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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灰色理想

发布于:2024-03-24 作者:admin123 阅读:84

   天空灰白,太阳躲藏在晦涩的云层中,折射出混浊的光晕,苍白也有些刺眼,在我的记忆深处,似乎从未有过梦中的阳光灿烂。小巷的那条老石板路,像条已没了脾气的死狗被四壁破烂老房子的和乌黑油腻的黑色电线夹困着,趴在灰色的屋顶下面。灰色是我有了记忆的生命中最初的颜色。

   “王志军。”老师在教室里点名。“到。”咔!坐在右边角落的一个小男孩儿站起来回答的时候不小心让破旧的课桌露出来的钉子划破了裤子。惹得全班同学一阵哄笑。“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做电影院的检票员。”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在这座城市上的第这是三所学校了,按照惯例我正在给全班同学作自我介绍,前两所学校都因为我的表现不好把我请出了校门。

   老王被科长叫进了办公室,先把这老王给大家作个介绍,他是我父亲,今年四十五岁了,在单位上工作了大半辈子还是一普通职员,人也不笨,不知怎么回事儿,每次提拔就是没他的份儿,眼看着比自个年轻的同志们都一年一个样儿,心里这窝囊劲儿就甭提了,人混到这份儿上心里也早已是一肚子怨气没处撒去。老王唯唯诺诺地敲开了科长办公室的门。“科长,您找我有事儿?”“嗯,老王啊,坐!”科长没有看着手上的材料没有抬头,指了指眼前的椅子。老王坐下一只手在腿上撮来撮去一边环顾着早已是十分熟悉的科长办公室。“老王啊,”科长放下手中的材料,摘掉老花镜,“这次恐怕又有点困难啊。”科长递给老王一支烟。老王低头沉默地抽着烟没说话。“上级指定了这次提拔必须是本科学历以上的同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也很为难啊……”老王抬起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一下又止住了,点了点头。“下次吧,年底还有一次机会的,我一定帮你争取。”科长知道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是白搭直接就把这次谈话结束了。

   “妈,妈,小哥又欺负我了……”大妹哭哭啼啼地从房里跑出去,我在里面拿着刚抢来的战利品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妈,小妹又尿了……”我朝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大声喊到。母亲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又匆匆忙忙地抱起刚出生不久的小妹出去了。大妹在客厅追着我围着桌子打转。“闹什么闹!都给滚远点儿!滚!”正嬉闹中的妹妹和我被刚进屋的父亲给吓住了,一溜烟赶快跑外边儿去了。“回来了?”妈抱着换好了尿布的小妹走进屋里。“嗯。”父亲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陷入沉思。

   “外来狗,外来狗……”一个高我一头的胖子带领一大帮同学堵在教室门口冲我嚷嚷。“让我出去!”我冲为首的胖子吼。“呵,出去?行啊,从我这儿装出去。”胖子满脸坏笑地指了指两腿之间,旁边的同学也跟着起哄:“装啊,装啊,你丫不是特厉害么?”胖子更得意了,他把两腿加在教室的门框上,人整个悬在空中俯视着我,嘴角冲下撇两下,又回头对他那帮弟兄哈哈大笑两声。我觉得自己浑身在颤抖,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我能想像自己眼中的愤怒象一团燃烧的火焰。“你他妈敢这样看着我,你丫找死啊?”胖子受不了我这样的眼神,很多人都受不了我这样的眼神,包括我的父亲。我自己也能感觉到这眼神中的固执和倔强,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我趁着他准备跳下来的时候,使劲地推了他一把,胖子的身体象一堆沙包似的重重地摔在地上,“操!你他妈敢打我。”胖子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拳头率领他那帮弟兄向冲过来,我抱住头卷缩在墙角任凭雨点般的拳头和踢脚落在我瘦小的身体上。“老师来了,老师来了……”不知谁在慌乱中叫喊了两声儿,殴打我的人群一下子全都散开了。老师并没有来,是罗小刚撒了一谎才把我从拳脚中解救出来。“给,擦擦吧。”他递给我一条手绢儿,“以后甭答理他们,他们常这样经常欺负新来的同学。”我没有接他的手绢儿独自走开了。

   “军子,军子……”我回头一看又是罗小刚。“你怎么还走这条道啊,胖子他们在前面等着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问他。“刚出校门的时候,我听他们说了,说今儿个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跟我走吧。”罗刚拉着我的手向另外一条胡同里拐。等我们从胡同口拐出来的时候,果然看到胖子他们一伙儿在另一条小胡同口等着我,心里顿时感到一阵窃喜。“咱们看电影去吧。”我对罗刚说。“行啊,可我身上没钱。”罗刚摸了摸口袋。“我也没有,没事儿,你跟我来。”我冲他作一鬼脸。我们跑到人民电影院,今天的电影是《少林寺》,两人凑海报前看半天了,正为着没钱犯愁呢。“有了……”我灵机一动拽起罗刚就朝检票处走去,“站住,站住,小孩儿票呢?”那检票员把我俩叫住。“跟我爸来的。”我忙说。“哪个是你爸?”我指着前面一位中年男子:“就他。”检票员一眼就识出我在撒谎:“去去去,小孩儿一边玩去,别在这儿添乱了。”我俩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可海报上李连杰扮演的觉远和尚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真不想离开,于是我又心生一计,带着罗小刚两人偷偷摸摸地来到放映厅的侧门,“上!”罗刚让我踩在他的肩膀上,爬过了一张高大的铁门,然后他自个也爬了过来,嘿,终于进去了。少林功夫让我俩看得如痴如醉,那天下午我俩躲在电影院里面把这电影看了三遍。

   “你又给我上哪儿疯去了,还记得回来?。”我一进家门父亲就满脸怒容。“去,快去,洗了手吃饭。”母亲忙把我推到厨房里。“不准吃!”父亲跟着走了进来。母亲说:“你嚷嚷什么呀,孩子都饿了。”父亲粗暴地一把把母亲推开:“你走开,今儿我不教训教训这小子,他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成天在外面疯,像话么?”厨房里传来父亲粗暴的打骂声:“打断你的腿,看你成天在外面瞎跑……”。从记事起在父亲的打骂下我从来就没有哭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这种倔强的态度的结果往往招致父亲更加凶狠的拳头,透过厨房的玻璃窗,我看到母亲在灯下默默地擦拭着泪水。

   电影是我儿时最美丽的梦,世界上最让我羡慕的工作就是电影院的检票员,可以不花钱看到许许多多的电影,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一天呆在电影院内一顿饭也不吃,荧幕上的一切都让我痴迷。记得我看的第一部电影是父亲带我去看的。

   已经下了第二节课了,我在纸上写满了我所熟知的电影演员的名字和影片儿的名字,老师在课堂上的讲的什么我一点儿没听进去。“走吧,看电影去。”我在教室门口的沙坑里对罗小刚说。罗刚眼珠骨碌一转:“你不怕你爸知道吗?”“没事儿。”我放下手中的沙子拍了拍双手。“那走吧。”罗刚从双杠上跳下来。照着上次的方法如法炮制我俩又看了一上午的免费电影。我已经越来越厌倦上学了,逃课去看电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学习成绩自然是每况愈下。

   故事说到这儿,我得把罗小刚的情况给大家作个介绍了,罗刚的父母亲在一次意外中都已经丧生,他跟着六十多岁的奶奶生活,靠他奶奶捡破烂和帮别人家做点细活儿维持生计,生活过得十分艰难,没有了父母的孩子自然是十分可怜的,因为这个他也没少受胖子那帮家伙的欺负,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这也许是我俩能走到一块儿的直接原因吧。

   糟糕的学习成绩,屡屡旷课的恶劣表现,班主任老师终于忍无可忍了,通知了我的父亲到学校:“您是王志军的父亲?”“是。”父亲用厌恶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您坐”,老师招呼父亲坐下,“事情是这样的,王志军同学在学校的表现很不好,在全班同学带来极坏的影响,所以校方决定开除他的学籍。”“老师啊,您听我说志军这孩子是顽皮点儿,可品德倒是不坏,要不再看看……”看到老师摇头无奈叹息声父亲嘎然而止。就这样我被迫又离开了我上过的第三所学校,当然一起被开除的还有罗小刚。

   父亲打我的时候丝毫也看不出他是一个做文职工作的人,那粗暴的表情和有力的拳脚比一个做体力活儿的粗汉还要凶狠。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我唯一一次在父亲的拳脚下流泪了,这倒不是因为皮肉的疼痛,也不是向父亲的屈服,是因为我连累了我最好的朋友罗小刚,为此我内心感到深深地自责和内疚。

   罗小刚彻底的失学了,以他家的条件是不可能让他去转学继续读书的。“那以后你该怎么办啊?”在家门口我问罗小刚。“不知道。”罗刚说。“都是我害了你。”“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想读书。”“快跑,快跑……”我突然看到父亲回来了。但终究没有逃脱父亲的眼睛,他冲上前来扭着我的耳朵:“你给我进屋去!”在屋里我听见父亲大声地叱责小刚:“走!以后别来找军子玩儿,不然我连你一起抽!”

   我又上学了,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人家学校说尽了好话还交了五百元保证金才让那学校接纳我。“军子啊,以后可要好好读书,看看为了你,爸多不容易啊,如果读书不好的话,将来是没有好前途的。”在送我去新学校的路上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去吧,进去吧。”到了校门口父亲目送着我进了教室的门才放心地离开上班去了。

   我和小刚仍然偷偷地聚在一块儿玩,放了学我就去他家,半个小时过了我又一路狂奔地跑回去,罗刚现在在家里帮着奶奶捡破烂,电影仍然是我俩谈论最多的话题,兴致来了就跑他家后面山上学着电影里少林寺的功夫比划一番,那半个小时是我生活中最快乐的半个小时,我俩无忧的笑声随着山风飘向远方,那笑声里我听到了纯真和无邪。

   在新的环境下我依然孤独,课间的时间我从不和任何同学说话,大部分时间就呆坐在教室里发呆或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军子,军子……”我转过身子一看,“哎,小刚,你怎么来了?”我立马冲出教室。“我特地来找你的,今天电影院放新电影儿,去看吗?”小刚扬了扬手上的电影票。“你哪儿来的票?”我问。“买的呗,昨儿我卖破烂换了点钱,就买票了。”“好,你等等。”我回到教室把课本把抽屉里胡乱地一塞和小刚直奔电影院去了。

   当我看完电影重新回到学校准备取书包回家的时候,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我们的教室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我不知道自己站在一层破碎的瓦砾上面对着眼前的残檐断壁发了多长时间的呆,我不敢想像这废墟下面埋藏了多少我平日里并不亲近的同学。后来我才知道教室由于房屋年久失修而突然倒塌了,幸好是在上体育课时倒塌的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当我意识到时间不早该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在我背过身子的瞬间,我听见脚步踏在破碎瓦片上的声响,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到的是我的父亲,因为教室倒塌以后老师清点了全班同学的名单,发现我不在,就通知了我的父亲来学校。我和父亲之间隔着一扇仍然直立在废墟中的窗户的门框,我们彼此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父亲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走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不断用他那粗大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被拥在父亲臂弯里的我只是在庆幸今天的逃学换来的不是一阵痛打。

   那好像是一个星期天又好象是在放暑假的日子,反正是在家歇着,那天父母多出门办事儿去了,留下我在家看着两个小妹,我把小刚也叫来了。“哥,你们在干嘛呀?”小妹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和小刚楼上楼下的折腾个没完。“呆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刚把蚊帐支好又下楼了。“军子啊,可以了。”小刚躲在了蚊帐背后冲我招手。“哎。”我用条毛毯把窗户封了个严实。整个屋子就黑下来了,跟电影院的感觉象极了。“现在我宣布放映正式开始。”把准备好的蜡烛点上。我和小刚躲在蚊帐后面利用手形做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和人物造型,绘声绘色地配上即兴创作的对白,这影子戏就开演了。“咯咯咯……”大妹在“荧幕”前被我俩逗得直乐。小妹还在摇篮里迷糊地睡着。我们演了东郭先生和狼,王儿小放牛等等,这样的表演让我们自得其乐,开心至极。“等会儿,小妹你到下面去拿一小喇叭上来。”我吩咐小妹下去。“小刚咱俩到外边去折些树枝回来。”我和小刚就出门去了。在我和小刚托着折好的树枝回来的路上,听到大妹的哭喊声。“糟了,快!”我俩赶忙扔下树枝急匆匆地往家跑,“哥……”小妹正哭着:“楼上着火了!”我们仨下楼的时候忘了灭蜡烛了,一股股呛人的浓烟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小妹还在楼上睡着呢,我直向楼上冲去,也没有来得及去扑灭正在燃烧的火苗,一把抱起小妹从楼上就跳下来了,脚都麻了,不过好在没有受伤。“快,快出去……”我急促地用一只手推搡着大妹,小刚一把从我手中把小妹抱了过去,正当我们从家里冲出来的时候,父母回来了,父亲又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阁楼,拿起一床棉被使劲地扑打着正在燃烧的火焰,从浓黑的烟雾中传来阵阵他急促的咳嗽声。好在火势不大,被父亲一人很快扑灭了。满脸尘烟的父亲从阁楼上冲下来,二话没说冲我就是两力大千钧的耳光,我跌倒在地,鼻血流个不停,我两眼直冒金星感觉又干又涩,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母亲抱着小妹不知嘴里念叨些什么,可能是在感谢上苍吧。

   生活如流水般冲擦掠过,人生的脚步或许就上追梦的旅程,在一个梦中醒来的时候,又陷入了另一个梦境,虽然儿时的梦对于很多人来说永远只是个梦,最终都化作了一个个彩色的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却永远也不能阻止人们去憧憬,去追逐。

   又是一个酷暑难当的夏季,这一年小妹和我都快高中毕业了,小刚在一家电视台上班儿作勤杂工。我俩仍是一对特铁的哥们儿。高考对于我来说是无所谓的,压根儿我就没当回事儿,可这在父亲的心中却是全家的头等大事儿,所以这一年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尖锐了,常常为了一点儿小事儿能大吵大闹,父亲已经老了,他不再象我小时候那样儿使劲地打我,吵闹过后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的是更多的无奈和心酸。此时的我正梦想着毕业以后去圆自己的电影梦。

   放学之后我径直朝电视台走去。“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儿?”我问小刚。“大好事儿啊,军子,电视台要招一个暑期演员培训班儿,你试试,要考上了,没准儿将来真能往电影方面发展呢。”小刚拿着一张报考资料递给我。“真的?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一听立马来劲儿了。“下礼拜。”“好,我去试试。”“可你老爸那儿……?”“没事儿,我自个的事儿自个做主。”

   第一轮初试我通过了,这使我信心倍增。小刚还帮我从电视台租来了摄像机,我正准备拍一个短片儿用来做第二轮面试的资料。小刚自告奋勇地充当了短片中的男主角,也就唯一的一个演员,短篇讲述的是一个年轻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电影梦有一股执著劲儿的故事儿。为了一个很短的镜头我俩常常骑着自行车跑到几十里以外的地方取景,等到天黑了才想起自个还没吃饭。虽然这短片儿现在回想起来里面的内容很幼稚,画面也很粗糙,可我知道它在我心目中是何等的分量。

   我扛着摄像机不停地在找拍摄角度,“就这儿行了,小刚上去。”我对小刚大声地喊。“行了吗?”小刚好像没听清我朝他喊什么。我挥了挥手表示行了。小刚攀着那张破烂的铁丝网门正一步一步往上爬。我扛着摄像机镜头慢慢跟进,小刚已经出线在铁门的顶端了。“跳下来,哥们儿,跳完了这就大功告成了。”我眼睛还盯着摄像机的镜头在看。“跳啊,怎么不动啊你。”镜头里的小刚站顶上半天了没动。“怎么了,你?”我抬头看一眼小刚发现他站在铁门上两腿直哆嗦。我问小刚:“能跳吗,不能跳下来得了。”“等会儿,你容我再找找那感觉。”小刚看样子还是决定跳。“真跳吗?不会摔着吧?”一见小刚这阵势我也有点儿犹豫了。“没事儿,你打开镜头,我跳了,一,二,三……”小刚真跳下了了。“Yeah!”最后一个高难度镜头拍摄完成了,我冲小刚作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哎哟,哎哟……”小刚没有从草丛中爬起来传来的是一声声痛苦的呻吟,我赶忙跑过去:“怎么了,小刚,你没事儿吧,你可别吓我呀。”小刚额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脸部的表情非常的痛苦:“我……我脚折了。”为此小刚柱了两月的拐杖。

   “娟儿,别哭了,明儿去和人家见个面儿,人家条件挺不错。”我进屋的时候听见爸对大妹说话的声音,象是要给妹介绍对象似的。我正准备听下文呢,爸一掀门帘儿走出来,一句话没说看了我一眼就走开了。“娟儿,娟儿爸给你介绍男朋友了?”我走进妹妹的房间。娟儿眼睛红红的好象刚哭过。“干嘛哭啊,找男朋友是好事儿啊,哈哈哈……”我大笑起来。“去你的……讨厌!”娟儿把我从房里推了出来,砰的一声把门给锁上了。我站门外挺纳闷儿:“怎么了,这么大火气,我没招她呀……”

   “你看这合适么……”母亲的声音一下被父亲给打断了。“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一女孩儿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就这样决定吧,明儿约人家吃顿饭,跟人见个面儿。”“但是……”母亲好想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又止住了。“行了,人家条件这么好,上哪儿找去呀,如果娟儿跟那小伙子真成了咱还指着人家赞助军子到国外去读书呢,所以这事儿对咱全家来说都很重要,明儿咱全家都去,表示我们对人家的重视和对待这事儿上的诚意。”房间里的灯熄灭了。这是我在半夜起来上厕所不经意听到的父母的一段对话。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我明白了为什么大妹为什么会躲在房子里哭了,为什么要牺牲一个高考的胜利者同时又要去折磨一个考试的失败者呢,难道就因为我是男的,将来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都什么年代了,那夜我彻底失眠了,我不敢相信我和妹妹如何接受这一切。

   这男的叫沈志平长得挺帅,可我看着他就觉得不舒服。“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娟儿好的。”沈志平帮父亲点上了烟。父亲点头微笑和他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聊着。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闷,除了父亲和沈志平在谈笑风生和小妹在旁若无人地吃着东西,其他人都沉默不语默默听着父亲和沈志平的交谈。“志平啊等你和娟儿的事儿办了以后呢,我打算送军子到国外去读书,还得麻烦你……”我不由心里一惊,“没问题,伯父,往后咱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来,来我先敬您老一杯。”沈志平把父亲的杯子给满上。“哎,好……好。”父亲痛快地一饮而尽。“军子,还不过来谢你志平大哥。”父亲的话把一下子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我正要转身向沈志平道谢的时候,我的目光和妹妹的目光碰在了一起,此时的她和我一样,眼中流露的只是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让我闪避不及,是无奈,是悲伤,是委屈……交织在一起,我呆住了。“军子,发什么呆呀?”父亲在一旁催促我。我看着沈志平他也正朝我看,微红的脸上挂着微笑。也许是我的眼神过于锐利,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长时间的被我这样的眼神盯着,沈志平脸上的微笑慢慢凝固,即而逐渐地消退了。“军子,你怎么了?”母亲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对劲了。“爸,妈,我不想读书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父亲显然被我气糊涂了,他浑身颤抖:“你……你……你说什么?”“我不读书了。”我边说边离开桌子向外面走去。“你……你给我回来,你这个畜生。”“砰!我被父亲扔过来的一个玻璃器皿给砸中了后脑勺。在母亲的怀中我看着父亲的时目光仍然是那么固执和倔强,我在心里对他说我决不会去读书的。

   在机场最后和我拥抱在一起的是父亲,我觉得和父亲尽管如此接近的距离让我感到有些陌生甚至是有些别扭。我终于登上了班机,卸下我儿时的梦想,带着父亲寄予的厚望启程了。透过机窗我感觉天是那么的灰,正如年少时我心中基色调。

一、[短篇]借我的肩膀让你一哭

作者附言:这是在传统媒体上发表过的旧作,现发于此,请网友批评指正!

  借我的肩膀让你一哭

  李乙隆

  也许是看书看累了,花了眼,字糊了,抬起头来,才知黄昏像一串熟透了的葡萄,挂在对面的阳台上。

  看不见她的倩影,正自纳闷,门却不怎么修养地响着,响亮且急促,如战鼓频催。也难怪。门铃坏了,临时栖身的出租屋,房东不管,我也懒得理会。倘敲门太斯文,常常陷于沉思中的我有时还真充耳不闻。

  门像舞台上的帷幕拉开了,她笑容灿烂地在我的面前豁然一亮。如果是拍电影,为了吊人胃口,可以从她的腿拍起,镜头慢慢往上移。她的裙子很短。她没穿袜子。她的腿既长又秀而且白皙细腻光滑如琼璧无瑕。她穿着一双款式精致简洁的高跟凉鞋,只有几根细藤或交叉或平行地缠过她的脚趺,她的脚趾纤细秀气,她的脚趺皮细肉嫩,她的脚踝精致玲珑,她的小腿如雨后春笋,她的膝盖很圆润,她裸着一小半截的大腿性感诱人。其实,当时我的眼睛里只有她灿烂的笑脸,我怎么好意思把她的玉足秀腿观察得这么仔细呢!这些都是后来才注意到的。我甚至还在不经意间看到她的大腿中段内侧有一颗黑豆似的痣。

  我知道她迟早会来找我的,因为她很寂寞,寂寞往往无聊。她不像我,也寂寞着,却有许多事要做,“有聊”得很。我喜欢看书。还得写些稿子不时在报刊上抛头露面,卖弄自己的虚荣与浅薄,要不让那些文友以为我已不在人世也说不定,因为我曾病得不轻,被喜欢夸张的文友们传得沸沸扬扬。吉他弹唱是每晚自娱的保留节目。而她终日无所事事,在那个屋子呆着,便是她的职责,闲得很累,倘不注意调节,寻找些刺激,不闷出病来才怪呢。

  我这个人看似书呆子一个,不谙世故,其实阅人观事,眼睛犀利得很。打她第一次踏进我家门槛,我就料定她是要与我一回生二回熟的。我在阳台上自作多情自娱自乐自我陶醉自弹自唱时,她也坐在阳台上朝我这边看,并不吝啬欣赏的目光。她那次把放钥匙的挎包丢在阳台上,锁住了门,我疑心是蓄意为之,制造借口敲我的门。她的阳台与我的阳台正好相对,相距不到三米,取下我晾衣的竹竿,扎上一个勾,便可把她的挎包勾过来。

  有了几天前的“借阳台一用”,加上几天来在阳台上相见时互相致意的铺垫,这一次的造访便显得颇为自然,一自然门一拉开就可请进请坐,用不着在门口像门卫哨兵一样满脸警惕问明来意。

  她说:“请你到外面吃顿饭可以吗?今天是我的生日,一个人过生日真没意思。”

  我怀疑生日也是她的借口,但我还是原意上她这个当,只是表面故作沉吟。我的沉吟并非矜持,如果她这会儿请我帮什么力所能及的忙我会一口答应,人家请吃饭总不能乐颠颠地说走就走仿佛闹了三年饥荒。

  见我沉吟,她颇为大度地说:“你放心,我不是来腐蚀你的。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不容易腐蚀的正人君子,你应该对自己的‘免疫力’充满信心。”

  她这么一说,我不去还像个男人吗?

  她化着淡妆。齐耳短发梳得一丝不苟,柔润地散发着黝黑的光泽。粉红色的上衣点缀着洁白的花纹,浅绿色的短裙镶着几丝金线,直括括地不见一丝褶皱。她的手提式挎包在古朴中显出新潮。整个人的装扮看似随意休闲,实是刻意为之。

  在她的映衬之下,我本来就悠悠然的心情便桃红柳绿起来。

  和她走在一起,总得般配些才好。我让她在客厅上稍等片刻,到房里换了衣服,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刮了胡子,用摩丝把旁逸斜出的头发格式化。抖起几分精神,便夹了个皮包风度翩翩偕她出门。

  到了楼下,问她:“打的还是开摩托?”

  她说:“开摩托吧。我好久没坐摩托了。今晚顺便载我兜一下风。天气好时,用摩托兜风比小车更爽。”

  我用摩托载她时,她并没有抱住我的腰肢,一刹车便随势伏到我的背上。她稍微仰着身子抓住后架,她丰满的胸部——不知是真是假,与我瘦削的背部,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我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

  路过一个精品屋,我忽然想到应该买点生日礼物送她,便问了她的生肖,抱起一只装上电池便摇头摆脑憨态可掬的塑料猪塞到她怀里。不怕你笑话,这是我第一次给女人送生日礼物。

  到了酒店,她开了一个包厢。一对男女开包厢若只是循规蹈矩吃顿饭实为浪费,但一向讲究节约的我并不反对,一是因为她的钱来得容易,一是因为我厌烦大厅上的罗唣。也许有人认为,两个人在包厢里很容易产生可读性强的故事,包厢里的氛围本来就有点暧昧,目光与目光一碰就会碰出火花。但我的目光是绝缘体,就算她眼神带电也不会使我触电。再说,她也有她的自尊,我把她当人而不把她当“家禽”,她自然是不会作贱自己的。我实在不喜欢艳遇艳情,难怪诸多有此嗜好的读者,一看到署名李乙隆的小说就弃若敝履。

  祝贺生日,当然需要一点酒。我敬她一杯,祝她寿如东海福比南山。她一饮而尽。回敬我一杯,感谢我为她祝贺生日,并祝我爱情美满家庭幸福身体健康事业成功。我也一饮而尽。接下来彼此都对酒保持着节制。两个人的宴会气氛不可能热烈,却也不沉闷,彼此都谈得很开心。

  两个人的宴会进行了两个钟头,一点花边都没有。

  我按她要求载她兜了一小时的风。

  她在我后面依然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

  回到楼下,她等我寄了摩托。

  互道晚安,各自上楼。

  如果想给读者来点刺激,我完全可以借酒乱性,欢乐过后又能找到自我开脱的理由,何乐而不为!再说我也不喜欢一本正经念到老,很想改变一下形象,我也不想总让某些读者失望。可是那会儿我实在找不到那方面的兴致。

  并非她长得不美。

  她长得很美,美得有些野性,却不失妩媚,是个颇有味道的女人。我对她没有兴致,却有感觉,能感觉到她的妩媚和味道,是有点奇怪。

  也许是受她“职业”的影响,我对她一时难以有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什么恶感。社会上这类人多的是,如果探其根源,也许并不只是她们的错。据江湖上的朋友讲,走上这道路上的女郎,大多有一把辛酸泪。再说,如果没有市场,就不可能有她们的生意。她们的消费者中,便有一些在大会小会上把扫黄唤得震天响的“公仆”及其他“吃公家饭”的人。小人物如我者,无力杜绝这种社会现象,就把它看作是一种生存方式吧。我不想知道她的过去,对她的将来,我倒想施加一些积极的影响,就算是一个小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感吧,也不枉她认识我这一回。

  当我了解到她有高中文化程度,而且语文成绩不错时,我竭力劝她自修中文专业,并参加自学考试,考一份大专文凭。我还把我以前自学中文专业的整套教材送给她,还从单位拿来一个废弃的电脑键盘,要她学习打字。我说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你今后的路会越走越宽,何苦做个“长包女”,让一个比你父亲还大的糟老头来糟踏你的青春呢!我的话她似乎听得进去,但学习是否认真就不得而知了,我不可能到她那儿去,不可能在她身边督促她。

  有时候我也发现她看我的眼神有了些朦胧,但那种事总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面对我清清净净的目光,坦坦荡荡的神情,她很快恢复了常态。当我向一位朋友口述这篇小说到这里时,好为人师的这位朋友忙插话:“一言以蔽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不以为然:“你胡说!”我怎么会把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比作苍蝇呢!朋友见我对他的话很反感,自作聪明地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喜欢上她了。”我说:“你知道不知道,‘蛋’这个字是用来骂人的,笨蛋臭蛋坏蛋混蛋王八蛋傻瓜蛋……”他被我骂得灰头土脸。

  她在酒楼当迎宾小姐时,有位中年老板看上了她,她也被他的潇洒和能干所吸引。这里边难道没有钱的关系?只是我至今还没有听到一个小姐说她爱上了某个人的钱。也许潇洒和能干已把钱包含在里面了,在她们眼里:没有钱的潇洒算得上潇洒吗?没有钱的能干称得上能干吗?这是个老套的故事,尽管她从情深意切讲到义愤填膺,却一直激发不起我的热情。我虽相信她的话,却没有把她所讲的写进我这篇小说的兴致,只是为了情节的完整,不得不勾勒一下:

  那位老板一番甜言蜜语,再佐以几句山盟海誓,终于把她哄上了床,接着便是同居,接着便是东窗事发,接着便是河东狮吼,最后便是她带着那个老板老婆留在她脸上的爪痕,带着那个老板给她的一万块钱和一张机票,带着打胎后虚弱的身子,按那个老板所说,暂回家乡休养些日子。当她禁不住对那个老板的思念回到他身边时,他对她已没有好脸色。痴情的她还以为他是屈服于老婆的淫威,是出自无奈,稍一跟踪,便发现那个口口声声说没有她就活不下去、要跟老婆离婚后娶她的老板,已有了新欢。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说,有点咬牙切齿,忽然看了我一眼,像刚发现我是男人似的,有点歉意地笑了,“你是个例外。”

  她的前任主儿是某个县级市的副市长,别看他气宇轩昂,道貌岸然,可在她的石榴裙下,要他多下作他就多下作,她可以令他剥光衣服趴在地上让她当马骑。说这些话时,她的脸上充满鄙夷,目光又仿佛在回味中兴奋着——我忽然觉得她也许是有特殊嗜好的人。

  现在的主儿是个侨商,每周才来她这儿一两天。其余时间她比较自由。

  “她把抽水马桶的盖子盖下,扶我坐到马桶盖上。她赤条条地跪在我跟前,急急地解开我的裤扣,拉开我的裤链,脱下我的裤衩,两手抓住我那东西揉了揉。我那东西勃然而起,如发怒的蛇头。她赞了一声‘好大’,便如饥似渴地把我那东西往嘴里塞……

  “我还没洗澡,天气又热,出了不少汗,那用来小便的东西不知有多脏。我忽然感到恶心。一恶心,那东西竟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的唇舌加强了刺激,它依然像时下的市场一样疲软。

  “她腾出口腔嘀咕着:‘怎么搞的?’

  “我说:‘算了吧。’

  “她颇具敬业精神,就像忠于责守的医生并没有因病人丧失了生命信念而放弃抢救一样,她的手指和唇舌同时从不同角度用不同招式进行努力。我见她辛苦,意念上十分配合,巴不得她快点圆满完成任务,可就是力不从心,我那东西脾气比我还倔,硬是不给面子。

  “鼓捣了半个钟头,搞得我不耐烦起来。她的失败其实是我的失败呀!我粗暴地说:‘不要啦!不要啦!’站起来穿好裤子,拉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与其说生她的气,不如说生自己的气,生我那东西的气。

  “几分钟后,她也出来了。也许是为了弥补什么,她吻了吻我的脖子、脸,我强忍着厌恶让她吻。她还想吻我的嘴唇,就像把一只苍蝇往我嘴里塞,我可忍不住了,推开了她:‘够了够了。’

  “她似乎有点委屈,说:‘我的嘴已洗干净了。’

  “我不理她,心里却说:嘴就是刚刚吃了大便也是洗得干净的,但感觉呢?感觉弄脏了洗得干净吗?”

  “嘻嘻嘻嘻……”身后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构思。她正站在我的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这些文字。我正在创作短篇小说系列《我的反省》,系列之一《我的十次行贿经历》已经竣工,上面这些文字是《我的反省之二》——《我的三次嫖娼经历》中的内容。由于是熟客了,用不着客套,刚才她来时,我让她一个人在客厅上滴功夫茶——我已把潮汕人滴功夫茶的一整套功夫传授给她了。她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来了?

  笑罢,她说:“想不到你也会写这些东西。你写的是真的吗?”

  也许是见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宽宏大量似地说:“没关系,你继续写。虽然你写的这些东西会改变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但我更想知道真实的你。你写的很有趣。”

  “我的三次嫖娼经历都有被强奸的感觉。”我说。

  “那你可真够贱的了,花钱请人家强奸你。”她的口气有点尖酸,“我还以为你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我说。

  十个男人九个嫖,这话我本来不信,自我被拉下水后,我便信了。连我这个一直厌恶嫖娼的人都嫖了,那九个之外的另一个可就不容易找了。

  我讨厌嫖娼,可我又过分随和,不喜欢自我标榜,说穿了是缺乏个性,两人同行,另一人要嫖,我反对无效,本来还可以保留意见,但我又不愿被他视为另类,便同流合污了。

  “说说你的另外两次嫖娼吧。”她用俏皮的神态来掩饰她不雅的兴致,好像让我谈论嫖娼经历只是为了使我难堪,而不是她对这话题感兴趣。

  “你自己看吧。”我把《我的三次嫖娼经历》拉到开头,让她坐到屏幕前面,一段一段往下看,把我已经打好的文字全看完。

  她看得津津有味——应该说她看得聚精会神才比较客观,“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看得有味无味,只能看到她聚精会神的神态。其实我说她津津有味也无所谓,读者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她看得津津有味呢?她一定是看得有滋有味的,我猜得没错。只是她这厢看得有趣,我一个人在客厅上坐得——“无聊。”不,你猜错了,我怎么会无聊呢?我坐得悠然自得,我担心无聊的是你,我亲爱的的读者。我和她各得其乐,却让你无聊着,实在过意不去,让我把她正在看着的文字转述如下吧。只是一转述,就像复印一样,文字的色彩会淡一些,聊胜于无吧。

  第一次嫖娼时,我还是个处男。后来想起此事,心理总有点不平衡。据江湖上的朋友讲,一个长相很一般的女孩,其初夜明码实价一万元,稍有姿色的,几万元仍供不应求,充内行地用一个术语或行话来说,是卖方市场。如果男孩的初夜也可用来买卖,像我长得这么英俊的,一定是个好价钱。只是作为商品,不知“处男”这东西该怎样进行技术鉴定。据江湖上的朋友讲,现在有好几个美容院开设“修补处女膜”项目。朋友们知道我在自己所编的一份广为散发的企业报上辟有《有问必答》,妙语如珠,我和我的报纸因之声誉鹊起。便问我,“处女膜修补”为什么在美容院而不在医院?我回答:既然大家都认为某些女人的价值与她的美丽程度成正比,而处女膜的修补会使她身价倍增,那么,处女膜修补应属于美容项目;美容当然不只“美脸”,还包括“美发”、“美身”,处女膜修补属于“美身”范围,虽然它的美是看不见的,却不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内在美;处女不处女与健康无关,因之修补处女膜不是医院的事,医生操持此术,有不务正业之嫌。朋友中有女性者,满脸不平地问:什么处女膜修补术,这不是女性的悲哀吗?我反诘:出现假货,悲哀的是消费者而非假货本身;有了假处女,你说悲哀的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第一次带我嫖娼的是我的某一任老板。他与我情同手足。那天一起外出,他自己开车,差点出了车祸。我说:“老兄,你给我当心点,我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女人那滋味,倘若就这样陪你丧命了,岂不可惜!”

  他一听,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还有脸说这话!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好意思处男着呢。枉你在我身边呆这么久。”像是为了推脱责任,又说:“平时里见你扮淑女,我也不好逼良为娼。”你听,又吐象牙了。稍顿,又说:“现在就带你去开荤。”

  跟老板口无遮挡惯了,这回见他来了真,我倒心虚了:“你不是要带我去嫖娼吧。”

  “你怕了。你是个男人吧。男人不嫖娼,连阎王老子都会说你丢了男人的脸,你到了他老人家那儿,他会把你那东西割下来喂狗,还要罚你下辈子做妓女。”

  老板年轻有为,也是相貌堂堂之辈,与我这眉清目秀的一表人才去嫖娼,真不知是谁享受谁。

  到了被老板称为老地方的一家茶吧。老板熟门熟路地开了一个叫洞庭湖的包厢,大大咧咧地点了一个“老相好”。老板的“老相好”还算有三几分姿色。老板在那个被唤做“妈咪”的、相当于领班之类的女人的屁股上拧一把,说:“快去找一个好的来帮我这朋友破童子功,我这朋友可还是个童男子呢。”那“妈咪”眼睛一亮:“真的吗?”直看着我,那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忽然眼睛黯淡下来:“如果不是那麻烦事来了,你这朋友我今晚包定了。”你听,都把我当什么啦!

  “妈咪”一连叫来几个,都是我多看几眼就会阳萎的货色。我客客气气地把她们打发走了。开始时,老板也说:“人生就只有一次第一次,第一次当然要讲究点质量,不能太将就。”见我十挑八拣,他也不耐烦了,把坐在他腿上的“老相好”向我推了过来,说:“在这里就算她最出色了,如果你还看得上,你就上吧。”

  “老相好”本来就不时地拿眼神往我身上瞟,听老板这么一说,笑逐颜开:“好呀,我可没尝过处男的味道。”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高兴会使老板不高兴,她又扭过头跟老板说:“你们一起上吧,一前一后也行,一上一下也行,这样更刺激。女人身上三个洞,任你挑来任你用。”

  老板似乎颇感兴趣,用眼神征求我的意见,见我不高兴,说:“你这小淫妇,想让我们两个美男子一起来满足你,你想得美!”一招黑虎掏心,在“老相好”的胸脯上咬牙切齿地揉了一把,“好好地侍候我这朋友,把工夫做足一百分,他老人家高兴了,我这里重重有赏。”

  这话还像人话。可离开时,又是一番鬼话。他掐着“老相好”的脸蛋说:“今天给你送来这才貌双全的童男子,你说,改天要怎么谢我?”

  “老相好”说:“他又不是‘鸭’,你也不是皮条客,难道要我倒贴吗?”

  在我即将“失身”之时,老板说:“我很想在这里看着我这朋友是怎样失身的,又怕使他分心,毕竟是第一次,难免紧张,被人看着更不自在。我还是离开这里吧。你们好好享受。”老板说完就走了。后来他告诉我,又开了个包厢,同时要了两个“鸡”,怪招迭出,异彩纷呈,直干得痛快淋漓。

  “老相好”与我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发展到纵深阶段。她把我压在地毯上,坐在我的上面,骑马似的颠着。我的手在她一丝不挂的身上乱抓,仿佛溺水者在寻求救命的稻草。忽然,我脑子里闪过电影上一个美丽的牧羊女骑马奔驰的英姿,这个画面把剧情推向高潮。

  我的第二次嫖娼在不少深谙此道的江湖朋友眼里根本算不上嫖娼。就像一些资历太浅的人在填写履历表时巴不得多找一些经历填进去一样,又像按指标划右派那年头为了凑数把一些似是而非的人也划进去一样,为了凑足“三”这个我较喜欢的数目,我把它收罗进来了。

  这一次也是与上文那位老板同行的,也许是他把我拉下水后的一场巩固仗。在一次紧张的工作之后,他说要带我去“放松”一下。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所谓“放松”,就是按摩。我们去时,是午后,还不是热闹时分,老板说:“一到晚上八九点后,这里的生意十分红火。”小姐们都闲着,她们跟老板都很熟,都对他笑脸相迎。老板叫我自己挑,我被小姐们看得面红耳热,又不好临阵退却,只好硬着头皮指了一个看起来还较顺眼的,被她带到楼上的按摩室去。楼上有十多间按摩室,每间仅容一张按摩床。

  那天,我才发现男人的乳头也是十分敏感的。小姐解开我的领扣,把纤纤玉指伸进我的胸口,轻轻地撩拨着我的乳头。我的下身,便高高地撑起一把“伞”。小姐按摩到我的下身时,两手在“伞”的周围徘徊了几分钟,见火候已到,问我要不要脱裤子。我那时正被“隔靴搔痒”的感觉折磨着,便说:“好吧。”于是,她脱下了我的裤子,并在我的身上铺上了一份在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公安报,后来我才知道,所有发廊、美容院之类,都必须订公安报,订得越多越光荣。自始至终,她只是用手。朋友说:“这算什么嫖娼!这只是按摩嘛。”

  我隐隐听见在另一间按摩室传来几个小姐的嬉笑声。老板不甚对头的声音,便在那嬉笑声中浮沉着。后来老板告诉我,他同时叫了四个,把自己的身体划分为四块“责任田”。那四个跟他玩恶作剧,按住他的四肢,搔他的痒痒,搔得他连连求饶。说这话时,老板的情欲挺拔着,他把手袋放在下身处,挡住了我不怀好意的视线。

  我的第三次嫖娼在旅馆中进行,就是你最先看到的那些文字所述的。同案犯——现在不是教唆犯了吧——是我的供职于另一大公司时的副总经理,不知你信不信,他也是个仪表不俗的猛男。我们同宿一间双人房。刚刚坐定,电话便响起来了:“先生,要不要打洞?”

  我接的电话。经验丰富的副总见我表情,知道我遇到了什么难题,示意我把话筒拿给他。他对着话筒说:“你再找一个,过来聊聊吧。”

  一挂断电话,门便被敲响了。副总去开门。

  两个人走了进来。副总把一位长得较为清秀的指派给我,把一个又胖又丑的宝贝似地拉了过去。

  副总就在床上玩开了。我不喜欢看,便到卫生间去,想先洗个澡。分配给我的那位也跟了进来,三两下子剥光了衣服。接下来便是讲过的内容了。

  副总后来告诉我,他也喜欢美丽女人,但跟美丽女人玩时,他总是怜香惜玉的,玩起来不够刺激,倒是长相丑陋的,他可以蹂躏她们,他觉得长相丑的还来当“鸡”实在该打,掐痛她,用烟头烫她,看着她因为痛而扭曲得更加丑陋的脸,他快乐无比。

  话说我这篇小说的女主人公看了《我的三次嫖娼经历》之后,目光炯炯地望着我说:“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我也没尝过处男的滋味。有机会给我介绍一个,我愿意倒贴。”

  听她这话,看着她说这话时的眼神,我忽然有了某种感觉,心里不禁骂了一句:“淫妇!”

  她又说:“我很为你不值。嫖娼,不知是谁嫖谁呢?如果嫖客都像你这样,那当个妓女也不错嘛。”

  呷了一口茶,她刻薄地接着说:“你去当‘鸭’吧,我为你拉皮条,保证那些女嫖客要比一些‘鸡’漂亮得多。她们是些女老板、贵妇、白领丽人,她们的气质更是那些‘鸡’没法比的。也有一些像我这一类人的,总被男人玩,偶尔玩一玩男人,平衡一下心理。”

  说到兴头上,她不顾我月落乌啼般的脸色,稍顿又说:“你这个人当‘鸭’,有才有貌,有品味,有档次,小眼睛,迷死人,一定是抢手货。如果你当‘鸭’,我可要做第一个嫖客,你可要优惠。”不知是恭维我还是挖苦我,搞得我啼笑皆非。

  后来她见我一言不发,也许觉得不能老在我身上讨便宜,便把话题转到“处男”上去。像是为了激起我对她的遐想似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你的朋友中有处男,想开荤,只要不是太难看,你可要介绍给我。我会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记忆。”她在“刻骨铭心”四字上加了着重号。说罢,她又感慨一声:“现在处男可真成了熊猫。”

  为了维护性别尊严,我反唇相讥:“处女还不是一样成了稀有动物。我跟二十多个女人上过床,最小的十六岁,没有一个是处女。”这句话的两个数目被我做了艺术处理,前一个扩大三倍多,后一个缩小五分之一。除了数目有点虚构,主要内容却是事实,因之语气中不无遗憾。

  她一听,趁热打铁似的,再次怂恿我:“你当‘鸭’吧,很好玩的,肯定会有处女客的。有些女孩对第一次有恐惧感,她们倒愿意以嫖客的身份来进行,因为嫖客拥有主动权,可支配对方,操纵局面。”

  她对男人的情感体验从爱慕变为憎恶。但不管是爱慕还是憎恶,她都只能从男人身上获得性享受,只是方式不同。她对那些因憎恨男人而转向同性寻求快乐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当她闪烁其辞地对我说起她奇异的性心理,并根据自身经历论其成因时,我不以为然:无论是她“爱”的方式还是她所不可思议的行为,都不是可用“憎恶异性”一言蔽之的。

  她说:在她最痛恨男人的时候,遇上了他——某副县长。他特殊的嗜好给她带来无穷的乐趣。我知道,不管她如何凌辱他、折磨他,真正的支配者,还是他,她只是他的“长包女”,他的性奴隶,是他要她这样做的。他之所以让她这样做,只是因为他能从中获得快活,并不是为了让她快活。如果她不能从中获得快活,他也会强迫她这样做的。她因此而快乐,纯属瞎猫碰上死老鼠,他特殊的嗜好,与她痛恨男人的心理一拍即合。

[小说]灰色理想

  我又想:也许副县长只是让她发现另一个自己而已,或许这个自己正是她心理深处最真实的一面;也许,副县长的嗜好强化了她对男人的痛恨,如果不遇上这个副县长,她的憎恨会淡化、消失,并不会产生这种心理;也许即使她并不憎恨男人,遇上副县长这个人后,他的癖好,使她在满足他的过程中形成与之相对应的癖好,就像我们干一件自己本来并不喜欢的工作,为了使自己干得开心,努力使自己喜爱这件工作一样。

  后来我看到她那边侨商不在时有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她好久没到我这边来了,到阳台听我弹吉他、与我打招呼的次数也少了。

  当她再到我这边来时,神采便有些飞扬,有了被爱情滋润着的神色。她是个率真的人,不怎么转弯抹角就对我谈起她的男朋友。她说她的男朋友对她好极了,为她洗脚洗底裤都洗得津津有味。每当她对他发火时,他便跪在她面前求饶,直到她原谅他才站起来,有一次她罚他当“床头柜”,本来打算让他跪一小时就饶了他,却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居然规规矩矩地在床下整整跪了一晚。她既然睡着了,又怎么知道他一直跪着呢?见她说这事时一副甘之若饴的神情,我不想扫她的兴,便没有提出这个问题。

  我曾在阳台上和她的所谓男朋友打个照面,总觉得此人有些邪异,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那类人。为了不辜负她对我的信任,我很想直陈己见,但见她眉飞色舞的,便把话咽了回去。

  又过了一些日子,她神情沮丧地来找我,说好几天没见到男朋友了,寻呼他也不复机。我问她:“他有没有拿走你什么东西?”她说:“最近他说要跟人合做服装生意,借走我五万元。”我说:“你上当了。”她说:“怎么会呢!他的大学毕业证书、身份证都在我这里呢。”我让她把毕业证、身份证拿过来,我拿去给江湖上的朋友看了,朋友说,毕业证是买来的,按时下行情,两千元就可以买到,身份证是假的,几十元一张。她一听,立即变成了祥林嫂,满脸悲惨世界地说:“这几个月来,我花在他身上的心血,何止这五万元呀!”

  我见她神思恍惚,有些不忍,便留她一起吃晚饭,好宽慰她。

  她一杯一杯地喝着52度的茅乡缘酒,拦都拦不住。那时候我是茅乡缘酒广东总经销商,酒多的是。我所栖身的城市有一句广告词铺天盖地:“茅乡缘酒好,有缘千杯少。”我和她算是有缘了。

  见她泪流满面,我忽然对她充满了同情,递纸巾让她擦泪。她不接纸巾,倒拉住我的手,扑到我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我没有推开她,任凭她哭个够。

  在她的哭泣声中,夜悄悄地来了,正在阳台上站着。

  (2000年12月)

二、用书招我的魂——记2004年11月1~13日所购图书38种

   用书招我的魂

   ——记2004年11月1~13日所购图书38种

   当白天火热的世界剩下最后一点点温度

   黄昏啊黄昏,谁来招我游荡四处的魂

   ——赵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帮要混》

   1

   赵传的第一张专辑刚刚出版时,我就注意到了他。那种不羁而狂野的声音,那种想要撕裂自己,想要与世上所有悲愁同归于尽的情绪,至今仍然能够感染着我。然而,在第二张专辑中,赵传已经变得温柔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知道,生活本来就不只是一张面孔:生活改变的同时,我们也在改变。那么,赵传的改变也是自然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更喜欢拒绝妥协的赵传。等到在《赵传四》中意外发现了一首貌似妥协的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帮要混》,才重又感到惊喜。

   表面看来,这是一首颓废的歌,可是,颓废却更需要勇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帮要混

   为了那一点点神圣的荒谬气氛

   我自己的帮又在哪里呢?现在来问这个问题,不但已经太晚,而且显得太蠢了。谁能招回我的魂,从那种神圣的荒谬气氛里?

   当白天火热的世界剩下最后一点点温度

   黄昏啊黄昏,谁来招我游荡四处的魂

   生活是不死的,生命却终将成为死神的祭品。

   每一天,我都在自杀;但我愿意选择一种让自己感到愉快的自杀方式,但生活偏偏不肯把这种愉快给我。因此,我只羡慕阿基米德。能够和自己所爱的一起死,就等于永生。

   如今,我只是一个魂,一个游荡在书页之外的魂。

   死亡,死亡,死亡;再生,再生,再生。

   也许,我该选择一种让自己暂时感到痛苦的自杀方式,然后,请让我再生,请让我和我的魂永远与书在一起,这个世界实在太吵,我不并愿身在其中——假如我能够再生。

   每一晚,我都在抱着钟表,倾听生命逝去的脚步。快些,快些,再快些吧。

   假如我能够再生,假如,我能够,再生。

   当白天火热的世界剩下最后一点点温度

   黄昏啊黄昏,谁来招我游荡四处的魂

   假如我能够再生,你能够在我自己的帮里找到我。

   2

   11月1日,意外在冰冷的地方收到朋友的两本温暖的赠书:

   《丘克和盖克》,盖达尔著,宋祖敏等译,花山文艺出版社1999年初版

   《鲁拜集》(英汉对照插图本),郭沫若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初版

   前者包括三个短篇,后者是中英对照本,带有彩图,但不知作者。

   11月2日晚,买到两本杂志,两本画册,外加一本书。

   书的名字叫《神笔马良》,人文社1981年初版,是一本洪迅涛先生的儿童文学作品选集。书的下部全被水淹过。谁信手把它推入水中,心里却不觉得内疚?谁随手把它救起,然后又不闻不问,任其容颜尽改?看到它,就像看到一面魔镜,我的过去甚至未来都清晰地映现出来。那就让我来葬你,让我来做你的坟。

   两本画册为四川美术出版社×年版的“幼儿故事世界”丛书,分别叫做《森林里的房子》和《大拇指》,全都是格林童话,前者为赵尚义绘制,后者为陈永镇绘制。它们的画风很不同,其中却都有一种民间的美。

   一本杂志是1979年6月出版的《儿童文学》,当时,它还属于丛刊。

   另一本是1980年第3期《世界文学》,封面为毕加索的一幅铜版画,画面中有三个正在谈心的女人。男人在哪里?翻到封底,看到一幅法国画家让·加松为《永别了武器》创作的一幅插图。画面中有山有树,还有绵绵不绝的雨,却看不到一个男人。然后,就想到了《永别了武器》第一章的末尾:

   “冬季一开始,雨便下个不停,而霍乱也跟着雨来了。瘟疫得到了控制,结果部队里只死了七千人。”

   还有小说的最后一段:

   “但是我赶了她们出去,关了门,灭了灯,也没有什么好处。那简直是在跟石像告别。过了一会儿,我走出去,离开医院,在雨中走回旅馆。”

   小说可以在雨中开始和结束,生命呢?如果可以选择,我愿在冬天里死去。

   3

   11月3日,在一个胖子那里一元钱买到一本乔治·桑的《比克多尔堡》,人文社1980年初版。还有一本1980年第4期《世界文学》,里面有一部萨特的《死无葬身之地》,三篇茨威格的散文。哦,萨特与汽车,茨威格与枪。我和会计学。

   然后去那家书屋,发现老头在书架顶上摆了不少书,伸出手,刚好可以摸到,却拿不着。老头递给我一张凳子,于是站上去细翻。最后,挑出这样四本,每册四元:

   《孔雀石箱》,巴若夫著,李俍民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初版,黄冠余、王怀等插图

   《摩尔·弗兰德斯》,笛福著,梁遇春译,王仲英校订,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1982年重庆重印

   《最后一个莫希干人》(漓江译丛第3辑),漓江出版社1982年4月出版

   《德语课》,伦茨著,许昌菊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初版

   老头说,我挑的这些都是好书,但那本“漓江译丛”没什么意思。“像这种书,”老头说着,指了指书架的一个角落,“我根本就不愿意卖。这种书,才是我喜欢卖的……”老头又朝另一处指了指。

   我看了看,发现前一本是《恋爱中的女人》,后一本是《十三人故事》。

   看来,老头更喜欢巴尔扎克,劳伦斯却不对他的口味。可是,我一直有一个把“漓江译丛”买全的梦想呢,这本《最后一个莫希干人》又怎能错过?加上它,我就有八种这套丛刊了。

   《孔雀石箱》是一本当代童话集,但不是普希金的那种,而是被加工得带有革命性的那种。但我相信,只要艺术家的良心还在,其中总会有一些不那么革命的部分。插图全彩,有些画得相当好。黄冠余的彩色插图,本来就是很难得的。

   一直想买一种好版本的《摩尔·弗兰德斯》,这种人文版正是我该选择的。

   伦茨的《德语课》还是头一次看到,当然要买。以前,看过一些伦茨的中短篇,感觉最棒的就是《灯塔船》,看了好几遍都没觉得厌。

   4

   11月4日,在一个妇人那里八元钱买到这样两本书:

   《蒙古族民间故事选》(少数民族民间文学丛书),上海文艺出版社1979年新1版2印

   《歌德叙事诗集》,钱春绮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初版

   上次,刚在那个老头那里买到《藏族民间故事选》,这次就看到这本《蒙古族民间故事选》。类似的巧事,11月3日就遇到过一次。那一天,看到1980年第4期《世界文学》时,立刻想起,自己刚刚在前一天买到它的第3期。

   这本《蒙古族民间故事选》的封面设计也是何礼蔚,其插图作者为吴克柔,他曾为何礼蔚装帧的另一本《少数民族民间故事选》创作过插图。

   《歌德叙事诗集》的封面设计为张守义,定价也许是1.9元,甚至9角,书中的定价被人改动过,尽管改得相当精彩,跟原来印的差不多,连字体和颜色都比较相似。

   然后,去找那个头天卖我1980年第4期《世界文学》的胖子,他说今天给我带几本更旧的《世界文学》来。他忘了。不过,在他那里翻到这样两本,总算没白来:

   《辽东行部志注释》,[金]王寂著,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

   《杜审言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初版

   两本都是好书,才花了一元五。后来,我对一个朋友说起此事,他的回答特别干脆:“白送我也不要。”听到这里,我差点笑出声来,因为我忘记了,除了同西方古典乐有关的书籍,这位朋友几乎是不读什么书的。

   那本《杜审言诗注》是“唐诗小集”的第一辑。当年如果用点心,或许能够把这一辑买全。

   《辽东行部志注释》的封面毫无“黑人”色彩:采用山水画作衬,题签者是罗继祖先生,字写得相当秀气。所以,起初本以为它是别的社的出品。

   有趣的是,这本小书虽薄,却一举牵扯了东三省:注释者张博泉先生当时在吉林大学,其出版者为黑龙江,书中写的又多半是辽宁的事。

   全书不长,写的是金人王寂在辽东一带的所见所闻,但其中夹杂着大量作者自撰的诗文。如果作者能少发点感慨,一心一意地记载辽东风物,那该多好。

   也正因此,作者附带记载的那些辽东风物及名人逸事反而显得格外珍贵。如医巫闾山的秋白梨,曾寓居菊花岛的司空大师的事迹等。我去过两次兴城,却始终无缘拜访菊花岛,祖大寿的牌坊却看了两遭,越想越觉得遗憾。

   虽然王寂在作诗作文时极尽铺张,无所不用其典,叙事时却能惜墨如金,这更使那些记载的“含金量”大大增加了。

   书中还有写考订地理的文字,但据张博泉先生所作的详尽注释,王寂的考订往往不可靠,还有一些认识上的错误。尽管如此,此书对辽金东北边疆地理、历史的研究仍大有帮助,因为传世的金人著作本来就不多。

   可惜,书的编辑质量很糟,里面有一些低级的编辑错误。那时的黑龙江人民出版社编辑水准还这样低,如今,恐怕更难想像了。

   5

   11月5日,看到一本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初版的小册子,名为《孔家店二老板——孟轲》。如今看来,这个书名的确怪了些,但在当时却显得时髦。这一类的小册子,那对夫妇那里有很多,基本都是没有什么阅读价值的时代怪物,这一本也不例外。不过,它的封面竟然具有詹同风格,这就不能不使我注意。拿起来一看,果然,其装帧者的名字是詹同渲。书中的插图作者为吴儆芦,画得也很有意思。

   然后,没什么可买,勉强选了这两本:

   《七分钟的夜》(国外惊险小说1),冯亦代选编,中国青年出版社1980年初版,1981年2印

   《混乱人世》(内部发行),[坦]凯齐拉哈比著,葛公尚、李君译,云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初版,1983年2印

   前者常见,也不必买,可里面有一篇施咸荣先生谈通俗小说的序言,还有一篇董乐山先生的译文。

   后者的译者之一为葛公尚,想到他还翻译过另一位坦桑尼亚作家夏邦·罗伯特的《想象国》(人文社1980年初版),故购之。从介绍看,这部长篇似乎没什么超前的,却也需要小心翼翼地“内部发行”,真让人没有话说。

   6

   11月6日, 买了四本杂志,分别为1980年第3期《译林》、1957年第11期《美术》、1982年第10期《美术》、1980年第1期《艺术世界》。

   那时的《译林》,封面竟然甚为柔美。如今的《译林》,封面却已不堪入目。在今年的最后一期《译林》上看到,该编辑部在招聘明年杂志的封面设计者,可见他们自己也觉得这份杂志早已变得脸上无光了。在电子化时代,更应该注重人性化的设计才对。不管谁来设计,如果他只偏重电子味儿,封面恐怕还是会弄得跟DJ的创造似的。

   1980年第1期的《艺术世界》上,有些比较有价值的文字,我已经扫校出来了。另外值得提的是,其中很多文章的标题,都是请设计家手写的美术字,把杂志打扮得相当漂亮。看看如今那些花哨的印刷体,再看看这些精心设计出来的美术字,我不能不这样感叹:时代在进步,艺术在倒退。

   7

   11月9日,2元钱买到一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3年初版的小人书《笑话连篇》(二),绘者为缪印堂、缪惟,不知后者跟缪印堂先生是什么关系。那天还看到一些好小人书,但要价太高,如一本刘继卤画的伊索寓言故事,没有封皮,也要五元钱;还有一本全新的彩绘版《八百鞭子》,要价八元,都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

   8

   11月12日,买了一堆旧书。

   先从一个男子那里买了四本,买得多半不算便宜,好在书基本都像新的:

   《根深蒂固》,[美]高伊、杜索合著,符家钦译,朱光潜校,作家出版社1955年2月初版,定价4200元

   《儿媳妇》,[保]卡拉斯拉沃夫著,陈登颐译,光明书局1955年6月初版,定价一元零五分

   《泥棚户》,[罗]萨多维亚努著,赵蔚青译,作家出版社1955年9月初版,定价0.42元

   《黛依丝》,法郎士著,傅辛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初版

   作家版的《根深蒂固》是一部戏剧,封面与今年7月3日买到的人文社1953年6月初版《弗斯特上校服罪了》几乎一模一样,因为书名和出版社名换了。或许,人文社后来把这套戏剧的出版,连带着其封面设计都转让给了作家社?

   这本光明书局1955年初版的陈登颐译保加利亚小说《儿媳妇》,也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我在7月3日那天还买过一本光明书局1953年4月第6版的陈登颐、邱威合译《保加利亚短篇小说集》。不过,这本《儿媳妇》的封面采用了大红底色,设计得庄重而又纯朴。书中有一些彩图,但转印效果不怎么好。

   另外,从《儿媳妇》与《根深蒂固》的定价推测,书籍的定价由动辄上千元变为几元几角的具体时间,应该在1955年3月至5月之间。

   《泥棚户》的封面设计得也很纯朴,底色为浅绿,其中有些单色插图,转印效果同样不怎么好。以前似乎见过萨多维亚努的选集或者小说,如今却很难再见。

   《黛依丝》的封面设计是王俭先生,设计风格与《企鹅岛》相同。以前早就见过收有《黛依丝》的法郎士作品选,因讨厌它们的封面,一直忍到现在,竟然修成了正果。真想看看法郎士的散文集,不知国内是否出版过。

   然后,那个男子说他在对面还有个书摊,就走过去看。看到两本薄薄的小书:

   《鲁达基诗选》,潘庆舲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

   《莱辛寓言》,高中甫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初版

   《莱辛寓言》本没什么稀奇,如今还可以买到六折的新书,但六折的价钱也不低,封面更不如这一版看得舒心。它属于“文学小丛书”之一,开本为787×940 1/32,封面设计者是徐中益先生,封面图案采用了民族风格浓郁的装饰纹样。人文社还印过一种开本更大的小32开的“文学小丛书”,包括《南行记》等,封面采用了朴素的“两栏式”,设计者为伍端端先生。此外,人文社另外又出过两种开本均为787×940 1/32的小丛书,分别为“中国古典文学小丛书”和“外国文学小丛书”,封面设计都是伍端端先生,故风格极其类似,前者买过郭沫若译《离骚 九歌》等,后者则买过巴金译《屠格涅夫散文诗》等。这套“外国文学小丛书”中,收录了很多如今很难再见的好货色,可惜当年仅买到几种而已。

   人文社1958版的《鲁达基诗选》封面,与人文社同年初版,1978年3印的《鲁拜集》封面如出一辙,但全书类似于软精装,两边都带有护封,显得更加漂亮。

   《鲁达基诗选》的译者为潘庆舲先生,由此即知鲁达基必然为波斯文人,因为潘庆舲先生似乎专攻波斯文学,无论波斯故事,还是波斯诗歌,他全都翻译过。

   书中也有一些“鲁拜诗”。也许由于这种诗体同我们的绝句类似,遇到高手,就能译得得心应手。与郭沫若译《鲁拜集》不同,潘庆舲的翻译采用了自由诗的译法,读起来感觉也很好,如同在读泰戈尔一样。如这一首:

   别指望在尘世花园里有果实,

   那些花园里只有垂柳在哭泣。

   园丁已经走近了。小心呀!

   风一吹过,留下的只是灰烬。

   这两本,那个男子要收我六元,在我的争取下,才打算收四元。给他五元钱,他说找不开。这时,那个胖子走过来,说他把那些旧《世界文学》为我带来了。这里离胖子的书摊远着呢,他居然能够找到我,可见我长得还是比较好认的。

   这时,那个男子说:“剩下的一元钱,你同他算吧。”我点点头。“他专门搜集外国书,”胖子对他说,然后又转向我,“你是搞什么的?为什么专买外国书?”

   我知道,他没有任何审问我的意思,只不过对我感到好奇,但我还是无法回答他。按理说,一个会计是不该看这些东西的,可我就是要看,又有什么办法?而且,我也不是非外国文学不买。一套中华版的《夷坚志》就要一百多,我买得起吗?

   来到胖子那里,感觉很失望。他只有三本1963~1964年的《世界文学》,其中一期还是“越南文学专号”,封面设计得倒是非常美,里面的东西却没什么可看,连胡志明作的中国诗都有,真让我感到无奈。不过,这三本只收我两元,那就买封面好了。

   另外看到一本遇罗锦的《冬天的童话》,人文社1985年初版,封底没了,但正文不缺。只卖一元,真没想到,曾经到处找都找不到呢。

   扉页上有几行献词:

   政治修明的时代,这本书出版了。也许,某些文艺评论上写着:“这是她——一个女孩子的遗作……”

   我用生命写出这些文学,献给我的哥哥遇罗克。

   作者

   一九七四年三月五日

   ——遇罗克就义四周年纪念日

   书后有一篇“编后记”:

   《冬天的童话》最早发表于《当代》一九八○年第三期。它先后被译成德、日、英、法四国文字介绍到国外,但它在国内正式出书还是第一次。此次出版前,我们应作者的要求,对文章作了重要修订和补充,恢复了若干原先删去的章节,并将《冬天的童话》的姐妹篇《乾坤特重我头轻》一并收入此书。

   编者

   1985年4月

   我多么幸运,这不但是胜过《当代》版的全本,里面还包括了《乾坤特重我头轻》。谁说我不买中国书?这,难道不是中国的吗?

   该书的印数为33000,不知累计印数有多少,只知道现在很难弄到了。有新版吗?我不知道。

   然后,看到胖子那里有一套人文社1978年初版的《茅盾评论文集》(上下册),七元买下。茅盾选集虽多,却却喜欢人文社的这一套,但以前只买到了《茅盾短篇小说集》,也是上下册。我想,至少还应该有一种《茅盾散文集》,却从来没机会见到。

   《茅盾评论文集》的上册没什么好看,下册才是关键。它不但包括《夜读偶记》和《关于历史和历史剧》,更有《中国神话研究初探》的全文。

   9

   11月13日,买了三本旧书:

   《童话》(第一辑),新蕾出版社1980年初版

   《叶子》,有岛武郎著,谢宜鹏等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

   《一个真正的女人——非凡的埃玛》,[美]布雷德福著,曹振寰译,世界知识出版社1987年初版,1988年2印

   《童话》是一本儿童文学丛刊,里面收录了很多好的创作和绘画。它有一个“长篇连载”的栏目,登的是《秃秃大王》。书很破,封底缺了几页。

   《叶子》是有岛武郎的作品。鲁迅译过他的《与幼小者》,周作人译过他的《潮雾》,不知这本书的译文质量如何。

   《非凡的埃玛》曾经是通俗小说,它在国内出版的时候,正是我鄙视通俗小说的时候,所以没有读过。

   10

   这样的日子我不愿意再忍受

   再多一分一秒都让我觉得太多

   我不愿意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把自己从一场风暴中拯救出来

   我决心要离开 我决心要离开

   哪怕离开时我变得失去很多朋友

   哪怕离开时我变得一切要重新开始

   我决心要离开

   这首《离开》,是赵传的另一首不肯妥协的歌。

   现在,我正在听它。现在,我没有离开。现在,我只是一个行尸走肉。现在,我要睡了。

   然后,我将在梦中离开今天,离开现在。

   有一天,当我死时,请用书招我的魂。

   22:39 04-11-15肖毛

   附:2004年11月1~13日所购图书目录(附所收赠书二册)

   2004年11月2日,实付7元

   1.《神笔马良》,洪迅涛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初版,定价0.67元,插图曲建方,2元购

   2.《森林里的房子》(幼儿故事世界),赵尚义画,四川美术出版社×年版,定价×元,五角购

   3.《大拇指》(幼儿故事世界),陈永镇画,四川美术出版社×年版,定价×元,五角购

   4.《世界文学》(1980年第3期),定价0.7元,3元购

   5.《儿童文学》(丛刊10),1979年6月初版,定价0.3元,1元购

   2004年11月3日,实付18元

   6.《孔雀石箱》,巴若夫著,李俍民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初版,定价1.55元,黄冠余、王怀等插图,4元购

   7.《摩尔·弗兰德斯》,笛福著,梁遇春译,王仲英校订,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1982年重庆重印,定价0.98元,4元购

   8.《最后一个莫希干人》(漓江译丛第3辑),漓江出版社1982年4月出版,定价1.25元,4元购

   9.《德语课》,伦茨著,许昌菊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初版,定价1.2元,4元购

   10.《比克多尔堡》,乔治·桑著,罗玉君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初版,插图刘希立,定价0.31元,1元购

   11.《世界文学》(1980年第4期),定价0.7元,1元购

   2004年11月4日,实付9.5元

   12.《辽东行部志注释》,[金]王寂著,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定价0.6元,封面题字:罗继祖,1元购

   13.《杜审言诗注》(唐诗小集第一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初版,定价0.21元,五角购

   14.《蒙古族民间故事选》(少数民族民间文学丛书),上海文艺出版社1979年新1版2印,定价1.25元,封面设计何礼蔚,插图吴克柔,4元购

   15.《歌德叙事诗集》,钱春绮译,封面设计张守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初版,定价×.9元,4元购

   2004年11月5日,实付5元

   16.《孔家店二老板——孟轲》,芦湾区工宣办《孟轲》编写组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初版,印数60万册,定价0.19元,吴儆芦插图,詹同渲装帧,1元购

   17.《七分钟的夜》(国外惊险小说1),冯亦代选编,中国青年出版社1980年初版,1981年2印,定价0.96元,封面设计郭振华,2元购

   18.《混乱人世》(内部发行),[坦]凯齐拉哈比著,葛公尚、李君译,云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初版,1983年2印,定价1.05元,封面插图陈汝厚,2元购

   2004年11月6日,实付6元

   19.《译林》(1980年第3期),定价1.2元,2元购

   20.《美术》(1957年第11期,残本),1元购

   21.《美术》(1982年第10期),定价0.5元,1.5元购

   22.《艺术世界》(1980年第1期),定价0.46元,1.5元购

   2004年11月9日,实付2元

   23.《笑话连篇》(二),缪印堂、缪惟画,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3年初版,定价0.13元

   2004年11月12日,实付27元

   24.《根深蒂固》,[美]高伊、杜索合著,符家钦译,朱光潜校,作家出版社1955年2月初版,定价4200元,3元购

   25.《泥棚户》,[罗]萨多维亚努著,赵蔚青译,作家出版社1955年9月初版,定价0.42元,3元购

   26.《黛依丝》,法郎士著,傅辛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年初版,定价0.53元,封面设计王俭,3元购

   27.《儿媳妇》,[保]卡拉斯拉沃夫著,陈登颐译,光明书局1955年6月初版,定价一元零五分,4元购

   28.《鲁达基诗选》,潘庆舲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定价0.34元,2元购

   29.《莱辛寓言》,高中甫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初版,定价0.24元,2元购

   30.《世界文学》(1963年第1期),曹靖华主编,定价四角五分,1元购

   31.《世界文学》(1964年第10期),曹靖华主编,定价四角五分,五角购

   32.《世界文学》(1964年第12期),曹靖华主编,定价四角五分,五角购

   33.《冬天的童话》,遇罗锦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初版,定价1.4元,1元购

   34~35.《茅盾评论文集》(上下),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初版,定价1.95元,7元购

   2004年11月13日,实付7元

   36.《童话》(第一辑),新蕾出版社1980年初版,定价0.85元,2元购

   37.《叶子》,有岛武郎著,谢宜鹏等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初版,定价1.5元,2元购

   38.《一个真正的女人——非凡的埃玛》,[美]布雷德福著,曹振寰译,世界知识出版社1987年初版,1988年2印,定价4元,3元购

   总付:81.5元

   附:11月1日所收赠书二种

   2004年11月1日

   1.《丘克和盖克》,盖达尔著,宋祖敏等译,花山文艺出版社1999年初版,定价9.5元

   2.《鲁拜集》(英汉对照插图本),郭沫若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初版,定价22元

标签: #用书 #图书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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