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给婕儿的800行情诗：减速就会起爆的航天飞机

给婕儿的800行情诗：减速就会起爆的航天飞机

　　 作者：伊湖水

　　一、

　　初冬的阳光还很暖

　　没风时像初春

　　在安静的午后

　　我给你写诗了

　　因为这会使我自己

　　也安静下来

　　二、

　　像一个出外流浪多年

　　一事无成的浪子

　　回到故乡

　　触目满是伤痛

　　而由此揉成的一行行墨字

　　期望会成一贴良药

　　三、

　　那时我的住地到你家

　　要两小时车程

　　我打个电话你就会过来

　　并撒谎告诉你妈妈

　　说你回学校里住了

　　当时你还在读大学

　　每周回家一次

　　四、

　　有一次，你回家后很累了

　　又接到我的电话

　　还是坐车去见我

　　进屋里后问我

　　“把我提溜过来做什么？”

　　冬天穿着厚外套

　　你仍然显得纤弱可人

　　“提溜”这个词

　　使我回味了许多年

　　提溜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在一起欢爱了

　　那时侯

　　我们多么年轻和富有

　　五、

　　那些日子

　　在我的小屋里

　　阳光透过窗帘唱着歌

　　空气里满是欲望

　　在摇曳

　　呵——打开你

　　就是我的

　　我的一罐幸福

　　满是欢爱、放纵

　　和火焰

　　六、

　　我把你举起来

　　骑在我的脖子上

　　在小屋里来回蹦跳

　　像小时侯父亲逗我

　　你咯咯笑着

　　搂我的脖子紧紧的

　　怕我失手

　　那一幕

　　今天还记得吗？

　　七、

　　女人什么时候最美？

　　有人回答：

　　“踮着脚接受初吻的时候”

　　而你和我在一起

　　不需要踮起脚

　　只要把脸儿略侧抬一下

　　我低点头就够着了

　　呵，聪明的女孩儿

　　像先知我意一样

　　恰倒好处地

　　抬起可爱的小面颊

　　我的唇触碰时

　　看到你眼睛里

　　幸福之光

　　在闪

　　八、

　　那时我在科研所上班

　　是军工企业

　　里面有一个池塘

　　旁边停一辆坦克车

　　认识你以前

　　春天的时候

　　我常躺在塘边

　　想象未来的爱情

　　一遍遍被春光撩拨

　　天蓝水清 空气新鲜

　　安静极了

　　我和坦克车一样

　　是孤独的

　　九、

　　所以当我

　　耕耘你小身体时

　　是疯狂的

　　一再被你“抗议”

　　是你和我那时的

　　小小“矛盾”

　　我坚持说

　　那是爱情万花筒的

　　小小转轴

　　必须转起来

　　世界才会美好

　　作为女学生

　　你在改变自己

　　来适应我

　　十、

　　“困了，睡觉喽——”

　　晚上，台灯下写完作业

　　你掷下笔

　　就喊起来

　　这是你“斗争”的方式

　　我指责你

　　“逃避劳动”

　　于是你温婉地笑了

　　靠在我的身上

　　呵，那一个个夜晚的火苗

　　蓝幽幽的

　　至今还在燃烧

　　十一、

　　记得我告诉你

　　不分白日、黑夜

　　我频繁地索要你

　　是因为怀有一腔热爱

　　那是倾诉的方式

　　不是发泄

　　而我的一位同事

　　和你的一位同学

　　是我们撮合一起的

　　他们在一起才是“发泄兽欲！”

　　我说到这里

　　你咯咯地乐了

　　十二、

　　记得有一部电影

　　是说恐怖分子

　　在列车上放了炸弹

　　列车必须一直保持高速行驶

　　才能避免爆炸

　　就像我在电脑前

　　给你写这首诗歌

　　我必须写下去

　　一旦停止下来

　　会感到有无数的蚂蝗

　　在我的肺腔里咬啮着

　　痛疼四处发生

　　脸部肌肉变形

　　寝食不安

　　十三、

　　小小的女孩儿

　　用“秀外慧中”来形容你

　　是不够的

　　你还有些“鬼”

　　我想不到

　　弱不禁风的小妹妹

　　言语和行事

　　独具的慧心

　　常使我惊讶

　　十四、

　　我很久没明白

　　那些瓶罐是做什么的

　　拿起一个问你

　　你说是洗面奶

　　但洗面奶又是做什么用的

　　怎么用？

　　看我仍迷惑的样子

　　我看得出

　　你开心极了

　　还有骄傲的满足

　　很可笑吧

　　没有被别的女性熏陶过

　　才问这么蠢的问题

　　十五、

　　北京的夜晚

　　有时也很热闹

　　记得一起逛城南的庙会

　　好多灯火和人

　　路上你说：

　　“我闻到羊肉串儿的味道了”

　　于是我连忙

　　四处张望

　　呵呵，小丫头表达愿望

　　很委婉

　　记得那是你唯一一次

　　让我给你买东西

　　但哪里飘出的香味

　　最后还是没找到

　　十六、

　　你是个很节俭的女孩儿

　　北京的小家碧玉

　　记得你第二次到我住的地方时

　　包里有一些苹果

　　成色都不是很好

　　是要带回学校去的

　　我感到这些苹果

　　和可爱的你不般配

　　而且带着太沉重

　　于是强行留下了苹果

　　给你十元钱

　　让你到学校买一些好的

　　——记得那是我唯一一次给你钱

　　十七、

　　纤细的你

　　总是快乐的

　　像《西游记》里的猴子

　　少见忧郁的时候

　　一次在超市

　　我买了一些菜和物件

　　当时服务生要找零三分钱

　　但一时没找到

　　我说声不要了就出去了

　　不想你在后面

　　要服务生把钱给你

　　结果服务生不解地问：

　　“不是说不要了吗？”

　　“他说的我没说！”

　　你有些怯生生地回答

　　伸出小手儿接过三枚小硬币

　　还吐了吐舌头

　　十八、

　　有太多的往事

　　不堪回首

　　在刺痛着已疲弱的内心

　　像刚才说过的

　　而能把自己燃烧起来

　　是一种逃逸和解脱：

　　在烈火和飓风中

　　考灸着良心

　　期望着涅盘后的升腾

　　往日流在血管里的热血

　　再涌上心头的时候

　　生命呈现一种透明的纯粹

　　但会不会

　　像玻璃一样破碎？

　　十九、

　　那是我们的初夜

　　我在大学里租住的小房子内

　　在我温柔的爱语和

　　越来越近的拥偎下

　　你缓缓地展开了你的小身体

　　纤细得像一个小女孩儿

　　任由我的抚摩

　　当你也看到我的身体

　　明白我的意图时

　　突然坐了起来

　　“坏小胖子，你想骗我，你想骗我！”

　　你瞪着眼睛看着我

　　脸色有些苍白发青

　　几乎是喊了起来

　　记得我立即乐了

　　这是我渴望的反应

　　我在继续着

　　在一个封闭的小天地里

　　我们的力量之比

　　是狼与小羊

　　“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觉得自己无助时

　　你还是赤裸着小身体

　　捂着小乳房

　　坐着喊叫

　　但声音弱小了许多

　　二十、

　　最初几次

　　你到我住的地方

　　几乎都是和衣睡在床上

　　我的任何越轨

　　都会遭到反抗

　　在我的身上和手上

　　留下许多伤痕

　　最大的一个在前肩膀

　　环型的

　　很深很深

　　那是樱桃小口的见证

　　另一个时候

　　我曾像英雄展示伤疤一样

　　炫耀地拉开

　　给曾追求未遂的女同事看

　　有种报复的快感

　　二十一、

　　你的同学说过

　　你是一个“舍花”

　　是从宿舍里七个女孩子

　　选出的最漂亮的

　　当我问起你这个问题时

　　总见你板起脸儿

　　“狗尾巴草，狗尾巴草！”

　　记得你还给我说过

　　你是一棵

　　没有人疼爱的

　　狗尾巴草

　　二十二、

　　那个时候

　　我们总有很多话

　　我常故意问你

　　谁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老妖婆！”

　　你总是这样回答

　　“老妖婆”是我背后

　　称呼你妈妈的用词

　　但绝对不含恶意

　　只是个玩笑

　　我认可你的回答

　　再问你谁第二爱你

　　你说是你姐姐

　　你的父亲不在身边多年了

　　当我继续问的时候

　　你说“没有了”

　　始终不承认我也是

　　爱你的人

　　二十三

　　想起一个笑话

　　一次在南京，和我聊天时

　　你提到我的妈妈

　　用“老太婆”一词

　　使我大为不快

　　就质问你

　　“你怎么叫我妈老妖婆来着？”

　　你反问一句

　　我立即哑口无言

　　二十四、

　　刚认识你时候

　　请你吃了一次北京烤鸭

　　由于烤鸭太肥腻

　　剩下不少根本没有动筷子

　　我要扔掉走人

　　而你却要打包带回家

　　你一定想到在家的母亲

　　这使我觉得愧疚

　　自己有多少时候

　　想到过在家的父母

　　歌德笔下的绿蒂给弟妹分面包的镜头

　　此时浮现在我面前

　　二十五、

　　长年在外面奔波

　　袜子和内衣都是团成一团

　　经过你的小手

　　变得整齐而有清爽

　　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也一样

　　多么美好的小女孩儿

　　无辜地撞入我的浪子的轨道

　　在你最美好的时光

　　被我拖着行走了若干年

　　成就了我一醉的梦想和虚荣的诗篇

　　却辜负了你自己

　　最绚丽的年华

　　几乎不敢写下去了

　　因为越写下去

　　越明白地知道

　　在我的人生旅途中

　　最不能忘怀的一个人儿的秘密

　　那将仍是一个巨大的磁场

　　牢固地拖拽着我

　　要吞噬我

　　越写下去

　　越明白地知道

　　即使把我的肝肠肺腑

　　都为你燃烧起来

　　也难以偿还欠你的

　　情债

　　二十六、

　　谢谢你，真的该谢谢你

　　天生的浪子

　　很难有家的感觉

　　而小小的你

　　那娇媚的面容和甜美的小身体

　　使我不想再启航

　　我是爱你的

　　你知道

　　你是爱我的

　　我也明白

　　人在一起时

　　心也是连在一起的

　　人不在一起时

　　心也是连在一起的

　　那种滋味

　　就叫做真正的爱情了

　　是你给了我

　　二十七、

　　在一起的一个个日夜

　　燃烧心肺的感觉

　　热爱和别离 眼泪和惆怅

　　是刻骨铭心的

　　也是我们共有的秘密

　　在世界上

　　它只属于我们两人

　　而在我心里

　　它像一株枯萎了的芭蕉

　　遇到雨水

　　很快就会葱绿起来

　　二十八、

　　一次我送你上学的途中

　　飞驰过一辆汽车

　　满载着许多黄毛长嘴的小猪

　　你看到顿时兴奋起来

　　眼睛里放射光芒

　　“真可爱，真可爱”

　　你招呼一起来的同伴也看

　　那个场景感动了我

　　我甚至多次想

　　将来送一车小猪给你

　　你用钢笔

　　可以飞快画出一头小猪

　　像活了一样——不

　　比活的还多几分可爱

　　就像我

　　对了，你常用“小猪猪”来称呼我

　　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

　　有时你还接着

　　拍拍我微凸的肚皮

　　二十九、

　　为给你女室友“介绍对象”

　　我拉上我的朋友

　　一起在我小屋里喝酒

　　我说人生要——

　　“爱过一次、醉过一次、死过一次”

　　结果你的同伴真被灌醉了

　　记得有一次

　　找不到你的伴儿了

　　我问起到哪里去了

　　“W.C！”

　　你立即这样回答

　　女学生的文雅干脆

　　使我羡慕

　　三十、

　　在心爱女人和梦想只间

　　当时我选择了后者

　　今天还感到奇怪

　　什么的吸引力

　　使我离开北京

　　热热地离开热热的你

　　我以为到南方去

　　会很快成功

　　再衣锦还京来娶你

　　那时候你该大学毕业了

　　未来会很美好

　　但却没有想到

　　那一步步如踏入陷阱

　　使我从此开始

　　步入贫困和挣扎

　　不得不渐渐和你远离

　　三十一、

　　一晃多年过去了

　　时时会惦记着你

　　那是所有情人的老话题

　　现在幸福吗？

　　是我用手

　　打碎了我们

　　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我知道你那时会恨我

　　像我值得你爱一样

　　我也值得

　　你一样的恨

　　但毕竟我们曾经热爱过

　　现在还记恨我吗？

　　也像我在挂念你一样想起我吗？

　　三十二、

　　人类共有的痛苦是

　　美好的东西

　　一旦破碎了

　　很难再复原

　　就像你美妙的青春一样

　　渐渐地

　　我们都会红颜褪尽

　　怀着难解之憾

　　三十三、

　　今天，我把自己燃烧起来

　　把一个完整的下午给你

　　还会给你更多的时间

　　但你会知道吗？

　　但我们相爱的两年多里

　　多数日子

　　让你一个人

　　孤独地守在北京

　　这迟到的、杯水车薪的弥补

　　不知你会不会看到

　　会不会使你

　　伤痛复发

　　三十四、

　　在舞厅跳舞

　　曾认识一个女孩儿

　　模样神态很像你

　　很快我们成了熟人

　　一次次和她在一起共舞

　　用眼睛乜一眼她

　　都会想起你

　　心常会战栗一下

　　能再给我一个你吗？

　　那样的话

　　我知道该怎样珍惜

　　三十五、

　　渴望生命的辉煌

　　感受深痛

　　夜深人静时候

　　不堪回首的往事都浮出记忆

　　像锋利的铁钩

　　从四面八方伸过来

　　撕裂着我的魂魄

　　而光荣的梦想

　　在倔强地反抗着

　　我知道我的一生

　　到了关键时刻

　　三十六、

　　今天在想你

　　为你写这些诗歌

　　像往日那些

　　注入我们爱情的阳光

　　又回射一样

　　夜晚了

　　只有小小的台灯

　　发出昏暗的光

　　你小小身体在我的怀中

　　听我给你讲小故事

　　你曾和你同伴说过

　　我有很多“黄色故事”

　　但那些故事

　　总能把你逗乐

　　看到你乐得露出两排

　　小白米粒一样的牙齿

　　咯咯笑起来

　　总会使我挖空心思

　　四处读书

　　去搜罗“黄色故事”

　　三十七、

　　一个好的女孩子

　　正如你

　　感觉像

　　一枚美好的水果

　　或梨子

　　静静摆在那里

　　单纯而恬静

　　沿任何剖面切开

　　都是雪白、均匀的果肉

　　除了甜美

　　还有几分

　　云朵的飘逸感

　　三十八、

　　任何一个男人

　　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或女孩

　　都不会绝对诚实

　　在我们相识的最初

　　小小的你

　　就是被我“骗”到手的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

　　是在北京某大学的一个食堂

　　当时是晚上

　　里面在举半舞会

　　我请你跳舞

　　就这么简单我们就认识了

　　我们聊得很投机

　　你是学法律的

　　我请教了你一两个法律问题

　　就打开了话匣子

　　记得你问我的年龄

　　我觉得不好回答

　　就这样告诉你：

　　说人生最美妙的时光

　　男性是25岁左右

　　女性是大学三年级

　　——当时你说过你在读大三

　　给你“25岁左右”的暗示

　　说是骗也不差

　　但因不是直接回答问题

　　不违背良心

　　这个高明的回答

　　今天想起

　　还有几分得意

　　三十九、

　　记得几个月后

　　你成了我贴心的女友

　　年龄不再成为障碍

　　我们给你的同伴“介绍对象”

　　是我的一个同事

　　他的年龄就不好隐瞒了

　　我就当着你，对你的同伴说

　　人生最美妙的时光

　　男性是30岁左右

　　女性是大学三年级

　　于是你立即就喊起来了

　　质问我怎么说的不一样了

　　我告诉你

　　过了几个月了

　　男性年龄的行情“涨了”

　　四十、

　　最初邂逅你时

　　曾以为是一场艳遇

　　或猫和耗子的游戏

　　在北京这座城市

　　爱过后再各奔东西

　　这种事儿很常见

　　但认识你以后

　　你的娇媚和温柔

　　像散发阳光和透明的蔗糖

　　一点点、一步步

　　吸引着我

　　我们靠得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铺红地毯和进行曲的路

　　好象不远了

　　四十一、

　　人一生能真爱几回

　　刻骨铭心的美好与痛悔

　　以至于多年以后

　　在一个深夜

　　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

　　空旷的三室一厅的房子里

　　唯有日光灯镇流器发出的细微响音

　　抵达我的耳膜

　　血在胸口涌动

　　我还在想着你

　　捕捉着我们在一起时候

　　跳动的灵光

　　心灵和肉体的契合

　　如高山流水的故事

　　和谐的琴瑟

　　终于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刻

　　突然崩裂

　　伤痛直达今天的

　　骨髓和肺腑

　　四十二、

　　因为你的纤弱

　　我曾喊你“小猴子”

　　你不高兴了

　　板着脸儿问我“喊你大姐什么？”

　　比我小8岁的你

　　成了我的“大姐”！

　　好象从那以后

　　我常喊你“小丫头”

　　而你却常喊我“小猪猪”

　　还逼迫着

　　要我出声答应

　　记不清有次你让我干什么

　　我没有立即做

　　于是你站在那里

　　一只手叉腰

　　声色俱利教训我：

　　“敢不听老娘的话！”

　　呵呵，我那纤弱的

　　小丫头

　　那时的神态

　　演戏一样

　　可爱极了

　　四十三、

　　给你写这些东东时

　　在一起的美好

　　欢声笑语

　　都像火苗一样蹦跳出来

　　炫耀着爱和甜蜜

　　滋润着我饥渴的心

　　我甚至在梦想

　　经过这许多年

　　你还是像我一样

　　依然是孤独的

　　那我会再找到你

　　给你一把镣铐

　　请你把我锁在你身边

　　像你的一条宠物

　　终生陪伴着你

　　使你娇媚的脸儿

　　重泛光彩

　　四十四、

　　记得在一起时

　　你常说我花钱没算计

　　顾前不顾后

　　而我总回答

　　“明年咱们就发大财了”

　　于是你就被逗乐了

　　有可能也信了

　　但那时候

　　我确实感觉

　　自己会在商海干番事业

　　甚至也相信

　　会很快“发大财”

　　但一年年过去

　　还是没有发财

　　到许多年后的今天

　　我可能已才华四溢

　　著述数百万

　　但还是家徒四壁

　　四十五、

　　记得那时

　　为追寻梦中的财富

　　为施展身手

　　我去了南方

　　从此使我们的爱情

　　踏上不归路

　　那是我痛心疾首

　　一生愧疚的日子

　　热恋的情人

　　一下就分开

　　那段时间

　　因为常通信和电话联系

　　知你在家多次生病

　　小而单薄的你

　　被相思和疾病折磨着

　　度过一个个

　　寂寞和孤独的夜晚

　　四十六、

　　听说一个故事：

　　一家主人喂养一只猫儿

　　因外出旅游

　　把猫儿锁在家里

　　却没有放食品

　　许多天后主人回家

　　猫儿就要饿死了

　　主人还像往常一样

　　伸手逗小猫咪玩儿

　　于是濒死的猫咪

　　张开嘴

　　用最后的力气

　　咬掉主人的一根手指

　　四十七、

　　所以，许多年来

　　我时时在反思

　　爱，应该是一种责任

　　而我却像个恶棍

　　把担子抛开

　　扬长而去

　　你最美好的时光

　　最热烈绽放的年华

　　都给了我

　　我没有静静地守护着你

　　用爱抚和赞美

　　浇灌和滋润你

　　如果相反的话

　　我们该拥有

　　多么完美的人生

　　想起我们在一起时

　　我居住的单身楼里

　　多少双眼睛在看

　　羡慕得要燃烧起来

　　四十八、

　　事实上有些事情

　　不能完全怪我

　　有时我觉得

　　这就是命运的残酷吧

　　怀着崇高的梦想

　　也为了你

　　我外出了奋斗

　　却迎来一塌糊涂的失败

　　像一条猎犬

　　没有追逐到猎物

　　自己也受了伤

　　只能悲哀地卧在洞里

　　舔舐伤口

　　四十九、

　　在我外出的日子

　　记得我们常通信

　　你的信笺

　　结尾处总画一个可爱的小猪

　　成了我一些朋友的笑料

　　我常给你写一些甜言蜜语

　　使孤独的你

　　感到几分欣慰

　　那些日子我们没有在一起

　　今天回忆起来

　　感到模糊了

　　五十、

　　收到过你寄的照片

　　是你和同学的联欢照

　　照片上的你

　　还是那样娇媚可人

　　而你的眼睛

　　传递的那一份“鬼灵”

　　是你身上

　　最打动我的地方

　　在距离遥远的另一个都市

　　那成了我睡前

　　一遍遍温习的功课

　　五十一、

　　在那期间

　　我一直在拼斗着

　　也曾回过北京

　　你也到外地看过我

　　但短暂的快乐时光

　　很快就过去

　　两颗本该没有距离的心

　　一直隔很长一段铁路

　　我们都是小人物

　　我们在一起时

　　我是小人物中的大人物

　　面对事业的失败

　　觉得很无奈

　　当然不能指望小小的你

　　来解决我们的问题

　　更多的夜晚

　　我起抬头

　　朝星空找答案

　　五十二、

　　再回到北京时

　　除了有给你写的几行诗歌外

　　我已赤贫了

　　还负有债务

　　租住在一间斗室里

　　像刚才讲的受伤的猎犬

　　无所适从

　　而那时候

　　你却像潜伏的新星升起了

　　你大学毕业了

　　找到一份很美好的工作

　　真为你高兴

　　再见你时

　　你舒展的眉宇和满面的光彩

　　使我感到欣慰

　　但我却像个被闲置的废物

　　不敢和你站在一起

　　新的距离从此拉开

　　五十三、

　　是否因为那段时间

　　我写了可能刺伤你的诗

　　加大了我们的隔膜

　　我想那不是主要原因

　　那首诗名叫“一条光棍打到底”

　　好象有些抱怨你

　　但细想没什么

　　你也并没有错

　　重要的是

　　那时候

　　事业失败

　　失去了奋斗目标

　　一贫如洗地蜗居北京陋巷

　　我已没有再爱你的勇气

　　五十四、

　　我们彼此又见过几次

　　只记得那时你的气色很好

　　一直纤弱的你

　　好象还略白了点

　　面颊也丰盈水旺了一些

　　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年轻、娇媚

　　拥有才气和灵性

　　一份好极了的工作

　　锦绣的前程在你面前

　　呵，多么美好！

　　在你上车回家的时候

　　我目送着你的背影

　　还是那样纤弱的腰身

　　还是那恰倒好处的比例

　　使我迷醉的小臀部

　　比原来还略丰满了一些

　　酸楚袭上心头：

　　经过磨难

　　我的小女孩儿

　　今天，快变成了一个成熟女人

　　而我却成了北京城边

　　不知去处的垃圾

　　五十五、

　　“没头没脑

　　没羞没臊

　　没脸没皮”

　　——那时我们在一起

　　你这样数落我

　　好美的排比句！

　　我无言以对

　　连这样娇柔甜美的你

　　那美好的小小心灵

　　都爆发出这样愤怒的言语

　　除了忏悔

　　我还能说什么呢？

　　爱的深才会有恨

　　才会有怨

　　我理解你经历的苦楚

　　又想起

　　抬头看星空找答案时

　　五十六、

　　“多少许诺，却不知何时兑现

　　多少感激，却永远无法报答

　　多少梦想，至今仍在萦绕

　　多少荒唐，已经开始付出代价……”

　　——这是我认识你以前

　　写的一首诗残片

　　今天又想起来了

　　好象也是说你我的故事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五十七、

　　在这首诗要结束时

　　除了祝愿

　　祈祷你幸福以外

　　还该说什么呢？

　　走过了因为你

　　而像礼花和朝霞一样

　　灿烂过的日子

　　也目睹了她的陨落和沉沦——

　　在燕山屏蔽的北京

　　北郊一幢公寓里

　　静静地坐着我

　　默默地想：

　　你应该还在这座城市

　　多想再见你一次

　　还有机会再见吗？

　　五十八：

　　从面对电脑的方向

　　侧转过头去

　　突然感觉

　　你就在背后

　　仔细再看时

　　空荡的屋里

　　只有过午的阳光

　　从窗口投射进来

　　照在桌上

　　现在，我可能需要

　　解决午餐了

　　也是今天第一餐

　　先再见了——

一、与虎同行(一)

与虎同行

　　　　不知大家听过《女人是老虎》这首歌没有，歌中表达的老虎是可爱的，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

　　　　如果是三只非常调皮的老虎，以折腾人为乐，时刻在你身边，而且．．．．．．反正我已经疯了！

　　又　生活以平平淡淡才是真，悠然地滑着。树化玉的生意虽然有点好转，但仍不随人意，有时一天也不进一个顾客。

　　　　好不容易进来一位，不过从穿戴怎么看也不象是买玉的，他问：

　　　　“老板这是什么玩意儿？怪好看地！”

　　　　“这叫树化玉．．．．．．”

　　　　“老板你能不能送俺一个？”

　　　　“啊！这、这、这东西挺贵的，这．．．．．．”

　　　　“老板俺看出不便宜了，知道你也不会送的，你给俺两块钱吧！”

　　　　“你是干什么的？”

　　　　“俺是要饭的．．．．．．”

　　　　我的心态是很平稳的，虽有苛求，但平静对待现实。

　　　　当一切太平静的时候，也预示着大的风波即将来临！

　　　　今天早回家一会吧，让营业员盯着。

　　　　当我爬过五楼，转过弯还有八级台阶没上，眼前的情景让我差点晕过去。

　　有三位婷婷玉立的妙龄少女站在我的门口，六只眼睛怒视着我，每人手中都有一个大皮箱。是雅婷，小雨（曾悄悄走的情人），小淼（移民加拿大的那个）。（几个人物参见《下咒》《她走了》《风很冷》）

　　　　“哎，你、你们怎么都来了？约好的？还．．．．．．”

　　　　三人都不说话，只是瞪着我！

　　　　进了屋来，都并排坐在沙发上，仍然一句话都不说怒视着我！忽然同时起身，看意思每人都想拥抱我一下，起身后都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都坐了下来。

　　　　怎么会同时来了呢？上帝在安排的时候可能喝醉了！

　　　　你会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当然我就是我：

　　　　“哈哈哈！你们三位好久不见，快想死我了！不过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去接你们呀！好好好罚我晚上请你们吃烤鸭。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雅婷，杂志社编辑，在南方呆了一年多成熟了很多嘛！这是小淼，刚从加拿大回来吧？国外的月亮就是圆嘛，看你越来越漂亮了！这是小雨，家乡的水土养人啊，越来越迷人了！好了，大家都旅途劳累，先都去洗把脸，咱们马上去饭店吃饭！”

　　　　她们皮笑肉不笑地互相点了下头，这才都开始收拾自已，去洗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在去吃饭的路上，还是雅婷见多识广心胸宽些，她首先打破沉寂，向小雨和小淼微笑发话，她们开始互相说话了，不过就是不理我！心想，她们关系融洽了，我该舒口气了！不过以后的问题就出在这儿！

　　　　在饭桌上，她们还好，有的说了，不是很沉闷。北京烤鸭是我很喜欢吃的，油光的鸭片端上来，我已垂涎欲滴了！可当我的筷子张开嘴要咬鸭片时，总有一双筷子会过来夹住我要夹的那片肉！我一片没吃着，再看大盘里已空空如也，她们的小盘里却满载欲溢！很明显是在给我斗气！郁闷呀，最后还得偶结账！

　　　　我也总算抢饱了肚子。回到家里，都告诉我今晚无地可去，给她们安排宾馆也都不愿去。

　　　　好吧，春天快过去了，这个时节也比较适宜凑合着睡了，因为我这是一居。我那张双人床还是能让三个瘦瘦的女孩睡舒服的，最其码比我舒服，因为我睡沙发，还没有枕头！

　　　　第二天早晨，我没打扰她们，因为今天要接一批货就去店了。

　　　　事情办的不是很顺，下午了才忙完！不知她们怎样了，我速回到了家里！

　　　　此时的情景让我当时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她们已有说笑了，有时还会开句玩笑！

　　　　她们三个都是爱我的，小雨和小淼同我也有了肉体关系，虽然雅婷没有，当初她选择去南方学习也是因为和我呕气！可能这次来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不敢想了！

　　　　我的书桌上又多了三件树化玉，是当初我送给她们的，摆的位置都和她们送我的一对对放在一起！看着不是很舒服！

　　　　对我的态度都有了变化。小雨小淼在我左右坐下，雅婷先给我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坐在我对面，我象是在被审！

　　　　“你打算怎么办？”雅婷问。

　　　　什么叫我打算怎么办？是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怎么办？”“是呀！”

　　　　她俩也问。我：

　　　　“我、我、我你们是怎么回事呀？”

　　　　“从南方回来，我的宿舍已被占了，再说我也不想住那儿了，我打算长期住在你这里。好有人照顾我，你知道我身体也不好。”

　　　　“我从国外回来就是冲着你来的，我肯定没地方去，只能在你这儿！”

　　　　“我从家里回来就是找你的。你能让我去哪儿？我哪儿也不想去！”

　　　　老天！老天！这怎么弄？我结结地说：

　　　　“我、我、我这儿就、就这么大，你们看着分吧！”

　　　　三人给气得怒目圆睁，雅婷给气乐了：

　　　　“嘿嘿嘿老杨同志，别给我们耍赖。我们三个简单沟通了，都知道了同你的关系！她们俩也都不容易。我们基本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我打算照顾她俩，先一起住下来，让你慢慢拿主意！”

　　 　　三个女孩睡一张床，我睡沙发，四个人一同住在这一居里，这日子怎么过？我说：

　　　　“这、这挺好的，以后洗衣做饭擦马桶就是你们的事了！”

　　　　小雨问：“你是不是有病？我感觉你有结婚恐惧症！当初那么无情的让我走了！”

　　　　“没、没不、不是！噢是、是打算五六十岁的时候再结！”我没的说。

　　　　“噗！”小淼乐了：“准备娶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哈哈哈！不过幸亏你没有结婚的打算，不然我这次回来就有小孩子叫我阿姨了！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她俩瞪着她！她还在吃吃地乐！我赶紧说：

　　　　“好了好了，不要审我了，我真的想你们。久别重逢，都给我诉诉苦，让我替你们分担一下。”

　　　　她们立即活跃起来。

　　　　不过，我的恶梦从明天就开始了！

　　　　几个女孩子都非常纯洁善良，心里没有太多东西，也因为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热情、可爱、欢愉都释放了出来！

　　　　做饭洗碗收拾屋子都一起做，不亦乐乎！我倒是清闲了，还有点不太习惯！

　　　　“丫头们，晚上打算去哪儿玩？”我问。

　　　　“我不想出去，还是感觉有点累！”雅婷说。

　　　　“是啊，老家伙，我们聊天吧，老长时间没和你聊天了，和你聊天挺逗的！挺开心的！”小雨说。

　　　　“对对对，我也想说说话，似乎有一肚子话！”小淼说。

　　　　唉！累不累！我一句话要有三句话回过来！

　　　　“你呀挺有桃花运的，给我们讲讲又有什么艳遇！”

　　　　“对对！你就喜欢勾引女孩子，我们不在，你肯定没闲着！”

　　　　“是不是这样呀？快说快说！”

　　　　你瞧她们要听的这些事！我肯定说没有了！

　　　　“好了好了丫头们，我给你们讲讲古代四大美人的事吧！”

　　　　“听说古代四大美人都有缺陷，为什么呀？怎么回事呀？”

　　　　“又要杜撰是吧？行，听听你的胡说八道！也挺有意思的！比看小丑好玩！”

　　　　唉！这帮丫头们，不会说话。

　　　　“好听我慢慢道来！四大美人各有缺陷，西施是大脚，杨玉环有狐臭，王昭君是斜肩膀，貂婵耳朵小。因此她们都吃过大亏。西施的脚有多大呢？据考按现在的尺码，要穿四二的鞋．．．．．．”

　　　　“哈哈哈．．．．．．”三个人大笑起来！

　　　　“话说西施的大脚。在她没有进宫之前，住在农村的时候，村里发生了一件事，有一家种的韭菜经常被人偷，报官后，经堪查，留下的一双大脚印，但是痕迹却不深！捕头偶然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了西施的大脚，想到她体轻，应该适合那个脚印的深度，于是就把她抓走了！后来查出是一个小孩故意穿着大人的鞋干的！所以民间留传着个三句半：韭菜不能开花，太阳被遮没法，若问是何原因，脚大！”

　　　　“哈哈哈．．．．．．”她们笑的前仰后合的！

　　　　“如若不信你们去找她问问有没这回事！再说贵妃，皇帝一看这个妃子不仅美貌而且丰满性感，晚上迫不急待，当他按着杨玉环的柔软的胳膊一趴的时候，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扑面而来，给熏晕了过去！杨玉环大惊失色，赶快叫御医前来，好不容易才把皇帝救醒，御医就问皇帝为何会晕过去，皇帝想了很久，只记得是一股臭味，就说：孤刚上到榻上，却按住了一只狐狸的软尾，突然蹿出一只臭鼬，喷出一股臭屁即飞奔而去！偶即晕矣！哈哈把皇帝的脑子都给臭坏了！”

　　三人笑的捶胸顿足的！

　　　　“王昭君是斜肩膀，她挺可怜的，是在村里挑水给压斜的．．．．．．”

　　　　“哈哈哈这才是胡说呢！人家天生就有点！”

　　　　“哎！不管了！她出了什么笑话？”

　　　　“王昭君知道自已肩膀斜，在宫里每次穿衣服前都要在肩上垫块特制的棉包。有一天早晨她还没起床，皇帝传话叫她，她却找不到棉包了，一时慌乱，不知床边有个什么东东就抓起来放在肩上，忙乱地穿好衣服去见皇帝了！你说她垫了个什么东东？”

　　　　“什么呀？”“什么呀？快说呀？”

　　　　“是一只小猫！哈哈！昭君跪在皇上面前，小猫不老实钻到了她的前胸处，　　皇上一看，她的胸怎么那么大呀？而且还在一蠕一蠕的动！皇上只顾看这儿了，没有发现昭君的一个肩斜了。这只小猫在里面呆的不舒服，终于钻出来了，在昭君的两乳间露出个小脑袋，皇上纳闷，还有这个样子的乳房，皇上终于看明白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猫一惊蹿出来就跑了！哈哈哈！皇上才看清昭君是一个肩斜！这有缺陷啊！怎么办呢，让她嫁出塞外吧！所以昭君就被迫出塞了！”

　　　　这三个人，边笑还边打我！

　　　　“那那貂禅呢？哈哈哈你真会编！”

　　　　“貂婵耳朵小，多小呢，吕布曾经趴在她的耳朵上耳语过，说完后，他看到貂婵的耳朵一惊，赶紧摸摸自已的鼻子，他以为自已的鼻子尖掉在她那儿了呢！”

　　　　“哈哈哈骗人！不会那么小吧！”

　　　　“那时有很多人都带耳环的，但是都带的比较小，因为当时不是在耳朵打洞，而是夹上的。她去找打首饰的买耳饰，首饰师说要看看你耳朵才能给你找个合适的，她说你看吧。首饰师趴上看了很久很久，貂婵着急了问师傅在干嘛，师傅说，姑娘，你买耳饰应该把耳朵带来！”

　　　　“哈哈哈．．．．．．”雅婷笑得从椅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能较疼，一边捂着屁屁一边还在笑！

　　　　“后来没办法了，挂不上，怎么办呢？貂婵知道了自已的缺陷，一定要弥补，她自已想了个办法，就是把耳朵穿透，不就能挂住了吗！现在人在耳朵上打眼就是跟她学的！”

　　　　“哈哈哈．．．．．．胡编大师哈哈．．．．．．”

　　　　如此开心到很晚。

　　　　第二天，我还要去店里处理些事。

　　　　奇怪的是，她们三个却没有来店里找我，好像是在家呆了一天！傍晚我回去一看，明显她们之间的关系又融洽了很多，都有些让我妒忌！

　　　　晚饭后，雅婷先说：

　　　　“老杨同志，我们讨论了一天，有了新的发现！”

　　　　“对，我们发现你很不正常！”

　　　　“你肯定有病！有心病！”

　　　　“第一，我们决定每个人和你单独谈谈，如果没有结果，我们想一同给你治病！”

　　　　我听着真是莫名其妙！你们才有病呢！

　　　　“好了好了丫头们，不要说糊话了。咱们玩什么呀？要不玩猜谜？”

　　　　“好啊好啊！先玩会儿！”

　　　　“谁来出谜面？”

　　　　“我一时想不出来！”

　　　　“我来。”我说：“听好，谜面是：正月小，二月小，三月小。打一字。”

　　　　三人嘟嘟囔囔了半天也没猜出来。

　　　　“你告诉我们吧，猜不出来。”

　　　　“好吧，这个是难点！这是个“人”字，为什么是人呢，正月二月三月，是一年四季的春季，逢小就是少一天，春少三日，不就剩＂人＂了吗！”

　　　　“这个太难了，不好玩！有没有好玩的！”

　　　　“好，听这个：月底从公司领了一锅稀饭。打一个省会城市名。”

　　　　过了一会儿，还是雅婷反应的快些：

　　　　“是郑州。对吧？”

　　　　“对！不错，儒子可教也！”

　　　　“为什么是郑州呢？”

　　　　“公司嘛，就是挣钱的地儿，结果只挣了锅粥，不就是挣粥（郑州）吗！”

　　　　“哈哈哈好玩好玩！再来一个！”

　　　　“好！听这个，不过不能打我啊！说：把男人的鸡鸡放在被告席上。打一省会城市名！”

　　　　她们拉着架子就想打我。不过互相看了一眼，就开始琢磨谜底了！

　　　　“我猜出来了，审判阳具，是沈阳！对吧？”小淼说。

　　　　“不错不错！朽木可雕也！”

　　　　“呵呵挺好玩的，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再说一个！”

　　　　“这是原创，我的原创！那个谜底是人的不是我创的，再来一个！还是不能打我！打一成语，听好：少女偷偷在拥抱，啥在用力搂着靠，嘴嘴相对吻不停，三人一天不睡觉！”

　　　　过了许久，还真不错，是小雨先交卷：

　　　　“我知道了，第一句少女拥抱是个“妙”字，最后一句三人加一天，一天也就是一日，是个“春”字，中间不用想了，连起来就是“妙手回春”！”

　　　　“聪明的小猫！不错不错你们都不错！我给你们讲个笑话，也是我原创，说一群动物去参加歌手大奖赛，回来的路上，狗问鸡：妹妹，你得的是什么冠军？鸡说：是民族唱法的冠军，狗大哥，你呢？狗说我得的是通俗唱法的冠军！狼兄你呢？狼回答：我得的是美声唱法的冠军！这时见驴兴高采烈地边跑边说：我也拿冠军了！众不解问他是什么唱法！驴说：我参加的是外国人唱中国歌大赛！”

　　　　“哈哈哈！”三人大笑起来：“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好好好！听这个：蛇嘲笑大象道：大象你长得真丑，脸上竞长了条尾巴！大象反讥道：你以为你好看？尾巴上长了个脸！”

　　　　笑完了！她们忽然想起了什么。雅婷说：

　　　　“不能说了，还有正事没办呢！我们还要单独和老杨谈话呢！”

　　　　“对呀，得谈谈！谁先谈呢？”

　　　　“婷婷姐，你先谈吧！”

　　　　整个三位领导！瞧我混得够惨的！

　　　　我和雅婷下了楼，漫步在街上！

　　　　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初春的花香沁人心脾！

　　　　她的情绪不错！道：

　　　　“想起我们以前我们温馨地散步在公园，你给我讲四大名著，逗的我哈哈大笑，又开心又幸福！你那时候怎么想的？”

　　　　“那时的你很不开心，我是想让你高兴点。没有勾引你的意思！”

　　　　“讨厌！我不明白，你也是喜欢我的，可为什么就是不能接纳我呢？和我在一起呢？”

　　　　“你是个好女孩，我们的差别很大，从年龄来讲要大你七八岁！再说我不是个能顾家的人，女人结婚是为了需要个家，有个依靠，我给不了你这些。因为我离过婚，我知道自已对家的感觉！你应该找个象成伟一样高大帅气懂得爱你的人！给你幸福的人！”

　　　　“你说的这些都不能成为理由。其实你也懂！我倒觉得是不是和她们两个有关？可是你也没有和她们结合啊！你总不能一辈子这样的！你还记得《感伤浪漫里》里那个女孩子给你发的邮件吗？如果有一份真爱摆在你面前，你一定要对她说，你爱她！应该说那是她临终前的遗言啊！你怎能辜负她的临终遗言呢．．．．．．”

　　　　我沉默了！其实我的生活走向我也想过，但是一直也没想清楚。我只是感觉一个人的日子更舒坦些。不想负那么多责任。也许我是自私的！是啊，现在我该怎么办呢？错过她们三个，我还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吗？如果要选择，该选谁呢？

　　　　她又问：“你现在能给我说些什么吗？看着你沉默的样子，我很心痛。我不想逼你。我觉得你肯定有什么隐情，你并不是个想不开的人，也许该到你说的时候，你就说出来了！我有耐心等，你先不要急，但是也不能太长时间，你知道现在的状况！”

　　　　“婷婷，我现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确实愧对你！唉！得让我想想！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

　　　　“真想和你就这样漫步一整个晚上！看着你都是一种享受！有时想，在你的怀抱里，感觉一定很幸福！”

　　　　我双手拉过她来，轻轻地抱在怀里！她伏在我肩膀上，紧紧地抱着我！

　　　　“感觉真幸福！好了，她们两个还要给你谈，我先上去了！我相信以后有的是这样的机会！”

　　　　我的思绪很乱，心情很重！我知道现在是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我真的要好好想想！

　　　　真的想逃避！那样会轻松些！

　　　　小雨下来了！她跑过来扑到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一边用力地吻着我，一边泪流满面！我心疼地抱着她！

　　　　“我还是非常的想你！在家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是坐立不安的！我知道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轻轻地给她擦了眼泪，望着这个温柔可爱的让人心疼的好女孩，我都快心碎了！

　　　　“你是个好女孩！我对不起你！我想让你去寻找真正的幸福，我给不了这些啊．．．．．．”

　　　　“你不是！离开你我就没有任何的幸福了！你是不是因为她们？她们也爱你，看的出你也喜欢她们！可是你也没有选择她们啊！你和她们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在乎。这次来，不管什么情况你也别想再让我离开你！现在想以前我真傻，我为什么要走！我是不会再走了！”

　　　　“哎，宝贝不要这样想！我、我、我！快再擦擦泪水，你看月亮都在笑你呢！”

　　　　“哼！还记得我在听张学友的〈一路上有你〉那首歌吗？我很茫然，哭的很伤心！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今生就该我还给你！我不要做情人，只是生命美丽的补充，我要做你全部的生命！”

　　　　我爱怜地抱着她轻轻地晃着！她闭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她说：“我有时想，你肯定有病，有心理疾病！有什么你就说嘛！也许我们会帮你！你没的说了？”

　　　　我呆呆的望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吧，你好好想吧，我想你会想通的！我不能和你呆的时间太长了！小淼也挺可怜的，那么远从国外回来，你不要太伤人家，我上去叫她下来！”

　　　　要命！太要命了！

　　　　小淼更夸张，一路跑下来，是冲进我怀里的！吻了好久好久！更是泪如泉涌！

　　　　“我说过，离开你后，我再也不能感觉到快乐的滋味了！我的生活中如果没了你，我的生命就会慢慢枯黄，会慢慢死去！在国外的日子，就像地狱般的痛苦！终于爸妈同意我来找你了！他们是真的爱我的！理解了我！不过他们也说，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你结了婚，希望我不要打扰你！只是看你一眼！我很高兴，你还是单身！如果我要走，我就会带你走！如果你不愿走，我就会永远留下来！天长地久不再是虚无！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对吗？”

　　　　我无言以对！她看我难受的样子，又说：

　　　　“我不在你身边那么久，你的感情难免会有些波动！再说当初是我无情地离开你的！我是有错的！可是我问过她们，她们虽然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你并没有接纳她们，你还是忘不了我的！对吧？当初你是打算和我结合的！”

　　　　“宝贝，我是仍然爱你的！不过后来我也想过，如果和你结婚，对你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你知道我是离过婚的，轻易我是不敢再进围城！因为我性格决定了我不是个好丈夫．．．．．．”

　　　　“你要说什么我已知道了。没想到你的变化那么大！我理解你有心理阴影，有伤痕。就像她俩说的，你可能有心理疾病！我们会想办法医好你的！我会等的！”

　　　　唉！！我是不是真的有病？为什么她们都这样说呢？其实她们不懂我的好意！

　　　　上到了楼上，三个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突然说：

　　　　“丫头们，我郑重地告诉你们，我没有心理疾病！我心理很健康！如果我做出不与你们结合的决定，都是为你们好！希望到时你们会理解我的苦心！”

　　　　三个人望着我，然后相视一下，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地我莫名其妙！唉！女人的心，天上的云，捉摸不透！

　　　　“老杨同志，再给我们讲个笑话吧！”

　　　　“这是你说的啊，你没有病！”

　　　　“我怀疑你是不是男人的哪一部分不太正常了吧！”

　　　　“对！是阳萎！哈哈哈！”

　　　　跟这样的女孩子你能怎样？我有办法：

　　　　“啊！说我阳萎？好给你们证实一下，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我一边说，一边佯装解裤子！三人大笑着冲进了卧室！我追了过去，她们使劲扛住门，尖叫着！

　　次日，我安排带她们一起去感受北京的春天！

　　　　春花烂漫，春风迷欲，春情荡漾！

　　　　我们来到了北海公园。她们像三只蝴蝶，在园里飞来飞去，又像三只百灵，欢快地唱着！有点闹，一会儿跑过来推我一下，一会儿过来踹我一下，一会儿拉着我转几个圈！引来了无数的各种各样的目光！

　　　　一哥们过来悄悄说：“兄弟，有三个恋人，幸福啊！”

　　　　“你怎么知道都是我的恋人？”

　　　　“一看就能看出来！”

　　　　“你要不嫌闹，全给你了！”

　　　　三个丫头跑过来推着拉着我跑了好远！看来她们不愿被我转让！那哥们在后面哈哈大笑！

　　　　我是走累了，她们兴致丝毫不减，仍然精神百倍！三人窃窃私语后，非要划船。这个不累腿，行！

　　　　小船被我缓缓地划进了湖中！在“春来江水碧如蓝、万条垂下绿丝绦”中自由地放松着享受着！

　　　　三人互相泼着水，最倒霉的是我，老是被共同攻击，结果搞了个半湿！累了快上岸了，她们要求我站在船头摆个ＰＯＳＳ，当我得意地来了个“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姿势时，三人却同时猛晃船体，我还没选好用２０３Ｂ（跳台跳水姿势代号）还是其１０２Ｂ跳时，只来了个背卧式躺在了水中！估计那个下水姿势非常难看，因为引起她们和岸上人们一阵哄笑！

　　　　这三人看着我的狼狈像却很开心的样子！我愤怒到心底，不，不是，是水有些凉，凉到心底！我忽然想起上船前她们给我要手机，说万一我落水，会湿坏了手机！看来是早有预谋的！我追着她们仨跑出了公园！

　　　　到了家拿药的端水的找衣服的，倒是配合默契！也让我有点感动！对她们生不起气来！

　　　　我在玉店里呆了半天，就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小雨端杯茶过来给我，我立即一饮而进！

　　　　正和她们聊的开心时，忽然感觉后庭有事，较急，立即冲向厕所！厕门却打不开，三人笑咪咪地看着我。

　　　　“快帮忙找找钥匙，快快！要憋不住了！”

　　　　三人笑着就跑来跑去，却不见她们翻东西！我意识到不妙！拉开门冲下了楼！想起大路边有一厕，虽然有点远，但总还有希望！在家里是没有希望了！

　　　　总算我的控制力强，没有发生半路暴水的现象！

　　　　当舒服完毕，却发现没有卫生纸！ 推开小门，看到一大哥。

　　　　“大哥！请问有没有卫生纸？我．．．．．．”

　　　　这位大哥掏了半天，只掏出一张名片，他看了很久，递给我道：

　　　　“不知道是谁的，你刮一下吧！”

　　　　总算等到一位能帮忙的人！我的腿麻的很！一路一瘸一拐地到了家里，厕门还是没开。小雨又端来一杯茶，雅婷和小淼终于禁不住大笑起来！小雨也憋不住了，笑得浑身乱颤！差点把杯子扔了！我知道是她们在捣鬼了，正要发作，又觉后庭有事！立即拿了纸跑了出去！

　　　　如此折腾了一下午！快到晚上了才好点，厕门也给开了！我坐在那儿生气的力气也没了！

　　　　她们大笑着坐在我身边，捏捏我的鼻子，揪揪我的耳朵，拽拽我的下巴，边说：

　　　　“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把减肥药倒错了杯子了！你别怪我们哟！”

　　　　鬼才相信！那厕所门是怎么回事？

　　　　晚上我躺在沙发上，想起了《女人是老虎》这首歌！看来我是与虎同屋啊！

　　　　早晨起来，她们很乖巧的样子，使你能原谅她们所干的一切坏事！

　　　　吃完饭，我要先去店里看。当走到楼下的时候，总感觉屁股后面凉凉的，一摸，湿乎乎的一大片！

　　　　回到楼上一看，门是开着的，屋里没人，这时卧室里传来她们三个大笑的声音！

　　　　“好呀丫头们，看我不收拾你们！”

　　　　我努力推了很久卧室的门，推不过她们！

　　　　“哈哈哈你别进来了！我们给你准备好了换的衣服，在沙发上呢！哈哈哈！”

　　　　看来她们铁定要整着我玩了！

　　　　今天的生意还算不错。一天呆着我也不敢回家，晚上想还是不回去的好！就给朋友打电话，说去看看他，好久不见了！

　　来到朋友家。

　　　　“呵呵想死我了老兄！来看看你！做点好菜，咱俩喝点！嫂子呢？”

　　　　“你嫂子痛经，在屋趴着呢，一会就好！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什么事吧！”

　　　　“唉！说来话长，边吃边说吧。我可饿了！今晚要在你们家借宿了，方便吗？”

　　　　“方便方便！没问题！几晚上都没问题！”

　　　　一会儿嫂子出来了，寒喧了几句就去做饭了！

　　　　打开了啤酒后，他非要问到底是什么事！我边喝边给他们把实情详细述了一遍！把他两口子给乐到桌子底下去了！

　　　　正乐呢，我的手机响了！是她们！我说：

　　　　“我在朋友家呢！朋友病了！我过来照顾他一下，今晚不回去了！你们吃吧！”

　　　　“你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她们问。

　　　　“男的男的！不信你听听他的声音！”

　　　　我把手机给了老兄，老兄接过手机说：

　　　　“你们好！不好意思，我病了，叫他过来帮我一下！”

　　　　她们可能在问：你生的什么病啊？

　　　　只听老兄脱口而出：

　　　　“痛经！”

　　　　老兄愣了一下，紧接着我们三人都大笑地差点钻到了沙发底下！

　　　　手机里也传来了大笑声！我赶紧说：

　　　　“是他老婆痛经，他重感冒，正在打点滴！我要照顾他两口子！你们玩吧！我明天回去看你们！”

　　　　我们总算在笑声中吃完了！两口子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教训我：

　　　　“小杨啊！你不能这样了，年龄不小了，该成家了。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多幸运啊！早晚也要成家嘛！”

　　　　“是啊！别怪嫂子说你，你就是花心太重！现在好了，你就跟她们结婚吧！”

　　　　“嫂子，是国家的政策不允许！”

　　　　大哥乐了：“你还油嘴！今晚只留一宿！明天不管了！“

　　　　“老兄！说话不算数！不是住几晚都可以吗？”

　　　　“那、那是不了解情况之前，现在明白了，不行！”

　　　　“嫂子我也不同意你老这样！要不你领来让嫂子给看看？”

　　　　手机又响了！是她们：

　　　　“老杨同志，没什么大事，小雨说胃疼，满脸冒汗，你告诉我们去医院怎么走？”

　　　　“啊！”我知道小雨是胃不好：“你们等我，我马上过去！”

　　　　迅速告别他们，我打车回到了家里。

　　　　小雨趴在沙发上。我上前问道：

　　　　“你怎么样？走，马上去医院！”

　　　　小雨翻过身来用手指着心口说：

　　　　“这儿疼！”

　　　　雅婷和小淼笑了起来！我知道上当了！

　　　　“你们骗我！一帮坏丫头！”

　　　　“兴你们男人痛经，就不能我们把心当胃？”

　　　　“好好好！我错了！我回来了，你们高兴了吧！”

　　　　“哈哈哈你不在家我们没事干！”

　　　　“让你们折腾着玩就有事干了？”

　　　　“好了！别生气了，给我们讲故事吧！你一会儿不在我们就想你！”

　　　　“还折腾我不？”

　　　　“不折腾了！”三人异口同声！你说你能有气生？

　　　　“好了！拿你们没办法了！给你们讲笑话了！”

　　　　“要讲你原创的！不能讲书上网上看的！”

　　　　“好好好没问题！我很早的时候做过电话业务员。就是用电话联系业务。一天，来了个电话，我说：您好！请问您找哪位？对方用浑厚的男中音严肃地说：单挑（dan tiao）！我一愣，要和谁单挑？我说：您是不是打错了？他说：没错啊，我刚接到的传真！哈哈哈我乐了！我说：先生，可能我们的字不太清楚，您没看明白，是叫单桃（shan tao）！哈哈哈！对方也乐了！他说：接到传真我也纳闷，以为在给我下战书呢！”

　　　　“哈哈哈！只有一点可乐！不行！再讲一个！”

　　　　“好没问题。听这个：我一个同事叫朱伟，朱德的朱，伟大的伟。他每次接电话，大家都亲切地说：你是朱伟吧（猪尾巴）！朱伟听着很别扭，便声明要改名，憋三天想出一名字－朱帅！还是蛮好听的！可是出事了！一天我接到一电话，对方说的是四川普通话：你好，请找猪屎（朱师）！对方一马虎把“帅”看成“师”了！”

　　　　“哈哈哈这个还算乐点！”

　　　　这天上午，大理我的供货老板说新到一批货，成色非常好，要我最好过去看看，亲自挑一部分！我决定去大理一趟。每想到她们都要跟着去，因为大理也是旅游胜地！只好带她们一起去！

　　　　到了大理后，我先带她们一起去看货。因为树化玉产自缅甸，现在缅甸政府已不允许开采了，所以能进到较好品质的树化玉不太容易了！这次的确有不少好货，我挑选了近五十件。

　　　　办完事已很晚了，我决定明天带她们去游玩。大理的几个景点我还算熟，因为当初白玉（《伤感树化玉》中）曾带我游过。

　　　　进了酒店，她们三人一间房，我一间房。因为坐车很累，我很快进入了梦香！而且在家里一直是睡沙发，我睡觉喜欢保持最佳睡眠状态，就是一丝不挂，才感觉舒服！好久没这样放松了！

　　　　第二天较晚我才醒来，没人叫我！起来找不到衣服了！连内裤都没了！我立刻给她们打电话，雅婷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昨晚你睡的很香，我们没打扰你，就把你的衣服全部给洗了！为了怕不干，我们用手提着吹风呢！现在我们在蝴蝶泉呢！等你的衣服干了，我们给你送回去，你就等着吧！哈哈哈！”

　　　　完了又着道了！这几个丫头，良心大大地坏了！没办法，再打电话她们不接了！

　　　　我就这样赤裸裸地在酒店的房间里呆了一天！饿了就打电话叫前台把饭菜给我送到房间来！有人进来时，我还得再钻到被子里。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有些酒店将钥匙换成插卡那种了！那种偷不走！

　　　　进来一位女服务员送菜。她看我在床上捂的挺严实的，就关切地问：

　　　　“先生您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帮您叫医生！”

　　　　“我没事没事！你把菜放好就出去吧！”

　　　　“好的！先生，需要您看一下菜单签个字！”

　　　　因为我是男的，她只能远远地站着。我一时忘了，站起身来，只听她“啊”的一声跑了出去！然后就是她们值班经理前来，我解释啊解释，差点给当流氓送到派出所！等搞明白了，我也没有食欲了！

　　　　我在想如何收拾她们。有办法了！

　　 　　晚上她们回来，我装作没事。白天的尴尬事不能让她们知道，否则她们又会大笑一番，高兴一番。我也装作不生气，先麻痹她们。我要以其人这道还至其人之身！让她们也尝尝这种滋味！哼哼！

　　　　我偷偷地将她们屋的钥匙偷了过来。等到了后半夜，她们差不多睡熟了，我悄悄地摸了进去。开门后一看，我乐了，在酒店睡觉哪有完全关掉灯的！正合我意！借着微弱的月光，我摸到了床边找她们的衣服！我往床上仔细扫了一眼，看她们似乎睡的很熟，可时就是找不到她们的衣服！

　　　　突然啪一下，灯亮了，三人从床上蹦起来，大笑着双手举着枕头冲我一阵猛扁！

　　　　最后我投降了，向她们求饶，才放过我！我冤不冤啊！

　　　　回到了北京，我一直在想要如何整她们一下！

　　　　这天上午，没打算去店里，在家陪她们一天。正坐着呢，收到一条短信，是店中营业员的，内容却是：我是潺潺的小溪，滋润着你的心田；我是咆哮的大河，冲刷着你的忧烦；我是滚滚的长江，送给你无限欢颜；我是澎湃的大海，给你疯狂的爱恋；不过我只是井水，静静等待你的汲舔！

　　　　短信还没看一半，就被她们抢跑了！然后就是狂风暴雨般的审问。

　　　　“这个发短信的是谁啊？”

　　　　“你跟她什么关系？”

　　　　“你们多长时间了？”

　　　　我百口难辩！这个营业员为何要给我发这样一条短信？是在暗恋我？那也发的不是时候呀！可害死我了！

　　　　“老杨你就承认了吧！反正你办这种事也不少了！到处留情，四处惹花！”

　　　　“有我们在，你还嫌不够？要多少你才满足啊？”

　　　　“你们店的营业员你当然近水楼台了，你是老板，她敢不顺从你？”

　　　　“给她打电话，她当然当面不会承认了，你装的挺像！一副无辜的样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训得不亦乐乎，非常过瘾！

　　　　没法解释！不通！我只有象泄了气的皮球，瘪在那儿，任凭她们发挥！

　　　　过完瘾，还是小淼心疼我，说：

　　　　“好了，也许是她发错了，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以后再说吧！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饶！你给我们现编五条短信，不准引用，要有意思的！不然我们和你没完！”

　　　　“行，就这样处置他吧！”

　　　　“我同意，不能时间太长！要符合短信标准，不能超七十个字！”

　　唉！这是什么事！

　　　　这帮丫头玩心不改！这个难不倒我！思索片刻，第一条：你若拮据，我是银行；你若失恋，我是情郎；你若寂寞，我是音响；你若愤怒，我是气囊；我是白糖，你可甜蜜品尝；我是软床，你可舒服仰躺！

　　　　“还可以！继续来啊！”

　　　　第二条：我是赵王，你是飞燕；我是吕布，你是貂婵；我是西门庆，你是潘金莲；我是猪八戒，你是高秀娟；我若是陈世美，你是秦香莲还是包青天？

　　　　“我看你象陈世美！”“是西门庆！”“我看象猪八戒！哈哈哈！”

　　　　有我这么英俊的猪八戒吗？一帮傻丫头！

　　　　第三条：拥有你，我是娇傲的皇帝；离开你，我是贫穷的乞丐；失去你，我是冰硬的僵尸；我多么想拥有你啊！在这饥饿难耐的时刻，就象想拥有一碗牛肉拉面！

　　　　第四条：我梦想变成一只巧舌鹦鹉，时刻欢快地飞绕在你身旁，给你带来无限快乐！并每天对你说：吝啬鬼，别老喂我鸟食，最好来锅涮羊肉！

　　　　第五条：因为你手指纤细，下手容易；身材修长，容易躲藏；漂亮美丽，不被怀疑；所以你已被小偷公司录取，联系电话：保密，公司地址：老换，经理姓名：不说！

　　　　次日我来到店里，那个给我发短信的营业员看着我直乐！

　　　　“你还敢乐！你为什么给我发这样一条短信？你知道我收到短信后的状况吗？我差点被整死！你想被打屁股了是不是？”

　　　　“哈哈哈！我已经知道了！是、是你女朋友让我发的！哈哈哈她们说可过瘾了！”

　　　　啊！！又上当了！

　　　　如果从斗争的角度来说，我不是她们的对手。因为一是我的事情较多，没有那么多心思。二是三对一，我处于劣势。所以我决定同她们谈判。

　　她们又选择吃烤鸭，说上次我没吃着，给我弥补。多好的女孩们！真是让你气不的，乐不的！

　　　　“丫头们，这段时间你们过得很开心嘛！”我说。

　　　　“呵呵呵和你在一起当然开心了！”

　　　　“是呀！尤其是看到你可怜兮兮的样子咯咯咯！”

　　　　“想不到你们有这样的爱好！”我说：“我现在正式宣布向你们投降。请各位美女手下留情！别再搞偶了好不好？”

　　　　“那我们做什么呀？”

　　　　“是啊！再说你投不投降也没用哎！你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对手嘛！”

　　　　“我们看你过得挺自在的嘛！整天没事一样。要知道我们三个挤在一张床上的！”

　　　　我问：“那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的病好了没有？我们这是在给你治病！”

　　　　“不过这几天的感觉好像更开心了！和姐姐们在一起真的有挺多的快乐的！反正没事做就商量一下如何搞搞你！”

　　　　看来是在逼我做选择，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我说：

　　　　“我明白了！不过呀，我这几天确实挺忙的，你们也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想。要不这样！你们仨都嫁给我．．．．”

　　　　筷子勺子纸巾一起飞了过来！我早料到这一手了，拉起桌布挡住了，才没有搞脏我的假名牌！

　　　　“老家伙贪心不足！”“我看你是想找扁！”“还嫌没被收拾够！”

　　　　夜里，我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确实不能老这样下去，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们都爱我爱的那么深，放弃谁谁都会心碎，都会把她伤害的很深！每个女孩都有她的可爱之处，放弃谁我也舍不得！

　　(未完待续)

二、白天

我叫白天，我老爸是个懒汉兼酒鬼，直到上户口的来砸门也没想好给我取什么名字。那天他刚刚豪饮了6两烧刀子，想到眼冒金星，后天一拍脑袋说，既然是白天出生的，那就叫白天吧。当时我刚会坐起，据老爸回忆，那是时，他话音刚落，我便坐立不稳，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98年的时候，我刚升高三，收到了笔友隋棠的来信。她说：“你应该感谢你老爸，他给你取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让我一下子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了你。”

　　　　我回信说：“我也很感谢他，感谢他那天的思维够灵敏，否则他儿子一定会叫白酒。”

　　　　我发誓是隋棠先勾引我的，那时我在鞍山一所很烂的高中就读，业余时间参加市里的素描大赛，并且一不小心得了一等奖。再后来我的生活里就多了一个盲目搞个人崇拜的小尾巴。李宇春的喜爱者叫“玉米”，张靓颖的追捧者叫“凉粉”，按照这个逻辑，隋棠应该叫“白粉”。

　　　　隋棠在本市的一所更烂的高中蜗居，同样读高三。如果把高考分数按等高线分布，那么鞍山这个城市的考生概貌呈瀑布状。用我的话说就是：“高中烂不烂，从东往西看，东边考重点，西边读学院。”隋棠在那所通往学院的高中里过着懒懒散散的日子。据她在信中介绍，她喜欢跳舞，K歌，朗读课文，还有画画，最大的理想是成为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我问她喜欢画什么形式的画，她说就喜欢简笔画。

　　　　“素描我总也画不好，但是我懂得欣赏素描。在你的获奖作品中我最喜欢你人物脸上坚韧的表情，你依稀画出了抽搐的效果。我知道那需要深厚的功力和敏锐的洞察……”白粉隋棠说。

　　　　读罢之后我很难为情。其实如此上佳的作品只是因为一顿不新鲜的皮虾。比赛当时，我把抓揉肠脸色铁青，我在心有余悸中瞄几眼卫生纸画几笔，不想效果甚好。我如是告诉了隋棠，结果她停了我两个月的信。

　　　　我问她：“你叫隋棠是不是因为你爸爸喜欢海棠？”

　　　　她说：“他喜欢我妈妈。她的名字叫棠，他希望我能长得像她——她是一个很标致的美人。”

　　　　她说：“你为什么不问我长得像不像妈妈？”

　　　　我说：“我为什么要问呢？”

　　　　她说：“因为她是个美女啊！”

　　　　我说：“那又怎么样呢？”

　　　　为此她又停了我两个月的信。后来她说，你老爸不应该叫你白天，应该叫你白痴。

　　　　这小妮子，无非是向我暗示她长得漂亮罢了。我非但不白痴，而且对美女有一定的免疫力。其中一个原因是我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我一八四的身高，一三五的体重，高挑，阳光。我们教导主任是个中年色女，她见到我那一天拉着我上看下看，说我像《红河谷》里恰巴的儿子，说我像《紧急迫降》里的机长。她所说的那两部电影我都看过，直接说我长得像邵兵不就完了吗？美女我也见过不少，在我眼里，美女无非就是纤细的腰，匀称的腿，再烫个负离子。满大街都是这样，扔人堆儿里都认不出哪个是自己女朋友。

　　　　另一个原因我有点难于张口。

　　　　赵咏华有一首老歌怎么唱来着？在惊吓中成长的孩子容易早熟。她唱的是个女孩。就算是个男的，时常处于色女的惊吓中也容易心理障碍。这一点我深有感触。

　　　　我原本有可能成为这所高中历史上首位考入北大的学生，至少是首位报考北大的学生。我的初恋情人是一张北大未名湖的明信片，我一天之中和她相面无数次。正当我摸挲着那清澈的湖水，决心非之不娶的时候，我那妖艳的教导主任叫我去她办公室谈话。

　　　　那一次按我估计，主任至少往腋窝下面擦了半瓶香水，千娇百媚摄人心魂。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勉强和她搭着话，从那些话里我听出了赤裸裸的挑逗。那时我刚上高三，道行不深，对身体的某个部位还不能控制自如。当我的头脑中冒出挑逗二字的时候，我便开始有了生理反应。

　　　　主任看着我慢慢撑起来的小帐篷，报以会心的笑。然后从容地抽过我的手，放在她的丝袜上，引导着我向短裙深处游走。那一刻我竟然没有马上弹开，因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麻簌簌地通边全身。在我还没有想好下一秒该怎么办的时候，事态大发了。我感觉神经中枢被刺穿，下身猛地紧了几下……

　　　　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靠！完了完了！

　　关于新中国处男的第一筒豆浆流向何处，网友们有过这样的热评：一部分人经不住东洋美女武藤兰们的折腾与诱惑，在电脑前献给自己的双手；还有一部分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剩下一部分人早在弱冠之年便有的放矢，的确为人所羡。

　　　　我看罢大呼不是这样！还有其他情况！

　　　　网友说不可能了，你说来听听。

　　　　我……还是算了吧。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回忆起来我便像大病了一场。

　　　　那位主任很有毁人不倦的精神，后来又陆续找过我很多次，我东躲西藏好似惊弓之鸟，每当教室门口有女人经过我便猛地抬头，神经几近崩溃。我把我的困惑告诉了隋棠，当然把一些情节打上了马赛克。隋棠回信说她笑得呛了水，咳嗽了一天。她说：“你转来我们学校吧，我在三年二班，是班里最高的女生，我坐最后一排，没有同桌……我们教导主任是男的。”

　　　　我着实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因为北大这一荣誉对于我和对于这所学校同样宝贵。我站在这所零北大的高中门口感慨：曾经有一位好苗子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不知道珍惜。当他被浇灌以污水你们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对那名贱人说：滚远点！如果非要把这句粗话加个理由，那就是：不要脸！

　　　　第二天是98年的10月18号，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天我转学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隋棠走进了我的生活，开始与我的幸福息息相关。

　　　除了“彪”之外，当地人还喜欢说“邪”。

　　　　邪（读第三声）者，非常也。这是一个标准的程度副词，在形容程度热烈时使用，在程度一般时慎用。大连人豪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邪”字。邪受就是非常好受，邪烂就是非常之破。所以当城市文化中加入了“邪”文化，这个城市顷刻变得褒贬有力，奖惩分明，要么一下子捧上九重天，要么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我的大学坐落在美丽的河畔——学校的宣传单上是这么写的。说个小谎不是你的错，没人可以阻止你独具审美把丑陋说成美丽，但是把一个臭水沟愣说成是河，这——玩笑开得也“邪大”了吧。

　　　　接新生的校车东拐西绕，终于停在一个臭水沟的旁边，这就是我们的学校。我惊愕地望着那“美丽的河畔”，想起我梦中那“一塔湖图”，不禁两股颤颤，几欲先走。

　　　　隋棠以见习女朋友的身份陪我来报到，与其说是陪我，不如说是来走秀。从一路上男生频频投射的目光和她自己上窜下跳兴奋不已的样子便足可以证明。我不禁暗骂那些偷眼看隋棠的，尤其是再三回头锲而不舍的男子们肤浅，怎么能把受过高等教育的目光这么慷慨地投向一个无知女孩！

　　　　隋棠得意地冲我笑。我说：“隋棠你也肤浅，连妆都不化，完全是在炫耀父母所给的优良基因，和你自己有半毛钱关系么！”

　　　　隋棠忽闪着大眼睛：“如此说来，那些喜欢看浓妆艳抹的男子们岂不是更肤浅？明知道是假睫毛，假皮肤，还要忙不迭地瞅几眼，不知道让大脑皮层得到满足的是人还是化妆品。”

　　　　可见，看美女与被看都是肤浅，眼中本无物，垂体自扰之。

　　　　来到宿舍，我和隋棠见到了卢真。他来自北京十二中学，和写《十七岁不哭》的李芳芳是校友。九九年啊！在当时，郝蕾所饰演的杨宇凌是我们那一茬男生的梦中情人，李芳芳就是这个公众情人的缔造者，而卢真能和李芳芳是校友，想想也是很神圣的事。我特激动地和他握了半天手。

　　　　卢真显得比我还激动，不住地咂舌，说太准了太准了。

　　　　我问卢真什么太准了？他说事情是这样：他去年就参加了一次高考，因为志愿报得不着边际而落榜，今年卢真的老娘早早便带着他去香山找算命的道士卜一卦，问个方向。道士赐予卢真一幅对联，上书：

　　　　欲求 人行学海 一帆风顺

　　　　切记 占卜之道 车载斗量

　　　　卢真看了两遍，说：“记下了。”

　　　　道士问：“你记下什么了？”

　　　　卢真说：“记下了占卜之道车载斗量啊！”

　　　　道士笑了：“非也非也。这‘人行学海一帆风顺’中的‘人’和‘一’组成一个字，便是‘大’，而这‘占卜之道车载斗量’的‘之’和‘车’也组成一个字，便是‘连’。”

　　　　“大连？！”

　　　　卢真恍然大悟，刚想问及其他，道士已然口诵山歌，拂袖而去。结果本次高考，卢真以587分压分数线的成绩第一志愿被本校电子系录取，卢施主呆若木鸡。

　　　　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卢真的老娘又生担心，生怕他在大学里被人欺负或者学坏，带着他再次去找道士卜卦。道士这次祭出一首七言，上书：

　　　　义结三生缘无尽

　　　　方圆五百有慧根

　　　　高人身外择穷路

　　　　智者笑倚定海针

　　　　卢真看了半天，傻了眼，完全不懂。

　　　　“先生教我。”

　　　　道士一笑：“这头两句，说的是有一位室友与你三生有缘，他是你的贵人。此人定会为你逢山开道，遇水搭桥。”

　　　　卢真一听大喜：“那我如何能知道哪个是我的贵人？”

　　　　道士说：“莫急莫急，这后两句里所说的‘高人’和‘定海针’说的就是他。此人身材魁梧，你一看便知。”

　　　　道士叮嘱卢真：“切莫强出头，与其身外择穷路，不如笑倚定海针。哈哈，智者当如此啊。”

　　　　大连三面环海，只有北向是陆地。卢真回家拿出地图，以大连为圆心，五百公里为半径画了一个圆。正好把整个辽宁省圈在其中。于是卢真明白，他的有缘人就是辽宁省一高个儿的哥们儿，按道士的说法此人就是卢真的贵人，此人定会照着他。

　　　　卢真问我：“你家哪的？”

　　　　我说:“鞍山啊。”

　　　　卢真问：“鞍山是辽宁省的吗？”

　　　　我有点晕，怎么说也是远近驰名的钢都，辽宁的第三大城市啊。

　　　　卢真大喜：“那就没跑儿了，肯定是你！”说着打开背包，把从家里带来的真空烤鸭往我手里塞。我正考虑是否和卢真谦让着的工夫，一开门，另一个哥们儿来报到了。

　　　　他叫杜文明，长得十分帅气，身高比我还多2公分，1米86！

　　　　卢真捧着烤鸭呆呆地立在那里。

　　　　他指着杜文明，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家是哪的？”

　　　　杜文明说：“沈阳啊。”

　　　　卢真头上的汗登时就冒了下来。

　　　　卜卦的道士大概没有料到我们住的是8人宿舍，而且对现代青年的营养情况估计不足。鉴于下一位来报到的哥们儿属于这一范畴的概率仍然很大，我和杜文明迅速将烤鸭消灭以绝后患。卢真舔着嘴唇在一旁看着我和文明狼吞虎咽，欲言又止。那时卢真坐拥双幺六八的身材，168公分的身高和168斤的体重相映成趣，并且主观拥有六块腹肌，每逢初一十五若隐若现。

　　　　吃完了，我们打着饱嗝，拍拍卢真的肩膀说：“兄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着你，让你保持住身材。”

　　隋棠亲自为我铺床，这是千禧年之前她所让我感动的两件事之一。

　　　　在我大嚼烤鸭的同时，隋棠已经爬到上铺。草垫用床单包住，被子用被罩套上，叠成方块，系好蚊帐。弄完了隋棠满头大汗。

　　　　我想，隋棠跪爬着铺床的样子一定很引人入胜，不然卢真和文明怎么都会看傻了？

　　　　而这两个家伙也足够虚伪。卢真说：10个男人见到隋棠的身材会有9个目不转睛，然而他属于剩下那十分之一；文明说：100个男人见到隋棠的身材会有99个张口结舌，可惜他不属于那99%。

　　　　他们说得都没有错，卢真是因为眼镜跌在地上从而耽误了看的时间，而文明是因为口水流了出来所以赶紧把嘴闭上。

　　　　而另一件让我感动的事，就是我曾经最大限度地欣赏过隋棠的身材，并且是经过她允许的。

　　　　隋棠邀我去她家做客的那一天是她的生日，那一晚我们喝了不少啤酒。喝完了酒隋棠哭了：“我从小最怕过生日，别的女孩过生日妈妈都会给她们买娃娃，买衣裳。而我过生日，只会想起那些年前妈妈是怎么微笑着离开我。”

　　　　我喜欢隋棠，很大程度上因为她是一个让人怜惜的女孩，就像一株温室的花，需要别人的悉心照料。并且在照料这盆鲜花的同时，我能清楚地嗅到她的人格芳香，所以我总是可以由着她撒娇胡闹。对于一个善良的女孩来讲，这也许算不得刁蛮，只是充满灵性的一种表现。这样一个女孩再配以美丽的容貌，温柔的声音，连金属都能融化。何况我的意志也并非金属一般坚强，最多算一铝合金的。

　　　　隋棠的眼泪很下酒，她不停地流泪，我就不停地喝，她便陪着我喝。我忘记了估算隋棠的酒量，当我俩面前摆了第7个空瓶的时候，隋棠已经很high了。我把她扶起来，刚走了几步，隋棠把吃的东西毫无保留地都吐了出来，弄得一身都是，我忙将她扶到了床上躺好。

　　　　看着软绵绵的隋棠，我后悔不迭，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隋棠迷迷糊糊地张嘴说道：“衣服，帮我把衣服……脱了。”

　　　　“哎……啊？！”莫非你是对我说的？

　　　　隋棠的老爸不在，屋里连个宠物都没有，有这本事的看来只有我一个了。不过，让我一大男的帮她脱衣服，这未免太挑战我了。

　　　　头脑中出现了另一个声音：这么说，你是不想帮她了？

　　　　那倒也不是，这么神圣的任务交给我，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如果她毛衣下面只穿了件文胸，或者她有什么特殊嗜好，比如从不穿文胸，那不是很尴尬？

　　　　另一个声音说：即使有意外情况发生她也不会怪你吧，都是她命令的，你本意又不想那样。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本意当然不想，但是如果眼角的余光都躲闪不及，那应该不算过分吧，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她穿的是套头毛衣，我扯着衣襟，小心翼翼地帮她脱去，同时眼睛努力地看着别处。

　　　　拜托，不能看，不能看……

　　　这段奢侈的爱情况日持久，6年前的隋棠远远不像现在这么温柔体贴，一副专横跋扈的样子像只骄傲的孔雀。有时我怀疑自己含有放射性物质，才几年的时间，怎么就把身边这只活脱儿的孔雀变成了一只转基因绵羊？

　　　　转学手续办得异常顺利，我直达三年二班的最后一排隋棠身边的空座上。在见到隋棠之前，我换了一件新衬衫，还喷了少许古龙水。她是我的笔友，粉丝，又是个美女——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不能太寒碜。关于隋棠看见我第一眼时的表情我也设想了很多版本，我想她会惊呼，或者傻笑。但愿她不要轻易迷上我，我可是对女人有免疫力的。

　　　　但是我跨进这个班级的那一刻，我呆掉。

　　　　坐在最后一排那个高高的女孩！

　　　　她正望着窗外，秋日的微风扬起她腮旁的青丝，托出一张绝美的脸。眉如翠羽轻轻舒展。迎着风的眼睛稍稍眯起，在眼底泛起波澜。目光停留在远处，似乎在做思踱，她眼里的清澈就像那未名湖水。她穿白色的仔裤，粉色的紧身半袖毛线衣，突兀有致，玲珑剔透……我轻声走到她身边，她略微一怔，方才注意到我。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了两秒钟，眼睛好像是在说：你来了啊。

　　　　我所谓的免疫力顷刻土崩瓦解。

　　　　原来，在走进这里之前，我从来没见过美女。

　　　　我忐忑不安地坐下，身上的古龙水被一种很别致的香水味湮没，有气无力地蒸发掉，就像我当时的蔫相。坐在她的身边，1米84的我更像是1米48。我甚至没敢多看她几眼，仿佛那就是对她的亵渎。那时，隋棠19岁，我坐下以后心里一个劲儿地感叹，女孩发育得就是早啊。

　　　　从别人口中得知，隋棠曾经在高二时参加辽宁省“明日之星”大奖赛，并且获得最佳形象大奖。那个时候她已经是省级的美女。我虽然也自诩为校草，但是那么大个学校，校草多得够组成几支篮球队，我没有足够信心跻身主力阵容。所以比姿色，我和隋棠差了好几个段位。

　　　　隋棠是学校乃至整个地区的高中家喻户晓的人物，可是我偏偏没有耳闻。隋棠笑呵呵地问：“你真的不认识我？莫非你没参加过全市高中运动会？”我当然参加过，并且乐于拿着望远镜偷窥各个学校带队的校花们。我终于确定我在望远镜中见过隋棠，并且一直看到擎着望远镜的手酸掉。

　　　　后来，隋棠经常逼着我给她背诵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感觉。“你说这一什么女的啊？这么虚荣！我都给你背了不下十遍了。”我刚一做无奈状，隋棠就把我的脸拧成一朵花：“就虚荣，就虚荣……你再背一遍嘛。”于是我就从“眉如翠羽”一直背到“玲珑剔透”，隋棠眼睛又笑成了一个月牙。我不止一次地说，隋棠你是个超级自恋的女子。隋棠只是笑，她说：“我不觉得自恋啊，我只迷恋我妈妈。”

　　　　我有幸参观了隋棠的闺房。我看见床头摆满的发黄了的镜框，镜框里那张美丽的脸和隋棠的一模一样。隋棠说：“这就是我妈妈。”我惊得说不出话来。隋棠自己一个人住，她爸爸在南方跑供销，她妈妈在分娩时大出血，她要求保孩子。一个婴儿始于一个25岁美丽妈妈生命的尽头。

　　　　那天晚上隋棠和我对饮，并且酩酊大醉。

　　　　三个月过去了，我和隋棠的关系渐入暧昧。“暧昧”这个两字的结构很有感觉，此男彼女沐浴在日光下，日久生情。“暧昧”这两个字又足够郁闷，也不知道到底是爱了还是未爱。高三那年的冬天，高考的钢刀闪烁着寒光，隋棠的笑容冷艳刁蛮。那时我时常告诫自己，隋棠是如此让人愉悦，可是没有她，我也一样过。我们在春节放了一周的假，这一周我茶饭不思，自觉日月无光。不见了她，这日子的确没法儿过了。

　　　　我问隋棠想考一个什么标准的高校，隋棠说标准就两条，一是离开这个城市，二是坚决不考学院级别的。这第一条好办，第二条按照隋棠现在的状态有些难。听罢隋棠的话我的脑袋在高速地运转，两只眼睛向内存的红灯一样对着她闪烁。我要带她去北京，和她在一个城市读大学。用四年时间将这一危害少男的mm一举拿下，压至民政局伏法，再用一生去疼爱这个失去母亲的美丽女子。

　　　　我这辆如意号列车载着隋棠向北京隆隆驶去，直到报志愿的那一天出现了重大事故——隋棠又出台了第三条标准，她流露出去大连的想法。

　　　　“知道么？大连是个美丽的城市，浪漫之都。那里的空气能美容润喉，那里的海水浴能预防疾病……”隋棠兴高采烈地将大连说得神乎其神。听她的意思，在大连的街道上走一圈，连脚气都能治好。

　　　　“可是好像不行耶”，隋棠又噘起嘴面露难色：“我怎么都觉得那里的大学都太难考了。”

　　　　我和隋棠拿着计算器和历年的录取资料研究了一天，在最后时刻，我为她选定了位于大连的一所历史悠久的文科大学。刚把志愿交上去隋棠就哭了：“都怪你都怪你，以我现在的成绩差100多分呢！”

　　　　我笑着安慰她：“大小姐你放心好了，你一定能成功，从小到大我的预言还从来没有失误过。”

　　　　隋棠仍然闷闷不乐：“我哪像你那么牛，我不行……”

　　　　我继续逗她：“你不牛，可是你有一个很牛的同桌啊。广告都说了，你不行，我能叫你行！”

　　　　隋棠说：“什么广告？”

　　　　“讨厌！”

　　　　待我把隋棠安抚完毕，我迅速地将自己的第一志愿栏填为大连的一所理工科大学，我这个狡猾的猎手最终没有斗过隋棠这只好狐狸，只恨那只美丽的小狐狸生得妩媚动人，她的眼睛比那未名湖水更令人陶醉。

　　　　于是我提前毕业了，剩下的时间，我感觉像是隋棠的家教，又像是她的陪考。

　　那里的广场数不清，

　　　　那里的海鲜著了名，

　　　　那里的道路很宽敞，

　　　　那里的人民最热情

　　　　——欢迎您到大连来！

　　　　因为爱上一个人，所以选择一段生活；又缘选择这段生活，所以爱上这个城市。也就是说，隋棠喜欢这里，我就没有理由不爱这里。大连这个城市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很独特，并且有几个独特的例子我一直没搞明白：

　　　　广场只有巴掌大，仅能容下几台车。

　　　　除了海鲜没有海鲜味，其他的东西包括空气和口音都有一股明显的海鲜味。

　　　　不管是大巴还是轿子，风驰电掣地行进在四排车道的马路上，连拖拉机都一路亮着超车灯。

　　　　热情没怎么体验，就是觉得大连人民特谨慎，张嘴就说“你别彪”。

　　　　彪（读biou）者，鲁莽也。当这么多市民每天都在提醒你不要鲁莽的时候，这已经升华为一种文化，与这座城市一样历久弥新了。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过于鲁莽。99年的7月份，在录取通知书下来之时，我把隋棠这只小狐狸追丢了。我把子弹打光了也没有沾到狐狸的边儿。

　　　　我说：“隋棠你不能这样，怎么说也是你先勾引我的。要不是你怂恿我转学，也许我现在已经……”

　　　　“已经怎么样？也许你已经在色女的蹂躏下心志俱损，学业荒废了。”隋棠笑嘻嘻地说。

　　　　“我……”

　　　　“你什么你！你的要求好过分啊。是你帮我考上的大学不假，可是你非要人家做你女朋友可就是你不对了哦。”

　　　　“你……”

　　　　“我怎么了我？我当初好心挽救你个失足青年你还没谢谢我呢！你知道如果严格按照法律来讲，你的行为属于什么性质？”隋棠笑得岔了气，她大叫：“你个通奸分子！”

　　　　通奸分子白天听了这话差点撒手人寰：“你让一个通往北大的高材生鲁莽地跟你跑到这个乡下，然后每天再听人对着你说不要鲁莽！你太狠了……要不然你考虑考虑做我临时的？”

　　　　“不行不行不行！”隋棠连说了三个不行，一个比一个坚定。隋棠说：“女孩子都是要追的吗？你追过我吗？没有吧。”

　　　　“那从现在开始追也不晚吧。”

　　　　“当然——晚了！现在你的动机已经暴露，已经没有了那种朦胧的美感。”

　　　　“那到底怎么样才会有那种‘朦胧的美感’？”

　　　　鉴于我的死缠烂打，隋棠托着下巴想了三分钟，然后刷刷点点起草了一份《君子协定》。我抓过来仔细看，简直是霸王条款！

　　　　君子协议：

　　　　鉴于乙方白天长期以来为甲方隋棠高考所做出的杰出贡献，甲方决定给予乙方见习男朋友资格。但是又鉴于乙方贡献的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预谋，因此见习期暂定为一年。一年之内乙方表现如能令甲方满意则晋升为临时男朋友，如不满意包退包换。乙方在见习期内需要遵守以下条款：

　　　　1．乙方在提出例如牵手等非分要求时，甲方有权利不执行。

　　　　2．甲方在提出例如陪逛街等合理要求时，乙方不得拒绝。

　　　　3．如被异性问及，乙方必须如实交待同甲方的恋爱关系，甲方则可以予以否定。

　　　　4．乙方必须每周主动打N个电话给甲方，甲方有权不接电话。

　　　　5．乙方不得擅自去甲方学校探望甲方。

　　　　9．乙方在见习期内不得与其他异性进行语言及肢体接触，更不许结交女朋友。

　　　　10．甲方在见习期内可以自由恋爱，并且一旦恋爱关系确定，与乙方的此协定立刻解除。

　　　　我不禁佩服起隋棠的想象力，这哪是男朋友的待遇？这个协议一签，我就成了她的奴才。我思量再三，最后还是签了，否则我连她的奴才都做不成。

　　　　签完之后，隋棠大叫：“对了！还有附加条款！你得把我的素描像交给我保管。”

　　　　隋棠的素描画像完成于隋棠喝醉的那天夜里，那天我受到了酒精和美女的双重刺激，作画的灵感也被激发，是我迄今为止最为满意的作品。

　　　　我遗憾地把画筒拿在隋棠面前，跟她说：“恋爱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弄得像分手一样？你真的忍心一点念像都不留给我？”

　　　　隋棠说：“我这是为你好，也正是给你留念像啊。等我有一天对你心灰意冷了，我就把这画像邮给你，让你每天对着她，终生报憾。”说完一把夺过画筒，一脸狡诈的笑。

　　　　我现在已经完全沦落为隋棠的奴才，我说：“你要不要像古代的奴隶主一样给自己的奴隶盖个章？”我指了指她的嘴，把额头凑了过去。

　　　　“想的美！君子协定第一条，我有权利对你说不，我警告你不要尽想些不切实际的哈，否则你永远别想升级了。”她得意地扬了扬头，露出美丽的锁骨，转身跑掉了。

　　　　我错误地试图在一个美女最自恋的季节闯入她的生活，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我成了她自恋的基石，让她站在一个新的高度上自恋。

　　　　后来看到一本书，标题就叫《如何让自恋的女人投降》。书中有一章说，女人自恋是一种亚自信的表现，而降服亚自信的最好武器就是绝对的自信。每当读到此处我便很难过，想来我有很多值得自信的东西，然而我的自信之于隋棠的美貌，好似一个问题男人之于横陈的玉体——始终没有机会抬起头。回想起来，我一直都没有勇气仔细看她的眼睛。再后来我更失去了勇气，因为那时，她眼里的忧伤像苔藓一样蔓延。那时的她更加漂亮，并且再也没有自恋过。

　　　隋棠穿着那种“美体修形一穿就变”的衬衣，虽然她是平躺着，仍然在衬衣下高耸着两座山包。那时我还没有cup的概念，一只手一个也捂不住的应该是几号杯呢？我的目光诚惶诚恐地停留了两秒种，然后抬起头，做了个深呼吸。原来隋棠有穿塑型衬衣的习惯，想必这种衬衣是一套的。帮人就要帮到底，于是我横下心将隋棠的仔裤一并脱掉，这样睡得才舒服嘛。

　　　　一边脱我一边觉得委屈，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像隋棠所说的那样做个“通X分子”，哪个“分子”级别的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帮美女脱外衣还会抖若筛糠？！之后，我伸出颤颤巍巍的手为她盖上被子，揶好被角，心里怦怦地跳。刚才的紧张使我再也睡不着。我拿出笔纸，凭借着想象将这一季的隋棠纪录在纸上，想象模糊的时候，就抬头看看熟睡的那张脸。她呼吸渐入均匀，小嘴一鼓一扁，像个女婴一般睡着。调子在画板上细腻地流淌，就像我那一刻我汩汩有声的悸动。

　　　　隋棠一直怀疑我那天轻薄了她。我倒是后悔没有轻薄她，看着她清醒时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就像丢了一次艳遇。隋棠将被子铺好后跟我蹭了顿食堂，又对我强调了“君子协议”中每周N个电话那一条款，之后像一阵香风消失在我眼前。

　　　　我呼吸着可以润喉的大连空气，抬头看天，阳光里不掺一丝杂质，给人以轻松之感。但是“轻飘飘的阳光”这一说法有些欠妥，因为亿万年以来太阳一直如此，我们能看见的阳光只不过是水蒸汽过滤出的假象，凭什么将其本身冠以轻松或者沉重之说？那时我是个唯物论者，我坚持这样以为。

　　　一般来讲，每个大学宿舍里都会有一个泡自习室的，两个泡mm的，三个泡网吧的，四个泡红河的。

　　　　这个只是平均情况，不算稀罕。大学是袖珍型的社会，有想不到的人没有遇不到的人。在此之前，你一定无法想象这帮大一的哥们儿滋出来的鼻毛长得可以当刷子，擦脸的毛巾能把地面砸个坑。别惊讶，也许大二的时候你就会是其中的一员。由此来看上帝还是公平的，这帮家伙的大脑玩命地向着爱因斯坦使劲，小脑则意气风发地向元谋人看齐。

　　　　老大的亮相给我们以很大程度的震撼。那一天我们正在打扫，老大推门而入，看了看床头的铭牌，把行李放在床位上。卢真说：“呦，大叔，您是来送孩子的吧。”老大抬头很真诚看了看卢真，伸出两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指了指自己的学生证。

　　　　卢真傻了，我们也傻了。

　　　　老大姓张名大军，湖北人，实际年龄22，看起来却足有52。我们怀疑他到过百慕大 角，一定蹿过那条三十年如一日的隧道。他说没有，“岁月留痕而已”。我靠，这岁月的刻刀下手也忒狠了，整个一抽象派根雕！卢真赶忙给大军哥赔不是，大军哥一脸堆笑说没啥，已经习惯了，刚才还有一个家长管我叫大哥呢。

　　　　老大比我们大一届，因为高数屡考不过而降级。他说他考上大学以后记忆力就出现了问题，公式总是记不住，还跟我们说不要取笑他。但是我们发现老大的记忆力相当惊人，全校每个年级的校花姓甚名谁，哪个班的，喜欢在哪个食堂吃饭，甩过几个男朋友他都能记得分毫不差。我们也从未取笑过他，因为他见多识广，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他能用五种不同论据来论证A与三级的区别，而且他还会讲“大象和蛇”。

　　　　其他人等，老二杜文明和老三白天眉清目秀，笑容可掬，属于人见人爱型。

　　　　老七卫冰和老八柯晓晨身材瘦小，学习刻苦，属于老实巴交型。

　　　　老四卢真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又胖了三斤，属于酒囊饭袋型。

　　　　老五马唯利是北票县的高考状元，长相酷似青年时代的黄秋生。那一天，他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冲着身后大吼一声：“快点抬上来！”然后便看见他老爸老妈把若干个皮箱抬进宿舍，气势如虹。

　　　　我定睛看了看马唯利的名字，当看清了“唯利”二字，我乐了，估计我老爸看到了也会很偷乐。

　　　　状元马唯利嘴角带着黄秋生的冷笑走过大一，后来发现，比学术，大家都是影帝实力的，连卢真这种死跑龙套的逼急了都不照他，从那以后，他的冷笑逐渐被热讽所取代。这哥们儿，咳，属于“冷酸灵”型。

　　　　最后一个来报到的是农民。农民叫秦一民，是我们宿舍的老六。

　　　　秦一民是个很有性格的人，三年前他家在哈尔滨开了个药店，现在已经颇具规模。

　　　　我们问他：“你家是不是靠卖假药发迹的？”

　　　　他说：“假药倒也不是没卖过，主要是靠卖‘松下性支柱’。”

　　　　松下性支柱？！这种东西我们头一回听说，大家面面相觑。

　　　　“咳——就是伟哥，99元一粒。那个来钱快。”

　　　　秦一民的老爸咽了豹子胆，成为中国第一批伟哥销售商，并且一夜暴富，用马唯利的话说就是“钞票上沾满了柳下惠们的精血”，农民也便成了我们班的大户。可这位秦大户虽有富贵的命却是个民工的身子——吃的像民工穿的像民工，有钱不会花，频频成为卢真和文明的攻击对象。卢真说，我要是他，就一天一只烧鸡，而且要瑞安八珍的。文明说，我要是他，就一水儿的彪马运动系列，布冯穿啥我穿啥。两人说得慷慨激昂，最后一拍大腿说：“丫姓秦的就是一农民！”

　　　　农民的称呼由此得来，并且一叫就是几年。

　　　　说农民有性格，是因为他中午背着大包小裹从火车上下来又挤了十多站的公汽，到了校园里无人问津。看看别的新生——春风满面地乘坐校车而来，自豪地把行李往迎新队伍里一丢，然后掏出个水果，对着他得意地梗着脖儿。农民见状一言不发，背起行李原路返回，到了火车站乐颠颠地挤上一辆迎新校车，见谁跟谁运气，属于死要面子型。

　　　　人都到齐了。

　　　　宿舍外面，到处昭示着综合型大学的气息。在宿舍内，流火一样的八月，我们感受不到大学的气息，只能嗅到综合型的味道。第一个夜晚，卢真的呼噜一直持续到天明，农民因为背了两个来回的行李肌肉拉伤，熄灯前羞于发作，半夜哼哼唧唧。

　　　　我抱着后脑勺，心里轻轻地想：隋棠会像我一样，因为想着一个人而睡不着么？

　　新生入学三关注：食堂，师资，女寝。

　　　　食堂大厨是一黑脸关东大汉，我们送给他一个韩国名字，叫蔡太贤。此哥掌中一柄生锈的大勺，擅放盐，咸遍了二十几栋宿舍没有一个敢不咋舌的。尤擅勾芡，把好端端的炒菜勾成炖菜，把炖菜勾成菜汤。

　　　　学校的师资情况曾经是我们的自豪，因为我们学校有好多院士。后来发现，院士就是各个学院的隐士，我们根本没机会接触他们。我们的公共课老师都是些考研班挑剩下的老头，专业课老师都是在读研究生。哪个学校都一样，上课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

　　　　但是我们此前不知道，以为学校里有院士，我们就会有知识，以为学校的院士越多，我们的知识就越牛叉。其实这种因果关系是对的，但是逻辑完全不对。如果把这个问题往深了探讨，我情愿相信这样一套理论：那就是，因为学校有院士，所以会有更多的经费和拨款，有了院士和拨款，学校的建设就会更好，有了院士和好的建设，学校就会把录取分数线上调。有了院士和高在云端的分数线，就会招来高智商的学生。

　　　　至此再没院士什么事儿了。有了高智商的生源之后，这些学生在一起互相叫劲，下了课追着赶着给在读研究生出难题，把这些在读研究生又进行了一轮自然选择，适者生存下来的研究生在数年后又有人成了院士。如此这般，学校的录取线居高不下，并且在下一年录取时，还敢大张旗鼓地宣传我们学校的河畔如何美丽云云。

　　　　没人关心院士与四六级通过率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我们倒是很关心周围女生的质量。

　　　　问渠哪得靓如许？唯有前楼美女来。

　　　　回想以前，初中时恋爱，学校是明令禁止的，老师家长串通一气，被撞见了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时的男生还很单纯，以为拉拉手就会使对方怀孕。现在想一想，连手都不敢拉的恋爱也会被幕后黑手围追堵截，真TMD很不爽。高中时恋爱，学校的态度是不提倡，虽然不提倡的另外一个意思是不反对。但是总有功利的班主任拿高考出来吓人，好像恋爱就是亵渎高考，亵渎前途，施以无穷的负罪感。多少良缘被高考的快刀斩断？还是很不爽。

　　　　到底捱到了大学！大学时恋爱，学校还给提供TT自动售货机！看来社会的确在进步啊。我们看着学哥学姐在黄昏的校园里扯着手幸福地并着肩，或者在夜晚的园子里做各种让我们想入非非的动作，我们都看傻了，这就是天堂啊。

　　　　老大神秘兮兮地对我们说：“知道么，我们班有七个女生，七仙女啊！你们有没有想当董勇的？”

　　　　杜文明说：“老大，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得，看来你们是真不知道，这恋爱得讲求闪电战，得有抢前意识忧患意识。跟你们讲，最晚到明年五一，百米级的美女就一个不剩了。”

　　　　“百米级的美女是什么样的美女？”大家问。

　　　　“你们下去跑个一个百米，之后品品什么感觉。”

　　　　“心跳啊！”

　　　　“光心跳还不行”，老大说：“得‘砰——’然心动，那样才叫百米级的美女。”

　　　　老大接着说：“听说咱系这次就一个百米级的美女，分到咱班了，叫裴蕾。”

　　　　我看见大伙不同质地的脸上浮现出同一种很猥亵的表情。

　　　　第二天班会，我们只看见“六仙女”，并且仙女们长得很严谨，决不给你一点非分之想的空间。

　　　　我们回头看老大，老大说：“不错不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我靠，老大你说的百米一般砰然心动不会是指午夜时分吧？这模样的再穿个白色风衣哪个撞见了不心跳？”卢真发难道。

　　　　老大一拍脑袋：“我消息一向准确，不可能有错啊……”

　　　　正说着，门外又出现一个女孩，教室里顿时一片低低的赞叹声，这小女，生得十分可人。她皮肤白皙，身材相当不错，丰满而没有赘肉，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髻，露出美丽的面部曲线。穿着一件仿古的粉色小衫，斜系着整齐的寸排纽扣。她低头穿过大伙走到最后一排，顷刻就迷倒了一大片。她就是老大说的裴蕾。

　　　　我们宿舍尚未晕菜的只剩了仨。

　　　　老大自诩是“趟过女人河的男人”，“小波小浪的连鞋都不湿”。其实老大的自知之明也蛮难能可贵的，以他老人家的尊容在河边一站就够沉鱼落雁的了，谁家的姑娘愿意和根雕过一辈子？

　　　　农民说他对大专以上学历的女孩没感觉。“本来生活就够烦躁的了，家里再弄个小资的女人动不动用外语整两句雪莱，什么冬天春天的，觉得特矫情。我就喜欢没文化的女孩，省心。”

　　　　还有一个就是我，我没趟过女人河，也想趟趟试试。我对女孩的学历也没有特殊要求，雪莱拜伦都行，就是你用外语 CallBed 也没问题。裴蕾这小女长得也很好，入得了我的法眼。但是想到隋棠君子协定第9条，不得与异性接触不得交女朋友这一款，我的心鲜活地跳了几下，又赶紧还了原。

　　　千禧年之前，我不喜欢 “爱”这个字眼儿，感觉说那个字特别拗口，鸡皮疙瘩掉一地。我觉得这是个粗制滥造的字，大家都用这一个字表达不同种意境，最后也便没了意境。如果是我，我情愿用其它词汇表达：我中意你，我看好你，我稀罕你……就像正宗的农家菜，实惠而不腻。还有“做爱”这个词，更是莫名其妙，爱本来就是存在的，没必要通过“做”来实现。况且如果“爱”是“做”出来的，那么做到什么程度算爱？做到什么程度不算爱？本来挺高尚的东西说得像某种行为的副产品一样。

　　　　“你丫说‘爱’太俗，那让我用什么词儿跟裴蕾表达？”卢真请教我。

　　　　我说：“你可以借鉴阿Q追求小尼姑时的表达，直接说，裴蕾我要和你困觉。”

　　　　我们宿舍其余那五个人不同程度地对裴蕾心猿意马着，其中尤以卢真最为倾心。这厮终于发现自己的身材比之苗条的裴mm未免有些与时俱进，于是在睡前悄悄地做仰卧起坐。

　　　　卢真出马，我就不能闲着，谁叫我嘴欠吃他烤鸭来着！每天我得变着法的帮他出谋划策，想了各种偶遇时的对话场景。更要命的是，我还要接近裴蕾的室友们，向她们窃取她的情报。为了卢真我差点爱上裴蕾，半个月之后，卢真只是在自习室“偶遇”了裴蕾几次，我却已经对她的行动路线了如指掌，知道她报了哪些社团活动，见过她阳台上晾着的B cup桑扶兰，并且发现她爱吃榴莲。

　　　　“她爱吃榴莲。”我说。

　　　　卢真无动于衷。

　　　　“她居然爱吃榴莲呐，大哥！”我说。

　　　　“隋棠还爱吃臭豆腐呢”，卢真翻着母狗眼看了看我，问：“你不是照样玩了命的追她！怎么解释？”

　　　　听了这话我像生吞了俩鸡蛋一样噎得慌。

　　　　周日一大清早，社团迎新的喧闹声把我吵醒。卢真一把将我从被窝里掏了出来。

　　　　“裴蕾去报名校广播台的音乐编辑了！”

　　　　“那又怎么样啊？”我问。

　　　　“走啊，我俩也去报名，混进去以便下手。”

　　　　“我俩？怎么会是我俩？这貌似没我什么事情吧？”我一脸的无辜。

　　　　“吃了我的烤鸭，还不帮我办事，你丫怎么这操行！”卢真说。

　　　　吃了卢真的烤鸭是我大一最后悔的三件事之一。还有两件事分别是我在卢真的指示下去偷裴蕾的手机，还有裴蕾生病时我去照顾了她一夜，让她误以为我中意她。当然，其中最后悔的还是吃卢真的烤鸭，不然也不会有后两件事的发生。所以君子有所食，有所不食，吃了谁的东西就得为谁卖命。就卢真这样的，整天指示我向东向西，哪是找了个哥们儿？分明是认了个干爹！在去报名的路上我跟卢真说：“从小到大我就没为谁的事这么上过心，我吃的是烤鸭，挤的都是TMD精华！”卢真冲我一个劲儿地作西施狗的笑容状，方才息事宁人。

　　　 　　校广播台音乐编辑的笔试很有意思，先是放一些什么夫什么斯基所谱写的音乐名作，然后让大家写出作者及作品名，后面还有自由发挥题，给定一段文字，让大家随便列出应该选用的背景音乐。我把听过而且能叫出名字的轻音乐全都酝酿了上去，卢真抄得满头大汗。

　　　　最后的录取结果很有戏剧性，广播台的干事说：“这次你们系的同学普遍素质都很高，但我们只能给两个名额，一个是裴蕾，另一个是——”

　　　　卢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另一个是白天”，干事抬起头，笑眯眯地说：“祝贺二位成为我们广播台的新成员。”

　　　　全乱套了。

　　　　卢真的答案和我一模一样，而且我还有好几道题没有作答，结果怎么会是我被录取？后来我才知道，有几首曲子我写了班德瑞，因为手感良好写成了英文。卢真看了半天，抄了下来，并且直接给翻译成了汉语，他写的是“班尼路”，并且在回去的路上感叹：“原来班尼路还出CD啊！”

　　　　给隋棠打电话，聊起了音乐编辑笔试的事。隋棠说，正好她也进了校广播台，并且是做播音，看来进军央视的理想之路上有多了个战友。

　　　　隋棠问我：“你们班有美女吗？”

　　　　我想了想裴蕾，说：“有一个。”

　　　　“级别如何？”

　　　　“还行，个子比你矮一些，腰围比你略大一些，胸……”我想说，胸也比你小一号，突然觉得不妥。

　　　　“什么！胸什么？”

　　　　“啊，这个……她凶得很，不像你那么温柔。”我赶紧绕了个弯。

　　　　“行啊，白天，长能耐了，学会看美女了哦！”我听见隋棠的笑声。

　　　　“心中无美女，看了也是没看，心中有美女，没看也是看了。”

　　　　“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

　　　　“我心中装不下别的美女，所以看了也是过眼云烟，我心中只有你这个美女，所以就算没看见，也好像你时时刻刻在我眼前。”

　　　　我自以为这个回答很绝妙，一定会令隋棠满意。

　　　　隋棠笑得更厉害了，她说：“嗯，本来我以为你一定是想见我了，决定明天让你陪我逛街，但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时时刻刻都能看见我，那还是算了。”

　　　　“这——”

　　　　我刚想改口，隋棠已经挂了电话。

　　　我承认我是一个先入为主的人。当我第一次看见隋棠的时候，我被她湖水一般明亮的眼睛迷住了，虽然有着明亮眼睛的女孩很多，比如裴蕾，但是我可能会用“小溪”或者其它词汇来形容，再也想不起“湖水”这一比喻。因为在我心里，隋棠这个女孩是独一无二的。

　　　　入学以来我和隋棠一直没见面。不过不见也没关系，我们注定会走在一起。

　　　　文明说我喜欢用“肯定”，“注定”这样类似的词。他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一成不变的，你要小心才行。这个问题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我不擅怀疑世界，并且相信普遍规律。在我眼里，戴眼镜的男人应该比不戴眼镜的斯文一些，爱流泪的女人就是比不流泪的要心软。

　　　　我的“先入为主”被文明称作“胆小保守”，他说我喜欢在潜意识里将事物定性分类，在事情的善恶真伪还没确定之前先做一个错误的预判，再慢慢地去改正这个错误。“戴眼镜的男人也许是用眼镜来掩饰他的凶光，而女人的眼泪可能是她们绝情的一个借口。”

　　　　我清楚地记得一个例子。我和文明走在校园里，前面一个女同学在掏东西的时候掉出了一张五十元钞票，在她身后是一位军训的教官。文明说：“你猜猜那人会把钱给女孩，还是会占为己有？”我说：“当然会还给那女孩，他是教官嘛。”文明说：“不见得，我赌不会，赌一听可乐的。”

　　　　我看见此人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将钱踩在脚下，再装作系鞋带儿把钱拣起来……

　　　　我很不爽地请文明喝可乐，文明笑呵呵地拍着我的肩膀，扔下一句让我回味无穷的话：“哥们儿，这个不算啥，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我把这句话牢记在心里，并且尽量告诫自己不能轻易去预判任何事情。02年的5月，我在派出所面无表情地盯着文明，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象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从那时起，我才真正理解这句话。

　　　　我是个危险人物，我早在大一时就险些被裴蕾送进派出所，因为我偷了她的手机。

　　　　但我的确很少做坏事，上一次犯混还要追溯到小学。我受班长的指示把一只毛毛虫放进了女同学的铅笔盒里，班长说放完了就让我当小队长。后来东窗事发，小队长没当上，反倒让老师关了一天小黑屋。我梗着小脖不服气，跟老师说是班长让我放的。老师把眉毛一立，特清楚地跟我说：“你真出息啊，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他让你偷东西你偷不偷？”

　　　　回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真的比以前出息了，这一次，卢真让我去偷东西，我就真去偷了。

　　　　裴蕾有一部99年款的摩托罗拉的手机，4000多，彩色的外壳十分招摇。自习的时候放在桌上供着，回寝的路上握在手里防身，总之裴蕾十分宝贝它，简直形影不离。

　　　　那一天，我和卢真“偶然”地和裴蕾在同一个自习室里自习，这一次，裴蕾去吃晚饭的时候居然把手机忘在桌子上。卢真见状直勾勾地想了一分钟，终于想出一个主观绝妙的好主意。

　　　　“哥们儿，我这次有个忒牛叉的点子，保证能套牢她。”

　　　　“好啊，只要和我无关的点子都是好点子，咱可说好了，这次你甭指望我，自从这小女出现我就没有过安生日子。”

　　　　“嗯，我想了半天，还非你不行。”

　　　　卢真晃着大脑袋把他的牛叉点子向我和盘托出：“你丫去把裴蕾的手机拿下，然后交给我，晚上我会去联系她，就说我在地上拾到了她的宝贝。高兴之余，她会请我们吃饭，之后，我送她回宿舍，再由一个手机展开追求的攻势，最后……哼哼，她缴械投降了。”

　　　　“嗯，貌似计划很完美，只是，你自己怎么不去拿？”

　　　　“我心里素质不是没你丫过硬么，上回我在地上拣了五毛钱都紧张得不行，这么大的场面我怕我晕过去。”

　　　　“大哥，这是偷窃！我也晕啊！”

　　　　“这哪儿偷窃啊，藏着玩！我们会还给她，怎么样？我再请你吃一只烤鸭！”

　　　　“别……”

　　　　还没等我表完态，卢真一个箭步飞出自习室：“我回去等信儿了啊，就看你了。”然后对我做了一个“V”的手势，撒丫子没影了。

　　　　我对天发誓我那天的确是晕菜了，或者说本质上我也挺坏的，觉得藏了裴蕾的手机然后再还给她，顺便欣赏一下此美女感动得直作揖的样子一定很有趣。作案之前我先定了定神。心里默默祷告，别紧张，别紧张！我悄悄路过，若无其事地腾出一只手，将手机一把握在掌中。左右无人，轻松搞定。

　　　　我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不料，出门时和一个急匆匆的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慌乱之中我一抬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裴蕾！裴蕾！！

　　　　裴蕾也被我吓得一跳，定睛看着可怜的我，更可怜的是，她也看清了我高举着的宝贝手机。

　　爱情如娃哈哈一般非常可乐，却难以像王老吉一样不上火。

　　　　恋爱要做全心全意小天鹅，更要靠非一般的感觉。

　　　　结婚是让心灵去旅行，切忌不走寻常路。

　　　　房事要怀着她好我也好的心态，因为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生育是女人的事情女人办。

　　　　外遇是每个男人都拥有的中华立领，多则惑，少则明。

　　　　我喜欢央视电影频道的爱情片，并且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坚持不换台。

　　　　房事和外遇我能而不想，结婚和生育我想而不能。不过，对于前两条我感触颇深。因为隋棠时常对我说恋爱最重要的是感觉。“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正直的善良的，爱情不需要那么多循规蹈矩。如果有了那种感觉，就算你是贼，你被通缉，我都会陪你浪迹天涯。如果没有那种感觉，就算你是全世界最疼爱我的人，我也不会因为这疼爱而放弃整个世界。”

　　　　这话一度让我火得牙龈出血，因为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感觉”在培养皿中是否依然茁壮。

　　　　如果按隋棠的理论，即使女孩面前站了个“有感觉”的贼，她都会坦然视之继而以身相许，那我在裴蕾面前也就不用那么紧张了，或许我会抽空跟她放个电找找感觉。

　　　　裴蕾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张口结舌：“你……你……怎么……”

　　　　我立刻觉得缺氧。

　　　　“嘘——”，我把她带到走廊里，先示意她不要张扬，然后五官挪位语无论次地解释着：“这个手机呢……是你的，是你的，但是……为什么会在我手上呢，这个这个……是有用处的，有什么用处呢……你让先容我想一想……”

　　　　我偷眼看裴蕾，坏了！她面沉似水，大眼睛生气地注视着我，更加让我无所适从。

　　　　“你叫白天是吧？”

　　　　“是的。”

　　　　“你很喜欢这款手机？”

　　　　“是的。”

　　　　“于是你就想把它偷走占为己有？”

　　　　“是——不！不是”，我被这小女问得手忙脚乱：“这个手机呢，是我拿的，但不是偷，因为我拿它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这个很抱歉我不能讲。”

　　　　裴蕾想了想，说：“那好，既然这样那我打110好了，你不对我讲也可，等到了所里去对警察讲吧。”

　　　　“喂，你这样未免太绝情了哦，我用人格向你担保我绝对不是偷。”

　　　　“你认为我会对一个小偷讲情面吗？会相信小偷的人格吗？”

　　　　这话一出，我便无路可退了。怎么办？ 卢真的初恋固然重要，能比我的清白重要么？我除了坦白别无他法。

　　　　“好吧，我之所以拿了你的手机，是因为……”我用了十分钟，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裴蕾。我猜我是个好的演员，因为在我讲述的过程中，裴蕾的面部表情开始阴转多云，最后竟然报以晴朗的微笑，看来是完全相信了我的话。但问题是我不是一个好的编剧，因为我交待的都是事实，一点虚假的成分都没有，并且还是个完整版的。除了把偷窥她阳台上晾着的风光给省略了之外，我原原本本地交待了事情的原委，甚至穿插了卢真各个阶段的心理描写。

　　　　描写完了，我如释重负。

　　　　裴蕾笑了：“你说的卢真是哪一个？我似乎没有印象。”

　　　　“就是英语课上一被提问就‘sorry，pardon？’的那个。”

　　　　“噢，我想起来了。”裴蕾皱了皱眉。

　　　　“你讲的貌似头头是道，只是——我如何才能相信你的话呢？”

　　　　我刚刚长出了一口气，让裴蕾问得再次紧张起来。

　　　　“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裴蕾想了片刻，露出狡黠的笑。

　　　　“这样吧，手机你还是拿回去，告诉他你得手了，一切还按你们的计划进行，我倒要看看他今晚能耍什么花样。”

　　　　原来这小女还有看戏的爱好。不过这也难不倒咱，我这人虽然实在，但也没有愚到那个份儿上，回去只要和卢真密谋策划一下，估计也不会出太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我笑了：“这个完全可以。”大戏即将上演。

　　　　在卢真眼里，他和裴蕾分别是男女主角儿，我是个跑龙套的。但是在我和裴蕾眼里，这场戏没有主角儿，只有一个女导演一个男剧务，跑龙套的当然也少不了，没他演谁去啊？

　　　　卢真说：“裴蕾这小女挺大方的。”

　　　　“怎以见得？”

　　　　“我问她去哪儿吃，她直接约咱们去黑石礁酒楼，够大方了吧。”

　　　　“这顿饭是不是应该你请啊？那儿挺贵的，咱们藏了人家的手机，再蹭人家饭那也忒不道德了。”

　　　　“不不不，这你就不懂了”，卢真一脸认真：“首先，咱得享受一把美女为咱消费的感觉，她都把咱哥俩儿折腾成这样了，总得适当补偿吧。其次，有来无往非礼也，而我现在还不想非礼她。所以这次只有让她请客，我才有理由回请，OK？再说，天知道是我们把她手机藏了，估计她现在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哎你丫紧张什么？就你这心理素质怎么跟我混！”

　　　　听见这话，估计我心脏已经大面积偷停，我憋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用腮呼吸。

　　　　裴蕾挎着刺绣小包迈着猫步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和卢真已经在酒楼外面恭候了半个多小时。卢真冲她挥了挥手：“嘿，这儿呢！”

　　　　裴蕾笑着打量了一下卢真，没说话，径直进了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二位吃点什么？”裴蕾招呼着我和卢真。

　　　　“不客气不客气裴蕾你点吧我们吃什么都行。”卢真忙不迭地说。我斜眼看他兴奋得两眼冒光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裴蕾说：“我请客，自然要你们来点菜了。”

　　　　“嗯，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那谁，你吃什么？”

　　　　那谁就是我，这会儿我正作满地拣钱状，听见卢真让我点菜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来碗面，来碗面就行。”

　　　　“那可不行”，裴蕾说：“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吃碗面未免太不赏脸了哦，给他点一份红烧猪手，吃哪补哪。”

　　　　卢真不知话里有话，乐滋滋地去展台点菜了。

　　　　我说：“裴蕾，这份心意我领了，可这红烧猪手实在补不起，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求求你别玩了，放过我们俩吧。”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还要感谢你下手太慢，否则我早就哭天抹泪儿了。”

　　　　哭天抹泪有些夸张，裴蕾这小女从坐下就没停了笑。

　　　　“别，别，你再笑我就该哭了，这样好不好，算我欠你个人情，有事你吱个声，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这事儿就算过去吧。”

　　　　“那好啊，其实呢——我就想问你一件事”，裴蕾盯着我看了半天，慢悠悠地说：“你为什么要替卢真出头？”

　　　　“因为……因为君子成人之美嘛。”

　　　　“噢”，裴蕾的小嘴变成了0字形：“很好，你这个回答我很满意，那我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这时卢真已经点好了菜，看了价目表我一闭眼，这小子今天邪生猛，什么贵点什么！

　　　　席间，卢真用尽平生所学，把演练已久的笑话说了个遍，估计马三立来了都要喷饭，可惜裴蕾冷若冰霜的表情就像是凝固在脸上。卢真敬酒，她象征性用嘴唇沾了沾，卢真搭讪，她不咸不淡地哼哈应酬。有好几次卢真兴高采烈地正说到高潮就被裴蕾晾在那里，最后还得我顺个梯子让他爬下来。反倒是裴蕾对我热情有加，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五次三番地为我夹菜与我碰杯，我低头不语的时候她就主动抛出话题，把我哄得心里直痒痒，好在我心中有隋棠坐阵，不然只怕早已红杏出了墙。

　　　　我实在受不了她冰火两重天的态度，偷眼看卢真，他眼睛红红的，独自小酌。我把卢真扯到卫生间里偷着跟他说：“咱把手机还了她就赶紧撤吧，这饭吃得太检验技术含量了。”卢真也十分赞同。不料，裴蕾又节外生枝，结账的时候，她“哎呀”了一声，之后冲卢真一笑，主动和他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抱歉，我来得匆忙，忘记带钱包了，你看这……”

　　　　卢真低低地喊了一声“服务员”，然后从钱包了抽出若干大钞，楚楚可怜的样子谁看了都于心不忍，只有裴蕾在旁边若无其事地喝着三十元一份的鲜榨果汁，一脸坏笑。

　　　　这还不算完，正当卢真重新鼓起勇气准备送裴蕾回去的时候，裴蕾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双手在身前交叉，撒娇地说：“我现在不想回去，你带我逛会儿好嘛？”

　　　　卢真懵懂地看了看我，我又装傻地冲他耸了耸肩，最后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冲我挥了挥手，独自回了宿舍。

　　　　“真的可以？嗯，那你听好，如果他没耍什么花样，你就是撒谎！就是小偷！所以……”，裴蕾说到这里笑得更厉害了：“你最好别跟他串通一气，不要向他走漏任何风声哦。”

　　　　我来不及收起的笑容结结实实地僵在脸上。

　　　　我靠，这一什么女的？整这么多妖蛾子！

　　　　我亲爱的卢真，对不住您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裴蕾虽然不是我的衣服，却可以让我遭受赤裸裸的羞辱。为了遮羞，我也只好自残了。

　　　　“嗯，没错没错，是我拣到了你的手机……什么？当然不会，我是拾金不昧的五好青年嘛！哈哈……噢？吃饭呐，这个不必了吧……嗯，也好也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咳，太客气了……”

　　　　卢真接了裴蕾的电话，兴奋得五官都挪了位。

　　　　挂了电话，卢真拍拍我肩膀：“不错不错，一切按计划进行，我现在提名你为奥斯卡最佳男配角。一会儿你陪我去赴宴，到时见我的眼色行事。”

　　　　赴宴？赴的哪出宴？是项羽宴刘邦还是来俊臣宴周兴？！

　　　　人为烧红的刀俎，我为瓮中的鱼肉。

　　大戏即将上演。

　　　　在卢真眼里，他和裴蕾分别是男女主角儿，我是个跑龙套的。但是在我和裴蕾眼里，这场戏没有主角儿，只有一个女导演一个男剧务，跑龙套的当然也少不了，没他演谁去啊？

　　　　卢真说：“裴蕾这小女挺大方的。”

　　　　“怎以见得？”

　　　　“我问她去哪儿吃，她直接约咱们去黑石礁酒楼，够大方了吧。”

　　　　“这顿饭是不是应该你请啊？那儿挺贵的，咱们藏了人家的手机，再蹭人家饭那也忒不道德了。”

　　　　“不不不，这你就不懂了”，卢真一脸认真：“首先，咱得享受一把美女为咱消费的感觉，她都把咱哥俩儿折腾成这样了，总得适当补偿吧。其次，有来无往非礼也，而我现在还不想非礼她。所以这次只有让她请客，我才有理由回请，OK？再说，天知道是我们把她手机藏了，估计她现在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哎你丫紧张什么？就你这心理素质怎么跟我混！”

　　　　听见这话，估计我心脏已经大面积偷停，我憋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用腮呼吸。

　　　　裴蕾挎着刺绣小包迈着猫步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和卢真已经在酒楼外面恭候了半个多小时。卢真冲她挥了挥手：“嘿，这儿呢！”

　　　　裴蕾笑着打量了一下卢真，没说话，径直进了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二位吃点什么？”裴蕾招呼着我和卢真。

　　　　“不客气不客气裴蕾你点吧我们吃什么都行。”卢真忙不迭地说。我斜眼看他兴奋得两眼冒光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裴蕾说：“我请客，自然要你们来点菜了。”

　　　　“嗯，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那谁，你吃什么？”

　　　　那谁就是我，这会儿我正作满地拣钱状，听见卢真让我点菜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来碗面，来碗面就行。”

　　　　“那可不行”，裴蕾说：“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吃碗面未免太不赏脸了哦，给他点一份红烧猪手，吃哪补哪。”

　　　　卢真不知话里有话，乐滋滋地去展台点菜了。

　　　　我说：“裴蕾，这份心意我领了，可这红烧猪手实在补不起，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求求你别玩了，放过我们俩吧。”

　　　　“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还要感谢你下手太慢，否则我早就哭天抹泪儿了。”

　　　　哭天抹泪有些夸张，裴蕾这小女从坐下就没停了笑。

　　　　“别，别，你再笑我就该哭了，这样好不好，算我欠你个人情，有事你吱个声，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这事儿就算过去吧。”

　　　　“那好啊，其实呢——我就想问你一件事”，裴蕾盯着我看了半天，慢悠悠地说：“你为什么要替卢真出头？”

　　　　“因为……因为君子成人之美嘛。”

　　　　“噢”，裴蕾的小嘴变成了0字形：“很好，你这个回答我很满意，那我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这时卢真已经点好了菜，看了价目表我一闭眼，这小子今天邪生猛，什么贵点什么！

　　　　席间，卢真用尽平生所学，把演练已久的笑话说了个遍，估计马三立来了都要喷饭，可惜裴蕾冷若冰霜的表情就像是凝固在脸上。卢真敬酒，她象征性用嘴唇沾了沾，卢真搭讪，她不咸不淡地哼哈应酬。有好几次卢真兴高采烈地正说到高潮就被裴蕾晾在那里，最后还得我顺个梯子让他爬下来。反倒是裴蕾对我热情有加，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五次三番地为我夹菜与我碰杯，我低头不语的时候她就主动抛出话题，把我哄得心里直痒痒，好在我心中有隋棠坐阵，不然只怕早已红杏出了墙。

　　　　我实在受不了她冰火两重天的态度，偷眼看卢真，他眼睛红红的，独自小酌。我把卢真扯到卫生间里偷着跟他说：“咱把手机还了她就赶紧撤吧，这饭吃得太检验技术含量了。”卢真也十分赞同。不料，裴蕾又节外生枝，结账的时候，她“哎呀”了一声，之后冲卢真一笑，主动和他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抱歉，我来得匆忙，忘记带钱包了，你看这……”

　　　　卢真低低地喊了一声“服务员”，然后从钱包了抽出若干大钞，楚楚可怜的样子谁看了都于心不忍，只有裴蕾在旁边若无其事地喝着三十元一份的鲜榨果汁，一脸坏笑。

　　　　这还不算完，正当卢真重新鼓起勇气准备送裴蕾回去的时候，裴蕾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双手在身前交叉，撒娇地说：“我现在不想回去，你带我逛会儿好嘛？”

　　　　卢真懵懂地看了看我，我又装傻地冲他耸了耸肩，最后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冲我挥了挥手，独自回了宿舍。

　　　十月的校园异常美丽。

　　　　鼎沸的人群渐渐安静，烦躁的空气被凉风平息。我终于心平气和地看清了大学，那是一种蓦然的感动。我想伸手去截一段十月，用来盛装这精致的空虚，我甚至在清晨舍不得过多赖床，因为我总能听见阳光在窗外有声地流淌——这种是“白描”的写法，就是“用大白话来描写”，显然还不够酸。

　　　　当滚烫的渐渐凝固

　　　　于声嘶处变得力竭

　　　　我深陷在冰凉的空虚中

　　　　祭奠

　　　　身旁流淌着的阳光

　　　　连男子的晨勃也为你所熔化

　　　　——农民《十月》

　　　　同一个意思，在农民笔下就变得鲜活起来，并且使人无限遐想。我说，农民你总这样风骚不行，你这也是在祭奠阳光？我TM以为你纪念梦Y呢。

　　　　农民被我们称作“问题诗人”，总喜欢写一些酸诗，而且是模棱两可的那一种，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完全看你怎么理解。幸亏农民生在了开放时代，如果倒退几十年，他写的这些又黄又昏又影响发育的文字完全够判刑的。

　　　　农民说：“问题诗人怎么了？不用说是倒退几十年，就是在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这样的问题诗人照样崭露头角，照样受皇室的赏识，而且还被赠以堂而皇之的雅号——婉约派，瞧瞧。”

　　　　农民说，从古至今，这种问题诗句还少么——

　　　　衣带渐宽终不悔。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玉人何处教吹箫。

　　　　晓看红湿处。

　　　　停车做爱枫林晚。

　　　　唉，祖宗大胆之力作，非吾辈能从容启齿耳！

　　　　“哎，等等”，老七卫冰说：“最后那‘停车枫林晚’的一句，人家诗人用的可是‘坐爱’，不是‘做爱’，你这脑袋瓜子尽想些什么来着！”

　　　　“噢？”农民赶紧拿出诗集来对照。最后大手一挥，说：“还是有问题！‘坐爱坐爱’嘛，所以那诗人一定用的是男下女上的体位。你们还甭不信，要是没有猫腻他们停车干吗？”

　　　　满宿舍的人都笑得不行，只有卢真面沉似水。

　　　　别看这厮脑袋大如麦斗，心眼却小得像针别儿，明显还在为裴蕾的事生我气。我也正一肚子火没处撒呢，裴蕾这丫头也太妖孽了，卢真被她玩得团团转不说，我也没好到哪儿去。那一天，我咧着嘴看着卢真耷拉着脑袋回宿舍，裴蕾在一旁偷笑：“嘿，喜欢成人之美的帅哥，今晚你哥们儿好像不是很开心哦。”

　　　　“何止不开心，我看他彻底崩溃了。我本意是‘成人之美’，在你的诱导下变成了‘乘人之危’，现在你满意了!”

　　　　“不——满——意”，裴蕾叉着腰，开始训话：“你自以为你很伟大是吧，尽在背后出馊主意，你这不是害人吗？”

　　　　“我害谁了？”

　　　　“害我了！我问你，你看我穿上高跟鞋有多高？”

　　　　“1米7多点吧。”

　　　　“卢真多高？”

　　　　“1米68。”

　　　　“你看我体重多少？”

　　　　“100多斤吧。”

　　　　“什么？！”

　　　　“啊，9,90多斤吧。”

　　　　“卢真多少？170不止吧？你看我们俩手拉手往大街上一站，像那么回事吗？”

　　　　我说：“裴蕾，这就是你肤浅了，容貌是天生了，智慧和才华可是后天吸取的。就算你天生的东西像牛初乳一样，能有后天吸取的营养价值高么？”

　　　　裴蕾唬着脸，眼睛瞪着我不说话，我方才意识到我的话有严重的歧义。

　　　　“啊，我是说你先天的……容貌等等像牛初乳一样富有营养价值……这个表达很不好理解么？”

　　　　裴蕾没理我这茬儿，把眼一瞪，说：“不，你说错了。智慧和才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与生俱来的，虽然后天的培养也很重要，但是对于非天才的人来讲，潜力提升的空间有限……至少目前为止，我没看出卢真有什么营养价值让我垂涎的。”

　　　　“而容貌也不是天生的，你现在看到的我有很多都是装饰出来的，我的头发是烫过的，不然不会这样直，我的脸上抹了欧珀莱，不然水分会流失。在出来之前我化了半个小时的妆，这个不光是生活情调的问题，也是一个态度问题。所以，你回去告诉卢真，约女孩子出来至少要打理一下嘛。”裴蕾生气地噘起了嘴。

　　　　“怎么个打理法？”

　　　　“这个……像你一样就可以，起码知道洗个头。”裴蕾扑哧一笑。

　　　　“啊……这……你怎么知道我洗头了？”

　　　　“潘婷嘛，嗯，味道不错！”

　　　　这个事实被她戳穿之后我立刻矮了半截。我不讲什么生活情调，我表现出来的态度至少还算消极。那既然如此，裴蕾一定会想：他究竟为什么洗头？裴蕾把我从无限YY中拉了出来。她说：“拜托，大哥，不要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我就是个肤浅的人。你承认女孩漂亮无罪吧？无罪就是有理吧？那你非要把我和那个卢真捏合到一块儿也太没天理了吧。”

　　　　“得，我知错了，从此他追你的事我一概不管了还不行。”

　　　　裴蕾不说话，站在原地吹了一会儿风。晚风吹起她头帘的那一刻也堪称美景。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们出来？”裴蕾问。

　　　　“因为你想有吃有喝有戏看。”我说。

　　　　“那为什么要带着你？”她又问。

　　　　“不是为了验证我是否小偷么？”

　　　　“呵呵，你果然姓白啊”，裴蕾走了几步，回头露出了星光般灿烂的微笑：“今天百盛打折，没有你这个挑夫估计我会拿不动的哦。”

　　我接触过两种女孩，一种是相信缘分的，降服这种女孩要不断制造小戏谑小感动；另一种是相信感觉的，对付这种女孩我毫无办法。

　　　　我接触过两种女孩，一种看似很麻烦，实际上蛮乖的；另一种乍一看也很麻烦，但实际远比想象的要麻烦许多。

　　　　我接触过的这两种女孩中，一种是下身比上身长8cm的，一种是下身比上身长12cm的。一种具有先知先觉的灵性，在发烧37度时就果断住院，并且很神奇地烧到了39度8。取悦这种女孩一定要不怕冷，把大衣脱下来裹住她，再买束花盖住病床上福尔马林的味道。另一种女孩笨得连自己的经期都算不准，带这种女孩去爬山，一定要先去健身中心做负重练习。

　　　　其实我只接触过两个女孩，一个叫裴蕾，她不是我的最佳女主角。另一个是隋棠，我帮她换过衣服，目睹过她血染的风采，但我怀疑我一直没有走进她所导演的生活。

　　　　感觉这东西不是网游里的经验值，所以隋棠这小女“泡”不得，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没有好处。我决定在十一黄金周带她去寻找感觉，顺便再度发起表白的攻势，只是表白的地点着实让我煞费苦心。

　　星期天我决定哪都不去，去网吧混混网游打发时间，我不想在闹出什么事端，特别是裴蕾，我觉得这种信号很危险，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

　　 打开88wangz.com，决定先玩把猜拳，我最喜欢的就是猜拳，每次都是我赢，因为我有秘诀，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今天很背，我出剪刀，别人就出拳头，我出拳头别人就出手帕，我出手帕别人就出剪刀，而且全是一个人迎战，一看ID，是7474，这丫，我和他卯上上了，

　　我有很多金币，每次我赚到金币了，不像别人那样喜欢换礼品，我只换给隋棠一个抱抱熊，

　　所以我积攒了很多，有几十万，我决定玩把大的，帮刚才的赚回来，我就直接给7474发消息，我说，我挑战你，我设置2万金币，你敢来吗，其实我算准了，首先，很多高手并不是特别喜欢猜拳，他们都去做任务或者玩28这些精彩游戏，很少有高手玩猜拳，所以我算准这人不算高手，最多只是运气好，其实，就算他是高手，他也不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在说了，就算以上不成立，他来迎战，那么我赚回我刚才输掉的金币的几率是一半一半，但是好像今天我很多事情都没算准，7474也给我发了一个消息，我来，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有点怕了2万金币啊，100多元人民币呢？我想了想，直接出了一个拳头，设置金币2万，不到1分钟，，很多人挑战别人，都是玩的心里战术，举例，你是挑战者，第一个是拳头，你肯定不会选，肯定去掉，那么就只有手帕和剪刀了，在心里学历，剪刀是最让人不放心的，这好像跟武器有关系，大部分选择的手帕，这是他挑战者分析擂主的分析手法，那么既然擂主选择的手帕，挑战者肯定选择剪刀，我背驰而行，我就赢了，我乐滋滋的想着，结果，等一下一看，别人选择的手帕，2万金币啊，这下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直接结账走人，心里一直在犯嘀咕，这人是谁呢，这么厉害，应该发消息问问他QQ号，

　　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想着今天在88wangz.com上的事，心里念念不平，

　　　鼎沸的人群渐渐安静，烦躁的空气被凉风平息。我终于心平气和地看清了大学，那是一种蓦然的感动。我想伸手去截一段十月，用来盛装这精致的空我接触过两种女孩，一种是相信缘分的，降服这种女孩要不断制造小戏谑小感动；另一种是相信感觉的，对付这种女孩我毫无办法。

　　　　我接触过两种女孩，一种看似很麻烦，实际上蛮乖的；另一种乍一看也很麻烦，但实际远比想象的要麻烦许多。

　　　　我接触过的这两种女孩中，一种是下身比上身长8cm的，一种是下身比上身长12cm的。一种具有先知先觉的灵性，在发烧37度时就果断住院，并且很神奇地烧到了39度8。取悦这种女孩一定要不怕冷，把大衣脱下来裹住她，再买束花盖住病床上福尔马林的味道。另一种女孩笨得连自己的经期都算不准，带这种女孩去爬山，一定要先去健身中心做负重练习。

　　　　其实我只接触过两个女孩，一个叫裴蕾，她不是我的最佳女主角。另一个是隋棠，我帮她换过衣服，目睹过她血染的风采，但我怀疑我一直没有走进她所导演的生活。

　　　　感觉这东西不是网游里的经验值，所以隋棠这小女“泡”不得，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没有好处。我决定在十一黄金周带她去寻找感觉，顺便再度发起表白的攻势，只是表白的地点着实让我煞费苦心。

　　　　文明说，表白的成功率很大程度上所取决于地点，小心眼的男子适合在海边求爱，澎湃的大海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广阔的胸怀。而粗犷豪放的男子适合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以柔和的光线修其边幅。

　　　　文明的初恋就是个讲求感觉的女孩，他的表白选择在公园中心的草坪，一望无际的好地方，连个WC都找不着。那女孩当时想跑个长途，为了避免文明过多地纠缠从而一心一意寻找方便之所，果断地答应了文明的请求。

　　　　文明的初恋维持了20分钟。女孩从厕所出来，对文明说，她刚刚又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合适，遂提出分手。文明说你刚才不是还答应得很爽快吗？女孩说刚才有感觉，现在没了嘛！听完这话文明感到一阵恶心，觉得他给女孩的感觉就是一堆shit，刚才有，上完厕所就没了。

　　　　我约隋棠去爬一次黄山，她双手赞成。“黄山好啊，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嘛。”

　　　　不错，一定很有感觉。我预想着在半夜和隋棠去爬山，在迎客松旁露宿，我把衣服裹在隋棠的身上，抱着她等着旭日东升。然后再对着火红的朝阳告诉她那就像是我对她的感情，蓬勃而有生气。

　　　　到了黄山脚下我们有点傻眼，出游的人实在太多，幸好我们提前预订了宾馆，否则还真要考虑露宿了。预订宾馆时，我本想要一个标准间。隋棠说不想看我光着膀子走来走去的样子，坚持要订两个单人间。一个标准间160，两个单人间却要280。我只知道女人光着身子值钱，没想到我光着也这么值钱。

　　　　从进入宾馆到关灯睡觉我一共接了5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问：先生需要按摩吗？我问：按什么部位？对方：你想按什么部位都可以。我问：按多长时间？对方：那要看你的实力了。

　　　　第二个电话更加长驱直入：先生想找个小姐陪陪吗？

　　　　第三个电话还是第一次那个人，她狠了狠心，说：你要是想时间长也没问题，我可以跟你一夜。我说：那我明天爬山还不得腿软？

　　　　第四个电话又换了一个人：先生需要做爽腿吗？保证爬山腿不软。我：……

　　　　第五个电话：先生需要做免费爽腿吗？我问：真是免费的？对方：绝对是免费的……只要您购买一份人寿保险，我是XXX保险公司的业务顾问。我问：是你亲自给做吗？对方：我花钱给您雇个外人。于是我明白了，只是这羊毛也没出在外羊身上啊！遂拔掉电话线。

　　　　电话不响了，我得意之余刚想入睡，有人砸我的房门。我彻底崩溃了，一下子从床上蹦起大喊：“你们这帮小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统统给老子滚……蛋。”一开门，隋棠穿着睡衣抱着枕头被子站在我面前，怯生生地说：“我不敢睡。”

　　　　原来，隋棠也一直在接电话。刚开始是女的，后来换成了男的，不容分说地跟隋棠背诵了一顿服务术语。隋棠听了又羞又臊，骂了一句：你无耻！不想那个男的勃然大怒，声称要找人毁了她。隋棠不敢耽搁，赶紧跑来找我。

　　　　我第一次觉得性产业服务者是如此可爱。

　　　　单人间只有一张床，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睡稍有点挤。我躺在床上，看着沐浴之后的隋棠把湿漉漉头发从一侧顺下，用毛巾擦干，熟练地向后披散着，十分动人。

　　　　隋棠冲我妩媚一笑：“你可不可以睡地上？”

　　　　我心里早有戒备：“大小姐，你搞清楚点好不好，这个房间可是我的，是你来投奔我，我是主，你是客，你见过客人像你这样不客气的吗？”

　　　　隋棠面露难色：“可是地上太凉了啊。”

　　　　“谁也没让你睡地上啊！”

　　　　“那怎么睡？”

　　　　我往里挪了挪，示意她：“上来！”

　　　　隋棠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这样吧，你睡这里，我到你房间睡去。”说着我拿起枕头，准备欲擒故纵。

　　　　“别别别！”隋棠赶紧架住我的胳膊。看来她是真的害怕了。她犹豫地看着窄小的床，欲言又止，最后乖乖地躺在我的旁边。

　　　　关了灯，我在如此舒适的状态下迅速入睡。我抱着隋棠，感觉她也抱着我，我出了一身热汗，可就是不舍得将她放开。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杆，我发现我抱着的只是一团棉被。隋棠不知什么时候跑地上睡了一夜。我看她冻得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心里一阵不忍，埋怨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

　　　　我轻轻摇醒她：“喂，不是说好了一起睡床上么，地上凉你也不怕冻着！”

　　　　隋棠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浅浅一笑：“昨晚你睡着之后我还在想，我一个20岁的黄花闺女和你睡一个床算怎么回事啊？以后我还能嫁出去吗？”

　　　　我眼睛里顿时装满了不可名状的欣赏与失落。

　　　　“唉——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昨晚抱你了么？”

　　　　隋棠一笑，说：“你昨晚老实得很，睡得像死猪一样。”

　　　　我于是更加失落。

　　　　当滚烫的渐渐凝固

　　　　于声嘶处变得力竭

　　　　我深陷在冰凉的空虚中

　　　　祭奠

　　　　身旁流淌着的阳光

　　　　连男子的晨勃也为你所熔化

　　　　——农民《十月》

　　　　同一个意思，在农民笔下就变得鲜活起来，并且使人无限遐想。我说，农民你总这样风骚不行，你这也是在祭奠阳光？我TM以为你纪念梦Y呢。

　　　　农民被我们称作“问题诗人”，总喜欢写一些酸诗，而且是模棱两可的那一种，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完全看你怎么理解。幸亏农民生在了开放时代，如果倒退几十年，他写的这些又黄又昏又影响发育的文字完全够判刑的。

　　　　农民说：“问题诗人怎么了？不用说是倒退几十年，就是在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这样的问题诗人照样崭露头角，照样受皇室的赏识，而且还被赠以堂而皇之的雅号——婉约派，瞧瞧。”

　　　　农民说，从古至今，这种问题诗句还少么——

　　　　衣带渐宽终不悔。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玉人何处教吹箫。

　　　　晓看红湿处。

　　　　停车做爱枫林晚。

　　　　唉，祖宗大胆之力作，非吾辈能从容启齿耳！

　　　　“哎，等等”，老七卫冰说：“最后那‘停车枫林晚’的一句，人家诗人用的可是‘坐爱’，不是‘做爱’，你这脑袋瓜子尽想些什么来着！”

　　　　“噢？”农民赶紧拿出诗集来对照。最后大手一挥，说：“还是有问题！‘坐爱坐爱’嘛，所以那诗人一定用的是男下女上的体位。你们还甭不信，要是没有猫腻他们停车干吗？”

　　　　满宿舍的人都笑得不行，只有卢真面沉似水。

　　　　别看这厮脑袋大如麦斗，心眼却小得像针别儿，明显还在为裴蕾的事生我气。我也正一肚子火没处撒呢，裴蕾这丫头也太妖孽了，卢真被她玩得团团转不说，我也没好到哪儿去。那一天，我咧着嘴看着卢真耷拉着脑袋回宿舍，裴蕾在一旁偷笑：“嘿，喜欢成人之美的帅哥，今晚你哥们儿好像不是很开心哦。”

　　　　“何止不开心，我看他彻底崩溃了。我本意是‘成人之美’，在你的诱导下变成了‘乘人之危’，现在你满意了!”

　　　　“不——满——意”，裴蕾叉着腰，开始训话：“你自以为你很伟大是吧，尽在背后出馊主意，你这不是害人吗？”

　　　　“我害谁了？”

　　　　“害我了！我问你，你看我穿上高跟鞋有多高？”

　　　　“1米7多点吧。”

　　　　“卢真多高？”

　　　　“1米68。”

　　　　“你看我体重多少？”

　　　　“100多斤吧。”

　　　　“什么？！”

　　　　“啊，9,90多斤吧。”

　　　　“卢真多少？170不止吧？你看我们俩手拉手往大街上一站，像那么回事吗？”

　　　　我说：“裴蕾，这就是你肤浅了，容貌是天生了，智慧和才华可是后天吸取的。就算你天生的东西像牛初乳一样，能有后天吸取的营养价值高么？”

　　　　裴蕾唬着脸，眼睛瞪着我不说话，我方才意识到我的话有严重的歧义。

　　　　“啊，我是说你先天的……容貌等等像牛初乳一样富有营养价值……这个表达很不好理解么？”

　　　　裴蕾没理我这茬儿，把眼一瞪，说：“不，你说错了。智慧和才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与生俱来的，虽然后天的培养也很重要，但是对于非天才的人来讲，潜力提升的空间有限……至少目前为止，我没看出卢真有什么营养价值让我垂涎的。”

　　　　“而容貌也不是天生的，你现在看到的我有很多都是装饰出来的，我的头发是烫过的，不然不会这样直，我的脸上抹了欧珀莱，不然水分会流失。在出来之前我化了半个小时的妆，这个不光是生活情调的问题，也是一个态度问题。所以，你回去告诉卢真，约女孩子出来至少要打理一下嘛。”裴蕾生气地噘起了嘴。

　　　　“怎么个打理法？”

　　　　“这个……像你一样就可以，起码知道洗个头。”裴蕾扑哧一笑。

　　　　“啊……这……你怎么知道我洗头了？”

　　　　“潘婷嘛，嗯，味道不错！”

　　　　这个事实被她戳穿之后我立刻矮了半截。我不讲什么生活情调，我表现出来的态度至少还算消极。那既然如此，裴蕾一定会想：他究竟为什么洗头？裴蕾把我从无限YY中拉了出来。她说：“拜托，大哥，不要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我就是个肤浅的人。你承认女孩漂亮无罪吧？无罪就是有理吧？那你非要把我和那个卢真捏合到一块儿也太没天理了吧。”

　　　　“得，我知错了，从此他追你的事我一概不管了还不行。”

　　　　裴蕾不说话，站在原地吹了一会儿风。晚风吹起她头帘的那一刻也堪称美景。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们出来？”裴蕾问。

　　　　“因为你想有吃有喝有戏看。”我说。

　　　　“那为什么要带着你？”她又问。

　　　　“不是为了验证我是否小偷么？”

　　　　“呵呵，你果然姓白啊”，裴蕾走了几步，回头露出了星光般灿烂的微笑：“今天百盛打折，没有你这个挑夫估计我会拿不动的哦。”

三、邱晓雨专访毕淑敏实录

环球名人坊---毕淑敏访谈

　　片花1

　　她在百家讲坛传授幸福的秘诀。“什么是幸福？我觉得就是长久的、有意义的快乐。”

　　她不愿用作家的身份局限生命。“也许有人说，你写百家讲坛这样的讲稿，那好像不是一个作家所做吧，作家应该怎么样……，所以我有的时候会想到那你们就把我开除算了。”

　　但她在《红处方》、《血玲珑》、《女心理师》、《拯救乳房》等作品中始终对文字充满敬意。“我不知道这本书将流落何方，在这个世界上走多远，走到什么人的身旁，也许会进入到另外一个生命的轨迹当中去”

　　她如何回望17岁时与死亡的最初接触？“扎花圈的许多花是一朵一朵做起来，刚开始做的时候你会觉得它们和树上的花、和野地里的花没什么区别，组成花圈的时候你知道它不一样了”。

　　她如何在历练之后看清自己？“人生有些事情不愿去做，但你必须懂得。你是越来越懂得了一些事情，越来越坚定了我不会去做。”

　　本期《环球名人坊》对话作家、心理学家毕淑敏，领悟生命与死亡共同的绽放。“我们确知我们将有一个终点，所以在未曾抵达终点之前，思考我们将怎样来使用自己的生命，是每个人非常重要的问题”

　　片花2

　　她在多部作品当中涉及死亡题材。“别人承诺你，说你可能发财，说你可能旅行，说你可能有什么什么样的运气和经验，都不一定能兑现。但我承诺你，你一定会死亡”

　　作为心理学家，她怎样审视芸芸众生？“放眼看去会觉得人间无数的苦难，可是你又会觉得这确实是一个过程，包括这些哀伤也是我们必然要走过的路程”，

　　她为何如此比喻自己的职业？“好比说一个厨师吧，不能说看到一只羊在奔跑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把它做成羊肉串吧；还有你看到一只鸭子在水里面游动的时候，你就想这是一个烤鸭”，

　　她为何如此评价自己的作品？（邱晓雨：“比如说像红楼梦一样的流下去了呢”，毕淑敏：“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邱晓雨：“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东西都不具备可流传行么？还是说你的这些题材不适合那个时候了”）

　　她又怎样回顾自己的青年时代？“我拿了一个脸盆，就是垃圾盆，端着我所有的日记到那个山上全部烧了，每一页都烧得一干二净”

　　本期《环球名人坊》对话作家、心理学家毕淑敏，领悟生命与死亡共同的绽放。“非常的无奈，你会觉得这就是人生。可你仍然会想——为什么不可以努力把它变得更美好一点呢？”

　　 中国人要主动寻找幸福

　　邱晓雨旁白：各位好，这里是环球名人坊，我是邱晓雨。本期《作家与世界》系列深度访谈中，我将对话的是毕淑敏。

　　毕淑敏是位知名作家，但在从事专业写作之前，她曾是一名医生。正因如此，她的《红处方》《鲜花手术》等诸多作品都与医生这个职业相关。而在成为医生之前的毕淑敏，从1969年入伍开始，她还曾经是西藏阿里高原部队的一名军人。11年的军旅生活，20年从医经历，让毕淑敏有很多素材可写。不过今天，很多人看到和记住毕淑敏，不是因为她是军人或医生，也不是因为她的作家身份。是她在百家讲坛以心理学家的身份露面。

　　不过无论对她如何定位，我都希望走近一个真实的毕淑敏。在她的《女心理师》一书当中，女主人公贺顿对电台是非常熟悉的。而毕淑敏本人也对电台并不陌生，我希望她能够放松舒适的接受我的采访。。

　　邱晓雨：毕淑敏，你好，欢迎光临《环球名人坊》！

　　毕淑敏：你好！

　　邱晓雨：电台这个环境你应该不会很陌生吧，在你的作品里面，贺顿就是一个对电台很熟悉的人物。

　　毕淑敏：对，我在电台做过两年的直播。不过，还是让人紧张

　　邱晓雨：我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在公众面前能够非常放松自己的人。

　　毕淑敏：哦，真正开始了就不紧张了，之前还是要有紧张。

　　邱晓雨：其实不管是电台还是电视台，现在你露面的机会都特别多，比如说《百家讲坛》。

　　毕淑敏：哦，其实这个说起来话长。百家讲坛邀请我，他们是看了我写的关于《女心理师》那样一本书，觉得对大众普及一下心理学的知识很有必要。他们找过我好多次，我觉得这是我不擅长的方向。作家通常的工作状态我觉得有一点像，像一个鼹鼠。是在地下安静的独自打地道的工作，不是到光天化日之下，站在非常明亮的灯光下，和普通大众直接做言语上的交谈。

　　百家讲坛说到我们这里来讲，也是一种和人分享。买你一本书最少也要20多块钱，可是如果你到电视上来和大家分享这些观点的话，基本上观众是不用花钱的，最多就是花几分钱的电费吧。这个道理说服了我。

　　所以，尽管我个人非常不习惯这件事情，而且它让我觉得紧张，头一天都会睡不好觉，可是我还是把它接受下来。不怕大家笑话，那时候我都用革命先烈来鼓舞自己了。心想或许能给别人带来一点帮助，可以去分享一个思索的话题，那么哪怕我个人会经历再多的紧张和折磨，这件事情是应该做的。

　　邱晓雨：我其实特别关心，作为一个可以看到社会上各种心理问题的人，肯定会针对问题来做一个题目。你为什么会讲幸福？是因为中国人捕捉幸福的能力没有那么强么？

　　毕淑敏：日新月异的变化是中国人民迫切需要面对的问题，在我们的物质基本上富足、满足之后，怎样去确立人生的方向，怎样去把握幸福？这是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我个人来讲力量极其微薄、力不从心。但我想提出问题的本身，可能就具有一定的意义，大家来重视这个问题。

　　什么叫做幸福？在温饱解决以后，我们将向何处去寻找更丰富内容的幸福。是当代中国一个重大的问题。我本人是当医生出身，如果我有一点关于生命的感悟的话，应该跟更多的人分享。所以开始做一件力不从心之事。

　　邱晓雨：力很从心。而且效果也很好，因为可以让大家以比较低的成本去找到一种获得幸福的本领。本领很重要！

　　毕淑敏：没有那么高的奢望啊。只是想大家从此会留意“哦，这是一个问题！”觉得就已经足够了。

　　邱晓雨：至少提出这个问题。

　　毕淑敏：是。

　　邱晓雨：其实作家，像你刚才说，有点像鼹鼠，好多人在洞里。好多作家写得很好，但是出门交流的时候他会觉得有一种恐惧症。我记得那会儿贾平凹说，他开会就紧张，一开会就生病。见到公众，状态就跟自己平时写东西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毕淑敏：对，作家其实是一种很孤独的手工业劳动者，但是现代文化，特别是现代传媒，要把人聚焦于明亮的灯光中，众目睽睽，无数的人盯着你，从你的最小的瑕疵到你所有讲话里的软伤硬伤，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且无法修改。那个状态和写作确实有很大的不同。

　　未抵达终点之前，怎么来使用我们的生命

　　邱晓雨旁白：如果我们细数毕淑敏的头衔，以下的说法都可以列入其中：国家一级作家、内科主治医师、北师大文学硕士、北京作家协会副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硕士，心理学博士方向课程结业，内科主治医师，注册心理咨询师。不过，相信很多人认识毕淑敏，还是从她的文字开始。她的处女作《昆仑殇》，长篇小说《红处方》《血玲珑》等都给大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此外中短篇小说集《女人之约》，散文集《婚姻鞋》等，都收集了她对于人生不同的感悟和笔触。

　　邱晓雨：你作品非常多，但着重向世界推荐一部作品，你会选哪部？

　　毕淑敏：推荐一部作品？就百家讲坛这份讲稿吧，它提出的问题比较重要，而且文字亲和。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一种普世性。再者这是我最近完成的一部作品，希望它能有更多的读者。

　　邱晓雨：刚出生的一个孩子，最疼她。

　　毕淑敏：我希望和更多的人分享，才不枉我的良苦用心。出版社不断的在告诉我在加印、再加印。

　　邱晓雨：恩，分享幸福。有一个词，也不能说跟幸福完全相反，但是会让很多人觉得很恐惧：死亡。这个词在你的作品里也经常会提到。为什么这样一个词，这样一个大家比较害怕的问题，会时常的出现在你的作品里面？

　　毕淑敏：正因为中国人比较害怕这个事情，才要多说。回避它有点不合逻辑，这是我们每个人必然要遭逢的事情。很多很多事情别人承诺你，说你可能发财，说你可能旅行，说你可能有什么什么样的运气和经验，都不一定能兑现。但我承诺你，你一定会死亡，这件事情是百分百要应验的。我个人觉得对于我们生命中一定要遇到的一件事情，怎么能回避它？茫然不知，然后突然间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就在仓促间被它毫无预警地收了去，你这个人生就不清醒，不完整。

　　我们有句古话叫作“善始善终”。这个终点必然矗立在远方，不管你眺望与否，它是踏踏实实的呆在那个地方。我们的生命是一个向着死亡的存在，我们确知我们将有一个终点。在未曾抵达终点之前，如何来使用一己的生命，是每个人非常重要的问题。并不因为你回避它，它就不存在。回避它只会让你措手不及，只会让你有更多的遗憾，只会让你在最后一分钟觉得还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情还未来得及做，撒手人寰充满不甘。为了让我们的人生少遗憾、多完美，让我们能够把有限的生命变得更加丰富，更加的按着你的意志来运行，我们要来讨论这个事情。

　　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当把这件事情想清楚以后，人生变得如此的轻松，而且带有一种令人神往的安宁。没有这样做之前，均是惊慌失措的。那时你把人生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推开了，掩藏起来，希望自己看不到它就安全了。可是你心底的良知，知道那东西一定是存在的。你在自欺。可能因为我做过医生，医生是不能回避死亡的。在很多人以为死亡是非常遥远和他人之事的时候，我年轻生命就一次又一次的非常近距离的看到死亡在我面前发生。我知道这是一个刻不容缓的、不容回避的问题。

　　还有一个，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到西藏去当兵，

　　邱晓雨：应该比医生还早，17岁开始接触死亡。

　　17岁花季里的那些花圈

　　邱晓雨旁白：说起和死亡的最初接触，毕淑敏这样写到过自己的17岁花季：“又一次女兵在半夜里接到电话，要为一个突然死亡的战士扎个花圈。顺便说一句，昆仑山上所有的花圈都由我们来扎，因为女孩子与花有缘。我们问是什么时候死的，电话说刚刚，我们问打仗死的？，电话说不是，我们问睡死的？，电话说也不是，我们说那还有什么死法，是真的死了么，电话说死的透透的，再也没有救了，睡着睡着紧急集合，哨子一响，这小伙子一个箭步蹿起，但立即就扑到在地，死了……我们为他扎了一个大大的花圈。

　　邱晓雨：我想问你，你还记得你扎过多少花圈么？

　　毕淑敏：哦，我扎过好多花圈，弄得我现在经过花圈店，都有病态嗜好，不由自主地评价那些花圈的技术手法怎么样。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扎花圈的技艺，似乎并没有什么创新。

　　邱晓雨：技术活儿！

　　毕淑敏：和我当年做的时候差不太多。

　　邱晓雨：那么小的年龄扎花圈什么感觉啊？

　　毕淑敏：第一，首先会是觉得这是一个和死亡相连的事情。第二，花圈毕竟还是美丽的，会在这个操作的过程中，对那些花的纸材啊、形状啊，包括怎么让它活灵活现啊，大费心思。会沉浸其中。扎花圈的时候，花是一朵一朵做起来，刚开始做的时候，你会觉得它们可能跟树上的花，或者是野地里的花，或者是插在花瓶里的花没多少区别，可是当这一朵一朵的花最后组成花圈的时候，你知道它不一样了，它代表着一个生命的完结。

　　那一刻，有一种很震撼的感觉。我们是在和战友告别，在做我们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那一刻触目惊心，永远难忘。

　　邱晓雨：作为普通人来说，可能看到这样一个有标志性的东西，大家都不太愿意仔细去看它。但是在你当时那个境地，给自己身边的一个人送行的时候，就会觉得那里面也有它的美丽、温暖，因为是给他的一个祝福。

　　毕淑敏：对，对！我们在西藏阿里当兵非常遥远。如果死去，我们的尸体不能火化，当地没有焚烧的设备，必须土葬，没有骨灰可以带回去。

　　由于气候条件非常恶劣，我们的亲人们也没有办法跋涉千万里到阿里高原来祭奠。死去的年轻士兵，不但活着的时候和亲人远隔万水千山，即使已经化为泥土，也没有办法回归故乡，故乡的亲人也不能来照顾他。我们做战友的最后祭奠，就有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不仅仅是从道义上说，他是我们的同伴，是一个为国牺牲的烈士，义不容辞啊。也会觉得他是我们的兄弟，满怀悲情。

　　要有死亡的尊严，而不是临时报佛脚的机制

　　邱晓雨旁白：毕淑敏真正取得全国性声誉，是从短篇小说《预约死亡》开始的。这篇作品被誉为是“新体验小说”的代表作，它以作者在临终关怀医院的亲历为素材，对面对死亡的当事者及其身边人的内心进行了探索。下面，我们将继续对话毕淑敏，和她一起坦然面对死亡话题，也希望她从心理学家的角度，为必须接触死亡的大众找到一个良好的心态。

　　邱晓雨：我注意到你以前在访谈的时候也提到过一个词，就是死亡的尊严。

　　毕淑敏：对，是。

　　邱晓雨：而且你也提到，在中国很多人重视生命的尊严，对死亡的尊严可能没有那么重视。能不能举个例子，什么叫做你眼中的死亡的尊严？

　　毕淑敏：比如说，我在临终关怀医院见到一位垂死的人。人们介绍说这位老先生很有身份，还牵扯到我们都知道的一位著名人士。不过我见到该老先生的时候，他一丝不挂，非常狼狈。医生护士们觉得穿衣很麻烦。如果大小便失禁，裤子会搞脏，一天要换下很多裤子还要去洗，把干净的给他换上，一会儿可能又脏了。大家觉得这不是浪费了么，干脆不给他穿了。

　　所以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完全裸露。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给自己穿上衣服了，随人摆布。我后来找到他以前的照片，非常体面的一位绅士。虽然他口不能言，但神志清晰。我觉得在他内心深处，一定有巨大的无奈。

　　我们今天手脚利落，生活自理什么的都没问题，更年轻的朋友们会觉得：我将来肯定不会到这个地步的，我会让自己很有尊严。可是，到你自己难以自我料理的时候，不是靠一个良好的愿望就能保证的。要有一个全民的共识，要有一个制度的安排，要有一个资金的保证，才能让这件事情顺理成章。最后，才能达成每个人都可以享得的待遇，可以尊严的走完死亡这一步。

　　那这还是我看到的比较有身份的人。你可以想到，那些更加没有生活保障的人，他最终的句号是怎么样凄凉地去画的。

　　我在中央电视台的法制栏目里看到86岁的一位老人，最后躺在她儿子的门前，不能够进到房间里，露宿了6天以后就死在儿子的门前。当时邻居有干预啊，别的人也常常说她儿子这样不可以啊，可是儿女就是不开门，老人家就是不能进去。风雨交加，她就死在儿女门前。这种事，当然是一个个案，但怎么样去彻底杜绝它，是全民的事。

　　邱晓雨：你觉得制度需要去解决其中的一些问题，是么？

　　毕淑敏：我们能信赖的应该是制度。如果你相信某一个人，你相信儿女一定会管，刚才说的那个例子，就是他的儿女没有尽到这个责任，还有的人没有儿女，那怎么办呢？还有他的儿女可能在远方，又如何处理呢？一个一个的个案，我们都来做那种临时抱佛脚的处理和有一个非常稳妥的机制，是不一样的。

　　邱晓雨：如果说死亡是一个终点，我们不能指望临近到这个终点的人，在那一段路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把它走好。需要一个大的环境帮他走好。

　　毕淑敏：是，因为人类是一个整体，现在年轻的人也会老去，老的人也会死，死的人他有什么建议我们已经不知道了。作为一个完整的生命过程，我相信问每一个人，他都不会说我希望年轻时候非常幸福，老了以后潦倒不堪毫无尊严。我们要有善终。

　　 写给天堂的书 来自人间的温暖

　　邱晓雨旁白：在长篇小说《女心理师》的前言当中，毕淑敏有一段这样的文字：“爸爸在的时候，我写完的每一部小说都给他看。后来他到天堂去了。我就只能把书烧了给他。硬质书面的书烧得时候火焰是淡蓝色的，缓缓舔过沾满了字迹的白纸，无字的地方是金色，有字的地方是藏蓝色的，要很久才彻底变成灰烬。妈妈对我说以前我要照顾你爸，没时间看你的书，今后我会像他一样每一本都看。我写着写着，妈妈也到天堂去了。之后的那一段时间，我完全不能再坚持写作了，悲哀向宽大的袍子笼罩着我，我会毫无征兆的泪流满面，手下的键盘变得如岩石般坚硬，再也无法敲动。我丧失了写作的能力。周围一片幽暗”。

　　2007年1月29日，毕淑敏这样写道：“然而想到爸爸妈妈在天宫注视着我、期待着我，我只有在愁眉中跋涉前行，日复一日顽强努力，我把这本书献给我的爸爸妈妈。我把它当作一束暗红的花放在我父母的墓前，等待他们在天上的阅读”。

　　这本毕淑敏写给天堂的书也按很多在人世间备受煎熬的读者感到温暖。本期我选择的话题之一是死亡，但是希望大家感觉的并不是恐惧，而是温暖和平静。因为我们自己以及周围的人遇到这样的问题，大家都需要有一个健康的心态来面对。而作为心理学家，毕淑敏会给出什么样的建议呢？

　　邱晓雨：像我这个年龄的人，包括我身边的一些同事，逐渐开始接触死亡了。你作为一个接受过这种变故的人，觉得什么样的心态，去应对它是正确的，是一个对自己很好很负责的态度？

　　毕淑敏：首先我们要从理论上接受人必然死亡这件事情。我们的文化中。对死亡有很避讳的态度。毫无疑问死亡是一个令人哭泣哀伤，在某种程度上非常孤独的事情。其次会觉得死亡有未知的恐怖因素在里面。从根子上这个看法是不对的，死亡是一个正常的事情。它也不应该成为让我们沉浸其中，被它打击到一蹶不振的险恶境遇。它是一个正常的环节，我们要接受它。

　　但是不可否认，因为和你非常亲近的人离开了，你将永远不能看到他，一个非常亲密的关系终结了，你将无法用人世间通常的方式把它延续下去。面临变故，死亡打击的严重程度，我们不可低估。哀伤，甚至有一些永远都不能消除。我们只能是把它封闭起来，把它妥善的包扎起来，珍贵的保存起来。有的人会说我从此再也没有快乐的理由了，我从此和幸福一刀两断了，因为我最挚爱的那个人他不在了。这些看法都有拿到桌面上来讨论的必要。我们首先要在理论上把死亡不可避免这件事情搞清楚。然后给自己一个悲伤的过程，不要强令自己几天之后就和原来一样，因为真的是不一样了。要给自己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慢慢去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女孩子可以哭，男子汉也可以哭，年幼的人可以哭，老人也可以哭。极度哀伤的时候，眼泪可以帮助我们排解心中的苦痛感觉。

　　周围的人不要说那些看起来是宽慰的话，实际上不但没什么效力，有时候还会让这个当事人觉得你们都不理解我。

　　邱晓雨：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是不提么？

　　毕淑敏：我觉得压根不提也不行，他就会觉得大家怎么拿我这件事不当回事。怎么我有这么大的变故，可你们生活的轨道一点变化也没有。

　　我个人觉得可以表示哀悼，就是说我们知道你现在正在经历非常大的痛苦。这种痛苦不是我们用言语可以去减轻它的。我们愿意陪你一起来慢慢地走过这些日子。需要我们的帮助的时候，我们都会伸出手来，竭尽全力。你觉得怎样好，按照你能觉得好受一点的方法，你寻找一个可以应对的方式。你需要我们陪伴，请告诉我们。你想一个人单独待着，你就安安静静的不被打扰。如果什么时候你非常哀伤，那么无论是清晨还是半夜，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愿意在这种时刻跟你在一起。

　　我们常常会说，看你妈都活了八十了，那应该喜丧了，谁谁他妈六十多就过世了，人家现在不是也挺好么，你怎么就这么脆弱呢？这样的话，可以体察出发点都是好心。不过对于当时非常悲苦的人来讲，听得很隔膜的。

　　邱晓雨：因为体察不到他内心的感觉。

　　毕淑敏：对。

　　面对变故，有准备和没准备大不相同

　　邱晓雨旁白：2009年4月6日毕淑敏回忆起自己的小说《心理小组》，如何在曾经定名为《拯救乳房》时，也写到了死亡这件事对于他生活的影响。她是这样写的：

　　“当时，我在北师大心理学博士方向的课程即将毕业，打算组织一个帮助癌症患者康复，和直面死亡的心理学小组。当时选定的是乳腺癌患者，一是考虑到乳腺癌病人的生存期比较长。这个心理学小组可以比较长期的坚持下去。而且，女性失去了乳房，即使生命得以延续，但心理上更面临着各种挑战，牵延终生。组织这样一个同治的小组对大家的身心健康可能都有所裨益。当我完成了我所有的准备工作，招募组员并即将开始小组的第一次活动时，我的母亲突然被查出罹患癌症。”

　　邱晓雨：你作为一个学心理的人，比我们一般人心理素质肯定要过硬，可当时如果你真的接了那样一个心理小组，你觉得可以完成工作么，面临亲人的变故的时候？

　　毕淑敏：当时导师跟我说，从学理上来说，你必须立刻撤离这个状态。一个是对你自己不好，因为你的家人也得了癌症，你现在面对的都是得了癌症的人，所以这种时刻就是一个双重负担了。再一个，反过头来，你会对你的组员造成影响，因为你可能因为自己家庭成员的这种疾病的变化而引起波动。你无法做到对他们的全心全意地负责。在学理上有非常清楚的规定，你必须撤离这个小组。

　　邱晓雨：我想知道有心理准备的人，当亲人面临这样的情况的时候，真的会比我们一般人好么？

　　毕淑敏：好

　　邱晓雨：还是会好？

　　毕淑敏：是。

　　邱晓雨：所以我们应该学习这种应对的能力。

　　毕淑敏：对，我觉得这有一点点像一场流行性感冒袭来，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得病，也不是所有得了病的人都如此严重，也不是所有严重的人都一定要死去。有一些人他就是不得病，有一些人他就是过程会比较轻，你不能说那个病毒就格外对他网开一面。你只能说他身体素质的抵抗力比较好。

　　其实在我们心理上也如是，我们古话叫做有备无患，未雨绸缪，凡事预则立，不预……那肯定等待你的是一个负面可能性大的结果，不预则废么。以我做临床心理医生的经验来看，一个人有准备和没准备大不相同。

　　邱晓雨：所以你作的那个讲座是关于幸福，幸福我们要去找，而悲伤这种东西我们要增强对它的抵抗力，我们要自己知道怎么去化解，同样的打击我们不要放大的比别人大。

　　毕淑敏：是，可能人的神经类型有所不同，有的人特别敏感，还有人记性特别好，还有人可能和逝去的那个人的关系不一样，有一些人他可能会有更多的内疚，或者有更多为完成的事项的时候悲伤就格外猛烈而且持久。

　　 穿着丝绸的衣服在音乐中离开

　　邱晓雨：下面是每个作家都会答的题，但是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因为每次问它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如果可以选择，你会希望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

　　毕淑敏：我觉得很正常的问题。我想用我喜欢的方式死去。希望穿旧的丝绸衣服，因为我觉得别的质地衣服会不会比较硬？火化起来会不会比较麻烦？穿很厚的衣服怕是比较不低碳。

　　邱晓雨：环保的死亡方式？

　　毕淑敏：对呀，穿旧丝绸的衣服，我个人觉得比较舒适而且比较容易焚烧。我希望能有音乐，不要放那种太激昂的，我想在生命的最后了，一定没那么多劲儿了，放一个徐缓的中国的民间的音乐吧。再一个呢，我希望太小的孩子就不要在我身边让他们目睹死亡的过程，我已经无法控制那个过程，所以尽管我对他们满怀温暖，但是我不能保证我死的那个过程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太小的孩子就不要围绕身边了。但是我的亲人，我希望他们，如果他们有准备，他们不害怕，那我还是希望能在我身边。除此就没有了。

　　我已经在一个文章里写了，我不开任何告别的仪式，也不要任何评价，非常安然的离开就是了。

　　邱晓雨：这是关于离开，下一个题其实很多人不相信它能成为真实，但是我们还是试探着问一下：如果说一个人死后可以转世成为一种动物获得一种植物，你会选什么？

　　毕淑敏：比较想做海水。海水可以到处都能流动。然后高兴了呢，就变成水蒸气，升上天空，变成云。然后走到一个地方，觉得这还不错，如果机缘巧合我可以变作雨，落下来，我喜欢这种在大海中，波涛汹涌的感觉，但也喜欢变成云在天上飘。

　　邱晓雨：让我想起海的女儿

　　毕淑敏：变成水可能会比较自由一点，而且呢概率会很高。因为要变一个什么具体的东西太复杂了，估计不容易变到的。想变成一滴水，比较容易吧。地球70%都是海洋，变海水比较普通比较大众化，比较容易达成。

　　邱晓雨：听起来很美丽，让人觉得死亡真的就不可怕了。如果你在离开你人的这段旅程之后变成像你说的这几种形态都很美

　　毕淑敏：对啊，我坚信这条。变个污水就惨一点，但是可以在飞到天上的时候，依然变成蒸馏的部分，变成水蒸气，就还是清洁的。

　　说真话 分享 尽善尽美

　　邱晓雨：我们回到现实一点的问题，如果说可以用三个词来定位你自己，你会选哪三个词？

　　毕淑敏：到脑子里的第一个词应该是：说真话。因为我想一个作家满纸都是在骗人的时候，那么就没有价值了。现在的生活节奏如此之快，一个写作者写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然后企图让别人相信，或者用假话去赚别人的钱，我觉得这是职业道德所不允许。

　　第二个我特别想是：分享。因为首先受的是真话，可是如果只是你自己一己的那些很琐碎的喜怒哀乐，我觉得没有和别人分享之必要。因为，我们人类有些共同的话题，我觉得那些值得去分享的东西才应该拿出来分享，否则呢，你自己写让自己看就是了。

　　第三个词，我想用：尽善尽美。当然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但是我觉得我要尽力将它做到善和美。说真话，尽善尽美去和更多的人分享。生命是如此的渺小、短暂。所以能把一己的生命和更多人的生命有一个连接，我想这是人生非常可贵的一个方向了。

　　邱晓雨：尽管尽善尽美很难达到，但是至少有这个追求。

　　毕淑敏：对，你可能求乎上，得乎中么。

　　邱晓雨：下一道题也是每个作家都会答的：你觉得写作给你带来了什么？带走了什么？

　　毕淑敏：写作给我带来的，我想是一种喜悦。所以他们有人说当作家有多么多么的苦，我觉得如果太辛苦了，我可能就不做了。我并不会觉得非常辛苦，因为每一个劳动都要付出努力， 这是毫无疑问的，整体计算下来我觉得写作带给我的是喜悦。带走的是什么？我想带走的是我一种不可知的祝福。

　　我不知道这本书将流落何方，不知道它在这个世界上走多远，不知道它会走到什么人的身旁，不知道其中的某一句话也许会进入另外一个生命的轨迹当中去。我对写作这件事觉得很神秘，而且有一种敬畏之心。

　　其实像毕淑敏一样，我也不知道我节目的声波会流向哪里，被谁听到。但是无疑，当文字被阅读，当节目被收听，我们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毕淑敏是个把自己和大众紧紧相连的的人，无论作为医生还是作家。她在女心理师的自序中写道：作家在生活之水中游走，我当过20年的内科医生，这就是我的生活和命运。我不是为了写小说就去体验这个角色，而是实实在在的救死扶伤。当我写作的时候，我也无法摆脱当医生的感觉，我会关注人的生命，艰难民生，感同身受。我不可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己的微细觉察中，永远觉得自己和众人紧紧相连。

　　那么，我也希望借助节目的形式，让我们，无论是被访者还是采访者，与听节目的你可以联系在一起。世界是一体的，所以我们在共同分享其中的奥秘，下一期让我们继续对毕淑敏，我会把更多的问题锁定在心理学家这个身份上，希望到时候你还在。

　　以上就是本期《环球名人坊》，主持人邱晓雨代表代表音频制作杨晓蕾，感谢你的收听，下期再见。

　　 心理医生和厨师的比照

　　邱晓雨旁白：各位好，欢迎进入本期环球名人坊，我是邱晓雨。本期《作家与世界》系列深度访谈中，我将继续对话毕淑敏。

　　上一期节目，我们主要关注的一个主题是死亡。在毕淑敏眼中，死亡并不可怕。不过这个话题，无论如何也还是沉重的。本期节目，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和日常生活更近的地带，走进毕淑敏，也通过她在心理学专业上的经验，走进你对自己的认知。毕淑敏写过一句话：“当我独自一人面对镜子的时候，我严格的审视自己的眼镜，它是否还保持着童年人的纯真与善良？它是否还凝聚着少年人的敏锐与蓬勃？它在历经沧桑以后，是否还向往人间的真善美？面对今后岁月的风霜雨雪，它是否依然满怀勇气与希望？”

　　那就让我们从这句话说起吧。

　　邱晓雨：我曾经在采访阿来的时候问过他一个问题，因为他有部书叫《格萨尔王》，上面说是一本能读懂藏族人眼神的书。我就问他，你会不会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神。我现在也特别想问你，就是如果关注自己的变化，你会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神么？

　　毕淑敏：我基本不需要镜子。也不看自己的眼神。

　　邱晓雨：那怎么去观察自己？

　　毕淑敏：你用的词是观察，如果是我，我会用觉察。因为你眼神未曾动的时候，心已动。当你的眼睛还没有表达出来的时候，心也风驰电掣。我们平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已经知道我心里在怎么动了。

　　邱晓雨：内心的觉察不需要通过眼睛来发现。

　　毕淑敏：对于我的内心，因为什么出现这个念头，为什么会这么想下去，这么想的背后，所穿行的轨迹是什么？我想我大致是清楚的。

　　邱晓雨：很多人都说，非常有能力的心理师、心理专家一眼就能洞穿别人内心或者一些状态。我们直播间现在有两名工作人员，那边有个小姑娘，那边一起去接你的也是我们的同事，你看到他们两位的眼神能读到一些什么？

　　毕淑敏：我不会随时随地对所有的人都在那里痛下研究。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事情一定要有目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这样去研究人家干嘛呢？

　　邱晓雨：在学习的时候是不是会搜集一些案例呢？还是一旦已经进入到从业的时候就不需要这样，大范围的去做研究。

　　毕淑敏：好比说一个厨师吧，不能说看到一只羊在奔跑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把它做成羊肉串吧；还有你看到一只鸭子在水里面游动的时候，你就想这是一个烤鸭。我觉得不是，或者说是一个厨师，也许在非常早期的某个阶段，有过这样的情境，但熟练一些之后，就不会如此了。

　　邱晓雨：那我觉得那个厨师太馋了，这有点像我。

　　毕淑敏：作为一个心理学家，除非某人是通过某种正常途径来跟我探讨问题，否则我绝不会主动地去干预他的心理这件事情。

　　邱晓雨：就是说当别人寻求帮助的时候，你会想办法来解决。

　　毕淑敏：临床心理学家干的活儿，就是助人自助。首先这个人自己要谋求改变，有探索内心的需求，他找到我，我可以帮助他做这件事情。我没什么理由在马路上走来走去的时候，就突然对经过我身边的痛下杀手，自告奋勇地要强人所难。绝无此嗜好。

　　邱晓雨：明白，因为这个专业领域是对于有需要的人来存在的，而不是说，这个专业的人都是天天都在琢磨这件事。

　　毕淑敏：对，我终于想到一个比较好的例子，就算那些医生，他在马路上走听到有人咳嗽，他不能够三脚两步的跑过来去说，我现在听你的咳嗽，你该有气管炎吧？你应该马上……你想医生会那样么？不会那样的。除非他坐在那里，穿上白大衣，坐在办公桌，病人过来了，告诉我咳嗽，那他说你去透视啊、化验啊、做检查啊，然后我们来看你是不是有病。

　　 作不要房子的百分之五

　　邱晓雨旁白：作家王蒙曾经评价毕淑敏，说她会成为文学界的白衣天使。

　　王蒙把文学界的朋友分了两类，病友和大夫。他是这么说的：我尊敬与同情我的病友，我知道世界上许多伟大的作家都有病，他们太痛苦了，他们因痛苦而益发伟大了。但同时我也赞美与感谢大夫，为了全国人民的身心健康，我祝愿在大夫与病友的比例上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失调。

　　毕淑敏，不仅仅是大夫，而且是心理学的大夫。所以，她要关注的不仅仅关注大众的的身体，还有心灵。

　　邱晓雨：我知道你有时候也看那种征婚的节目。那里面是不是也能读到社会心理在这个时代的一些变化？

　　毕淑敏：征婚的时候尽管有一些掩藏，但是他毕竟有些条件要说的比较清楚。因为太不清楚了，人家应聘就误读了，这个事就弄得阴差阳错了。绝大部分时间，他们还是在讨论一个真实的问题而不是一个伪命题。这还是挺有意思的。

　　邱晓雨：这里面可以看到在这个时代的人，在心理上和很直接的在物质上的需求是什么。

　　毕淑敏：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会要求对方有房子。我个人认为，如果是30岁以下的男生，除了他可能是金融或者是某些非常特殊行业的人，通常个人的积蓄买不起房子。很清楚的潜台词就是——需要有比较好的家庭支持，你才能把这件事情做成。

　　作为一个女生来讲，她其实就在要求这个男生去啃老。反过来有人会说，如果她嫁一个没有房子的人，她会觉得安全感缺失。女性结婚以后可能要怀孕、生孩子、哺乳，包括孩子的成长，都需要很大的经济投入。如果这个男生没有这个积累，女子会觉得将面临一个艰难的过程，而我自己那个时候的能力和能量是有限的。怎么办呢？

　　我就要求他在婚前积聚更多的力量出来。这就是我看到的，如果说一个女生这样想可能比较个别，两个女生可能是少数，那我看到几乎是95%以上的人都这样想啊。

　　邱晓雨：另外百分之五是自己有房子。

　　毕淑敏：对，可能自己有。还有很奇怪的，女子自己有房子也要求对方有房。

　　邱晓雨：自己有一套对方要有两套。

　　毕淑敏：对，有时候自己有房有车，然后要求对方也有房有车。要那么多干什么呢？

　　邱晓雨：其实也两难，就像你说刚才那个女孩的选择。她自己需要一种安全上的保障，就是接下来的生活的保障。但是男孩在这个年龄不见得有这个能力。如果说你现在退回到现在需要结婚谈恋爱的年龄，你怎么选？你是比较现实的95%，还是另外5%？

　　毕淑敏：我想我会做那5%。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物质的东西，其实更主要的你还是要看这个人的人品，如果你认为自己足够优秀，然后那个人足够优秀的话，我相信你们两个一起努力的话，房子会很难么？或者你可以租房子啊。你现在租个房子的话，几年当中不需要很多的钱的。

　　邱晓雨：相对成本是低的。我相信你家孩子不应该缺房子，普通的住宅条件肯定有，但是有如果说一个女孩喜欢你家的孩子，这个女孩就要求一定有房，你作为婆婆这样的身份，是不是就是觉得还是有屏障。

　　毕淑敏：我可以理解，我想那是他们的人生吧。

　　 不怕从作家圈里被开除

　　邱晓雨：接下来还是我们的作家每个人都有可能答的问题。你身上有没有还有可以改善的地方？

　　毕淑敏：那我想，我有的时候会把别人看的太透彻，所以我就明白为什么有时候要难得糊涂。因为不容易。你清楚很多东西。

　　邱晓雨：女人太聪明是不是觉得活得更累啊？

　　毕淑敏：不敢当。看透了，不是累，而是非常替很多人惋惜。你明白知道他会遭遇很多困境，可是就算你告知，有时候也很无奈。这个人生非常无奈。你会觉得这真的就是人生，可是仍然在想为什么不可以把它尽力变得更美好一点呢？

　　邱晓雨：我觉得其实有点像咱们刚才说走在路上，一个大夫看到一个人，可能这个大夫不会要去给他开药，但是会看到他的病情，在内心会觉得有种折磨，也很无奈。

　　毕淑敏：有时候会，放眼看去觉得人间无数的苦难，可是你自己又……一种悲悯之情笼罩身心。真的是安详地哀伤着，看大千世界无数的痛楚。可是你又会觉得这确实又是一个过程，包括这些哀伤也是他们必然要走过的路程。你就只能先静观其变吧。

　　邱晓雨：有人评价你是文学界的“白衣天使”。也是出于这种悲悯，所以把这样一种医者父母心的这样一种心理带到你的文字里。

　　毕淑敏：我终身在做的事情，不论是你说行医也好，做心理医生也好，或是说写作也好，在我个人来讲，觉得做的是同一件事情，只是表达的方不一样。

　　每一个生命都是那么短暂、那么脆弱、那么宝贵、那么孤独，我们每个人有限的生命旅行当中，我希望能够过的更快乐一点。在我们不得不承受苦难和悲伤的时候，有更多相濡以沫的支援，在人生结尾的时候少一点遗憾。

　　无论我做什么，秉承的宗旨是一样的。有人说，那你去写百家讲坛这样的讲稿，好像不是一个纯文学作家所做的嘛，作家应该怎样……。我就想那你就把我开除出作家算了。对我来讲叫什么并不重要，这只是我使用我生命的方法之一。

　　邱晓雨：从作家里开除了，还是医生里的？医生里开除了，还是一个心理学家，总之你那些坚持都是一样的目的。

　　毕淑敏：所有称号将我开除都没有问题。作为医生你为什么要写作呢？是不是应该把我从医生里开除掉呢？作为心理学家，你为什么要去写作呢？那是不是应该把你开除掉？你当小说家，为什么要去写这种非虚构性的作品，完全是一个演讲稿呢？是不是也开除掉吧。所以有的时候谁要是老问我这样还算不算一个作家的时候，我就说那就把我开除了得了。

　　人生有些事情你不愿去做，但你必须懂得

　　邱晓雨旁白：毕淑敏在强调自己在乎的不是身份，而是任何身份下都力图实现的理想。她曾经这样写过：我喜欢用干净的手段抵达一个光明的理想。一个人活着要使自己的幸福最大化，而且要让别人因为你的存在而幸福多一些。我珍爱生命，不单珍爱自己的生命，也珍爱他人的生命。人是多么神奇的生物，我们理应让他更美丽。我越是看到人性的幽暗之处，越相信它会有出口。在关系的寒冷中寻找和煦，在残酷中争取柔和。如果不超拔于琐碎之上，文学就丧失了照耀的力量。

　　邱晓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置之死地而后生。

　　毕淑敏：我觉得有一点像孙悟空吧。跳出三界五行之外，从心所欲，就是我使用我自己生命的方法。

　　邱晓雨：还原到一个生命，不管他哪个身份。

　　毕淑敏：对呀，如各界都觉得不太像，那就都把我开除了吧。

　　邱晓雨：我本来下边的问题想说，如果现在你是我，采访你这样一个作家，你最想问他什么问题？那我现在就要改一下，如果现在你是我，坐在电台里面，要问对面的一位美丽的生命一个问题，会问什么？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一些问题？

　　毕淑敏：我现在几乎没什么太混乱的问题了。重大的问题我基本上都思索过了，不一定正确完善，但大致有了答案。比如我会知道我不喜欢某部分人，不喜欢某种类型的人，我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可是我一定承认他们有一种存在的必要性。世界万物都有生存之必然么。

　　过去我会觉得这人怎么那么坏，他怎么还能混得如鱼得水呢？就会觉得不可思议。我现在对这些都可以接受，我只是决定自己不要做那样的人。

　　邱晓雨：你讨厌那些鱼，但他们在水里活的挺好的，水也挺需要这些鱼的。

　　毕淑敏：起码是多样性。所以我知道，自己是在某些方面还是太苛求了。我今天上午还在写，人生有些事情你不愿去做，但你必须懂得。我想我越来越懂得了这些事情，我越来越坚定我不会去做。

　　邱晓雨：懂得坚定，这是今天的一个状态，中国古话说四十不惑，但如果往前推，比如说你很小的时候，17岁的时候，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那个时候应该不像现在活的那么明白。

　　毕淑敏：有点奇怪的是，我那个时候就想的极其明白。闹的我现在说起来有时候会很尴尬，因为你告诉人家说，你那个时候就坚定，有点吹牛似的。西藏那个地方那些山都是亿万年生成啊，我想，我最多不过活一百年，和这些山相比多么的微不足道。我去收殓战友们年轻的尸体，我想这样夭折的命运很可能转瞬就落到我头上。这么想多了，天天记日记。突然想到如果我明天死了，部队一定要把我的日记拿出来，里边真的有很多豪言壮语。我特别害怕他们把它给整成一个英雄遗言那种东西，里面还有一些我写下的有点创意的话，我也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邱晓雨：为什么不希望啊？

　　毕淑敏：我觉得这应该是很个人的情感。我后来到山上去烧所有的日记。我记得冬天啊，风特别大，都是雪。后来我就拿了一个脸盆，就是垃圾盆。就是……

　　邱晓雨旁白：1969年的北京正陷于“文革”之中，不满17岁的毕淑敏穿上军装，告别北京，作为藏北第一批女兵，她到达了共和国最高的土地。这是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和喀喇昆仑山聚合的地方，平均高度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离开北京前往阿里，让毕淑敏的一生变得不同，下半段我将继续对话毕淑敏，回首她在氧气稀薄的高原上，那一段不可复制的青春。

　　拿脸盆端着日记到山上全部烧掉

　　邱晓雨旁白：各位好，欢迎继续关注环球名人坊，我是邱晓雨。本期《作家与世界》系列深度访谈中，我对话的是毕淑敏。

　　毕淑敏曾经用一种可爱的口吻描述在阿里的日子，她写到：：昆仑山上的睡眠是头妖怪，我们这些初次上高原的小女兵就坐在大米麻袋上恐惧的等待着昆仑山上的第一个夜晚。老兵们说“有”的那种东西叫做高原反应，会让你的口鼻像螃蟹似的冒出粉红色的泡沫，皮肤泛出蓝紫色的网纹。最后，你丢掉所有的体温成为冰山的一部分。我们那时只有16、7岁，虽说也感到些微的不适，但都像否认有偷窃行为一样的否认高原反应，那还是一个以为否认就能挽回一切的年龄。

　　不过从1969年到西藏当兵，截止至1980年转业回北京，毕淑敏在阿里从军的11年，还有很多值得回忆的段落。

　　毕淑敏：到那个山上去烧所有的日记。我记得冬天风特别大，都是雪。后来我就拿了一个脸盆，就是垃圾盆，旧的装炉灰用的那个盆，我就拿那个盆端着我所有的日记，到山上全部烧了。每一页都烧得一干二净。撕碎了在那不断地烧，我当时自己心里想有点黛玉当年焚诗稿，不知是不是这样子。但人家是一副挺柔弱的样子，我这是非常坚定的在那地方烧。后来看到我烧日记的人们就传说，说不知道多少人给我写过情书，说那一天实际上是我在那里烧情书呢。其实只是很多的日记。

　　邱晓雨：我知道烧日记的不只你。陈忠实也烧日记。但他是在文革来了以后很害怕，他就烧了很多，他其实还是很恋恋不舍的，不太愿意烧，并不是说不想把它留下来，他是怕那个时候很严格，万一有一两个字惹来危险。但是他从此之后就不写日记了。

　　毕淑敏：其实最怕的是，我里面真的是写了很多很热血沸腾的话。可是我不想让人家觉的，原来她还这么英雄主义呢，原来她还真的是那种满腔热情。我其实是害怕那些东西变成豪言壮语，我就把它都给烧了。我烧得时候就决定，我这一辈子，会按照我的想法过活，让自己很快乐，很开心。然后尽可能的给别人一点帮助。

　　我真的是从17岁就立下了这个夙愿。到现在毫无改变。想起来也真的挺尴尬的，第一人家可能会觉得，你现在反正也这么老了，就把自己年青的时候说的多么头脑清晰，有造假之嫌。再一点呢，一个人是不是还是有点变化为好啊？这么多年了，一点变化也没有，想起来也是惭愧之事。

　　邱晓雨：那取决于这个起点是什么样子。如果17岁就能想明白，以后也不一定非要想得更明白。但是17岁的心理状态，跟当时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吧？如果现在想想一个城里的孩子，没有经过那种死亡带来的恐惧和克服恐惧的经历，没有在西藏那么孤独地面对大山的那种感觉，不可能想明白。

　　毕淑敏：你说的有道理。人有时是一种地理的产物，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么。所谓的水土，不仅仅是指当地的物产，它还指那种地理环境，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看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会对你的世界观发生影响。我那时候，可能一个是巨大落差。我的一些战友，他们也在阿里，很多人原本家乡就是西北。当他们到了西藏阿里，只是觉得那里更冷更荒凉，不过没有多少质的改变。

　　我不同。我一直生活在北京，一下子到了阿里，我大吃一惊。觉得这地方可能是火星了，这里根本就不适于人生存，人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吗？受到了震撼、震惊。还有就是极端的恐惧。那是一个巨大的、创伤性的体验。我就在那边升华出自己的一个决定——我可要好好的利用我的生命，因为我不知道它哪一天会终结。

　　邱晓雨：像沙漠地带，高寒地带长的植物跟普通的地方也都不一样，人也像这些植物一样，因为这种很艰难的环境才可能成长出一种性格和人格。

　　毕淑敏：对，你说的这个非常有道理。我那天在网上还看到原来在南极的深海之下，有些很怪异的东西，我仔细看看真的是很怪异的。那我是在阿里那个地方，其实也有一点怪啊。

　　一篇想要收回的文章

　　邱晓雨旁白：关于成长，毕淑敏留下了很多文字中的感悟。不过，今天的毕淑敏早已成为母亲，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她曾经为自己发表过的一篇文章感到后悔，这篇文章的题目是《孩子，我为什么打你》。里面写道：打人是个重体力活儿，它使人肩酸腕痛，好像徒手将一千块蜂窝煤搬上五楼。于是人们便发明了打人的工具：戒尺、鞋底、鸡毛掸子…… 我从不用那些工具。打人的人用了多大的力，便是遭受到同样的反作用力，这是一条力学定律。我愿在打你的同时，我的手指亲自承受力的反弹，遭受与你相等的苦痛。这样我才可以精确地掌握数量，不致于失手将你打得太重。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认为：每打你一次，我感到的痛楚都要比你更为久远而悠长。因为，重要的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邱晓雨：你有一篇文章，咱们在开始节目之前，提过的那篇文章叫做《孩子，我为什么打你》。我看那篇文章其实蛮有感触的，内心有很多认同的地方。但是我知道你后来一个劲地说，这个最好不要让别人看了，这是反面教材。为什么这么说？

　　毕淑敏：其实为什么要写那篇文章呢？是因为，我打我的孩子，在我来讲真是太迫不得已的事了。可是你不打，你到那时候是黔驴技穷了，你觉得那么小的孩子你没有办法将更多的道理。我当时就特别觉得，我要用一个方式表示我对这件事情已经升级到忍无可忍了。

　　那当然最传统的方式就是让你皮肉受苦，孩子会记得。所以我现在有时候跟我孩子讲我打他，他一次也不记得我打过他，他说在他的印象中我没打过他。我真的是打过他，只是很少的几次而已。但是这几次呢，自己有点心理上过不去吗，就写了这篇文章，我要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打你。

　　邱晓雨：你讲的挺有道理的，我觉得很能说服人。

　　毕淑敏：但我仍旧觉得对一个很小的孩子，这样做是不对的。这是在散布一种打人有理嘛，而且是一个强势的父母，一个成人，无论从力道还是从精神的暴力层面来讲，你都是一个强者。这个要改正。不能变成我打你是有道理的。请改变策略，不要打。

　　邱晓雨：就是不要把暴力成为一种合理的手段。不管什么目的。不过我得出一个经验（笑），就是如果要打孩子就在他没有记忆之前打，如果要是他记住了，他从小内心就有伤痕，但是你家孩子打过几次不都不知道。

　　毕淑敏：没有，他7岁以前我一次都没打过他。我打他绝对是他有记忆以后。我后来挺奇怪的，我后来看到有一个描述说那些记住被打的人都是打错了他记住，如果他真的犯了过失，他当时就认为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他就忘记了。他不觉得。

　　他记住的都是那些被冤枉啊，或者是他觉得他不应该受到这么严厉的一个暴打呀什么的。是这样的，我也挺奇怪。因为我非常清楚我打过他，在他记忆中一次都没有。所以我聊以自慰的说——幸好我没有留给他一个创伤性的记忆。

　　 和鲁迅去月亮上坐坐

　　邱晓雨：问几个也是大家都要答的问题啊，这几个是天马行空的你可以随便聊。如果没有时空的妨碍，你最想去往什么样的地点？就是没有任何妨碍。

　　毕淑敏： 没有时空的妨碍……那去月亮看看吧。

　　邱晓雨：去月亮？火星已经去过了，17岁就去过了。

　　毕淑敏：月亮其实也应该说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样子。不过因为你硬要说到什么地方去看看，就上那儿看看吧。

　　邱晓雨：这是你选择的时空。再有，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活着的或者死了的你没有接触过的人喝茶聊天，你会约谁？

　　毕淑敏：哦，我特别想跟鲁迅去坐一坐。

　　邱晓雨：去月亮上？

　　毕淑敏：可以呀！

　　邱晓雨：为什么要找鲁迅呢？

　　毕淑敏：因为我在西藏阿里的时候，部队有很多书，当时说是毒草，不能读。但是鲁迅全集是可以读的。我就把鲁迅全集反复的读了好几遍。我当时觉得，那个时候我就想可惜鲁迅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在我一定要当面去跟他谈一谈，所以你提这个问题，我突然想起来，我那时候这么想过。

　　邱晓雨：你会跟他聊什么样的话题？他的作品？

　　毕淑敏：我第一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高。

　　邱晓雨：你是说他的深度还是真人的身高？

　　毕淑敏：真人的身高。

　　邱晓雨：为什么想要看他有多高呢？

　　毕淑敏：因为我觉得他身高应该大概只有一米五五以下。我觉得他是一个个子很矮的人。

　　邱晓雨：拿破仑那样的，

　　毕淑敏：应该是，很矮的一个人。很瘦。很想很想当面看看是不是真的只有这么高呢。

　　邱晓雨：会选择说一些什么？你最感兴趣的？

　　毕淑敏：有的时候其实就是和什么人谈话不在乎说什么，在乎你会感觉到他。

　　邱晓雨：其实，像鲁迅，很多人都觉得像这样的精神导师似的作家，在中国这个时代，好像已经几乎不可能复制了，你觉得也是这样么？

　　毕淑敏：我没有觉得他是精神的导师，我只觉得他对中国人的看法，可能是他那个时代他个人的经历，还有他的一个思考作出的一个判断。我很想和他去验证，是不是我的这些判断是准确的，他是这样看中国人。

　　邱晓雨：有点像两个医生交流患者的情况，不是太确切哈。就是从你们的眼中看待这样一个国家一个社会的一些问题。

　　毕淑敏：我会觉得，我很相信鲁迅说，他说，我的的确确在时常解剖别人，但我更多的是不留情面的在解剖自己，我想向他求证，哪些地方是他更多的更不留情面的解剖了自己。

　　在我生命丧失的最后一刻我将满怀快乐

　　邱晓雨旁白：没有时空的妨碍，你最想去往哪里？你最大的恐惧和幸福是什么？这些，也许都是很简单的问题，谁都可以回答。在我们的行业里，通常认为采访一个人，一定要问那些只适合她回答的问题，而不是那些问谁都行的套路。不过，在作家与世界的系列深度访谈里，在给每个作家量身定制的一套提纲中，我毫无例外的插入了这些共同的话题。

　　王安忆说幸福就是安宁；韩少功说幸福就是这一天过完了觉得还有点意思；贾平凹说他的恐惧就是见到生人。而如果没有时空的妨碍，陈忠实、莫言、王安忆都最想去往唐朝。我不用多说，这些不同的回答就代表了他们自己。那接下来让我们在问题当中找到毕淑敏。

　　邱晓雨：最后三个问题。一个是世界上什么最让你恐惧？还有一个什么是幸福？最后呢，我们会用你的一句话或者一段话作为结尾。

　　毕淑敏：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让我恐惧的就是缺氧。我害怕空气不足，这件事情可能因为太年轻的时候就在阿里终日空气不足。 所以我会觉得那个感受会比任何一件事情都会让我心生恐慌。到现在也是，我如果到一个很多人开会的场合我会立刻觉得那里空气不足，马上就走。

　　邱晓雨：所以你写到希望发明一种像压缩饼干一样的压缩空气。

　　毕淑敏：对，因为空气不足这件事情真的是让我终身恐惧之事。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是幸福啊。幸福我觉得就是长久的、有意义的快乐。

　　邱晓雨：不能傻乐。

　　毕淑敏：对，一定要有意义。因为你如果只是一些感官的快乐，或者是那种付出极高代价的带来的纯粹炫耀的快乐，或那种成瘾的快乐，我觉得它是没意义的。我希望有意义的快乐。第三个是用一句话结尾？

　　邱晓雨：或者几句话，你随便说什么都可以。结尾会留下你的一段声音，这一段话之后你的访谈就结束了。你说什么都可以。

　　毕淑敏：他们别人都说过什么呢？

　　邱晓雨：其实最后的这个，有的人说的很长，有的人说的很短，举两个例子，迟子建说的比较长，说了很多，说到最想做的是一只鹰，因为可以不断地看见世间万物的变化；贾平凹说的这是他接受采访说的最多的一次。因为没有问题么，开放的，你说什么都行。

　　毕淑敏：我想，希望能够在我写完我想写的那些东西之后，才从容的结束生命。因为有的时候会说哪个作家还有多少多少想写的没写完。我想这有点惨，因为他心里还有些话要说，像蚕一样还没有吐完丝。我并不害怕死亡，可是我希望把我想向这个世界表达的，想和更多的人分享的部分让它大体完成。然后那时候就真正觉得此生的使命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万一还没有写完，就告别人世，其实也没什么，不可强求。主要部分已经努力在完成中了，对我来说怎么样都好。

　　那年我出去航海旅行了，那个中间横渡大西洋的时候遭遇暴风，我们的船漏了。我突然有感觉，原来死亡这一次可能真的会降临了，我后来和家里人说，我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苦难多少意外在等着我，如果哪天我死了，我现在非常清楚的告知大家，在我死亡的那一刻，不管是飞机失事，还是轮船坠海，甚至是遭遇车祸，或者有其他我们不能够预计之事。在我生命丧失的最后一刻我将满怀快乐。

　　邱晓雨旁白：

　　毕淑敏在自己的文章《爱怕什么》当中说，在生和死之间，是孤独的人生旅程。保有一份真爱，就是照耀人生得以温暖的灯。

　　我们在两期节目里聊了很多关于生关于死，也关于孤独的话题。不过确实，都盖不住温暖这两个字。无论话题走到哪，毕淑敏都确实是个让人温暖的女人。事实上，我更喜欢的她不在百家讲坛上，而是我面前。百家讲坛里的男人女人都是以老师的身份出现，甚至是人生导师，他们给大众带来或多或少这样那样的启发，但是我始终觉得讲台这种东西，让他们和大众距离遥远。我们在受益的同时，也感觉到生活和宣讲的隔膜。毕淑敏如果站在那里，我作为一个记者的话，甚至不想对她提问。因为回到台下的人，更像我节目里的人。

　　毕淑敏的语速不快，但是语流很长，和她聊天有种细水长流的感觉，是种淡淡的舒缓。不过她给我更深的印象是在结束采访之后的闲聊，在直播间里我们又坐了快半个小时，主题散乱但内容有趣。对于今天有那么多头衔的她来说，我由衷的因为最后的半个小时对她感到亲切，尤其那些不关乎工作而是更个人的话题。

　　由于时间关系，节目里没有这些有趣的闲聊，但我会在我的手记里和你分享更多的内容。或者你留心听听我们下面的片花，那里有我们贴出图文的网址，或者你在搜索环球名人坊这几个字以及我的名字也行，在网上我们继续交流吧。

　　以上就是本期《环球名人坊》，主持人邱晓雨代表代表音频制作杨晓蕾，感谢你的收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