚与真挚可以感天地，泣鬼神。][我怎么没感觉到？][因为你不是上帝。]

　　[遇到敏感问题就耍太极或者避重就轻，闪烁其词，这正是你们三十男人的狡诈和圆猾？][因为失望，所以不敢。——喂，你怎么用狡诈这个词形容呢？][忘了打引号。对谁失望？][对你们。][所以不敢付出，怕受到伤害？][你如此聪明，一定不是在热恋中。][热恋的女人就变得傻，你是这个意思吗？][是。你的智慧似乎不适合热恋。]

　　喘口气，别笑岔了。

　　[可我要告诉你，我还就处在热恋中。你怎么解释？][天才！]

　　[可我又要告诉你，其实我已经失恋，而且好长时间没有恋爱。]

　　[为什么这么长？][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想。][怎么不想？还说别人，自己爱都不要了。][不是不要，是心灵的一份坚守！你明白吗？][这么些年，你是怎么管住你自己的心的？用文学语言叫驿动的心。]

　　[我的心是我自己的。也是对爱的一种尊重。][这样吧，我给你算一卦，看看你的前程如何。]

　　虽然从深圳张先生那里只学了点皮毛，这里用着应该足够了。

　　[你会看相？][其实最准是看手相，可你又没装视频。给你测字吧，你看测的对不对][才不信。][不要不信！这东西几千年流传下来就证明它强大的生命力。好多人以为易是本算卦书，其实它阐述了许多自然哲学的道理。][有没达到地摊的水平？][说什么呢？我研究它不是摆那什么……你是在考验我的涵养。我很生气！]

　　其实我一点都不气。气出病来谁人替，我老板教我的。

　　[别急的像跳墙的样子。那好吧，你就算。][随便想个字]

　　[想][繁体怎样写？][没有繁写][心在下，你把自己的真情与渴望压抑了][是吗？][心上木和目，眼睛你心灵的窗户，要想更明亮……][怎么呢？][木，5行你缺木，要多到大自然走动，别老呆在家]

　　[就是有树木的地方？]

　　经常在此遇到她，自然不是常出门。我又猜准了。

　　[对。养在深闺人不知，要多出门，让人知。

　　相，古时男爱人又叫相公。心下相上，你心中的他是个将相，渴望与他心心“相”印，愿在底下支撑着他。][继续说呀][会不会有这样一个将相之才的相公等着你呢？]

　　[有吗？]

　　枉凝眉又来了好一阵，她发来一句话——[跟谁聊得这么开心？]

　　聊得开不开心关她什么事？！不理她。

　　[这又说到了你缺的木。一木遮眼，不见森林，你的目，就是眼睛，被它遮住了。所以，你以为他是个成功男人，可后来“想”清楚了，却发现……不过如此。对不起，这好像有点残酷。要不我再算一下？]

　　[我只是个平凡得不可以再平凡的女孩子，对未来的他没有过高企望。携手一生，心心相印，便觉得是作为女人最大的幸福。]

　　[我很感动。你的愿望能否实现呢？][不知道。][我再给你算一算吧。有多少笔画？][13画][我打个卦，看他会出现在哪个方位。][我听着][13-8，8864……我去翻下书][等着你。]

　　看下BBS发的千奇百怪的言论咗……平凡的头像动起来了，看来她对于她的个人问题已经等不及了。[翻到了吗？][喔，知道你出生的生辰八字？][还要这些？][你不懂就不要问。你做什么的？什么属相？][你不只测字？][想不想知道自己绝配的大概？!]

　　[好，我就告诉你吧，我在一个小公司做财务工作，属猪，早晨8点出生。够了么？][他在你东北方向，你俩曾经相识，而且彼此念念不忘。][我说一个想字，你就说我和他念念不忘。太偶然了吧！][你不觉得我们来到这世界便是一种偶然？]

　　[你说的非常对。看过幸福的黄手绢？]

　　这什么话？

　　她又来了——[你不说你是陈年的老酒吗？]

　　是和谁说过这话？想想……

　　[但是……她头疼我却按她的背就不对了啵]

　　这是和枉凝眉说过的，没错，是她！枉凝眉她用了两号码！再平凡的女人也平而不凡！顿时我呆住了！大量镜头一下在大脑集中了！我整个是木的了！还没回过神经，平凡又“机机机”响了起来——

　　[怎么，吓着你了？]

　　我发给枉凝眉——[是的，我吓得还真不轻……你的演技不错……]

　　枉凝眉——[有没生气？][只是脑子有点乱。][我就怕你生气。你特别易生气，真的，象个孩子。我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哪里。我就那么不堪一击？][我发一首音乐给你。你听？][好]

　　接收，保存，打开：看时光飞逝，我回首从前，曾经是莽撞少年曾经度日如年……我是如此平凡，却又如此幸运，我要说声谢谢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我沉浸在音乐中。

　　[好听吗？][这种音乐我想过二十年还会有人记起它。]

　　[刚听到这首歌，我就把它下载。我想你一定也会喜欢这首歌。][你想的很对。谢谢你。][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让你生气？][你想知道答案，对吗？][你太聪明。我是想知道你究竟有几分真，几分伪……那天我很后悔，有些东西破坏了就很难恢复。我们还能恢复过来吗？][已按恢复，然后保存。你话让我……受宠若惊。][从第一天跟你认识，就感觉你外表坚强其实内心孤独，心底在期待和寻觅着什么，却又害怕自己受伤害——你总说别人太敏感，你自己有没察觉，你就特别敏感。][我的敏感在骨子里。][掩饰内心的脆弱？][人到一定年龄，很多事不想说……骨子里的悲哀……][可我喜欢听你说，你不想对我说吗？][有些事只在心里，有些事没必要说，说出就觉得肤浅，有些感触只能自己体会……]

　　[封闭、孤独久了，不与人交流，会撑不住的时候。]

　　[有些事混沌比清醒好……快乐的猪，有时也好。]

　　[可是人是有思想，不是快乐的猪。][痛苦，丰富人生。]

　　[有些事想太多对自己是一种折磨。现代人们活得很累，好像谁肩上都有一付沉重的担子，不可以放下，因而失去许多人生的乐趣。]

　　[放下就可以？亲情可以？有些事不可以。有些东西甚至连自己也不会坦白。这世界又有几人知道彼此内心，彼此……包括自己的父母和兄弟。生活在这钢筋水泥的森林，密度拥挤，却又是遥远和陌生，心深处的……孤独。]

　　[但是人毕竟是人，不是动物，是有感情，需要沟通，爱

　　我说得对吗？]

　　[是啊！一个人如果没有感情，那他与动物也差不多了。但是，如果你周围的人都是自私冷漠虚伪，你能用不同的方式对他吗？]

　　[当然不能。一个人最起码要学会保护自己。

　　可是人不是一部编好了程序的电脑，一切可以按程序运行，而是有血有肉 需要真情 爱和共鸣。]

　　[有时觉得自己就像舞台上的小丑，把自己的辛酸化作喜悦……

　　幽默的根是悲哀……]

　　[人生就有许多矛盾、无奈和挣扎。你心里其实很苦，可你不愿说出，把它藏在心底，笑在脸上。在我脑海中，你是那种很有沧桑感的人。内心。从你的话语，常常让我感到一种悲壮的美。不要太折磨自己，我的心会很疼的。你知道吗？][没那么深刻。看到外面的阳光、树木，倒是常常心底深处会升起一种悲凉。经常我就喜欢一个人坐在影碟机前静静地听音乐，去感悟那里面的意境……][心灵与音乐的共鸣使人沉静。简单的人用耳朵倾听，深沉的人用心茗品。][有时我就听着它，什么都不想坐很久……一个晚上，我写到中途，一个人坐在影碟机前，唱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便又换了首高昂的 愚公移山，刚唱第一句“听起来是奇闻，讲起来——”，泣不成声……为作品，也为我自己……]

　　[我们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最柔软的那块不肯示人的湿地，只是你有没触摸到它……网，我在这边流泪了]

　　[对不起，我不该影响到你……]

　　[别说对不起……网，我们不谈你的作品了好吗？

　　我不让你那样好吗？]

　　[好不谈了……对不起，让你心情不好……]

　　[不是啊我怕你伤心呀，]

二、[长篇]我的军旅生涯

　　“我”从一名新兵蛋子成为一名老兵油子，是该高兴还是忧伤？希望本书能给正在或已经走上军旅路的你一点启发！

　　引子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叫哨的来了，我怀着一种希望部队化为一片废墟的心情在痛苦中起床去站哨。

　　楼道里满是火锅味，这是营部那几个货喝完小酒后留下的味道，强烈的香味让又冷又饿的倍受煎熬，我把大衣斜披着，想尽量增加一点温暖，脑子里乱成一片……

　　我叫郭楚生，我不太喜欢我的名字，因为我老感觉别人在叫我畜生，后来我知道有个歌手也叫楚生，不过人家是明星，好像是小时候吃过不少的苦，知道他的事迹后，我也老想着有一天能够成名或者成功，不过我知道这或许只是一个太过于遥远和幼稚的梦。

　　我是一个很平庸的人，但我一直都不甘，始终坚信自己不是凡人，脑子里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03年3月，距参加高考还有3个月的时候，成绩一般的我选择了退学，因为在那时的我看来，世界何其精彩，充满希望的明天在等着我去闯荡，等着我去征服，我不顾爸妈的强烈反对毅然退学。那时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做不了与做我不成的事，多年后才发现那是自己太过幼稚，学历就像一块敲门砖，有了它，才能更好地敲开上层社会的大门，才能更好地活着。

　　 退学后我才发现世界远不如我想像的精彩，无奈9月份我到了省城一所大学去读自考，读了一年多，04年年底，我再次选择去当兵。12月份，我乘上了一列去往北方的列车，开始了一段相对新的生活！

　　我来到了第二炮兵，这里有必要提一下，没来当兵之前我对部队几乎没什么概念，从小只在书本上见过，二炮对我来说更是听都没听过，开始还以为自己当了炮兵，从此以后要与炮弹为伍了，真是幼稚得可以。几年以后我发现二炮也不难理解，二炮二炮，吃饭睡觉嘛。而且我发现二炮的炊事班或者是炮兵的炊事班是全军中最可爱的人，你看，戴绿帽，背黑锅，看着别人打炮，这还不可爱吗?

　　凌晨2点，火车到了西北一个城市，开始我还以为到目的地了，殊不知还远着，只是的下去分兵了。几百号人站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12月的西北冻得要死，领队的干部却还披着大衣在那没完没了的说些屁话，什么身为一名伟大的解放军咋啦咋啦。其实我算认识这货，征兵的时候摆明着向我爸要钱，后来因我有个远房亲戚在二炮总部，打电话给他们领导才一分钱没给，这孙子一脸媚样，一改先前的嚣张，说都是熟人，好说好说。我一老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他连说带骗弄去了一万多才当上兵。当着孙子点评说这次征兵很圆满，很廉洁的时候，我的鼻子不由哼了一声，声音很大，吓我自己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几乎每人都哼了一鼻子，这货倒是面不改色，接着慷慨陈词，全然不理会下面的嘘声，我有点想不通，当时火车站接的干部也有好多，无疑有很多是他的上级，按理他应该遮遮掩掩，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在部队成了老油子后才知道，每次去接兵的回来以后都得“上贡”，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明白了这层，那货“心理素质”这么好也就不难理解了。

　　大家在瑟瑟发抖中一边问候着这傻逼的全家，一边期盼着他的讲话能尽快完，或许也就从这时起，我对部队的感觉开始逐渐变坏，我发现军队不过如此。

　　傻逼终于讲完了，接着又开始分兵，折腾了快2小时后，几百号人被分成几个方队，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去不同的新兵连，不大走运的是我与几个老乡被分割开，我成了孤家寡人。

　　上车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间醒来时，天已大亮，一仰头，操！周围全是山，除此以外就是稀稀拉拉的几栋营房和来来往往穿着绿军装的，这就是部队，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明显为时已晚！

　　看病

　　新兵连的两个月除了训练还是训练，要多枯燥有多枯燥，要多无聊有多无聊，不过训练倒不是最苦最累的，而是看病。

　　大家都知道，部队的衣食住行都是免费的，于是不可避免的就牵涉到了一个服务态度的问题，看了几次病后我才发现在部队看病要远比训练来的痛苦。

　　也许是由于水土不服的原因，来了十来天后我就发现肚子有点不舒服，刚开始还不敢说，因为上次亲眼见大傻（来自四川的一小伙）说他有病，肚子痛，想去看医生，班长很果断的得出结论：病，我看你是毛病，再不起来去训练老子揍你！随即作出一副要痛扁他的样子，大傻吓得赶紧跑步跟上队伍去训练了，班长在后面不依不饶：妈的，有病还能跑这么快？我不知道大傻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反正我是不敢说了，一直强忍着，直到那天训练时痛得实在受不了，不得不赶紧打声报告捂着肚子蹲下去，班长看我不像是装的，就叫了两人扶着我去了大概1公里外的卫生队，在路上我痛得不行，不停的问着快到了没快到了没，在问了大概100篇以后，我看到了一座小房子，门口挂着一卫生队的牌。我心想总算到了，总算可以脱离苦海了。我哆嗦着进了门。

　　医生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家伙，你可以说他是20岁，也可以说他是50岁，虽然年龄跨度很大，但你说他是多大好像都能找到依据，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很怪，当他不紧不慢地走近我时，我感觉阴气逼人。

　　20——50岁的医生做事似乎总那么有条不紊，我痛得死去活来，他在那不紧不慢地问这问那，检查这检查那。

　　终于对症检查的阶段告一段落，总算到了让我高兴的下药阶段了，我问医生什么病，他说普通的拉肚子，我说给我开点药吧，医生说没事，你这情况多喝水，多休息就过去了，不需要开药。“可是我现在很痛”，“痛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行了，回吧！”

　　我的第一次看病就这样作罢，他说得也没全错，忍了一下午，确实把疼痛忍过去了。那天下午我没去训练，一个人呆在寝室一边问候着他妈一边强忍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其实我心里倒不怕，因为我知道死不了，但是大傻那次却着实把我吓了一天。大傻好几次都说她肚子痛，只不过不厉害，班长一看他那白里透红的脸色，就说他在撒谎，不仅不让他去，还要揍他。大傻刚开始还说说，后来知道说也没用，只好忍着庝。

　　本不应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天训练时大傻轰然倒下，不住呻吟，脸都有点变形了。班长一看大事不好，比我上次严重多了，赶紧叫我们几个给送医院。

　　这次不是上次那家伙看的，经过一番诊断，证实大傻患上了肾结石，要住院治疗，班长安排我在卫生队陪护。晚上服侍大傻睡下后我也早早上了床，半夜却被他的呻吟声叫醒，大傻挣扎着说他庝的实在受不了，我一看赶紧跳下床去叫医生，说病人庝的死去活来，医生对我的半夜敲门不太满意，但作为一名有涵养的帝国军官，看得出他压制了内心的愤怒，很有内涵的扶了扶眼镜，缓缓说道：“小伙，是这样，该用的药我已经用了，该做的检查也做了，我也无能为力了”，说完好像很累的样子，示意我该走了。王八蛋，我很想发火，可就算是发了也有什么用，我走出了他的房间，大傻还在那呻吟着，我犹豫着该不该回去，心里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无奈，莫名的压抑。想了想我还是进去照实跟大傻说了，大傻翻着白眼（也不知道庝的还是气的）挣扎着说，你告诉他我操他妈！

　　好在坚强的大傻熬了过来，几天后病还没好利索的他坚持出了院。

　　几年后电视里热播《卫生队的故事》时，我也看了几集，没看下去，作罢了！

　　 女人

　　我所在的部队在山区，因为环境闭塞、条件艰苦，所以无论是工资条件还是各方面的诸如衣食住行等等都要比外面的部队好，唯独有一点令人无法忍受，那就是女人。

　　你想想，咱这从组建之日起就没有女人，都是一群大老爷们，长期不接触女性的后果是床单上大把大把的“地图”，到了晚上那感觉就像一条饥渴的老狼，每晚都在想那些事，只有在梦中才能稍感安慰和愉悦，但是梦醒了，痛苦也就随之而来，这种感觉很难受，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在这一刻暴露无疑。

　　有时候想想，男人确实不能没有女人，反过来一想，女人或许也不能没有男人，偏偏在这鬼地方，少了无比重要的一环。所导致的结果是轻则每晚画地图，想方设法找毛片和交流看片心得体会，每次一有新毛片或新书，都能引来炮友们的一片欢呼；重则每日食不甘味、茶饭不思，每周都请假外出，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外出找小姐上。

　　有时候想想，在这个世界上，男人的压力要比女人的大一点，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太容易，生活的压力甚至生存的压力比女人要大。女人再混的不济，最后起码可以找个人嫁了，让老公养着，男人呢，混的不行那只能完蛋，男人混的不行结局一般都很惨，身为男人的悲哀！

　　娘希匹

　　娘希匹是我的老乡，来部队之前并不认识，火车上也不在一个车厢，新兵连咱俩才分到一个班，一打听原来是老乡，高兴坏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娘希匹这名字是我们给他起的，因为这小子整天哼着一首老歌，我对流行歌曲向来不太感冒，那时候还记得歌名现在也忘了，只知道里面有句“压心底压心底呀”什么的，被他改名成“娘希匹娘希匹呀”，而且这小子好像对这句歌词情有独钟，从早哼到晚，没完没了的，于是我们一致改口叫他娘希匹！

　　 娘希匹的家境挺好的，属于富家公子哥的类型，正因为如此，也就摆脱不了富家公子存在的通病，好吃懒做，吃不了苦，还经常惹是生非，每次都是他爹给他擦屁股。他老爹平时人模狗样惯了，娘希匹一惹事，他老爹就得给别人陪着笑脸求别人办事。娘希匹这时倒在一边看起了热闹，后来他提起这些事时，我们问他当时心里是否有点内疚，他说内疚个屁，用娘希匹的话说，凭啥他当老子、我当他儿子啊，老子就不服。他老爹拿他实在没辙，只好送到部队来了。

　　我和娘希匹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他私下里跟我说过，他恨他爸是有原因的，哪个小孩一生下来就不学好？娘希匹说他以前一直很文静内向，像个女孩子，直到一次提前放学回家他亲眼看到他的区长父亲搂着一个年轻得可以做他姐姐的女的睡在床上，两人赤身裸体睡得像两坨死肉。那一刻，娘希匹的眼泪决堤而出，他没想到在滥情电视剧才能有的剧情一下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娘希匹一直没跟他母亲说过，只是从此那个像个小女孩一样乖巧的男孩再也没了！

　　或许娘希匹身上有很多毛病，但是我们都喜欢和他呆在一块。他为人直率豪爽，身上有着南方人少有的大气，而且娘希匹很大方，平时买吃的干啥从来都是一次十多份，每个兄弟都“不放过”，他也很健谈，，长的也帅，很清秀，笑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不觉中自己心情也好了。总的来说，娘希匹虽然缺点不少，但优点更多，是一个很可爱的家伙，至少不令人讨厌。

　　娘希匹从来那天是就没对部队满意过，才来几天就吵着

　　闹着要走，连长班长连哄带吓用了不少手段才把他镇住，娘希匹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只不过连长那句“现在苦点，下了连就好了，整天玩，还有小女兵”起了作用，我们也一直苦劝他，娘希匹熬到了下连。

　　新兵下连了，可谁知等来的是另一个更大痛苦的开始，下连后训练倒是不用了，改为每天干活，重体力活动可比训练要累多了，娘希匹开始了无尽的抱怨，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别人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可是娘希匹不同，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兄弟。

　　 可是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我没想到预感实现的这么快，某天中午睡觉起来，娘希匹的床位空着，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上厕所去了，到值班员吹哨集合干活时，他还是没有出现，班长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报告连里。不久全连出动开始找娘希匹，我们这才意识到——他跑了。

　　其实谁都没想到娘希匹会来这一招，倒不是他不敢，相反娘希匹从来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只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这的情况，部队驻扎在原始森林里，几乎与世隔绝，大部分山体与地面成90度，这倒是其次，要命的是部队全在哨所的掌控之中，除了铁丝网，还有电子眼，24小时监控着，往哪跑？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11点多，娘希匹就被带回了连里，关了禁闭。没多久参谋长赶了过来，娘希匹开始大闹，无论如何不干了，参谋长一火，事情有点闹大了。

　　除名的通知第二天通过闭路电视传达到了每一位官兵。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看个笑话，对我来说，又少了一个兄弟，我有些伤感。

　　娘希匹是第二天走的，卸了军衔的衣服显得格外别扭，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行李什么的他都没要，就那样孤身一人上了车，没有一个人送。

　　娘希匹走的时候连长不让送，对于这个影响他升牵的毒瘤，连长显得无比愤怒，在娘希匹走后的大半年里，还常把他挂在嘴边骂。

　　娘希匹关禁闭时，我负责给他送饭。我知道娘希匹吃的叼，早上就没给他拿馒头，拿了袋奶、2个鸡蛋（把我的也给他了），在途中遇到了连长，看到我拿着牛奶和鸡蛋，他的怒气全在脸上，“妈的，你把他当贵宾养着啊？”接着左手把奶和鸡蛋拿走，右手扔过来半个他正吃着的馒头，“这就是那货的早饭”，这个王八蛋！

　　娘希匹走的挺匆忙的，走的时候没要我们任何一人的联系方式，也没给我们任何一人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我想他是想永远忘记这里，彻底和这里划清界限！

　　我趴在窗口看着娘希匹默默地上了车，车缓缓启动，然后开走，娘希匹没有回头再看这里一眼。几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

　　 施工

　　在新兵连几乎每天都在盼着下连，总觉得下了连就成了老兵了，老兵好啊，无忧无虑每天玩，现在想想真是感到幼稚的可以。人在遇到一些难题时，总会想象出一副美好的画面供自己百般意淫，受不了！

　　下了连我才发现，即使下连了还是新兵，而且远比新兵连痛苦，因为要施工，具体是何种施工，因为牵涉到军事秘密，所以我不敢说，但是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施工很苦，到了晚上睡觉时你会发现全身发飘，身体不听使唤，遇到赶进度睡觉都免了，干个通宵是经常的事。

　　其实每时每刻都在赶进度，比如上级下命令6个月干完这一块，连里为了在营里露脸，决定加快进度，提前交工；营里为了在团里露脸，决定加快进度，提前交工；团里为了在师里露脸，决定加快进度，提前交工。如此反复，没完没了。这边加到6点带回，那边一看，还得了，加到7点，这边又加到8点，最后倒是达成统一，干通宵吧，两班倒，不停歇，干吧！

　　作为一名刚入伍没经过太多体能训练锻炼的新兵，这种施工强度可想而知，几天下来就有点吃不消了。其实体力上的透支倒不是让我最难受的，让我不爽的是他们的这种不要脸的做法。

　　没完没了的加班，让我想起了以前学过的《包身工》，其实我们不就是另外一层意义上的包身工吗?后来我一直用一句话激励自己——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王康

　　王康是四川人，身上有着很多四川人特有的烙印，身材偏矮，长得帅气，人很聪明，却独独少了四川人那份泼辣。

　　他好像任何时候都是低眉顺眼，一副永远谦虚到底的样子。后来我看到《新结婚时代》里的何建国时，心里不免微微一，和王康太像了！

　　那时的我心高气傲，整个一个典型的愤青，看任何人都像傻逼，尤其看不惯像王康这种一脸“媚相”的人，咱俩虽然不在一个新兵连，下连后分到了一个班，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瞧过他，看的出他也不太像理我，只是他不想任何人发生矛盾，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与每个人的关系，当然也包过我。

　　在部队像王康这种人是能够吃得开的，部队流行着一句话“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由此你能很快得出这样的结论：部队需要的是共性，而不是个性，它完全可以容忍你啥特长没有，但是它容忍不了你太强的个性，甚至他可以容忍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却不能容忍你身上的菱角。

　　王康也确实没啥特长，不过凭着他令人匪夷所思的好脾气，在第一年没完的时候就被任命担任副班长一职。不过王康的副班长可是干得一点也不顺心，一来他才第一年，是个列兵，兵龄稍微长一点的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无视他的存在。二来由于他过于软弱的性格（至少当时的我们是那么认为的），同年兵的也不太屌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康没法安排工作，干活叫谁都不敢叫，叫谁也没人理他，往往上面给他安排点活，他都默不做声的一人干了。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做得都太不地道，挺王八蛋的，不过那时就觉得他活该，低三下四的人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之间倒也相安无事，慢慢的很多人也开始配合他的工作了，我以为咱俩之间会像以前读书的老同学一般平平淡淡的认识，然后平平淡淡的分开，这时候出现了插曲。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由于部队涉密性质高，所以上面不仅屏蔽了手机信号，更是严禁使用MP3等移动存储设备，一经发现轻则开连军人大会做检查，重则给个处分。偏偏我又是个闲不住的人，以前在家我就养成了每晚听着歌声入睡的习惯，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哪有这么容易改过来，再说我对他们的做法很不以为然，凭啥不让我听，凭啥让我交上去，我偏不交，偏听。

　　不过我也尽量谨慎，每次用MP3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晚上听着歌入睡，早上起来趁着早操前的几分钟把东西塞到衣柜里，倒也没出过事。可时间一长，我就放松了警惕，有次早上懒得放进衣柜，随手往办公桌里一塞，等出完操回来一看，操！不见了，过了一会通讯员来叫班长过去，班长黑着脸从连部回来说今天连长早上转的时候发现我们班办工桌半开着，一进来才发现里面有个MP3，说说，谁的？

　　班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我没有承认，干嘛承认，我不是那种敢作敢为的人，我也不想做。我一直用的挺隐蔽的，我记得就睡在我上铺的王康见过，当时咱俩对视了一下，谁都没说什么，王康这种人我料他也不敢说。

　　可我这次的预料出了问题，连长把我班的人挨个叫了过去，我反正是不承认，挨个叫完以后我又被叫了第二篇，等我进去时王康也在里面，连长让我自己说，刹那间我有种想杀人的感觉，我讨厌出卖别人，也讨厌别人出卖我，王八蛋，我冲上去一脚蹬在了王康身上……，场面一片混乱。

　　我被记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从此我恨上了王康，这个王八蛋。从此我开始有事没事找他麻烦，可无论怎么招惹他，他都没反应，王康也更加小心翼翼地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时间就这样在不断的琐事流逝着，转眼两年的义务兵就要过去，王康意外的没有被选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现在的部队比起地方来说，黑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没关系谁给你留，王康家境又不好，又拿不出钱疏通，谁会平白无故的帮你？

　　王康走的前几天拿了个留言本让我给他留言，虽说1年多过去了，我对他的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别扭，匆匆客套了几句就作罢。出于礼貌，我有把我留言本给他，后来我翻开一看，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王康给我说了对不起，接着详细说了那件事，连长连哄带吓让他不知所措，王康说他得罪不起连长，最后说出了，后来心里一直都很愧疚。

　　王康说他家境一直不好，父母都有病，想着来部队能改变命运，从来的那一天起，他就小心翼翼的做好每件事，不得罪每一个人，想着能转上士官，拿上工资，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看得出他很伤心。

　　从这刻起，我彻底原谅了王康。我还很想安慰安慰他。只是，我翻开他的留言本时，他已经走了快半年了！

　　如果还有机会，我很想跟王康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可是我知道，我们这辈子估计是见不到了！

　　希望他现在能过得好，也能看到这篇小说！因为这个章节完全是真的！

　　 红牌

　　军校或者地方大学生刚过来时都跟新兵一样，或者说跟孙子一样，干活、站哨什么的都得你，指导员更得谢谢你，什么都是你来写，班里的什么总结、心得体会都得你来写。班长很得意，妈的，不是有才吗?

　　当然有时候也有例外，也有屌的，张柏就是这种。那时我还是个列兵，第一年的7月份红牌来了，班长让我去接分到我们班的那个——他就是张柏，一个中等身材、长得一点也不彪悍的小伙，但是不久他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彪悍。班长让他帮忙写心得体会，前两次张柏都写了，第三次再让他写时，张柏直接来句不写，对待指导员也不例外。硬是把它给挡去了，连里表面上没说啥，但是我知道只是没有找到整他的机会。

　　果然，在任命排长时，其他几个红牌都被任命为排长，唯独张柏不在其中。在看看他，整个一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让老子当排长拉倒，反正你不敢不给我发工资，有工资就行了。

　　让张柏成名的事发生在不久以后。

　　我们部队处在深山里，有时属于密级比较高的，所以经常得围着部队外沿搜山，防止老百姓接近，那次连长、张柏还有几个战士（包括我）7、8个人，早上出去搜山到快中午的时候，还真让发现几个老百姓的，其实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深山里宝贝多，药材、珍稀植物、动物什么的。那几个老百姓看来是下夹子和收猎物的，三个人拖着一头被夹的奄奄一息的山羊。

　　看得出连长很兴奋，一扫刚才无精打采的样子，冲上去就要拿猎物，老百姓当然不肯，连长一挥手，除了张柏其他几个包括我全都上去了。三个老百姓一见不好，慌了手脚，一拳砸在了连长脸上，这还得了，一番折腾后，三个老百姓脸上都挂了彩，那个动手的被弄的腿也不利索了，一瘸一拐的看着让我难受。

　　连长准备把三个老百姓带回部队在说，走了大概1个多小时，连长找个地去拉屎了，让我们等着，注意看好老百姓。

　　等连长再回来时，三个老百姓已经不在了，山羊也没了，连长脸都气成了猪肝色，朝着我们大叫是怎么回事，张柏显得很平静，说已经把老百姓放了，是他一个人放的，连长脸色一会青一会紫，说回去再说。

　　当天晚上就召开了连军人大会，本来是让张柏上去做检查，张柏不肯，说人是我放的，你爱咋办咋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小子到时挺懂行，知道部队怕的就是这样的人，拿着没办法。无奈只好作罢。那次连军人大会开得时间很长，让底下的人听得瞌睡连连，整个大会全是连长一人在上面发言，发言议题只有一个，全是在骂张柏，张柏心理素质倒是不一般，任他骂。

　　我们听得昏昏欲睡，实在无趣可言，再说连长的发言水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动不动还念个错别字，说道军人对待工作应该一丝不苟，硬被他说成一丝不挂。他倒是沉着冷静，不慌不忙的继续说着，这点我倒是很佩服。

　　连军人大会开到吹熄灯哨才算完，整个晚上我近乎崩溃，不过连长讲评到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深刻、至今记忆犹新的话：哎，可惜了那只肥羊！

　　很牛气的话！

　　 后来张柏调到南方去了。

　　 部队=不对？

　　来部队也有一些年头了，其实说不上对它十分了解，因为有太多事我也没经历过，况且我至今也没真正的融入部队。有句老话说：你只能去适应环境，不能让环境来适应你，当你无法改变环境时，你就改变自己。我不是要否认这句话，只是有点不甘心，而且我很纳闷：如果那环境是消极和令人窒息的，那也得改变自己吗？当然我不是暗指部队是消极和令人窒息的，相反我应该感谢部队，部队给了我很多，包括养着我，只是至今我也没能完全适应部队，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一段话我很有共鸣：一开始你厌恶这里，觉得这里就是地狱，接着开始不断挣扎，可在挣扎的过程中你逐渐开始适应，最后，你已经离不开这里了。这句话是说监狱的，但放在部队同样很贴切。一开始我们怀着远大理想来到部队，我们以为那身绿军装就是实现梦想的基石，年青人几乎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过高的估计自己，认为自己很重要。到了部队才发现，其实我们很渺小很渺小。80后的我们刚到部队，尤其是到了我们那种部队时，你会觉得到了地狱，眼睛所到之处全是厌恶，你开始挣扎，不过在权衡利弊后，还是违心的留了几年，但最后痛苦的发现你离不开或者说不敢离开了，你发现你和社会已近有些脱节了，甚至已近有点适应不了社会上的生活。我第一次探家时，一到火车站，看到熙熙攮攮、人来人往的景象，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在部队我能真切的感觉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但也能真切的感受到，我是那么的难以离开。我恨他，也爱他，还离不开他。也许只有经历过痛苦，付出过代价以后，我们才能慢慢变得成熟，虽然有时这种代价大了一点。

　　 汤波

　　汤波是我的老乡，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那座城市被河一分为二，我家住桥这边，他家住桥那边。

　　汤波的兄弟姐妹虽多，但家境很不错，所以从小没受过苦，也幸亏他家境好，才能来部队当兵。

　　汤波的父母都是二婚，他有三个哥、一个姐，但汤波和他们的关系都是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听明白了吗？他父母都是二婚，两人结婚时，父亲那边有两个儿子，母亲这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那是汤波的父母都是过了40岁的人了，婚后第二年，汤波出生了，如此年龄的子，他的父母很高兴，对他百般宠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家伙快乐的成长着。

　　但或许天意弄人，7岁时哥哥带着汤波骑单车玩，坐在车后座的汤波从车后一头栽下，单车虽不高，但要命的是他头先着地，头上当场摔个窟窿，送到医院，命虽保住了，但从此和正常小孩比起来，智力上将会留下永久的缺陷，他这一辈子基本上废了，父母伤心欲绝。

　　在父母想尽办法走关系让汤波读完高中后，汤波在就家闲了几年，父母认为这样一直闲下去也不是个事，恰逢部队招兵，父母花钱让他来了部队。至于化了多少钱，我们后来逗汤波时，他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光芙蓉王就送了不止一箱。

　　其实你不和汤波接触，你很难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因为从外边看他还是一个帅小伙，但大家很快就发现他和正常人不一样，因为甭管边上有没有人，他都会笑。有人时你还可以以为他在向你表示友好，没人的时候还在不断笑，并伴有自言自语，这就有点让人感到恐怖了。

　　那是我们班是一个三等功班，班长身上有着两个个人三等功，他准备再接再厉，争取不久的将来能提个干，又一看今年分给他的都是些老实孩子，不错，有个好基础在这，班长看上去很高兴，但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很快发现了汤波的不正常。

　　汤波只是笑和自言自语就算了，因为智力上有问题，很多东西他学的十分慢，比如训练，很基本的队列动作都学得十分慢，更别说学军体拳什么的。被子也叠的和面包一样，日常生活中学别的也是巨慢。其实凭心而论，汤波虽说是智力上有点缺陷，但并不是弱智，只要慢慢来是能有不少的进步的，刚入伍时不是什么都不会嘛，不也在慢慢进步吗？只是班长说了：“妈的，慢慢来，我提干能慢慢来吗？”，也是，原来预计能很快提干的班长是不能出意外的，否则他恐怕要提着裤子干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班里被汤波拖后腿的情况越来越多，今天内务出点问题，明天训练又挨上面说，长此以往，恐怕……，班长不敢想往后可怕的场景，感到有些崩溃，他立马朝连部跑去。

　　在一番哭泣，差点没给连长跪下以后，连长还是没有答应把汤波换到别的班，连长说了：“全给你分好兵你能进步吗？分个孬兵你带好了才能显示出你的能耐！”

　　从此以后，汤波很快成了班长的眼中钉，班长加重了对汤波的恨，当然也还是经常交他队列动作、叠被子什么的，但这些完了汤波还是不能休息，或者加班加点的练，或者成为班长的“私人秘书”，洗个衣服什么的，在这点上汤波的优点发挥的挺明显，叫啥干啥，毫无怨言，连长经常说，这孩子要是不傻有多好，妈的！不傻还会叫啥干啥啊，傻逼！

　　汤波在加班练完后，简直就成了一个打杂的，不过这孩子没有半句怨言，他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是怨言，只知道叫啥做啥，我暗示他有些东西没有必要去做，汤波只是用他的招牌动作嘿嘿一笑。

　　不断的加班加点汤波的各方面都在提升，他似乎也很高兴，脸上容光焕发，当然认识掩饰不住疲惫的神情。

　　由于汤波的不断进步，班长又开始获得表扬了，汤波所得到的好处是在加班加点之后，可以少干点私人保姆的活。

　　一年以后，班长顺利提干，汤波在第二年退伍，虽然他很想留，家里也走了不少关系，但部队是不可能留下这样的人的。

　　汤波虽然给我们留了联系方式，但从来没有人打过电话给他，他倒是打过来几次，我们还能了解点他的情况，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断了联系。

　　文凭升级

　　从19岁来到部队，一晃就是临近30的人了，20—30岁在我看来是人生最美好的十年，我几乎都留在了部队，当然丝毫没有埋怨部队的意思，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有时候我痛恨自己，这种恨又转化为自卑。在生活中我是一个很自卑的人，这种自卑令人发狂，让我干啥都没自信，进而坚持不下去，我有时候很痛苦，痛苦得想去死。

　　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的影响着我，我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我决定进行学历升级，不仅是为了出不对以后更好的生存，更是为了抬起头来做人，为了自尊。我想到了自考，对，自考，这是一种相对快捷而且含金量不低的学历升级。

　　说来惭愧，在学校读自考时，一年多的时间（而且那时一年考四门）我才过了六门，真是无法原谅自己。现在在部队，学习的时间没了，只能拼命去挤，而且要命的是我以前在学校报的是计算机，换个专业吧，有的重新从零开始考，不换吧，计算机这东西，无法死记硬背，一段时间不整很快忘的差不多了，所幸班里也有电脑，到时候托别人买点C++什么的，反正要考的软件都装上，以前学的还有印象当然更好，没有印象的只能自己硬学了，男人嘛，对自己就应该狠一点。想到这些，心情开始变得好点。

　　我怀着一种很紧张的情绪走进了连部，把想法跟连长说了，出乎我意料的是，连长竟然同意了，说让我报名的时候出去一趟，考试的时候再出去一趟，我很感谢他，真的，完全没想到在我一根烟都没送的情况下，他会这么爽快。总之，很感谢他。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后来我让以前的同学在网上查了一下，同学告诉我这座城市一年只能考两次，然后告诉了我报名的时间。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顺利的出去报了名。

　　我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考试机会，拼命的挤时间学，半夜等查铺的过去以后，披个大衣爬起来跑进厕所，把蹲大号的门一关，斜靠在墙上开始看书，一直干到天亮才跑回去躺一会，中午也不能睡，因为电脑除了双休日，正课时间只让中午用，我抓紧一分一秒练习C++，总之一天不得闲。一天的高强度工作、学习，我以为第二天会累趴下，没想到训练、干起活来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相反还挺有干劲，这种现象让我觉得很难解释，我想一来可能是年轻人精力充沛，二来可能是心里怀揣这梦想的人，精神面貌也会焕然一新。

　　一个多月，我顺利请到假外出考试，又过了一个月，通过电话我查到四门考试全部得以通过。那一刻我有种想流眼泪的感觉，我忍了忍，没让眼泪流下来，我对自己说，这才刚开始怎么就这样了，以后那还不得兴奋死。

　　到了我转上士官的那一年，我顺利的拿到了专科毕业证，我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抬起头、挺起胸了。当然我知道一个专科文凭显然不够，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再接再厉，把本科文凭给办了。

　　偏偏这时候下了一个该死的通知——军队的自考在我们部队办了一个考点，所以团里决定在地方自考的一律不得请假外出，要考只能考部队的。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谁都知道，部队的自考文凭含金量远没地方的高，说是全国承认，那函授的还全国承认呢，妈的！反正我是不打算在部队考，好在那时我已经转上士官了，有了探亲假，我决定每次休假的时候就考个四门，慢慢来，只要有毅力，我相信考得再久我也会把本科文凭办了，拿到学士学位。我对自己充满信心。

　　鱼与熊掌可兼得

　　咱们部队由于身处深山密林之中，所以从来就没缺过珍稀动物，最令人稀罕的还要算娃娃鱼和熊掌，当然野猪、山羊什么的也不错。

　　关于野猪，至今还有个小插曲让我记忆犹新，当新兵的时候我和另外一个小伙被班长叫到营房后去打扫卫生，过了好一会忽然听到那小伙一声兴奋的大叫：我操！吓我一跳，我心想出啥事了至于这么兴奋，再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我操！在我们挖来准备养鱼的池塘里，一头野猪立在那一动不动，那个池塘还没有完工，但高度足以让野猪失足掉进去就跳不出来，所以咱俩并不害怕。

　　那小伙赶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报告到了连里，连里火速报到营里，连里之所以迅速报告而不私吞这头野猪是有原因的，一来连里没枪，干不死他，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连住二楼，而营部就在一楼，连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营里马上就能知晓，鉴于这两点，连长迅速报告了营长。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刚才还在睡觉的营长从床上高高跃起，带着他那只小口径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呯的一枪，野猪中弹了，让我们感到吃惊的是野猪一动不动，又是一枪，又不动，又一枪，这次动了，不过是轰然倒下，营长又补了两枪才让人下去抬野猪。一连开了五枪，野猪连半点挣扎都没有，让人大感意外，很不过瘾，应证了那句老话，猪真是他妈笨死的！

　　我们出公差又是抬野猪又是剥皮、卸骨的，但第二天哪怕连野猪汤都没喝上一口，这倒是没让我感到意外，意料之中的事。

　　说道娃娃鱼，据说真是个好东西，大补，我以前老是纳闷上级领导怎么隔三差五的就往这里跑，后来听老兵说每次一来名义上挂个检查的名头，实则进来吃娃娃鱼和熊掌，这就难怪了，妈的，古人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群货现在倒是真正实现鱼与熊掌兼得了。刚开始听老兵们说河里面的娃娃鱼是很多的，不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最起码捉一条不是很难的。当新兵的时候上面老是要我们出公差下河道捉娃娃鱼，有时用网、有时用电，没过几年，再也没干过这样的事，因为已经很难捉到了。

　　 假畜生·真畜生

　　转上士官后连长就让我干了文书，一天倒也轻松（当然除了检查之外）。到了连部，得以能近距离的接触连长。

　　连长有个嗜好，我不太理解，那就是爱养宠物，他说他先后养过狗、鱼、鸟、龟，甚至蛇，当然他说最喜欢的还是狗。我觉得连长说的或许是真的，因为即使在部队，他也养了一条狗，只不过他给这狗取得名字很怪，叫畜生，后来一想，叫着不好听，改名叫小畜。

　　连长正课时间让小畜和炊事班的那条狗在一起，嘱咐炊事班的人给看好了，活动范围限在炊事班，周末放假便迫不及待的带回小畜，亲自给小畜做吃的，闲着没事就带着小畜出去散散步，俨然像对儿子的感觉，至少让人感觉超过了对他带的兵。

　　我对连长的这个嗜好一直不太理解。

　　小畜最后是被车压死的，拖回来的时候还没断气，一双湿润和略带哀怨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连长，连长尊下去像往常一样抚摸小畜的头，只不过这次动作很轻，小畜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一行泪流了出来，随即没了动静，身体渐渐变得僵硬。我看到连长那双大眼此刻布满杀气，一声短啸问是谁干的，哨兵不敢隐瞒，说是营长的车，连长便往一楼营部冲去，指导员和我拼命抱住他，指导员苦口婆心的劝，好不容易得以让连长慢慢平静下来。他一声长叹，一掌砸在办工桌上，笔筒里的笔顺势飞了起来。

　　后来连长跟我说，在这个世界上，假畜生比真畜生要好太多，假畜生你对他好，你对他掏心窝子，他也誓死尽忠于你，就像小畜。假畜生不是畜生，要甚于人，至少它不害人，而真畜生呢，披着人皮，干的却不是人的事，事实让我有时候不喜欢人，而喜欢狗，你别说我偏激，有时候的确如此。

　　连长的话让我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我没想到一个外表粗犷、行事鲁莽的人，内心其实是有见地、有思想的，看来我以前看错了他，对于真假畜生这一说，我还是挺赞成的，有时候在电视、报纸，现实生活中听到、甚至亲眼看到的一些事，真是让我有种想操刀子杀人的感觉，怎么能做出如此恶心和令人发指的事，岂止比畜生要坏上一万倍，有时候不想有杀人的冲动都不行你知道吗？所以想想，部队虽然毛病很多，但至少绝大多数都没做过那些畜生才做的事吧，至少绝大多数人都能够称得上“人”，部队这点我很欣赏，真的。

　　我讨厌假畜生，欣赏很多真畜生，希望小畜能在另一个世界多保重！

　　相亲·老师

　　我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完全属于剩男级别，在家乡，以前初中同学什么的，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无奈，部队没有一个女的，所以探家的时候，安排我相亲也就作为父母的头等大事而被提上工作日程。

　　又一次探家时，我在家才休息了一天，就被父母赶出门由媒人带着相亲去了，地点约在茶馆。

　　在我的传统理解中，娶不到老婆和嫁不出去的大概才会选择相亲这种方式，但是现在好像变了很多，甚至出现了相亲热，人们（包括我）的传统观念开始改变，当然我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一来这是我第一次去，二来我还是觉得如果对方条件很好，大概是没有理由出来相亲的吧。

　　我在茶馆等了半个小时，那女孩才过来，而且他父母也过来了，让我有点意外的是女孩长得很漂亮，老是在那淡淡的、略带腼腆的笑着，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本来对她的迟到有些不满的我现在整个被一种无比兴奋的感觉包围着，我在心里对她说：遇到我你就死定了！

　　本来之前蔫不拉叽的我，整个相亲过程中像个花痴，嘿嘿傻笑个不停，真是没想到第一次相亲运气就这么好，我真的感谢我们那盛产美女，呵呵！整个相亲的过程我都很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竟然是个老师。

　　一听到老师这两个字，一种由衷的排斥感便涌上心头，从小我对这个职业就没什么好感，说不上厌恶，只是觉得别扭，这大概与我的个人经历有关。以下我所写的基本上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

　　对老师的排斥得从小学开始说起，我们那个破小学我真是怀疑所有职工都和校长有着直间或间接的亲属关系，包括看大门的老头以及负责煮饭、炒菜的老娘们，都是什么三大姑、八大姨的，但凡有点亲属关系，哪怕是山路十八弯弯到了，那也在我们学校给他安排个活，妈的，整个一家族企业。

　　让我印象深刻的小学老师有好几位，其中二年级的班主任算是一个。班主任姓苟，所以我们都叫他狗（苟）逼，不知道谁取得，反正我觉着很有才。苟老师呢，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师，首先他很注意锻炼好小朋友们的身体，家里一有什么活，比如庄稼收割、打扫卫生什么的，都要求我们全部参加，以期达到德智体全面发展、全面过硬的目的。

　　其次，他注意从小培养学生的发散思维，遇到学生有难题不会了，苟老师走过去，在讲题的过程中用他的发散思维带着你一会在这，一会在那，一会在他自己家，一会在他丈母娘家，在你正要崩溃或已经崩溃的时候，苟老师笑语盈盈的问你，会了吗？你仿佛身处地狱的时候别人问你，去天堂吗？你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会了会了会了，你恨不得给他跪下。苟老师呢，很满意，笑笑走了。你像被大赦一般开心，并发誓从此以后不在提问，哎，殊不知狗逼要的就是这效果。

　　再次，他注重做好家庭调查，注重彻底掌握好学生们的家庭情况，以便对症下药，他对你家里是干嘛的一清二楚，对你家里的事比你还了解。

　　比如你家里是养鱼的，他会叫你：“XX,过来过来”，“家里鱼不错哟，我可喜欢吃鱼了”，“老师，我明天给你带两条”，“就明天吗？”“是每天，老师”“好是好，可你爸妈要是问起来……”“我说是我想到的”“不错，老师叫你过来主要不是说这事，你最近表现很不错，小组长就你当了”“谢谢老师”。

　　比如你家里是杀猪的，“XX,过来过来”，“妈的，你怎么这么胖，猪肉吃多了吧”“可能是吧，老师”“你生活好啊，老师一周都难得吃上一次肉”“老师，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带两斤”，就这样，狗逼吃了几个月后，不满意了，“你怎么每次都带肉，老师想吃点猪头肉”, “老师，他们都说吃啥补啥”“去你妈的”“老师开玩笑的，没吓着吧”，“是这样，老师最近想吃点猪头肉，以后你提个猪头来”“老师，猪头我提不动”“那顶在头上来上学，猪头”，老师有点不耐烦了。

　　苟老师的嚣张终结于我们读六年级的时候，这里有必要提一下小帅，他是我二年级的同学，只是我很幸运，二年级以后就分到别的班了，而小帅一直让狗逼带到小学毕业。小帅的家就在学校后面，他家是做汽水的，理所当然的，小帅从二年级开始，每天早上一大杯汽水，雷打不动的送到苟老师的手中，这样一送就送到了小学快毕业，送成习惯了，六年级的小帅发育早，165多的身高，比狗逼还高，某年某月某日早上起来，小帅突然一想，不对啊，我都长这么高了，操！我是傻逼吗？还送，越想越想不过。

　　这天上学，小帅又端了一大杯“汽水”送到苟老师的面前，苟老师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接过，咕隆一大口下去，但这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露出陶醉的表情，相反做喷血状，“操！这是什么汽水？”“我没说这是汽水啊？”“那是什么？”“是我的尿兑的红墨水啊”，……一片刀光剑影，场面数度失控。小帅和狗逼各自负伤。

　　我印象比较深刻的还有校长，这货教我们4年级的历史，教历史你就好好教就行了，数学他倒管起来了。

　　期中考试我们班数学有六个人没及格，在历史课上，校长大发雷霆，而且做了一件让我至今无法释怀的事情，我想我那次幸亏在及格的行列，否则现在我还得找到他家揍他一顿。

　　校长把六个没及格的学生叫到台上，3个女生，3个男生，要他们六个围着班里不停的转，一边转一边打自己耳光，还得一边不停的说“我是蠢货，考试不及格，我是蠢货，考试不及格”……，我发誓我讲的这些都是真的，包括那个狗逼老师的。四年级啊，9岁，10岁，最多11岁，虽然还是无知，但早已知道什么叫羞耻，3个女生中还有一个是我的同桌小梅，很多年过去了，现在对她的印象比较模糊了，只记得她那时候爱扎个马尾，是个爱干净的小女孩，还爱吃话梅，但每次买一包，大部分是被我吃完的，我一吃完习惯把话梅核随口往地上一吐，小梅一边轻轻斥责我，一边拿张纸把核捡起来包着，然后扔进垃圾桶。然而此刻当小梅脸色惨白的站在上面被那个畜生逼着做着或许她这一辈子也难以忘掉、一辈子刻骨铭心的事情时，我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如此的懦弱不堪，我恨自己。那时我只是呆坐在下面，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但却感觉血往头上涌，长大以后我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想杀人的冲动。

　　上了初中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小梅，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了交点。

　　涉及老师的事还有很多，不过我怕写着写着把电脑砸了，再说也跑题了，不写了。

　　相亲的女孩子是英语老师，我虽对她的职业有意见，但是仔细想想，凭什么我把以前遇到的垃圾和她相提并论，把一些不好的东西以点代面的强加在她、强加在所有老师上，这对她，对这个职业不公平，要怪怪遇到的几个垃圾，没理由迁怒于这个职业，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所以很快理清了这层关系。

　　现在我和她正处在密恋期，虽然还没有结婚，不过我还是习惯叫她老婆，在部队很苦时，晚上睡觉前我就看看她相片，想着就算很苦，在家里还有一盏明亮的灯在等我，立刻觉得干啥都是值得的，随即伴着老婆那淡淡的笑容和迷人的小酒窝沉沉睡去，第二天起来，呵，精神百倍啊！

　　军旅题材

　　有句俗话说：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这让我想起了军旅文学，没来当兵之前，我对军事题材的东西还是挺热衷的，想不到来了部队，真正自己接触过这个东西以后，除了都梁的书，其他的我是实在难以坚持看下去。我也不想这么厌恶，只是真的是看不下去，近乎崩溃的感觉，你知道吗？这种崩溃的感觉让我想起了上次探家在叔叔家做客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小表妹买的一本初中版的新概念作文，因为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拿过来看了一下，随手看了一篇文章，这一看不要紧，简直要命，文章的大意是这样的：主人公早上起来想起了昨晚做的一个虚无缥缈的梦，然后用很蒙太奇的手法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个梦，紧接着觉着梦的结尾不太好，又郁闷了一小会，开始吃早餐，早餐过程中在墙壁上看到了一个小斑点，“尽管很小，但还是让我注意到了”，看得出主人公很是得意，不过没得意几分钟又开始郁闷了，因为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墙上的斑点》，想到了意识流小说，想到了《墙上的斑点》的作者那坎坷的一生，进而想到了中国文学界，一并思考了今后文学的走向，过了一会，上学去了，上学过程中看到花开花落，又想到了人生无常，进而联系到了生命……，我迅速和上书本，整个人呈虚脱状态，我真想给他一巴掌，你他妈的考虑这么多干啥？又是文学又是人生的，管好你自己，好好读书就行了。

　　至今想起那种很牛的文章我还是会心有余悸，我认为我这一辈再也不会遇到了，至少我打死也不看，没曾想来了部队，我又遇到了让我再次崩溃、并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东西——军旅文学（包括中国的军旅题材影视剧）。

　　刘猛大家都知道吧，不知道更好，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没来部队之前看了他的东西我还挺欣赏的，来了部队之后结合自身实际，在回想一下他写的那些玩意，我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太恶心了，《狼牙》《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妈的，你说留给你就留给你啊?傻逼！）等等恶心的东西让我至今仍在反胃中，我今生犯的错之一就是看了这些东西，当然还包括《兵王》、《愤怒的子弹》等等，作者一个比一个能够意淫，有的是讲一个或几个女的同时爱上“我”，而“我”呢？作为一名军人，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以振兴中华为目标，那又咋啦咋啦，不得了了，仿佛这个世界少了他就不转了。有的是讲特种兵如何如何屌，《愤怒的子弹》里提到“我”的指导员还是什么玩意，一掌能拍死一头牛，你拍一个给我看看，你拍不死我拍死你，尽是这样的垃圾。

　　还有痛苦的，其一，部队讲究一个整体，所以有些东西，比如电影，经常集体组织看，而且从来不放美国大片，只放国内的，一个《冲出亚马逊》，都冲了多少年了，还在冲，可每当那些傻逼电视剧演到所谓的高潮时，底下很多傻逼也跟着呵呵乐个不停，他们的境界我达不到，我没说我一定是对的，只是实在搞不懂那些弱智的东西它怎么就能让人看的如此津津有味？我是真纳闷。

　　其二，作为文书，有时候要打些材料什么的，当我一个字一个字敲进电脑时，我也在无形之中把那些东西看了一遍，这个过程让我痛苦。

　　以前我常想离开部队，不是因为我干活苦或训练苦，年轻人又是男人，死不了的。最主要是思想上苦，和环境以及周围的人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和别人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真正的兄弟，因为兄弟都在义务兵的时候选择退伍了，构成朋友的基础就是有共同语言，那时我们的共同语言就是退伍，早点离开，那时我和我的兄弟们做了一个倒计时牌，一起商量着退伍，可关键时候我拉稀了，临近11月份的时候，家里死活让我留，妈妈甚至以死相逼，最后我选择留了下来，我对不起兄弟们，虽然他们都能够理解。那年他们都走了以后，我成了孤家寡人，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的不协调。

　　我后来发现一个现象，我那些走了的兄弟们（包括我）在入伍的时候，年龄都稍微偏大，一般都19、20了，甚至还有21的，在那时来说年龄是偏大的，还有基本都进过大学校门，甭管好的还是坏的，或多或少都读过一些书，有一些自己的思想。想到了这一层，就很容易解释一些东西。入伍年龄，尤其是你脑子里知识储备量的多少、见识的多少，将会直接决定你来部队后会是个啥情况，会表现的咋样。一般像我的兄弟们，来部队之前读过一些书、见识过一些东西、有一些自己的思想，来部队以后，很难再被洗脑了，或者说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很难被洗脑了，至少很难被洗成一根筋，叫干啥就干啥的那种。

　　当然我并不是反对洗脑，这种洗脑是完全正常的，在哪个国家的哪个部队都是如此，只不过是一个强度大小的关系。所以我觉得洗脑它也就是一个中性词。

　　当然我并不能彻底否认军旅文学，少数的还是可以看下去的，在我看来不错，比如都梁的作品，少了那种高大全，多了一份贴近生活的元素，至少我感觉还不错。但是我始终对军旅题材的很多东西感到恶心，不觉地就想排斥。

　　 我的兄弟

　　可能是由于性格上的原因，我很难交到兄弟，一般朋友倒是多，因为性格还算温和，也乐意交朋友，但是和别人的接触多停于表面。我可能也是属于这种人——冰山下的火种，很多人、很多事可能无法打动我，但只要一旦认为你可以做兄弟，我会一辈子支持你，一辈子忘不了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一辈子都会认为你是我的兄弟。

　　很可惜，我的兄弟们都在义务兵的时候就退伍了，退伍以后我成了孤家寡人，闲着的时候我经常打电话给他们，本来想好好聊会，顺便发发牢骚什么的，可是一来他们都很忙，退伍以后为了生活，或者说为了生存四处奔波，一刻不得闲；二来从他们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在外奔波讨生活要比部队还辛苦，压力还要大，肯定比我还烦，他们都没发牢骚，我有什么理由埋怨这埋怨那的，再说我怕把心情不好转移到兄弟们。鉴于这几点，打电话就打得少了，就算打我也多是鼓励他们。

　　上次探家，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们，外省的当然是不能来了，自己家乡的就1个——名字中有个亮字，就叫他小亮好了。小亮早早就在火车站候着，2月底还是冷的很，这小子衣服又穿的少，老远我就看见他在一边跺脚一边朝通道里张望，看到我，露出了俊朗的笑容，我跑过去和他紧紧抱在一起，他连毛衣都没穿，浑身发凉，我说你想死呀？他笑笑，说了句他以前在部队时的口头蝉：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我俩都笑了。

　　小亮退伍后一直在广州打工，本来过了中月十五就要走。年前我早和他说好了，说是我过年能回来，咱俩好几年没见了，这次好好聚聚。我那时候想的是，我都当了这么多年兵了，过年请假回去这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啊，可结果让我很失望，自从以前那个连长换了以后，新来的这个王八蛋看不惯我，认为我整天屌不啦叽，他看不惯我，很简单，我也开始看不惯他，你不给我脸，老子也不给你脸，互相看不惯，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来阴的，不让我过年探家只是其中一招。他是我的上级，我是玩不过他的，我只能到了2月底才回家，这件事也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提示，权利对于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有时侯你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对于你十万火急的事，对于别人可能只是打个电话、动动笔的事，就是这样，世事促使我们疯了一样往上爬，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包裹卑躬屈膝、谄媚等等，以前我对这群货无比恶心，并发誓自己就算死，也不会这样。说实话现在要我去那样我也做不出来，只是我对那些一脸媚相的人不再感觉那么恶心，其实有时候想想，谁想这样啊，尤其是男人，谁想去巴结别人，这不都是没办法的事吗？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男人，拖家带口的，上有老下有小，我们年轻一点的混的不好，上面不屌你，你也不屌他，很简单的事，他也只能在诸如探家、外学上卡卡你，工资、各方面的待遇该有的还是有，谁都没权利剥夺，所以没啥大不了的，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些上了年纪、拖家带口的就不同了，自己混不好，到时候下一级转不了，那有什么脸回去，老人、孩子都指着你活呢，所以我现在真是多少能理解他们一点了。

　　扯远了，新来的货故意卡我不让我回，我也没办法，只是我发誓，我不会一直当兵，不会永远窝窝囊囊下去。我会一边加快学历升级，一边改变自己，让别人觉着不是那么愤青。尽管我讨厌改变，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了，我在兄弟面前可以保持本色嘛，他们永远是那么理解与支持我，我想这一辈子真是幸运，有健康的爸妈，有一个不错的老婆，还有为数不多，但也不少的兄弟，有他们在一起，这一生也就够了。

　　小亮知道我过年回不去，硬是一直等着，我让他先走，他说反正金融危机，我说正因为金融危机，你更得好好表现，别裁员了啊，他说他已近没工作了，原来打算十五过后就出去找事，现在只不过推迟了一点，

　　听到这些，我有点伤感，小亮倒是很看得开，反倒过来安慰我，说天下之大，何患没有老子的容身之地，拉着我一块过去喝酒。

　　好久没有吃过家乡的火锅了，在北方那边，就没有辣的火锅可吃，有次我要了个特辣的，吃起来却感觉像没放辣椒似的。这次回家，终于可以过瘾了，我要了一个我们这边的特辣的，我尝了一口，这味道才正宗嘛，家乡的味道。

　　我俩要了一箱啤酒，从咱们刚遇到的那一天说起，把部队、把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听到的聊了个遍，当然也一起问候了新来的连长他妈。

　　我俩都醉了，小亮这时说他其实现在后悔退伍了，地方上很难混，自己要文凭文凭不够，要本钱本钱又不够，很累，他很怀念以前在部队的生活，想念以前的兄弟，在部队交的才是过命的兄弟，在地方，狗屁，都是表面一套背后有一套。

　　小亮趴在街边的垃圾桶吐得死去活来，但是他说他很高兴，难得糊涂、难得醉一次，这让我觉的他其实没醉。

　　小亮在我家呆了三天，第四天死活要走，说是广州那边还有点事要去处理，无奈，我把他送上了火车。

　　假期匆匆就过去了，回部队大概1个月后，我给小亮打电话，那边提示说手机为空号，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赶紧打电话到小亮家里，电话是小亮的妈妈接的，一知道我的身份，电话那头哽咽起来，小亮妈妈说小亮坐牢了。

　　从他妈妈断断续续的述说中我才知道上次小亮回广州是被他初中同学骗过去干传销，小亮发现不对劲就想走，但是他钱已经交了，小亮去要钱，你想那边会给吗?小亮的爸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5千多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小亮在要钱过程中和那边发生争执，彼此开始动起手来，小亮一火，操起凳子把其中一个腿打断了，膝盖碎成十多块，从此只能一瘸一拐过完后半辈生。小亮的爸妈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走关系，小亮被判了2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点头痛，我不知道和小亮的妈妈说了些什么就匆匆挂上电话，感觉胸口有点堵，我跑到水房用凉水冲了冲头，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