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女雅痞苏画的爱情未完篇
第四章 吾爱,我需要一些干净的词语 (A) 林梧榆的大毛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好运气,那稿子不但得了当月的报社内部奖,老编还开了个拦目叫宠物宝贝,...
2024-03-24
由有妖气原创漫画梦工厂和Bilibili联合出品,在网络上拥有超高人气的连载爆笑动画《十万个冷笑话》第二季在2014年元旦前霸气回归,视频一经发布便获得了超高的点击率,再一次成为了网络热门话题。而这部首次成功实现众筹的人气作品已经开始改拍电影,片方表示剧场版计划将在2014年暑期公开上映。
元旦特别版海报 十万个冷笑话第二季“超人归来”
《十万个冷笑话》是草根漫画家寒舞的人气漫画作品。在原作者和有妖气原创漫画梦工厂的努力下,《十万个冷笑话》被翻拍成动画自2012开始在网络上连载播放,该动画以其“无节操的爆笑特质”迅速在网络上积累了超高的人气与口碑,被很多动漫爱好者称为“中国版日和”。
在此次发布的元旦特别版海报中,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超人霸气出境,只是这一次的他与众不同地穿上了“平角内裤”,别样气质令人忍俊不禁。此外,海报正上方闪现的是一张冷峻思考的面孔,从紧皱的眉眼中似乎可以看出遭遇困境,到底无所不能的超人为何忧郁,联想起之前第一季的许多经典爆笑画面,这次海报中“超人归来”和“亲有纸么” 似乎也预示了《十万个冷笑话》第二季颠覆性的搞笑创意。
第二季爆笑升级 首部众筹影片有望暑期上映
在此次的第二季超人篇中,比子弹更快、比引擎更有利、平时伪装成IT民工、“拉完翔”就能变身的超人在经历了女友遭绑架、因便秘无法变身、拯救社会时掉内裤、遇河神得金银内裤等另类经历令人爆笑不断,其中“大肠的搬运工”、“菊爽开塞露”、“亲有纸么”等网络段子也在视频当中出现,为《十万个冷笑话》第二季回归增添了更多的趣味。
《十万个冷笑话》作为一部独特的人物场景剧搞笑漫画,其人物在原有的原型上有了很大的创新与颠覆,在剧情上也加入了吐槽、无厘头、穿越、毒舌、恶搞等各种时下动漫流行元素,如今已成为国产动画和动漫界不得不提的人气作品。此外,该作也在2013年成功实现众筹,这也是国内首部实现众筹的电影项目,期待值不言而喻。
据悉,《十万个冷笑话》第二季较之前可谓“爆笑升级”,相信这部造就了很多的经典回忆的作品会在新年第一天给大家带去“新一季”的欢乐。
2012年的中巴士加强版冷笑话
欢迎乘坐山雀航空公司的中巴,本次中巴由禄劝飞往巧家,投币100元,不设找补,请乘客们自带零钱,并自备降落伞及雨伞,以防中途抛锚及雨雪天气。另外,随身携带的洋芋鸡鸭鱼等物品请另买票并事先通知驾驶员,以免遗失。请拉好扶好,头、手不要伸出窗外,下一站,转龙.........
“乍个别家公司票价才90,你们要收100?”
“嫌贵该?嫌贵克坐直升机,那个才50!”
“第三排那个,请让让旁边背娃娃的那位大妈坐坐。”
“凭哪样?我是克赶上班,她是天天没得事拿的爱心卡坐来坐克呢。”
乘客:“司机,给能开快点?我上班要迟到了。”
飞行员:“我有哪样办法,这几天交通堵成这样,你没看见前面飞机堵到轿子雪山了嘎?”
乘客:“么给能开开舱门让我下克?这份堵机还没得走路快!”
飞行员:“不行,公司有规定,没靠站不能随便下人。警察罚款不说,我还会下岗。”
乘客:“司机司机,给能停一哈飞机?我肚子疼要找厕所。”
飞行员:“这点没得厕所,等一分钟到轿子雪山再说。”
飞机开到轿子雪山。
飞行员:“你快点嘎,只能停三分钟,不然后面的飞机又要按喇叭心烦。”
山头上,有人招手。
飞行员一脚刹车,飞机靠过去,乘客从前门刚要上机,发现飞机没停稳,向前滑动。
乘客:“这个是整哪样???”
飞行员:“哦,对不起,忘了拉手刹了..........”
乘客:“司机,停一哈,停一哈!”
飞行员:“乍个啦?”
乘客:“你没看见该?我挂在飞机翅膀下面的包谷掉下克啦,你停一哈我克捡捡。”
飞行员:”
“倒数第四排那位乘客,没得耳朵该?告诉你不能随便往窗外乱吐痰?”
乘客:“司机,麻烦你家飞机开稳点,莫一哈快一哈慢,在飞机队里插来插克呢。整得心脏病都发了。”
飞行员:“没得法,现在生意难做,等我把前面山头那三个人抢着拉上来,不然又被后面的中巴抢走了。”
乘客:“司机,你家乍个是在这点绕来绕克的,到终点站了还不停??”
飞行员:“没得办法,下面停机场满了,停不进克。要不我给你们拉克会泽,免费玩玩大海梁子?”
飞行员:“拿下克!乍个宠物狗也带上飞机来了???”
乘客:“司机,你家莫急,我会给我家狗狗买票呢,给行?”
飞行员略一沉吟:“上来嘛,反正现在生意也难做.....”
乘客:“么.....我家的狗狗给可以坐座位?”
飞行员:“只要它像其它乘客一样把脚放在座位前莫放在座位上,当然可以!”
飞行员:“亲爱的乘客们,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想先听哪一个?”
乘客:“乍个回事?莫赫我们嘎?出哪样事了?给是飞机出哪样事了??先告诉我们坏消息。”
飞行员:“今天出来忘记加油了,飞机飞不到巧家了..........”
乘客:“你这个是蒙我们,我们要投诉,退票!!”
飞行员:“大家莫急,其实这个是一条好消息,你们今天终于难得有时间去一回轿子雪山玩玩了。”
乘客:“司机,我的座位漏雨了!”
飞行员:“这么便宜的机票,你给是还想漏茅台酒该?”
飞行员:“”
乘客:“这个才叫有点颠?跟坐手扶拖拉机上山一样!哪个叫你拉这么多人?挤都挤不进来。”
飞行员:“莫乱讲!你克坐坐别家的飞机试试?窗户玻璃都是烂了,座位格吱吱乱响.....叫你莫乱摇!飞机坏了你赔不起。”
乘客:“你这个破飞机,我急着赶上班,迟到给是你负责?”
飞行员:“嫌慢你克打飞的!”
飞行员:“各位乘客,请大家不要拥挤,站在过道的往后面挪一挪,后面空得很。”
乘客:“师傅,乍个还不开???”
飞行员:“有个人从后门上来的,想混票,他不下克我就是不开!”
飞行员:“那位乘客,你莫在那里动来动去的,小儿多动症该?”
乘客:“司机,我今天是第一次坐飞机,激动很很.......飞机给稳?”
飞行员:“这个我也认不得,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开飞机......麻烦哪位认得路的一路上多提醒点!”
乘客:“师傅,麻烦你家开慢点,开这么飞快让人坐着害怕.......”
飞行员:“没得办法,前面航线那个左转口红灯闪得太快,要赶上克插队才行........”
乘客:“怕是该喊政府修条公交专用航线了。”
飞行员:“飞行BRT喊了多少年,还给是一点动静没得。”
乘客甲:“师傅,麻烦把飞机开克派出所,我的钱包和手机不见了!”
飞行员:“好好想想,哪哈丢的?刚才停过一站了。”
乘客甲:“先还在,就是这一分钟不在的!”
飞行员:“那好,大家坐稳了,我们飞克牛栏江派出所。”
突然有乘客叫道:“有人跳机了!怕就是贼了!!”
只见一顶降落伞正缓缓飘摇着向地面而去.........
一老年乘客叹道:“现在的贼,技术又提高了。成飞贼了。”
乘客:“师傅,停一下!停一下!!”
飞行员:“整哪样?你以为是你家呢跛的?想停就停?”
乘客:“我感觉你方向好像不合,不是飞克禄劝该?”
飞行员:“晕!是飞克巧家!回程才到禄劝。你自己上机时不会看站牌?自己坐反了方向!”
题记:看着大学时代写的小说,心情无比复杂,那时的我是幼稚,还是青春年少呢?
爱情呼叫暂停 文 / 江冰韵
如此爱,如此痛
若不转念,谁与你救苦救难,倘若回头,何须我大慈大悲。
一 红门宴
八月,全国十大“匪城”之一的淮南在这个烦躁的季节里贼也懒得动,煤城,更是热得让人无法忍受,。
手机响时我正睡得巨爽。本不想理她,可她“孜孜不倦”地叫个不停不得不让人心烦意乱。
我一直都称手机为“女朋友”,因为我还没“儿子”,称电脑为“儿子”,因为我没“女朋友”。
翻开满是汗气的被单,摸索好久才找到“女朋友”。
“喂,你是哪位?”
“蓉姐!没看到号码?懒猪。”确实让她说对了,我还没睁眼。
“啥事?大清早打电话,会杀人的?”
“甭整晚写那没完没了的小说,快下楼带你吃午饭去。”
我学机械设计,她学经济管理。用房租太太的话来说我俩都是未来能挣大钱的人,到底我能挣多大钱,还不好说,因为不幸的是我对机械所做出的精力投入远小于写小说,这并不代表我对机械失去兴趣,兴趣只是相对而言。
我想要的生活是全天爬在家里写小说,这就需要找个能挣大钱的老婆来支持,曾和蓉姐说过这不太现实的想法,谁愿意养个“金丝猴”在家,她捂着嘴哧哧笑,说,“你个大男子汉愿意被人家养?毫无志气。”顿了下她又补充一句,“你要是真吃不上饭,养你口饭的能力我倒还有。”她就是看准了我一顿吃不下二两饭的身躯才敢说大话,既然有了饭吃的保证,我也就放心地写我的小说。
她对经济确实比对化装品的兴趣大,有次,我不好意思天天跟她混饭吃买了瓶“盗版”大宝意思下,她硬说“脸有什么好保护的,钱是要节俭的,经济学上说的哦。”见我听不懂经济,她又来了句特能说服人的话“屁股也没涂抹什么,不是照样光彩照人。”我也就顺便捡了句便宜“脸,倒是细腻光滑,可屁股,我没见,要不……。”
门被我狠踢几脚,蓉姐在高声答着:“门开着,自己进来。”
我顺手推门而入,听卫生间水花拉拉响,“蓉姐,也不怕色狼偷窥,也不关门。”我在大厅喊。
“就你才有低级动物思想。”她在卫生间,接着说,“把椅子旁的毛巾给我拿进来,我头上都是水。”
我头一蒙,这咋就像电影里演的红尘女子勾引良家男……
她听我没动静,“我在洗头,不是裸体,看把你吓的。”
我这只是正常思维而已,就像“去澡堂不洗澡干吗?”一样的有道理,也正是每个低级动物所想的在卫生间不是“拉撒”自然就是裸体洗澡,除非你是干装潢的。
“就你那排骨似的身材,裸体摆在这我也视若白骨。”我使劲贫,掩饰自己刚刚不健康的思想。
她把个崭新的笔记本推到我面前,“今天听我的,这个就归你。”
“不会把我卖到红灯区吧?我虽欠你几顿饭,也不至于落到白毛女的下场。”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的倒美,就你那牙签似的身材在大街上裸奔也没人注意,哪个富婆会看上你?”蓉姐就是学别人话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让我办的事再简单不过。
她有个同学朱照水,不是约她看电影喝咖啡就是溜大街逛超市买衣服之类,她也大都推辞掉了,这不,昨天人家又送了个“本本”,也不能每次都灰人家面子,毕竟是同班同学,就答应一起吃个饭。
“让朱照水死心的办法就是杀死他任何希望”。她说。
我呢,就当是混顿白饭冒充下她男朋友。
“为了摆脱我那‘哪里都响就是音响不响的儿子’,我就委屈下自己演半天戏,咱可说好不能让其他女生知道”。我心里想的更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还怕你拿出去炫耀呢,说是我求你做我男朋友。那我可糗大了。”
吃饭地点在“万家灯火”。我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又送本本又要大摆宴,还真没想到蓉姐的魅力有如此大。
离万家灯火还老远就见个西装革履头发油亮的家伙跑过来迎接,如果不是今天我有任务在身身份特殊,会真心的说个“帅”字。
我连忙左手搂住蓉姐,右手上前和他握手。“听蓉儿说你对她很好,我十分感激。”我先声夺人。蓉姐从背后使劲掐我手。
她妈和我妈是邻居,他爸和我爸是邻居,虽说打出娘胎就和她认识,当面叫她蓉儿还是头一次,要不就直呼名字黄蓉,要不就叫黄蓉姐。
老妈说,我俩小时光屁股在一起睡过,她听到这老是脸红,“那时我还没反抗的能力,睡觉对象都由你们做主了”。不过,去年我俩到山村玩得太晚又加上迷路,在山村中借宿,就共用一张床,中间放七碗水,第二天醒来,被子全湿了,她非说是我尿的,在睡梦中有没有“侵犯”她我不知道,可,我想飞机般大的蚊子也不能把我手叮得跟喜马拉雅山似的。
我以超常发挥的演技,让朱照水这小子明白了一切。
待入坐,服务员小姐(小姐这个词不能乱叫,当然大姐也可以)递上朱照水早已点好的菜单问有没有要补充的菜,乖乖,吓坏了我,想当年老佛爷的玉宴也不过如此,别说吃了,就我这个自称无所不知的文学家对有些菜名“字”也认不得。蓉姐不愧学经济的,对这毫不在乎(反正也不用她结帐)。
朱照水面部五颜六色,我倒有些同情起来,但为了把戏演完我不得不做到更绝:“朱兄,我知道你对我家蓉儿好,可这缘分的事怎么能好说,只能怪你们相识太晚。”或许是我把“朱”字读得太重,有些不怀好意。
他几杯酒下肚,“蓉儿你怎么能这样,要是别人我还不一定能认识,可惜你找的是名人、文化人,在我们理科学校有几个出书的?蓉儿你也甭想找个假男朋友就能把我对你的爱夭折掉。冰韵兄你也甭演戏了,蓉儿的性格我还不了解?你和她也只能做姐弟似的朋友。”这完全出乎我意料,不在排练之内。真没想到有人能记住我名字,要不是在这个场合,我定引他为知己,送亲笔签名书附带照片。
他接着说,“我记得冰韵兄在《我们仨》里写过你和蓉儿的关系,只能是姐弟。”这次伦到我脸部五颜六色,就像偷情人男女被人捉奸在床,我这个“披着狼皮的羊”正是被这个假情敌给“捉奸在床”拆穿了狗尾巴。
搞经济的讲的就是处事不惊,蓉姐她还是纹丝不动地坐着跟炮蹲似的,淡淡地说“你以为我们姐弟俩在唱双簧呢,这年头流行姐弟恋,不行?”
朱照水往桌子上一拍,“就算是,又怎么样?只要还没结婚,我就有机会争取。”他一饮而尽,又一杯五粮液没了。
“朱兄的意思是说只要蓉儿还是处女你就不死心?”我一时失语显得有过分“调戏”的味道。
他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他让服务员没上的菜就甭上了,“我们今天什么都不吃,喝醋就够了。”
我让服务员把菜接着上,“他装孙子呢,要是他今天不买单,把他留在这当十天半个月的男妓。”
和朱照水吵着吃饭不但一点没耽误我夹菜喝汤,还有益于味部消化;蓉姐只顾吃自个的,她似从非洲贫民区十天半个月没吃饭刚回来,见到只要能入口的就狼吞虎咽,害得服务员直盯着她,等着她把碗筷子盘子也一起吞下时,好乘机让她双倍赔偿;就朱照水他一个跟唐僧似的唠叨个没完没了。
酒足饭饱之后,我抹嘴巴拍屁股走人,只怪蓉姐做事不够狠心,来时说得好好的,无论如何也要演戏到底,可见他也不付帐,她又不好意思“让他在这当男妓”,自己刷了工商卡。
出了酒店,朱照水趁我不注意,拉住蓉姐,嘴就上前……哎,哎,咋能这样,再怎么说俺也是武术协会的,咋能眼睁睁见光天化日之下“强亲良家女生”,说时迟那时快,左手来招“燕子操水”把蓉姐搂到胸前,右手合指变掌一个巴掌不偏不倚正抽到“大色狼”脸上,让他这个“强行之吻”胎死嘴中。
幸好城市环境工作做得好,地面光洁照人,(我一定要写篇感谢词来表扬下咱亲爱的环卫工人们),他寻找四周没找寻到可用武器,或许是我这还未练成的铁纱掌把他抽晕了(我用足了十二层功力),他在无武器可用情急之下,把手机当手榴弹似的猛地扔过来,我顺势来招海底探月把松下手机(敢买日货?)接住,俺打从小就研究各门各派武功暗器,还从未听说过有谁用这昂贵的手机做暗器。
——如此爱,如此痛
蓉姐见事态越来越严重,“还大学生呢,学校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想想也是,我是大学生,这脸是不能丢,屁股总可以吧,“朱兄,你要是找不到亲吻的对象,而又没钱去红灯区,那就凑合下借自己的屁股一用吧。”我发现逻辑有问题,他要是真能嘴亲到自己臀部,那也就不会败于我之手了,此时被抽的人肯定是我,“要是够不着,我倒愿意无偿提供个猪屁股给你。”
他“我……我……我……我……”气得不轻。我正怕他气出心脏病,他就来了羊羔疯,跑进酒店拎出个俩空酒瓶。这小子看来要练醉拳了,我想,可瓶里没酒,你练个鸟蛋,正想上前提醒,可他右手那只酒瓶直往我头上抡来,我铁头功还没研究过,本想躲开,可看见蓉姐就在我身后,我要是躲开,这一瓶下去非砸到她头上不可,她肯定要比喝瓶OX晕得还很,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不硬也不行了。把眼睛一闭听天由命,“砰”的一声,蓉姐和众人的“啊”声一片。心想这下我头不破个洞也要被打进肚子里了,待我试探性小心翼翼摸摸头,怪了,完好无缺,莫非我铁头功天然形成。
睁开眼,吓我一大跳,乖乖,朱照水满脸是血,这怎么了,他,这小子全疯了,酒瓶拿去卖还可以,可不要往自己头上砸啊,就算砸不坏脑袋,吓着小朋友也不好(旁边围观的有些女士小朋友捂着眼睛,但偷看)。
“江冰韵,今天算我对不住兄弟你,这一瓶,给你陪不是的。”他又转向蓉姐,“蓉儿,今天我喝多了,经江兄的黯然消魂掌解酒,我清醒了。因为我爱你,这瓶还你的。”说着他左手那瓶就往自己头上抡。
我实在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蓉姐让我送他到医院,他笑笑装作没事,“不打不相识。你回去忙写作吧,大作家,蓉儿陪我去就够了。”虽然出了本书,可从不以作家自居,听他这么一喊,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说“你他妈的,装孙子!”
二 家教
被编辑催赶着忙写小说的最后几部分,饭也顾不上吃,我也就把朱照水这斯给忘了。
他人做爱累到死去活来而不愿起床,可我就不明白为何我啥都没做,也是不愿起,睡得也天昏地暗死去活来,一般情况,能睡十来个小时,头昏脑胀,膀胱容量也超过500毫升(学生物的都知道),死去活来,可我情愿担心着它有天会爆,也不愿起来。
自从用了本本,大多数晚上都在写小说时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着,也就总是忘了关“儿子”和“女朋友”。
这天膀胱还未涨到500毫升,“女朋友”叫个没完没了。
我还未喂出声,对方就传来嘿嘿的声音,“蓉儿说的没错,你果然没关手机。还没起吧?”
“靠,你哪位?”
“我是你姐夫,这么快就忘了。”就个蓉姐还没男朋友呢,什么时候来了个姐夫。
一想到蓉姐突然连想到朱照水。“头早好了吧,要陪汤药费,是不?”
“谢谢小舅子的关心,在你蓉姐的细心照料下,早好了。”她不知廉耻的说。这几天蓉姐一直呆在医院给他煮汤,真情愿被砸的是我。
要是我手长还得抽他几巴掌,怎么我姐有这么个同学。“这么早赶着奔丧呢,快说啥事?我这膀胱快受不住了,撒到你嘴里可不要怪我。”
“你先去撒吧,别尿床,洗净屁屁,等着我带个美女给你。”
刚冲好澡,还裸着体,门砰砰响,我怀疑他是脚踢的。为了门能完好无缺不被房东太太要求赔偿,我连忙去开门,一个裹着白布的头映入眼帘。细细分辨,才认出是朱照水。
“蓉儿教的方法可真对,不使劲揣门你是不会开的。怕你只顾创作,内裤都变成黑色,为了祖国的宝贵财富,这给你找了个保姆。”他招招手,活蹦乱跳上来个小姑娘。
别和我开玩笑了,我自己都没饭吃,还欠一屁股房租呢。
我还没说什么,她已开口,“我叫柳月,老师好,请多多指点。”
我突然发觉不对劲,砰地把门关上,我这还穿着内衣呢。待我穿着可以见人又红着脸把门打开。
“进来坐。”朱照水这斯喧宾夺主把我的窝当自家炕头。“你也甭推脱,人家就是冲你名来的,非要给你当保姆,不收分文”。我更加迷惑,打死我也不相信自己的名有这么大的作用,让一个小姑娘甘心如此,要是真有这么好的事?地球人都去写小说了。
他接着劝说,“小月就是想让你顺便辅导下她功课,她想参加成人高考。”他为自己一箭双雕的算盘自为得意。
“你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吧,是不是想来招美人计收买我?”我想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看你说的,我就算这么想意,人家小姑娘愿意吗?”
我一个人生活习惯了,要是真有人伺候还真过不惯。正想推辞,那小姑娘已把我猪窝似的床收拾得一干二净,还顺手收集了两大盆衣服,都是我换衣时顺手塞到床底下的,包括内衣。她这一举动可“吓”坏了我,长这么大除老妈给洗过这东西,就没人动过,(也不给她们机会),每次买内衣我也总不好意思,恨不得找个头盔戴上到内衣店,每次也总是低着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拣了个尺码就付钱,所以尺码总是要么大了要么就小了;自己清洗的内衣也挑没女生来时才拿出来晾晒。
我连忙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她一听,眼泪婆娑,你也看不起我,怕我做不好这,更怕我笨学不会。
我最怕女生哭,蓉姐从来不哭,所以我也从不怕她。
“好吧,好吧,我试试,教不好可不要怪我,我也是半罐子。还有,我哪里有资格用保姆,以后有空过来就是,我可以说说数学,语文我自己还考不及格呢。”
“我就是没你这数学第一的本事才把这么好的差事让给你。”朱照水惋惜道。
“对了,她叫啥名来着?”我问朱照水。
“我叫柳月。”见我松了口,她一下子高兴起来。
我一听柳月这个名字,没控制好笑出声,“朱兄,看过《废都》吧?庄之蝶家的保姆就叫柳月,……”
他不回答,自顾去问柳月,“你看过《废都》?”
她摇摇头。
我看朱照水贼笑,知道他在思想不正经。“你可不要乱想,我可是正人君子,我有女朋友的,是看你‘本本’的面子才答应的。”
“知道你是正人君子,我这不是没说什么?”他临走又打哈哈说了句,“蓉儿是谁女朋友还说不定呢。”
三 难说
因为我们都是俗人,有些事也就难免落入俗套。
已经说过,我这人啥缺点都有,就是没失眠的毛病,总是睡眠不足。整天面色憔悴,就是有个青春痘也懒得去过问,任其蔓延滋长。
柳月总是在我还未睡到淋漓尽致时打“女朋友”把我催醒,“老师,我来了!”打开门她总是一张纯洁灿烂的笑脸相迎,纯洁得连个青春痘也没,我怀疑她还未到青春期。
她总是催我出去晒晒太阳长跑早炼下,怕我发霉。“都到晚恋的年龄了,到哪长跑早恋去?”我笑嘻嘻。
有几次她来得早,我起得也早,还真见到了日出,没想到淮南的日出也是这么美,在我从小就有的印象中这个煤城成天是煤灰缭绕雾气朦胧的。
她做饭时也催促我学着点,省得以后受老婆气。有工人来送煤气罐,他也让我下楼去扛上来,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她怕我累死在电脑上。“看过那么多体育节目也从未见哪个运动员拿煤气罐来锻炼,这不是抱个炸药包吗?”。
她或许还不知道朱照水的烂头就拜我所赐,我学着《功夫》里周星驰的语气说:“难道我偷偷练如来神掌也让你知道?”,虽说打出娘胎就被爸妈逼着进武校,可进大学后,整晚熬夜身体也消耗得有些支撑不住,我想“交了这个长篇就好好休整下,谁的稿约也不接,俺过正常人生活,和蓉姐的关系我也想确定下,还真怕让朱照水那斯捷足先登,把她抢走。”
柳月的数学很差,连十字相乘法都搞不清楚,待我叙述到第N遍,她还是摇头,写本文的此时我还弄不明白为何我的耐性当时会出奇地好,她也“知趣”低头到旁边,待我再次思考好讲述的步骤,她拿出根筷子,“你体罚我吧,我这脑袋不打不开窍。”她嘴撅得书包挂上都掉不下来,眼泪汪汪的,我心软软的,空气凝固。
还从来没被哪个女生威逼过呢,蓉姐有时也撒娇假装流泪,可每次都被我拆穿让她诡计不成。扑哧一下,我笑出声,“就这么小的筷子还能当教鞭?”
柳月从不提她家庭情况,虽然我从未问过;她也从未提起她的职业,虽然我没职业,这让我有时怀疑她是仙女,因为仙女大都是无父无母无所是事是。
仙女,她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什么流行吃什么,这不安徽地区流行禽流感,“我们就吃鸡吧,鸡便宜。”她比蓉姐还会管理经济。
高三那年,我们被封在校内,蓉姐硬是劝我陪她翻墙出去到饭店吃,那个饭便宜的甭提了,再也吃不到一毛钱一碗的米饭了。结果害得连累我,我俩被禁闭一个星期,吓得我还真以为自己得“非典”了,她那时就显示出了超强的经济头脑,“你看,每天都有人送吃送喝的,还不收钱。”
柳月她总是在早晨过来,下午匆匆离去,总让我想到《聊斋志异》。
她天天来,天天找衣服洗,我问,你是来学数学的,还是来学洗衣的。她总是笑着,你看我这不是正在学计数吗,你有三套衣服,我没数错吧。
“就那么几件需要你不停的洗?要不我贴个招牌开家洗衣店,你来当老板娘。”
“好啊,那你就负责收钱。”她顺着话题滔滔不绝讨论着怎么开店。
我哀叹声,“没救了,天下无奇不有,竟有对洗衣感兴趣的。”
“衣服是少了点,要不我们出去逛街吧。”她转换话题,“给你添套衣服。”我向来对穿衣抱无所谓的态度,喜欢安尼宝贝小说中写的旧牛仔裤旧球鞋的装束。
蓉姐也喜欢拉我逛街,说是给我添衣服,可总是陪她溜达半个淮南也没见买成一件。我也知道给我买衣是小事,找人陪她逛街才是主要目的。
“大吗?”我说。
“有一点点。”她低头按按。
“紧吗?”
“不”。她又用了下劲。
“可不可以再插进去一些?”
“我试试”
“舒服吗?”
“舒服。”
“那拿出来吧,就要这双。”我不想再逛下去。(读者想歪了吧。)
本来是要给我买衣的,找了半天也没合适的。女士衣服到处都是,也就给顺便给她买了双鞋子。
四 说难
小说已接近尾声,我也不投胎似的赶字数了,剩下的就是修改,和编辑约好在学校东门侧“咖啡厅”讨论具体出版事宜。
我这人忒懒,但约会从不迟到,有次蓉姐要把她寝室的一个丫头介绍给我,我提前半个小时就到,可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羞羞答答妞妞捏捏的相亲“对象”,评心而论,对方绝对是个美女,我说“你忙吧。”扭头就走。要不是蓉姐介绍的,我早“闪”了,哪里有耐性等半个多小时,也就是我这“绝不等人”的毛病,老姐说我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自己虽然也在“榕树下”做编辑,但在我的想象中编辑都是那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睛的文字老专家,可往往自以为很正确的理论都是错误的。
“我还以为是个隔代遗老呢”。我上前称兄道弟。我们以前都是通过邮件和短信联系。
“我还以为是个女的呢。冰韵。”
“这下没想望了吧。”我跟着打哈哈。
文人都“好色”,尤其男性,从唐伯虎“泡”秋香到徐志摩“勾搭”有夫之妇陆小漫,我虽称不上是文人,确是个有文化的人——机械设计,我学得不孬。
在这个“好色文人编辑”唐志摩的再三劝说下,更为了维持文人多风流的形象,决定和他到红灯区闯闯。
二十八层君安公寓的对面挂着灯光昏暗的红灯笼的理发店,灯火通明的酒店,喊声震天灯火忽明忽暗的舞厅层次分明。
平常老听同学说起这类酒店“服务员”怎么怎么走着猫步露肩扭臀问你要不要特殊服务,进来发现却不是那么回事,这才明白兄弟们A片看多了,只要一听带有色情服务,就以为里面服务员个个都裸体着让你琢磨,兄弟们不知道没钱啥你都看不到,你以为凭学生证就能打半折。
他们也本就没领落到A片的真正精神实质——真是A片都是封面无任何裸体女,封面越是暴露内容也就越像政治报告,酒店也是如此,越是特殊服务的档次高,外表也越正规。
在高手兼老手唐志摩的带领下,穿堂走巷,来到最里间,室内布置得跟闺房似的。
一切过程从简,唐编辑说出我这个书呆子在书上永远也看不到的规定,“有A、B、C三种服务,跟黄色电影分类差不多,一级比一级暴露。”
但“又拿桃花换酒钱”的文人收入太少,我们只能选择C级服务,也只相当于三级毛片水准——不能做任何侵犯。
既是文人就有文人的作风,我俩只是来体察民情,绝不享受“服务人员”的服务,这样才能写出更具有真实性的好作品来。
对做这种业务的小姐,我们大都报着无所谓的态度,更有进一步性侵犯的想法,可一旦你知道自己尊敬的或认识的人做这你能接受吗?
进来的小姐(小姐本是褒义词怎么成了专指名词),惊得我门牙都快掉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多么活蹦乱跳可爱的妹子。
我不愿提起她的名字,再一次破坏她在我心中纯洁的印象。
她穿着仅能遮盖身体30%的紧身衣服,不能算是衣服,衣服是用来遮羞避寒的,而她穿的薄若婵翼,哪里能遮住羞?哪里又能避住寒?
高高的高跟鞋,长长的长裤袜,高挺的高胸,富饶的富臀,烈火般的烈唇,……。
上大学最大的收获就是堕落的最高境界:无论你有如何急躁的性格都被磨灭待尽,让你在任何情况下都处事不惊,。
我急忙把自己外套脱下。
“冰韵兄,这么性急?我们没钱要A服务的。”唐编辑吃惊地说。
我把外套套在她身上,“我怕一时失控,还是眼不见为好。”
“你真会体贴,不会是常来的老熟人了吧?”编辑开涮着。
“这是第一次陪你来体验生活,”我实话实说。“怎么可能呢?”很难说。
认识吗?认识活蹦乱跳的她,爱哭的她!不认识吗?不认识这个在做服务业的半裸女。
“唐编辑你说笑了,以江作家这么高的身份怎么可能认识我?!”她淡淡的说,眼泪盘旋,直盯着我。
此时的我像自己在做“鸡”,比她脸还红。
五 大三,我们开始恋爱
我也不知是不是被柳月培养的,反正有了(不是有了孩子),有了早起的习惯,每天早晨我都在她往常敲门前醒来,用耳朵细细地听,听敲门声,可柳月不来了,也好几天没人敲门了。
我与世隔绝般的过了大概有一个星期,小说修改的毫无进展,乱脏脏的屋子,发霉的内衣,都让我无法静下心来。
泡面吃了好几箱,恶心的泡面气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我也要发霉了吧。
“砰……,砰……”的敲门声,不可能,她不可能再来的,肯定又是幻觉。我知道我打开门,再也不会有活蹦乱跳的小妹柳月出现。
难道我喜欢上了她,不,不可能,我喜欢的是蓉儿,虽然我从未向她说过。
或许只是习惯了柳月收拾过后干干净净的房间,习惯了穿她用“汰渍”洗净后留下余香的衣服,习惯了吃她做的早饭,就像先前习惯蓉姐的泡面一样的习惯。
我不应该让自己发霉,我想要的不是柳月。她只是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只是来让我教她数学的,我“为人师表”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学生,我“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有这种卑鄙的想法。
门还在响着,不是幻觉,我直冲到门口。“姐,是你。”有点失望,有些高兴。
“弟弟,最近我忙工作没来看你(暑假工),发短信你也不回,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写作也要命啊。”她把我拉出房间去晒太阳。
快到九月了,也快开学了。阳光更毒辣,爆太阳,来得更猛烈些吧,让我从人间蒸发吧。
我俩翻过铁栅栏来到学校操场,我平静地躺在足球场草坪上,她坐在我旁边,也是静静的。
“姐,你说这是不是幻觉?在红灯区见的不是她,是吧?”我泪如雨下,把柳月的事说于她听。
“忘记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并不是每个做服务业的女孩都是坏女孩。”
“谢谢你用女孩不是女人。”我拉住她手。“你还记得我们的诺言吗?”
“怎能不记得?大三,如果我俩还都单身,就恋爱吧?”她把眼睛闭上。
“我把修改完的小说打印稿第一个送给你。”虽然我很想那个,可为了誓言,还是等到“大三,再恋爱”吧,我不知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柳月,虽然离大三仅有十天的时间。
六 再 到 山 区
在蓉姐的照料下,小说修改得很快,明天就能封键盘,打印,交给唐志摩编辑,然后,签合同,拿到版费,也就完成了本部小说的全过程。
我打算,大三,和蓉姐恋爱,好好学习,考研,以后有机的话,会做机械工程师,遵循爸妈给计划的很有前途的正规道路。
这一切也都只是愿望而已,愿望大部分都很难实现,一条短信就能改变整条计划,破灭整个愿望。
柳月让我立刻到车站。
她身着黑色,在这么热的天里格外惹眼。我什么也没问,她要是想说,不问她也会告诉。
“要是相信我的话,跟你去个地方。”这种语气让我没法拒绝,人的好奇心太大。
怎么这么熟悉,就是这条道路,一年前我和蓉姐去山区的道路。
怎么这么熟悉,就是这个屋子,我和蓉姐迷路夜宿的屋子。
怎么这么熟悉,不,这么陌生,收留我和蓉姐在此屋过夜的大叔,只是此时的他拄着棍杖,摇摇晃晃,去年是那么的强壮结实。
“月儿,这就是你在城市里的男朋友吧,进屋坐,大作家,是吧?”大叔(看外表应该称大爷)颤抖着说。“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能找个这么好的女婿。”
我被说得愣住,第一,我不是柳月男朋友,第二,我也不是他所说的大作家,虽然也玩些文字。
过转头看到柳月乞求的眼神。我这辈子不是演戏的料,可命运却次次让我演戏,还是演主角,男一号。“是我,去年你留宿一夜的那个大学生。”不知怎么称呼好。
他进入回想状态,脸凑近细细看,“哦,是你,没变,确实没变,怎么辫子没了?对,剪了好,一个男孩子留什么辫子?”
我知道他此时已把蓉姐的辫子接到我头上了,我也不去辩解。
没想到才一年他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得不感叹“人生苦短,变化无常。”
总算柳月说话了,“一次上山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到医院后也就这个样子了。医药费欠了一大笔。”这让我想到武侠小说中的卖身葬父。
我扶着大叔进屋,我和蓉姐共宿一夜的那个屋子——半木半石的屋子。
她接着说,“你和蓉姐来的那晚我也在,只是你没注意到。”我努力回想,还是没多大印象。
“那晚我特自豪地向全村人宣扬留宿了两个大学生。”
顿了顿,她收拾木材来生火做饭,我帮忙拉风箱——现在我还在怀疑我这是写小说还是记实,不是说都奔小康了吗,怎么这里还是如此落后?
“爹,出事后,能卖的东西全都卖了,医药费还是没法解决。”爹字叫得有些生硬。
他拿出一本用报纸包着的崭新的书递给我,我把报纸拉扯开,书的扉页上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学校地址,还有我和蓉姐俩的签名。我的思想回到一年前借宿的那晚——一个山区女孩拉着做大学生的我,说“我也要好好学习,考到城里去。”我和蓉姐身上没带啥东西好送,也就留了本自己的书,蓉姐认真地对她说,“大哥哥和大姐姐在城里等你哦,到时按这个地址找我们,可不要失言哦。”
“学校放假了,你也就谁也没找到。”我猜测着。
“我身无分文,听说那种地点能赚钱也就去了。”她很平淡。“不要以为做那个就是躺在床上,很容易,得从最低层的C级训练起,也算我命好吧,碰到了朱照水,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她说这话,还为自己的幸运而自喜。“我发誓绝不卖身。”
我如何也想不到朱照水竟是酒店老板大公子,要是知道的话我还敢那样对他吗?更没想到他肯给我找保姆,莫不是真想用美人计,好让我对蓉姐放弃,可惜他算盘打错了,我和蓉姐打小一起长大,用老妈的话就是都光屁股在一起睡过了,自然是要嫁给我的。
对月儿最多只能算是责任,有种保护的职责,就像对临家小妹妹。
七 再 宿 小 屋
往往很完美的结局都很凄惨。
或许是别无选择,或许是要把戏演给大叔看,或许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晚上,最易出问题。
我在床中央放七碗水,她笑着说,“谁能保证,睡着一动不动。”她把水倒掉。
万籁具寂,只有不愿睡去的知了叫个不停。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睡不着,我也睡不着,“但你要把胳膊借给我当枕头用。”
这我才明白为何去年我胳膊清一块紫一块,是被蓉姐拿去当枕头用了。
她开始叙述故事,她叙事的能力实在乱七八糟,或许是我常写小说养成了挑剔的毛病。
“……那个女孩到城里没找到想找的人,也就到了红灯区,可她不愿甘落红尘,虽然古时有很多红尘女子值得模仿。她每天都翻看《我们仨》那本书,向往书中所描述的大学生活;也算老天帮她,她有机会和书的作者学习数学。也就这样她上午去学习数学,下午到成人高考班学习其它课程,晚上继续到红灯区,不过在她心中有个太阳,她想,总有一天她能和他在一个校园里漫步,……”
“你知道那个女孩心中的神是谁了?”她黑悠悠的眼睛在这时实在很迷人。
“我知道你喜欢蓉姐,更明白自己是不能和经济高才生的她相比。你更是一点也不相信我能考上”。她哽咽着。
说实话,我自从教她就不认为她能考上,她数学差得离谱,除非成考题目是一加一。“月儿,这不能怪你,只愿老天没把你生在城里。”
“不,老天很公平,我现在很满足,蓉姐能和你共睡这张床,我们此时睡的也是这张”。她泪珠更大了,把我紧紧抱住,我也不知为何不反抗。
“我要把我最美好最珍贵的给你。”她颤动着,抽噎着。
要说我坐怀不乱,打死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不是柳下惠,心乱了,可脑海中却闪出“黎家明”(第一个公开承认患“爱滋病”的大学生),真可恶,我想到的不是其它理由让自己拒绝,竟是“爱滋”。这是在侮辱柳月的纯洁更是我自己在害怕。
此时的女生(或许是女人)最敏感,“你怀疑我的纯洁?”她泪珠更大了,如冰雹,真怀疑快要把这屋子冲倒。此时都是半裸,——我不知半裸如何定义,但知道此时的衣物绝对遮盖不了身体的十分之一。我不是黄色小说家,当时狼狈的情形我叙述不了。
“不要这样,小月,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也承担不了任何责任。”我虽如此说,手却紧紧抱着她没有丝毫放松。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给你。”(有时我就纳闷,为何男人的贞操就不能送?)
“我什么也没准备。”到底是心理没准备好,还是物资设备没准备好,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搞不清。
“你怕对不起蓉姐。”
说曹操,曹操就到,要是发明这词的人在,也会说曹操到得巧。
“是不是缺少个套子?我的弟弟呀!”是蓉姐的声音,有些……,这比警察捉奸在床更加难堪,虽然我和蓉姐什么关系也没。
手电筒的光直视过来,光线刺痛我的眼,睁不开。
“对不起!”柳月脸色又恢复冷淡,面无表情,慢慢穿上衣服,慢得像过了几个世纪。
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这种情形下,是不会有人相信我的,包括我自己。
我独自一人连夜走出山区,心灰意冷,要是有个野狼出来,情愿被它咬死。
野狼没碰到,碰到朱照水那个“色狼”开车过来,蓉姐也在车上。
我躲到路边草丛中听到蓉姐的喊声,“弟弟……,你出来,我们回去吧。”
如果她再喊三句,我就跑出来不要脸皮和她一起回去,“如果”只是一厢情愿的假设,朱照水和她开车而过。
八本 本 没 了
我早说过,我脸皮厚,高考打击那么大都没自杀,就是因为脸皮厚。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第二天晚上到“家”。
手机进入信号区,突然显示N条短信,一半是蓉姐寻人,一半是唐志摩编辑催人。
想起来小说要交稿,连忙去找“本本”,被子里,抽屉里,箱子里都没,就差把墙皮揭下来,我清楚的记得到上区前我把“儿子”放在床上的。又翻寻了几遍还是没。
他会跑哪去呢?他还不会走路呢,莫非……一个痛苦的想法闪在脑海中。
我检查了下门窗,完好无损。
房东太太以她出租房屋的祖宗三代发誓绝没进过我房间。谁会有钥匙?蓉姐,在我修改稿件的那几天是她给我送饭,我懒得给她开门,就把钥匙给了她。
电话一接通,我还没说话。“弟弟,这几天你跑哪去了?我去你那也没人。”果然她来过。
“我到山区去了。”本本可能是她拿过去保管下先。
“你到山区干吗?体察生活?”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我本本了没?里面有我这几个月不分黑白写的小说。”我急着道。
“没啊,我去时没看到,我以为你锁在柜子里或者带走了。”她认真了起来,“没了?再找找看,我现在就过去,别离开。”
她不是警察更不是警犬,来到什么线索也没发现。其实案情很简单,门窗完好,本本没了。
我也不是写侦探小说的,但学工科的我基本的逻辑推理能力还是有的。待静下细细思考发现很多地方不通。
1、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出房间的,有谁知道我去山区,趁我不在进来?
2、 在门完好无缺的情形下,本本怎么就没了?除非他有钥匙。
3、 别的物件一样不少,要我本本意欲何为?
临去山区时,柳月给蓉姐说我俩去的地方。蓉姐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在山区都收不到,她不放心(是担心我的安全,怕我再迷路?还是不放心我的为人?)就找了朱照水开车送她。的确让她担心对了,我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
对不起,姐。我还是说出了对不起。
她沉默。我想她是原谅不了我的。
九谁 偷 谁
钱钟书在遗失《百合心》稿件后就再也没心情重写,此时我才明白,就算精力允许也没了那种激情。
算了吧,还是好好学习机械吧?不这么安慰又能如何?
大三,开学了,可我和蓉姐共同的诺言却无法实现。虽然我脸皮很厚,却不能厚颜无耻去乞求她的原谅。
柳月每天发同样的短信,“对不起,我只想得到你。”我也回相同的一句台词,“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有哪点值得别人去爱,在柳月眼中我是个大学生,可在一棍子能打死几百个大学生的学校里我算不了什么,在柳月眼中我能写小说,可写小说能当饭吃?我不是还想找个能挣大钱的老婆?在蓉姐眼中我将来是要当工程师的人,可自己心里有底,除了修理拖拉机我啥也不懂,在老妈老爸眼中我将来是神舟飞船总设计师,可我自己清楚,我连螺丝冒也设计不好。
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的话,也是个很好的结局,我可以向姐姐道歉请求她再给我次机会,可只要人活着事情就不可能结束,要说结束也只能是暂时的停顿。
半个月。在这半个月中我已习惯了不写小说,习惯了不上网,不聊QQ,习惯了早睡,习惯了早炼,习惯了在食堂和兄弟们不排队打饭,习惯了碰到漂亮MM多瞅几眼,发出赞叹声然后和兄弟们一起吹流氓哨,也习惯了有时和兄弟们在寝室看A片,然后讨论各种招式不是人做的和小日本黄业最发达,更加的习惯了每天泡自修室,就是杂志阅览室绝对不去,对小说我是彻底厌恶了。
可就一件,我是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朱照水和黄蓉走在一起。(不知还能不能叫她蓉姐)
我不写小说并不能说明地球上其他人不写,校园里张贴着各种签名授书的海报,郭敬明那斯十月六日也闲着没事到淮南来转悠,这都勾引不了我的兴趣,我只想过正常人生活——吃饱了等饿。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还是被一张海报吸住了目光,朱照水《大三,我们恋爱吧》首发式,看来这年头真像王朔所说的全民战争,只要有书写能力的人都能写小说。
书名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翻开扉页,“此书献给我最爱的人。”接下来的序言,第一章,第二章,……都是如此的熟悉,后记“蓉儿,……”
书从手中滑落,……除了作者是朱照水,题目序言后记内容全都是我所写。
这绝不可能,就算本本是被他拿(不是偷,本本本来就是他的)去了,可电脑密码,文档密码,WORD密码,又是如何破解?
密码我只和蓉姐说过一次,这怎么可能呢?她是和我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啊,还光屁股一起睡过……
我翻手机电话薄,才想起,电话薄里的号码已被我删除,可我脑中所记忆的又如何能删去?
叫她到图书馆。
“弟弟,过得还好吧?”半个月来,第一次听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可没了以前的调皮,我们都已长大。
“还没死,只问你一句,《大三,我们一起恋爱》谁写的?”我面无表情。
“朱照水,地球人都知道。”她表情惊讶。
“我话问完了,如果你还有姐弟情份的话,就实话回答,本本是你拿的?WORD密码是你告诉他的?”我希望她的回答是否定的。
啪,狠劲的一巴掌,正抽在我脸上,我没用拉力计测量,不知她用了多少千牛力,但从脸肿的程度来判断,她用足了全力。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怀疑是我拿了本本,对,我有钥匙,密码也是我说的,不然他怎么能打开文件?”她冷笑。
我彻底崩溃。
十 真 相
此时能给我作证的只有唐志摩编辑,只有他看过部分初稿和小说大纲,他说,“我老了,记不清了,就算记得又能怎么样?别人会相信吗?”
说的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都不能相信,还有谁可信呢?
柳月,虽与红楼有染却有可信之处。这次,我又错了。
柳月,也有月余未见。她让我立刻到火车站,我们公寓右侧就是,我下了电梯,五分钟赶到。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用口把我嘴封住,“你不要问任何问题,我所知道的全在这信里。”她递给我封信。
“还有五分钟车就开了,我最终还是要离开淮南这鬼地方。”她也长吁口气。“唯一不舍得的也只有你。”
“祝你和蓉姐幸福。”她顺嘴又亲吻下我脸。我认为这只能算是亲,吻是恋人们才举行的仪式。
以前,看电视电影总是弄不明白为何离别总是选在火车站,这下我明白了,看着火车才能弃下伪装放下心来说明一切,做自己所愿意做的事,马上就离开结果如何也都与己无关,或许是在车站逃得较快吧。
冰韵,大哥哥,请允许我再次这样叫你,当你看完这信时,我已离开淮南。
如果你一从山区回来就找我的话,你也就早知道真相了,你一直都没能原谅自己,也没原谅我,你怕再见到我。
你看,我的论述总是这么差,还是让我重新说起故事吧。……柳月来到城里没能找到大哥哥,是我收留了她。——你一定被糊弄晕了吧,我叫黄婧,不是去年你在山区所见到的那个小妹柳月。——我确实不是个好女人,却知道做女人的苦。
在她心中你就是神,就是是她的救星,她总是拿出《我们仨》,问我怎样才能上大学。
她知道成人考试有一线希望也就一直没放弃,她希望有天能挣够钱去上大学。希望只能是假设,一天她哭着回来,你我都知道,这种情形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就算上了大学,你也不会认她这个不贞的女子做妹子。……她临去时,就求我办一件事“开学把书交还给他,替我说句对不起……”。
唐志摩,在那我早见过,他和朱照水很熟,你那么聪明下边的事我也就不罗嗦了。
朱照水给我足够多的钱让我来演这场戏,趁你早炼时,钥匙我偷偷配了把,我本可以早早把本本拿出,任务完成,可婊子也有情,不争气的我却喜欢上了永远都不可能爱我的人。我发现自己动情后,非常矛盾,和朱照水约法三章,我只想得到你,钱可以不要,只要他不说出我的身份,可纸包不住火,还是碰巧让你知道了,我绝想不到你会到那种地方。
离开你的那几天,我把她送回山区,落叶总要归根的,她父亲看到“离时人儿归时灰”,登时就昏了过去。
打算过了那晚第二天就和你说实情,可蓉姐还是及时赶到了。
回来后,你就没找过我一次。我已替柳月每天说句对不起,柳月托我把书还给你,我也交给了蓉姐。
你一直都没能相信身边的人,包括和你一起长大的蓉。从头到尾,她什么都不知道,密码是朱照水破解出的,别忘了他们学经济的都是计算机高手。……
朱照水一直都没放弃蓉姐,倒是你选择了放弃。
看到这,我已全部明白,人也清醒了,平静了,我不想再说什么,心甘情愿,愿意承认书就是朱照水写的。
十一 谁 比 谁 爱 得 更 深
朱照水
我明白,无论谁知道我成长在红灯区都会看不起,一直以来我也和谁都没说过,也一直讨厌去酒店,我见惯了也讨厌搽脂抹粉的女子。
见到蓉的第一眼,我就发誓要得到,她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我一早就知道她有个青梅竹马的弟弟,写小说的.我也知道蓉儿喜欢的绝不是钱,而是才。
从酒瓶摔到自己头上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让他双倍奉还。
开始只想破坏他的写作,以报酒瓶之恨。怎么也没想到婊子也有情,算我失策,我将计就计,带蓉赶到山区,不能不说老天也在帮我,赶得真准时,正好让蓉看到我想让她看的,我用强光手电筒直视他半裸的身体,看到他在发抖,当时我是多么的快意,这免费三级片不看白不看。我想,蓉是我的了。
回来后,蓉一直和我在一起,可我心里明白她喜欢的还是她这个弟弟,无论怎样她也打不起精神。
我把WORD密码破解了,别以为我真有本事解开微软公司的WORD密码权限,江冰韵也真傻逼,设置的密码竟是蓉的生日:0818,再次感谢上天帮忙。
不知为何,蓉还是和我保持着距离,无论我如何出名她都还是一副冷淡的面孔。
后来,江冰韵找过我,他说愿意放弃小说,只要我对蓉放弃,我答应了,我知道就算蓉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我的。
蓉
他妈和我妈都说,我和冰韵弟打小就光屁股一起长大,我注定要嫁他的,可我心里明白他只是把我当姐姐来看待。
女孩子拉男生去逛街,他能不知道是啥心思吗?还是个作家呢,我想让他买件礼物给我都不知道。
他写小说时也从不让我陪在旁边,她说小说里的女主人公是我,看着我在身旁有压力。
我也早原谅了她和柳月,有别的女生喜欢他说明我看上的人不错,这原谅还非要说出来吗?他自己一点也不主动。
大三开学也一个多月了,他就是不履行诺言。我想诺言是不能轻易许下的,又不能实现。
我知道本本丢了实在对他的打击太大,可怎么也不能怀疑到打小就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头上。……
我喜欢的是他,不是他的小说,就算他是个乞丐我还是一样的对他。
蓉把黄婧交给她的《我们仨》转交给我,一句话没说。我明白就算现在履行诺言一起恋爱,也不会有四个月前的那般亲密,无话不谈,毕竟心里都有道疤,即使用创口贴,还是会留下痕迹的。
为何前二十年的变化都没这四个月的变化大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突然成熟,突然长大。
星期天没课,我也到山区去看看,到柳月的坟处,在那自言自语说上半天大学里的事,有时发现坟前也有其他人送来的栀子花,会是黄婧,还是蓉来过呢?这不重要。
夜里陪柳月她爹在小屋唠叨,跟着他的思维跳跃,虽乱七八糟,却毫不做作。
我仅在一年前和柳月见过一次,还是在漆黑的小屋里,留在我脑中的面孔只能算是黄婧。
一天闲着没事到招办处,看到个熟悉的人名:柳月。问招办人员,说是成招缺考的,我心忽然一沉,柳月,或许是黄婧,是谁这也不重要,你确实报名了成考,……
有时我也看杂志报纸,看看体育,看看伊拉克,看看小日本,只是绝不看文艺副刊,一看小说就有吐的感觉,有时也在报纸上看到一些到山区支教的大学生,我就热血沸腾、眼泪汪汪,我想,毕业后我也应该去吧。
山区的孩子知识也太贫乏了,看到个大学生就当神来看待。……
到此事情总算结束了吧,我又恢复到高中三点一线的生活,毕竟考研比高考竞争更激烈,脸皮再厚也会经不住再次的打击……。
本想,写部长篇来怀念她、她和他,可我这人又特懒,长篇一时半会也写不完,更有可能半途而废,也就作罢。
第一章 这一天
——1——
二十九的沈意意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发呆。
因为在发呆的恍恍惚惚中,她可以把自己当成一缕幽魂,漫无目的地飘来荡去,只看戏,无须参与,对现实进行临时性逃避。
沈意意的发小陈微虹形容她发呆的本事已到至臻境界,不但眼中无己,心中也无己。就象某神话故事里所描述的:本尊还在这里下象棋,魂魄已到别处大战群雄。
沈意意自己并没觉得发呆有什么不好:既没影响她考上重点大学,也没影响她工作进步,而且还有益心理健康。
目前热门的精神放松疗法——冥想,按照沈意意的理解,不就是发呆?她可以无须受时间、地点影响,随时随地进入冥想,什么是境界?这就是境界。
但是,沈意意没想到,最后她也是在发呆的境界中圆寂。
——2——
这一天,和沈意意在人世间度过的二十九年中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天没有特别灰,太阳没有特别暗,空气指数也没有特别坏,反正这一天既没有天地变色、草木无华,也没有飞沙走石、六月飘雪,这一天她不是很衰……是特别衰,因为她死在了这个秋天的中午。
沈意意上班的地点在本市的金融商业区,这天中午,和往常一样,为了避开午餐时间的白领大军,她提早十五分钟下班准备到对面的炖炖人家吃午饭。
事件发生的当时她正站在斑马线的一端等着过马路,一边在习惯性地发着呆。
人行信号红灯太长,她有点不耐烦,信号灯由红转绿时还在想:红灯再不转绿她的脸就要变绿了。
这时一辆右拐的黑色小车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向在斑马线上离她一米之前的一个小女孩,她在发呆的同时凭着本能什么也没想就冲过去用力把孩子往前一推……
然后她听见了“碰!”的一声,她自己被撞得飞上了天,风中飘零后又摔下了地,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3——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意意醒了过来,看见不远处地板上的自己——好象是死了。这么说,我是舍己救人,英勇就义了?沈意意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做好人的潜质。
再看看自己的死相:职业化的深蓝色中裙翻到了腰上,露出了黑色平角小底裤,两条修长的大腿张开着,腿上好几处被搓破了皮,四仰八叉地躺着,白色衬衫皱得不成样,头发散乱,脸上胳膊上也被蹭破了皮,有血有淤青,还有尘土的灰,眼睛是睁开的,似乎死不瞑目,死得……真难看……
陈微虹有一次曾开玩笑地威胁她:“叫你死得很难看!”
记得当时沈意意很认真地说:“我不怕死,真的,但是就算死也要死得好看才行。”
她向往地:“死了以后你要请本市最好的化妆师给我画个自然妆,穿上最美的衣服,摆个最美的POSE……”
“躺在殡仪馆的死人还有什么最美的POSE?不都是仰面平躺,双腿并拢,最多让你选择双手平放身侧还是交叠放在腹部上。”陈微虹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去去去,别打断我”,沈意意似模似样地想了一会儿,“手就放在腹部上吧,貌似比较有型。灵堂要布置得有情调一点,所有来与遗体告别的人都恨苍天为何自古红颜多薄命,英年早逝……”
陈微虹白她一眼:“有情调的灵堂?第一次听说。化妆师那都是给活人化妆的,借人家十个胆也不敢给死人画,最多给你请个殡葬师,把你画得脸上红是红,白是白,两道英眉黑成杠,如落霞与俩黑鹜齐飞,水共长天望之耸然变色,难看得能让你吓活过来。”
——4——
救护车、警车的呼啸声由远而近,打断了沈意意的发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象是死了,真的变成鬼魂了,不然怎么还能睁着眼睛看到自己的死相啊,沈意意苦笑了:做鬼也改不了发呆。
救护车停下来后,两个医护人员走向自己的尸体,另一个医护人员快步向自己走来,问她:“小妹妹,你试一试还能动吗?”
“啊?!”沈意意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个医护人员莫非有阴阳眼,还看得见鬼?
叫完后,沈意意自觉接受指令,先动了动手指,能动,不但手指能动,胳膊也能动。
沈意意抬起右手看了看,一看之下,忍不住又“啊?!”的一声尖叫,太诡异了。
那是一双白白嫩嫩的小孩子的手,明显比自己的手小,手掌是粉红色的,再翻过来,手背还有点婴儿肥,手指根部四个可爱的小坑坑,手指挺长的,指根稍圆润到指尖时均匀地收细,“指如削尖葱”这句话自然而然浮现在沈意意的脑海,这双手完全不同于自己细长的没有什么肉的手。
“小妹妹,再试着轻轻动一下腿和脚,感觉一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个女医生温和地看着沈意意,轻轻地说。
沈意意脑中一片混乱,身体倒是先于意识执行了女医生的命令,动了动腿,两条腿都能动,腿动的同时沈意意的目光转向腿和脚,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地上,她试着站起来。
“不急着站,先感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意意摇了摇头,女医生轻轻扶着她站了起来,站起来后沈意意又动了动,只觉得屁股有点疼,然后看到自己脚下穿着一双匡威的白色球鞋,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和及膝的蓝色吊带裙,是英华中学的校服,沈意意又摸了摸头发,耳下两三寸的短发,然后沈意意又“啊”地叫了出来“那个小女生……”
然后沈意意闭嘴了,因为前面的叫声还没让沈意意听出什么,那句“那个小女生”让她听出了自己发出的声音居然是有点稚嫩的,心里又诡异了一把,因为她的声音明明比一般女生要稍低一点还带着点感冒音,很适合唱阿桑的歌,如果再加上早晨刚睡醒时懒洋洋的腔调会特别性感。
莫正杰曾说只要在电话里听到她发出这种声音都会在脑海里模拟一幅海棠春睡图……
沈意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把发散性思维集中转向重点:刚才惊鸿一瞥自己推开的那个小女生似乎就是留着短发穿着白衬衫蓝色吊带裙,难道自己的魂上的是那个小女孩的身?
——5——
那么小女孩的魂呢,难道跑到自己身上去了?不能想象那么成熟的身体顶着个小女孩的思维,天哪!对了,自己的身体呢?到底死了没?
沈意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刚想起来要去看看自己不知是生是死的肉身时,才发现已经不见了,可能是她刚才发呆的时候被担架给抬走了。
沈意意想了想,及时换位思考,转变了说话方式,问那个温柔的女医生:“刚才躺在地上的那位姐姐呢?”
说完又不禁莞尔,那么自然地,自己就喊自己姐姐不是喊阿姨咧,死都没忘把自己往年轻里套,真是苦中作乐。
一直站在女医生身旁没出声的警察叔叔摸了摸沈意意的头说:“她已经被送到医院了,正在抢救呢,先不要着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记不记得爸爸或妈妈的电话?我们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好不好?”
沈意意在警察叔叔的手伸过来要摸她头的时候下意识地要躲,马上又硬生生挺住,别忘了你现在是小姑娘!小姑娘!
想起不久前她光顾水果摊,卖水果的阿姨问了句“小姑娘要买啥呀?”,那句“小姑娘”把她乐得连价钱都忘了问就乖乖掏钱买了一大堆水果回家。
现在这一声“小姑娘”倒是名副其实,但听起来反而没味道得很。
古龙说的很对,老女人喜欢别人说她年轻,小姑娘倒是特别愿意人家说她成熟。总之,越是没什么,越是想要什么。
小女生叫什么?爸爸妈妈的电话?沈意意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这下医生阿姨和警察叔叔都惊了: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伤,难道脑袋撞傻啦?
医生阿姨问:“有没有觉得头晕?想吐吗?”
沈意意又摇了摇头。
警察叔叔急:“你再仔细想想?”
沈意意只好装作低头想了想,抬起头继续摇头,心道我现在连自己长什么样都还没见着呢,谁知道爸爸妈妈在哪里?事实真相我又怕说出来会吓死你。
警察叔叔和医生阿姨无语了,互相看了看,同时对沈意意说:那我们先去医院吧?
——6——
救护车开到了市立第二医院,沈意意被两名医护人员用轮椅推着满院跑,照完脑袋照身体,抽完血后再测血压,总而言之,以前体检检查过的没检查过的都被查了一遍。
被车撞晕又苏醒之后的沈意意对于发生的这一切一直有如身在梦中,此时,被众多仪器和医师摆弄来摆弄去之后的她才算渐渐回到现实。
她认真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处境,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先确定自己的肉身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小女生的灵魂进驻,想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生顶着自己的身体工作、生活,和向洋谈情说爱乃至上床……沈意意的头顿时一个有两个大,瀑布汗一身;如果死了,一了也还百不了,总之,不管死没死后果都很严重。
至于目前占领的这个身体,如果她想以现在这个身份生活下去,倒是不难,反正莫名其妙失忆的情况遍地都是,而且警察叔叔肯定会帮她找出现在的父母,这个她可以不用着急。
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沈意意遇到事情一向的原则是:如果着急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根本不必着急。
——7——
检查完毕的沈意意被安顿到病房里,等医生护士们都出去后,沈意意第一时间奔向洗手间,她总得先看看自己现在长成什么样子吧。
沈意意万分的好奇,这个有着漂亮双手的小女孩,她的脸漂亮吗?可千万不要是个恐龙妹啊!女人毕竟是女人,对容貌的执念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她凝神看向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巴掌脸,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小巧的鼻子,唇线鲜明,唇瓣饱满圆润,脸颊还有点鼓鼓的婴儿肥。还好,还好,是个小美女,一看就知道长大后会比原来的自己漂亮。
沈意意摸了摸这张讨喜的脸,这真的是我吗?她不由自主地对着镜子做出了各种表情,又活动起身体各个部分,这个身体现在就是“我”,“我”就是这个小女孩。
对于这样的变故,她心中一时也分不清是喜是悲。
——8——
刚走出洗手间,沈意意就看到刚才那个警察叔叔带着一个身材高挑苗条、神情焦急的美女推门而入,美女一看到沈意意,眼中瞪时涌上一阵水雾,“宝贝”,美女嘴里喃喃着快步上前,先轻轻摸了摸沈意意的小脸,接着又摸后背、胳膊、腿……好象沈意意是个玻璃人一样,确认沈意意这尊身体没有破损后才松了口气把沈意意轻轻搂进怀里,沈意意可没胆告诉她“身体是那个身体,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沈意意在美女一通乱摸时一直很仔细的看着她,越看越面熟,被搂进怀里后才突然意识到这张脸和自己刚刚在镜子里的那张脸像了七八成,明显是个成长版的小美女。
原来是小美女的老娘找上门了。
沈意意被美女搂进怀里,碰触到她胸前的两团柔软,霎间石化,但是这具小身体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地做出一系列令沈意意狂汗的动作,先是张开双臂搂住美女妈妈的腰,再把头埋进美女妈妈的脖颈间,还不断蹭来蹭去,并且居然涌上一阵很安心温暖的感觉。
天知道可怜的沈意意有多少个年头没与同性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了,过了十岁她就很少再窝老娘怀里了,即使是和发小陈微红几十年如一日思想紧密团结一致,山无棱天地合都不敢与她绝,可也从没有这么搂抱过。
沈意意曾经在某杂志上看到某专家学者曰:有一定比例的人具有同性情结。如果程度从0-10来划分,0是彻底的异性恋,10是彻底的同性恋,那么还有一部分人则介于1-9之间,虽然程度不同,但都有一定的同性恋倾向。
她记得看了这篇雷人的报道时还仔细想过自己究竟属于哪种人,最后确定自己肯定是0,完全的异性恋者,因为只要想象一下和一个象自己一样的柔软身体相拥亲吻,就已经暴寒,更别提其他了。可是,目前这种水到渠成的局面简直不知如何解释,如果不是小美女身体的自然反映,难道是自己不知何时起有了零的突破?
沈意意还在纠结自己心里是否有一座断背山时,又快步进来一位成熟型帅哥,刚被美女妈妈松开的沈意意霎间移位被成熟型帅哥拉入怀抱,帅哥一边抱一边嘴里:“宝贝宝贝,你没事吧?吓死老爸了。”
接下来帅哥老爸对着沈意意也是检查胳膊检查脚,碰碰这里捏捏那里,沈意意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如今要强忍着不适应感被一个大男人摸来摸去,一张脸由红转绿最后变黑,心里狂喊:帅哥你又不是医生,你的眼睛又不是X光,你的手又不是B超的探测器好不好?自觉没病都要被弄出病来时帅哥才总算结束手动检查仪式。
看得出来,这个小美女在她父母心中是如珠如宝。沈意意心里不由得有些难过: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小身体里装的不是原装的女儿该有多伤心痛苦?小美女,你还是快回来吧,让我灰飞烟灭好了。
一天之内,沈意意第二次发现自己有做好人的潜质。
——9——
医生阿姨告知帅哥美女父母,检查结果显示小美女一切正常,但对于沈意意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情况仍然无法做出解释,因此要求她先住院观察,准备请来脑科专家会诊。
沈意意只能在心里翻白眼,请个灵媒还差不多。警察叔叔一时也做不了笔录只能先撤,最后病房里只剩下帅哥美女父母忧心忡忡看着沈意意,美女妈妈刚擦干的眼睛又泫然欲泣,“宝贝,你真的不记得你是谁,我们是谁了?”
沈意意点了点头,与这对苦菜花深情对视,这一对视才发现这对父母气质有点象,都是斯文型,看起来挺年轻的。
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沈意意看着被自己的“失忆”打击得没法反应的美女帅哥,只好安慰道:“我只是不记得我是谁你们是谁,但是其它的事情我都没忘呀,不信我背古诗你们听,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还有乘法口决你们听,二二得四,二三得六……圆周率等于3.14159……水是2个H一个O……”
沈意意背得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墙自叹息,帅哥美女还是兀自发着呆,沈意意火大了往床上一躺,大喊:“饿死了!”这下那两位倒是一跃而起,嘴里一边道歉着宝贝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真笨,一边问你要吃什么、喝什么,然后就忙活开了。
沈意意被这对父母一口一个宝贝喊得心肝一个劲地抖,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掉。又感慨当小屁孩自有当小屁孩的好处,有人疼有人宠,实在不行时还可以耍耍赖。
——10——
吃饱喝足以后,沈意意摊倒在床上,满意地长叹了一声。温饱之后的她开始研究起这对父母,瞄一眼帅哥手上江诗丹顿的手表,再看看美女拎的是FENDI的包包,嗯,家境应该不错。
仔细打量这位爸爸还挺帅的,有股成熟男人的味道,妈妈温柔又有书卷气,看两人的打扮都颇有品味,没有暴发气,很好,小美女有一个看起来多么完美的家庭——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天妒五好家庭?
沈意意清了清嗓子,“我叫什么?”对着这两位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帅哥美女,那一句爸爸妈妈实在是叫不出口。
帅哥美女又开始齐齐发愁,过了一会儿,在美女妈妈的家庭简介中沈意意总算知道自己灵魂寄居的小美女叫程苏,今年十三岁,在英华中学初一年上学,爸爸叫程少南,四十三岁,自己开公司,妈妈叫苏谨慧,三十九岁,在贸发局工作。
“我们家有钱吗?”沈意意直奔主题,眼前这一对,真的就叫衣食父母,家境如何相当关键。
帅哥爸爸对着美女妈妈笑了,“你看,我们苏苏什么都忘,却还不忘财迷,傻不了的。”沈意意默了,小程苏,看来我们还是有点共同语言的。
“放心吧,连你出国读书的钱和嫁妆钱都准备好了。”美女妈妈说着刮了刮沈意意鼻子。
小美女的大概情况了解后,沈意意问“救我的姐姐怎么样啦?”
妈妈看了下沈意意,问“你还记得这个?”
“我记得的,要不是后面那个姐姐推了我一下,我就要被车子撞飞了。”
“我知道的,我们家要好好感激那个姐姐……”妈妈说。
“那你快带我去看看她吧!”
帅哥爸爸安抚道,“那个姐姐还在抢救,你先好好休息,明天保证带你去看她。”
美女妈妈也帮腔,“苏苏,乖,你又不是医生,去看了也没用,不如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那个姐姐已经没事了,你也什么都记起来了。”
本待反对的沈意意想起现在自己的身份,只好闭上尊嘴,顿时体会到当小孩的无奈——做不了主。
好吧,既然做不了主,那就乖乖听话睡觉,沈意意还有一个座右铭——生活就象强奸,要不反抗,要不享受。
风云突变的这一天,确实让沈意意身心俱疲,管它天大的事情,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第二章 左倾恋爱观
——1——
早上明明还好好的……躺在病床上的沈意意还是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一切。
清晨的微曦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意意已经被向洋以温柔唤醒,“意意,我爱你,你等我娶你好吗?意意……”她的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今天早晨时的请求。
二十九岁的沈意意,是一家私营外贸公司的副总,上有父母,本人未婚、独居,现任男朋友叫向洋,比她整整小了八岁,今年才二十一,大学都还没毕业。她无疑是喜欢他的,但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过要和他天长地久。
沈意意闭上眼睛感受着窗外吹来的风,南方初秋的空气带着一点干燥和微凉,送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了自己。
——2——
往事不请自来,一幕幕进入她的脑海。
沈意意的父母是上山下乡的知青,下乡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小时候的沈意意只知道从父母所住的城市到达那里之前得转三次车,换的车一次比一次小一次比一次破,旅程共两天,先坐车实打实地吐上一整天,在一个又脏又臭的旅舍里住上一夜歇口气,然后再继续坐车吐半天,中午下来打打尖,换辆更小的车再吐半天,最后在傍晚时分到达,这样的来回每次都把她搞得奄奄一息。
小时候,每当在电影中看到敌人的种种酷刑时,她都必定会拿来与晕车进行对比,结果发现,她最害怕的晕车和那些酷刑一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这个发现让她很是泄气,因为每当她想做英雄梦,面对敌人表现其英勇不屈时,一考虑到敌人仅凭晕车这招就可以把她迅速搞定,这个梦就再也做不下去了。
也是从这件事上沈意意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只能是做叛徒的料,这是沈意意人生中的第一个打击。你想想,有哪个爱憎分明的小孩认识到自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时还能安之若素?
在那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土地贫脊得除了粮食以外也只能长得出芥菜和苦桃,沈意意夏天吃的是新鲜的芥菜,冬天吃的是腌过的芥菜,吃得脸上有绿有黄,以至于吃得恶梦连连的她长大后每当点菜时都会大喊一声:除了芥菜什么都可以。
那时候的沈意意什么都不爱吃,其实也不是不爱吃而是根本没什么好吃的,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再加上当地蚊子倒是种类繁多体形硕大毒素饱满,一到夏天,沈意意满胳膊满腿是蚊子叮的包,有时候旧包上面叠着新包,红的红黄的黄,红的是新包,黄的是抓破后起脓的包,还有无数消不掉的包痕。头发有一次还被同学传染上虱子,被强迫用农药泡水洗完以后再剪成寸头。
回想当年的沈意意不用化妆就活脱脱就是一个扶贫帮困的重点对象。
——3——
这样的地方当然更是既没电视也没电脑,可是在那么艰苦的革命条件下,沈意意的精神生活倒是十分富足,因为她有很多书。
沈意意在十岁时就看了第一遍的《石头记》,哪一个版本的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她也不可能知道这本书有那么多的版本。
十岁大的小孩看这本书当然只能看得似懂非懂,比如她从字面上的意思去想,就不明白焦大骂“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爬灰的爬灰”时为什么要被绑起来堵住嘴。
为什么王夫人看到荷包上绣着妖精打架是气得发抖而不是吓得发抖。
为什么薛蟠行酒令时念的诗“豆蔻开花三月三,一朵肉虫儿往里钻……我还没开花你怎么钻”大家要笑骂他。
还有,贾琏找了几个清俊的小厮泄泄火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生气了所以找小厮来骂一骂打一打发泄怒火?但是为什么还得打骂长得清俊点儿的才过瘾?这位贾大叔什么怪趣味啊?
当然更弄不清楚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是干什么的,反正是和袭人不清不楚就对了,至于如何不清不楚?她又不明白了。
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多么单纯可爱的年代,有一点天真有十分的呆。不过没关系,看不懂的就自动忽略过去好了,凡事不求甚解,这就是沈意意的治学态度。这种态度也决定了沈意意今后的学习态度,虽然成绩一向不错但总归很难名列前茅。
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无论如何这第一遍的《石头记》读下来,沈意意对男女之事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看法:以前的男人为什么都有妻有妾?宝哥哥看起来似乎爱林妹妹爱得要死要活,但也并不妨碍他看到宝姐姐的膀子仍然心向往之,也不妨碍他和袭人不清不楚……男人怎么可以这样?!
真是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管别人从《石头记》中看出了什么,十岁的沈意意只看出一点:男人的专一性相当值得怀疑。
——4——
紧接着粉墨登场改造沈意意男人观的便是琼瑶阿姨了,琼瑶阿姨那饱含着包括排比、夸张等修辞手法的恋爱语言让沈意意晕菜了一阵,原来不光是女人,男人谈起恋爱来也一样变得神经兮兮。
但是这阵眩晕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被古龙古大侠打醒了。和大部分先从金庸或梁羽生走入武侠之门的人不同,沈意意看的第一本武侠小说是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一本一本看将下来,琼瑶阿姨早已抛至九宵云外,沈意意觉得自己对男人的认识如武功修行一样又飚升了几层。
她开始知道男人不但有李寻欢那般用情专一的,更有楚留香、陆小凤那般用情不专的,但是这俩还不算太差,至少他们还算得上尊重女人,最可怕的是上官金虹那样的,把任何女人都视为工具。
沈意意私自以为:男人当然比女人更了解男人,所以男人写起男人来一定会比女人写男人更深刻。
当然,最不能不提的就是,和许多姐妹们一样,亦舒师太是照亮沈意意恋爱道路的指路明灯,请看看她老人家的一句经典“男人只分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再对照一下张爱玲的“男人……有钱时在外面生孩子,没钱时在家里生孩子”。沈意意私下得出了结论:男人的本质是一样的。
也不管自己的理解对不对,总之,尚未经过实践,沈意意同学的恋爱观就已经往左倾路线偏移了。
——5——
在左倾恋爱观的指导下,沈意意考上大学之前自觉自愿地珍爱名誉、远离男生,走进大学校门时完全当得起政治面貌上的“清白”二字。
即便如此,沈意意的高中时期也不能算一片空白。
沈意意学习成绩良好,但不突出;从不出什么幺蛾子,让人省心,是老师喜欢的却又不太重视的乖乖女。她长得清秀文静,只算中人之姿;没有任何艺术或运动特长,也不容易露脸,本来这类女生不太容易引起男生注目。
但是沈意意偏偏有一双不普通的眼睛,这双眼睛水汪汪的,弥漫着一点迷茫和哀伤,转动间却又宝光流离,宛若有情,在一群半大的孩子中就显得有那么些与众不同,令人难以忽略。
高中时就有位早熟的男生感叹:沈意意的眼睛肯定炼过摄魂大法!天知道沈意意只不过是近视眼外加爱发呆而已!
只有明白真相的陈微红会取笑沈意意:“怎么男生们会沉迷于一双祥林嫂式的眼睛?好奇怪!在我看来,这双眼睛只有间或一轮时还能表示你是个活物。”
除了那双眼睛,沈意意的身材也是可圈可点,她身段柔软,瘦不露骨,凹凸有致,个子有164公分高,身体比例完全符合黄金分割,双腿修长,再加上皮肤白晰,就如刚抽条的弱柳,引人怜惜。
她的身材陈微红倒是相当肯定的,按陈微红的话来说,沈意意的身材可以将她本人综合水平拉高到五十个百分点以上。
沈意意被她这么一说,脑袋里立刻浮现出一幅自己的素描:一具玲珑的身体,脖子以上面目模糊,只有一双眼睛象鬼一样闪闪发光,这不是妖精吗?!
——6——
这样的沈意意,自然是有男生喜欢的,其中还不乏优秀的男生。
她就读的第二中学是本市最好的中学,这样的学校里是以成绩论英雄的。成绩强的男生,只要长相不要太抱歉就很容易成为女生们暗恋的对象,知识果然是力量啊!
所以当沈意意在高一年收到来自于本班学习成绩No.1的男生写来的纸条时相当吃惊,该男生模样周正,个子中上,成绩超强,是本班红牌之一,颇受女生青睐。
收到纸条时的沈意意忍不住象《猫和老鼠》里的Tom一样对着镜子扒拉扒拉了眼睛照了照自己:我何德何能啊我?
该男生在纸条里夸沈意意学习好,并强烈要求能有机会与她互相学习。沈意意看完本人史上第一封疑似情书后刚从脚底升上来的虚荣还没在脸上呆多久就被一脸黑线压下去了——这位脱线的哥们,你是来捧场的还是来踢馆的?真是让人抓不住重点。你想想,一个老是在班里考第一偶尔发挥不好才考第二的人居然夸经常在全班十名上下沉浮的人学习好,并且要与之互相学习,简直象是讽刺!
这位男同学,你怎么就不懂得夸她好看,对她一往情深呢?!即使你这么写,走在左倾路线上的沈意意也未见得理你,更何况你的疑似砸场行为!
少女的沈意意怒了,回信一封表示自己成绩大大的不行,不要说根本不够资格与之互相学习,只怕还会拖他后腿,所以,互相学习的机会就不必有了。
沈意意当时还没学习到传说中的那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否则一定将句型变换为“你到底想学习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那可怜的男孩子虽然学习倍儿棒,作文写得倍儿好,写情书的水平却不是一般的差,所以一脚刚想踏上情场就被例不虚发的小沈飞刀一刀封喉,希望他幼小的心灵没有因此扭曲,阿门!
这样的桃花骨朵从高一开始到高三为止时有出现,但都被沈意意一招挡开。总之,高中时追沈意意的男生大都皮薄,因此一招之内也就被拍死了。沈意意一边坚持看着各类书籍补充已经很强大的恋爱理论一边继续做着行动的矮子。
——7——
所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沈意意差点就被老天爷放出的血滴子搞得尸骨无存。
这个血滴子叫李维坚,长相斯文,虽然算不上帅,却胜在气质谦和沉稳。本来这种外表的男生根本就不是沈意意喜欢的类型,对她来说不具备任何杀伤力。但是他和以往沈意意的追求者最不同的一点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却还屡战!所以一招之内没拍死他的沈意意最后反而被他拍死了。她最后死在他手上正好应了江湖中流传的那一句:你总是死在你从未防备的人手上。
进入大学后的沈意意,恋爱观更加左倾。
某天后说过:“既然男人都花心,不如挑个帅的。”前半句她很赞同,后半句她就不赞同了,因为天后经济雄厚,钱不是问题,帅当然成为首要之选。
沈意意反观自己:家境一般得不能再一般,从小又在农村长大,初入城市时的强烈反差让她小小年纪就深深感觉到钱才是可以带来更大安全感的东西。
再参照师太“男人只分两种:有钱的和没钱”的指示,综上所述,沈意意觉得还是将执行方针定为“男人都花心,不如挑个有钱的”实在。
你看多读言情多看八卦还是有助于提高决策水平的,至少沈意意就觉得自己比同龄人站得高看得远。
她还是没有好好领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否则她就会明白她那些来自于书上的爱情理论都不过是纸上谈兵,一到真正的战场上立刻就会溃不成军。
可惜,等她明白的那一天,早已兵败如山倒。
第三章 初恋
——1——
认识李维坚的时候沈意意还是大学的新鲜人,李维坚已经是大四了,比沈意意大了三岁。
第一次见面时沈意意的脸实在是丢得满天飞舞。
当时她所在的国贸系正在进行迎新晚会的彩排,沈意意被文艺部长霸王硬上弓拉来跳华尔兹。
因为被文艺部长挑来参加演出的基本都是本系新一届美女,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排练时文艺部长召唤了几个没有女朋友的铁杆哥们前来参观指正。
李维坚也是受邀嘉宾之一,但见排练时间未到,几个哥们已一个不落地守候场边,比演员来得还准时,相见时互相一阵揶揄调笑。
青春华尔兹上场时,沈意意那一对被安排在右前侧,正好靠近李维坚的观测位置。当时的李维坚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女孩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齐留海,一件合身的白色短袖衬衫下摆扎在紫色和灰色相间的横向宽条纹及膝圆裙里面,更显得细细腰身不盈一握,脚上一双圆头浅口平底鞋,看起来好象高中还没毕业,清秀文静的小脸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令人移不开视线,忽然,那双眼睛往他这里一转,波光离合似有情,啊,李维坚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上场站好位后,大家先定住等乐声响起,沈意意这时眼神往前正好对住李维坚,沈意意三百度的近视只够她模糊看得见一小撮人站在场边交头接耳,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相貌长得是人是猪,那样迷茫的眼神慢慢往那儿一扫之后啥也看不清就垂下了眼帘。
这边的李维坚却不由心神荡漾:原来她就是我一直在等的女孩儿。
——2——
李维坚以前并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现在他才知道所谓的不相信只不过是因为他遇见的女孩全都不是沈意意。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酸楚,这几分欢喜和几分酸楚又渐渐弥漫,最后象浓浓的迷雾塞满了整个胸膛,心中一片的空灵,却又突然涌出尘埃落定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因为她把李维坚的心都填满了,那又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满足,因为她还不是他的……原来上天早已注定,在二十一岁的某一天,会让他遇见这样一个女孩。
正在忡怔间,只见一只鞋子飞扑而来与李维坚擦身而过,李维坚愣了一下,然后一阵暴笑声冲破了优美的华尔兹旋律,舞阵凌乱,在场的人笑得东倒西歪。原来沈意意穿的鞋是圆头浅口平底的,左脚本来就有点松,荡步时动作又要求将腿踢高一点裙子才能飞扬起来,轮到左腿踢高时,鞋子顺势飞出,画出一道抛物线后正好往李维坚而去,差点击中他的胳膊。
偏偏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男生扯着嗓子喊:“抛绣鞋啦抛绣鞋啦!”又招来一阵狂笑,沈意意满脸通红,羞愤欲死,单脚独立刚想跳过去捡鞋,李维坚嘴角含笑早已经把鞋子拿过来,又自然而然左手半抱着沈意意扶住她,半蹲下身用右手帮她穿上了鞋。
沈意意在满腔恼恨中头脑发懵,由着李维坚抱着她又帮她穿上鞋,直到需要用英语的完成时态来表示时她才惊觉这个动作实在实在是太亲密了,而李维坚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乐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全场有点诡异地安静下来,沈意意的脸已经烧得可以烙饼了,李维坚却是落落大方,等她站稳后马上后退一步,向场外的文艺部长说:“还不抓紧时间重新开始。”
文艺部长大梦初醒般走上场拍了拍手边喊着:“注意了,注意了,大家各就各位,音乐上,准备再重走一次。”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彩排去了。
你看,这就是李维坚,对喜欢的女孩懂得抓住机遇表现,处理起尴尬事件又行云流水。
——3——
接下来的日子,对已经大四的李维坚来说,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边要忙于实习、找工作一边还要积极开展对沈意意的追求活动。
李维坚是校学生会 ,在他们这所属于全国重点的万人综合性大学里,能当上校学生会 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大学里能担任学生干部的基本上都是比较有想法的人,李维坚就是如此。
李维坚从小学习优异,学校里又从来都是学而优则仕,所以他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担任学生干部,然后初中、高中、大学一路做上来。
这学生干部当然不是白做的,李维坚年纪才二十出头,在人际关系上却已游刃有余,不但善于和老师们沟通,也熟练于协调学生会的人事,更懂得如何与周围同学们相处愉快。
李维坚做事有纹有路,为人外圆内方。礼貌诚恳、温和通融的外表下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
李维坚为人做事既然很有一套,看人眼色的本事当然也很不俗,眼风锐利,谁喜欢什么谁讨厌什么谁需要什么很快就能摸个大概,如果想照顾谁的话,都能做到点子上,与他相处当真是如沐春风,在周围一群青涩的同龄人中,更显得鹤立鸡群。
这样的一个人,要拿下象沈意意这种一脑袋断章取义来的话、又光看不练的人,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4——
李维坚虽然是学生会 ,但既不是有钱的,也不是帅的,沈意意才不会上当,所以,约吃饭的不去,约看电影的不要。不过,看在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识相之举,她一开始拒绝的态度还是比较良好的。
沈意意不知道腹黑的李维坚并不是她以往中学里的那些菜鸟少男,被拒一次立刻就掩面遁走。李维坚是什么人?他是屡败屡战,最后则胜的那种人。
被拒过几次的李维坚对沈意意定下了论持久战的战略原则,战术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那时候手机是稀罕物,和学生根本不沾边,唯一通讯是宿舍坐机,李维坚就不时地打个电话邀约,被拒后不以为忤隔几天再来,这么一来,沈意意拒绝的态度就开始向恶劣转移了。
有一次宿舍老大林雪飞接电话后明明已经回答:“她在,你等会儿”,再喊:“沈意意接电话”时,沈意意斜躺在上铺扬声问:“谁?”老大回答:“朱 )”(宿舍同仁对李维坚的称呼)
沈意意立刻喊回去“就说我不在”,嗓门还挺大,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听不见似的,林雪飞银牙一咬,对着话筒说:“朱西,她说她不在。”只听得电话那头一阵低笑后说“没关系,谢谢”,又笑了两声才挂断,似乎也不恼。
李维坚不急,他有的是办法,先弄来一份沈意意的课程表,掌握她的动向,然后又向她周围的人打听她的爱好习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摸清敌情后,李维坚知道沈意意早上第一节课经常是饿着肚子直接从宿舍赶去教室的,于是只要有空就会拎着早餐送到沈意意教室,而且不止一份是四份,沈意意宿舍人人有份,而且不直接给沈意意,是给她们宿舍老大。从上次接电话事件后老大对李维坚打了较高的同情分,李维坚立刻充分利用薄弱环节成功打入了人民内部。
你看,李维坚不但懂得知己知彼,他还懂得迂回和围剿。直接送给沈意意的话她肯定是不会接的,所以要迂回;沈意意也是不会吃的,不过没关系,别人会吃,等到其他三人都吃了你总有一天会扛不住的,他才不担心呢,这就是围剿。
有时送早餐,有时送水果,有时送零食,有时送紧缺的演出票,有时送热门舞票,有时送游泳票……除了粮票以外有什么票就送什么票,反正李维坚是学生会 ,有的是便利。
除了货物还有劳务,有时帮着占坐位自习,占坐位听讲座,有时帮着打开水,总之都是一式四份,有时是李维坚亲自送,李维坚忙时就其他帅哥帮着送,那些帅哥也都是直接与宿舍其他人联系。
舍友们免费有得吃有得喝有帅哥可奴役,立马齐齐上演无间道加潜伏,沈意意若是早知天下有当叛徒潜质的人何其之多,当初必不至如此为难自己。
连沈意意她们班级里有活动要借学生会活动室,班长都知道要去找李朱西,李维坚当然是热情相迎,安排妥贴……已经不仅仅是爱屋及乌,都快鸡犬升天了。
一个学期下来,大家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什么便宜都占了,到了最后,如果沈意意不做李维坚女朋友那简直就成全民公敌了,到了这一步,沈意意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5——
当然,沈意意到最后内心还是十分情愿当“坚嫂”的。
为表示民主,宿舍姐妹提供了三个称呼让沈意意自选:一是李妈,李维坚孩子他妈,宿舍同仁的思维是以光速前进的,才刚谈恋爱嘴都没亲上一个就孩子他妈,沈意意听后默了;一是朱太,与朱西遥相呼应;最后是坚嫂。李妈和朱太实在太雷人了,沈意意反抗无效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几害相较取其轻选择最后一个。姐妹们居然还说:是让你自己选的噢!民主果然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啊!
和李维坚对沈意意的一见钟情不同,沈意意对李维坚的感情是慢慢积累,水到渠成的。以下介绍李维坚从围剿到重点击破的二三例,就可看出李维坚是如何润物细无声的。
虽然沈意意开始时对李维坚爱理不理,从不答应和李维坚单独出去,但是李维坚总会争取到一些机会和沈意意相处,比如有一次学生会办影展,挑了一些以前的片子来放,其中有张某谋主演的《老井》,李维坚主动给沈意意她们宿舍打电话问大家看不看,宿舍同仁光知道张某谋当过导演没想他还当过演员,老大就做主表示要看。
到了现场其她三人自然是很有默契地把沈意意挤到最边上和朱西挨着。
《老井》中有一情节是这样的:张本来有一相好女性青年,没想到同村另有一年青寡妇也看上了张(也不知道她什么眼神),张家穷,年青寡妇家上门提亲要张倒插门,并给了张家一笔钱,张被他妈逼的(不是骂人的话,真是他妈逼的)只好去给年青寡妇当上门老公。
新婚第一夜并躺床上张不碰她(有操守),第二夜并躺床上张依然不碰她(特别有操守),第三夜并躺床上张还是不碰她,两人背对着背,年青寡妇伤心了,默默饮泣,此时,张内疚ing,慢慢地转身向她伸出手(哎,没操守了)……
此时沈意意左边的老三嘴里念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要开始圈圈叉叉了”旁边的沈意意立刻幽怨地接上一句,脱线的她浑然不觉这是在公众场合,直以为在宿舍呢,就顺着老三思路把下句给接上去,小小放映厅里几乎都听到了,大家狂笑着把头转向声源,准备用目光进行人肉搜索。
左边那三个宿舍同仁早把身子往另一边靠又同时往这边看,对沈意意一副“同学我们不认识你你好强”的表情,李维坚强忍住笑,总算关键时刻站稳了立场,安慰地握了握沈意意的手故意用较大的声音说了句:“果然开始了,快看!”
此话一出,谁与争锋,同学们很快上当转头看圈圈叉叉去了,腹黑的李维坚此举效果显著,不但同学们上当了(根本没有什么儿童不宜画面),沈意意也上当了,影片接下来的时间她再也没把被李维坚握住的小爪子拿回来。李维坚不仅懂得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还知道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这就是历史上记载的两人第一次牵手事件。
慢慢地,李维坚的邀约三四次中沈意意也会答应去那么一次半次。李维坚是个会利用机会的人,两人在一起时,他绝对是个好听众,先聪明地把话题往沈意意喜欢的方向上引,然后小白痴沈意意就开始畅所欲言,李维坚则含笑温柔地看着她,不但认真地听,偶尔还会加进去一两句恰到好处的评论。如果是一起吃饭,李维坚还会不时地给她夹菜剔鱼,等沈意意演讲完毕后就可以心满意足的低头吃菜吃鱼。
这样几次下来,李维坚不但全面掌握了她的精神动态,而且身份迅速上升为沈意意平生除陈微红之外的第二大知音,且有赶超之势。
有时候,如果不是李维坚亲自送东西而是哥们代劳时都会随送小纸条一张写上两句,解释一下自己在忙什么(没手机嘛没办法),沈意意虽然会切一声“又不是我什么人关我什么事呀”,但是也会看完再扔,后来慢慢地看完也不扔而是收起来了。
——6——
有一次两人一起听完讲座,李维坚送沈意意回宿舍,正好聊到古龙的小说,沈意意说:“古龙老爱写女人把身子一扭,嘤咛一声,扑进男人怀里,我从来不知道身子一扭会嘤咛一声的,我都试过扭了好几次,哪里会发出嘤咛一声的。”
李维坚嘴角可疑地抽了一下,问沈意意:“你是自己扭的吧?”
“是呀。怎么啦?”
“古龙不都说是扑进男人怀里吗?你自己扭自然不可能发出嘤咛的声音啦,要不我们试试?”于是拉沈意意往操场阴暗角落而去。
沈意意羞红了脸但仍是与李维坚试验去了。(严重怀疑沈意意童鞋装小白,见过白的,没见过这么白的)
到了操场角落,李维坚狠狠地把沈意意搂进怀里,哪里是什么嘤咛一声,简直是轰隆声,紧紧抱在一起后,两人都能感觉对方的心脏砰砰地跳得欢快,沈意意把头埋进高高瘦瘦的李维坚怀里,这是她第一次被男生抱在怀里,感觉温暖而适意。
过了一会儿,李维坚双手托着她的脸,从额头开始吻起,眼睛、鼻子,一路往下直到嘴唇。
沈意意紧紧地闭住眼睛,却又很想偷偷睁开看一眼,以往所有的接吻知识全部来源于书本和影像,少女的心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那会是怎样的滋味?似乎应该很美妙吧,不然为什么小说写的影像拍的好象个个都如痴如醉?
现在就要实践,沈意意感觉有如观看恐怖片,危险临近时赶快闭眼但又心痒难骚想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又兴奋又紧张,又渴望又恐惧,七上八下,矛盾不已。
李维坚的心情没有那么复杂,他只觉得沈意意柔嫩的唇瓣如水果冻一样光滑,又微微带着点糖果般的甜味,美妙不已,让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又觉得这一吻真是天地变色(本来就是晚上,只不过每个沉入爱河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爱看得与众不同而已)。
沈意意却觉得初吻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好,唇间的碰触还可以接受,等到李维坚的舌头伸进她嘴里时,她直在心里暗暗计算两人到底交换了多少细菌,有多不卫生。
这就是嘤咛一声引发的惨案,沈意意的初吻和初次拥抱就这么葬送在这该死的根本不存在的声音上。
沈意意成为坚嫂后对李维坚最大的疑问就是:“你将来会不会有钱?”
学金融的李维坚自信得很:“以后我会很有钱。”当时他的口袋里还没有几百块钱。
第二个疑问是:“你真的对我一见钟情吗?你确定以及肯定看了我第一眼之后就被我的美色诱惑得不可自拔?”
因为沈意意不太相信一见钟情,特别是象她这样的“第二眼美女”,虽然耐看,却很难让人一眼惊艳。
李维坚听完后好笑地拉了拉她的马尾说:“是啊是啊!你貌美如花,我一见之下就如韦小宝见了阿珂,心里只有唯一念头:我死了我死了!”
“多没出息呀!”沈意意得了便宜还卖乖,撇嘴道:“我见到帅哥就直念咒:你死了你死了,你死定了!”
“嗯,这孩子果然有理想!”李维坚得意,“可我不能独死呀,总得拉你一把,要死大家一起死。”
想到这里,沈意意又是一阵黯然,那么美好的开始,最后也不过是分手。李维坚现在确实很有钱,花钱的人却不是我……自己这回才真的是死定了……
第四章 我的葬礼
——1——
第二天早上,在将醒未醒间,沈意意想起自己昨晚好象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变成一个小美女……
醒来后的沈意意习惯性地先看向光源,明亮的窗外,是大片的蓝天……慢着,怎么是个铝合金窗框?不是家里那个深色仿木纹的塑钢窗;再低头一看,白色的被子,也不是家里的被子。她把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最终确认那双手果然不是自己的手。
这么说,那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
这时,昨晚在医院里陪床的苏谨慧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沈意意张开眼睛,高兴地走过来,问她:“宝贝,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想起什么?”
沈意意心里说:我想起我还是沈意意。嘴里也只好应道:“睡得很好,还记得我叫程苏,妈妈叫苏谨慧,爸爸叫程少南。不过,都是你昨天告诉我的,昨天发生的事说过的话我全都记得。”想忘也忘不了。
苏谨慧强忍脸上的失望之色,对沈意意说,“没关系,苏苏不要着急,慢慢就会想起来的,至少记忆力没有受到损伤,昨天的事全都记得。”
我并没有急,急的是你,美女老妈。沈意意暗笑,昨天的事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因为我还没有中年痴呆症。
醒来后的沈意意第一件事就是问:“那个姐姐怎么样了?”
苏谨慧的沉默让沈意意心中大告不妙,看来自己的肉身是凶多吉少了。果然,犹豫的苏谨慧还是准备据实以告,“苏苏,那个姐姐,我说了你不要激动,那个姐姐,她……”
“她是不是死了?!”
苏谨慧点了点头,看到沈意意发呆的样子,又赶快抱住她,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安抚她。
我死了,我死了……这下我真死了……看来要和小美女的这具身体论持久战了。
沈意意在苏谨慧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想了想,问:“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苏谨慧看了看沈意意,沉吟一下,点了点头,“爸爸现在还在帮她家里人料理后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咱们得征求她家人的意见,人家同意才行,知道吗?”
沈意意懂事地点点头,心下苦中作乐:多新鲜呐,自己看自己尸体得征求别人意见。
经过沈意意父母的同意,苏谨慧告诉沈意意明天上午带她去参加追悼会。
——2——
第二天上午程少南一家三口穿着白衬衫黑色下装早早来到殡仪馆。
沈意意看到年迈的父母都是一副呆滞的样子站在门口,显见是已经伤心得哭不出来了,完全由站于一旁的陈微红在主持大局,每出现一位来宾陈微红都要向沈意意爸妈介绍一下,沈意意的爸妈只会木然地点点头,话都说不出来。
陈微红红着眼眶还前前后后的跑,脸上满是憔悴之色,轮到程苏一家时,陈微红哽住嗓子对沈意意爸妈说:“这就是意意救的孩子。”沈意意爸妈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看了程苏几眼。
沈意意眼睁睁看着爸妈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
程爸爸程妈妈只好站在身边安抚地拍着她,哭了一会儿,沈意意擦干眼泪向父母鞠了个躬,去向自己的遗体告别。
走近以后,沈意意先是看到曾经属于自己的那张脸上化着很自然的妆,神色一派平静,再往下看,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上,呵,亲爱的微红,你竟然还记得我们曾经开过的玩笑。
一头长卷发打理得十分柔顺,披散在枕头上,穿的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件在罗马许愿泉附近淘到的V领大花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象睡着了一样。
她后来才知道这是陈微红一个人慢慢整理出来的,化妆、做头发、身体上连有外伤的地方都细细地用遮瑕糕和散粉处理好了,完全是照着沈意意要死得很漂亮的方针贯彻执行的。
想到陈微红待自己的情意,沈意意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含着泪转身寻找她的身影,没想到陈微红此时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眼神交织了一会儿,陈微红也有点怔怔的,过了一会儿才转开头迎向来宾。
程爸程妈带着沈意意到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等待最后的遗体告别仪式,沈意意低头琢磨着该怎么和陈微红说这件雷人的事儿,她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这份同穿一条裤子的情谊,所以,说是肯定要说的,只不过是找个什么地点和时间说比较好的问题了。
——3——
过了一会儿,满腹心事的沈意意才注意到一早就坐在角落里的欧子丰,满脸憔悴正出着神。
沈意意何时见过这样的欧子丰,一向打扮得齐齐整整、春风得意的人,今天下巴上冒出一圈青黑色的阴影,头发也有些凌乱,浅灰色的亚麻外套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扫过任何人的目光似乎都是没有焦点的。
欧子丰的身份复杂,既是沈意意的同系师兄,又是她生前所在外贸公司的老板,还是沈意意麻将四人帮中的一角。两人关系属于超越朋友、恋人未满,沈意意不敢对天发誓从未动心,却可以指地证明关系清白,但落在旁人眼里难免还是暧昧不清的。
按沈意意的说法,欧师兄卖相颇佳(沈意意即使在与李维坚情浓之时也不得不承认欧子丰长得比李维坚帅),仗着剑眉星目在大学里就曾捣碎无数芳心。
他比沈意意大了五岁,沈意意进学校时,他已经毕业了。两人相识还是在毕业后,有一回安同学和欧子丰、林师弟想打麻将三缺一,安同学紧急呼来沈意意,就此拉成的皮条。
欧子丰艺名丰兄(胸),也是她无意中起的。话说沈意意一向比较尊重师兄,并没敢给师兄乱取外号,认识他以后都是随大家喊丰哥或师兄,有一回沈意意想喊丰哥,不知怎么又想喊师兄,脱口而出就变成丰兄了,登时引来一阵狂笑,可见这声呼唤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本着但凡是人民群众喜欢的,就是我们要坚持的这一真理,此艺名丰兄只能笑纳。
欧子丰平日里没个正形,今天突然象变了一个人,倒叫沈意意一时有点不习惯。
沈意意正自神游间,又有人步入灵堂,她无意识地把目光转向门口,定睛一看——李维坚,刚刚进来的人居然是李维坚!他不是去了上海吗?谁告诉他自己死了的?只见他进来后就握着妈妈的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约有十几分钟后才走向遗体。
李维坚走到遗体的旁边,伸出手去抚摸沈意意的脸,眼眶发红。
陈微红在他旁边等了一会儿,才示意他去坐在沈意意这边一溜的椅子上。
李维坚走了过来,在极度伤心之下也不忘礼貌地和程少南夫妇点了点头方才坐在程少南边上,沈意意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在你的身边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现在的李维坚已经有发胖的趋势,小肚子微微隆起,但是气质更加沉稳内敛。
这是分手后沈意意第二次见到李维坚,第一次是他要离开本市去上海发展,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去机场送了他,此后将近四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奇怪的是曾经那么爱过又恨过的人,如今见到居然感觉象陌生人。
时间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再深的爱和恨都能被它抹成如水般平淡。
——4——
沈意意低头不胜嘘唏,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刚走进来的两个男人,呵呵,这两个活宝!但见一向很会耍宝的两人一脸沉痛之色,真是她前所未见,沈意意不禁有些感动。
可是这种表情安在这两人的脸上又实在有点突兀,所以颇具喜感,再看他们送的花圈上居然写“痛失英才”,她心中不由一阵狂笑,心下暗道:你们应该写“痛失一角”,下面小字标注“三人同悲”。沈意意强忍笑意,她还没脱线到忘记这是在自己的葬礼上。
这两位就是沈意意的麻将四人帮之二,和沈意意一样都是国贸系毕业的,一个是同班同学,一个是低她一届的师弟,他们俩再加上沈意意、欧子丰就是铁杆麻将四角。
对国粹麻将的深深热爱把他们四个人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到后来,这四人帮已经情深意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有一次边搓麻将居然边商量一起挑个墓园,买上四个墓地挨在一起,大家排排座,九泉之下也还可以继续搓下去;非典期间还直盼望能四人一起被隔离。真是在天愿为四只比翼鸟,在地愿为四条连理枝。
当然这四只比翼鸟打起麻将来那是大义灭亲,该碰就碰,该踢牌时就踢牌,该飘大字就飘大字,该罚牌时就罚牌,该赢钱时就赢钱,一点儿也不含糊。
沈意意的同班同学叫安尔天,一个标准琼瑶式言情男主的名字。在无数次被同学调笑此名字之后他就已经郁闷至死了,更过分的是,有一次教中国革命史的老师点名时居然还念成“安尔乐”,并且念了两遍!当时上的是大课,大教室里百名同学隆重期待“安尔乐”的露脸,安同学实在不想回答。
在无人认领此名之后该老师说:“噢,安尔乐旷课。”安尔天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只好开腔“老师,是安尔天!”顿时整个课堂轰然狂乐,不光尔乐,是大家乐!
安同学一点成名,一炮而红,先被称呼艺名“安尔乐”,因为安同学对这个称呼的强烈抗拒已经到了一听当场翻脸的地步,所以又改成了“姨妈之宝”,安同学依然满脸黑线并爆粗口,最后变成“大姨丈”他才勉强服从分配。
反正所有称呼大都围绕着某个既定的中心思想展开,安同学意识到大家对他的艺名已经起了执念,就跟青春期的骚动一样,不给个出路是不会安生的,而且鉴于“大姨丈”称呼还算比较不容易引起邪念,只好接受。
沈意意和安同学的历史渊源可追溯到大学一年级,有一回沈意意与老大林雪飞去男生宿舍打八十分,本来是沈意意和老大当对家,与另一对男生华山论剑,安同学在边上巡视看场子,后来巡着巡着安同学就在沈意意的背后安营扎寨。
请同学们端正思想,安同学在沈意意后面安营扎寨并非是被其美色所惑,而是觉得这厮打牌的思路与策略居然和自己八九不离十,大感意外。
于是看了几把之后,安同学起立逼林雪飞退位,自己坐下来,这一坐下来和沈意意那叫一个双贱合璧。最后直把那对男生打得落花流水、花容失色,战役结束后,沈安两人同时起立、握手,欣喜之情可比红军会师。
此役成就了一对八十分侠侣,其后的大学生涯中俩人经常狼狈为奸,在江湖上称王称霸。
当然,俩人搭档也不是没有失误的时候,这二人外表虽然文静,打起牌来却火爆无比,一有失误必拍桌互骂,有一次牌局总结时沈意意怒骂安同学刚才有大鬼居然不压敌方,以至铸成大错,一激动就说:“你刚才大腿为什么不下来?”安同学也喊过去“我大腿留着还有用的,干嘛那么早下!”
周围同学被这两人的对骂秒杀之后暴笑,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以后再被大家说“有一腿”时也只好含泪掩面,不敢驳斥。
但是两人却越骂越默契,越骂越分不开。
安同学长得眉清目秀,就是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出头,不过配上一米六四的沈意意正好,看起来也算一对璧人,所以坊间八卦娱记一直想捉奸,屡屡未遂,这两人面对各类刑讯逼供也还是咬牙坚称他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虽然某歌星信誓旦旦未婚数年其实早已暗中成婚,但不论是问苍天还是问大地,苍天和大地都愿意为沈安作证,他们确实没有一丝奸情,何况他们俩人当时都各有亲蜜伴侣了,正各自甜蜜呢。
及至后来他们各自与原配都分了手,同学会时大家再次群情激昂,暗想这俩总该有奸情了吧,可是,同学们还是再次失望,他们牌照打,照旧不来电,照旧各自小姑独处。
除了打八十分,他们发现还有一共同的革命乐趣,打麻将,因此两人更加沆瀣一气,沈意意还和李维坚在一起时,只要是安同学来电,李维坚必充满酸意地调侃:老相好又要招你去偷情啦?三缺一还是一缺三啊?沈意意怒:既然是偷情,当然是一缺一!
林师弟叫林志平,沈意意却非叫人家林平之,鉴于林平之曾拆除身体某男性重要零件的历史原因,林师弟初时对此称呼宁死不从,但沈意意是什么人啊?她决定的事才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号召欧师兄与安同学齐抓共喊林平之,在沈意意淫威之下,林师弟也只能从了,具体表现在沈意意叫“林平之”时,林师弟会自然而然地答应:“干嘛?”此时欧师兄狂拍林师弟肩膀,语重心长:“早知道反抗总是无效滴,你又何苦一直抗拒……”
哎,再会啦快活的无缘的麻将四人组,你们仨今后只好再另觅良人了。
沈意意挺着十三岁的小身板乖乖地坐在程少南夫妇中间,良久之后才惊觉今天以标准军姿坐了这么久居然一点都不会腰酸背疼,不由得在心里一阵感叹,年轻真好!
灵堂里的来宾渐渐多了起来,陈微红走到还坐在角落里兀自出神的欧子丰跟前发话,“不要发呆了,快过来搭把手。”
欧子丰双眼迷茫地看了一下陈微红,才大梦初醒般站起身跟着她过去帮忙。
沈意意在心里苦笑,自己整个就是一现实版的天山童姥,师兄你真是白白为我伤心了。
不过稳重中带着憔悴的欧子丰倒是比平时嘻皮笑脸、风流倜傥的样子更有男人味,更吸引人,沈意意注意到好多女人老是自觉不自觉地拿眼光往欧子丰瞟。
这下沈意意怒了,你们这是参加姑奶奶的葬礼好不好,姑奶奶尸骨未寒你们能不能给我含蓄点啊?!
突然想起什么,沈意意转头看了看李维坚,果然李维坚盯着欧子丰,嘴角是一抹冷笑,她知道李维坚这时肯定在想:沈意意,你和欧子丰关系果然非同寻常。
陈微红把欧子丰当自己人一样使唤却让李维坚象个客人似的坐在一边,亲疏立现,沈意意不禁哑然失笑。
当初李维坚一直反对沈意意去欧子丰的公司上班,东找一个理由西找一个理由却从不说出真正原因,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她觉得所有理由都很牵强不予采纳。要在两人分手一段时间后,沈意意才蓦然明白原来当初的他是在吃醋、在担心。
他比沈意意聪明,也许一早就看出欧子丰是喜欢她的吧?
沈意意诧异着自己对李维坚的感觉已经如此平淡,却对欧子丰的伤心有无尽怜惜之意。
——5——
沈意意坐在椅子上,心里下意识地摸拟着运动会开幕式上解说员的解说:现在进场的是某某某,前方向我们走来的是某某某,紧随其后的是某某,现在走过 台(遗体台)的是某某某,某某某……前方稳步走来了……莫正杰?!
莫正杰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脸色和西装的颜色一样的黑,走近时沈意意一眼看到他胸前那条深蓝色领带上有一对对男女小童裸身而抱的图案,那条领带是她送给莫正杰的,她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她在意大利西耶那的小店铺淘到的,刚开始以为只是深蓝色的普通领带,没想到走近一看,竟大有趣味,沈意意乐而开笑之下第一反应就是买回去送莫正杰,同时在心里想象着他一向严肃的大便脸配上这样一条闷骚加童趣的领带是何等模样?如今她算是看到了。
沈意意一直认为莫正杰是她见过的穿全套深色正式西服最好看的人了,除了他身材高大笔挺以外,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气势,莫正杰的身上一向带着沉稳、冷漠和霸气,说出来的话基本上就是命令,别人只能执行。
如果用人事档案表格填写,那么沈意意和莫正杰的关系一栏,填上的是包养二字;互相的称谓:小三,金主;简历:和李维坚分手之后——和现任男友向洋之前。当然,这段关系早已在一年多前已划下句话,两人最后属于不欢而散。
莫正杰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后面还跟着几个男助手,也都穿着深色西装,沈意意腹诽:老大,你真酷,道具就只差墨镜了,你们这样子进来也不怕我爹妈以为是黑社会来砸场的?
只见莫正杰先是和沈意意父母握了握手,自我介绍了下,然后和陈微红说了些什么,陈微红点了点头,几个助手就跟着陈微红走了出去,莫正杰这才快步走向沈意意的遗体。
莫正杰冷漠的脸在看到沈意意的遗体时线条慢慢柔和了下来,他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意意,眼光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轮到李维坚和欧子丰两人一起紧紧地盯着他,目光如飞刀。
过了一会儿,莫正杰总算感到寒意了,抬头寻找飞刀来源,李维坚和欧子丰的目光并不退缩,莫正杰与他们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沈意意,根本不受任何影响,他只管看着她,好象能把沈意意看活过来似的。
这时陈微红引着那几个助手抬进来的花让沈意意瞬间石化,不光是沈意意,在场的人除了莫正杰自己,也都呈石化状,至少有上万朵的花,全是白玫瑰、白色百合和满天星,这些花都被嵌进各种形状的大大的花圈里,有星形的,有心形的,有枫叶形的,花圈用漂亮的白色支架顶住,绕着灵堂摆了一圈,整个灵堂顿时成为花的海洋,接着助手们又搬来沈意意最喜欢的淡紫色透明绢纱,象流云般点缀在白色花圈之间,全场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气氛。
沈意意默然了:莫正杰……
陈微红走到莫正杰身边,礼貌地说了声:“莫总,让您费心了。”
莫正杰看着陈微红,叹息了一声:“意意会喜欢的。”一向了解沈意意的陈微红也不禁点了点头。
是的,我喜欢,沈意意在心里说。
莫正杰是本市名流,由莫正豪和莫正杰兄弟控股的豪杰集团连续几年在本市资产排名第一,旗下包括房地产、化工、医药、机械等行业,据江湖中传闻莫家老爷子虽然退居二线,仍然影响颇大。
只是他们一家行事一向低调,如今莫正杰突然出现,对着沈意意遗体做深情状,这花又送得只能用骄奢淫逸来形容,还带了这么些貌似黑社会马仔的助手,严肃的灵堂顿时成了坊间八卦场,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好奇莫正杰与沈意意的关系。
然后,灵堂里出现了很奇怪的场面,莫正杰继续看着沈意意,大家打量着莫正杰,李维坚和欧子丰更是紧紧盯着他,他们俩虽然并不知道莫正杰和沈意意的真实关系,但是就这架式猜也猜得出两人不一般。
灵堂之上顿时眼神齐飞,在场各位的眼睛忙碌不已。沈意意不禁纳闷,为什么以前老觉得自己的生活单调寂寞苦闷、乏善可陈?如今看来简直算得上是流光溢彩。
她冷眼旁观自己,不由得苦笑:原来我就象一个不入流的演员——名气不够、绯闻来凑。
——6——
突然,一个大男孩跑进来,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氛围……却带来更加诡异的气氛。
只见他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一进来就几步跑到遗体前,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意意的身体,确认是沈意意后突然伸出手就要去抱她。
这下一旁的莫正杰倒是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他胳膊,他只是倔强地抿着嘴,看向抓住他的人,莫正杰和他是相互认识的。
向洋,向洋,向洋……沈意意在心里低叹。
莫正杰站在向洋身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们都失去了她。”
自向洋进来后,场上气氛转入新一轮哥德巴赫猜想,向洋看起来就是一个大男孩,怎么能和二十九岁的沈意意有什么关系呢?这次李维坚和欧子丰的目光从莫正杰身上又狐疑地转到向洋身上。
莫正杰认识向洋,沈意意就是为了这个比她整整小了八岁的男孩子离开莫正杰的。理由很简单,沈意意说:“他的身体更吸引我!”
沈意意啊沈意意!这样的回答哪个男人可能和你很欢而散?
莫正杰现在除了苦笑还是只有苦笑。沈意意做事出人意表,不按牌理出牌,自从和她认识之后,莫正杰对女人不敢再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的想法。
——7——
仪体告别仪式之后,殡仪馆的人通知陈微红安排火化的时间到了,需要四个人把棺材抬到离灵堂几十米外的火葬处。
李维坚、欧子丰、莫正杰、向洋,正好四个人,不约而同走到棺材边,一人一角,沈意意一阵诡异,难道自己前世冥冥之中,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四个抬棺材的?真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沈意意的小身板浑身一机灵,打了个抖。美女妈妈察觉到了,立刻紧紧地抱住了她。
程少南和苏谨慧一左一右牵着沈意意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来到火葬处。
看到陪伴了自己二十九的身体就这么投入火海,倾刻间化为灰烬,收入小小的瓷罐中,沈意意真的是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沈意意曾在尼泊尔观看过帕殊帕提神庙里印度教徒的葬礼,一层一层的木头整整齐齐地搭上去,教徒的尸体用布全身包裹后放置其中,引火一快,不一会儿就烧得精光,当时的她想过,他朝吾体亦同……今日果然应验。
再低头看看现在这个小身板,唯有在心里说:“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第五章 好男人坏男人
——1——
葬礼过后,沈意意回到她的新家。
新家就在商业金融区的锦绣世家,所在的小区五栋大楼都靠着山,沈意意家在左边第二栋的第十二层,可以远眺湖景,还可以看到欧子丰公司所在的大楼。
新家是五室两厅,家里常驻人口除了程少南、苏谨慧、程苏以外还有一个四十几岁的阿姨,苏谨慧让沈意意喊她姨妈,告诉她是姨妈一手把她带大的,程苏应该和她感情很好,见到她时,沈意意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从家装就可以看出程家的品味,是一种随意混搭的风格,现代派的简约家居设计点缀着几件中国明式古典家具,使简洁的空间不至于单调,客厅以米白为主色调,几件深色古典实木家具上分别横铺着带流苏的亮色绸缎桌旗,柔化了深色实木的暗沉,米白沙发上的靠垫与同色桌旗遥相呼应,使客厅的色彩顿时活泼了起来。
程苏的房间可以看湖,房间帖着苹果绿的壁纸,带着木头暗纹的白色家俱,款式简单大方,除了床,还有一个衣柜一个书柜一张书桌,书柜上满满当当一柜的书,沈意意用一根手指扫了一遍,目光随指而动,不由吹了声口哨,不错,连杨绛、钱仲书、林语堂、梁实秋、老舍、张爱玲的书都有了,还有日本浮世绘、莫奈、毕加索等的画册,这孩子看这些书,有意思。
沈意意拉开大衣柜找一套家居服来换上,大衣柜里整整齐齐,沈意意翻了翻,衣服都是素色为多,款式也都简单大方,打开小抽屉,一排排浅色的小底裤小可爱整整齐齐卷放着,沈意意心下满意:美女妈妈,你的品味我喜欢!
换上家居服,沈意意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葬礼中可真是新欢旧爱,蓝颜红粉,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简直可以上演灵堂喜相逢了,如果写成一本书《我这十年》,相信内容一定精彩。
今天见到李维坚时,她有刹那间的讶异,谁说男人不容易老?才四年不见,他当日清瘦的身材如今已有点发胖,腰间一个小救生圈隐隐成形。无论男女,一发胖就难免比较老相。
沈意意忍不住想起向洋,结实有弹性的肌肉,宽宽的肩膀,紧窄的腰身,八块腹肌微现。
怪不得,男人更喜欢年轻的女孩……
但是李唯坚身上的那股气势仍在,而且比往日更盛。
沈意意当初喜欢上李维坚时,最欣赏的就是他的气势:稳重笃定,让人觉得有安全感、可以依靠。
李维坚因为学生干部做久了,有许多锻炼的机会,所以在学生时期就隐隐有这种气势。
以前沈意意曾经见过他组织活动、布置工作,那种时候她对李维坚都会有点崇拜。他做事情条理清晰,有计划有步骤,组织活动时责任人明确,工作要求详细,解决问题时又能抓住重点,沉得住气,不慌不忙。
那时候,在沈意意眼里,似乎没什么事情是李维坚解决不了的。
这种稳重笃定还体现在对未来的规划。李维坚大学学的是金融,对自己将来的职业早就有清晰的想法。
比如说,在校学生会的工作,就是他提前迈入社会的第一步。这份工作不但能锻炼他的综合能力,而且这段经历和学校的重点推荐也会对他毕业找工作有很大的便利,所以他一进校就开始往这方面努力,大三时通过竞选当上了学生会 。
还有,就是帮父母炒股练手,一直在通过实战积累自己对股市的分析和判断能力。
除此之外,就是认真读书,他一直比别人更刻苦,只要是他觉得今后会有用的资格证书他都有,他相信总有用上的一天。
假期时他又会找机会去和本行相关的一些地方做社会实践,银行、证券公司、投资公司、会计师事务所他全都去过,一直在接触实际。
经过一番摸索,他很早就看中了帮企业包装上市这个行业,当时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还不算多,而且许多企业即使已初步具备上市条件也还没这个意识。他觉得这一行大有可为,最后李维坚也确实是通过这一行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沈意意没想到她所欣赏的这份沉稳笃定最后居然变成一种讽刺,这个人劈起腿来也是不露声色,最后如果不是小三吴静主动道破天机,说不定她和他都已经结婚了。
当然,李维坚的出轨也不是没有任何迹象可寻的,凭着女人的直觉,其实她一早就嗅出一些蛛丝马迹了。
刚开始,是他对她的身体不再渴望,以前在一起时他对她的腻歪劲不见了,即使是在他长时间出差后回来,也没有了那种如饥似渴。到底是自己没有了吸引力了还是他怎么了?这种事情实在不好意思和对方沟通,也难以向任何人启齿,她只能求助于书籍和互联网,自己胡乱猜测。
然后,就是他不再如以往那般关心她,有时候即使在一起,他也经常是心不在焉。
再来就是电话联系也少了,如果是她主动打过去,他要嘛就是在加班要嘛就是在开会,有时候就是没人接,过后才回的电话,总之是特别的忙。
但是其间他倒是又提过两人去结婚登记的事情,是她自己反对的,那样的千头万绪,她怎么能不理理清楚就糊里糊涂去登记?
所以她一颗心迂回曲折地猜来猜去后最多也只能这么分析:也许是他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少,缺乏思想沟通,关系有点倦怠。
她虽然也曾经胡思乱想过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但是却不敢也不愿去真的这么猜疑,因为她一直认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就是相互信任。所以她既不屑于电话随时追踪,也不屑于搞什么突然袭击,如果真到了如此不信任的地步,不如直接分手,何必那么费时费力?
她实在不敢也不能相信李维坚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而且隐瞒了她半年之久。她对他的信任,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社会诚信的内容包不包括爱情诚信?
——3——
当然,老练的李维坚也确实教会了沈意意许多事情。
大学毕业后初入职场的沈意意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菜鸟,只能用傻乎乎三个字来形容。
她刚毕业时的工作也是李维坚帮她联系的,一家本市的大型外贸公司,没改制之前还属于国有。沈意意刚进公司时,被分配在贸易三部,专门做服装鞋帽箱包类的出口。
上班伊始,她几乎都是在打杂跑腿,连根外客户的毛都没看见,有时候难免会对李维坚抱怨不已。
作为过来人的李维坚先慢慢安慰她:每个业务员手里最重要的就是外客户,人家怎么可能让你染指,万一客户被抢那不是亏大了。再开解她:刚参加工作也不用急着接触外客户,打杂有打杂的好处,通过打杂可以摸清外贸的整套流程,等到所有细节全部摸熟了再找外客户拉订单不是更加得心应手?李维坚还教她:这个社会是做人第一,做事第二,人要勤快,态度要好,笑容和嘴巴都要甜,不怕没有机会。
得到教诲和鼓励的沈意意安下心来开始用功跑腿打杂,大型的国企里就象一个小社会,果然象李维坚所说,做人第一,做事第二。
她与同期进公司的一个女孩关系不错,这个女孩长相甜美,看起来也很单纯可亲,两人有时会相约出去吃饭逛街,难免就会相互抱怨自己老是被派干杂活,那个女孩曾对沈意意说:“你看去你们三部的另一个女生小洪就很受你们部门张经理重视,天天带进带出,手把手地教,江湖上传说两人关系暧昧。”沈意意从没听说,愕然以对。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传闻和张经理暧昧的小洪居然来找沈意意谈话,警告她不要乱传谣言。然后张经理看沈意意的眼光也有不豫之色,连沈意意所跟的资深业务员黄姐也语重心长教育她:“别多说人是非”。搞得她莫明其妙之后又百口莫辩。
此时,李维坚一早告诉过她的话涌上心头:见人只说三分话;不要随便信任人,特别是那些看起来似乎很可亲的人;最好远离爱说是非的人,免得惹火上身。她发现李维坚果然聪明,未卜先知。
这之后,她就学乖了,和同事关系都不错,但并不在单位里交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沈意意所在公司里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货运,订船期订舱位就要找他们,混熟了很多事情都好办,和财务部负责出口退税的也要搞好关系,因为当时部门的年终奖金是要按部门利润来算的,出口后快点退到税就意味着快点实现利润,虽然财务部门是负责统一申报,但是一个公司那么多部门那么多单子,把你排到哪里也是个问题。
到最后,沈意意不但外贸流程每个环节都摸得清清楚楚,做人也有了相当大的长进。慢慢地,张经理和黄姐对她开始不错起来,有什么稍好的机会也会给她。
职场一路走来,李维坚几乎是将自己为人处事的经验一样一样地教给她,称得上是倾囊相助,套句时下流行的话“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轻易不告诉的。”沈意意对李维坚这一点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每个人刚上职场时都多么需要象李维坚这样的老师:为人处事成熟老练又耐心细致,不时帮你指点迷津,不断给你鼓励,让你能够勇往直前。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沈意意那样的运气。
——4——
李维坚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负责任。这个优点尤其在沈意意和他分手后更加明显。分手前,李维坚赚的钱都用于买房、炒股,虽然都是他赚的钱,但房产户头用的是他们俩联名。股票户头因为不方便,所以用的是李维坚一个人的名字,但是股市赚的钱他除了继续投资外还会给沈意意卡里打钱让她零花。沈意意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愁,房子有人供、车子有人买、股票有人操心,自己还有充足的零用钱,真是快活似神仙。
没想到分手后,李维坚除了把卖房的钱全部打给她以外,仍然不定时往她的卡里打钱,一切都还是象分手前那样没有改变。前面半年里,沈意意还沉浸在难过中,根本也没去注意哪张卡里钱多钱少的问题,半年后沈意意第一次发现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感激而是大怒:李维坚,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想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还是我的青春?或者你以为你这样做能挽回我们的感情?我们已经分手,谁还要依靠你?!
然后就是抓起电话打给李维坚一通发作,他接通以后先是惊喜地叫了一声“意意”,然后就一直沉默地听着沈意意的火山爆发,最后他只说了句:“意意,我没有想那么多,真的。就算你不肯再回到我身边,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你也是我的亲人。我承认在感情上是我做错了,但是这并不是补偿,这只是我唯一感觉能和你还有点联系的地方。何况,我也有这个能力,意意,至少让我们做亲人,好吗?”
李维坚从来都很会讲话,很懂得如何说服人。
——5——
“分手了还给前任钱,这样的男人到底算好男人还是坏男人?”沈意意把李维坚给她汇钱的事告诉陈微红时曾这样问。
当时陈微红默了一会儿,说:“可以算是好男人了。”
“也许,他不过是愧疚想弥补而已,花钱买个良心稍安。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他们可以一边说很爱很爱你,一边却和别的女人上床。”沈意意即使黯然也没忘记调侃了一下自己,“也许是我床上功夫太差,不能满足他?谁让我长这么大也就只和一个男人实践过,小说、影碟看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现在有教肚皮舞的,有教钢管秀的,也不知有没有专门教这个的?”
“去死,就算有开班授课的,你去学成个博士后不也还是光有理论?还不如直接去抓几个男人来苦炼,争取早日打通任督二脉,神功可成,一统江湖的日子就不远了。”
沈意意纵然愁肠百结也撑不住被陈微红逗得狂笑。
笑闹后陈微红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我会说李维坚算得上是好男人?意意,因为我见过比这可怕十倍的男人。你只知道我初中时爸妈就离婚了,可是你一直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离的吧?
我爸妈是高中同学,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也是自由恋爱的。后来我爸吵着要离婚时,他那小三的肚子连孩子都有了,移情别恋还既成事实,这也就罢工了。他不但没觉得理亏,离婚时连外公留给我妈的房子也敢争,家里一点可怜的积蓄要争,分割财产时连一个电饭锅都要分,我一点也没夸张!他没替我妈想过以后日子怎么过,连我,他的亲生女儿,以后日子怎么过他都没想过!”
陈微红冷笑:“你看看,意意,男人狠心起来可以到这种地步。怪不得有人说看一个男人好不好,不要看他怎么对待他爱的女人,要看他怎么对待他已经不爱的女人。你看我爸爸是怎么对待他已经不爱的女人?”
她叹了口气:“对比之下,李维坚真的算好人了,只不过是分手又不是离婚,人家什么都留给你,几乎是净身出户的,你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谁说他是净身出户的,人家是带着他小弟一起走的。”沈意意幽幽地。
陈微红笑得直抽:“会开玩笑了哈。”又正色道,“我告诉你,他给你钱,你就安安稳稳拿着,有钱干嘛不要?!管他是愧疚还是旧情难忘还是想重修旧好呢。要是孙伟(陈微红老公)这么待我,离他十次婚都没问题,你看你多爽啊,拿着一个男人的钱,还可以和其他男人风流快活,人民群众还不能说你道德败坏,我拿着孙伟那点儿小钱,我还合着只能陪他一个人睡,我多亏啊我。”
沈意意跳起来捶了陈微红几下,两人又笑成一团。
第六章 初恋情人李维坚
——1——
李维坚目前任职一家大型证券公司的副总,负责企业上市辅导的总体运营操作,工作相当忙碌,钱倒确实赚了不少。
他还记得以前口袋里只有几千块时,他就敢告诉沈意意这一辈子赚五千万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按现在的速度来看,不用一辈子,最多到四十岁,他就可以证明他并没有骗沈意意。
但是他们两人已经再无可能,前几天他给沈意意打电话时,还试探过她,“有男朋友吗?”
沈意意笑,“你操那么多闲心干嘛?有没有都和你没关系。”
他沉默,真是自取其辱。
——2——
他和沈意意之所以会分手,是因为他曾经出轨,沈意意知道后没有给他任何解释或补救的机会,毅然决然挥手自兹去。
那一段往事他几乎不愿再想起,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那一次出轨让他真正认识了自己,一个他以前不曾认识过的自己。也让他发现他一向以为傲的自制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即使只是控制他自己的小弟。
他出轨的对象叫吴静,是同一个证券公司的同事,长相中人之姿,刚开始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后来,在工作接触中他逐渐感觉到她对他的好感和主动。要拒绝这种还未表白的好感,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女朋友亮出来。所以再后来公司举办活动时,他就把沈意意带出来亮了亮相。这么一来,吴静对他的好感看起来似乎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却给了这个好感一个突破口,终于还是演变成了出轨事件。
根据哲学观点,事物的变化有外因也有内因,而内因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那个时候,正是李维坚和沈意意之间的瓶颈期。恋爱谈到第七个年头,温情有余而激情不足,工作上又正是拼搏期,必须各自去面对种种压力,有时候连吵架都没什么时间和力气。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倦怠的情绪,也许,那就是俗称的七年之痒。
当时的沈意意也渐渐成熟,开始有了主见,就如翅膀长硬了的小鸟。以前李维坚一直自信他是能把握得了沈意意的,她虽然不是完全没个性没想法,但他早已摸清她那些属于女孩子的小脾气,只要先顺着她,再耐心慢慢说服,最终她还是会听他的。没想到那段时间的她竟然做出了一件又一件出乎李维坚意料又令他生气不已的事情。
第一件是她不顾李维坚的反对,从原来的公司辞职去了她师兄欧子丰的外贸公司,这是两人之间埋下的第一颗定时炸弹。
第二件是当李维坚提出两人先登记,等之前已经首付的房子交付使用后再办婚事时,沈意意居然磨磨叽叽的,好似不太愿意。他气得不轻: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过了,她不想嫁给他难道还有什么其它想法?她是不是看上欧子丰了?
其实天地良心,沈意意不肯去登记和欧子丰一点关系都没有,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种婚前的恐惧,是对结婚可能带来生活方式改变的一种抗拒。如果当时两人之间有良好的沟通,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李维坚偏偏想到欧子丰身上去,于是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紧接着让李维坚怒火升级的事情更是一桩桩地来,首先是沈意意不知什么时候租了一套一房一厅,还说服了父母让她搬出去独居。她是等搬进去后才告诉李维坚的,李维坚头一次气急败坏:不和我登记,也不和我同居,还自己租了房子,是不是打算我们就这样拖下去?
虽然沈意意用了各种办法到底把他哄住了,让他不能发作,可是矛盾的种子却已经生根发芽。
有一次李维坚晚上十点多加完班去找沈意意,沈意意居然还没回那个独居的家,此前她把房子的钥匙给了李维坚一把,于是李维坚只好坐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给她打电话,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却无人接听。
他一气之下正想甩手而去,寂静的窗外却传来楼下汽车的关门声,李维坚从窗边低头看去,沈意意正好从一辆车上下来,欧子丰也跟着从司机座走下来,问她:“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只听沈意意回答:“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应该是喝了酒。
看到欧子丰还是跟着她上了楼,李维坚冷笑,打开门站在门口等着,一起上楼的两个人都吃了一惊,沈意意暗叫不好,晚上又要吵嘴,欧子丰倒是大大方方和李维坚打了招呼,把沈意意交到他手上后抱歉地说,“对不起,晚上请银行的人吃饭,意意被他们灌了几杯。”
欧子丰对着他铁青的脸又似笑非笑地打了几句哈哈这才离开。
李维坚心中的气已不能用语言形容,沈意意今天真是犯了他的大忌:一个女孩子独居,还敢喝酒,还让老板兼师兄给送上来,多危险知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正好在,要是不在呢?会发生什么?欧子丰一看就对沈意意没安好心。
沈意意虽然满身酒气,其实还很清醒,她酒量不错,而且今天也没有喝多,还在向李维坚解释,“今天那个副行长是分管信贷的,师兄需要贷一笔款子,晚上我们也不止两个人去,去了三个人,都喝了一些,我怕师兄要开车,就帮他喝了几杯,不过我自己的酒量我还是懂得控制的,没有问题。”
不说还罢,说了李维坚更气,一口一个师兄,怕他喝多,怕他贷不到款,你又不是老板娘,你操那份闲心干什么?
其实那是一种嫉妒,一种混合了不安全感的嫉妒,这种感觉是李维坚从来没有过的。虽然一直以来沈意意也不是没有追求者,但大都不值一提,就算有点小心思,在李维坚的强大气场下,很快也就意识自己的不自量力转而偃旗息鼓了。
这一次,对手强劲,条件一点也不比他差,而且这两个人现在有的是机会朝夕相处,李维坚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忧患意识。
但是他何等好强,怎么肯在沈意意面前示弱,如果他肯说明他的担心,两人好好商量,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他不肯,反而将不安与不满全都埋在自己心里,他不知道这样一来,爆发起来会更加可怕。
果然,就有了这么一次爆发的机会,他带队出差,帮一家公司进行上市辅导,其中就有吴静。
工作的繁忙再加上李维坚满腹心事,自然是整天沉着张脸。吴静乘此机会对他加倍关心,男人郁闷的时候最不能抵挡的就是女人的体贴,于是李维坚乘着醉意将心事尽皆倾诉,吴静当然是温柔开解劝说,然后一劝就劝到了床上去。
李维坚心里明白,那天他虽然有点醉意,但从头到尾他都是清醒的,具体也说不上到底谁主动,反正是一拍即合。他无法分析自己究竟居于何种心理任由这件事发生,真的是因为对沈意意的不满吗?还是对目前乏味感情生活的一种宣泄?无论是鬼使神差也好,是男人的本能也罢,还是发泄的快意也对,总之,这件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如果仅此一次,也还可以勉强解释为他是在发泄对沈意意的强烈不满。可是再接下来的半年左右,他仍然和吴静维持着那样的关系,这就无法解释了,对沈意意的怒火也没有多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吧?
更难以解释的是,如果纯粹从肉体出发,吴静的身体和沈意意根本没得比,如果从个性出发,吴静的性格太强,说话做事不太给人留余地,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那他到底图个什么?
也许图的就是新鲜吧?人都有一种贪图新鲜的本能,再美丽的脸再美丽的身体看久了也会疲倦,就是所谓的“审美疲劳”。虽然吴静比不上沈意意,但是她的新鲜给李维坚带来了一种异样的亢奋,一种征服的快感,令他斗志昂扬,而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让他欲罢不能。
第一次和吴静上床后,他心里的愧疚难以形容,应该说,是一种很大的折磨,可是这种折磨再大终究也还是抵不过偷情带来的刺激与兴奋。于是他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反正已经做了,做一百次和做一次也没什么区别(从量变到质变难道他没学过?)。思想既然搞通,当然是二二三四,再来N次了。
慢慢地,他的愧疚也越来越少,可见得良心虽然给狗吃了,可那只狗它是把良心分成一小口一小口吃完的。这次他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他心里还是只爱沈意意,最终他还是会回去的,他会对沈意意负责任的。这么一来,好象也就算对得起沈意意了。(其实,他也不必太自责,反观周围的男人,一旦从偷情中得到乐趣,又有哪个是舍得就此放手的?)
确实他也是爱沈意意的,她不但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子,也是他的初恋,他们从彼此都单纯的青葱岁月开始,一路走来,快乐相伴,他们曾有过那么多共同的第一次,相互见证了对方成长的点点滴滴,她不但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亲人,和她在一起,他觉得幸福、安心。
而吴静就不一样了。首先是她对他先有好感的,他并没动心,后来又是她主动送上门的,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可没想过要负责,更何况吴静和他上床时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对她就更没什么可负疚的。
男人,一般很难拒绝送上门的艳遇,但是对主动送货上门的女人也一向缺乏尊重和珍惜。有人说过,男人通过爱得到性,爱是手段,性是目的。目的既已达到,不但手段可以省略,连责任也可以免了。所以,李维坚在完全符合了“三不”中的前两“不”——不主动不拒绝之后,当然也就照搬了第三“不”——“不负责”。
他自始至终没给过吴静承诺,“我爱你”这句话他倒是说过,不过是在床上说的。他那么聪明的人,知道“我爱你”这句话可圈可点,爱你既不代表要对你负责,更不代表要娶你,除此之外,其他不该说的话,他一句也没说过。
吴静并没有逼过他,她不逼他是因为她在等着他的选择。可他私底下还以为她是明白的——之前我告诉过你我有女朋友,之后我也没说过要和沈意意分手,那不就够说明问题了?我们没有未来。
半年后一旦新鲜劲过去,理智和自制力就通通回来了,他越对比就越感觉到沈意意的好,沈意意的可爱、柔媚、婉转,他怎么可能舍弃?半年后,他断然和吴静摊牌分手,态度是坚决的,口气是委婉的,因为他也不想把吴静惹急了,所以借来言情小说上的经典分手语——我不是不爱你,但是我对意意有责任。
吴静听了以后什么也不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过了一会儿才问他是不是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当他坚决回答“是”之后,她甩手而去。
事实证明,他和吴静的身体虽然已经沟通长达半年之久,但仍然不够深入,否则他怎么能这么低估她的手段?吴静哪里是那么省油的灯?她前脚刚听到他的摊牌,后脚立刻约了沈意意出来将两人的事情开诚布公。
沈意意就更绝了,二话不说立刻去了他的房子,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尽数搬走,把他房子的钥匙丢在饭桌上,等他回到家时还摸不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她又把李维坚放在自己房子里的东西打包寄了回去,把自己的房子换了锁,从头到尾只给他发了一条短消息,“我们分手了。”
是“我们分手了”不是“我们分手吧”,单方面宣布结束外交关系。
吴静和沈意意的谈话内容他无从知晓,因为当他接到沈意意的短信,气急败坏去质问吴静对沈意意说了什么时,吴静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你干嘛不去问她?”
问沈意意?他打电话给沈意意时,第一次,她接了,他第一句话“意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他:
“算了吧,李维坚,别人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我还相信,你?我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你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所以,我不会原谅你,当然,也许你也不需要我的原谅,祝你和吴静百年好合。”
他还想再说什么,她一把挂了,从此不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那段时间她连独居的家、父母的家也不回,他要找她,只能去她上班的楼下等她。
有一次下班,她一出来,看到他等在那儿,也不回避,走过去对着他目无表情地,“我们边走边谈吧。”
之后根本不是两人在谈,而是沈意意在向他表明态度,“不要再找我,发生了的事不可能抹掉,而我,也不可能原谅你,咱们今后就是陌生人。你以前和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影响工作,我觉得很对,所以,你也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会影响我工作。”然后,拂袖而去,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李维坚最后还想到了一招,哀兵之计,因为婚房用的是两个人的名字,他准备把婚房过户到沈意意一人名下。反正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接,他只好打电话给陈微红,没想到沈意意并不上当,她让陈微红转告他:她不要他的房子,反正也都是他的钱买的,她准备签名过户到他一人名下。
结果他只好把房子卖掉,卖房子的事情沈意意也全权委托陈微红代办,从头到尾,他连她的影子都见不着。最后他把卖房子的钱全部打到沈意意卡里,沈意意也是过了半年多才知道的,知道后不过是打个电话痛骂他一通而已。
他从没想到沈意意会是这么绝情的一个人,分手得如此干脆利落,当然,他不知道在他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时候,沈意意已经在痛苦中煎熬了半年,女人都很敏感,沈意意一直不问除了因为她信任他以外,就是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在沈意意眼中,李维坚的诚信度一下子从100分下降为0,他辜负了她的信任,她觉得他这个人今后再也不值得,不值得共度一生。
也许人就是这么贱,只有到了真正失去沈意意后他才开始痛悔自己和吴静的那一段韵事。
如沈意意所说,李维坚确实是个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他不可能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就算沈意意永远不回到他身边,他也不可能和吴静这样一个女人结婚,这种女人的个性太可怕了,离得越远越好。
他可没有检讨过象他这种男人其实也很可怕,在外面占了人家便宜不买单想吃霸王餐,对原配女友又故意隐瞒事实真相,妄图剥夺人家的知情权和选择权。
——3——
分手后的一年内,沈意意从来不接他电话更不见他。直到分手一年后,他决定来上海工作时又试探着给她打了个电话,那一次,她接了,听完他的话,她祝他前程似锦,语气平静。
他问她,“你还恨我吗?”
沈意意失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生活那么忙碌,谁有空老恨一个人啊?刚开始是恨的,恨着恨着也就忘了。”
听了这句话,他的心差不多凉了半截,不恨是不是也就代表不爱了?本来他以为用一年的时间,意意也许能稍微忘怀这件事。上海的这个工作机会除了要比在本市待遇高、平台大、机会多以外,他是很希望带着意意一起去的,说不定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他们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我们是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他还是不死心。
“我心中永远有一根刺,和你在一起等于动不动就要碰它两下,不和你在一起,就很难去碰到它。你说我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沈意意苦笑。
“意意,你就那么肯定再找一个男朋友会比和我重新开始更快乐?”李维坚气苦。
沈意意沉吟半晌后回答,“快乐?我已经不大考虑那个问题,我只考虑日子容易不容易过。和你,就挺难过。再找一个男朋友,我会认清现实,过日子而已,我要求很低,容易过就好。”
“既然要求很低,只是过日子而已,那为什么你不能原谅我?!”李维坚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那当然不一样。我们开始得那么纯洁、美好,不由得我对我们的感情要求特别高。”
沈意意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你这个人在我心中已经没有任何诚信度可言,谁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整天猜疑,我怎么和你在一起?”
李维坚不说话,她从刚分手时的不听他电话不见他到如今居然肯对他这么推心置腹,他再笨也该看得出来自己是肯定没戏了。
他的意意变得越来越成熟、有主见,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来上海的那一天,沈意意曾送他到机场,他始终忘不了那双雾蒙蒙的杏眼。
知道自己和沈意意泰半无望,到上海的这几年,他不是没找过女朋友,而且随着他身价的提高,找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但是,他已经不复当年的情怀了,更不可能再去爱上谁。曾经有过的爱情,固然是因为他碰上了让他一见钟情的人,而且还因为是发生在那样单纯的年龄。
谈一场美好的恋爱,不光需要对的人,还需要对的时间。时光流逝,失去的不仅仅是青春,还有当年的那份纯真。
他对沈意意旧情难忘,因为她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想娶的女人,只要她肯回头,他一定会娶她。和她在一起的幸福感,还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够给予。如果他和她都没办法过一辈子,他又能和谁过一辈子呢?所以她一日不结婚,他就会等着。
可是等着也不代表他闲着,李维坚现在的年龄对男人来说正当年华,有钱又有自由,女人对他来说,保鲜期限最多一两年,可以爱怎么换就怎么换,不必太当真。沈意意哪一天肯回到他身边,他哪一天就可以马上和她们斩断关系。
第七章 初恋情人的历史功过
——1——
李维坚去上海之后,和沈意意一直保持电话联系,一般都是李维坚主动打过去,沈意意基本上不会主动打,偶有主动打电话也是问某支股票据说怎样怎样是不是该抛了或者可以买了。
即使是李维坚主动打过去,也是不用三两句之后,她就将话题往这方面绕,不是说房市就是说股市,再不就是说外贸形势,李维坚还真是气苦:“沈意意,难道我们除了说这个就不能说点别的?”
沈意意老老实实地,“不然我们还能象以前你出差时那样说你想我吗我很想你,你乖不乖有没有沾花惹草,我最近看了一本书说了什么什么很有趣,等你回来我们去看某某电影据说很好看,还有我昨天去新开的某间馆子某个菜式真好吃等你回来时一起去吃?”
李维坚沉默无语,回想以前他出差时打电话都叽叽喳喳的沈意意,心头是无限的痛惜。
这边的沈意意听到那边有一阵子没有声音,只好说,“下回,也许我们可以谈谈上海和本地的天气?”
就算是这样,李维坚也只能满足,总好过她对他再也不瞅不睬。
本来沈意意和他,确实连普通朋友都不愿意做,最好是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沈意意和他分手后曾向陈微红诉过苦,“我不但丢了一个男朋友,还同时丢了一个私人理财师,真是双重打击。”
陈微红开导她,“丢男朋友不可惜,会丢说明他不够好。丢掉一个好的私人理财师才真是不幸,现代人谁不用理财?象李维坚这样的私人理财师确实不可多得,以我们的财产可真请不起他这种档次的。
“不过,也不是不能补救。你现在刚分手,还在气头上,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等你气消,我觉得你何妨和他继续做朋友?他永远对你有负疚之意,肯定会比普通朋友对你还好,你不咸不淡和他保持电话联系,不用见面就可以继续让他担任你私人理财师,他一定会为你竭尽全力的。”
又调侃,“连带着我也可以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鸡犬一并升了天,有什么不好?”
那倒是真的,李维坚虽然不把炒股当主业,但从事的也是相关行业,多少有些内幕,当然更有一种敏锐性,推荐的一些股票和基金买进后都能有不俗的成绩,陈微红也是没时间料理这些事的人,只需跟着沈意意的命令,不定时地跟进卖出就可以赚到钱,虽然不象人家号称百分之几十几百地赚,却一直是稳中求胜。
而且,但凡市面上有什么理财方式一推出,李维坚看一看、算一算大概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问他他都能有很好的建议。
陈微红又慨叹,“意意,你不要说我现实,我们又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在我眼里,但凡可以拿来谋取利益的都是有价值的东西。痛苦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但是,如果这份痛苦能换来一点实际利益,那多少还算有点价值,否则才是白白痛苦。”
沈意意被她的话秒杀,痛苦也可以换取利益?那还能算是痛苦吗?
——2——
她再痛苦也不得不承认陈微红说的有理。她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有那么多现实的事情有待处理。
比如说理财吧,就是最现实的事情,也是最让她伤脑筋的事情。她既不是那些刚工作的月光族,可以干脆不用考虑理财问题,也不是真正大款可以请专业理财师打理。她的收入还算不错,也略有积蓄,又不能看着那些钱光是存在银行里,多少还得理一理吧?以前和李维坚在一起,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她操心,如今要自力更生了,才发现万般皆难。
想炒股吧又不知该怎样炒法。很多股民是把股市当成一个大赌场,希望能在这上面捞一把,其实放眼看去,又有哪个赌徒能赢得过庄家?除非,懂得在适当的时候离开,可是人又往往有贪念,形势一片大好,明明还可以再赚时谁又舍得走?到得一路狂跌时,你又跑也跑不了,散户们十有九亏,股票真是做投机不行。想做投资吧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法,既没兴趣也没时间又没专业知识。
房价嘛又是一路高到令人心惊的地步,沈意意也不敢去炒,万一自己成了整条炒房链中的最后一个傻B怎么办?存银行嘛利息低还要收利息税,就算不收利息税,生出来那点小钱根本抵不过通涨指数,钱存银行只会越存越少。那怎么办?
有一次公司里大家在谈论各类理财方式利弊时,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才一年多的小女生刘小琴公布她本人理财方案:“我唯一的理财方式就是——花,反正花在我身上的钱才真正属于我,是我吃掉的喝掉的穿掉的玩掉的,我可一点儿不心疼。”
另一边的男业务员张建平反驳,“你是女生,你当然可以这么说,我还得娶老婆,难道我未来老婆会买好了房子车子等着迎我进门?”
众人大笑,一人怪声怪气道,“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事儿,说不定人家肚子里连孩子都有了,就等你进门连爸爸也一并做了。”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只有一个业务员小黄还是一脸黑线,闷声不响,沈意意奇怪,“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刘小琴哈哈大笑,“沈姐,这回你说对了,他是真的有不开心的事,专门炒妖股,结果一夜回到解放前。”
沈意意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小黄,“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妖股和妖女一样,貌似很吸引人,其实伤身体啊!”
张建平说,“可是如今女人不妖,男人不翘。股票越妖,行情越俏。”
众皆狂笑,欧子丰走过来莫明其妙,“这么高兴?什么事情快说来让大爷也乐乐?”
沈意意代民请命,“我们在说最近物价指数上涨,各类理财方式说起来都不靠谱,只好寄希望于工资水平与物价指数齐飞,那该是多幸福的事儿啊,老板你说呢?”
众人鼓掌支持,欧子丰面目含春反将一军,“如果你肯当老板娘,一切你说了算,怎么样?”
这下群情激昂,刚刚还和沈意意同一阵线的同志们立刻反戈,“你就从了吧。”
“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家。”
“为了同志们的幸福,你就献身吧!”
“老板英俊潇洒,口袋里钞票哗啦啦,英勇地献身吧!”
沈意意败走麦城,逃回办公室,打死也不出来了。
反正和大家讨论理财,大家还不是和她一样两眼一摸黑,谁也没比谁高明多少,再想想陈微红说的话确实是大实话:李维坚做为一个男朋友,可以不要,但是做为一个优秀理财师,却不能白白放弃。
所以分手后一年多,当她略微心平气和下来时,也就接受了陈微红的建议,和李维坚继续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
也幸好沈意意有这个负责任的私人理财顾问。在当年上证指数达到5500点左右时,李维坚就已陆续打电话指示她,何时将手中所持股票基金一支支抛出,最后在他的一步步指示下,沈意意手中所有股票基金,无论是炒长线的炒短线的,尽数抛光。然后他又叫她千万不要再进去,持币观望,等待他的通知。
按李维坚的看法,当时的股市已经完全非理性,他无法再做什么判断,唯一的直觉就是不久一定狂跌。
沈意意整天忙于工作、读书,有时间还要锻炼、休闲娱乐,哪儿有时间去关心股票基金上落。在这方面对李维坚向来言听计从。
等她持币观望后发现人家还在涨,一路涨到6000多点,还好沈意意在这方面完全信任李维坚,他说不要再进去她就真的没再进去,但是她心里嘀咕:李维坚你也有判断不准的时候。
从沈意意抛出自己手上全有股票后大概有半年股市才开始了狂跌。那时候她打电话感谢李维坚,李维坚只能苦笑,“我其实当时叫你抛完全是凭一种直觉,如果真有本事,我会在接近最高点时才让你抛,你还可以再多赚一些。”
沈意意并不贪心,她已经很满意。因为如果靠她自己,不要说一分钱都赚不到,不亏就已经很好。
总之李维坚这个人,在沈意意生命中的历史功过,连沈意意自己一时间也实在难以评价。
不过,对待李维坚,沈意意从来态度明确,你要汇钱给我?好,钱,我收下;人,我不要。做朋友?可以;再做回男朋友?免了。偶尔电话保持联系?可以。见面?算了。谈什么都可以,谈旧情?不必。
现实得连沈意意自己都汗颜:小时候的贪生怕死,长大以后又变成了屈从实利,没想到分手后居然能继续和曾经那么痛恨的李维坚做朋友,并且还做得有来有去。
她也和陈微红开过自己玩笑:“我记住了,以后找男朋友最好都找专业人士,万一分手,至少还有点利用价值。”
“嗯,开窍了,这孩子越来越有前途。”陈微红夸她。
“要不我火速去找个医生男友吧?陈妈妈不是正在住院?”沈意意献媚地。
陈微红回答:“准奏。”
她和李维坚倒是越来越象多年的老朋友,她偶尔也会对他说真心话,“其实我们俩谈谈恋爱也就算了,真要结婚,根本不合适。你太强势,工作也忙,需要的是一个听话女人,乖乖在家做贤妻良母,以你为中轴转。我呢,又太有个性,和你根本不适合。”
也会自我批评,“以前,我这个人是比较叽歪,一边享受你的照顾,房子、车子、钱都不用操心,一边却又不肯委屈自己呆在家里,还想要有追求,真是贪心,也怪不得你要劈腿。”
有时候又会揶揄他,“还好也没和你结婚。你现在身家几千万,就算婚前没有外遇,婚后八成也会有,在一起久了,什么新鲜感都没了,能不倦怠么?已婚五年以上的男人如果不是正在外遇,就是在去外遇的路上,或者是在外遇的梦里,八九不离十。”
李维坚不能说她讲的没道理,可他还是要过了很久才能接受这个现实:沈意意真的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沈意意了,现在的沈意意,就是所谓的理性经济人,此刻在她眼里,初恋的甜蜜,七年的感情,所有关于温情的点点滴滴,全部都已没有意义。
沈意意却意外发现:她曾经那么在乎的那个人、那些事,如今已经可以不再介意。
——3——
一个人开始成熟几乎都是从一次失败或一次失恋开始的,沈意意就是如此。经历了那一次失败的感情,经历过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和那一段几乎算得上是乌云盖顶似乎永无尽头的黑色时期,她才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
那段始于十八岁终于二十五岁的初恋写出来就是一本编年体断代史,因为那段历史的男主是唯一的,所以用编年体就可以顺次描述出各个年份的历史事件。
再往后的二十五岁到寿终正寝的二十九岁,男主不止一个,恍如春秋战国,群雄争霸,硝烟此起彼伏,唯有国别体才能详尽撰述这段时期的精彩。
和李维坚的分手成为沈意意生命中的一个重要分水岭,此前,乏善可陈,此后,流光飞舞。
第一个粉墨登场的是欧子丰。在得知沈意意和李维坚分手后,他不断安排各类活动,不管沈意意愿意不愿意,硬是把她拉出来。组织麻将活动时,因为是三个人的共同淫威,她不敢不从,组织公司活动更是她的岗位职责,她不敢公私不分,更得积极参加。于是那段时期里几乎把沈意意下班的时间挤得满满的再也无力悲伤。
那段时间,欧子丰真是峰火戏诸侯以博沈意意一笑。
有一次欧子丰召集组织聚餐,因为有二十几人,所以一向是分两桌吃的,以前都是欧子丰负责一桌,沈意意负责一桌,分别慰安,这次吃饭时欧子丰右手边却空一位子,大家不解以为还有谁要来,结果欧子丰长臂一挥,喊:
“沈副总,这边坐。”
沈意意早已坐在另一桌,这时走过来奇怪道:“大爷,您这是要小女子来陪酒吗?”
欧子丰眼风一瞟:“没错,先陪爷喝喝小酒,喝完再唱唱小曲儿。”
沈意意立刻指了指在场两桌的人,象个老鸨似的拿腔拿调:“爷,今天我们院里的红牌,不管男的女的,可全都来了,不管您什么口味您都随便挑吧,实在不满意,还有一名最红的头牌在这儿呢。”说完指了指欧子丰,“这可是我们院儿里最红的头牌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整个包厢里笑闹不已。
“那好,既然姑娘高兴,今天爷这头牌就豁出去了,今天来个卖身不卖艺。”欧子丰说着一把拉过沈意意做下。
沈意意一边坐下一边低声笑骂:“你也就剩这身子了,你有艺可卖吗你?”
“那你说,你到底要不要俺滴身子?”欧子丰坏笑
“不要,残花败柳!”沈意意不屑。
“你看不起俺在风尘里学过习,俺伤自尊了,俺要怒沉百宝箱了。”欧子丰一脸伤心。
“百宝箱留着,你把自个儿沉了吧。”沈意意毫不同情。
再一次,公司里组织K歌,于是老板挥手同志们就前进,一路杀进了自助KTV,公司女生平日里被欧子丰开玩笑开惯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次决定起义,等欧子丰坐下,水果小菜和酒送上来之后,都扭着腰肢围到他身边,一个举酒往他嘴里灌,一个拿起水果就往他嘴里塞,一个猛捶腿一个使劲儿掐胳膊,吓得欧子丰虎躯乱震,就要跳将起来,又被众女按下去:
“黄世仁啊黄世仁,咱这可是解放区的天呀晴朗的天,喜儿们心里好喜欢!”可怜欧子丰被众女流氓软禁,一动不敢动,只剩一双眼能滴溜溜转了。
男群众们只是跺脚欢呼“老板你也有今天,咱老百姓,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沈意意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瞧你平时叫得多欢实哪,原来也就是个银样腊枪头。”
终于逃出温柔乡的欧子丰一额冷汗喊道:“你们晚上都喝春药了啊?!”众女击掌相庆“只许你天天喝,还不许我们偶尔喝一回啊?”
“喝就喝吧,你们怎么就不能轮流一天一个人喝啊,非得一起喝,老板我身体再好也经不起你们这样蹂躏啊……”
众女一听又不象话了,准备再冲过来,欧子丰双手直摆讨饶,“再也不敢了,姑奶奶们,你们再过来我只能自杀以谢天下了。”
又哀怨地看沈意意“你看着我被蹂躏也不救我还幸灾乐祸,其心可诛!”
沈意意心底是很感激欧子丰的。
——5——
她知道欧子丰喜欢她,但是又怎样呢?不要说沈意意现在还没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就算是走出来了沈意意也没力气和谁谈恋爱,和李维坚在一起的七年里,从一开始的心如鹿撞,彼此心属的甜蜜,被宠爱时任性的快乐,相互照顾时的相依之情,对彼此身体的渴望,吃醋时的赌气与小口角,到后来的欺骗、猜疑、争吵、冷淡、伤心,知道他出轨时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一样一样都已经象一把钝钝的刀子一下一下地把她的心割得伤痕累累,曾经的甜蜜与快乐象个帮凶一样再一把一把地往伤口上洒盐。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
一切的一切无不印证着沈意意最初的悲观——爱情果然不能持久,男人果然不能相信。早知道如此痛苦,不如不要当初的快乐。陈微红才是有大智慧的人,一早就决定只是平淡过日子,虽无大喜亦无大悲。
这样的经历一辈子一次足矣,打死她也不想再来一次了。她第一次对伊莉莎白泰勒起了景仰之心,八次的婚姻,到老都在谈恋爱,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强壮的心脏!
更何况,象李维坚这样的人都能出轨,那欧子丰将来出轨更是板上钉钉。
欧师兄工作起来是玩命工作,玩起来也是拼命的玩,当初追不成沈意意,欧子丰也就基本没在她面前装死了,声色犬马那是家常便饭,再加上又帅又有钱又多情(多情是欧子丰自己说的,沈意意认为是滥情),按沈意意的说法,欧子丰发情的对象上可至四十岁半老徐娘(上不封顶)下可至十八岁黄花闺女(如果不是怕犯法,这个下限还可以再往下),范围之广,人数之多,整一个老中青三代女性杀手,沈意意经常目无尊长时而给老板取日本名“夜夜新郎”,时而取韩国名“朴正欢”或“欧正日”,时而取英文名“奥克斯”(ox,既包含公牛的意思又包含圈叉的意思,多有文化啊),反正端看沈意意心情如何。
老话不是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找他那样的人明摆着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活得不耐烦了,当然,按陈微红的标准,欧子丰这样的男人也是好男人,只不过在沈意意心里,这种好男人是适合当朋友当哥们的男人,绝不是适合当老公的男人。欧子丰现在确实是对她好,可是李维坚当初难道对她不好?
现在的她,只需要友情,不需要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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