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飞虹剑

一

　　墙里秋千墙外道

　　　 临安城中，莺飞草长，正是暮春三月。西湖边，大庆里，

　　一处宅子的后院中，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

　　　　“小草，把秋千索调长一些儿，我要荡高一点。”

　　　　“好的，小姐。”

　　　 只见一个身穿淡紫绸衫子的少女笑靥如花，正好整以暇

　　的抓住秋千索子，穿着薄底小靴的纤足试探着踏上了秋千踏

　　板，右足轻轻一蹬，轻轻巧巧的便已把秋千蹬出丈许高，如

　　此身手，显然不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娇小姐所有。其时艳阳高

　　照，少女红扑扑的脸上因蹴秋千而微有薄汗，益发显得明眸

　　皓齿。

　　　 “小姐，我要那只红蜻蜓”那个唤做小草的小婢在下面

　　拍手叫道。

　　　 “好，等着。”但见那紫衫少女在空中纤腰一扭，秋千

　　便已向左首飞去，跟着素手一招，那只红蜻蜓便已在她的掌

　　握之中。秋千落下时，她左手扶索，身子向右探出，手一伸，

　　便已把那红蜻蜓送到小草手上。跟着回身扶索，那一连串的

　　动作竞无丝毫窒滞，却又有谁想到在大户人家的后院竞有一

　　身怀绝技的少女。

　　　 那少女似乎兴致甚高，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在上空飘荡。

　　她一边荡一边观赏着周遭的景色，煞是惬意。

　　　 此时，宅子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玲声，一翩翩少年

　　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正意气风发的向这边而来。但见那

　　少年约莫二十五六年纪，剑眉星目，脸上颇有英气，穿着

　　一袭雪白的袍子，正纵绺缓缓而行。忽闻女子笑语，他抬

　　头一看，只见一妙龄女子在院墙高处如一紫蝴蝶般翻飞，

　　不禁在心中喝一声彩，不知紫衣少女却是宅中何人？须知

　　彼时大户人家，动辄人口过百，单凭外型确是很难判别其

　　身份。惜紫衣少女面貌如何，却看不清楚。紫衣少女人在

　　高处，却把那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心中暗念：咦，陌

　　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那小婢小草见小姐忽然脸色有异，关切地问：“小姐，

　　今天荡得累了罢，要不要下来歇一会儿？”那紫衣少女心

　　中暗笑：这点子辰光我又怎会累？这蹴秋千提气的法门是

　　她玩耍中不经意发现的，须知秋千一荡一悠之间其呼气与

　　吸气的掌握极是微妙，依着这个法子来荡秋千只会越练越

　　是神清气爽，只外人极难看出，也难怪小草不知。紫衣少

　　女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思绪纷乱，再难凝神练气，遂道：“

　　好罢，我也有点儿厌了，明儿再玩罢。”

　　　 小草递上雪白的丝帕，紫衣少女不经意地拿过来擦了

　　一下纤纤玉手，只觉有点渴，便道：“小草，给我倒一杯

　　玫瑰露来，我渴了。”那小婢领命而去。少女忽然觉得没

　　来由的有点烦躁，园中瓷墩便只十步之遥，她也懒待走去，

　　只随意往石阶处一坐，两手支颐，怔怔的出神。

　　　 未几，小草手持盛着玫瑰露的白玉杯匆匆走来，紫衣

　　少女与这小婢向来交好，从不当她是侍婢，便如姐妹一般，

　　现下见她走得如此苍猝，不禁好笑，板起面孔，装出一副

　　严厉的样子道：“你这丫头，作死了，急匆匆的，前面又

　　没有红蜻蜓，你这么急，却是逮风么？”小草道：“小姐！

　　人家都替你急死啦，你还在这儿说甚风凉话儿。那凌家的

　　少爷今天亲自来提亲啦，老爷与他言笑甚欢，看样子颇有

　　应允之意呢！”“什么？”紫衣少女闻言大惊。她是城中

　　望族周显的女儿，周显虽已退隐，然当年着实是圣眷甚隆

　　的宠臣，那次他从山东携家眷到临安赴任，行至半路遇着

　　独脚大盗，幸得一世外高人搭救。那高人姓袁名冰，是天

　　目派的高手，早年凭着一剑纵横江湖，赢得神剑仙子的外

　　号。与他的小女儿甚是投缘，坚欲收为徒弟，周显明知此

　　等高人必不受财帛，此次获救，无以为报。且经此劫难，

　　亦觉子女甚有必要学武傍身，便欣然应允。袁冰给他的小

　　女儿起了单名一个虹字，便是才刚荡秋千的紫衣少女了。

　　袁冰一路相随，护送周显一行至临安，路上指点周虹练功

　　入门，周虹天姿甚为聪颖，一点即明，惜从小娇生惯养，

　　练功殊不刻苦，每要其师从旁催逼，方有小成，袁冰一来

　　对她甚为宠爱，二来已是晚年，收此小徒做自己的关门弟

　　子，亦只聊解寂寞而已，遂亦任得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瞎练。

　　袁冰平时仍回天目山居住，只每年的腊月到周家盘桓月余，

　　指点周虹练功。去年腊月，袁冰来到周家，却告知了周虹

　　一个极大的秘密。

　　二

　　多情却被无情恼

　　那晚，窗外大雪纷飞，周虹好梦正酣，忽觉有人帮她

　　掖被角，周虹练功虽不用功，毕竟喜爱武学，闲来无事亦

　　会练练，故虽称不上一流高手，武功终究不弱，以袁冰的

　　轻功进她房间她自是不觉，然走到床前她便已觉醒，她睁

　　开眼睛道：“师父。”袁冰道：“嗯，虹儿，起来，我有

　　话要对你说。”周虹半拥着被坐在床上，笑嘻嘻的道：“

　　师傅，有什么话说啊？”袁冰道：“起来穿好衣服，为师

　　有重要的话要说。”周虹知道事态严重，赶紧起床穿衣。

　　袁冰道：“虹儿，你今年多大了？”周虹道：“我是腊月

　　生的，刚好过了十七。”袁冰点头道：“是啊，转眼你都

　　十七了。虹儿，你知不知道为师为何给你起虹这个名字？”

　　周虹道：“虹儿不知，想是师父喜爱彩虹的缘故罢？”袁

　　冰道：“你猜得不错，然而不止于此。你应知道为师的外

　　号罢？”周虹道：“当然知道，师父你的外号很好听啊，

　　叫作神剑仙子。”袁冰道：“那你有没有见过师父用剑？”

　　周虹道：“从来没有，即便是指点徒儿练功亦只口说，

　　师父从不用剑。”袁冰道：“那你想不想看看师父用的

　　剑？”周虹道：“自然想啊！”袁冰伸手从身后抽出一

　　柄剑，其时窗外雪已下完，一片银白，映得屋里雪亮，

　　但当袁冰取出那柄剑时，仍是寒气逼人，却比这室内的

　　雪光亮多了。但见那剑长只尺许，远比一般的剑为窄，

　　模样甚为纤巧，精美得直似玩物一般。袁冰握着剑尖，

　　稍一用力，那剑即弯成弧形，再一松手，那剑竟发出叮

　　叮咚咚仿如仙乐的声音来。最妙的是，映着雪光，那剑

　　竟折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仿如天虹的光芒，周虹看得悠

　　然神往，道：“师父，怪道你不用剑，我想，已没有什

　　么人值得师父您费神用此神剑了罢？”袁冰道：“我确

　　已不须利剑傍身，但不想此剑术失传。你师祖当年专门

　　为这剑创了一套剑法，名字便唤做飞虹剑法。虹儿，你

　　可想到是何缘故？”周虹道：“想是以轻功为主，这套剑

　　法的长处是轻盈灵巧吧？”袁冰道：“你果然聪明，不枉为师

　　教你一场。不过有一点你可没想到。那天虹出现时，常

　　是雌雄双虹双双出现”周虹抢着道：“我知道啦，这套剑

　　法是一男一女合着练的，是两套不同的剑法，但也可说

　　是一套，对不对？师傅，你那时跟谁练啊？”袁冰默然

　　良久，方道：“跟我的师兄。不过，练到一半的时候，

　　他已走了，我后来其实是独自练我那半套的。虽说半套，

　　然亦可独立应用。近年我辗转听到师兄的消息，他也收

　　了一个弟子，年纪比你略长，唉，只不知那弟子今在何

　　方，不瞒你说，我当年与师兄互有情愫，只因师门变故

　　陡生，我与他各持已见，也是我素性太强，竟致互不往

　　来，如今我们也老了，我也知道他已有悔意，然而这把

　　年纪相见也没什么意思。唉，只想在我有生之年可以看

　　到这全套的飞虹剑法。”周虹脸泛红潮，头慢慢的低了

　　下去，以她的冰雪聪明又岂有听不出袁冰言外之意的道

　　理？其实袁冰的意思是希望周虹与她师兄的弟子结为秦

　　晋之好，两人合使飞虹剑法，以完成袁冰当年未竟的心

　　愿。袁冰看到周虹如此情状，已知她领会已意，遂也不

　　去点破，只道：“你现下知道自己名字的来历了罢？”

　　周虹点点头。袁冰道：“好，我现在便使那半套飞虹剑

　　法给你看。”

　　两人来到屋外院子当中，袁冰道：“瞧仔细了。”

　　但见冰雪之上，袁冰的身影仿如不见，只有一道一道的

　　虹在各处闪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使至劲处，那剑

　　上发出的声音仿如仙乐，悦耳至极，袁冰作最后一个纵

　　跃，那剑随着她盘旋飞舞，呼喇喇、、、但见一只寒鸦

　　从早已光秃的树干顶部飞了起来，周虹不禁脱口吟道：

　　寒鸦栖复惊。袁冰回剑转身，说道：“对，别瞧这剑招

　　看似轻巧，你想那冬眠的鸟儿便如死了一般，且栖息在

　　树洞里，要让它也感受到你剑上颤动发出的气流，可非

　　一朝一夕的功夫。今天我便把这剑法传你，日后练成如

　　何，便看你的造化了。”周虹自学了这半套剑法后，平

　　添无限心事。

　　三

　　春入眉心两点愁

　　现下侍婢小草告诉她凌家又来提亲了，却叫她如何

　　不急？凌家亦是临安城中的大户，今天来提亲的便是凌

　　家第七子凌飞，说来此子在凌家亦是异数。凌家的子侄，

　　不是在朝中作官便是在家中赋闲，独有那凌飞素喜经商，

　　最常把湖州的丝与临安的织锦贩至蜀中湖广等地，故他

　　在凌老头子眼中虽不才，却是一帮子侄中家底最殷实的

　　一个。那凌飞也怪，虽已二十有五，却并不娶亲，整日

　　价只在外面与那些五陵年少混在一起，闲时斗鸡走狗，

　　乃至混迹秦楼楚馆，无所不为。这可急坏了凌飞老母亲，

　　老太太无数次为凌飞提亲，他俱都不从，只道，要找一

　　个合自己心意的。及至年齿渐长，也觉得有些厌倦了纸

　　醉金迷的日子，据说最近提的是西湖东面大庆里周家，

　　便也由得她们闹去。不曾想，那周家的女儿竟然大闹，

　　说什么誓死不嫁凌家七公子，这话传到凌飞耳中，却

　　激起了他的好奇，想那凌飞，翩翩浊世佳公子，且又

　　季子多金，兼且生性风流，可说阅尽无数少女，现下居

　　然有人坚不应允，不禁极想见那周小姐一面，他只想：

　　你不嫁我？我可要定你啦。

　　惜凌飞的“恶行”自凌家向周家提亲后，周虹亦时

　　有耳闻，在周虹心中，那凌飞不知是怎样一个大腹便便，

　　猥琐好色的纨绔子弟，况有师命在身，更不愿接受提亲。

　　周显向来不大理会家中之事，周老太太却对周虹甚为宠

　　爱，雅不欲拂女儿之意。周虹原以为从此太平无事，不

　　曾想那凌飞竟亲自提亲，且与父亲相谈甚欢，不由得跺

　　脚道：“哼，不行，爹爹莫要老糊涂了才好。”然她终

　　究是大家闺秀，断无有男客在，一个女孩儿家冲出外堂

　　去的理，周虹无法可想，只得拿身旁一丛黄金间碧竹出

　　气，她连枝带叶折下一枝竹子，对着那一大丛黄金间碧

　　竹不住鞭打，口里说道：“打死你这个色鬼，打死你这

　　个淫贼，打死你这个奸商！”“啊哟，对啦！”周虹忽

　　然醒悟：我真是气糊涂了，怎么没想到现在去找妈妈呢？

　　周虹连忙转身往周太太住的厢房走去。她心急之下

　　也不顾得走小石子路了，只挑捷径，分花拂柳前行。走

　　到那棵桂花树下，周虹忽然觉得撞上一物，她一怔，想

　　我真是急花了眼？练过轻功的人居然会得撞在树上？但

　　她抬头一看，却是才刚那个墙外的少年，正似笑非笑的

　　望着自己呢！周虹脸一红，扭头便要他往，那少年长身

　　一辑，含笑道：“小生鲁莽，不想唐突佳人了，请问姑

　　娘与周老爷子如何相称？”周虹道：“原也不能怪你，

　　我在家中排行第十。你是、、、”那少年道：“我是周

　　老爷子的朋友，老爷子说你们这园中有几处山石不曾题

　　字，叫我进来看看，承蒙老爷子错爱，叫我帮他拟一拟。”

　　周虹道：“噢。原来如此。”心中纳闷，咦，爹爹平时

　　极少请男客进后院的，今天如何破例？只她有事在身，

　　亦无暇多想，匆匆与那少年别过便往周太太房中而去。

　　周虹一见到周太太，便整个腻歪在她身上，搂着周

　　太太的腰，脸贴在周太胸前，不断晃着周太太道：“妈，

　　你要帮我啊，爹爹不要女儿啦，才刚那个凌家的到了这

　　里，听说爹爹喜欢他得不得了，别是爹爹不想要女儿，

　　想把女儿早早送出门罢？”周太太对这个小女儿本就甚

　　为喜爱，更哪禁得住她这一揉搓，点头道：“虹儿放心，

　　妈一定与你爹爹说，事情只要还没有定就好。”周虹心

　　花怒放，抱着周太太在她脸上很响的亲了一下道：“妈，

　　你真是好！”周太太爱怜地道：“瞧你，鼻子上都是汗

　　珠子，刚刚又玩秋千了罢，真不晓得你一个女孩儿家，

　　整日价又是荡秋千又是舞刀弄剑的，也不怕累着。”周虹

　　道：“你这话可不要叫师父听见啊，她还嫌我玩得不够勤

　　快哪。对啦，好久没有练舞了，趁着今儿个高兴，叫小草

　　抚琴，我要练那个新创的舞。”周太太道：“你练只管练，

　　可小心别叫你爹爹看到了，你便是喜欢这些只有优伶才干

　　的事儿，也是我把你娇纵得不行。唉，你去罢。我要寻你

　　爹爹去了。”

　　四

　　逢郎欲语低头笑

　　周虹天性活泼好动，偏生她好奇心特别强，自小喜爱

　　歌舞曲子这些玩意，看到家里的歌舞伎演绎后，觉得只是

　　长袖子这么甩来甩去，便只腰这么扭来扭去，太单调啦。

　　她立誓要自己创出更好看的舞蹈来。镇日价便与小草两个

　　嘀咕着在后院练习，这些事儿周太太与小草全知道，就只

　　瞒着周显一个人。周虹自跟袁冰习武后，身体变得特别柔

　　韧，不管难度多高的舞蹈动作都能完成。她的兴致便也特

　　浓厚，今天周太太答应了跟周显说情，她放下了心头大石，

　　颇为愉悦，便把小草召来，到后院她惯常练舞的空地上。

　　“小草，琴弦调好了罢？”“调好啦，小姐今儿个要

　　婢子奏哪一只曲子助兴哪？”“嗯，你便弹奏风乐师新作

　　的那个《风兮》好啦。”小草敛首抚琴，乐声响起，周虹

　　取出一根深紫的绸带，轻舒玉臂，在花树掩映之间蹁跹起

　　舞。只见那条绸带在周虹手中便如活了一般，幻化出各种

　　形状。周虹盘旋、下腰、提腿、纵跃，无一不切合曲中意

　　旨，她优美的舞姿配合绝顶轻功，便如一团紫色的风影，

　　在院子上空飘飞，小草一曲终了，周虹正好从天而降，飘

　　到了她面前，周虹戏谑道：“小草琴师 ，我跳得如何？”

　　“妙！小生空长了二十五年，至今方发觉以前看的歌舞俱

　　是群魔乱舞，不堪入目。姑娘天赋异禀，适才的舞姿，比

　　之飞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是那少年从一株桃花树

　　后鼓掌而出。周虹没想到那少年兀未离去，自己适才孟浪，

　　不禁大感娇羞。然常人如喜爱一件物事，能获欣赏，均视

　　为平生一大乐事。周虹平时跳舞只是自娱，周太太只当她

　　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纵容她做一些不算太过份的“坏事”，

　　要知时人鄙视优伶，尤其官家，不过把优伶视为取悦老爷

　　太太们的玩物矣，周虹是正室所出，身份又自不同，故平日

　　练舞，别说邀人共赏，便是下人，也不敢让他们看见，此事

　　自来只有周太太与小草知晓，亦从未有人赞赏过她的舞技，

　　现今能得此少年赞许，不禁芳心大悦。

　　她低头说道：“不敢，小女子也只是闲时跳跳，聊以

　　自娱而已，爹爹都没有看到过我跳舞呢！”她的意是：你

　　今天无意中撞见了，难得你喜欢，然而你是爹爹的朋友，

　　可别多嘴去告我的状啊！那少年机伶至极，况又比周虹年

　　长，经年在外面奔走，见多识广的人，小女孩子的心思他

　　又焉有不知？遂微笑道：“姑娘请放心，我很喜欢看你跳

　　舞，假若姑娘不嫌弃，只愿时时能看到姑娘的舞蹈。”他

　　的意思是：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我巴不得时时能看

　　到你跳舞，告诉了你爹爹，以你的身份，你爹爹自会禁止

　　你做这样的事情，我以后岂不是再也没有眼福？那岂非与

　　暴殄天物无异？周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下窃喜，抬

　　眼望向那少年，不曾想那少年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

　　的脸，漆黑的眼珠子里尽是怜爱、狡黠、促狭，嘴角边挂

　　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周虹不禁脸热心跳，移开了目光不

　　敢再看他。那少年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悄声说

　　道：“姑娘，不知可否告知你的芳名？”“我叫、、、嗯，

　　我不告诉你。”应知当时女子的名字是不可随便告诉人的，

　　只有在下聘礼时才告知夫家她的小名。那少年不以为忤，只

　　说道：“我迟早都会知道的，也不急在一时。”周虹不解，

　　只拿疑惑的眼神望向他，少年道：“唔，不说这个啦，我

　　刚才说你的舞姿象飞天倒不是假的，我真见过飞天的舞姿。

　　有次贩货至阳关附近，因避大风雪，无意中去到一个石窟，

　　那里画有许多佛经故事，其中不少就有飞天跳舞的形态，

　　象极了你刚才的舞姿。”周虹听得悠然神往，喃喃自语道

　　：“什么时候我也能亲见一眼就好了。”少年道：“这个

　　好说，只要姑娘想去，我自应当向导。”周虹但笑不语。

　　少年道：“你不相信我可做到么？北至盛京、南至黎州、

　　西至吐蕃我都曾踏足，自问与姑娘同行，必会呵护备至，

　　并不敢委屈姑娘，若是你怕爹爹不允，我打包票，只要

　　我开口，你爹爹无有不允的。”周虹本就没有与那少年

　　结伴同行之意，听他这么说，不禁心中一凛，刚才小草

　　说凌家七公子亲来提亲，不会便是这个少年罢？然而若

　　然是他，更无此时跑到岳丈家后园的理。古时婚俗，男

　　女双方非到洞房花烛之时不得相见，即使三书六礼，早

　　已定下，双方仍要避嫌，周虹转念一想，唉，我真是痴

　　人说梦，那个凌公子，又怎及得这少年？不知是如何不

　　成器的一个淫贱材儿呢。不禁在心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嘴上只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那少年道：“我姓

　　利，单名一个凌字，我是你爹爹的朋友，论辈份，你应

　　叫我叔叔，只我与你如此投契，不可拘了形迹才好，你

　　便叫我凌哥哥吧。”周虹笑道：“也不害羞，没大我几

　　年，倒便想作人家叔叔了。”利凌道：“好姑娘，不要

　　取笑我啦，你爹爹叫我题字，我还未看到那几处未曾题

　　字的处所呢，不如你带我去罢。”周虹道：“自当奉陪。”

　　周虹领着利凌到园子西面一小飞瀑处道：“喏，这

　　儿未有提字，不知爹爹指的可是这里？”其时正是春

　　季，虽是暮春虽是暮春，雨水仍未充足，江南要到梅雨季节后方

　　会增大雨量，那处小飞瀑此时却是有名无实，阳光照耀

　　下，只见原来瀑布飞溅处此时却光秃秃的只裸出红色的

　　湿泥，利凌搔头道：“这个么，可难倒我也，只好把它

　　命名为想当然瀑罢。“周虹笑道：“你真是江郎才尽了

　　么？我以为叫作赤练瀑更好。“利凌道：“此话怎讲？“

　　周虹道：“你看它，在日光照射之下，灿然发出红光，

　　长长的自上而下，远远看去，不正象一条赤练蛇么？

　　身如赤练当空舞啊。“利凌绝倒 。忍笑道：“姑娘，

　　你饶了我罢，瀑布有知，定然会被你气死。“正扰攘

　　间，小草匆匆跑来，远远地便叫道：“小姐，小姐，

　　夫人找得你好苦啊。“周虹道：“小草，你今天怎么了？

　　整日价急匆匆的，也不怕利公子笑话。“小草道：“

　　夫人已找了你多半天啦，我腿都跑断了仍未见到你，

　　谢天谢地，可给我找到啦。“周虹道：“夫人有急事？“

　　小草道：“我不晓得，只叫我找你。“周虹对利凌道

　　：“如此，利公子，就此别过。“利凌道：“嗯，好

　　罢，我们总该还会见面的。别忘了石窟飞天之约啊。“

　　周虹边走边回头道：“飞天？可没有人答应你啊，你

　　练就了回天之术时我自会跟你去，嘻嘻！“少年怅然

　　若失的望着周虹逐渐远去的背影，怔怔的出神，其时

　　向晚的余晖正斜照在少年的身上，他的影子长长地拖

　　在地上，显得又是寂廖又是惆怅。

　　五

　　满眼不堪三月暮

　　周虹回到周太太房中，但见周太太脸上神色不对，

　　周虹不禁很是恐惧，心想：不是爹爹连妈妈的话都不

　　听吧？周太太果然道：“虹儿，适才跟你爹爹说啦，

　　你爹爹坚不答允，说什么我女儿嫁定他了。那凌公子

　　只与你爹初次见面，没想到一见如故，你爹爹盛赞他

　　有风骨、有才学、文才武略无一不备，我便向你爹进

　　言道：’据说那凌飞甚是行止不端，经常眠花宿柳的

　　大虹儿嫁给这样的人、、、’你道你爹怎说？他说：’

　　后辈子弟与我家匹配的谁不是风流成性？男人家三妻

　　四妾事属寻常，况凌飞又未纳得有妾，亦无外室，我

　　看他是个性情中人，断不会委屈了虹儿。’唉，虹儿，

　　你便依了你爹吧。你素来知道你爹的性子，他虽不大

　　管你们，然决定了的事是决无改变的。那凌家七公子

　　听你爹这般说也应不会太差罢？“周虹无言以对，他

　　知爹的性子，确是这样，只得暂不作声，怏怏地回房。

　　她暗自惴度：师父对爹有救命之恩，只要叫师父

　　来，让她与爹分说，爹肯定要听。只现下没请示师父，

　　不能把师父默许我与那素未谋面的师兄之事说与爹知。

　　那师兄虽则不知性情如何，然先过了这一关再说罢。

　　主意打定，她当天便叫小草给找来几套书僮的衣

　　裳，当晚便在房中偷偷乔装打扮。穿上青布书僮服，

　　把一头青丝挽成两个小鬏，再把师父赠予的雌飞虹剑

　　塞到挑书竹中，两个书箱便权充衣箱。周虹揽镜自照，

　　不禁大为得意。须知其时科甲正盛，往来奔走的书僮

　　在所多有，且书童年幼，说话本就带有雌音，周虹面

　　相太甜，扮作书生本就不似，扮作书僮却毫不引人注

　　意，她一想到可以独闯江湖，前往天目山寻找师父，

　　不禁兴致盎然。

　　好不容易挨到三更，四下里无人，周虹便偷偷挑

　　了那担“书“来到后院墙下，也不用如何作势，轻轻一纵，

　　便上了墙头，再一跃，便已出了周家，便如一片落叶般，

　　真个悄没声息。其时月明星稀，周虹心情舒畅，也不

　　觉如何害怕，只朝西方而行，这一路晓行夜宿，周虹

　　虽从未行走江湖，然人既机灵，嘴巴又甜，也没什么人

　　难为了她，倒也平安无事。

　　不日到了余杭境内，那余杭虽比不上临安景物繁华，

　　然亦是物阜民丰之所在，况又离临安不远，周虹更是放

　　心，当下寻了一间干净宽敞的客栈，安顿下来，余杭不

　　比临安夜夜笙歌，晚间颇为安静，周虹独个儿解了一会

　　子九连环，翻出＜后汉书＞里东方朔嘻笑怒骂那几章自

　　已笑了一回，终究百无聊赖，只得早早歇息。

　　她的头刚挨上枕头，便听得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来，一阵沁人的凉意袭来，正好安枕。约莫亥时，耳听

　　得窗外仿佛有男子声音，周虹立即惊觉，伸手向倚在床

　　边挑书竹内的长剑摸去，鼻端忽闻到一股醉人的香气，

　　脑中立即晕眩起来，恍惚听到一男子声音道：“的是

　　个绝色的雌儿，不会弄错的，老大等着呐，快走！“

　　周虹勉力想振作精神，争耐她毕竟年幼，内力修为尚

　　浅，渐渐地头脑不听使唤起来，竟堕入黑甜香中。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但觉混身

　　湿透，说不出的难受，竟是被绑在一麻袋中。周虹此时

　　不禁暗暗有点害怕起来，不晓得绑了她的人是什么来历，

　　用意如何，耳边但听呼呼风声，想是那两人带着她施展

　　轻功在赶路，耳边风声甚疾，这两人轻功俱各不弱，未

　　几，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想是经过一条水流甚急的山涧，

　　过了山涧后，不知是个怎样的处所，那掠走周虹的两人

　　倒停下来了，其一道：“老大就要来了，可得把这小妞

　　儿取出来，好让老大验货。“另一道：“这几天碰上下

　　雨，小妞儿未免受了些委曲，老大别怪罪才好。“接着

　　便有人把麻袋解开，周虹睁眼一看，却是好一个鸟语花

　　香的处所。旁边流水潺潺，地上绿草如茵，点缀着星星

　　点点的野花，不远处便是苍翠的群山。打量这个山谷必

　　是他们几经思量选下来的，虽不是什么险恶的所在，然

　　而如果有人守住了主要通道，要逃走却也千难万难。掠

　　周虹来的两人均身穿黑衣，面蒙黑布，中等身材，打扮

　　利落，一看便知是会武之人，却不是什么高手。正打量

　　间，一人道：“老大来啦。“对面山上升起一股青烟，

　　转眼间三男子便到了眼前。三人均穿玄色长袍，掠周虹

　　来的那两人向中间的男子低眉裣首道：“主公，人已来

　　啦。“周虹上下打量那人，但见他三十五六年纪，瘦高

　　身材，容长脸面，一双眸子精光湛然，眼下却乌青一片。

　　一看便知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的男伴看来也是身怀

　　武功，看来势难现下逃走。那“老大“见眼前这女子不

　　过十六七岁年纪，虽混身湿透，头发粘在脸上，一副狼

　　狈的样子，却是脸容甜美，肤色白里透红，身形窈窕。

　　最奇的是她脸无惧色，竟敢不住的打量自己。他不由得

　　大感兴味，微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周虹

　　想，当此狼狈的情形之下，绝不能透露真名实姓，以免

　　辱没了家人，便道：“我叫刀艳妮，与你素不相识，无

　　怨无仇，何以掠我至此？“那男子且不回答周虹的问

　　话，只点头微笑道：“好名字，果然是一美艳不可方物

　　的小妮子。你姓刀，是大理人氏了？“周虹心内暗笑，

　　自己随口说叫刀艳妮，不过是取“讨厌你“三字的谐音，

　　他竟说是好名字，真真笑死人。不禁莞尔道：“正是，

　　家父是大理人氏，因终年贩运象牙、沱茶等物至临安，

　　老来便在临安定居，我却是在临安出生的。“她知自己

　　一口临安口音，却瞒不了人。那男子见她嘴角便这么一

　　扬，微微这么一笑，当真是艳若桃花，色如春晓，不由

　　大是心动，眯缝了眼说道：“也只有大理的青山与临安

　　的秀水才能育得出你这样又甜又嗲的人物，你可知我是

　　谁？我叫汪隼，人称铁面飞鹰的便是。“说罢目不转睛

　　的盯着周虹的脸。周虹一听，心内大叫糟糕，这铁面飞

　　鹰她是听师父说过的，是飞鹰帮的帮主，飞鹰帮的行事

　　介乎正邪之间，尚无里通敌国，但打家劫舍等勾当自是

　　在所难免，其中最为人诟病的是其帮主颇为贪花好色，

　　且又武功高强，玷污无数妇女。周虹自知这次境况不妙，

　　若不好生安排，定然无幸，绝不能让这汪隼知道自己会

　　武，只能随机应变，伺机逃走。她听汪隼这一问，情知

　　是试自己来的，遂满脸茫然又毕恭毕敬的说：“久仰，

　　久仰。“汪隼一看，周虹稚气的脸上一片茫然，不禁

　　既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小姑娘恁地有趣，明明从未

　　听过我的名头，却撑场面说什么久仰，只当周虹是年幼

　　无知，故对自己并不惧怕。他哄着周虹说：“小妮子，

　　今日看来与你颇为投缘，你便跟我走，我带你去买漂亮

　　衣物如何？别看余杭不及临安繁华，我给你的衣物，

　　你在临安定然买不到。还要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包你从

　　未见过的处所。“周虹立即装出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

　　路上与汪隼答话，周虹只说因父亲年来宠爱新欢，冷落

　　母亲，且把大笔财产交由新欢接管，母亲气得病倒，她

　　看不过，便假扮书童，瞒着家人，想请家在余杭的外公

　　外婆到临安去替妈妈作主。汪隼见她说得在情在理，倒

　　也并不起疑。

　　六

　　越女应须为我留

　　当下一行数人逶迤到了附近的一座山庄，飞鹰帮财

　　雄势大，山庄构造得颇为精美，房舍足有数十间。汪隼

　　把周虹安排在一小红楼中，周虹打量这座小楼也没甚出

　　奇处，不似安得有机关。不一会，便有侍女捧出衣物前

　　来，周虹瞧那衣物，果然华美，款式精美，绣工巧妙。

　　抖开一看，大小正合适，便似是度身订造一般，难为他

　　们倾刻间可以备齐，足见是个偷花惯手。周虹推窗看时，

　　外面屋宇连绵，也不见有些什么人在巡查，想是做得颇

　　为隐蔽。她决定晚上再伺机逃走。

　　不一会儿，侍女便摆上一桌精致的菜肴，周虹取出

　　银针一一试过，确实没毒，再说也需留点儿力气晚上出

　　逃，遂挑了几箸清淡的填饱了肚子，那汪隼倒也奇怪，

　　并不与周虹同吃，没多久，侍女搬了一大木盆泡满鲜花

　　瓣的热水，侍候周虹沐浴更衣，周虹哪里敢在这是非之

　　地沐浴，为免汪隼起疑，只匆忙擦干身子，洗了把脸，

　　换上新衣。

　　天擦黑，汪隼仍未前来，其时周虹的“书“以及

　　挑书的担子均已由汪隼的手下送回给她。周虹认为此乃

　　最佳出逃时机，待那汪隼前来不免夜长梦多，抑且更无

　　成功的把握，她把带来的衣服结成了小包袱背负背上，

　　提了那内藏长剑的挑书竹，把房门从里面锁上，推开窗

　　户便即施展轻功，踏着屋脊，绝尘而去。

　　一路上并无窒滞，周虹乘着夜色向西北方向急奔。

　　只奔出五里许，至一小树林前，忽闻丝竹管弦之声，

　　十多人手持火把,照得树林一片通明，那手持书卷，摇

　　头晃脑唱着：“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东

　　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竹枝词的正是汪隼。

　　周虹恨得牙痒痒的，费尽心机，仍逃不脱这厮的魔掌。

　　说不得，只好跟他拼了。面上仍浓浓的堆出笑意，嗔道

　　：“汪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啦，想给我一个惊喜，也该预

　　先知会一下啊，忽然在这里唱歌，也不怕吓着了我。“

　　汪隼瞧着她似嗔似喜的可爱神情，说不出的心痒难搔，

　　侧头微笑道：“刀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啦，想出来看看夜

　　景儿怎不知会我啊？幸而庄子里众位兄弟见多识广，早

　　已在庄子周围各主要通道上布得有耳目，通知小生守候

　　在此，方可重见，不然，姑娘独个儿赶路，可寂寞得紧

　　哪！“周虹笑盈盈道：“汪大哥指教得是。“说时，手

　　中挑书竹猛地向旁边小树挥去，那竹从中折为两段，周

　　虹已抄剑在手，疾向汪隼刺去。好个汪隼，也不见他如

　　何转身闪避，只一俯仰间，便避过了周虹这疾如闪电的

　　一剑。周虹施展出飞虹剑法与汪隼游斗，汪隼使出家传

　　的铁鹰神拳，一招一式，法度严谨，与周虹的剑法大相

　　径庭。周虹穿着那套白色的新衣，便如一只鸟儿般翩飞

　　在林子里，轻灵狠准，剑剑直取汪隼要害，汪隼初时见

　　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儿，能有多少真功夫，没

　　想到她出手不凡，显是经过名家教导，倒也不敢小看于

　　她。适才轻敌，险些着了她的道儿，遂从书中抽出铁制

　　长书签，又从怀里取出五个尖尖的弯指甲套套在指上，

　　便如鹰的爪子般,直向周虹抓来。周虹知道厉害，只是守

　　紧门户，幸而汪隼也不是真个要伤她，不过是逼得她罢

　　手罢了，然而时间一长，周虹终究力有不逮，势必为汪

　　隼所擒，她不禁大为着急。汪隼自然也知悉，他也不催

　　迫，只优哉悠哉的游斗，便如猫戏老鼠般，只是瞧着周

　　虹的脸，作拈花微笑状，周虹又羞又气，心想：只得尽

　　快出奇招了，要不然，可会着了这厮的道儿，周虹决定

　　使出飞虹剑法，她蓦地变招，但见寒光闪闪，即使只有

　　火把的微光，仍若隐若现的现出剑上虹般光芒。汪隼知

　　道厉害，只守不攻，想看清楚周虹的剑招再说。周虹

　　哪容他看清楚，她剑走偏锋，一招“虹飞天外“以常人

　　想象不到的快捷与角度疾向汪隼咽喉刺去，汪隼举起铁

　　制书签一挡，谁知周虹的剑竟似活的一般，顺着书签扁

　　的那面直削上去,汪隼一惊,急向后仰,周虹哪容他有片

　　刻喘息的机会,软剑直指向他的面门,汪隼的临敌经验比

　　周虹丰富何止百倍,他干脆一交坐倒在地上,再着地滚了

　　开去,虽则狼狈无比,然而结结实实地化解了周虹的这

　　一招.周虹大惊,情知这一招没能得手,以后是再也难制

　　他了,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儿.汪隼更是恼羞成怒,在一班

　　手下面前输得如此狼狈,实在下了不台,他立心要擒住周

　　虹好好折辱一番,以解心头之气,此时也没了怜香惜玉之

　　心,只一味的步步进逼,周虹哪抵挡得住,渐渐落在下风,

　　香汗淋漓,只有喘息的份儿.

　　七

　　小桃无赖已撩人（注）

　　周虹眼看就要落败,急得快要哭出来,心下大悔当初

　　太任性,走这一遭,害得无法收拾,正犹豫间,汪隼的铁书

　　签已粘上了周虹的剑,他运起内力,直逼得周虹毫无还手

　　之力.便在此时,但听“扑“的一声,一条树枝架开了两人,

　　周虹松了口气,乘势收手.她偷偷地喘了口气,慢回娇眼,

　　不由得惊喜交集,这....这不就是利凌么?利凌好整以暇

　　的整了整衣衫,一双眼睛只笑咪咪的瞧着周虹,周虹又是

　　害羞又是高兴,汪隼见他二人如此情状,不由妒火中烧,

　　也懒得问利凌姓名,拿起铁书签就想刺过去,然而他毕竟

　　纵横江湖多年,忽然想起才刚利凌只用一根树枝就分开了

　　正在比拼内力的周虹与自己,已方虽人多,但除自己外其

　　余都是庸手,对方单是这男的就已不好对付,加上“刀艳妮“

　　自己这边绝对讨不了好去,硬生生把就要伸过去的铁书签

　　收回,手一挥,一众人等逶迤下山去了.

　　这边厢周虹与利凌四目相对,百感交集,利凌用手刮刮

　　脸道;“怎么?周大小姐,这次游山玩水可尽兴哪?“周虹气

　　道:“你不需嘲讽于我,哼,我这次落难,可遂了你们的心愿

　　啦“想起这次出逃,路途的艰辛,所受的惊吓,现下这杀

　　千刀的利凌居然还出言讥讽,不禁泫然欲泣,利凌见她这副

　　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大是心软,轻轻把周虹拥在怀里道;“跟

　　你开开玩笑罢啦,果真遂了我的心愿,我又怎会从临安一直

　　跟你跟到这里?“周虹道:“啊,你又怎会知道我离家了?噢,

　　是爹爹告诉你的吗?“利凌道;“不是你爹爹还有谁?只是你开

　　始被摅时,我不知敌人虚实,再则也想探出是何人所为,倒

　　令你多受了几天委屈了.’周虹道;“这倒没什么,只是那些

　　人又怎知我是女扮男装的?一路上并无别个认出.“利凌道

　　:“别人认不出,这些人是干惯偷香窃玉勾当的,他们如何

　　认不出?扰攘了半晚,想来你也累了,前面十多里便是我设

　　的一座茶庄,我们到该处歇歇吧.“周虹点头应允.

　　到得庄上,但见松皮搭就,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着实

　　齐整精致,更兼屋前屋后间种着几丛修竹,巴蕉亦迎风招展,

　　其时正当晨光熹微,益发显得茶庄闲适惬意.周虹一看即喜欢

　　这个地方,道;“咦,你好会享福哪,不过在这儿建一座茶庄,

　　恐怕没甚人客.“利凌道:’嘿,我的锦衣玉食的小姐呀,这座

　　茶庄是一座茶叶作坊,这里方圆几里的山上植的都是茶,

　　并不是市井里的茶庄,有过路人来这里歇脚,我都不收他们

　　银子,况来这里的,多是茶叶客商,直接来这里看样进货,我还

　　免他们食宿费用的.“周虹道;“如此说来,你们这里也有点茶

　　的器具了?“利凌道;“怎么没有?式式俱备.“周虹道:“如此

　　甚好,我点茶与你吃.“其时正是宋代,江南一带俱产绿茶,

　　并无红茶,红茶要等好几百年后方在福建一带出现,且当时

　　的喝茶法跟现时不同,有宋以前,茶是煮着吃的,至宋,方有

　　点茶一法,把绿茶叶研碎,烧水高提了壶冲之,那绿茶沫便呈

　　泡沫状浮于杯面,其时士大夫往往以比试谁冲的泡沫高为乐,

　　每取相同茶末相同器皿,冲后用尺量之,以此分出高下.周虹

　　自小喜爱点茶,闲时从不要下人代点,总是亲力亲为.此时见

　　利凌在艰险时救了自己,便如见到了亲人般,极想表示一下

　　感激之情,故提出点茶与利凌吃.

　　到了茶室内,但见一红泥小火炉上,搁着一只黑色的小陶

　　罐,周虹道;“瞧你这儿器具也蛮齐全,可有隔年存的梅花上的

　　雪水?“利凌道:“当然,只有我这儿伺候得了大小姐你挑剔的

　　需求.“遂命下人取出一罐子去年梅花上积的雪水,周虹把那

　　一罐子雪水放在小火炉上焙着,嘱利凌取出茶叶，但见那茶

　　叶色作碧绿，透出一股幽香，果然是好茶。周虹取过研钵把

　　茶叶细细地研成末子，分置于两个玲珑玉杯中，其时陶罐中

　　的雪水已扑扑作响，冒起虾眼大小的水泡，周虹高高拎起陶

　　罐，把水注入两只玉杯中，绿茶末在热水冲击之下，冒起细

　　雪一般厚厚的一层泡沫，茶香混着雪水中梅花的清香，煞是

　　诱人。周虹捧起玉杯送与利凌，利凌见她春葱般的玉指护着

　　玉杯，小指翘起，状若兰花，半透明般白皙的肌肤下红丝微

　　现，说不尽的娇美可爱，不禁双手合在周虹手上，热切地注

　　视着周虹，周虹给他瞧得娇羞无限，扭过脸去说道：“凌哥

　　哥，你。。。你再不接这杯茶，人家可要烫死啦。“利凌忙

　　接过玉杯，目光仍是舍不得离开周虹的脸半刻。周虹给她

　　瞧得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只得讪讪的靠在花架上垂下了眼

　　帘。利凌啜着绿茶沫儿，齿颊留香，忍不住又朝周虹瞟去，

　　只见周虹垂下的眼帘上长睫毛在颤呀颤的，显见慌乱至极。

　　利凌虽阅女人无数，然那些女人于他只是过眼云烟，从未有

　　任何女子如周虹般引起他万般爱怜。他忍不住走上前去，

　　双臂拥住周虹，便往她如火般樱唇吻去，周虹平时虽一副

　　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然毕竟年幼未经男女之事，哪禁得起

　　利凌如此逗引，闻着利凌散发出来的说不出来的气息，嘴上

　　是利凌那灼热的双唇，周虹一时不知今夕何夕，几欲晕去。

　　良久，利凌方松开周虹，周虹羞不可仰，一径低着头，利凌

　　轻拥着周虹的纤腰，一手拨弄她的秀发，只字不提方才发生

　　的事儿，只问周虹离家出走意欲何往，周虹便把来龙去脉叙

　　了一遍，只略去袁冰欲将她许与师兄一事不提，心想：我跟

　　凌哥哥已这样了，难不成还可许与别家？待见到师父时向她

　　亶明此事，请师父替自己与凌哥哥作主便了。利凌听说她要

　　去找袁冰，也不多问，只索与她同行，如此晓行夜宿，二人

　　不日便至天目山。

　　注：此处小桃作少女解，无赖是顽皮可爱的意思。

　　八

　　谁道闲情抛掷久

　　二人到了天目山下，但见山上林木郁葱，溪流潺潺，好

　　一处山青水秀的所在，二人心中正是鹣鲽情浓，只愿这条路

　　没有尽头一般，惜二人俱各聪明过人，利凌更是走南闯北惯

　　了的，很快就找到了袁冰寄居的青莲庵。

　　袁冰见到周虹，欢欣异常，见她出落得更大方怡人，圆

　　脸蛋上挂着汗珠子，大眼睛水灵灵的顾盼生辉，比先时更灵

　　动了，不由越看越爱，掏出罗帕替她擦了把汗，见到她旁边

　　站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再看二人情状，袁冰是过来人，当

　　然知道这两人间有了情愫。当下只作不知，到得庵内，三人

　　依礼坐下，周虹正要向袁冰引见利凌，却见利凌扑一下跪在

　　地上向袁冰行礼道：“弟子凌飞，叩见师叔。“周虹惊得话

　　都几乎说不出来“你。。。你是凌飞？“凌飞道：“可不就

　　是我？对不起，虹妹，不是我有意相瞒，委实是你讨厌我得

　　紧，我不敢纠缠，只得以利凌的化名以亲近你。““那你为

　　什么叫我师父作师叔？““你跟那汪隼争斗时我一直躲在树

　　上看，早已把你的武功家数看得一清二楚，再说，即使武功

　　家数看错了，这柄剑终没错儿吧？“凌飞从身后剑囊中拔出

　　佩剑，但见虹光熤然，跟周虹所持的那把几乎一式一样，只

　　略长略宽一些，袁冰乍见旧物，悲喜交集，缓缓的道：“你

　　师父把飞虹剑也交予你了？“凌飞道：“正是，师父早已把此

　　剑交予弟子，并嘱弟子寻觅师叔，若有机会，让师叔亲见整

　　套飞虹剑法。“这话一方面是说凌飞的师父想与袁冰重拾

　　旧欢的愿望，另一方面亦是说如袁冰的徒儿跟凌飞意气相投，

　　可许与凌飞为妻，以遂长辈未圆的心愿。袁冰跟周虹何等样

　　人，焉有听不出之理？周虹登时满脸通红，飞奔进内室扑倒

　　在袁冰的床上，用枕头压住了脸，袁冰笑道：“虹儿，出来，

　　你没听到吗？你师伯命你二人合使飞虹剑法与我看，赖在床

　　上却是怎地？“周虹撅嘴道：“不出来，就不出来，他不好，

　　他骗我。“袁冰道：“他怎骗你了？我瞧他是性情中人，再

　　说，又有什么人骗得了我们的周小姐？“周虹道：“他一直

　　不告诉我他就是凌飞，害我担心这许久，不然，我都不用离

　　家出走，受尽苦楚啦。。。“忽然自觉失口，这岂非暗示自己

　　同意了？赶紧闭嘴，这边厢袁冰与凌飞相顾莞尔，都觉周虹

　　稚气得可爱，凌飞更想，自己比她大着许多，自当多多包涵，

　　听得周虹大发娇嗔，不由得心都软了，自不免进去软语相求，

　　好话说尽，周虹方满脸不情愿地从内室出来。一时不敢正视

　　袁冰似笑非笑的脸，一径低着头。袁冰与凌飞都是行走江湖

　　的老手，俱各装作对周虹的情状视而不见，袁冰正式道：“虹

　　儿，你快与你师兄合使飞虹剑法罢，你知道，我只学了半套，

　　极想看看整套的威力。“周虹当即拔剑在手，与凌飞各捏个剑

　　诀，使将起来，二人心意相通，使剑中偶尔目光相触，融融尽

　　是暖意，以前袁冰使那半套飞虹剑法时，已觉虹光闪闪，威力

　　惊人，如今二人合使，剑光到处，剑上反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

　　弯弯的虹般光芒，双虹齐齐出现，雄虹在上雌虹在下，就如雨

　　过天青时的天虹般，使到快时，却不是只有两条虹了，直是四

　　条虹同时出现，煞是好看。袁冰看得性起，不由也拔剑在手，

　　与他二人对敌，试试这飞虹剑的威力，不想她功力高出二人许

　　多，但这二人使飞虹剑法竟与她打了个平手，因此剑法环环相

　　扣，互补不足，三人收剑后，袁冰怔怔的出神，想这飞虹剑法

　　的威力一致于斯，若自己与师兄合使，威力定比凌飞周虹他们

　　大许多倍，不由悠然神往。凌飞与周虹知她心意，只收剑默立，

　　不去打扰袁冰，良久，袁冰收拾心神对他们道：“很好，你二

　　人结合，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上应天意，下应’民心’呵呵，

　　虹儿，你爹爹许与你的，现在也成了你的意中人，我与你师伯

　　最想看到的，也是下辈弟子能结为秦晋之好，如今遂了三方的

　　心愿，我想你也不用请我向你爹做说客了，你们这就回去择个

　　黄道吉日罢。“凌飞道：“好。师叔，到时你与师父一起来观

　　礼罢。“袁冰道：“好。“知道凌飞回去定然会告知他师父自己

　　的住处，不日便可和师兄相见，一别经年，相见在望，不由心

　　潮澎湃。凌飞与周虹二人均想要尽快回去告知袁冰的师兄，并

　　向家人报喜讯，只在庵上盘桓数日，便即起程。

　　凌飞与周虹两人各乘一骑白马缓缓并绺而行，只觉风光无限，

　　从此少年子弟江湖老，飞虹剑谱代代传。说不尽的悲欢离合，恩

　　怨情仇，待我拂拭一下二人马蹄扬起的尘土，下回再慢慢说与你听。

　　后记：本篇写于2000年春节，初一至初四每天写一节，后四节却一拖再拖，至2001年5月12日中午方完成。最近一直在看有关金庸的那本《中国历史大势》，他提到写小说是很辛苦的，诚然，我虽只胡諂一篇不知算是中篇还是短篇的，都已拖拖拉拉，想他老人家那时打理明报的业务，还要写社评，竟能坚持每天写几千字，委实可敬 ，可见，喜欢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喜欢写武侠小说。

一、醉里挑灯色里看花集

很小的时候，最狂野的梦想是做宇宙之王；最浪漫的梦想是在未来日子里的某一天在某个杂花生树、绿草如茵的地方邂逅一个同样明媚清纯、顾盼生辉的女孩子；最逍遥的梦想就是在某个深山大川里偶遇一个有着花白胡须的老神仙，刚好那个老神仙又是个伯乐，看得出我骨骼清奇、慧根自成，然后就很自然的给我吃仙丹、骑白鹤，再然后就整日不事生产、不求学业、不娶妻生子、不柴米油盐，整天的天南海北、人间地上做逍遥游。

　　　　　　最早知道梦幻世界里竟然有这么好的一个职业------神仙，是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听妈妈说，那个时候的我整天乌溜溜的眼珠骨碌碌的转，听到鸟叫，我会手舞足蹈，如闻仙乐；看到女孩，我会满脸潮红，如见仙姝；嗅到菜香，我会垂涎三尺，如闻百花之味。那个时候的孩子，对一切都是好奇，会问一些在现在看来很是荒诞不经的问题：比如孩子为什么从人的腋窝里钻出来而不是从猪的腋窝里爬出来？比如星星为什么挂在天上不掉下来砸死隔壁欺负我的王二胖身上？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很自然的，一听到妈妈在某个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夜晚讲起老神仙的故事，平时象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的我一下就安静下来，眼睛睁圆赛张飞，嘴巴半张狮子吼。我太羡慕了，那些神仙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我也是的话，将来就可以把王大妈家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人不知鬼不觉的搞到我的床上来，可以把据江湖传言家财万贯的李大麻子的所有金银珠宝统统收归己有，可以把大布什小布什变成阴水 沟里的癞蛤蟆，而我取而代之，成为美国万世不替的总统。

　　　　　　我10岁的时候，电视开始在村子里出现并渐渐流行，那个时候，只要谁家有台睾丸大的电视，那简直是轰动新闻，说句玩笑话，左邻右舍的小姑娘大姑娘小女人老女人都会寻死觅活的往他们家钻！他奶奶的，李大麻子就是因为家里有台14寸的孔雀牌黑白电视，才不费吹灰之力勾搭上村东头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宋寡妇的。

　　　　　　那个时候，电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不过那时看电视的比现在看美国好来乌大片的人还多。有一个大叔，第一次去李大麻子家看电视，直到电视里说再见了他还赖着不走，问他原因，他理直气壮的说：节目还没完呢！怎么个没完了，不是说再见了嘛！大叔头摇得象包不同：非也！非也！节目怎么会结束了呢？明明没有结束嘛！你说它结束就结束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电视屏幕上不是还有万千雪花在婀娜飞舞？闻听此言，众人晕倒。

　　　　　　那段时间，给我印象最深刻的电视剧就是〈八仙过海〉，至今还能吟唱它的主题歌：都说神仙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实实在在的神仙，一见之下，大失所望，原本想象里，神仙都是仙风道骨，长相清奇，肋生双翅、耳垂过膝，可一看电视，却原来和平常人一样。

　　　　　　这个时候，我对神仙已经不那么抵死膜拜、尊从万分了，等上了大学，看了葛洪老先生的扯淡篇-----〈神仙传〉，所有的神仙偶像都一下在心中烟消云散，一下就尘归尘、土归土了。

　　　　　　葛洪说，这本书是为了回答弟子滕升关于仙人有无的问题而作的。把自己搞得象先知一样，分明就是扮神做鬼、弄虚作假，但是转念一想，他老人家还真聪明，如果放在现在，此书一出，绝对是洛阳纸贵，绝对是万人空巷，排着一字长蛇阵，到大小书店抢购此书。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这本书有很多卖点：它紧抓读者的心理需求点。生活是如此的空虚乏味、寂寞无聊，大家都为名来，都为利往，脚步匆匆，不敢稍做休息。现在，此书一出，一下就满足了许多人对生活的意淫：以后不用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反正仙丹一服，不老长生；以后不用花钱坐车坐飞机了，反正脚踏祥云、日行万里；以后不用拼死拼活工作了，反正拈花一笑、点石成金；以后不用娶老婆了，娶了老婆就定了名分，就得守清规戒律，即便破戒包了个二奶，也只能偷偷摸摸，还得破费不少，何苦呢？我现在是神仙的话，我剪纸一张，轻吹一口气，就可以和嫦娥调情，和七仙女翻云覆雨。神仙好啊，OK，那就赶快看我老人家的书吧，包你有终南捷径，得道成仙！

　　　　　　难道你会怀疑得道成仙是子虚乌有，纯粹是胡说八道？好，葛洪生气了：我这书是抄集古之仙者见于仙经、服食方及百家之书、先师之说、耆儒所论，以为十卷。我是引经据典的！我是实事求是的！我不是个学术骗子，我也不是尼采做痴人呓语！神仙可学是真的，不死可得也不是假的！只要你买我的书，只要你看我的书，更重要的只要你听从我的教导、紧跟我的思路，你就会大大的有好处，你就能位列仙班！

　　　　　　有没有人从这本书里得到莫大的好处呢？有！远的是徐福；近的是小日本！

　　　　　　据考证，秦始皇焚书坑儒，万书成灰，惟独留下一本书，就是葛洪老人家的〈神仙传〉，可见此书煌煌万言，字字珠玑，句句成理！否则始皇帝为什么会留下这本书呢？好了，这是闲话，为什么说这本书便宜了徐福这小子呢？原来赢政一得此书，如获至宝，心想：我得此江山，真是穷尽心机、熬干枯骨，现在我是承天之旨、雄霸天下，这花花江山，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我一定要一天干一个象孟姜女这样的美女，一直干到天老地荒，一直干到海枯石烂！不过，现在这个资质，如果象这样胡天胡地法，用不了多久，就会形神俱枯、精尽而亡！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就这个时候，一眼瞥到了放在“春宫图”上的〈神仙传〉，灵光一闪，猛拍大腿：照啊！找神仙去！奶奶的，一定要跟神仙要大把大把的仙丹，可以长生不老！外加大把大把的春药，可以在龙床上雄风永继！

　　　　　　活该徐福得志，满朝文武，都没有后门，能和神仙攀上关系的！偏偏天纵奇才，石头缝里蹦出个徐福来，他俯伏在地，极尽奴才之能事，三呼万岁，有本要奏！秦始皇正为着找不到神仙之事伤心绝望呢，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正烦着呢！一听这厮在下面鼓噪，也没心情搭理他，就爱理不理的说了句：有本快奏，有屁快放！

　　　　　　徐福更把屁股撅得老高，颤着嗓子道：恭贺万岁！恭贺万岁！

　　　　　　秦始皇袍袖一拂：你奶奶的，这个时候还说恭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不想着为朕分忧，倒说起风凉话来了？来呀，拉出午门斩首！

　　　　　　徐福小脸吓得煞白，屁也滚了、尿也流了，赶紧分辨：恭喜万岁，我。。。。。。。他扭捏了半天，银牙一咬，道：我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妈妈曾经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于一处林深地幽之处和一个道行高深的老神仙行了大半夜的云雨好事。。。。。。

　　　　　　始皇帝一听，兴奋异常，赶紧问：哦？！他奶奶的，后来呢。。。。。。。

　　　　　　徐福道：后来那老神仙与我那祖宗执手相看、泪眼婆娑、半日方止，但终因他公务繁忙，不能久留，因此上行行复行行，才忍痛而去！

　　　　　　满朝文武齐叹一声，始皇帝也万分懊恼：顶个P用，我还以为。。。。。

　　　　　　“有P用，有P用，我皇万岁，且等我仔细道来。那个老神仙和我祖宗一夜缠绵，竟然让我老老老。。。祖母珠胎暗结！因此上我们徐家这一脉很有点仙气的！别看我长得丑，可嫦娥看到我也赖着不肯走！因为我有那老神仙骨子里的基因嘛！皇上啊皇上，我恭贺你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啊！”

　　　　　　“哦？”

　　　　　　“正因为我有老神仙的基因，所以只要我一碰到神仙之类的 人物，我的潜在小宇宙就哗啦啦的响，这样，就相当于一等一的雷达啦，我就能在最短时间里找到神仙啦，我就可以让我们人民最最爱戴的皇帝永保江山啦。”

　　　　　　“真的？”

　　　　　　徐福狡黠一笑：我拿我祖宗的人格发誓，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我就让我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不得好死，死了也投胎做绿毛老乌龟！

　　　　　　秦始皇一看他竟然发如此毒誓，不由得深信不疑、不禁得潸然泪下，走下龙椅，亲自扶起徐福，道：爱卿啊，你肝胆可照青史！我差点错怪你了！我现在给你百万两黄金，封你做“寻仙大使”，务必要找到一鳞半爪的神仙带回宫来。

　　　　　　徐福边磕头边暗笑：他奶奶的，皇上这么好骗，怪不得有这么多贪官奸吏。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是那个老神仙，啊哈哈，他奶奶的哪有什么神仙啊，我操我祖宗，反正他老人家是那个什么也不是的神仙。

　　　　　　自此，徐福发家。

　　　　　　怎么又便宜小日本了呢？此话甚长，慢慢道来。

　　　　　　话说徐福得了百万两黄金，整日纵酒嫖妓，间或办个公司，亦或搞搞房地产，花钱如流水，整整三年，囊洗如空，却一事无成。这个时候，秦始皇又催逼得紧，万般无耐，只得跟皇帝耍了手腕、要了盘缠，带了三千童男童女，东渡出海，一日忽至一岛，岛上绿树成荫、好花成林，一想一路东行，风急浪恶、好不辛苦，就懒得再向东去了。从此，在这岛上，自立为王，白天纵酒游戏，夜里必操一童年童女，几年一过，童女变成了大妈，大妈又生了许多BABY，日复一日，年过一年，竟然是子子孙孙，无穷篑了！树多成林，人多成国，这样，孤岛之上，彩旗飘扬，日本国从此日盛，繁衍至今，已经是蔚然成观，好不气派！

　　　　　　可见，神仙是没有的，神仙就是遗梦，一场春梦而已；日本是有的，日本就是梦遗，是某个姓徐的中国人一场春梦后遗留下来的若干白色粒状物。

　　作者：zhongxin_Gloria　回复日期：2006-8-27　11:31:56　

　　　　呵呵！很久没露面了，先来坐沙发

　　作者：有鱼为鲲　回复日期：2006-8-27　22:56:21　

　　　　哈哈,整理我的读书笔记的时候,就准备把自己写的东西摘录上来

　　作者：有鱼为鲲　回复日期：2006-8-27　22:58:00　

　　　　 谁是第一？

　　　　 小时候看武侠小说，每每看得昏天黑地、心醉神迷，恨不能自己也身怀绝技、锄暴安良，但是真的想要做大英雄非得有大本事不可，于是乎，我日日照镜子，想看自己是不是天赋异禀，是不是象段誉一样是个练武的好胚子。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觉得自己眼细眉浅、浮滑跳脱，没有半点段誉的清风异骨、没有半点乔峰那样的气吞万里如虎，只能长叹一声：我这样的资质，最多只能向韦小宝靠拢，娶他奶奶的九十个千娇百媚的老婆，我白天九摸、晚上九摸，凑齐《十八摸》小调，这样也依红偎翠，不甚快哉！

　　　　做英雄不仅要天赋异禀，还要有好老师，要出师名门，乔峰如果不是有少林的毕业证书，怎么能名动江湖？最多也是去“坎坎伐檀兮”，他天生神力，一天把大兴安岭砍成林彪晚年的秃头是完全有可能的。段誉如果不偷师逍遥，怎么可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最多也就做个偏安一隅的皇室的继承人，还怎么能到江湖中盗花采玉，惹得一帮姐姐妹妹神驰心摇？可见，师门是顶顶重要的。

　　　　在中国，也最讲究师门出身。

　　　　你问呀呀学语的小P孩，将来上不上大学啊？上！上什么大学啊？清华！北大！

　　　　牌子越硬越好，惟独这样，将来才能很潇洒的落魄江湖载酒行！

　　　　江湖上的名校有哪些呢？

　　　　叫得响的也无非这几家，少林、武当、峨眉、青城。。。。。

　　　　其实，错了，大大错了，古往今来，江湖地位排名第一的非崆峒莫熟！

　　　　崆峒一派自黄帝时期就有啦，历史悠久，而且人家的开山祖师是鼎鼎大名的广成子，是个得道的仙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就连黄帝都要向他不耻上问。

　　　　黄帝向他老人家问至道之要。

　　　　广成子清了清嗓子、摆足了架子道：至高无上的道，其原本是 幽深虚无的，其极致是微茫静谧的。只能凝神静气的体会。如果这样做了，形神就会自备，万事就会大吉。

　　　　他老人家的意思你就什么都别做，你就顺其自然，到时候就车到山前必有路了。

　　　　文成武德、英明神武的皇帝竟然相信了这些P话，如获至宝，得意而归！

　　　　这厮厉害不厉害？

　　　　黄帝可是个大圣人啊，有多少公文要批？有多少国事要治？却能于日理万机政事繁忙中抽出时间去见他，去听他教诲，而且对他的话还奉为真理，至死不疑！

　　　　唐代李商隐有《贾生》诗：“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讲的是汉文帝在未央宫前殿正室，征询被谪贬的有才气的臣子贾谊的意见，态度似乎很谦恭，以至“虚前席”地移动坐处向贾谊靠近，可是，他“不问苍生问鬼神”。

　　　　一个皇帝来征求你的意见，是大大给你面子啊，更何况相较而言，黄帝自然要比汉文帝更英明得多了，再说汉文帝都问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鬼神之事！估计汉文帝和贾谊如果大聊一年半载的话，蒲松龄就得上吊自杀，哪轮到他来写《聊斋志异》啊？汉文帝早就大笔一挥、此书立成了。现在人家英明得多的黄帝向广成子老人家虚心求教，够牛逼的了吧？而且，皇帝问的还是道而不是妖媚的狐狸精啊香艳的女鬼啊什么的，哪又更加牛逼！

　　　　所以说，崆峒地位，不容小觑。成立时间之长，江湖地位之尊，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少林？呆一边去！武当，哪凉快哪去！

　　　　这么说，少林肯定不服气，肯定要蹦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来跟我理论：地摊上卖的武打小说，有哪一本不说我们少林是武林至尊？我们少林门派遍布中原，他奶奶的，他们崆峒什么东西，蜷缩在甘肃西凉一带，整天在穷山恶水里喝西北风，怎么能和我们这等兴旺之势相比？这还罢了，更何况我们少林开山祖师达摩是个印度人，没听说月亮是印度的圆吗？他还是个王子呢！出身皇家，至尊至崇！广成子？哼哼，也就是乡野混混，为求名达，就装神弄鬼，愚弄无知百姓。我们老祖还是个文化人，带了那么多经书一叶苇度、飘洋过海，这够牛逼吧？铁达尼克号油轮也不能征服海洋，老祖就凭着一叶芦苇把大海驯服得象听话的绵羊，那更证明他是个伟大人物！崆峒？只是我们老祖睫毛上的一粒眼屎！你知道这首诗吧？“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要不是我们少林，现在中国的旅游经济将停滞不前，中国的国民经济要如潮倒退！哼！少林至尊，达摩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天下第一啊，还是我们少林！

　　　　旁边肯定还有稚气未脱的小和尚撅着嘴巴说：崆洞还想做第一？他们不是道家的吗？他们不是属重阳一派的天龙派吗？我那天下山买米的时候，内急一起，就躲在路边的长草里大便，眼一瞥，就看到崆洞七老在张三丰那老道面前必恭必敬、奴颜婢膝、点头哈腰！而且，他们派的那套七伤拳伤人先伤己，哪有我们少林武术来得光明正大？我看啊，连峨眉一派都不如？

　　　　广成子白眼急翻，你说我们不如你少林我就忍了，你现在竟然说我们不如峨眉那些小妖女，是可 忍孰不可忍！都说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好男不跟女斗！你这小家伙目无尊长，拿我们和峨眉比，分明是看我们不起！刚做势要打，却听小和尚抑扬顿挫，如背《金刚经》一般，道：人家郭襄郭大姐为女儿身，因遍寻杨过不见，不仅没有自暴自弃，却看落叶飞花，悟人生至道，殊不易啊！殊不易啊！而且，现在人家峨眉一派也是香火旺盛、人才辈出，嘿嘿，崆峒还在吃光成子的老本，怎么比？怎么比？

　　　　广成子羞惭满面，躲在一边，哪敢分辨？暗思自己一派声名日下，都是宗旨错误，尽说一些空话假话，明明没有本事，却还推搪要无为而治，这种务虚精神，还怎么指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面壁三年吧！

　　作者：sb2hmgtb8uy054　回复日期：2006-8-27　23:5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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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鱼为鲲　回复日期：2006-8-28　16:16:50　

　　　　 量变到质变

　　　　《笑林广记》开篇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当管的升职了，他对他老婆说：“我的官比以前大了。”他老婆说：“官大了，不知道你那个东西是不是也跟着大了。”当官的说当然也大了。等到晚上行房的时候，老婆责怪他那个东西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当管的说：“是大了，只是你自己不觉得。”老婆说：“我怎么就不觉得了！”当官的说：“难道本老爷升官了你这个官太太还照旧不成？肯定是我的大了，你的也跟着大了，所以你才不觉得啊！”

　　　　记得很清楚，是大一的某个晚上看的，看完，就急呼宿舍人等赶快拨打120。众人急问什么事，我就把这个故事一五一十的给讲了。然后，不怀好意的问同宿舍刚被选举为班长的“铁公鸡”顾元风：“班长，昨天我和你洗鸳鸯浴的时候，突然发现，你下面其大如斗，一反平素小若花生米之状，是不是因为升了官的缘故？”班长是个老实和尚，羞红着脸，小声分辨：“哪有？”同宿舍另外一个家伙赶紧道：“就是！哪有？我昨天晚上在学校绿园（北航有一个男女幽会的绝佳之地叫绿园）里听到班长准夫人抱怨了：你那东西，其渺小如故！”满室哄小，我下床的弟兄奸笑道：“是我们敬爱的准夫人不解风情，不懂得与时俱进这句话的涵义，她当然要和我们班长同进退的了，班长大她也大，所以根据爱因斯坦《相对论》，她才没有觉得大！”

　　　　这是我的野史，暂且不表。

　　　　难道真的量变引起质变，官大阳具顶天？

　　　　这个论断好象是真的。

　　　　北齐开国君主文宣帝高洋在称帝前任京畿大都督，掌管外朝大政，别人看他愚顽憨直，而且估计那个时候他肯定是阳具渺小、几不可见，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哥哥齐王高澄多次调戏他老婆他也假装不知道，如果他阳具其大如斗的话，那荷尔蒙一定分泌多多，见到这样的事情，怎么还按捺得住，肯定是横眉怒目、拍案而起，手起刀落，割了他哥哥的小弟弟方才后快！可当他的哥哥因为专横跋扈被杀死后，他就恢复了男人气概，把个国家治理得民强国富，那自然是做了皇帝，官大了，阳具也大，荷尔蒙越发多了，所以直到此时，方显得英雄本色。

　　　　不仅如此，当了皇帝后没多久，他就野性大发，终日纵酒，酒至酣处，就脱衣擂鼓，并狂蹦拉丁舞，直到筋疲力尽为止。有时候披头散发，仗刀执剑，到大臣家乱砍乱伐。三伏天，他仰躺大街晒日光浴；三九天，他赤足漫步雪原里，洗冷水澡。这样的狂性，肯定是因为官大阳具大，大到极致，人的身体无法承受，就索性发了疯。

　　　　这个家伙有个宠妃姓薛的，想来姓薛的都出美女，薛宝钗端方万分，这个妃子也是天姿国色，原本是清河王高岳的老相好，一下被高洋看中了，强行抢她入宫做压寨夫人。后来听说她姐姐也是个极狐媚的人，就大小并收。这两个女的也极尽款曲，高洋在床上甚至能一呆数日。到这个时候，姓薛的以为可以跟高洋讲条件啦。心里道，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碰我的身子骨。哪想到，被高洋查知她和清河王还藕断丝连，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怒之下，就将她姐姐活活锯成八块，比五马分尸还惨。将她砍了头，将她的尸体剁成酱，然后让大臣喝姐妹俩的血，真有点壮士渴饮匈奴血的气概。高洋还让乐师用姓薛的肌肉和髌骨做成乐器，每次杀人后便用这样的乐器弹奏“佳人再难得”的曲子，以示春雪消融，佳人难在，对景伤情，永示默哀。

　　　　可见得，官大了，阳具会跟着大，会荒淫，会无度，会发疯，会变狂，不是个值得和老婆额首相庆的事情，因为结果可能会很变态很血腥。

　　　　而且这样的大，是不正常的，是畸形的，往往隔不了多久就盛景不在，高洋这鸟人，年方三十，就不能进食，只能每天饮酒活命，终于有一天，醉死睡榻。

　　　　男人官大了，阳具会大。女人呢，官大了，是不是也会莲花洞开？

　　　　晋惠帝司马衷是个白痴，他的父亲晋武帝怕他不懂房事，在册立太子妃前，让宫女谢玖侍寝，进行房事的诱导。谢玖比晋惠帝大3岁，史书中说她“清惠贞正，而有淑姿”。司马衷虽然智力低下，但还好在性功能方面算是正常。后来谢玖还生下了儿子司马遹。正因为如此，晋惠帝才放心立司马衷为储君，并给他册立了太子妃。这个后来的太子妃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淫荡丑女贾南风。

　　　　这个南风姑娘，因为长得很不上台面，结婚前肯定是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因为鲜有男人问津。但是一结婚，由于晋惠帝司马衷是个白痴，朝政就很 轻松的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一下就得势了，一下就母仪天下了。

　　　　OK，官大了，蓬门是不是也要几度为君开？

　　　　魏晋时盛产美男子，其中最负盛名的当属潘安。我们常常说“才如宋玉，貌比潘安”，可想潘安肯定是广大女性心目中的偶像，就连南风姑娘也不例外，一样的是他的粉丝，必欲得之而后快。后来，就把他弄进宫里，日日夜夜，陪侍左右。

　　　　可见得，女人官大了，下面也会大的，这是真理。

　　　　其实，食、色，人之性也，这是孔子说的，男人女人色一些，可以理解，但是你得有责任感，你得尊重人，否则，不就天下大乱了？

　　　　男女交欢，如果是刻骨铭心，自然能荡气回肠，情深处款曲，意浓时交欢。

　　　　想起以前看过的元稹写的艳诗《会真诗》：

　　　　微月透簾栊，萤光度碧空。　　

　　　　　　 遥天初缥缈，低树渐葱茏。　　

　　　　　　 龙吹过庭竹，鸾歌拂井桐。　　

　　　　　　 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　　

　　　　　　 绛节随金母，云心捧玉童。　　

　　　　　　 更深人悄悄，晨会雨蒙蒙。　　

　　　　　　 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龙。　　

　　　　　　 宝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　　

　　　　　　 言自瑶华浦，将朝碧帝宫。　　

　　　　　　 因游李城北，偶向宋家东。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　　

　　　　　　 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　　

　　　　　　 汗光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方喜千年会，俄闻五夜穷。　　

　　　　　　 留连时有限，缱绻意难终。　　

　　　　　　 慢脸含愁态，芳词誓素衷。　　

　　　　　　 赠环明运合，留结表心同。　　

　　　　　　 啼粉流清镜，残灯绕暗虫。　　

　　　　　　 华光犹冉冉，旭日渐曈曈。　　

　　　　　　 警乘还归洛，吹箫亦上嵩。　　

　　　　　　 衣香犹染麝，枕腻尚残红。　　

　　　　　　 幂幂临塘草，飘飘思渚蓬。　　

　　　　　　 素琴鸣怨鹤，清汉望归鸿。　　

　　　　　　 海阔诚难度，天高不易冲。　　

　　　　　　 行云无处所，萧史在楼中。

　　　　虽然讲的是张生怎么调情莺莺的，怎么床第间大战三百回合的，但是一点都不觉得淫荡，情之所至，自然会做一些事。

　　　　某些升官发财的，却不然，他们或用权势，或用金钱，偷拿拐骗，玩弄女性。整日卖醉，夜夜笙歌。这不是说你官大了下面也大了，不是说量变了自然质变了，一个人要固守朴素本质不易，但是也不能让这样的质变太容易吧？你当官的是给老百姓做事情的，不是操蛋的。否则，这个讲法制的社会，终究会要用法律的利器操你们的蛋。慎之，慎之。

　　作者：有鱼为鲲　回复日期：2006-8-29　18:43:33　

　　　　 谈自愧心理

　　　　我常常惭愧，惭愧为什么老爸不帅气一点，以至于我没能玉树临风、倜傥风流，否则的话我依红偎翠，我也能学痞子蔡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惭愧为什么老祖宗不家财万贯，否则的话我去拉斯维加斯赌博、我去南极洲探险、我乘宇宙飞船登月旅游。想了许久，只能长叹一声，老子无用儿混蛋啊，要不是祖宗不灵，我早就大红大紫，我早就让全世界的女人都膜拜在我的苏格兰裙下了。

　　　　这很有点贾宝玉意淫秦可卿的味道，在太虚幻景里和可人儿缠绵了大半夜，等周扒皮的鸡声一叫，除了发觉自己梦遗湿裤，还能有什么呢？

　　　　所以，自愧心理要不得，就象一个大男人看《春宫图》，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却有长期肾亏的危险。

　　　　昨天看胡文彬的《读遍红楼》，老胡说此书系自愧而成，他的理由有这么几点：

　　　　1、 曹雪芹出身名门，是世家子弟，上承天恩，下承祖德，这样老曹同志就可以锦衣玉食、可以牵鹰走狗，可以用世家子弟的金字招牌引诱一些爱慕虚荣的贫下中农的丫头婢女。而且人家还上过清华、读过北大，有着良好的父兄教育和师友规训。

　　　　2、 老曹人到中年，情况大变，那些当政的严重左倾，今天批斗、明天抄家，害得他潦倒半生，一技无成，所以他愤懑、他惭愧。

　　　　3、 所以这个家伙因为惭愧而立志，准备把当年自己富足时候坑害的广大妇女拉出来，为他们著书、替他们立传。

　　　　我很怀疑这个观点，一惭愧就写书？这里面有必然的联系？

　　　　他到底有什么好惭愧的？

　　　　皇帝老子要抄你的家，就象流氓老爸要打你耳光，他再流氓，你能捂着半边脸跑到大街上疯狂叫卖：大家快来看戏啊！精彩绝伦！老子打儿子啦！老子打儿子啦！看有谁理你，打就打了，你想咋的，反过头来给老子一记耳光，让他清楚你多么恨他？让他清楚耳光面前、人人平等？不可能嘛，打就打了，打落牙齿和血吞。

　　　　抄家的事，老曹有什么本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吗？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他惭愧个鸟啊，这分明就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他根本就无能为力嘛。他可能愤恨，可能怨怒，说到惭愧，就不至于了吧？

　　　　我们暂且说点别的，说说〈金瓶梅〉和南陵笑笑生吧。

　　　　据盛鸿郎考证：《金瓶梅》一书的作者是绍兴人萧鸣凤。

　　　　兰陵笑笑生”中的“兰陵”一直作为作者籍贯,兰陵无非是作者的祖籍而已,正如“太原王氏”、“颍川陈氏”一样,在绍兴不但写于家谱之上,而且也写在日常用具之上,以示不忘先祖。

　　　　“笑笑生”的笔名从何而来?有两种可能: 一是其父萧昱,原为萧山人,萧鸣凤是否出生在萧山老家,或有萧生之小名,合为萧萧生之谐音。

　　　　二是“笑笑生”是“萧箫笙”的谐音,箫笙都可作“凤吹”,即隐指“鸣凤”。同时,徐渭有“裁箫度羽衣”之句,“裁箫”,为竹之夭也,竹加夭则为“笑”,萧鸣凤作《金瓶梅》后为避杀身之祸,向世人诈死并让人作墓表,从此逃之夭夭而“生”。

　　　　这个笑笑生是个怎么样的人？一定是个色鬼？一定是个淫魔？

　　　　萧鸣凤在文学修养上很牛逼，能把床帏之事写得这么细腻有趣，绝对不是我这样的小混混干得来的！

　　　　而且他还是个驴脾气，很耿直，不满意朝廷只让他拉磨、不让他问事，一气之下，就不学数理化，只看老子的〈道德经〉了。

　　　　〈金瓶梅〉这样一本淫中君子、荡里圣篇是不是作者因为皇帝不用他就羞惭满面、就奋笔疾书，就写下若干莺莺翠翠，就让西门大官人牡丹花下死，就让金莲小贱人红杏出墙头？

　　　　笑笑生真要因为皇帝老子没工夫和他侃大山、没兴趣听他经天纬地的治国良方，他应该写一些严肃文学或者军事理论、经济宏篇、政治素材，怎么会写这些象我这样的人在极度空虚需要自慰的时候才会看的艳书呢？

　　　　可见，自愧和创作没有鸡生蛋、蛋生鸡的关系的，自愧就是自愧、创作就是创作，谁也不是老子，谁也不是儿子！

　　　　再来看看〈史记〉和司马迁。

　　　　史记原名《太史公书》，作者司马迁，字子长，西汉左冯翊夏阳今陕西韩城县人。生于公元前１４５年。

　　　　司马迁的老子叫司马谈，学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小腹里另加几大厚本〈上下五千年〉系列丛书，是个很有学问的家伙。他当过太史令，一直想为中学生写些本图文并茂的历史教材，但未能如愿。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他因为没有完成本职工作，就情感迁移了，就把自己未竞的事业寄托在儿子身上。于是乎，司马迁小时候就很不幸的被父亲逼迫着、监督着读了许多书（他没有变成四只眼简直就是奇迹），于公元前１０４年开始创作《史记》。五年后，李陵与匈奴作战失败投降，汉武帝暴跳如雷，决定过问此事，要捉拿元凶、严惩不贷。李陵和司马迁曾经一起去秦淮河嫖过陈圆圆，战斗友谊深厚无比，司马老先生头脑一发热，就做了李陵的委托律师，当庭辩护。

　　　　毛 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但是你也要看和哪个人斗啊？和皇帝老子斗，你这不是自虐嘛，自己找死嘛。结果，司马迁被割了小鸡鸡，东方不败肯定大喜过望：哎呀，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现在司马迁被他宫了！〈葵花宝典〉终于后继有人！

　　　　他奶奶的，难道司马迁是惭愧自己比别的男人少了一截、尺有所短了，才学阿拉伯女人用头巾裹着脸、羞惭满面写〈史记〉？

　　　　事实上人家是继承祖先的遗志，人家打小就喜欢写写画画，和自惭有什么P的关系？

　　　　南宋陆游的《文章》诗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 岂复须人为。

　　　　写东西就象高潮到了要射精，爱情满了要结婚，是一种生活大量积累以后的冲动，是思想无限提升后的本能，和惭愧不是亲家公亲家母，没有任何的裙带关系！

　　　　曹老说：满纸荒唐 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解不得其中的味道，就别牵强附会，就别强不知以为知，否则很有强奸民意的嫌疑啊。

二、[长篇]向天真的处长投降

怀念以前在线写作的日子，充实，美好。现在重新进驻天涯，无论如何，要坚持写下去。

　　写一个传奇的职场人物：姚晓木。主线写她如何从一个职场菜鸟成长为成熟职业女性的故事。

　　写了很多悲剧，现在想换一种风格，写写喜剧。

　　 第一章

　　1 、姚晓木来了

　　 姚晓木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时，是在一所名叫东西大学的校园里。

　　 这一天，有点冷。请原谅，我们的故事没有从夏天开始，虽然我知道故事如果从夏天的大学校园、从那些穿漂亮裙子的女孩们开始描述要动人得多。事实上，天气正炎热的时候，大学校园里因为暑假相对冷清。总而言之，我是个固执而实事求是的人。故事，该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开始。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雪莱的这句诗成了许多人文章中必引用的名言。我也不能免俗。春天，在姚晓木眼里是美好的，这不仅仅与她的名字晓木有关，她喜欢春天的清新、生机勃勃，还有希望。特别是大学的春天，因为那些年轻人，在姚晓木眼里更增加了含金量。现在大学越来越多了。比如，姚晓木所在的H省，就有100多所大学。100多所大学是什么概念？意味着H省的大学生人数至少有100万，其中，每年的毕业生为30多万人。而姚晓木所在的招生与就业指导处需要为本校每年的5千多毕业生提供就业服务。所以，东西大学校园里，后来成为就业处长的姚晓木，无论如何，也是一个焦点人物。

　　 这个故事可能有点平淡，可因为故事中的主人公姚晓木本身是个非常有趣的女人，所以，大家读起来不至于呵欠连天。过去，我们评价女人一般只从美丑两方面划分，其实，这是不科学的，也是庸俗至极的。虽然姚晓木是个美女，但我并不想从美丽这个角度来切入。我更欣赏的，是姚晓木的有趣。总而言之，我写这个故事，大家应该明白我的意图，那就是，姚晓木是个有趣的女人，仅此而已。

　　看，姚晓木来了。

　　 她一头长发，穿了件紫色长羊毛大衣。因为长期坐办公室，姚晓木的臀部稍有点点胖。以前，她喜欢穿牛仔，可自从冬天到来后，姚晓木就把牛仔搁到箱子里了。箱子是校园超市装方便面的，她宿舍里还有一个箱子是办公室里装电脑的。紫色羊毛大衣有点旧，上面还有一些小洞洞，不过，不仔细看，是难以察觉的。姚晓木一直抱侥幸心理，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近视。可那天宿舍楼里的张师傅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姚晓木，对她说：“我的一件呢子大衣不知怎么的，和你的一样，被虫蛀了，放了樟脑丸都不管用。”当时，姚晓木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就在前一天，姚晓木穿的一件衣服还是托人从香港带回的，花了3500。而现在这件，是她姐姐不要的甩货。这样强烈的反差，不是让人笑话么？谁会相信她穿的那件也没有小洞洞呢？

　　问题是，这件被虫蛀了的紫色长羊毛大衣穿在姚晓木身上掩盖了她所有缺点。特别是臀部，再也看不到臃肿的痕迹。作为一个有着自知之明的女人，姚晓木的QQ签名一直是“三里臀”，其取名角度是臀部的面积而又巧妙运用了北京某个酒吧云集的地名谐音。姚晓木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多少带着点儿自嘲的意味，但丝毫不妨碍她的好心情。这个冬天，因为紫色长羊毛大衣带给姚晓木的自信，她的QQ签名已经换成了“紫衣女人”，一个神秘而性感的名字。

　　 远远观察行走中的姚晓木，总给人一种不够真实的感觉。当然，不是说姚晓木有多么多么美，而是姚晓木走路的那种风范和气度，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雍容华贵。当然，这还是与她那件被虫蛀了的紫色长羊毛大衣的效果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