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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弹]武侠接龙——《江湖》续集---用自己的ID接龙

发布于:2022-05-30 作者:admin123 阅读:43

作者:克特

   “以后那 ”我急切的问到

    “那我就不知道拉 ”成武师说到 “这几年 我在这里做武师 江湖上发生的事 我就不知道了 这个故事我已经讲过好多次 你怎么还这么喜欢听啊 好了 少爷天色不早了 你早点休息吧”

    ”哦 那师傅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成武师推门而出

     我叫克特 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自从我在成武师那里听到江湖的事以后 我就起了这个名字

    我是山东历城人 家里在当地算是大户 因为年景不好 长有盗贼出没 所以家父雇就几个江湖中人 来家里做武师

     成武师 就是其中之一 我与成武师关系处的相当好 他说他叫成龙 不过我怀疑是贾明(假名)有一次 我在他窗前经过 看到他用刀砍死一只蚊子 我当时虽然不懂武艺 但也觉得很了不起

    所以我就求他收我做徒弟 他本是不肯 不过被我缠的没办法 就答应了 不过他说只教我一套拳脚功夫 其他的什么也不教 就这样 我拜成龙为师 跟他学里一套拳脚功夫 这几年 我苦练这套拳脚 大有长进 我家里其他几个武师已经不是我对手了

     好想找其他人较量较量 尤其是成龙师傅跟我说的那几个人 名字我记的很清楚 他们就是 狂爱跳舞 张冠 萧墙

    这几天 我就一直在策划 离家出走 去闯荡江湖 而且做好一切准备 今天就走

    我走到床边 从床头拿出行囊 又在床下 把我前几天在 铁匠铺打的玄铁鞭 拿出来 我虽然不会用武器 不过 听别的武师说 闯荡江湖一定要有防身的武器才行

    所以我就打了这个玄铁鞭

    我轻轻的抚摩着玄铁鞭 自语到 “从今天起 你和我就要一起闯荡江湖了”

    咿 这里怎么掉个碴啊 靠 这打铁的徒弟怎么做的 我叮嘱过他 让他刷好点 这可怎么办啊 这不让人很容易就看出来 是木头做的吗 气死我了 下次在也不去这家了

    哎 没办法了 对付用吧 恩 用布包裹严密些 应该看不出来 把把手露出来就行

    就这么定了(其实我打了个真的玄铁鞭 不过太重了 我实在拿不动 没办法 打铁师傅的徒弟说做个木头的 漆好点 一样看不出 我想也行 用什么兵器都没关系 反正我也不会用 只要看着好看就行)

    我坐在床上 等。。。。 3更 终于到了 我拿起行囊蹑手蹑脚的从窗户跳出去

    来到花园墙边 然后纵身一跳 。。。

    咚。。。。没跳好 头先着地 还好下面的土很松软 没受什么伤~!

    爬起来 排了排身上的灰 大步向村外走去~!心里兴奋不以 我终于可以闯荡江湖了~~~

     狂爱跳舞 张冠 萧墙 等着我 我来了~!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 我的工夫。。。。。。。。。

     半个月的时间 终于到京城了 本来用不了这么多时间的 只不过 出入江湖 走错了路~!哎!~

     本想在路上做几件除强扶弱的事 真遗憾 虽然世道不太平 却没有让我遇上什么 可以让我 大展拳脚的事

     “大哥 梅花酒馆怎么走 ”我向一位 穿着华丽的 年轻人问到

    “新来的吧”年轻人说到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奇怪的看着他

    “而且你不认识字”年轻人 面带微笑的说

    “你。。。。你是算命的?”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不是 看出来的”

     “去梅花酒馆 你往前面路口左转 下个路口 在左转 有家望春楼 往前走 看到路口在左转 你就能看到了 ”

     哦~!谢谢你了~!”我向他抱抱拳 然后大步 向着他指点的路走去 。。。

    “奇怪 怎么又回到刚才的地方了?”我自言自语到 看到旁边有家酒馆 门口有个卖 糖葫芦的 我走过去 跟那个卖糖葫芦 问到

    “小哥 梅花酒馆 怎么走?”

    他看看我 说到 “你不认识字啊”?

    奇怪 怎么都知道我不认识字那?果然是京城 连卖糖葫芦的都不一般

    “是啊 请问梅花酒馆 怎么走啊 ?”

    他用手指了指后面说 “这就是。。

    “ 啊~!就这啊 我刚才好想来过这里啊 ”我奇怪的问到

    “可不是 刚才我看到你在对面 和个穿着华丽的人在说话那 “

    “是你朋友吗? 你怎么不问他啊?”

    哦 刚才忘问了 谢谢了 ”我不好意思的回答到

    “混蛋 在让我看到 我就把你下巴打下来”我里边想边走进 酒楼

    里面不大 只有六 七张桌子 最里面的 有个带斗笠的人坐着 旁边一张桌 一男一女 男人没细看 那女人 。。。张的真是太漂亮了。。。

    我自从进里 眼睛就没离开过 她 “真是太漂亮了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那 我2娘就够好看的了 和他比 简直是 大象跟孔雀啊 。。。我眼睛直直的看着

     那对男女好想注意到我似的 向我这边看来 “哇 看正脸 更好看了”

    “客观 请这边坐 你要吃点什么?”一个店小二 打扮的人走到我身边问到

    我做在中间的桌子 这里看那女孩 真切些 做下后 回头对店小二说到 “来个麻辣肚丝 一个麻辣豆腐 一碗米饭 ”

    “不来点酒吗?”店小二问到

    “酒”我小的时候喝过一次 好辣 比辣椒难吃 那以后 就没在喝过 而且我那次只喝了一口 就睡了 一天一宿 不知道现在喝了会不会还那样那 ?”心里想到

    不过 我现在是江湖人了 听武师门说 江湖上 大碗 喝酒 大碗 吃肉

    我不喝酒 这些江湖人 一定会笑话死我的 不管了 我今天 就要好好喝它一顿 ”

    “好 来壶最烈的酒 ”我对店小二说

    “好的 客观捎等 酒菜马上就到 ”店小二 转身走开

     我回头 继续看那对男女 女的正低头吃饭 男的到是 看着我 而且眼神 恶狠狠的 我这才仔细看看这个男人 浓眉打眼 五官端正 身材魁梧 不过脸上有个刀疤

     “可以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和个刀疤脸在一起”我自语到

    那个男人好想听到了 刚要起身 被身边的女人 安下

    那女人小声说到 “不要惹事 你忘了 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小心我告诉师傅”

    男人不情愿的做下去 然后恶狠狠的看着我

    “ 客观 你的酒菜 “店小二 走过来把我点的酒才放在座子上 ”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店小二 站在我身边说到

    我点点头 “好了啊 有需要我在叫你 ”

    “客观你慢用”店小二转身正要里去

    “等一下’我叫住他

    ”还有什么吩咐“店小二问

    ”你知道 有个叫狂爱跳舞 的人吗?”我问

    他挠挠头问到“是人名吗?”

    ”当然 ”我说

    “没听过“

    ”那张冠 萧墙 那?

    “也没听过”店小二摇摇头说

    “你这里是梅花酒馆吗?”我问

    ”是啊“ 不过这个招牌是以前就有的 我老板对来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 ”

    “哦 那你下去吧 ”我吩咐到

    “好的 有什么需要客观 尽管叫我 ”说完店小二便走看了

    “果然没错 这些人真的消失了 哎 这以后叫我到那里去找他们那 ”心里想到

    我转头看看那个带斗笠的人 刚才我在问店小二的时候 我感觉他 好想一直在盯着我看 他看我 看他那边 迅速把头第下 ”恩 这个人有点起怪“我想

    ”小二结帐 “一个男人喊到 我往前一看 是那对男女 吃完了 要走

    店小二跑过去 那对男女把帐付了 走出了酒馆

    “哎~!~真遗憾啊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这个大美人 ”我拿起酒杯想到

    正要把酒 喝下去 突然有个人站在我面前 我台头一看 正是那个刚才和美女一起的男人 他看着我 眼露凶光

    ”你有种吗 ?“那个男人问到?

    我什么都没有 就是有种 ”我瞪着他说

    “好!~ 两个时辰后 在城外南门一里外有个 破庙 我等你 不来是 孬种”

    “好 就这么定了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说到

    “呵呵 刀疤脸男人冷笑一声 转身出去了

    “呵呵 这个混蛋敢找我单条 正好那你来事实我的功夫 “心里想到

    然后将酒一口喝下去 “啊 这是什么啊 怎么这么辣啊 ”我把喝到嘴里的酒吐出来 没想到这酒比我以前喝的 还要辣很多

    “咯咯 ”笑声是从 带斗笠的人那里传来的 我转头看他 他又是他好象把头转看了 奇怪 又没下雨 而且又是在店里 真不知道他带个斗笠 干什么 这人越看越可疑 刚近来刚注意美人了 没太注意他 他身材不高 谁很细 看手到向个姑娘家 大大的斗笠 有张黑沙当在面前 张什么样 一点也看不清

    “来十斤 二锅头 ”十斤熟牛肉 。在来几碟小菜 ”

    “好蒋爷 马上到“店小二说到

    我回他看 刚刚近来两个男人 一个穿着官服 另外一个满脸胡子 两个人都很彪汗

    他们也往我这边看 了一眼 然后做在门口那张桌子

    我底下头 看着手里酒杯 “哎 向他们这样才叫江湖人啊 我连一杯酒都喝不了 怎么混江湖啊”心里想 把心一横 举起酒壶对着嘴 喝了下去 感觉 想刀子一样的酒 从喉管流下去 “我要成为江湖人”心里想 一壶酒就这样被我灌进 肚子里

    我中中的把酒壶放在桌上 ,然后咚 。。。。。。。。。我的头也中中的拽在桌子上 “只听到 店要二 在我耳边喊到 “客观 你怎么了”客观。。然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作者:今天有雪

    克特死了

    很多人都以为是我杀死的

    当然,他们以为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他们的印象中是个刀疤脸的凶悍男人

    据说一个新出江湖的无名小卒叫克特的曾经和一个刀疤脸的男人有过争执。

    而那个男人就是我,是易容的我。

    没人知道真正的我,但是我的事迹是骇人听闻的。

    我的杰作是一起完美的谋杀策划

    让几个厌倦了江湖的杀手完成了她们的宿愿。

    后来职业破坏武林的我没有了剿杀的对象,无聊至极。

    一个消息从遥远的大漠传来,弄爽了我的神经。

    ——原来,跳舞和红药、张冠他们都没有死,并有卷土重来之意。

    我带着我的师妹出来了。

    我要查清这件事。

    我要让他们和死亡做第二次亲密接触。

    不巧的是,有个克特也在打听他。我激怒了他,其实是要探探他的路子。

    在破庙里,我和同样嗜杀的师妹认真的研究怎么折磨这个克特。但克特这个孬种根本没有来。我们失望的象被人耍了的白痴。

    再返回那个重新建筑的梅花酒馆时。

    克特的尸体很郁闷的陈列在酒馆的门前。一群同样郁闷的人在对他的死相品头论足。

    是谁下手这么快?

    我和师妹相对会心一笑,象重新找到工作的失业者。心里都是一句:来活儿了!

  作者:狂爱跳舞 

    大漠,残阳,似血一样的颜色,夹带着凄厉的西风。

    龙门客栈。

    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在客栈里喝酒言欢,斟酒,举杯,一饮而尽。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兴致勃勃,都是那么的兴高采烈。有个和尚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尸体,不论是否还有呼吸。死了,就是死了。

    这里有人,有不少人,但这里并不是江湖,这里的人除了干活喝酒做生意赌钱之外,不会打打杀杀。所以这里从来没有死过人,或者出现过尸体。

    一个人的倒下,不是别人让他倒,而是自己让自己倒,也许是因为累了,也许是想逃避什么.也许他已看透一切。。。。。。

    有一句话,经过大喜大悲之后,只向往平淡。 狂爱跳舞不再是以前的狂爱跳舞了,现在的狂爱跳舞已经是一个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做的人了,还有红药。

    可是,今天的龙门客栈有点不一样。

    因为今天客栈里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显然不是这里的人,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两个人,那个女的长得很漂亮,男的脸上的道伤疤。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预感。。。。。。。

  作者:今天有雪 

    是了!就是这里......

    龙门客栈!四字苍劲有力,显然书写之人是有内功底子的。

    我听的见我的血在欢快的流淌,有人说我冷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血多么的不安分,它们渴望在我的身体里亢奋涌舞,也许更希望冲破皮囊迸发出来,说到底我也是江湖人。

    “这个看起来还算象样的小铺子,转眼就要变成坟场了。”师妹清叹一声,只有我听的出来,那是一声得意的欢呼!就象所有的登徒子都倾慕于她的美貌独我不为所动,因为只有我才知道她美若仙子的外表下是黑白无常都不及的冷酷。许多男人只是因为多看了她几眼就不明不白的遭了灭门之祸。但她还是很喜欢男人们垂涎她的美貌的不知死活的蠢样。

    我们师兄妹只是捕猎的好搭档。

    客栈门前有个女人,很认真的打量着我们,但脸上却象寻常的生意人一样堆积着职业的笑。那不是个美丽的女人,连师妹的娇艳的十分之一也达不到,但明显的有一种什么东西,是师妹没有的。

    是种历练沧桑以后的一种宁静吧?我是这样去想,和她的眼神甫一接触,我似乎放松了一些。

    “风沙大,客人快进来喝碗热茶吧,这里比不得中原。”那女人望着我说道。那声音怪怪的,却让我异常疲惫起来,非常迫切的想进去休息,来的目的竟已忘记了。

    我和师妹跳下马,师妹很高贵的扔掉马缰,径直进了客栈。

    女人从我的手里接过马缰,唤人将马牵去喂食。又很随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后悔自己粘了那条丑陋的刀疤。

    我的杀意竟似减了三分。

    不要!有个意念在虚弱的提醒我:你是个专杀成名杀手的超级杀手。

  作者:狂爱跳舞 

    杀气,没错,这一对男女眼神里所掩饰的正是可怕的杀气。这种眼神,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这是我在大漠里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

    可让我不解的是,那个带刀疤的男人原来杀气腾腾的眼神竟然在某一瞬间里消失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

    他们两个人进客栈的时候,客栈里所有的热闹嘎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来到了那个女孩身上,那个女子不屑地轻笑了一下。

    虽然只是轻轻地,不屑地一笑,却也是摄人魂魄的一笑,惊天动地的一笑,正如阴霾遍布的天地间,突然大放光明。所有人屏住呼吸。

    酒是一个害人的东西。

    误事,迷醉,昏聩,不知所以,做一些匪夷所思的蠢事。

    比如这个平实老实八交长像粗糙的胖子,此刻他正色眼迷迷,口中含糊不清念念有词东倒西歪地拿着小酒瓶一步一步走向这位绝色女子面前。。。。。。

  作者:正人君子卫道仕 

    如果一个人泡在酒色里15年会是怎么样呢?身骨子都被套空了罢.

     15年前.正月初十,京城好大的雪.

     我是为什么到梅花酒馆,又为什么见到狂爱跳舞,张冠,红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酒馆崩塌时只听到一个恶魔的声音扬长而去:记住我的名字,到下面时报上“今天有雪“,或许能免你们入油锅之苦.....

     今天有雪,嗯,我记住了.红药他们也记住了么?

     梅花馆的桌子真结实.呵呵.我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从前老板说是铉铁木做的我还嘲笑他呢.

     从桌子底下穿出来,除了满地的断墙残砖,见不到一个活物,连血都不见一滴,似乎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到过这里一般...

     人生不过如此,既然死不了,那就开始另一段人生吧.

     许多年之后,东至倭岛,西及波斯欢场女子的大名都经我的“大明黄业“驿报传扬开去...

     龙门客栈.纵使已经胖的象猪一般.我每年都会来流浪到这里,逗留一宿.喝着烧刀子,看着两个老板娘,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想起从前的江湖.

     故人尚在,但江湖已不是那个江湖了.

     美女!这女子跟秦淮河上的头牌翠花姑娘有的一比.想起翠花迷人的身体,我不由自主的走到她跟前,手里的烧刀子还没扔掉呢...

     “ 哼!“刀疤脸鼻孔里重重的挤出了一个字.

     咦?好熟悉的声音.我心里一动,转身流着口水,喷着酒气向着刀疤脸:嘿嘿,这位老兄,你的朋友好俊呢,卖多少银子一晚?我有钱...呵呵..

     “朋友,你醉了,晚上回家小心点..“刀疤脸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了.

     够了,够了.15年前的噩梦.重新听到这把恶魔的声音,我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嘿嘿,天下有血...“

     刀疤脸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刚要拔刀..

     迟了,15年的酒色生崖虽然几乎把我的内力都耗光了,不过扣动孔雀翎的力气还是有滴...

     一道比旁边绝色女子更绚丽夺目的光芒过后,天下有雪已经象暴雨中的宣纸,全身的碎骨烂肉跟客栈里的地板融在了一起.眼前的惨象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风沙已经停了,撇下目瞪口呆的众人,转身出了客栈.秦淮翠花,我又来了....

  作者:今天有雪 

    客栈里散散落落的已坐了许多人,以我的阅历这里的人都是武林中打滚摸爬的人,背后应该都有一些惨厉的故事,迫使他们收起刀剑在这里苟活。会长久吗?江湖豪客又有几人能耐的住风沙、耐的住寂寞。而我是来帮助他们的。

    没有人看我,有师妹在旁,那些亡命徒们就看不到别的了,甚至有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忍错开眼珠。

    我们随便找了个座位,我唤那女人过来。

    女人说:“要酒吗客人,陈年的花雕还是新酿的骆驼奶酒,都很解乏。”她的眼睛很直的注视着我,感觉是目光一直射到心里,我有些许不安,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一杯热茶即可”我喝酒,而且酒量很大,但只是在安全的地方喝酒,这是我的师傅教我的唯一正确的东西。

    酒会乱性,比如眼前

    一个俗不可遏的胖子跌跌撞撞的向我们走来,手里的酒壶晃的与他相似。嘴里含混不清的向师妹说道:“姑...姑娘,来这里的...都...是一家人,你算...找到组织了,我就是...正人君子卫道仕,听说过吧?”

    他重重的坐下,酒壶也重重的敦在饭桌上,可恶的小眼睛在师妹的胸前飘来飘去,嘴里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酒气,已经要让我窒息了。

    师妹象是有些恐慌的向我轻偎了一些,求救的望着我。

    我知道如果她愿意可以把那个胖头上的所有家什都割下来摆在桌上,用筷子夹着玩,这样的事好象她确实做过,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

    但她此时喜欢扮柔弱女子我也没办法。

    我也装出可怜相对胖子说:“兄台,我们不是江湖人,真是不知你的大名。”

    “不是江湖人,到...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大沙漠,又不...是阳关大道,左近连...个鸟人都...没有,不诚实,不是江...湖人,你的刀...疤是读书读...出来的?”胖子显然很得意自己的推理。

    周围的豪客们也在看着胖子搅局当消遣,更多是高兴有了盯着师妹的理由。

    “不和你说,和...姑娘说。”正人君子卫道仕随手向我挥了一下。

    他的一挥其实很普通,是“懒得理你”的形体语言,其中倒也不含半分功力。我却借机向后跌出,象是被他的掌风震到。

    我拿捏的很准,那个我有奇特感觉的女人正端着茶向我们桌走过来,而我也正背向跌撞过去,象一个无辜的被伤害的文弱书生。

    正人君子卫道仕呆住了,手也定格在空中,他慌了起来,叫道“我不...想打死你,我还...以为你是...”

    听得客栈里一片哗然,有人道“卫道仕,你的功力太了得了,这个人被你摔成肉酱。”话音里不乏一丝揶揄。

    如我所料,我的腰被人用手掌轻托住,我的头还是不依不饶的向后靠去,皮帽掉了,头触到那人的肩上,与那人的脸颊堪堪挨上,有暗香袭来,让我不愿再动。

    是她,而她的另一只手托着茶盘,茶壶不为眼前这一番举动所扰,竟是滴水不露。

    杀手!只有杀手的手,才可以这样稳!

  作者:稻城 

    从天下有雪到秦淮翠花,一个名字到另一个名字,我走得有点坦然的满足.但在几天后的秦淮河上,我知道了一个让我不敢相信的消息.那是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我惬意的躺在翠花结实的大腿上,口中正享受着异域的奇珍异果.一个人很轻松的出现在我面前,他告诉我被我杀死的天下有雪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假冒的.是啊,身为重要人物的天下有雪怎么会这么快就死掉呢?

  作者:今天有雪 

    声明:

    很多人都把我当成了天下有雪,可我确实是今天有雪,我的名字很凡俗,就象一个杀手不应该太招摇一样。

    我宁愿死去的是天下有雪

    因为偌大中原气候不同,不可能天下皆有雪。

    但今天有雪是合理的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由无数个今天组成

    总会有一天或几天是下雪的

    即使是不下雪的南疆人,也可能到北方来看看雪

    小妹在十面埋伏里可以死去几次

    我们也可以做到,即使没有张艺谋的帮助

    无数人都在复活,克特也可以复活

    “一个人的倒下,不是别人让他倒,而是自己让自己倒,也许是因为累了,也许是想逃避什么.也许他已看透一切。。。。。。”

    狂爱跳舞的生死观我很赞成

    所以今后的江湖生涯里我们可能成为朋友

    龙门客栈不同于梅花酒馆,不会轻易灭掉

    因为灭梅花时我的血很冷

    随着江湖人的复出与复活

    我的杀机已经动摇了

    给江湖朋友们最后一个栖身的巢穴吧

    情!

    刀剑不能解决的事情,情会改变它

    曾经别人的江湖已经是我的江湖了

  作者:狂爱跳舞 

    “没事吧!”我对那个刀疤男人说,顺手把他推开了,刀疤男人的眼神为什么杀气里渗透着温柔?

    而他的神情却阴晴不定,时而坚毅,时而脆弱,时而神采奕奕,时而沮丧不已。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有一点我清楚地知道,那个刀疤男人和绝色女子都是故意装成这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的。他们的武夫显然不弱,他们的来头显然不小,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显然更不为人知了。

  作者:克特 

    一缕刺眼的阳光 照我脸上 用力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用力想做起来 感觉浑身刺痛 忍不住 叫了出来“ 啊” 我又重新跌到在床上

    这时门开了 由外面近来个 小姑娘 她走到我面前说到 “公子你醒了 你的伤没好 不要乱动 ”

     我奇怪的看着她 问到 “这是那里 我怎么会在这 我记得我在酒馆喝酒那 ?”

    “这里是严俯 是我老爷把你带回来的 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

    “你在休息一会吧 我去告诉我家 老爷你醒了”说完 便走了出起

     过了一会 一位穿着体面人走了进来 我仔细观看 向是在那里见过“哦 是了 他是我在酒馆时 后近来那两个人中满脸 大胡子的人 ”

     他走到我面前 微笑着说 “小兄弟 你可算醒了 没见个那个人喝酒 把自己喝的 睡上五天五宿才醒 哈哈。。。“

     我不好意思的说到 ”我 。。我。其实不会喝酒 。。“

    ”不知道这位大哥 贵性大名啊?”我赶紧转移话题

    他停住了笑 说“我姓严 名昆 ”在京城朋友门起个绰号 叫“一手通天”因为我长和官府中人交往 在京城 替朋友在官府走动走动 所以 才有了这个称号

     “哦 原来是严昆 严大侠 啊 :小弟 克特 因为刚入江湖所以没有 绰号”

    “大侠不敢当 我在江湖上 算不上什么 大侠 功夫也很一般 不过在京城里小有名气而已 ”

    ”小兄弟和那个脸有刀疤的壮汉 有什么深仇大狠啊?“严昆双眼凝视着我说

    “什么刀疤壮汉啊? 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哦 是不是跟一位很漂亮女人一起的左眼下有刀疤的人?”

    “恩,是有个美女和他一起 你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 不过他约我 去城外比武 ”

    啊 我在这睡了几天了 这可怎么办啊 没去赴约 这小子非骂我孬种不可 ”

    哎 我面色失落的说道“才入江湖 就让人看不起了 真不该喝酒”

    哦 原来只是 约了比武啊 ”严昆点点头继续说到 “如过只是这样 那两人出手也太歹毒了也 ”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奇怪的看着严昆

    严昆看看我说“那天我和一个 官府的朋友在梅花酒馆喝酒 听店小二说你喝多了

    我看你就那么爬在桌子上睡觉 到 掌灯的时分 有对男女 来到酒馆 那男人看到你 二话不说 上来就是 对你拳打脚踢 因为不明白为什么 所以我们也没有过问 不过你始终也不还手 当时到是让我很奇怪 ”说完看了我一眼

    我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下 “这个混蛋真行 我都喝那样了 还这么对我”我心里想

    严昆继续说“本来我以为 只是打架 没想到那个女人更狠毒 上来就是给你两剑 ”

     ”我们看要闹出人命了 就过来 过问 没想到这两人功夫真是了得 “啊 这女人怎么这么恨我啊 我不过就是多看她几眼吗“

    这女人这么这样啊 真是看不出来”我想到

    严昆继续说;我和我朋友不是他们的对手”

    店小二看出人命了跑出去喊

    那两人 看事情要闹大 就跑了“

    哎 他们功夫太好所以 没有抓住他们 ”后来回来 看你还有气 我就把你带回家

    找大夫给看病 幸好 你包裹里 的木鞭替你当住要害 所以伤的不重’“医生只说你 酒喝多了 休息几天就好了 ”

    说 哈哈大笑着看我 “你怎么带个木鞭啊?”在江湖上真是很少见

    我不好意思的说“我 我习惯用了 木头的一样可以打伤人 ”

    ”恩 那到是 高手 什么兵器 都可以伤人 不过 我怎么看你也不向个江湖高手“

    他澄着双眼仔细的看我

    啊。。。那个 那个我还没练成了 不过快了 “:

    “哦。。你已经没什么事了 在休息两天就可以走了 你打算去那啊?”

    ”我要去找狂爱跳舞 张冠 萧墙这些人 你知道他们的下落吗?“我说

    “他们 前些天听朋友说 好想这些人在 龙门客栈 那里出现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些人行踪不定 “

    是吗 那太好了 不关怎么样 也要去那里看看 ”

    ”你找他们干什么?“严昆说

    我本想说我找他们比武 但一想 严昆恐怕会笑话我 “我有事找他们”我勉强的说

    哦 严昆看了我一眼没在说什么 “恩 那你在好好休息休息吧 我去吩咐人给 拿些吃的 ”然后转身出去了

    两天后 我离开严昆家 这人真不错 分手时 送了我些银两 还有匹马 ”

    我打听清楚 去龙门客栈的路后 便骑马向着龙门客栈出发了 。。。。

  作者:张冠 

     数日之前 京城外 荒庙

     四周一片死寂,站在庙顶,足以望见方圆数里内的光景,绝对的安全,不必担心有人偷袭,偷听。

     化装的希奇古怪的 今天有雪 正必恭必敬的听着一个黑衣人低沉的说着。

     “……上头已经查清楚了,目标在龙门客栈,你马上赶去……”

     “是”

     “碰到之后,不要急于动手,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关键是,要查出宝藏的地方。”

     “属下不太明白”

     “嘿嘿 你当真不明白吗?告诉你也无妨。魏忠贤死了,可是他的势力还在,上面很不高兴,现在天下大乱,平流寇,打满州,那里都需要钱,虽然抄了魏阉的家,可是大笔的财富不见踪迹,另外,这些魏阉的党羽,万一和其他人勾结起来,后果可是不太妙,你火速去办”

     “是——但是属下查出,那里只有狂爱跳舞和年年桥边红药,却找不到张冠的下落……”

     “这个不用你管,他自然有人去对付 你实心办你的事去就是!”

     “是”

     “另外,今天你不该杀人,幸好这个克特没事 ”

     “什么?他?”

     “嘿嘿,我救了,他怎么会死,你去吧”

     “是”

     今天有雪如只大黑鸟一般,从庙顶划出,消失在黑夜里……

     那黑衣人淡淡一笑,看了四周,把套在头上的面具摘下——他居然就是张冠!!!!

     张冠!!

  作者:原野的心 

    我坐在这里好久,静静的看着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的争斗。江湖真的这么残酷吗?出名一定要去杀人吗?这个江湖已非妈妈口述中的江湖。

     你看看这些人,自以为剑法高强,每个人都吹嘘自已的剑最快,心最恨,用自己的生命以及无辜的人们去验证。

     难道他们天性如此吗?难道他们的心中从来没有为原野上飞走的一只蝴蝶叹息过吗?也从来没有为自己钟爱的女人流过一滴眼泪吗?

     他们,都在病中。

     他们忘记了生命最根本的意义:快乐

     多年后,“原野的心”成为江湖中最出名的医馆。因为每一位江湖人,无论他进门时是什么样子,但踏出医馆大门的时候,必是噙着笑离开。。。。。。

  作者:张冠 

     严昆很小心的经过了十四道暗哨和九道机关,进入了密室。

     “属下有紧急军情禀报”

     张冠淡淡的指着眼前的椅子“坐”

     “谢谢大人,最新消息,在龙门客栈发现正人君子卫道仕。”

     “哦,……那个克特那?派人盯着没有?”

     “已经派了最好的探子——稻城 去盯着了,另外,我们最近训练出来的 魔鬼一声笑 、月之邪 也已经到了京城附近待命。”

     “好,查到 我一直在等她 的消息 ,马上通知我! ”

     “是! 属下告退!”

     我觉得 这场游戏 越来越好玩了

     克特 是一把很重要的钥匙。可惜他自己不知道。

     因为他已经改过名字啦,他的本名,是姓魏的。

     很多年前,当 回廊之椅 改名叫成龙 到山东历城给当地的大户做武师的时候,就盯上了他。因为曾经和我同样是魏忠贤门下四大高手的 回廊之椅 决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山东去坐年俸只有一百两的武师。他即没有发烧也不喜欢吃大饼。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克特,有问题!

     而且我还知道,所谓的历城大户,在宫里的名字叫小凯子,隶属膳尚监,天启六年五十二岁时,告老出宫。……

     我相信 稻城 一定能盯住他!

     魔鬼一声笑 、月之邪……

       魔鬼一声笑 

      hehe 人叫我魔鬼一声笑

      呵呵 你们明白吗?

      为什么这么叫我 因为听过我笑声的人都死了

      因为我杀人前总是 要笑的 而听听过我笑的人都死了

      所以大家把我笑声称为魔鬼 久而久之

      我就人送外号魔鬼一声笑

      所以人说我 是宁见阎王 不听魔鬼一声笑

     月之邪 

      我来到这个江湖的时候,它早已失去往日的辉煌,杀手们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血流干了,人死光了,梦想中和那些高手的对决也变的不可能了,我暗暗的问自己,难道江湖就是为了不断的杀人,然后又不断的被人杀?也许当人拿自己的生命作为游戏的筹码时,这个游戏才好玩,才尽兴,才刻骨,而江湖也许就是这么个游戏,谁知道呢?

      我在等,等那个拿着剑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他一定会来的。

     他们是最好的杀手,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近十年来最新培养出来的精英。

     狂爱跳舞 萧墙XD 白羽蝶衣 小秦4429 片刃若雪 枯树临疯 螭龙飞 晕呀没名字叫 lesliq 水过 原野的心 年年桥边红药 dreambutterfly 漂石-岁月 弱水沉香 ace1945 正人君子卫道仕 回廊之椅 张建 冯一刀 nora_jian

     所有的人,都逃不过追捕的!!

     锦衣卫,掌侍卫、缉捕、刑狱之事,恒以勋戚都督领之,恩廕寄禄无常员。凡朝会、巡幸,则具卤簿仪仗,率大汉将军共一千五百七员等侍从扈行。宿卫则分番入直。朝日、夕月、耕耤、视牲,则服飞鱼服,佩绣春刀,侍左右。盗贼奸宄,街途沟洫,密缉而时省之。凡承制鞫狱录囚勘事,偕三法司。五军官舍比试并枪,同兵部莅视。统所凡十有七。中、左、右、前、后五所,领军士。五所分銮舆、擎盖、扇手、旌节、幡幢、班剑、斧钺、戈戟、弓矢、驯马十司,各领将军校尉,以备法驾。上中、上左、上右、上前、上后、中后六亲军所,分领将军、力士、军匠。驯象所,领象奴养象,以供朝会陈列、驾辇、驮宝之事。

      明初,置拱卫司,秩正七品,管领校尉,属都督府。后改拱卫指挥使司,秩正三品。寻又改为都尉司。洪武三年,改为亲军都尉府,管左、右、中、前、后五卫军士,而设仪鸾司隶焉。四年,定仪鸾司为正五品,设大使一人,副使二人。十五年,罢仪鸾司,改置锦衣卫,秩从三品,其属有御椅等七员,皆正六品。设经历司,掌文移出入;镇抚司,掌本卫刑名,兼理军匠。十七年,改锦衣卫指挥使为正三品。二十年,以治锦衣卫者多非法凌虐,乃焚刑具,出系囚,送刑部审录,诏内外狱咸归三法司,罢锦衣狱。成祖时复置。寻增北镇抚司,专治诏狱。成化间,刻印畀之,狱成得专达,不关白锦衣,锦衣官亦不得干预。而以旧所设为南镇抚司,专理军匠。

  作者:今天有雪 

    电光石火的一瞬很快的过去了。我已经立定了脚跟。

    客栈里的群豪都是一阵赞叹,当然不是赞我的狼狈相,当是赞那女人的反应快捷了。

    正人君子卫道仕奔了过来,作揖道:“五姐,谢谢你了,我差...点坏了这的规矩。”

    那个被称为五姐的女人淡淡的说:“江湖事江湖了,这里已不是江湖了,如果你们还喜欢打打杀杀的事,也不必躲在这大漠里,我也不必开这个龙门客栈了。”

    “是!是!”刚才还浑浑的胖子喏喏连声,退回座去。

    我惊异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说道“在下的命是你救的了,五姐”

    “都是天涯沦落人,客人能来是看的起小女子。”五姐虽是说的客气,但声音里竟似有一种忧郁。

    五姐?狂爱跳舞?

    我的直觉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当夜,我们宿在龙门客栈,我和师妹一室而卧。

    睡觉。只是睡觉而已。我们是两只剑尖,这里没有剑鞘。

    师妹的床靠近西窗,我则在房梁上吊了一根长索,这样睡我已经习惯了。

    窗外雄风狂号,大漠的天气真是不好消受。

    师妹睡不着,她是个喜欢享受的人。

    “为什么不把她们解决掉,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师妹的口气有些怪怨。

    我说:“你总要知道你杀的是谁呀,这次一定要摸准了,不要弄的象梅花酒馆那次让她们逃脱。”

    “有什么疑问,那个穿红袄的,一定就是那个红药,而那个老板,让你魂不守舍的,我看就是狂爱跳舞。”

    师妹的职业水平确实不简单,她的推断也和我的相仿佛。

    “怎么?是不是下不了手啦?我的师哥好象不是这么多情的啊!”师妹有时教训起我来就是这样大刺刺的,好象她倒成了师姐。

    我正色道:“师妹,你小看我了,我是在等一个人呀。”

    师妹道继续嘲讽:“你是在等谁来做我的师嫂吧?”

    “唉,我还是直接说吧,听说朝廷派出个杀手也向龙门客栈赶来,而这个杀手打出的旗号是〈今天有雪〉,我想不通我的名字向来是很隐蔽的,为什么会有人冒我的名,背后是否有什么诡计?我一定要弄清楚。”

    “师傅并没有要求我们完成这个任务啊”

    “是来大漠的途中听说的,忘了告诉你。恩,就算加餐吧!”我应付道。

    夜已深,风沙渐小。

    房门有人在轻轻拨着门枢。

    我没有动,师妹也没有动,但我们都听到了。

    门轻轻的开了,一个人影轻轻的溜了进来。

    我从索上轻轻的飘落,点了他的哑穴和手脚穴道。

    黑暗中认穴对我来说比摸自己的耳朵还容易。

    师妹点亮了火折。

    我们都是一惊

    “克特?!”

    那个克特也看清了我们,怒目圆睁。

    至少他不是鬼魂

    鬼魂是没有穴道的

    我低声说:“如果要命,你就不许喊叫。”随即解开了他的哑穴。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克特开口便问,却也乖巧,没有大声喊叫。

    “杀你有什么价值,我们倒想问你,那日约了你去破庙,你为何失约?”师妹问他。

    “哼。分明是你们怕打不过我,趁我喝醉下手,就是你捅了我几剑。”克特依然恨恨的说。

    “就你这三脚猫,也值得我捅你几剑,顶尖的高手也不过是一剑的事。凭甚对你优惠?”师妹笑道。

    “我说这位朋友,我们确实并未害你,那日找你也是想避开耳目问点问题,可是你爽约了,我们再见到你时,你已经躺在酒馆门外,看似已经死了。我们如果真害你,还用多费口舌吗,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呀。”我很真诚的对他说,为了让这个新秀相信,把剩余的几处穴道也给他解了。

    师妹又换柔声说道:“小哥,把你说的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想想,这里一定有人捣鬼,说清楚了我们就是朋友了”

    师妹的影响果然不同凡响,克特就将他如何获救,如何有人指证是我们害他的事都讲了出来。

    “我特地买快马抄近道赶了过来,和你们理论,傍晚到这里,就听得人说来了个漂亮姑娘,我猜是你们,没想还是中了你们的埋伏,如果公平较量,你们不会是我的对手。”克特依然愤愤。

    这又是谁在给我们栽赃,向来是我们布局让别人钻,今天却有人给我们布了局,是谁呢?

    直觉告诉我们,有个极高明的对手在暗中窥视着我们,甚至我们的下一步动作也很难逃出他的预料。

  作者:月之邪 

    窗外一阵狂风,

    我的剑在颤动,因为我的手的发抖,虽然我知道作为一个杀手,坚定而有力的双手是必要的,但我的手仍然在发抖,是兴奋地发抖,今天黑衣人通知我,原来狂爱跳舞,萧墙,他们并没有死,他们只是躲在那遥远的龙门客栈,我等的那人终于来了,想象着那惊心动魄的对决,想着那些将要死在我剑下的人,我不禁邪邪的笑了

  作者:年年桥边红药 

    江湖永远是没有道理的江湖,我永远不清楚为什么梅花酒馆一役之后我会和狂爱跳舞躲到大漠来,其实我更怀念高原上灿烂的阳光,青翠的枝叶,还有,苗山上汉子粗旷的歌声。是我回去一次的时候了。

  作者:克特 

    出了京城 一路快马加鞭 希望早点到龙门客栈 去晚了恐怕见不到我想见的人了

     一心想着赶路 忘了投店 来到一片山林旁 人困马乏 无法在赶路 前后看看 方圆几里 不见烟火 没办法只好下马 走到林旁 靠在一棵数下休息

     突然 听到有女人 的叫声 “放开我 混蛋 快放我下来”“闭嘴 在喊把你嘴堵上 ”顺着喊声看去 隐约看到一个人 向我这边跑来 身上好向背着很重的东西

    在进些 借着月光 发现这人身上背这个女人

     “好啊 原来是个踩花盗 今天碰上我 可算你倒霉了 ”

    我站到路中 大喊一声 ”站住 识相的 放了那位姑娘 不然 我今天就要提天行道 “

    那人在我面前停住脚步 看我突然闯出来 那人先是一呆 然后没好气的说 ”想活就快滚 老子今天懒着和人动手“

    那女人在他背上 听到我 说话 大声喊到 “小兄弟 快救救我啊”

     “姑娘放心 有我在 我不会让他动你一根寒毛 ”我摆开架势 要动手的样子

     那人看我 这样 便把身上的女人轻轻放到 树旁 对那女人说” 你等一下 很快就打发他“

    那女人手脚被绑着 任由他把自己放在 树旁 嘴上骂到 “你个混蛋 我看你怎么被人修理”

     男人呵呵笑着说 “打得赢我的 江湖还没几个 这个楞小子 我一只手 就可以放倒他”

     “哼 真是大言不惭 等我 一会用师傅教的 功夫 好好教训教训你 ”心想

    那男人走到我面前 说到“我让你十招 出手吧”

     “好 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拉开架势 向他冲过去 使出了 我苦练三年的这套 拳脚功夫 这人武艺真不一般 我拳脚并用 竟然连他衣服也蹦不到

    正打着 他突然喊 “停 这功夫谁教你的 你师傅是谁 “

    我不理他继续攻击

    ”不说 我也猜得到 今天就好好教训你一次 ”

    话音刚落 他飞起一脚 直踢我左肋 他这一出手 快如闪电 我用手去当 可是慢了

    咚 我被踢飞老远 撞到一棵树上 一口气喘不上来 险些昏过去

    那人冲到我面前 从腰间抽出宝剑 指着我的鼻子说到“快说 谁派你来的 你师傅是谁 有什么目的 ?”借着月光我看请他的脸 张的真不错 可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不过现在他双眼狠狠的瞪着我 露着匈光

    我瞪着他 “我技不如人 要杀便杀 何必多问”

    “好 是条汉子 今天我就成全你 ”他挥剑向我头砍来

    我双眼一闭 心想这次死定了 没想到我功夫怎么这么 差啊 哎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铛 一声 我睁眼观看 这人的宝剑 没有在指着我 而是握在手中 剑尖冲地

     头不停的在 向四周张望 “请问是条路上的?”

    我看他有点奇怪 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 “是跟我吗?”心想 “我应不应该告诉他 我是从京城 官路过来的?”我正在乱想那

    接下听他又说到 “既然不肯现身 那在下就先走了”

    然后转身 走到那女人身边 背起她 快步向 右侧林间走去 “他来救我了 你还是放了我吧” 女人说

    那男人也不说话 大步 向前跑去

    看他们去远了 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 追不追那 ?追 我打不过他 不追 我良心又过不去 正在想 突然有人 在肩头排一下

    “笨蛋 这点武艺 出来混什么江湖啊?”

    我回头看去 一个穿白色长衫的清秀男人站在我身后 “你是谁?”我问到

    “你不用管我是谁 我真是奇怪 你师傅到底是谁 他教你这套功夫 却没告诉你怎么灵活运用”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也奇怪的看着他“心中有中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乱讲 师傅这套功夫教的很好啊 和别人打的时候 很管用 不知道为什么 对这个踩花贼不关用 ”说完我叹了口气把头 低下 心想 都我以前他不用心练功了

    听那人又说到“那到也是 打得过他的 也真没几个人 ”

    我奇怪的看着他 “这人功夫真这么高吗?”这样说来我输了 也不算丢脸啊 心想

     “那当然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他就是 正人君子卫道仕 ”

    是他“我到是听师傅说过 他名头不怎么响 不过功夫 却是一流高手”

     ”怪不得我打不过他那 不过没想到 他做了踩花盗 真是可惜 以后他不应该在叫什么正人君子了 因该叫踩花盗卫道仕才对”

     “你乱讲什么啊 他什么时候 做踩花的勾当了?”他脸有怒色的说到

    “怎么没有 刚才在这我看他强了个姑娘 往那边跑了”

    “你不清楚别乱说 他们是认识的 ”那人解释到“那女人叫年年桥边红药 几年前他们认识后 正人君子卫道仕 便喜欢上她了 不过年年桥边红药 好想不喜欢他 正人君子卫道仕为了接近她 就长找机会 把她抓去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一段日子

     正人君子卫道 到真是个君子 从来没有做过非分的事 不过是想和她培养感情

    正人君子卫道也算个多情人啊 。”

     我看着他奇怪的说“这人有病吧 人家不喜欢他 他还把人家抓去培养感情

     ”人都抓了 想做什么做什么 多好 米以成船 那不什么都解决了“

    那人脸突然红了一下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米啊船的 刚才不出手救你好了

    真应该让他一剑把你杀了”

    “什么 ”我双眼凝视着他 用手指着他鼻子说到 “你 刚才就在附近啊 为什么不出手救那个姑娘 你可真没人性 那女人不情愿 你也不出手想住 真没同情心 ”

    “救什么 我又打不过他 在说 那女人又没什么危险 到是你啊 好心救 你还不领情 真后悔 刚才出手 ”那人没好气的说

    “哼 我又没让你救我 让你这样没人性的人救 还不如死了那 我。。。。

    正说着 他突然把我一把把我来到树林里去 然后 用手安住我的嘴 小声说 ”

    别出声 有人来了”

    “奇怪 来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要是鬼我到怕 ”这人怎么跟个做贼的似的

    正想着 一个人影 从远处跑来 到我们旁边停下 眼睛向我们这边看来 高声说道

    “两位请出来一见 ”我刚要站起来 旁边的那人 用力安住我 把手堵在我嘴上不让我出声。

    “那人看我们不出来 接着说到 我在找一男有女 不知道两为有没有看到 ?”

    我旁边的那人 在地上检了小石头 向刚才 那对男女去的地方丢去

    路边那人向 石头去的地方看了一眼 说了声谢 便奔了过去

    那人把手放下 我转头看着他说 ”你有什么可怕的 干什么不敢出去啊 ?“

    ”我不想见他 “他也转头看着我说

    ”你认识他 ‘ 我问

    “恩 他叫萧墙 打不死的萧墙”

    “是他 我正找他那 ”我说完 边向他们刚去的方向 跑去

    那人一把把我抓住 问到 “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找他”我说

    “做什么”那人问

    “我要和他比武”我回头看着他的脸说到

    “呵呵 你有病吧 连正人君子卫道仕 一招都接不了 还想和打不死的萧墙较量

    萧墙的武功可比正人君子卫道仕高啊”

    “那又怎么样 不较量较量决不死心 ”我看着他 正好月光照在他脸上 让我看的更清楚些 觉得怎么这么面善那 ?突然想到 “是你 ”

    那人奇怪的看着我”是我什么?”

    我接着说“是你 我想起来拉 在京城梅花酒馆门前 我向你问路 你告诉我

    “去梅花酒馆 你往前面路口左转 下个路口 在左转 有家望春楼 往前走 看到路口在左转 你就能看到了”

    ”那天原来你是在耍我 “我一想到着 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抓住他衣领 台起左 拳 就要打他 ”

    在看他 被我抓到衣领后 脸色突然一红 左手往上一可磕 右手挥拳 象我面门打来 虽然是我先出手 可是竟然没有他快 他这一拳正中面门 我只觉得眼冒金星

    眼前一黑 。。。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发现天已经亮了 自己躺在树旁 那人以不只去向 我的东西就放在我身旁 用手摸摸自己的脸 发现鼻子下 还有干了的血记 “不知道脸有没有破相 ”心想 用手珍惜摸自己的脸 发现没什么 伤疤 这才放心

    起身 马还在 上马 继续向龙门客栈进发 这一路上没在碰什么事情发生

     原来龙门客栈在边关啊~!那里风沙很大 天气也很冷 我换了冻衣

    又买了顶皮冒 一条长围巾 把脸包在里面 露出眼睛

    快到那里才知道 因为进几年边关 战事不断 所以边关一带 人烟稀少 这几天一直没找到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 今天早上打听到 在往前不远就到龙门客栈

     走了有一上午 终于看到前面有家很大的客栈 不知道是不是龙门客栈

    走到门口 看到旗杆上有个条幅 也不知道写些什么 不过到好象有个字念 龙

    我师傅是成龙 所以这个字 有点印象

     我推门而进 一进门 便被屋里的吵叫声 震的 耳朵嗡嗡直响 这店里摆了 能有二十几张桌子 楼上楼下 几乎坐满了人 我正对面有十几个关兵打扮的人 正在那里花拳 喝酒 这屋里 数他们声音最大了

     这时 店小二模样的人 跑过来 说到 “客观 打尖 还是住店 ”我说住店小二把我领到 帐台 一个把棉冒带的很底的人 做在里面 看我过来 也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客观住店先交钱 ”小二 说到

    ”恩“ 我打听好价钱 交了五天的房租

    ”客观我带你去客房 “

    ”我要先吃点东西 年这有什么好吃的“我问到

    “主食 羊肉泡馍 靠羊腿 各种小菜 ”店小二答到

    “哦 来个羊肉泡馍 在来两样小菜 我不喝酒” 免得他在问了 我先说到 酒是不能喝了 这个东西对我来说 比毒药还可怕;我心想‘还有 帮我找个位子 “

    ”好的 客观跟我来 ” 小二带到管兵左边的桌子旁 ’那里已经坐了三个人 看来是一起的 几个人面目可憎 一看就不向好人 看打扮 到向是土匪

    店小二直着这三个人桌边 空着的位置 说到 “客观请这里做 ”

    我有些犹豫 台眼象四周看去 最左边有位置 只有一个人做 那个人带个大斗笠

    心想 “这人好想在那见过”我过去做他那不错“

    店小二顺着的眼光看去 知道我想要去那里 ”连忙说“客观 那位先生 不让人打扰 你还是请做这里吧 ”在没有别的地方了”

    “真气人 这里这么挤了 他那到好 有个人霸着一张桌子 “心里有气 但想到这里 龙蛇混杂 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只好做了下来!~把包袱 随手放在桌旁”

    “慢慢把脸上的围巾拉了下来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顿时觉得 头脑发晕

    赶紧把围巾又围好 站起来向 账台快步走去 心想这里酒太重了 不喝都受不了

     在这 怎么能吃下去饭啊 还是回房间吃 好了

    “老板 我要去我的房间 麻烦找人带路 ”看到那个带棉冒的老板 手里正那个向帐本的东西仔细看那 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 底着头 喊到刘大 带客人去房间

    有个人从帐台后面的房间里出来 满脸油腻 向个厨师 模样的人 走到我面前

    “客观 请跟我来”

     我跟他来到后院 这里有五间房 他把我带到一间 靠里的门口说到 “客观这就是你的房间 没什么事 小的先下去了”

    我点点头 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 满屋的灰尘 这一带风沙大 灰尘多 也没办法

    不过床铺还算干净 房中见有 小桌 三个凳子

    我把 围巾拉下来 屋里虽然有些潮湿 空气还不错

     我走到床前 把背着的木鞭 放到床头

    突然想到 包袱忘刚才吃饭的那张桌子上了 那三个人看来不想善类 不知道会不会拿我的包袱跑 了

     刚出 门 就看到 刚才带我来的那店小二 正拿着我的包袱向我这里走来 他看我出来 就加快脚步 走到我面前把包袱抵给我说到 ”客观 你的包袱拉在 外面里 “你看看少了什么没

     我接过包袱 对店小二说到 “谢谢 太感谢你了 我发现包袱不见 正要去找 你就给送来了 ”

     “我门这 虽然是个小店 可是在这里 从来不会让客人丢什么东西的 客观如果没什么需要的话 小人先下去拉 还有事要做 ”店小二客气的说到

    我从包袱里那出一两银子 放到店小二的手里 说到”谢谢你了 这点银两请 小哥喝茶 ”

    店小二接过银两 说声 “谢谢 ”转身走了

     我看看包袱心想这家店到真不错 没想到包袱这么容易就找回来了

     正要回房间 突然看到 我房间斜对面 的窗户前站着个女人

    是她“就是那个 和刀疤 男人一起 的美女 我干快底下头把围巾往上拉拉 还好 我带着围巾 她应该认不出我吧 用眼睛 于光向他那边瞄去 看到那个刀疤男人也走到窗前 两个人在说什么

     我干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进房 有人敲门 “不会是发现我了 又来杀我吧”

    我心想 他们功夫那么高 恐怕我不是对手 这可怎么办那 正在犹豫

    “客观你的饭菜好拉 ”有人在门口喊到

    “原来是店小二啊吓了我一跳 我赶快开门 店小二 把饭菜放好 就出去了

    我把门关紧 在窗户缝那 向外看 看到他们房间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没想到冤家路窄 在这又碰上他们拉 让他们知到我还活着 一定不会放过我 怎么办好那 对 先下手为强 你们既然在我喝醉的时候杀我 那我也在你们睡觉的时候 干掉你门 就这么定了”

     想好计划我匆匆吃过饭 便上床休息 准备晚上下手。。。。

  作者:况天赋声 

    月过中天,隐隐的传来更声,邦,邦邦。。。。已是三更时分,克特人已醒,却没起床。

    他睁大着眼睛在想心事。

    因为,他听到一把声音。

    是什么样的声音可以如此这般的安详,远远的传来,仿佛是佛国仙境的梵音,温和而宁静。先前受的那些气好象突然的消失了,此刻的他犹如躺在妈妈的怀里,与世无争了,什么权势名利,什么恩怨青仇统统消息得就想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他甚至感到先前所制定的计划是如此的幼稚、可笑。

    克特嘴角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因此下了个决定。

    很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了。以前的日子,时时处心积虑,处处提心吊胆。但这一刻,克特觉得什么都能放得下了。他闭上眼睛,很安心的睡着了。

    果真一夜无梦,不,克特竟然觉得昨晚是做了个梦,梦里的那把声音醍醐灌顶。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僧人,

    况世奇僧,天生救人,仙赋梵声,普渡众生。

  作者:今天有雪   

    窗外微露白隙,夜过的很快。

    克特讲诉完他的故事,即不在做声,我们也各自思考。

    良久以后

    师妹巧笑怡然,对克特说道:“小兄弟,看姐姐的耳垂好不好看?”

    克特也真的就着火折注视了下师妹,说:“姐姐哪里都好看,小弟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耳垂。”

    “那镶点什么好不好?”师妹笑的更甜,又向克特的脸靠近了些。

    克特有些慌乱,忙说:“好、好!小弟给姐姐买个耳环吧,姐姐不嫌弃的话。”

    师妹倏然变色,厉声说道:“不用破费了,姐姐看中你的两只眼珠了,吊在姐姐的耳垂上且不登对?”

    克特脸色惨白,不敢正视师妹,眼里浸满哀怨。

    我拍了拍克特的肩膀,友好的笑笑。

    其实这个莽里莽撞的小伙子也挺有意思。

    “我以为我们真能成为朋友呢!”克特颤声说道。

    “当然可以。”师妹又笑的灿若云霞,她的脸的变化频率与川剧的变脸好有一比。

    我不喜欢她再捉弄克特了,那个无辜的人神经都要崩溃了。我说:“小兄弟,这事情已经清楚了,有人想让我们去斗,他躲在后面看笑话,或者饲机除掉我们,诬赖我们的人和差点杀死你的人应该是同一伙的,所以我们应该合作,找出这些人,关键是找出这些人的动机。你同意吗?”

    克特还是惊疑不定,点了点头,又向师妹暗瞥了一眼。

    师妹笑容善良的要命:“逗你玩呢,大男人出来闯,这点胆子可不行,不过,你要是贼忒忒的没好心思的看我,也许真受点伤。”

    克特拼命的点了点头。

    我说:“能告诉我们是谁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克特道:“事情都完全告诉你们了,但那个人的名字我要暂时保密,以后,我可能会告诉你们。”

    看来,他还是不十分信任我们,我沉吟了一下,说道:“也好,你先回去休息,切记对任何人不要提起今晚之事,明天相见我们只是陌路之人。”

    克特点头称是。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动静,轻轻开了门,放克特出去了,临出门时,我对克特说“记得再深夜造访人家,开门后,先看看房梁”克特微笑了一下,这是今晚唯一的一次笑。

    翌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吵醒了贪睡的客人们。

    门开,缓步进入一人,满面风尘却无疲态,进门不忙落座,却是曼吟一曲:

    仗剑天涯起兵刀

    江湖一枝刀丛笑

    梅花合该江湖老

    此情无计悔红药

    舞低大漠狂沙啸

    龙门烽烟又射雕

    恩怨情仇江湖了

    雪压中原万里遥

    此人书生打扮,随身仅携带了一把羽扇。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人,这样的扇。

    还有这样的诗!

    龙门客栈想要安静却也不可能了。

  作者:晕呀没名字叫 

    (晕,怎么接个有诗的.叫我怎么接过来)

     江湖就是这样. 一个倒了另一个就起来. 从来都是那么的热闹.人在里面就是这么的寂寞.每当梅花开的时候我就想起了那晚的火光. 自从水过从我的酒饭里走过时.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可当天的情景却印在我的脑海里.可是我没有跟去.因为梅花酒馆.因为江湖.

      是人开酒馆.还是酒饭开人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一双只酿酒的手.从不动武器.

      龙门.

      岂不是又一是梅花酒饭?

      我来了又是为了什么呢?

  作者:狂爱跳舞 

    在狂爱跳舞还是个杀手的时候,没有人看过她女装的样子,所有的人都以为狂爱跳舞是个男人,所以没有人知道女装后的狂爱跳舞是什么样子。

    这里的人都叫我五姐。五姐就龙门客栈的老板娘。一个只做生意不做任何事的女人。

    又来了一个人,一个我十多年没见过的人。一个算得上是我老朋友的人,但不是和现在的五姐是老朋友,而是和当年的狂爱跳舞是老朋友。他就是当年梅花酒店的老板。

    我知道要来的肯定会来,没有永远的蛰伏,没有永远的风平浪静,当然也没有永远的风起云涌,更没有永远荣华富贵。在大漠里平静地生活了十多年,所有的一切,我都早已看透。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过眼云烟。

    一大清早,他竟然要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他喝了很多,我从未见他喝过这么多的酒。

     他可能真的是醉了,用头使劲的撞店里的柱子,之后抱着柱子痛哭。也许他曾经是个才华横溢的武学奇才,也许他也曾经有过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但他现在只是一个醉鬼,一个有心事的醉鬼。我只希望他明天醒来,还能记得自己的头为什么会破了。

     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有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作者:晕呀没名字叫 

    打不死的萧墙

    虽然过了十几年. 可是他眼里的神态我还是无法忘记. 突然周围静了下来.

    “是你“

    “是我“

    “我是萧墙“

    “我是晕呀没名字叫“

    “你来找我“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叫打不死的萧墙“

    名字. 又是因为名字. 所以我没有名字. 所以你可以叫我王五.张三.只要你有梅花.

    “知道还来“

    “是“

    (唉. 我是一个女的嘛.怎么写成这个样子了. 想起这个人.接下去吧.看来要被打死了. 只是不知怎么被打死. 楼下的.打死我了)

  作者:今天有雪

    我下来的时候,人还不多。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老头在做着撞柱子的游戏,我没对他多做留心,江湖上的人不可以常人度量,也许是那个老头擅长铁头功吧。

    五姐好象很悠闲,她径自端了一壶茶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坐在一起,但心里凭添了一种温暖。

    师妹因为昨夜的睡眠不足而舍弃了早餐。客栈里除了那个锲而不舍撞柱子的老人外,只有个书生打扮的人,守侯着一碗骆驼奶茶,手里的扇子在机械的扇着。我讨厌这种附庸风雅的人。

    我和五姐的桌子离他们都很远,五姐毫不掩饰的盯着我看,我有些不知所措。

    五姐向书生努了努嘴,问我:“知道那个是谁吗?”

    我说:“我怎么会知道?五姐要说什么?”

    “江湖上十五年前曾有一对神秘杀手的传说,男为惊鸿片刃,女为富贵似雪。但寻常只见过似雪,片刃却始终未见端倪。”她的眼还是直直的,象看穿我的心。

    我做受宠若惊之态说:“五姐缘何告诉我这些,我只是个不敢涉足江湖的小卒子。这些事我听的就害怕,您也不要说了。”

    五姐似乎没听见我的话,接着说道:“那个可怜的老人最倒霉,连名字都没有,叫〈晕呀没名字叫〉,但今天恐怕连性命也没的活了。”

    五姐的眼睛盯的我死死,我极力想躲开,但真的只是一种徒劳。我相信她的眼里有一种叫“磁”的东西。

    “他差点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是。”五姐继续说着,她的手搭在我的手上。

    我犯了杀手的大忌,杀手的手是不能让别人碰的,尤其是一个摆明了是我的对手的人。可我却很舒服的任她的手抚在我的手上。她的食指离我的牢宫穴很近,也就是说她如果突然发力,就会制住于我。可我并没有防范。

    做为一个杀手中的杀手,我真的是不可救药了,此时,我的心中竟都是对五姐的愧疚。

    “躲到这与世隔绝的大漠,就算姐姐认栽了,江湖的事已经离我很遥远,我只是一个看客栈的生意人,我的手已经十五年没摸刀了,你何必要赶尽杀绝呢?”五姐的责备里带着惹人怜爱的幽怨,她的手又轻拍了一下,我感觉的出,五姐并没有害我之意,我惊的是她的坦诚,我以为只有在临终乞活时,她才会说这样的话,或者她根本就不会说这样的话,毕竟曾是东厂的第一杀手啊!

    在五姐的纤手之下,我觉得很舒服,我奇怪萧墙之流的眼睛简直生错了,为什么竟没看穿五姐是个女人,很有韵味的女人。

    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韶华不再,但却是给我魂牵梦饶的迷惑让我恋恋不能自已,这远非我那妖娆的师妹所具有的诱惑。

    我忽然觉得自己在江湖上厮混了经年,由一个毛头小子,成为一个主宰了许多热热的生命的成熟男子,竟是说不出的空虚寂寥,看来我是该有个自己的家了。

    我有一种想要把所有一切都向五姐倾诉的冲动,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我,那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客栈门口的一个奇怪的黑衣人。

    而与此同时,那个老头也停止了撞柱子的游戏,怔怔的看着来人。

  作者:狂爱跳舞 

    黑衣人走了进来,抛给梅花酒店老板那把系在腰间的宝刀,梅花酒店老板伸手接了,他们互相凝视了很久,他说,你终于找到这来了。黑衣人并未答话,只是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剑。

    电光火石之后,黑衣人缓缓的将自己的剑插入剑鞘,而他缓缓的倒下。

    这本是没有悬念的决斗。

    黑衣人盯着他的尸体看了很久,长吁了口气,坐了下来,只对我说了一个字。

    酒。

    这个字很冷。

  作者:江错约 

    “老板都死了,我们哪里还有心情卖酒,客官请另寻它处吧。”墙角,酒店的一个小二冷冷的说道,言语间透出不尽的悲伤。

    黑衣人轻轻笑着,把已经收起的剑又缓缓抽了出来。挑起剑尖,他慢慢指向那个小二,说道:“出手吧,我找的就是你。”

    “老板都死了,我们哪里还有心情打架,客官请另寻他人吧。”小二居然毫无惊恐之色,依然冷冷的答着。

    但黑衣人已经等不及了,他的剑已经出手!

    他的剑实在太快,快到连让阳光耀一下的机会都不给。

    可他忘了,高手过招,往往以静制动,出手时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可惜他永远没办法记起这条高手的绝对教条了,死人是不会有记忆的。

    “老板都死了,我们哪里还有心情埋葬他人,客官请自便吧。”小二幽幽的瞧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冷冷的说道。

  作者:克特 

    回房 躺在床上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 让我无法入睡

    到底谁说的是真话那 今天有雪 还是严昆 或者两个人 都在骗我 。。

    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实力 以我实力 也许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江湖 只有高手 才有资格谈论江湖 才能够在江湖生存

    或许 我应该 在投名师 练好武艺

    可是我跟谁去学那 ?

    天下武功出少林 去少林寺学 不做和尚不知道能不能学到高深的武功

    武当 倥侗 昆仑 不知道谁家 功夫更好些

    对了 娥眉 不知道收男弟子不

    要是收就好了

    可以天天和师姐 师妹 一起练武

    趁机吃吃豆腐 哈哈 。。。

    要不然掉过来也行

    让师姐 师妹 来吃我豆腐

    呵呵。。。

    越想越开心 不知不决 进入梦乡。。

  作者:年年桥边红药 

    卫道仕背着年年桥边红药早树林里越走越远,突然听见年年桥边红药在背上唱起了曲子,只听得:“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

    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

    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

    霎时间、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

    斜阳满地铺, 回首生烟雾,

    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

    年年桥边红药声音又清又亮,真是说不出的好听,卫道仕越走越慢,便象是声音缠住了他的步子一般,尤其听得歌词里“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不由一时痴了,呆呆的背着年年桥边红药站在原地,不走也不说话。正在心潮起伏间,突然手背上一热,却是年年桥边红药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却听不见呜咽声,只见这泪滴不断的流了下来。这卫道仕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时蛮性起,乘年年桥边红药不备,点了她穴道,年年桥边红药一路冷嘲热讽,卫道仕只作充耳不闻,其实是根本没想好怎么对待她,此时见年年桥边红药一反沿途强硬态度,突然流了泪,反倒慌了他手脚,把年年桥边红药放在地上,一时心中踌躇,也不知道说什么。

    年年桥边红药坐在地上,突然柔声道:“卫大哥,你这番心意,我不是不知,魏府中你舍命相救,我……我的心中也不知多感激你。可是,我的心中早就有了他。”卫道仕虽心中早有所料,但此刻心中还是犹如被大锤一击,说不出的难过,站在年年桥边红药身边,动弹不得。年年桥边红药拭去眼角泪水,抬头看着林间一只鸟儿,那翠色鸟儿双翅一震,呼的一声飞走了,年年桥边红药脸上出现寂寞之色,又接着道:“七年之前我姑姑要我接替五仙教教主的位置,可我不喜欢,自己偷偷溜了出来,那时我总是喜欢穿着绿色的裳子,觉得自己便是江湖上最自由的翠鸟儿。到了京城附近,一日有人言语得罪了我,我一时气恼,药得他不得不在我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叫了我三声姑奶奶。我那时年轻好胜,却不知江湖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这人拿了药恨恨而去,此后纠集了几队人马,一直向我发难,终于在‘梅花酒馆’一刀伤了我的腿,我流了很多血,力气也渐渐没了,我只道命绝于此,却不想,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他。”年年桥边红药脸上现出一抹淡红,她自出现,不是神色冷冷,便是和卫道仕相互嘲讽,此时娇羞之态,却如刚刚情蔻初开的女子。卫道仕心中一酸,但他本不是婆婆妈妈只人,虽是有些难过,但是心中转念一想,便放了下来,问道:“接着呢?”

    年年桥边红药低声道:“他只用了五招就叫那几人趴下了,见我不能行走,于是背着我寻医找药,那天天很冷,但是趴在他的背上却很暖和,过桥的时候他见我疼得流了眼泪,特地摘了桥边的红药花给我插在鬓边,我……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几朵红药花,开得那么红,那么香……”

    “我在客栈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只见床头摆了银子和煎好的药,还有一张笺子,嘱我一日几次服药换药。”她的眼中刚刚满是柔情,说到这里,眼中却突然多了几丝凄然之色,卫道仕心里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年年桥边红药接着又道:“我伤好之后四处寻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他穿一身白衣,使的兵器是扇子,我心里和自己说,找到他的时候,我便带他回五仙教,从此快活逍遥……两年之后我终于有了他的消息,我特地到“逸锦堂”定了套大红衣裳,我们苗人女子,喜欢便是喜欢,我穿着这红衣裳去,便是要和他说,我要做他妻子。”年年桥边红药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出来,扑簌簌滴落在裙上,她接着道:“我苦苦找了他两年,去的时候却正赶上他娶别的女子,我……我看着他们拜堂成亲,说不出的恩爱,他和我说,他娶的女子,便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我喝了三天的酒,醉了三天,从此年年到桥边来看这盛开的红药花。“她声音渐渐低落:”只有此刻,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

    卫道仕心中难过,却又找不出安慰的话语,默默低头解开年年桥边红药手脚上捆绑的绳子,突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心中暗骂:“又着了这妮子的道了。”全身僵直,倒了下来。

    却见年年桥边红药手脚好快,几下便用刚刚缚着自己的绳子把卫道仕吊在大树之上,拿起旁边的枝条没头没脑就往卫道仕的身上招呼了过来,卫道仕大声骂道:“我会信你这妖女,真是脑子进了水了,几时叫你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话没说完,却见年年桥边红药嘴边似笑非笑,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下面的话生生缩了回去。年年桥边红药双手叉腰,转头看了四周,突然收了不少柴枝堆积在卫道仕身下,卫道仕心中恐惧,大声道:“喂喂,我当初可没如此待你……”话还没说完,年年桥边红药已经点燃了柴枝,浓烟四起,卫道仕大声咳嗽了起来。年年桥边红药一旁拍手笑道:“烟熏野猪肉,倒也还没尝过味道,你说是前脚好吃呢还是后腿香些?”卫道仕狼狈不堪,后面只觉须发也要跟着燃了起来,气急之下差点晕了过去,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大声咳嗽了几声,突然不动了。接着虽然闻见自己头发焦臭之味,还是生生忍住了。

    年年桥边红药急道:“这么快便熏好了么?这野猪也当真嫩了些。”话虽如此说,还是拿了一根大树枝,把柴火拔开。卫道仕闭了呼吸,心中得意,还是闭眼装死,却半天听不见年年桥边红药的声音,眼睛睁开条缝,看见年年桥边红药也不知从那里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自语道:“猪肉是熏好了,可还得上点调料,上那一种料好呢?碧蚕磷还是鹤顶红呢?”一脸认真之色。卫道仕虽然知道她开玩笑,但也知道那些东西上了自己的身子肯定有一番苦头可吃,当下装做悠悠转醒,大叫道:“哎呀熏死我矣,你出了气,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年年桥边红药摇头道:“你绑了我一天,虽然熏了一下猪腿,可我气还没消呢,这样好了,我拿这药涂在绳子上,它会慢慢腐蚀绳子,到了天亮之时,你便可以下树了。”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真的涂了些东西在绳子上,转身笑嘻嘻的退后几步,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拍拍手,真的就自己走出了林子,其时日光西照,淡淡照在年年桥边红药单薄的背影上,只听她唱道:

    “问什么虚名利, 管什么闲是非。

    想着他击珊瑚列锦幛石崇势,

    则不如卸罗裾纳象简张良退,

    学取他枕清风铺明月陈抟睡。

    看了那吴山青似越山青,

    不如今朝醉了明朝醉。”

    声音又娇又脆,慢慢的出了林子。

  作者:正人君子卫道仕 

    看着红药慢慢的走出了树林,卫道仕被反绑着的右手手心里弹出一张刀片.嘶的一声,绳子从中间断了开去,卫道仕没发出半分响声,轻轻跃下树枝,双手发力,绳索象死蛇般的掉到地上..

     “这婆娘,嘿嘿,这毒硬是耍的精,下回可得防着.“卫道仕又呆呆的想了一回.“这婆娘还没走远,虽说毒使的好,但内力轻功却不咋的.俺远远的跟着,料想她也发觉不得....“

     才要提气追出,一阵凄凉漫上了心头,跟着了如何?跟不着又如何?卫道仕此时方才发现自己十五年来游遍各地的花街柳乡寻欢作乐,原来只是为了忘却眼前的这个女子.

     呵呵,师父说的不错,越想忘记却是越记得.

     卫道仕呆了好久,最后还是停住身影.

     白衣羽扇,武功高强,5年之前拜堂成亲....莫非是他?卫道仕又仔细想了一次,长叹一声:江湖之上白衣羽扇的青年才俊虽然不少,但恐怕亦只有他才配的起红药一腔痴泪了.

     当远去的歌声最后一个音节也消失在空气中,想到红药伤心欲绝的模样,卫道仕终于下了决心.

     等我将那人的妻子弄死,在他撕心裂肺的时候红药不就有法子亲近他了么?如若他仍旧不受红药的好,就将我颈上人头给红药提了去见他.他总该欢喜红药了罢.

     红药,这是我唯一能让你今后快活起来的法子了.卫道仕胖胖的身子在夕阳底下也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看上去居然也有点挺拔的味道...

  作者:黑煤炭 

     明月赌坊,是晚上才开放的赌场,还有个意思是这里就象天上的明月一样,绝对公平。

     赌坊和花楼,永远是江湖浪子晚上最喜欢的地方。这2个地方的老板有个共通的地方就是眼水好,以卫道仕这样的状态出现,想不输钱都很难了。老板黑煤炭笑吟吟的看着卫道仕走了进来,知道肥羊儿来了。

  作者:今天有雪 

    大清早的平白无故的添了两具尸体,看来江湖的事真是没道理的很。眼看着他们被人抬了出去(没有看到掩埋,给他们一个复活的机会),众人又恢复了平静,依旧有人踩着血泊喝酒,小二还是在端盘子,书生的扇子摇的还是很无聊。

    五姐始终在注视着我,好象我远比那一场打斗更有趣,但血腥唤醒了我杀手的职业道德,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收回手来,慢慢端起了豆浆。

    一个披着红袍的大女孩跑了进来,昨天依稀见过她。说她是大女孩,是因为按年龄已经老大不小了,可还象个女孩子般的蹦蹦跳跳,典型的父母溺爱晚熟型。

    五姐迎了上去,轻声说道:“你夜里去了哪里,叫我好生惦念。”

    “别提了,那个死胖子又纠缠我,陪他在林子里散了会儿步。”大女孩眉飞色舞的说,好象被纠缠也很高兴。

    “那一日听得你说怀念高原上灿烂的阳光,青翠的枝叶,还有苗山上汉子粗旷的歌声。以为你真的不和姐姐说一声就回去了呢。”五姐看着大女孩的样子似嗔似喜,一脸怜爱,如果她们不是看起来年龄相差无几,真的象是看着自己的孩儿。

    大女孩名眸闪动,快速在落座的众人身上转了一圈,神情骤然大变,仿佛刹那间从一个女孩子还原了成年女人的本色。

    她呆呆看着的是那个来客栈的那个书生模样的人。

    而书生也看到了她

  作者:狂爱跳舞

    我郁闷地发现一个事实,那个刀疤男人丑陋的脸竟然。。。很好看,我一直怀疑他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是不是真的,所以我一直看着他,可遗憾地是我没看出来。

    不知是不是巧合,外面竟然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一大清早就在客栈里死了两个人,我说过,这里从未死过人,但是今天一早就死了两个,而店里的客人热闹喧嚣依旧,平静地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我知道,龙门客栈不会平静了。

    红药回来了,她在我面前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知道那个胖子一直喜欢她,可我知道她喜欢地是另外一个人。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客栈里等那个人出现。

    当我看到红药盯着那个书生模样的神情时,我知道,这个人终于出现了,老实说,我对这个人是谁一点都不感兴趣,可让我感兴趣的是,这人书生模样的人在看到红药时的表情。

    那是怎样的表情呵!!

  作者:不想做坏人 

    这个人年纪虽也不小了,却施面如冠玉,双眉入鬓,长衫如雪,神采飞扬。那双如深海般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红药。那种眼神几乎可以让人溺死在其中!红药痴痴地看着这个人!

    时间仿佛便凝固在此刻!

  作者:被霜打过的菜薹 

    我没有名字或者说有很多名字,认识我的人叫我星づ无忧,星者,心也 ,无情者无忧,无情或许就能无忧吧.........对于我们这一行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探子不受任何人的节制,直接向皇帝负责,替皇帝掌控江湖的一切人,事,或者势力,一如15年前的在梅花酒馆那场惨烈的战斗就是我的杰作,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不能过于庞大,魏忠贤是,兵部尚书萧大人也是,所以狂爱跳舞,年年桥边红药必须死,这天,来到大漠的孤坟,孤坟埋着的江湖曾几何时的大人物 白万里 片刃若雪中的若雪,想着嘴角微微一动,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上路了下一站龙门客栈,接头人晕呀没名字叫

     近了,近了,老远的龙门客栈的牌子在粗旷而冷清的沙漠里很是显眼........推开半掩的门,吱呀一声 老板来壶酒越辣的越好,低低的喊了声,狂爱跳舞。不,应该说酒馆老板端了壶酒上来,很烈的那种,15年了大漠的风沙居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不知道年年桥边红药和那个永远要当冠军的张冠是不是也一样,夹一颗花生喝一口酒, 笑了下 .......... 先写这么多,构思好了,再写希望大虾门能把我加进去

  作者:克特 

    清晨醒来 穿好衣服 喊店小二打来热水 梳洗完比

    出门走向餐厅

    我从不喜欢想太多 昨晚的上 虽然让我受了些打击 不过一觉醒来 这些全抛到脑后去了 因为今天又是个新的开始

    “我喜欢江湖 虽然武功低微 到处受人欺负 我还是喜欢留在江湖上 如果让我找个名师 跟他学个三年五载 我可没这个耐心 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个练武的材料 “

    ”呵呵 江湖不只是高手门的江湖 也是我们这些武功低微人的江湖

    江湖是属于所有人的江湖 “

    来到餐厅 这里吵闹依旧 不过人比昨晚少了很多 几个店小二来回忙碌着

    我走上楼 这里人少些 找了张 比较干净的桌子坐下

    正要喊

    一个店小二已经跑上楼 来到我面前 “客观 想吃点什么”

    “随便来点什么吃的吧”我说

    “来两屉刚热包子怎么样 一早上杀的羊 很新鲜 ”

    ”好的“ 我点点头说到

    小二转身下了楼

    我拿起桌上的茶壶 到了杯茶 拿起茶杯 放在嘴边 喝了一口

    虽说是茶 可已经没有一点茶味了 我把差杯防下 向四周张望

    楼下中间有张打桌 八九个人围着那里 喝酒赌钱 一边豪饮 一边吆喝着

    一大早就赌钱喝酒 这些人活的真是爽快啊

    今天有雪 坐在门口边上的桌子 正在喝豆浆

    看他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眼神有意无意的象旁边看

    顺着他眼神看去 有两个人在那里说话 那个女人很漂亮 看不出年龄 她身上即有少女的春情 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 眼神却直直的看着 靠最里面墙角桌子 旁坐着人

    这个人面如冠玉,双眉入鬓,长衫如雪,神采飞扬 真是个美男子啊 我都有些看呆了

    “哎 我要是张这么帅就好了 ”心想 “没想到男人都能张成这样”嫉妒 。。。。中。。。。。。。。。

    正想着 一个人推门而入 底声喊到“老板来壶酒越辣的越好”

    这时但觉肚子一顿绞痛 我立刻起身冲下楼去 只奔后园茅房

    只听店小二喊到 “客观 你去那啊 你的包子好了”

    我没时间理他 冲进茅房 脱了裤子 蹲下 双掌在面前合适 双眉紧锁 运气丹田

    大喊一声“啊”。。。。。。。。。。。。。

  作者:今天有雪 

    剧情分析

    到此时应该比较明了:令红药情迷的男子就是片刃,因为之前红药曾提及她所钟情的男子已娶妻,那个妻应该是若雪,被霜打了的那个朋友说看到了若雪的坟,之前似乎没写到若雪死,如果真的死了,红药又有机可乘了,但希望片刃是个不轻易转移感情的人,这样更有助于树立个杨过似的情感正面形象。

    片刃若雪不上来了,他的戏都是别人在接。

    我的师妹也是个值得推荐的角色,不知有人接没有,但她不一定够毒,但一定要够狠。

    还有假的今天有雪适当的时机也要出场了。

    张冠把自己做大,俨然成了一只幕后最大的黑手,他不出来还真是有些难办。

    至于我,有些情不自禁的要转型当大侠了,我得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好。

    还有不能总待在这龙门客栈,在这样一个大漠上(据红药讲还有树),发展太过局限。

    狂爱跳舞应该已经厌倦江湖不会再做杀手了,我和狂爱跳舞的感情发展——看缘分吧

    现有活跃形象:狂爱跳舞、今天有雪、克特、正人君子卫道仕、年年桥边红药

    已死不知能否复活形象:晕呀没名字叫、萧墙

    还有一些失踪的若隐若现人物。

    好了,继续......

  作者:被霜打过的菜薹

    喝一口酒嚼大漠新杀的羊肉,扫了一眼店内的情况,一个脸有刀疤的男人和一个10分漂亮的女子坐在一起,看样子应该是兄妹或者情人

    女子一直向刀疤男人撒娇,浑不觉其他人的眼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不禁笑了笑,接头的晕呀没名字叫还没有到,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想着今天刚接到线报上面派了今天有雪一起参加这次行动,我们彼此没有联络也不允许有联络 听着店小二叫着五姐不停的忙碌着,漠然仿佛一切与我无关,突然................下面的老大怎么把我接近场景啊,我不会555555555

  为了不影响帖子打开的速度,我稍稍编了一下,另开一楼,有些被删的水帖作者不好意思了,大家继续。。。。

一、[武侠小说]《焦点谎谈》

(一)

    焦点是个很怪的人。

    不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是因为这个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个焦点问题。

    会形成这个问题就因为凡是知道他的人、见过他的人、跟他打过交道的人对他的评论无不孑然相异、褒贬不一。

    这无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连一向最不爱多管闲事的“一眼名捕”朱若愚都开始有兴趣要打探打探这个焦点到底是怎样一个让人难作结论、不好下断语的人。

    只可惜不管他是怎样一个人,小朱现在都不能不杀了他。

    因为他刚刚做了件实在很没有意思的事——

    他杀了小朱最最尊敬的大师兄、武林第一神捕高雪压。

    小朱与大师兄都是江湖衙门的人。

    江湖衙门名虽衙门,却非衙门,但道理都一样,是个为江湖主持公道的地方。你若要问江湖衙门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你可以到江湖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任何人都可以告诉你当今江湖声名最最显赫的名门大派,不是少林武当、不是丐帮魔教、也不是蜀中唐门,而是江湖衙门!

    江湖衙门能有今日这般江湖地位当然绝非幸致,但它能在武林百年不倒靠的绝不仅是拳头跟运气,而是凭挂在衙门正气堂的十六个大字——“秉公执法、罚恶无情、侠寇平等、赏善廉明”!这也正是它能在江湖有口皆碑的道理。

    至于江湖衙门的人武功到底有多高,也许江湖上没一个人说得清。但一提起当年衙门创派祖师“无名剑”刚出道便于华山绝顶以一柄残剑一招间击杀名垂天下三十年的第一高手“剑神”一事来,天下英雄仍是不免挢舌不下、赞叹不绝!于其百年而下,江湖衙门又不知出了多少位名动八表威震江湖的侠道英杰、做了多少可歌可泣轰传武林之事。

    待江湖衙门传到眼下的第八任门主郑治手中,其世代累积功德之广、声势之隆几连当今武林盟主也得相让三分。郑大门主亦因武林中人敬慕有加而得奉其曰“武林明主”,言下英明圣主之意、竟比“武林盟主”四字更广得人望一筹。虽是笑谓,足见江湖衙门俨然跳出江湖三界外,不受武林五行束,凌驾江湖各派而为武林无上权威。因为江湖衙门已不但是江湖的衙门,也是江湖人心中的神祇。

    而现下衙门名头最响、破案最多的侠客名捕——“武林第一神捕”高雪压也正是“武林明主”郑治最最得意杰出的弟子,自三年前独力破得破烂王大劫富贵船、吴风姿奸杀女侠柳月梢、天涯派掌门海中岛弑师灭满门等九件大案,所有人都相信他必是未来江湖衙门继任者无疑。可等郑大门主才封他为掌门弟子一个月,他却忽然死了。

    被人杀死。

    不是病死,不是毒死,也不是被人围攻伏杀,而是被人直接一掌当胸击杀而死。

    江湖衙门中人武功之高天下皆闻,可现在郑大门主座下的第一高手居然就这样被人明着一掌打死。

    匪夷所思,天下失惊!

    江湖上所有人刚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谣言!武林谣言!又是他妈的谁在造武林谣言?什么谣言不好造,居然敢造到江湖衙门头上来了?!

    但很可惜很快就确定不是谣言。

    因为至少有三十个人亲眼目睹高雪压被人杀死。

    三十个江湖有头有脸的人。

    “三十个”跟“有头有脸”是什么意思?它的意思就是当这样一群人同时咬定一件事,没有任何人能怀疑它的真实。

    所以小朱不怀疑。

    所以当小朱一接手这案子一听到这话,也就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他大师兄被人杀?这些人干什么的?看猴戏?手断了还是腿瘸了?三十个在江湖有侠名有地位、靠拳头混饭吃的人就只会一边傻呆呆站着看江湖衙门的第一侠客神捕被人杀?!

    十个人听了默然,九个人开始咳嗽,八个人准备擦汗。

    只有三个人答话。

    “匆匆刀客”杨磊坦言:“我们没有手断也没有腿瘸,而是吓傻了。”

    “哦?”

    “侠客山庄”少庄主楚秋白一想起这事就浑身发抖:“那简直不是人,那简直就不是人能使出来的武功,那么凶狠残暴的人我三辈子都没见过,那简直就是从十八重地狱跑出来的魔鬼,你根本不能想像他的可怕,跟他交手只能让你想到死!”

    这是从大侠楚秋白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边说边哆嗦,就像随时都会看见杀高雪压的魔鬼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看来吓得不轻。

    “所以你们只能眼睁睁瞧着我高师兄被人杀?”

    无语。

    死寂。

    尴尬。

    良久。

    白山寺的黑水大师终于发话:“贫僧不出手相救只因不解。”

    “哦?”

    “因为尊师兄看起来死得很快活。”

    小朱笑了。

    黑水大师叹息:“贫僧也知这话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难以取信,无奈更荒谬的是我还看见那人杀他时居然正在流泪。”

    凶手一边杀人一边流泪,被杀的人居然还好像死得很快活。

    这听起来已不像笑话,倒像诡异的鬼话。

    “贫僧但觉敌人此举太过怪异、必是有何奸毒诡计行将施展,一怔之下错过相援高施主的良机,实是贫僧罪过。”

    小朱沉吟:“他为什么不杀你们?”

    “匆匆刀客”杨磊悻悻冷笑:“你以为他不想杀?”

    大侠楚秋白浑身都颤栗起来:“我们本来去了一百个高手围剿那厮,可是还没等咱们出手就已经被他杀了七十个,咱们足足被他杀了七十个,七十个比咱们只高不低的高手,要不是尊师兄为咱们阻得一阻,咱们三十个也都没命逃回来了。”

    黑水大师长叹一声:“善哉善哉,尊师兄为除江湖巨恶舍己为人、奋战到底力竭而死,当真令人好生可敬。无奈世间总是好人多难、小人多狡,唯愿朱大神捕能早日擒得凶手归案,以正江湖衙门法度、并慰高施主在天之灵,阿弥陀佛。”当下敛眉合十,神情慈悲。

[乱弹]武侠接龙——《江湖》续集---用自己的ID接龙

    小朱盯着三人良久,皱眉、沉思、踱步、摇头,最后也唯有叹气。

    ——不管怎样,在世上找个能杀得了七十个江湖侠客的人也许并不太困难,但能杀得了“武林第一神捕”高雪压却不得不叫人恐惧。大师兄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也许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通常他师兄对付不了的人,他也就不用抱太大指望。何况连师兄自己都被人杀了!难道真是打得雁多终须让雁啄了眼?

    小朱开始头痛。

    他叫“一眼名捕”决不是因为他只有一只眼,而是指任何阴谋诡计放在他面前他都能一眼看穿。不过那是外人的说法,按他自己笑谓是因为他懒,懒得能用一只眼去看明白的东西,他绝不睁第二只眼。而他成名以来,还没有碰见过真要他费睁第二只眼的力气才能破的案子,所以他才叫“一眼名捕”。

    无奈他现在两只眼睛都睁得滚圆暴大,他还是看不破这件事背后到底隐隐藏着什么阴谋。

    他现在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对付这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有案子让他没把握。

    但他偏是要跟这人卯上了。

    这将是他前所未有的劲敌。

    这个劲敌也偏是他一直都有兴趣要打探的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

    焦点。

  (二)

    尸首已经解剖,由验尸的仵作验明,高雪压的心肺被震成了不多不少六十六块。

    小朱办案一向不问细巨亲自动手,但这次却没有对师兄的尸体多看。

    无论一个人死得多么安详舒逸,尸体就是尸体,世上决没有一具好看的尸体。但小朱不愿多看只因怕忍不住伤心与愤怒。

    一个人在激动时往往会错过他本应看见的。

    所以小朱该看的还是看得很清楚——高雪压胸前的两记掌印。

    那是中了焦点的绝技——“狼心狗肺掌”。

    若非狼心狗肺的人又怎能使得出如此狠毒霸道的掌力?

    只是再阴毒狠辣的人又有什么胆子敢公然杀了江湖衙门的人?

    不解。

    这件事既认定背后有阴谋,高雪压之死自然绝不会是焦点拒捕杀人这么简单。

    因为高雪压身上一块皮不见了——

    背心血肉模糊,一块巴掌大小的皮肉不知所踪。

    为什么焦点杀了高雪压还要撕下他一块皮?

    难道他有喜欢杀人留下揭皮标记的习惯?

    查他以往杀人验尸记录是:没有。

    难不成高雪压身上这块皮还能藏着什么秘密?

    小朱从小跟师兄光屁股长大,自然知道那里除了长了两颗痣外,绝对藏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想不通。

    只要抓到焦点,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只是焦点有没那么好抓?

    高雪压的心肺被震碎成整整齐齐、大小均匀六十六块。

    据他所知,江湖上能将高雪压脏腑震得四分五裂的人,不是不多,而是——

    没有!

    不是几乎没有,而是压根没有。

    江湖上绝没有人能够一掌击垮高雪压的胸膛!

    焦点却凭什么能够?

    他的“狼心狗肺掌”焉能有如此威力?

    要真有偌大威力,青城派也就不会是现在的青城派。

    青城派一直是武林中比较尴尬的门派。

    谈规模说大不大,讲名头说小不小。论武功,历代也会出几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但“天下第几”是从来挨不上。说它历史悠久,虽不如少林丐帮,却也远超峨眉武当,按理也该熬得称个名门大派,但武林中每每评选十大门派,它总是排在十一、二、三就是够不上。

    总差那么一点点。

    但现在的青城派在江湖上的名声绝不仅是差一点点。

    因为众所周知焦点是青城派的破门弟子。

    一个人的名声可以把整个门派牵累带坏,这个人的名声可以想见有多坏。

    本来焦点在江湖上最初的名声只是怪,而不是坏。

    因为你常常可以在江湖东边听见有人说他英雄了得、豪气干云,也可以在武林西边听见有人说他贪淫好色、无耻匪类。

    但不管他是真的视王侯如粪土、富贵似烟云,还是下贱似猪狗、贪财色若性命,他现在杀了江湖衙门的高雪压,他想不坏都不行。

    青城派出了这样一个武林败类,在武林中的日子自然好不了。上至掌门巴天吉、下至扫地看门头无一不跟着受江湖白眼。

    可是焦点十年前就已被开革出师门。

    尽管十年前焦点的名声还没现在这么坏。

    但青城派掌门巴天吉一听江湖衙门“一眼名捕”朱若愚要为焦点之事前来兴师问罪却登时吓得满头大汗、一脸惶恐,朱若愚尚未跨进山门,他已抢先奔出自陈痛罪:“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又给武林添祸、衙门添乱了,都是小人糊涂透顶、小人看人失察,昔日竟会收得如此孽徒酿成今日大害,小人实是罪该万死、万死莫赎,当真恨当初、悔不该……”

    小朱连忙打住:“巴掌门不必过疚,一来朱某非为问罪而来,二来这事原也迁怒不得贵派上下,武林哪门哪派又保得齐定不出几个不肖逆徒出来?”

    巴天吉感恩涕零:“不幸大幸、不幸大幸,能得朱大神捕如此说法,小人便是眼下死了也是瞑目,敝派日后洗刷污名、江湖翻身全仰今日朱大神捕之公道直言,朱大神捕对敝派当真是恩同再造、再生鼻祖,小人必世代铭感五内、全派上下俱感大德,江湖能有朱大侠这般慧眼明见、心胸广阔之人实是武林之喜、衙门之福,当世除郑大门主外不作第二人想,小人福薄德浅竟也能得以拜见当真是……”

    小朱“咳咳”两声急入正题:“焦点的‘狼心狗肺掌’想是贵派的绝学了。”

    “呸呸呸!啊不不不,不是呸您,我是呸焦点那混帐东西!”巴天吉一时失言,一脸惶极无地、万分懊恼:“敝派哪里有什么‘狼心狗肺掌’,出了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混帐小子倒是真的,偷学了本门无上神功,在外倒行逆施、招摇撞骗,青城派历代清清白白的声名算是被他一人糟蹋毁尽。咱祖上好端端传下的看家本领‘摧心碎肺掌’,到了这小子手里竟成了‘狼心狗肺掌’,您说这还有天理?当真是师门大耻、师门大耻!不过本门在江湖由此得来的种种难听名声实因外人不明真相迁怒本门所致,还请神捕明察、门主明鉴,焦点之一干恶行绝与我派一概无关,万望……”

    小朱又是一阵急咳:“不知贵派神功‘摧心碎肺掌’的威力……”

    “哪有什么威力,三脚猫、三脚猫,跟衙门诸位大侠比起来不值一哂、不值一哂,所谓本门无上神功实是、咳咳,尽是些外人前撑场面的话,朱大神捕不是外人,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小朱淡淡道:“不过焦点杀我高师兄用的却的是贵派的绝学……”

    “冤枉冤枉,我原说都是这姓焦的臭小子干的好事,当初在我门下好好正宗师门武功不学,却背师叛祖创了套阴险歹毒的‘狼心狗肺掌’出来,还大逆不道骂为师拘泥守旧、顽固不化,当真气煞老夫,啊不、气煞小人。那厮所谓‘狼心狗肺掌’虽与本门‘摧心碎肺掌’有些渊源,却全是这小子自行走火入魔创出的妖功,在外仗此邪术为非作歹可实与敝派无涉,本门绝无如此歹毒武功能击杀得了衙门的高大神捕,当真冤枉、冤枉,还请……”

    小朱皱眉:“看来焦点十年前在贵派就已十分歹毒不堪了?”

    “歹毒?我活着他还没这个胆!不过现下,那是、那是!当年他那两下鬼伎俩在我眼皮底下就没少耍过,早就看出这小子不是好东西,只恨当年一时猪油蒙了心竟会怜这小子可怜收这小子为徒,结果养虎为患、害人不浅、遗祸无穷,实是……唉,总算小人还有点先见之明,赶紧把这小子开革出门,不然引起武林公愤、咱青城派还如何能在江湖立足?唉,晚了晚了,青城眼下落得如此名声,当真是,唉,想当初……”

    小朱眉头越皱越紧,听他刚言正题不久便必东拉西扯甚是不耐,再问几句又被他废话连篇扯了远去,眼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忙又自急咳两声点点头,这便要起身告辞。

    “啊哟,朱大神捕这就走了么?那怎么成,小人还未略尽地主之谊,这可怎生是好?住几日再走不迟么,咳咳,神捕贵人事忙那也是,不过,这个,令师兄之事本门万分抱撼,小人他日若是见到姓焦的混帐东西必严惩不贷送交衙门处置!不过,这个,本门无辜受累已久,还请朱大神捕转请郑大门主千万莫要迁怒见怪,青城派武林中十年始终抬不起头来,这口委屈忒也憋得惨了,日后还须时时仰仗朱大神捕在武林同道面前多说些好话,这个、这个,咳咳,惭愧惭愧,来人哪,众弟子列队恭送朱神捕下山!慢、慢,且慢,孙老头死哪去了,还不快拿些青城土产来给朱大侠捎上?!”

    小朱不愿多耽:“巴掌门不必客气,朱某无功不受禄,门下各位同道自请留步,朱某先行一步。”

    巴天吉忙自拉住:“要的要的,朱大神捕如此见外,连份土产都不肯带去,小人还有什么脸做这青城之主?传到江湖上,还道小人白活半辈跟那小儿般不懂事,咱青城派可都羞也羞死了。”蓦地回头大叫:“喂,孙老头死哪去了,还不过来?”

    “囔什么囔,这不在来?”一名老汉挑着百八十斤的担子奔将过来,气喘吁吁、满脸不耐。

    巴天吉听这老汉牢骚不由脸色微变,碍于朱大神捕在侧不便发作,只得指着老汉所挑担子勉强笑道:“青城无宝,只得些许土产以作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朱大神捕这个、这个赏脸收……”

    小朱皱眉不豫,要待推谢不受,却见拒之众人颜面须不好看、情形势必尴尬难堪,只得无奈谢了收下。巴天吉众人双手连搓、俱都大喜,唯孙老汉气喘之余冷冷旁观、满脸不屑。

    巴天吉率众恭送朱若愚出了山门,再命孙老汉随之挑担下山,众人仍自毕恭毕敬遥遥目送。下到山腰,才回首白云飘飘、再不见青城弟子,小朱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他办案八年还真没像今日遇着这巴天吉这般累过。

    更累的却是孙伯,一路重担压脊,喃喃嘟囔、低声咒骂。

    “天下乌鸦一般黑。”

    小朱道:“什么?”

    孙伯直翻白眼,指着树上的晚鸦:“没什么,乌鸦够黑的。”

    小朱笑笑,忽地反身接过孙伯肩上重担向山坡下一扔:“错了,我这只乌鸦就有点白。”

    孙伯怔住。

    孙伯探头瞧了瞧滚下山坡的货担,犹似不信:“你知不知道你扔了什么?”

    小朱淡淡道:“不外茶叶、甘果类的青城土产。”

    孙伯听了不住嘿嘿冷笑,似乎越想越好笑,正待大笑。

    小朱又道:“担底还有三百两黄金。”

    孙伯蓦地止住笑声,斜眼瞅着他:“你到底是真的太白,还是黑得三百两黄金都嫌太少?”

    小朱叹息:“黄金自然人人喜欢,只是我要拿了,我也就不用再在江湖衙门混了。”

    孙伯盯着他良久,点点头道:“江湖衙门果然有点道理。”

    小朱悠悠道:“却不知孙伯以为衙门拿人算不算有道理?”

    孙伯冷笑:“你不去抓人,倒跑到这来问东问西倒也奇怪。”

    “不了解这个人,又怎么能抓到这个人?”

    孙伯嗤之以鼻:“你以为从姓巴的嘴里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我刚知道焦点是个可以快把巴掌门气死的人。”

    孙伯怒道:“气死活该!他什么东西,量小气狭、逢迎拍马,也配做掌门?瞧他跟你说话那副德性,青城派不如趁早江湖除名,没的辱没了青城历代祖宗。别净只会说焦点这个破门弟子在外放肆胡行如何不是,那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活法,胜他没骨气百倍。”

    小朱淡淡一笑:“看来你对贵掌门倒还真不客气。”

    孙伯冷笑:“我跟他客气?我活到这把年纪死了也够本,还怕得谁来?这混帐东西,自我与峨眉尊者一役武功尽废,他哪里还有半点把我当他师叔,不是冷嘲热讽、便是羞辱责骂。当年若不是焦点这孩子在我榻边悉心照料,我焉能活到今日?现下见老子好不容易行动如常就拿老子当杂役来使唤!在外说什么求人莫迁怒本门,他自己何尝不因焦点在迁怒老子?不就因老子才是焦点的授业恩师么?他身为人师挟技藏私、从不教门人看家绝技又算个什么东西?纵没有焦点恶名在外,青城一样败在这混帐手里。要现在老子有半分功力在,瞧我不要这姓巴的好看。我还跟他客气?不看他老子遗言、我师兄的面子,我还会留在门里受他这口鸟气?”

    小朱点点头:“原来焦点的‘狼心狗肺掌’是你传的。”

    “呸!什么狼心狗肺?是摧心碎肺!不过焦点这孩子聪明伶俐、好学上进,居然能举一反三从‘摧心碎肺掌’自行化出套‘撕心裂肺掌’来,威力更甚‘摧心碎肺’数倍,老子当真打心眼里喜欢佩服这小子,年纪青青便能卓然成家。江湖上搬弄是非的那都尽是些瞎了狗眼不识货的东西,真假不分、黑白颠倒,当成什么狼心狗肺掌?当真无知无耻!你们江湖衙门自恃武林擎天一柱,我看,嘿嘿,也不过,嘿嘿……”当下嘿嘿连声住口不说,不以为然之意了然无遗。

    小朱回想巴天吉的废话,道:“那焦点当年开革出门竟只是为着这套‘撕心裂肺掌’?”

    “那自然。十年前焦点不过是个少年,能在江湖犯得什么恶来,又如何能有什么大逆不道之事非要开革出门不可?还不就因这孩子当年苦志求学拜在姓巴的门下,姓巴的却只将上乘功夫传给自己儿子,老子我看不惯便私下教了焦点这孩子跟我习武,结果青出于蓝,武功竟高过了所有的小辈。这姓巴的疑心重,生怕将来儿子武功差了掌门之位坐不稳,居然想了个‘走火入魔、自创邪功’的罪名将焦点开除门墙,嘿嘿嘿嘿,荒唐啊荒唐、可笑啊可笑。”

    小朱沉吟。

    孙伯正自长声冷笑,忽地一阵急咳止住,似察觉天色不早,又似自觉失言太多,叹道:“算啦,本门丑事也不宜跟你外人说得太多,那焦点虽多年不见,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他能干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来!衙门虽然名声不赖,也保不齐偏信偏听,你若真自认不是太黑,嘿嘿,就去江湖多打听打听。要问再多我可也不知了,不过你倒是还可以去问问他的女人。”

    小朱奇道:“他有妻室?”

    “什么妻室?是他的老相好,就住在这山下县城的蝶香苑,是那的红牌妓女,什么名字可不记得,反正焦点就爱叫她什么、什么,是了,叫‘易筋经’。”

    “易筋经?”

    “是啦是啦,不说了,这担子你若不要我就抬了回去。”孙伯当下拾了坡下翻落的担子,佝偻着身子重又上了山去,一路兀自喃喃:“乌鸦又岂有不黑的,嘿嘿,倒也希奇……”

    小朱不管乌鸦是黑是白都不会希奇,但一个妓女居然会名叫“易筋经”当真想不希奇都不行。

  (三)

    “谁是易筋经?!”朱若愚站在蝶香苑的天井如此大叫,蝶浪天香阁里的妓女、嫖客、龟奴、杂役全都一古脑探头出来瞧着他、就像看见个疯子。

    小朱再唤了几声,连自己都快要觉得自己是“真蠢”,而不是“若愚”。

    世上又怎会有女人叫“易筋经”?

    “谁在叫老娘?”一个年纪大得也就刚够做新娘的女人睡眼惺忪地从阁里摇晃了出来,身子软得就像面条。

    世上居然真有女人叫“易筋经”!

    小朱:“焦点。”

    那女人身子一震,豁地快步上前正要一粉拳捶将过去,却又半途蓦地停住,上上下下打量:“你是焦点?”

    小朱不答:“你他女人?”

    女人指着自己鼻子:“我他女人?我呸!他有多少银子包得起老娘?老娘包他还凑和!上回还从老娘这骗了三十两银子去贴对门红袖馆的小妖精,这个天杀的!瞧老娘不把他……慢着,你是谁?你他什么人,他干么老躲着不敢来见我?这死王八蛋、臭乌龟,你叫他来,他再不来我就天天给他十八顶绿帽子戴戴……”

    小朱:“他死了。”

    女人怔住,摇晃着退了几步、斜眼瞅着小朱,过了好半晌才嘴角微一抽搐冷笑起来、显是不信,忽地待要张口痛斥却陡然喉头如哽、嘴角一撇,泪水如泉涌出、哇地哭道:“他怎么会死?他那么好本事怎么会死?哪个杀千刀的杀的他?是不是你杀的他?你个王八蛋……”

    小朱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他能知道世上还有个女人肯为他这样伤心,也许就舍不得死了,只可惜我现下却不知道他的下落,你若能知情相告,我兴许明天带他活蹦乱跳站在你面前也未可知。”

    女人蓦地止住哭声瞪眼道:“那就是还没死啦?!你敢耍老娘?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们又要想着新鲜法子骗老娘的钱是不是?你他妈的到底什么人?你、你……江湖衙门?”女人瞪着小朱手里缓缓拿出的腰牌,骂声登时小了,满脸惶惑。

    小朱收起腰牌:“不知易姑娘还能否将关于焦点之事一一相告?”

    女人又自饮泣嘟囔:“这王、这小子又有什么可说的,长得不高不俊又穷酸,就会仗着一张甜嘴讨人喜欢、讨得人家十五岁上便什么都给了他,可心里却从没记得人家一点过,净会占人家便宜,人家对他好一点、还给人家脸色看,现在却又、偏又看上了别的女人……”当下说得好不伤心。

    小朱叹息:“看来他实在不是个好男人。”

    女人怒道:“屁话,逛窑子的还能是好男人?好男人早都死绝啦,这世上还有不好色的男人?!”

    小朱微笑:“他很好色?”

    “他好个屁,要好色就不会不要老娘、去跳到鳄鱼池喂鳄鱼。”女人越说越上火。

    “鳄鱼?”

    “不懂?这都不懂?大鳄!华阳知府张大颚,皮粗如鳄、嘴阔如鳄、人凶如鳄,这什么都跟鳄鱼一般的人的女儿还能好看到哪去?可焦点这小子却偏偏迷上了这大鳄鱼的女儿不要了老娘,一门心思要做人家上门女婿,这天杀的……”

    小朱凝神思索:“张大颚的女儿就是人称‘羞死西施’的张绣思?”

    “羞个屁?还真亏她有脸说,羞死东施倒是真的,当真不知羞耻!连老娘拔根脚毛都比她好看,这姓焦的不长眼珠子的东西……”

    “这么说他已入赘了张府?”

    “他妈鬼知道,一年多不见这死东西,谁知是不是早被鳄鱼吞下肚了,你居然还跑来问我他在哪,我要知道早跑去砍他成十八块,这死王八臭乌龟……”

    听易筋经唠唠叨叨的骂完,小朱走在去华阳府的路上只觉头昏脑胀,来来去去想的只有一个问题——

    到底什么样的男人会喜欢上易筋经这种女人?

    易筋经这种女人又有什么好能让焦点这种人看得上?

    焦点这王八蛋又干嘛要给女人起个古怪绰号叫易筋经?

    可惜临走时问她,她就是吃吃地笑不肯说。

    他奶奶的,乱了,这好像是三个问题,小朱拍拍脑袋。

    无奈小朱再拍脑袋也想不到的是一到华阳府才知道张大颚半年前就居然已经死了,满门十六口被诛殆尽,其女张绣思更遭奸杀,凶手至今仍未擒获。

    城里尚贴满了通缉告示。

    凶手又是:焦点。

    小朱几乎以为自己眼睛发花,决定问问。

    “请教两位官差大哥、张大颚大人府上怎么走?”

    衙门两名当值捕快瞪着朱若愚:“什么张府?你眼睛瞎了?张府早改阎府啦!”

    “不知张大人是高迁还是另调他处?”

    “死啦、早死了,这城里的告示你看不见、存心找茬是不是?你到底什么人,找个死人有何要事?”

    “我想问问关于焦点……”

    “啊也!”两名捕快闻言登时变色、蓦地跳将起来,但听呛啷拔刀声响:“呔,大胆毛贼,没来由打听什么土匪乱党,必是与害死张大人的奸人一路,大伙给我把他铐起来!”话音未落,衙门立时涌出一群衙役将小朱围了个结实。

    小朱也不反抗,任众人镣铐加身,然后伸出两指向镣铐——

    一剪。

    断了。

    镣铐节节寸碎、散在地上。

    众衙役怔住。

    两名为首捕快骇然后退、连忙刀花急舞护住全身大叫道:“反了反了,当真要造反了,贼人爪子硬,快多叫些兄弟来给我并肩子……”

    朱若愚不缓不急掏出腰牌。

    那两名捕快面面相觑、倒吸一口凉气:“一眼名捕、朱朱——若……愚?”

    小朱点头。

    但听“当啷”声响,两柄钢刀同时落地,随即“啪啪”一阵密雨急响,两名捕快竟正自打耳光:“都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江湖衙门的侠客神捕光临驾到,小的实是罪……”二人前后举止反差如此之巨倒把其余捕快骇得一时不知所措,也不知该不该跟着这两位头儿照做。

    小朱上前阻住两人双手,笑道:“江湖衙门可管辖不了官府衙门,两位给的面子可太也过啦,认错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两位何必自责这般客气,还没请教两位公差大哥高姓大名?”

    一人讪讪道:“江湖衙门、武林独尊,威名远播庙堂、天下谁人不敬?小的瞎了狗眼,责打罪有应得。神捕问我高姓大名可不敢当,低姓小名却是有的,我叫牛顿首。”另一人道:“小的马月佥。”

    小朱笑笑:“误会一场、澄清便好,大家同是衙门当差,也算半个同道,朱某请两位移驾喝两杯交个朋友如何?”

    牛、马二人满脸堆欢:“不敢不敢,好极好极,多谢多谢。”

    菜齐杯满,酒过三巡。

    “适才听二位说起张大人遭了那焦点的毒手,却不知那焦点与张大人到底有何恩怨?”

    “焦点?”马月佥直摇头:“这小子,不识好歹、不识抬举。”

    “哦,可否详告?”

    马月佥转眼瞧牛顿首的意思,牛顿首呷了一口酒品味良久,笑道:“这个、嘿嘿,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小朱回头高声道:“店小二,再来两坛竹叶青!”

    “够了够了,哪里喝得这许多,神捕忒也大方。”牛顿首眉花眼笑,随即清清嗓子道:“说到这焦点那可得从大半年前咱们护送张大人路过穷山说起。”

    马月佥接道:“那时张大人正欲去京城受皇上嘉奖、一路有咱弟兄相保自是稳稳当当,本来倒也一直太平无事,哪知路过穷山之时却碰见了一伙‘恶水寨’的悍匪前来行劫。乖乖,这股强盗竟有、竟有一万多人,个个凶神恶煞一般,咱们兄弟虽再英勇无惧可毕竟只有千把兄弟,又不像您江湖衙门的各位英雄豪杰个个神功盖世,又如何能以寡敌众?眼见张大人便要给那伙草寇削了脑袋、张小姐便要被强人掳了去做那压寨夫人,可偏巧这时也不知从哪杀出个程咬金来。”

    小朱把酒给二人斟上:“这人就是焦点?”

    马月佥忙自起身争接过酒壶:“不敢劳您驾,咱自己来、自己来。”接着又道:“没错,这人就是他。那好家伙,这小子一件兵器不要,一上来就光凭着一双肉掌把这群悍匪打得七零八落,眨眼功夫便把张大人跟咱们一并救了。”

    小朱笑道:“你是说他一个人顷刻间打败了一万个强人?”

    马月佥一怔,神色微感尴尬:“这个这个这个,嘿嘿这个……小的最近听说尊师郑大门主座下第一高手高大神捕如此武功也不免折在这焦点手下,这焦点想必除武功高强之外定还会些什么妖魔法术了,是了是了,多半就是仗着妖法邪术取胜也未可知。”

    “咳咳咳……”牛顿首忽地急咳数声,断道:“朱神捕失礼失礼,马兄弟记糊涂了,其时实是那焦点用了擒贼先擒王的法子,伺机拿住了那伙人的大当家叫什么李破刀的逼其就犯、胁其属下,大伙这才安然脱身。”

    小朱沉吟:“这么说焦点岂非是张大人及各位的救命恩人?”

    马月佥狎笑道:“恩人?哈哈哈哈,倘若那小子识相,将来何只是恩人,只怕还能做了咱张大人的倒插门女婿。你可没瞧见咱们张小姐偷眼瞧那小子含情脉脉的模样、那可真是……”忽听牛顿首又是一阵急咳,神色登时一阵尴尬,随即脸色一正又接道:“嘿嘿,只可惜张大人虽对这小子救命之恩心存感激、本有心提拔要带他同入宫中引荐给皇上,哪知这姓焦的竟然不识好歹、居功自傲,还口出狂言不把大人放在眼里,差点没把张大人当场气死,你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

    “这小子竟然说:当今朝廷、腐败不堪,皇上昏庸无能、信佞唯奸,他要给朝廷效力,没的被人在背后给当奸臣骂了、唾了那可就冤了。这年头凡是有点良心的又有几个会做官的?普天之下虽也有几个青天大老爷想凭藉权位革弊树新、重清政风,但他自问决没那个能耐又何必去为官害了一方百姓。眼下关外异族虎视眈眈,百姓又苛捐杂税重负不堪,朝廷不想着惩贪用贤、一心对外、重振朝纲、再挽人心,却只会一味盘剥百姓、强剿官逼民反的苦命汉子,当此天下情势纵然官爵做得再高又有什么趣味?逢迎拍马、贪赃枉法固为他不耻,媚虏惧外这股朝廷权贵带出的恶潮劣风更为其所恨,他天生傲骨岂甘同流合污、其才岂能为心中所耻之人所用!他自谓也有自知之明,说自己天生定力不佳,倘若真身陷官场其间几年也说不定同化同腐,乘着眼下脑子清醒、既认准不想有朝一日失足成恨,索性不如一人逍遥任行侠、自在无人管。本来他路过穷山也不为救张大颚而来,只不过适逢其会见其官败如山倒、一时技痒消强助弱罢了,再说张大人这贪官纵然该杀,但其女张小姐又有何辜,众官兵纵平日小有做恶、但也多半听命于上司奉命行事尚罪不致死,这才相救,叫我们这干人可莫要想歪了当他是贪图什么富贵才出的手!啧啧啧啧啧啧啧啧,你听你听,这什么口气,说得自己有如古往今来第一大圣贤、大侠客一般,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亏的是在咱们跟前说了、咱奈何不了他,他娘的,他要有胆子敢在圣上面前说试试!只可惜了他一副好身手倒是真的,要把这身功夫传了咱一星半点,他娘的,那老子还不指日便可飞黄腾达?总之这一番话说下来,那焦点对张大人便算有再大的恩惠、那张大人对他还能不反目成仇?”

    小朱默然,缓缓道:“那焦点后来又怎么还是杀了张大人一家?”

    “哈哈,这个别说你……”马月佥一阵酒气上涌:“您想不到,咱们弟兄事先也绝想不到。您道是怎么?那回张大人姑念他救了大伙一命也不跟他追究什么忤逆犯上、且自上朝见完了皇上回华阳,哪知咱们回来没几天就有一窝土匪来华阳打劫官家库银。您倒是猜猜这群土匪为首之人是谁?”

    “谁?”

    牛顿首:“焦点!”

    马月佥哈哈笑道:“朱神捕想不到是么?还有更想不到的在后头,您猜他带的那群土匪是哪的?”

    “哪?”

    牛顿首:“穷山‘恶水寨’。”

    马月佥又是哈哈大笑,蓦地打了一个饱嗝,酒菜差点涌上喉头呕将出来、又忙自强行吞落回去唯恐出丑。

    小朱淡淡道:“不曾想他虽不愿做官却居然宁可入了草寇。”

    马月佥胸口一阵难受,骂道:“他奶奶的,天知道他是不是原本就跟这帮草寇一伙?说不定先前救咱们跟张大颚便没安着好心。现下又跑来跟李破刀那伙土匪来劫官银,嘿嘿,他先前可说得多好听,跟悲天悯人的大英雄大豪杰大圣人一般,原来还不是一般的贪财?为了银子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张大人,他奶奶的。”

    小朱皱眉:“那奸杀张绣思小姐到底是不是焦点做的?”

    马月佥一怔,不由跟牛顿首对视一眼,闷声不语。

    牛顿首勉强笑道:“张大人满门十六口皆为焦点这干贼子所杀,张小姐自然、自然也逃不了他的毒手。”

    朱若愚微一沉吟,笑道:“两位喝酒、喝酒。”

    再喝一会,牛顿首舌头也不禁大了,颤悠着站起身子微微整了整衣冠道:“多谢朱大神捕看得起咱们兄弟请了这顿酒饭,可惜小的们还有公事在身不得久留,来日朱神捕若不嫌弃,咱们兄弟自也当在‘百花园’摆个东道,还请届时朱神捕务必赏脸。”

    小朱尚未答话,马月佥已自醉醺醺笑道:“去‘百花园’干么,那里名字虽叫百花,那的姑娘可实在不怎么漂亮,跟张小姐一比连根草都算不上,他奶奶的还是张小姐那个雪白粉嫩、那个……”

    小朱一怔。

    忽听牛顿首厉声道:“兄弟你胡说什么?!”马月佥一怔,小半烈酒当作冷汗出了,勉强笑道:“是是,兄弟喝醉酒胡说八道,朱爷您慢慢喝,咱们告辞。”说着两人搀肩搭背着出去。

    朱若愚冷冷盯着二人背影,仰头喝了一口闷酒,又坐了良久。

  (四)

    一个大汉连夜大雨策马急驰、一路有如火烧屁股急不可当,跌跌撞撞摔了二十七个跟头、撞断六根肋骨、累死三匹快马终于破晓时分奔上穷山,一头栽进“恶水寨”便嘶声大叫:“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寨主……”

    寨主李破刀正做好梦,蓦地闻言惊醒不由怒火大炽,拉过大汉便是两个耳光:“鬼哭狼嚎个什么,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

    大汉苦脸道:“是江湖衙门要杀上来啦!”

    “什么?!”李破刀大吃一惊:“咱们犯了什么事啦?江湖衙门来拿咱们干么?你没听过衙门‘秉公执法、侠寇平等’么?咱们做山贼的打家劫舍理所当然、又从没滥杀无辜过,上不愧天、下不负地,他怎能好端端来拿咱们?”

    “据说是为焦点来的。”

    李破刀登时脸色大变,飞快穿好衣衫跟着便收拾行礼:“来了多少人?”

    “一个。”

    “才一个?”李破刀嘘了口气、手停了下来:“来的是谁?”

    “一眼名捕。”

    “他?!”李破刀手脚又开始利索起来,继续收拾。

    “老大怎么办?要不要叫山寨的兄弟全都收拾家伙细软出去避避?”

    李破刀未及答话,忽听一人接口道:“到哪去日头都是一般的晒,雨都是一样的淋人,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话的是朱若愚。

    两人呆住。

    李破刀张大了口、浑身僵硬,好一会才讪讪搓手苦笑:“是、是、是哪阵风把江湖衙门的朱大神捕吹了来,真是稀客稀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笑到后来,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听说寨主要出去避风头,所以没敢乘风来。”小朱微笑。

    “咳咳咳……朱神捕说笑。”李破刀满脸通红,忽地一脚踹开那大汉、斥道:“还不下去叫人奉茶?”

    “不必客气,这位兄弟看来所伤不轻,倒要瞧瞧。”小朱摸到那大汉肋下,但听大汉“啊哟”几声痛呼,李破刀一时不明所以,只道他施展厉害手段、不由心头慄慄。小朱拍拍手道:“也不知这骨头接得对不对,还是回头下山请个大夫敷几付药来得妥当。”

    李破刀不知他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心里一通七上八下,索性一咬牙发起毛来:“朱捕头,你到底想怎样明说了吧!那焦点虽杀了你师兄高雪压,但他跟俺们兄弟可不相干。当初我让他做了咱‘恶水寨’的二寨主可只是俺一人的意思,你要怪旁人,只管冲着俺破刀一人来。只要你肯放过我这干苦哈哈出身的兄弟,俺便任杀任剐随衙门处置,如何?”

    小朱笑笑,拍拍李破刀的肩(李破刀心里一沉:“难道他拍我肩这掌已对我下了毒手?”)道:“李寨主好义气,只是阁下手里万把兄弟怎谈得上来求我放过?这不是颠倒着来玩么?朱某待会只怕还得求贵寨兄弟放我下山才是。”

    李破刀一怔,怒道:“什么万把兄弟、颠倒来玩?你当我水泊梁山玩造反呢!我‘恶水寨’虽是区区小寨只有一百多人,但你又何必说这反话来大加讥讽?我破刀虽是粗人,但人家是夸你骂你倒还听得出来。”

    小朱沉吟:“一百多人?那‘恶水寨’上回拦劫上京面圣的华阳知府张大颚又是多少人?”

    “原来你是要问这个,那自是一百多人倾巢全出!”李破刀说起这个倒得意起来:“他奶奶的,那阵子山下老没肥羊来挨宰,俺们兄弟老这么干等着一个个都皮包骨头快饿疯了,偏巧来了个进京的脏官、带了不少进贡皇上的金珠宝贝。俺心想这天上送来的不义之财哪能轻易放他过去?可这姓张的大鳄鱼身边还带了一千多精兵猛将压阵,老子还真一时不敢动手,不过肚子咕咕直叫要吃饭可管不了那许多啦,以少劫多又怎样,怕他不成?打就打了跟他干!哪知咱们这一打居然以一当十,不、是以一当百,直打得官兵抱头鼠窜哭爹喊娘,哈哈哈哈,这年头官兵一看见土匪就会吓得跑,把财宝全给咱留下了,他奶奶的老子一高兴一气杀了十几个官兵,随随便便就一刀架在那大鳄鱼头上、吓得那老小子差点没把尿湿透裤子浸到老子裤子上来。嘿嘿要不是逼到这绝境,老子还真不知自己这么能打,哈哈哈哈,尤其那姓张的小娘们长得那个标致,要不瞧她面子早把那狗官宰了,嘿嘿要是娶回来……咳咳咳。”忽想起这话在衙门捕头前说可不怎么对头,连忙闭嘴,随即想起反正撕破脸了还怕他作甚,但再接着说也已威风大减、不由有些懊恼。

    小朱点点头:“这时想必无巧不巧杀了个焦点出来?”

    “咦,这你也知道?没错,焦点可不是一开始就入了咱们山寨。我初见这小子还当是个疯子,上来二话不说、不分敌我就把咱们兄弟跟众官兵一概点倒,老子还当他要来黑吃黑倒吓了一大跳,心想这可真是白废半日心血、直骂他娘的见了鬼了,从哪里跑出个天杀星来?不过他武功之高,那俺是服了,妈的,他那拳脚怎么使的,没一招看得清、看得懂的,稀里糊涂咱兄弟花了八十两银子买来的一百把上好钢刀就全给他夺了、折了、断了。他奶奶的老子那个心痛,你还别笑,你可得知道咱们这小山寨来点银子不容易。”

    小朱没笑:“那他到底有没黑吃黑?”

    李破刀一拍大腿:“所以我说这人是个疯子不是,那么好功夫把所有人打趴下,却没拿那狗官一两银子,居然救那狗官只为跟那狗官说一大通废话道理,一会什么朝廷无能、一会又官宦无德的,反正文绉绉的那些我可不爱听、也没细听,多半是劝恶从善的道理。呸,这不对那个猪狗还是牛羊的弹琴么?当真可笑至极。不过老子可不信这世上有面前摆了值几万两银子的金银珠宝却一件都不拿的笨蛋,我猜多半是这小子看上了那姓张的小妞、想做那狗官的便宜女婿,嘿嘿,一双眼睛贼忒嘻嘻的打量人家小娘们的脸蛋可别当我不知道。”

    小朱淡淡道:“你不先贼忒嘻嘻看着人家、你又怎么知道?”

    李破刀一怔:“嘿嘿,有些事不用看也知道,不为银子不为官,当然是为女人了,还能为什么?”

    小朱叹气:“做人难道一定只能为这几样?”

    李破刀一声冷笑:“不为这几样为什么?难道还为打抱不平么?你们江湖衙门的侠客名捕日日鲜衣怒马、叱咤风云,江湖上人人敬重、好不光鲜,可你们饱汉子哪里知道咱们饥汉子的苦楚?你们为生计愁过么?你们遭过人白眼么?会怕找不着女人么?你们生得好,投在了武林第一派,天生注定走出去便要比别派弟子有脸面,学的武功都要比别人强一点。不愁吃、不愁穿,坐着便可拿衙门官饷,吃饱喝足左右无事就玩破案子,以江湖衙门的势力想破个寻常案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费半点功夫就一个个当上了侠客名捕,反正做什么都有前人打下的江山做靠山、有师傅的势力做后盾,怕得谁来?又能怕出什么乱子?也只有别人怕得罪你们的份。现下衙门不过偶尔死了一个人就搞得天像要塌下来、全武林不跟着你们同悲就成了邪魔外道一般,要换做咱们这些江湖野汉死了也就死了,谁还能替咱们喊个冤、报个仇去?只怕连收尸的都没一个。你道咱们这些苦哈哈出身的兄弟就天生愿做土匪山贼么?那也是没法子,谁叫咱出身不好,资质差、功夫低、没能耐又没交情,只能靠实打实的本事混饭吃,最初来穷山也不过为来开荒山、垦农田,哪知一到收成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官差就跑来盘剥收重税,兄弟们气不过索性提起锄头敲死他几个就此做了山贼开了‘恶水寨’,原以为这下官府要派大兵来围剿,哪知这些人又一个个吓得不敢过来了,他奶奶的官府就只会欺软怕硬。不过咱们还得为活着打劫赚银子,不先活着还讲什么行侠仗义,你别以为咱们就没廉耻心、没侠义心肠,只是不先把肚子喂饱了难道还饿着肚子去行侠仗义不成?其实咱们劫银子那也算劫富济贫啊,劫人家的富济自己的贫么,嘿嘿嘿嘿,难道不是么?”

    小朱默然。

    “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真不是冲着那娘们,说穿了、还是冲着银子!”

    “冲着四十二万两官银?”

    “咦,你又知道了?所以说江湖衙门面子大门路广,打听消息便是比常人来得方便。不错,那回劫没打成又连着一个月没买卖,寨里可快穷得揭不开锅了,正商量着要散伙,哪知焦点这小子却突地跑了山上来问咱们要不要发财。他不来寻晦气就谢天谢地,何况来找咱们发财,虽然莫名其妙,咱自然答应,凭他本事咱也不敢不依,就算他要抢我这大寨主来做也只能由得他。哪知他当了二寨主却立马要领着全山寨百来号人马齐去劫那华阳府的官银。乖乖,城里可驻扎好几万军马,他当是上回劫张大颚一千来人那么简单么?当真疯了疯了,不过他既要疯咱们也只好跟着疯,反正饿死总不如拼死。不过这小子也真了得,不知何时竟早在官库底下挖了一条暗道。盗取库银其实原他一人便能轻易办到,找上咱们不过是当搬运夫使罢了。不过寨里兄弟武功低微、毕竟手脚不太灵便,一不小心便给当差的发觉了。这下官银被盗一经发觉那还了得,全城军马登时急调围剿,城里火光冲天、杀声隆隆,顿时一场好杀,当真杀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咱们弟兄哪里见过这大阵仗都吓得……咳咳咳……幸亏姓焦的有本事,给咱们阻住大队追兵,大军前一站有若一座天神,双手随便这么一扫一拍,官兵就大片大片地倒……”

    小朱断道:“那张大颚满门十六口是不是焦点杀的?”

    李破刀一怔:“十六口?姓张的全家都死了么?我只知姓张的亲自带兵围剿,好像混战中了焦点一掌而死,其他可不晓得,当时情形那般乱法,众兄弟只想带着银子逃走,谁还顾得那许多,这焦点又怎会有闲心去跑他家杀他娘的亲属?他奶奶的本来咱们已盗了二十多万两,这么兵荒马乱的一闹,逃回山寨一清点还不到十万两。”

    小朱沉声道:“这么说张小姐当日也就不是焦点奸杀的?”

    李破刀奇道:“被人奸杀?她被人奸杀了?他奶奶的,有人奸她我还信,但这么娇娇嫩嫩的娘们都忍得去杀的人还他妈的是不是人?你怀疑是焦点?没道理、没道理,大家全都急着逃命、谁还有心思想女人。那焦点武功再高又怎能以一敌万,自顾都不暇还有功夫奸女人?再说抢了大把银子还怕将来没漂亮女人么,又何必急于这时火烧眉毛的,何况又哪有上边边与敌人拼杀、下面边干女人的道理?”

    小朱皱皱眉:“你们回寨后怎样?”

    “怎样?打算各分些银子各奔东西去做小买卖过下半辈子哪!劫官银这般大事,朝廷岂能罢休?还等着来剿咱们么?不过他娘的等大伙累得半死一觉醒来,你道发生什么?”

    小朱沉吟:“银子不见了?”

    “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正是,正是这姓焦的不知怎么居然偷偷一气卷走了八万两银子跑了,真他奶奶的不讲义气。”

    “毕竟他还是留了一万两。”

    李破刀搔搔头:“是哪,是他用命拼来的银子、要取大头也说得过去,这道理咱们也明白。不过毕竟人人都是冒了大险、废了大劲,却转眼银子十去其九,这口气如何平得?何况这一万两银子虽也不少、但人人一分还能剩多少,他奶奶的还是得逼得咱们继续做山贼的勾当。不过说来也怪,华阳自出这般大事反倒没动静起来,朝廷既不来拿人,咱们也乐得先在山上自在。”

    “那么焦点从此再没回来?”

    “没有没有,后来不听说他去大闹了什么‘武林十杰’评选大会么?再后来就听说令师兄高捕头被他杀了。你们江湖衙门好像已刚下了江湖通杀令罢,嘿嘿,真是天罗地网只为一个焦点哪……”

    小朱仰天发怔良久,又拍了拍李破刀的肩(李破刀心里一惊:“他奶奶的,又拍我一掌,到底想怎样?”),却不再说什么,只长长叹了口气,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开始有些后悔——也许抓焦点根本就不应该去对这个人打探得太过清楚。因为越清楚一些事就越让他感到害怕,到底怕些什么却不知道。

    还好他还有很多事不清楚,也还好他有权选择不去清楚这些不清楚。无论如何他的要务是擒到焦点,而不是去打探关于这个人琐事传闻。只可惜查到现在他还没有半点关于焦点的下落头绪。

    正当他下了穷山决定要去“武林十杰”大会瞧瞧时,却忽地接到了衙门的飞鸽传书。

    他派在遍布南七北六十三省的衙门探子终于有了消息——

    焦点找到了!

    焦点居然已经“抓到”!!!

    小朱呆住。

    原来他杀了高雪压后就一直关在牢里。

    难怪找不到。

  (五)

    朱若愚曾经设想过初见焦点的各种情境,无论是二话不说杀了他、还是一上来就被他杀,但现在自认为最可能的一种是先老实不客气给他二十个耳括子,再狠狠踢上四十脚、打上八十大棍拉过来问话,结果没想到真一见到他居然会先给他倒了杯茶。

    这个人现在就像他的头发一样潦草地潦倒,躺在大牢不知是水还是尿的湿地中呼吸着污浊不堪、令人作呕的空气,任老鼠、蟑螂、蜈蚣、蜘蛛穿梭爬行在他的发肤左右,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一具腐尸。

    但这个人就是焦点。

    就是这个人杀了江湖衙门郑大门主座下第一高手、武林第一神捕高雪压。

    小朱捂着鼻子,脸上多多少少有点失望。

    他曾经设想过焦点的各种形貌,无论是凶神恶煞、猥琐不堪,还是风流倜傥、英俊不凡都不会觉得太意外,但他绝对想不到这个人会像眼前这个样子——一滩烂泥。

    现在这个人身上实在找不到半点可与他江湖传说吻合的东西。

    这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再不来一碗热茶暖粥就会随时冻饿而死的饥民。

    他原以为面对这个让他时时警省自惕的大敌会有一场不知鹿死谁手的恶战,可这人却似乎早已死了一半。

    他很恨——他现在居然对这人恨不起来。

    现在这个人只能让人感到怜悯。

    却偏是这个人杀了他最最敬爱的大师兄高雪压。

    难以置信。

    但还是信。

    只是为何现实与传闻总是如此离谱地相距?

    焦点不要茶。

    他要酒。

    给他。

    烈酒,也是劣酒。

    他仰首“咕咚咕咚”喝了半坛,从嘴角漏出的酒水顺着颈项流了一身,酒香与他身上发出的污臭混成一种奇怪刺鼻的气味,小朱皱眉忍着,但焦点却似乎很享受。

    半坛酒下肚焦点终于开始显得有了些精神,满足得近乎呻吟般叹了口气,把酒坛向小朱一推,笑道:“不来一口?”

    小朱很奇怪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人居然在笑。

    这个人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但更奇怪的是他的笑就像微笑、傻笑、苦笑、冷笑、惨笑、哈哈大笑、皮笑肉不笑各种笑全糅合在一起。

    也许只有焦点才笑得出这样古怪的笑。

    小朱:“除了应酬我从不喝酒。”

    焦点神情似乎有些惋惜,又继续独饮:“看来你已失去饮酒的乐趣。”

    小朱盯着他:“还好我没有失去对你的兴趣。”

    焦点摇头:“只可惜我一向对官差不感兴趣。”

    小朱冷冷道:“也许你只对杀官差感兴趣。”

    焦点闻言眼角微一抽搐,眼睛却越喝越亮,忽地掌中“啪”的一声酒坛粉碎、大声道:“乘着我至少还没觉得你无趣、你想问什么就问罢!”

    小朱也曾设想过擒到焦点后要问的各种问题,无论是一针见血直切正题,还是细细盘问所遇关他的传闻不解,但没想到脱口而出的第一句会是:“你真的叫焦点?”

    焦点笑:“你以为我不是?”

    “我只是想不通世上为什么有人会起这种名字。”

    焦点淡淡道:“那也许是因为我生下来就没有父母给我起名字。”他脸上浮过一阵淡淡的忧伤,却接着笑了笑:“其实据说我本名叫任生,也不知真的假的,反正不想生下来被人弃了自生自灭,所以我干脆改了叫‘焦点’。”

    小朱若有所思:“‘焦点’总是很快就会蒸发的,只怕比自生自灭灭得还快。”

    焦点喟然:“这世上没有什么不会灭的、人也总是要死的,迟早间事。既已来了人世一遭,总得对得住这活着仅此一次。倘若一生顺己从人无声无息,岂非不如冒大不韪干几件令人刮目之事来得有趣?其实人生在世若不能站在浪潮的最前头,倒不如反过来做中流砥柱作一点坚持。毕竟顺流只能而下,逆流才是向上,纵不能反其道而行只在原地踏步,但不被随波逐流地冲走也已很了不起。如此纵多些境困艰险,但大痛大快总胜于无滋无味的不痛不快。”焦点又笑:“你好命,天生就在江河大浪的最前头,所以不用再花太多力气去跟人去抢天时地利。”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走在最前头也未必真有什么好、只怕还没的遭了人暗算。何况等到退潮,风水轮流转,前浪就成了后浪,浪尖一下甩到了谷底,倒不如起初逆水行舟随后乘风破浪来得好。”

    焦点附掌而笑:“原来朱兄也是个趣人!”

    小朱淡淡道:“只是要为一己扬名、任性快活而胡作非为、逆天行事那就无趣得很。”

    焦点忽地大声道:“岂只无趣,简直无耻!”

    小朱一怔。

    焦点又笑:“但倘是天错了,逆天行事还算不算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意思其实通常先是天下大不是,所以才要去‘冒’。如果世上真有那么多对、那么多好,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苦难、那么多不公道。”

    小朱冷冷道:“你的意思只不过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凡是挡了你前途、跟你作对的就是错的。”

    焦点反问:“那你以为跟着你人云亦云、哈腰点头的就是对的?跟着衙门屁股后面摇尾乞怜、求托庇佑的就是好的?纵然你所做所为向来问心无愧、衙门所事所行从来大公无私,但巴天吉对你不住逢迎巴结、对衙门没口子的吹牛拍马,那这种人又算不算是对?算不算是好?”

    小朱默然,缓缓道:“你知道我见过他?”

    焦点笑:“我猜。”

    “你对你师傅到是猜得很透。”

    “不是猜透,是看透。”焦点脸上又浮起淡淡的忧伤:“这世上有些事还是永远莫要看得太透的好,否则于人于己都没什么好处,而且那时你也许会没有勇气去面对。”

    “你也会没有勇气?”

    “是,所以我干脆叛出了师门。”

    “能做出叛出师门这种事还叫没勇气,那什么才叫有勇气?”

    “也许徒弟把师傅开革出门才叫有勇气,哈哈。”焦点大笑。

    小朱面色微变:“不过据我听知你是被巴天吉开革出门。”

    焦点满脸揶揄:“我既是个忘恩负义的逆徒,当然得是被师傅开革出去,难道你要他对人家说是因为自己徒弟看不起自己这才弃门而出?那他还要不要面子在武林混下去?”

    小朱淡淡道:“巴天吉纵然挟技藏私、只将青城绝学传给亲生儿子那也是人之常情。”

    焦点摇头:“我看不起他不是因为这个。”

    “因为他拘泥守旧、不能容你自创绝学远胜同门?”

    焦点叹息:“门里出了个高手总是好事,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会嫉妒徒弟青出于蓝的师傅。”

    “那就是因为孙伯?”

    焦点一笑:“他你也知道了?他老人家身子还硬朗罢?却不知他这次挑了几百两金子给你。”

    “我让他把三百两金子挑了回去。”

    焦点一顿,忽地侧首斜瞅着小朱,就像突然看见一种早已绝种的怪物,过得一会才缓缓道:“青城派因我受累已久,还能拿得出三百两金子也不算少了,但你知不知道青城派的银子从哪里来?”

    “我也奇怪光靠田产自给自足又怎能有这么多闲钱送人。”

    “因为青城派赚的是香火钱。”

    “所有的寺庙道观都赚香火钱,武林禅宗、道家门派皆如是,这没什么奇怪。”

    焦点忽然笑得很诡异:“的确没什么奇怪,但靠装神弄鬼赚香火钱你觉得奇不奇怪?”

    “装神弄鬼?”

    焦点又笑得很无奈:“每隔一阵子大伙就要被分派到各县城大户人家半夜装鬼,吓得家家户户魂不附体、食不安寝,然后再扮神‘托梦’指点众生须携重金来拜青城祈福方保平安。”

    小朱脸色微变。

    焦点苦笑:“换做是你,你还愿不愿呆在这样一个名门大派做这些下三滥的事?”

    默然。

    焦点却又叹息:“但不这么做,很多所谓名门正派却又根本无法生存,仅凭各自的田产家底自供自给又怎能足够?江湖人走到哪里不要在武林同道前摆威风、撑场面?还得跟你们衙门这种头面门派拉关系,这些又岂能不要花大把大把的银子?可大票银子能从哪里来?也只能这么来,谁叫你自居官道、白道、侠义道,不像黑道的大魔枭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打劫。想做点什么正行买卖、保镖护院也赚不了大钱,何况出身名门大派竟自贬身份去做这些不上台面的事,还得时时提防被武林同道笑话。其实光练武本就是吃不了饭的,局外人总当武林中人个个神功盖世活得有多光鲜,事实上武林中人非但不能像传说故事里的游侠剑客可以随时都有一大把银票丢出去把人砸死,而且还得时时为下顿饭的着落犯愁,嘿嘿……”说着又笑了笑:“不过这个道理等我下了山才明白,而且我发现原来这么干的也远不止青城一派,这类下三滥的事也远不只这么一种。”

    小朱沉吟:“听起来你倒像在后悔?”

    焦点淡淡道:“不是后悔,是伤心。”说着微微斜首望向铁窗外昏沉的天气:“当丑陋在这世上只是一点一滴你只会嗤之以鼻,但世道已丑得让你身陷其中恍若不觉、忽然有天魂惊梦凛那才真的叫人伤心。”

    小朱叹息:“也许这个世道一直就是这样子,你现在才明白这道理,听起来倒像是个老好人。”

    焦点蓦地目光炯炯瞪着小朱:“很多人都跟我说过类似的话:‘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怎么你还不知道?’意思好像这世道就应该任它这样子,而我却好像有多无知可笑!其实我是好是坏是聪明是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世道纵然一直就是这样子,但我为什么就不能不要这个样子?!我难道就不能要它换个样子?!”

    小朱又开始很奇怪地盯着他,接着也缓缓转首望向窗外:“其实你这想法跟从前的我倒也很像: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用恶人的血擦洗这世间,只想让这世界变得干净一点、顺眼一点,不过我也只是想想,因为我后来明白,人力有时而穷,一人力之单薄更无异一栗之于沧海,想以一对万抗亿地蛮干只能让你死得更快。所以我选择入了江湖衙门,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去维持整顿这江湖的秩序,让这江湖变得规矩起来,这也才是仗剑行侠的正道。像你四下独来独往目无法纪地以杀止杀、以暴易暴,纵然杀对了也只有让这世道更乱,纵然你真是不世出的奇才有日能令江山改旗易帜,但有一样你还是变不了的!”

    “什么?”

    “人性。”

    焦点默然。

    小朱指着窗外天色:“其实这世间事无不像这白昼黑夜一般,反复交替,无可抗拒,世道总是时黑时白,人也总有好有坏,每个人站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本份,那就是了。况且,这世道也没你想像中那么黑。”

    焦点冷笑:“你日日处在白中自然不会觉得太黑,纵然太黑也会有人给你亮起灯火,又有多少人敢在你面前露出太黑?江湖人把你们当正义的化身、光明的神祇,可这世间的黑暗你们江湖衙门又能真看见多少?把你们的盲点变成焦点正是我觉得最有意义应为之事,你觉不可抗拒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抗过,没成功过就当做规律不敢逾越。”

    小朱脸色微变:“你口口声声自己所为才是正道所行,到头来却骂名传天下,最后又有谁会肯定你、在乎你?”

    焦点又露出他又爱又恨的笑:“衙门不在乎不要紧,天下英雄不在乎不要紧,只要它在乎。”说着指着墙角的蛛网,伸手取下刚缠陷其中的一只飞虫,拨开缠绕其身的蛛丝,望着飞虫小翅急振飞了开去。

    小朱默然,道:“也许还有一个人会在乎。”

    “哦?”

    “易筋经。”

    焦点又笑了,很开心:“她你也见过了?”

    “我找她打探你的消息。”

    “探到没有?”

    “只探到这女人对你又哭又骂,知道我是江湖衙门的捕头还敢对我嘴里不干不净。”

    焦点又是笑又是叹息:“她还是老样子,这世上不会变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可我搞不明白你喜欢她什么?”

    焦点好像也不太明白,摸摸鼻子:“也许是因为我喜欢她够劲,也许是我喜欢她够野,谁知道?喜欢就是喜欢。”

    “也许因为你喜欢她够真。”

    焦点一拍大腿:“有道理,她至少不会装模作样。”

    “不过我最想不通的还是你为什么叫她易筋经。”

    焦点忽然笑得有些神秘兮兮:“因为女人其实就是一本经,一本可以把男人易筋换骨的经。一个男人要成为个什么样的男人,通常都是看他背后的女人是本什么样的经。不过那是我对外人的说法,实际上……”

    “怎样?”

    焦点眨眨眼:“你真不懂?”

    小朱皱眉:“不懂。”

    “你知不知道她是个妓女?”

    “知道。”

    “你既然进了蝶香苑当然就算是嫖客。”

    小朱好像有点懂了。

    焦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她真的是本易筋经,只不过不是用来读的那种,她的功夫真的可以把你的筋都……哈哈哈哈。”

    小朱“咳咳”两声不愿再谈这个话题。

    焦点笑声忽止:“原来你是个君子。”

    小朱神色一肃:“是不是君子不知道,至少还不会卑鄙下作到去奸杀一个纤弱女子。”

    “你说张绣思?”焦点脸色陡然变得落寞起来:“她是个好女人。”

    小朱目光一厉:“因为她你才救的张大颚?”

    “她?”焦点摇头:“当时我又不认得她为何要救她?我又好端端干么要替贪官打抱不平?我只是一来要教训一通张大颚,二来则是为了银子!”

    “可是你没从李破刀手里劫得一两官银,也没从张大颚手里领得一分赏钱。”

    “因为我要的是八十四万两。”焦点:“因为张大颚进京除了公干,首要大事就是奉旨领八十四万两官银赈灾。”

    “因为你要的是这八十四万两的大鱼,所以你不能让他在路上出事?”

    “是。”

    “他领到了银子回府,你就去勾结穷山‘恶水寨’的李破刀到华阳府大劫库银。”

    “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

    “我先挖了条秘道通向官银库房,然后再去找的李破刀。”

    “结果你们盗走了官银的一半——四十二万两之多?”

    “库房只有四十二万两,我怎么也得给他们留一点。”

    “不是说有八十四万两?”

    焦点笑:“还有四十二万两早被张大颚二一添做五在京城孝敬了各位京官大爷,一路上的雁过拔毛、人情礼数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小朱面色低沉:“不过华阳府通辑告示上是四十二万两全部失窃。”

    焦点笑笑:“告示么,他爱告诉你是多少就多少,官是什么,不就是用来矇上瞒下的么?听说新任的阎知府比张大颚还狠,想必把自己私下分了的也都栽在了咱们身上,失银罪名自也由死了的张大人一并承担。难道你以为一百个土匪能边与三万官军交战、边搬得动四十万两银子回家?”

    小朱沉吟:“你们到底拿了多少?”

    “九万七千七百一十两。”

    “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么?”

    这个问题要是问其他人,就像问人为什么要吃饭一样可笑。

    焦点却没有笑:“赈灾。”

    “劫灾银去赈灾?”

    这个回答才真可笑。

    焦点一哂:“很好笑?大颚大鳄,张大颚既然又叫张大鳄,名字会起错,外号总是不会叫错的,你以为进了他口里的东西还会这么容易吐出来?八十四万两他居然才只拿个零头四万两出来赈灾,能济得甚事?既然该去赈的不去,只好由我代劳。”

    小朱思索:“龙阴县方圆百里蝗灾大旱、颗粒无收,苦不堪言,却一日家家门前发现几两碎银,那想必便是你的杰作了?”

    焦点一笑:“衙门的神捕果然消息灵通,江湖衙门毕竟不是白叫的。只可惜八万两银子还是太少不够分的,却也勉强够这些乡农活一两个月了。”

    小朱冷冷道:“可你为何劫了银子还要杀张大颚全家?”

    焦点淡淡道:“因为他要杀我。”

    我不杀人,人就杀我,最简单的道理。

    小朱冷哼:“张小姐也会杀你?”

    焦点叹气:“我只杀了张大颚,他女儿不是我杀的。”

    小朱神色严峻:“那是谁?”

    焦点斜目望天:“那天城里火光冲天,处处红得像血一样,恶水寨的兄弟们各背了银子拼了命向城外逃,我一人勉强阻住追兵,挡得一时是一时,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我寡终究不敌敌众,偏巧这时张大颚亲自领兵赶了来,我自然老实不客气擒贼先擒王、擒兵先擒官,先偷袭拿住了姓张的好叫官军有了顾忌,哪知道……”

    “怎样?”

    “张大颚死了。”

    “死了?”

    “被我吓死。”焦点苦笑:“原来人凶如鳄的人胆子也未必真比常人大多少。也许那天我为威摄官军杀人的手段真比平日过于凄厉恐怖了些,我一把把他擒过来,居然一不小心把他给吓死。”

    “这下官军不用再投鼠忌器?”

    焦点点点头:“所以我只好逃,可城四周都已分派重兵把守得蚊飞不出、水滴不透,所以我只能往城内最安全的地方逃。”

    “张府?”

    “是,全城大乱,只有张府最安全,我边打边逃了一个时辰才摆脱官军溜进了张府,结果我一进张府就看见……”

    “什么?”

    “尸体,尸横遍地。”

    小朱惊疑:“张府满门早就被人杀了?”

    “我躲在张府的大榕树上,然后远远看见有两名捕快慌慌张张从内堂出来,两人都衣衫不整,而且配刀上都是……”

    “血渍?”

    “是,张府满门的血,每具尸体的伤口都是官差的配刀所致。”

    小朱皱眉:“那张小姐也是被他们奸杀?”

    “当时张绣思还没有死。”焦点露出又是悲伤又是温柔的神色:“因为她是最后一个被杀,我潜进内堂看见她浑身赤裸躺在地上,胸口正汩汩冒血,却还有一口气。”

    “她跟你说了什么?”

    焦点痛笑:“她只来得及跟我说五个字:‘你来了。报仇。’”

    “她没有告诉你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

    焦点木然道:“她只有力气说这几个字,然后她就死在了我怀里。”

    小朱沉吟:“你们很熟?”

    “在穷山救他爹时见过一次,后来挖地道那半个月在华阳府也见过几面。”

    小朱皱眉:“看来她很喜欢你?”

    焦点苦笑:“还算谈得来。”

    “杀她的到底是谁?”

    焦点摇头:“谁知道?她没来得及说,我离得远也没看清那两名官差样貌,也许张大颚活着待人太凶,他手下乘他一死杀他全家泄愤,又也许觊觎张小姐美貌已久乘着全城大乱放肆行奸,又或许阎罗王嫌张大颚一死不足赎其罪、再派了牛头马面把张家十六口都拘了去满门抄斩给阴世立个榜样,哈哈,谁知道。”说着干声苦笑两声。

    小朱却心中一凛,忽地想起什么,却又一时想不真切:“这么说是有人栽赃你?”

    焦点开始有些不耐:“是不是栽赃、是什么人犯的案子,这都好像是衙门管的事,你有兴趣你可以去查。”

    “你没替她报仇?”

    焦点冷哂:“我好像并不是什么侠客名捕,为什么非要我去行侠仗义,别忘了我是通辑要犯,让犯人去抓官差岂不很好笑?你也别以为我劫银赈灾就有多爱行善,我只是高兴起来爱做什么便做什么,谁能管得着我?何况我还有大事要办。”

    小朱深深吸了口气:“你的大事就是去杀了高雪压?!”

    焦点长长叹了口气:“那也许该算是第二件。”

    “那第一件就是去搅乱‘武林十杰’大会?”

    焦点不答,默然,良久,反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当初你师兄为什么要来抓我?”

    小朱一怔:“因为你杀了‘武林十杰’大会的会首‘一诺千金’贝诺尔。”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师兄为什么甘心让我杀?”

    “甘心让你杀?”小朱冷笑,虽早听黑水大师此言在先,但现在一经焦点证实仍感说不出的荒谬,却又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杀贝诺尔的不是我!”

  (六)

    武林中配得上“德高望重”四字的人不少,但称得上四十年来一直最德高望重的却只有一个——“一诺千金”贝诺尔。正是他于四十年前一手发起并创立了堪称武林佳话的“武林十杰”评选大会。

    “武林十杰”评选大会的宗旨当然不是开会,它的意思是由武林公认的十位最最德高望重的前辈评选出当今武林十位最最杰出的少年才俊予以“武林十杰”封号作为嘉勉。这对当选者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如此大力提携武林后进、激励小辈矢志行侠,更无疑是繁荣武林侠义事业的一件盛事义举,数十年来都一直得到了江湖衙门的鼎力支持。而它的创始人“一诺千金”贝诺尔自然也成了最最受武林敬重爱戴的人物,连江湖衙门的郑大门主见着他也要尊一声“贝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郑大门主郑治也正是因三十年前在十杰大会脱颖而出夺得魁首、才受到了江湖衙门第七任门主的重视而收入门墙,最终得以成为江湖衙门的第八任大权继承者。

    一年一度的“武林十杰”评选大会到得今年已是整整四十届,四十年来大会涌现了无数侠少英杰,贝诺尔也由创会的四十岁壮年汉子变做了大会元老的八十老翁。可就在贝老八十寿诞与四十届十杰大会召开的大喜之日,大会却突然出了大乱子。

    因为焦点来了。

    小朱:“那天你到大会到底想干什么?”

    焦点:“我只想去说一句话。”

    “说什么?”

    “‘王献宝是我杀的,何边骨是他杀的。’”

    王献宝是当今朝廷七大奸臣之一,“可怜无定”何边骨却是一位江湖广得人望的“绿林孟尝”。

    小朱皱眉:“你指的‘他’是谁?”

    “他就是刚获大会十杰魁首的秦古剑。”焦点冷冷道:“因为他便是仗着是他做了刺杀王献宝与擒杀害死何边骨的真凶这两件大事才当选了今年的‘武林十杰’。”

    小朱:“可这第一件是你做的,而第二件其实真凶就是他自己,所以你要去揭穿他?”

    “是。”

    小朱瞅着他:“实际上你也想入‘十杰’却不可得,所以才这么不忿?”

    焦点笑,有点涩:“为什么人一旦做了什么惹人注目之事都要被当做别有私心?是不是每个人因为自己先有了私心才看每个人都如自己一般?人既是我杀的,我便认了,是别人杀的,我就说了,不是我的不能赖在我身上,是我的就不能记在别人帐上,不管好的坏的,重要是实的真的。有些事做不做不是先去看做不做有什么好处,而是看它该不该做。”

    小朱点点头:“可是有没有人信你的话?”

    “没有。”

    “为什么?”

    焦点苦笑:“因为我是焦点。”他还不老,却一笑笑出了鱼尾纹。

    小朱沉吟:“也许不是因为大家对你有成见,而是因为你没有证据。”

    “如果我是郑大门主说这句话,还需不需要证据?”

    沉默。

    焦点笑笑:“也许‘门主’二字就是门主说任何话的证据。”

    小朱无奈道:“不管怎样,推翻、揭穿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要证据,你不能仅此怪得别人不信你。”

    焦点满脸讥嘲:“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做事时会先想着此事日后可能会有自己用得着的证据而去留下后着?如果那么容易有证据,你会不会相信这种证据不是早有预谋?”

    “总之你认为他们对你有偏见?”

    焦点叹息:“其实人人心中对任何人事都有一种成见,所以谁对谁都难免有点偏见。”

    “你既明白这个道理,为何最后还要大闹会场杀人闹事?”

    焦点苦笑:“是秦古剑恼羞成怒先要暗手杀我。”

    “这么说你倒是被迫还手?”

    “可惜还了手还是杀不了他。”

    小朱微微一惊:“他武功有这么高?”

    焦点微笑:“因为在场的人都不是死人,谁会容我在此大喜吉日撒野?何况大会的评判元老评错了人,传出去也会很没有面子的。”

    “十大元老都出了手?”

    焦点点头:“所以我只好逃。”

    “这一逃想必永远都说不清。”

    “不逃就只怕更是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焦点苦笑:“何况我还是得去找证据。”

    “找到没有?”

    焦点突然顿住。

    “找到没有?”小朱又问一遍。

    焦点眼中放出奇怪的光,脸上说不清是喜是怒是恐惧还是失望。

    “找到什么?”小朱情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过了良久,焦点才长长吐了口气:“我找到了‘一诺千金’贝诺尔的老巢,发现秘室里的一本帐薄。”

    “帐簿?”小朱不解,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焦点悠悠道:“秦古剑,八十万两;楚秋白,三十八万两;柳苍月,二十一万两;杜雪舟,十六万两……”

    小朱突地嘎声断道:“你念的是帐簿?!”

    焦点点点头,居然从怀中掏出了那本已经开始残卷的帐簿扬了扬:“很失望?其实不管大会信不信我的话,秦古剑都会当选,因为他早付了八十万两,他杀过谁、没杀过谁都一样。‘十杰’中另外九位也有四个花了十二万两到三十八万两银子不等,还有三个因是武林大豪的子侄要给面子才当的选,只有两个才是武林公认的少年英侠,因名头太响不能不入选。”

    小朱说不出话,勉强控着身子不颤抖,却已湿透在一身冷汗。

    如果是真的,这件丑闻被揭穿会在江湖引起怎样一种哗变?

    焦点不知是笑是悲:“这就是我们心中一直德高望重的前辈‘一诺千金’贝诺尔和他的‘十杰’大会。”

    小朱一把夺过帐簿,哑声道:“贝诺尔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焦点沉吟了一会:“我盗帐簿时被他当场发觉,所以我只好擒了他一块逃走。”

    “他会被你擒走?”

    “怎么,你以为他武功很高?”焦点笑笑:“这世上并不是只有武功最高的人才有资格对他人的武功评头论足,这个世道一直都是这样。”

    “然后你杀了他?”

    “杀了他我就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焦点苦笑:“何况我还要拿他作人质。谁叫江湖衙门派了第一高手、你的大师兄高雪压来拿我?后面还跟了一大串为贝诺尔义愤填膺的所谓义士,我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

    小朱突然不能再忍:“贝诺尔跟我师兄到底怎么死的?!”

    他突然觉得很怕,但到底怕些什么却不敢去想。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焦点却露出比他更痛苦的样子,不答反问:“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倒先告诉我你算是黑乌鸦,还算是白乌鸦?”

    小朱一怔,良久,沉声道:“也许我是灰的。”

    焦点缓缓点头:“你也还算坦白,至少不是太黑。”

    “黑了又怎样?”

    “你要真的黑我就可以什么都告诉你,只可惜你不够黑,就像你大师兄高雪压一样。”

    小朱脸色大变:“什么一样?”

    焦点抬头望着牢顶有些发呆:“其实你查我这件案子这么用心也看得出你算个好人,我虽不是好人,却还不太喜欢看见好人死。”

    小朱冷笑:“你以为你说了真相我会死?”

    焦点默然,良久,道:“至少高雪压死了。”

    小朱几乎再也忍控不住,一把抓住焦点的胸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焦点盯着他,淡淡道:“我知道你怕什么,你对你大师兄一直都很崇仰敬慕。其实你也不用紧张,高雪压的确是个好人,算得个真正的侠客神捕,说句老实不客气的话,他的见识胸襟、人品本事可能比你好上十七八倍。”

    小朱心下稍稍一宽,却陡然又似另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长长吸了一口气一字字道:“那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焦点看着他良久,没再说话,忽然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缓缓摊开——

    一块人皮。

    一块巴掌大的人皮。

    小朱一看就知道这是师兄高雪压背上失踪的那块人皮,因为那两颗痣。

    他一直搞不懂凶手为何杀了高雪压后还要撕剥尸体的那块皮,难道这块皮真能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无论什么阴谋最后都要露馅,无论什么把戏最后都要拆穿。

    朱若愚终于看见了这块皮,抓住了这块皮,也终于可以查个究竟,可他却蓦地脸色变了,有如死灰。

    他的惊恐比就算高雪压突然复活还要更甚。

    他忽然浑身僵硬,随即不停地只能做一件事——

    颤抖!

    他怎么会怕成这样?

    那只是一块人皮。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七)

    小朱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会对一件事怕得这么厉害,他的颤抖也从未如此之剧得让他几乎无法控停,他的声音沙哑得就像来自远方的大漠,张开尘封沙化千百年枯井般的喉咙勉强嘶出空洞而又枯涩的三个字:“我不信。”

    焦点淡淡道:“你要怎样才信?”

    小朱缓缓瞪着他,蓦地怒声大叫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你是个无耻大盗、罪极重犯,你从头到尾都是一派胡言谎谈,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话,你凭什么叫我信得过你的人!!!”

    焦点脸上居然浮起了同情:“那你也不相信你的眼睛?”

    小朱又开始颤抖,垂首望着手中几乎捧持不住的这块人皮,又伸手狂翻那本帐簿,眼光落处,抖得更加厉害。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它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那不仅仅是一块人皮?

    他脸上肌肉不住扭曲,又自恨恨盯着焦点,却蓦地发一声狂喊冲了出去,但听牢房所经之处门板铁栏被他撞得砰乓作响,背后兀自隐隐传来焦点的喃喃自语:“你本就该二话不说先杀了我,又何必要知道什么真相……”

    这牢房好黑!好暗!!好臭!!!他受不了!他受不了!!他受不了!!!是,是,他只是受不了这黑这暗这臭,他只是怕再呆下去就要发疯!小朱心中如此狂乱自语无数遍却已像疯子一样冲出牢房,差点没把门口狱卒撞出十七八个跟头,牢外留守的小师弟杜雪舟吓了一跳。

    杜雪舟抱着一叠案卷站在小朱身侧又是诧异又是兴奋:“六师兄,我没找错吧?他就是焦点。”

    小朱一只拳头攥得紧的几把人皮嵌进指骨里,一手牢牢捏在师弟的臂膀强行撑着身子,喘了十几口大气勉强平复胸口起伏、控住山崩激绪,僵硬地点了点头。

    杜雪舟微感惊惶:“六师兄,是不是牢里出事了?要不要我再去多调些衙门的人手,或是去请些官军来助守,本地官府跟咱们江湖衙门可很有些交情,要不就……”

    “就什么就?就什么就?!他要想跑早就远走高飞还会等着我来见他?你们又凭什么困得住他?就凭一群乌河之众的官差,他要真想杀人你们又能挨得住他几掌?!”小朱本自焦燥不耐,闻言一时怒不可遏。

    杜雪舟一呆,张大了口也不知是该说下去,还是就势闭上。

    小朱叹了口气,拍拍杜雪舟的肩:“我心里不痛快,师弟你别见怪。”

    杜雪舟随即展颜道:“骇死我了,定是那贼子惹得师兄不快,衙门迟早要让他有好果子吃……”

    小朱忽地一凛:“你是怎么找到的焦点?”

    “啊,险些忘了。”杜雪舟当下打开手中案卷:“这是本地知府云凌慕大人月前办的一件案子……”

    “也就是高大师兄刚刚被害之后?”

    “是,当时本地的云知府接到一个叫何君天的人的状子,上面是告秦古剑谋财杀父。”

    小朱一怔:“就是夺得今年十杰大会第一名的秦古剑?”

    “是。秦兄也正巧是本地人士,而那何君天却是一代绿林孟尝‘可怜无定’何边骨的独子。一年前何边骨突遭暗杀,家中老少奴仆一夜被诛殆尽一百零七口、死状奇惨,而其家中数百万巨财也被洗劫一空,可谓闹得武林满城风雨,江湖上个个磨拳擦掌义愤填膺却不知是哪帮黑道人物下的手,连咱们江湖衙门查了半年也是没有半点线索。然在半年前秦古剑秦兄却在太行山诛剿流寇时无意发现正是太行山上的太横帮对何家下的毒手。秦兄不但侠情万丈、义气深重替何家诛尽群丑报得大仇,还替何家因远游在外逃过一劫的后人何君天找回了六十多万两失银,虽然银子大都被盗匪挥霍一空,但秦兄如此豪行义举已是轰动武林,那何君天当时也是感恩涕零,将六十万两银子分出一半赠予秦兄相谢,哪知秦兄非但不将这三十万两银子留己享用、而是尽数献将出来捐给了本地数十万贫民,一时之间可谓云天高义、万家称佛,后来据说连被朝廷通缉外逃的大奸臣王献宝原来也是由秦兄于半路刺杀而死,更是名满武林、众望所归了,夺了今年大会十杰之首实是让人心服口服。”

    小朱冷冷瞧着杜雪舟满脸倾慕,道:“那为何现在何君天又要反告起大恩人秦古剑是凶手来?”

    杜雪舟搔了搔脑袋,亦是大惑不解:“多半是因为何君天误信了什么谣言,将来十杰大会捣乱的焦点污告秦大侠与太横帮群匪勾结作案等等言语当了真才致如此。不过他自己是万万不会认听了焦点一面之辞的了,因为谁都知道现下焦点乃是朝廷跟咱们江湖衙门共同通缉的罪大恶极第一要犯,谁若与他沾上一点亲故,不免有些麻烦上身。”

    小朱哼了一声:“那何君天没有证据,又怎敢腆着脸来告本被他认做何家大恩人的新一届武林十杰之首、江湖新一代剑侠大豪秦古剑?”

    杜雪舟一阵犹疑,道:“据说他递状子时似乎有几封所谓太横帮匪首与秦大侠的书信为证,不过听云凌慕大人说经他派人验明乃是伪造,已经、已经……咳咳,已经焚毁,不足取信,而且据说此信件多半是由焦点替他伪造,已然驳回了何君天的状子,并责他污告恩人义士打了八十打板轰了出去。那何君天万分不服,当下气极竟尔去对秦大侠行刺。秦大侠一时不备为其所伤,幸不致命,却也并不因此对他怀恨,只道他受奸人蒙敝放了他走,哪知那何君天却一刺不成又来二次三次,城里全都传了开来,都骂何君天无知无耻、忘恩负义,秦大侠虽仁义心肠屡不追究,城里的百姓可全都看不下去了,官府迫于民众舆论只好将何君天收监,那何君天丧心病狂险些拒捕得连云知府也差点杀了,云大人大怒之下便将他打入了死牢要秋后问斩。那何君天在牢里被打得筋折骨断却兀自不老实,天天不住的难听咒骂,众衙役天天打他无数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哪知有一天他却突然不骂了,闷声不吭半个字也不说,一连数天都是老老实实呆着,似乎认了命了。当时我也是正巧跟本地官府衙门的各位捕快吃饭聊将起来听着希奇,便劳他们大驾引我去牢房瞧瞧这么奇怪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哪知这一看……”

    小朱淡淡道:“哪知这一看,何君天却变成了焦点?”

    杜雪舟咋舌道:“正是,当日十杰大会我可是亲眼见过他的,我心下骇然也没敢向谁伸张悄悄退了出来,想起六师兄您正在查这人案子敢紧先给您飞鸽传书报了过去。这牢里的狱卒也似乎没一个发觉这人是掉了包的、真正的何君天早已不知怎么不知所踪了,我也不想告诉本地官府免得惊动焦点、让他有了省觉逃走。”

    小朱冷冷道:“这么说焦点是为了要代何君天顶了这个杀头大罪、替他去挨刀作鬼,才坐的这个牢?”

    杜雪舟似乎也想不大明白:“咱们衙门刚对他下了通杀令,江湖上天罗地网地对他搜捕,兴许是焦点避无可避便想借此逃过咱们的眼线。”说着一拍大腿道:“是了是了,多半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以为关在牢里咱们就不会想到去牢里抓他,因为谁又想得着要到已经抓住人的地方去抓人呢?啊,这种道理我老听咱们衙门诸位师兄说起,果然很有道理。”说着有些洋洋自喜,深以为是。

    小朱微微冷笑,抬头望着西天凄迷的晚霞,眼中泛出奇怪的光芒,喃喃道:“他要真想逃就不会等着我来见他……他为什么要坐这个牢,其实只是在等问斩的那一天……也许他要……”

    杜雪舟满脸迷茫地瞧着他,小朱蓦地回过神来点点头:“小杜你入门多久了?这件功劳想来应算立得不小。”

    杜雪舟闻言喜滋滋道:“雪舟才入门三个月,因数月前在武林十杰大会侥幸得了个第九,蒙门主恩师常识收入门墙,这些日子一直跟着衙门诸位师兄学习,日后也还望六师兄能多指教提点。”

    小朱神色一变,似乎这才想清楚他的名字一笔一划:“雪舟?小杜?你叫杜雪舟?”焦点的“帐簿”蓦地在脑中晃过——“杜雪舟,十六万两”,猛地身子一颤。

    “是啊,我是杜雪舟,江湖衙门的前十位师兄都是江湖鼎鼎大名的侠客名捕,好不叫人羡煞,如果雪舟有天能跟你们一般,那可快活死了。”

    小朱沉声道:“你家境很好?”

    杜雪舟一怔:“我爹是乡绅,田产是有不少的,家境确是谈不上坏,不过我爹可是对乡农百姓不坏的。”说着不免有点着急。

    小朱淡淡道:“我不是疑你出身有什么不良,只是你大少爷的日子很好过啊,又何必巴巴跑来衙门吃这口苦饭?”

    杜雪舟笑道:“我从小就爱习武,立了志日后非要跟你们江湖衙门的名捕一般出人头地不可,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呆在乡下做大少爷那般没出息啊。”

    小朱瞧着他一脸稚气,似乎有些恍然:“你爹也一定很望子成龙了?”

    杜雪舟闻言讪讪:“是啊,爹想我去拿什么头衔好扬名露脸,我也便到江湖上做了几件行侠仗义之事,没想到还真凭杀了几个土豪恶霸就入选了武林十杰。”

    小朱悠悠道:“其实想成龙也不一定非要进衙门拿什么武林十杰不可,天下英雄何其多,拿不到十杰的难道就不是英雄了?”

    杜雪舟脸红道:“可是不当选十杰,就很难入得了门主法眼得以投身江湖衙门啊,毕竟像恩师门下诸位侠客名捕一般那才是真正让江湖万人敬仰的真豪杰大丈夫,却不知雪舟何时能像各位师兄这般了不起了。”说着脸上露出憧憬之色:“何况咱们恩师门主当年不也是夺得十杰头名才得江湖衙门看重成为现今的天下第一大英雄么?”

    却听小朱猛然“哇”的一声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向后便倒,这下奇变陡生,杜雪舟见状大吃一惊:“六师兄你怎么啦……”,一时惶极无措登时大叫“来人来人”。小朱脑子却越来越是昏沉,又仿佛越来越是清晰,只感杜雪舟最后那句话不知为什么就像一记重锤在他胸口狠狠地敲击下去,迫得他气血翻涌、烦恶难当,手中那块人皮兀自捏得越来越紧,耳中隐隐听见嘈杂人声……

    “二师兄,咦,三师兄、四师兄……你们也都来了,你们瞧六师兄他……”

    “雪舟你扶他去歇息,焦点这案子由咱们接手了,你们不必再管。”

    “哦,这样么,那我扶六师兄走了……”

    “老三老四你们领四十人看紧这牢房决不能叫焦点那小子插翅飞了,老五你去安排侠客山庄少主、白山寺黑水大师、青城掌门巴天吉、华阳府派来提人的公差等一行人的住宿,老七老八你们去找云凌慕大人商量安排官军调度助守法场的事,老九……”

    “是,二师兄,明天就动手么……”

    “嗯……”

    小朱终于人事不知。

  (八)

    小朱蓦地翻身坐起但觉阳光刺眼,脑中一阵晕眩、险些又要晕去,却听一人欢然道:“六师兄你醒了么,身子可好些了?”

    小朱忽地一把抓住杜雪舟厉声道:“昨天后来突然来了些什么人,我听见说什么助守法场、今天动手的,怎么回事?!”

    杜雪舟一呆,随即喜道:“昨天不知怎么,二师兄、三师兄他们突然来了好多师兄啊,好像还有什么侠客山庄少庄主楚秋白、白山寺黑水大师、‘匆匆刀客’杨大侠、青城掌门巴天吉等等百余来位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像都是来助六师兄你来擒拿焦点的呢。”

    小朱面色大变:“是你叫他们来的?”

    杜雪舟掻掻脑袋:“不是啊,原本我是想多报知几位衙门师兄,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他们就一个个都到了,我还道是六师兄你请的他们,原来不是么?”

    小朱喃喃:“不是你传出去,那就是跟着我来的了……”蓦地心头一紧,拳头亦是一紧,高师兄那块人皮兀自紧紧捏在手中,心中又是一凛:“他们是不是要今天杀了焦点?”

    “是啊,像焦点这么可恶可恨偏又厉害之极的家伙还是快些杀了免得夜长梦多的好,也不用等什么秋后问斩了,大概是今日午时开刀罢,有这么多高手在场坐阵,谅那焦点本事通天也是逃不了的了,六师兄你也不用再费心了。”

    小朱腾地站起、额头一阵冷汗:“现在什么时辰,我要去瞧瞧。”

    杜雪舟端起桌上药碗:“现在就是午时啊,那焦点多半已人头落地,师兄你不用管他了,还是先把药喝了养好身子,不然各位师兄可都要骂我……”

    小朱霍地大怒推开杜雪舟手中药碗冲了出去:“人都死了还喝什么药?该喝药的不是我!”

    “师兄师兄……”杜雪舟大急跟了出来。

    小朱一路疾驰,但见大街满地狼籍,尽是些腐烂蔬果杂散一地、臭气弥漫,路旁兀自有些百姓手操碎石断木遥指路头尽处念着“何君天”之名嘟囔咒骂,似乎适才秽物扔辱游街囚犯尚未尽兴。

    小朱顺着囚车经处又再狂奔,过不多时眼前黑压压一暗却并非法场所在,竟是数千名官军围在一大庄院外阻住去路,百姓一概远远拦截在外不得听视。小朱急掏腰牌大吼一声“江湖衙门”,不待官军自行让路已自长驱而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官军登时有如流水中分、倾连而倒让了开去。

    小朱径奔府内但见远处旷地百余人围成一圈尚未散去,想必正欲围拢行刑,不由急得大叫一声:“刀下留人!!!”

    可他说完就怔住。

    所有人都回过头眼光刷刷看向他,有惊疑,有愤怒,有诧异,有恐惧,却还有一个人在笑。

    那笑就像微笑、傻笑、苦笑、冷笑、惨笑、哈哈大笑、皮笑肉不笑各种笑全糅合在一起。

    只有焦点才笑得出这样的笑。

    他还没死,因为他在笑。

    他笑,因为他手里有刀。

    拿刀的居然是焦点。

    他居然变成了“刀斧手”。

    刀下的人却变作了——

    秦古剑!

    小朱呆住。

    “刀下留人”要留的是焦点。

    可现在变成了秦古剑,还要不要留?

    焦点于满地血泊之中一刀架在秦古剑颈项之上、以一人追杀一万人之势凌峙众人,现在就像只有他要不要考虑留下大家命的份,而不是大家还有是否要考虑留焦点性命的余地。

    这是不是太荒唐可笑?

    焦点一甩头,把缠在头上的一根烂菜头甩在地下,朝小朱笑笑:“你来了?”

    “我来了。”小朱呆了呆,沉声走近。

    焦点微笑:“你很好,是不是想来救我?”

    小朱淡淡道:“你好像更好,看来已用不着人救。”

    “你虽然不用救我,不过你还可以来救救其他人,例如他或他。”焦点指着刀下不敢动弹分毫的秦古剑与脚下一名磕头如捣蒜的朝廷命官:“他们一定很乐意你来救。”

    小朱冷冷道:“如果你更乐意杀他们,旁人再怎么救也是白废力气。就像你十杰大会杀不了秦古剑,还不是现在一样能随手杀了他?”

    焦点大笑:“看来你真是我的知己!这里有好酒,要不要一块喝一杯?”蓦地双足连环踢出,将地上的酒坛海碗向小朱踢了过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见人将死、倒也大方,所以这杀头饯行酒他们还算备得不错,比你昨天请我喝的要好。”

    小朱轻轻接了,闻了闻:“确是好酒,人在杀头前还能分辨酒优酒劣也算不易。”说着却从酒坛中捡出半个烂苹果:“可惜好酒配的不是好肴。”

    焦点苦笑,身子晃了晃,又掉了些零碎秽物下来:“我身上还有不少所谓‘不是好肴’,你有没有兴趣?”

    小朱抛开酒坛:“这想必是一路百姓敬你的,不敢代享。如果不是臭了点,倒也可试试。”

    焦点叹气,手中刀沉了沉,压得秦古剑几乎喘不过气:“没法子,谁叫我得罪了这位秦古剑秦大善人,而秦大善人又是这全城数十万百姓饥民施米送粮的大恩人。我得罪了这样一位大大的好人,百姓哪里还能给我好果子吃?这押赴刑场一路囚车之中不向我扔屎盆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哪里还敢奢望其他?百姓一向就是这样,只喜欢给他们好处的人、听给他们好处人的话,至于这好处是怎么来的、给他们好处的是什么人他们从不关心。”

    “所以你一直很不服气,一直惦着非要出了十杰大会的一口恶气,便连江湖对你的格杀通缉都可不顾,也得先杀了秦古剑报上这个大仇?”

    焦点摇摇头:“我跟他还没有这么大的仇,跟他有仇的是何家的后人。我本想收集了秦古剑劫杀何家满门却嫁祸太横帮的证据交给何君天由他自己去报,我就不再多管闲事,可我大祸临头逃亡之际却忽然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忘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焦点苦笑,霍地一脚按在趴在脚边不住颤抖的那名朝官头上:“就是忘了这位云凌慕云大人是一只乌鸦、会‘乌哇哇’的乱叫,一接到何君天的状子便先与秦古剑互通声气,合谋毁了一切证物,再设计将何君天巧陷入狱。待我晓得这消息巴巴地赶来,何君天早被他们整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我倘再晚到一日,不用他们秋后问斩,何君天便已经见不着各位头上的天日了。”

    小朱叹了口气:“所以你替了何君天出来代他问斩就是为了今日能杀了这秦古剑与云凌慕?”

    焦点喝道:“不错!不等杀头这一日我又如何能有机会诛此二贼?只有等上法场这一天,我才能杀得着平日狡兔三窟杀不着的人!”焦点忽又微笑:“何况人多欺负人少一向是这世上恒亘不变的至理,多少千古奇冤翻不了案也就是因为这个道理,所以我今天特别的不服气还想玩玩人少怎么欺负人多。”说着眨了眨眼:“正如我说过的,逆流才是向上,顺流只是而下,我这人一向只爱向上不爱向下,所以我适才一人在此玩了个刀剑加颈、千均一发之际上演大逆转的好戏,在场这么多位高手却楞是没能防住我擒了秦、云二贼反控大局,当真是百幻千险、精彩刺激。只可惜你这么晚来错过我这一出好戏,要不要我现在给你找个位子看我接着怎么演?”言罢一阵大笑。

    “够了!!!”

    忽听一人一声大吼截断长笑,声震若雷,墙震如裂。

    接话的不是“一眼名捕”朱若愚。

    而是“一指神捕”方连英。

    仅次“武林第一神捕”高雪压的十大神捕之二——方连英。

    “一眼神捕”不是只有一只眼,所以“一指神捕”也不是只有一根指。

    因为他杀人、办案从来只凭一根指,便足够。

    所以他说的话也比任何人都有份量。

    可焦点只觉他嗓门大。

    所以他要更大:“够什么够?!我跟朱大神捕说话轮得着你在这插嘴?!”

    方连英脸色变了,绿了。

    所有人脸色跟着变。

    在场的人没有比“一指神捕”地位更尊。

    没有人敢在方连英面前这么说话。

    甚至说得稍微大声、粗气。

    包括“一眼名捕”朱若愚。

    小朱脸色也有点变了:“二师兄……”

    “别叫我师兄!”方连英怒不可遏、气无可出:“瞧你从头到尾在跟他说什么,居然跟这种人东拉西扯把杯论交?你可别告诉我你刚才叫‘刀下留人’是要留秦兄弟跟云大人、而不是要咱们留下他!”

    小朱面色又变,嘴唇翕动半晌却欲言又止,蓦地转身对焦点道:“你先把人放了,我便保你太平离开。”

    “哦?”焦点笑笑,指指他身后的方连英,满脸无奈。

    “有我在此,凭什么轮得着你说这话?!”方连英对小朱怒不可抑。

    小朱深深吸了口气:“就凭他不是杀高雪压跟贝诺尔的真凶。”

    闻者哗然。

    “他不是真凶?!”方连英怒极反笑:“他不是难道你是?!你又凭什么替他狡辩?!”

    小朱又长长吸了口气:“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不是他。”

    方连英切齿痛斥:“荒唐!就凭他一面之辞你就信了他?这十多年衙门你是怎么呆的?你别忘了在座的有大半豪杰都亲眼见过他杀了你的大师兄!师傅就因门里没有人比你跟大师兄感情更深才特派你去擒的他、为的是以慰大师兄在天之灵,可到头来你却要背门通敌、替他说话?你知不知道衙门内外听了你这话会对你有多齿冷?”

    小朱身子一颤,待要从怀中取出什么以作分辩,却又强行止住把手缩了回去,昂然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信得过他。”

    焦点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眼中却已不觉变得朦胧。

    却猛听一个人笑得更响更烈,仿佛整个大地就只听得见他一个人仰天狂笑,没有任何一种声音能比方连英这种笑更让人不寒而慄。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对小朱的鄙夷。

    方连英蓦地大喝道:“师傅派咱们几个师兄弟来接你这个案子,就是对你糊里糊涂、办事拖拉失望透顶!你以后若还要叫我师兄,你现在就给我闭嘴!”

    小朱闻言又是浑身一颤,额头一阵青筋暴凸,也不知因为愤怒还是有何苦痛不能宣泄。

    “够了!!!”

    说话的是焦点。

    众人一怔。

    焦点忽地打趣道:“我不是你师弟,我可不可以不要闭嘴?”

    方连英气极,一抬手劈倒身边一根亭柱:“你还不给我放人?!”

    焦点冷冷盯着他:“你凭什么叫我放人,就凭你的‘指鹿为马’指?”

    “你又凭什么不放人,就凭你的‘狼心狗肺’掌?”接话的却是青城掌门巴天吉。”

    焦点转头长长叹了口气:“师傅,你不应该来赶这趟混水的。”

    巴天吉怫然道:“你胡说什么,谁是你师傅?你我早就恩断义绝、互不相涉,青城虽是江湖小派,却也还没有你这种不成话的徒弟。老夫今日拿你乃为武林公义!”

    焦点摇头:“你还是老样子,没了里子还死要面子。就算你不念旧情要来杀我,可你以为跟在这些人屁股后面就能重壮青城派当年声威了?人若是自己不争,永远别想别人能看得起你。”

    巴天吉大怒:“畜牲你!”一时气极,却握紧了拳头只是发抖、不敢杀上。

    却听“匆匆刀客”杨磊拍手道:“好一个会教训师傅的徒弟,竟对师傅如此污言不敬!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你连如此伦常也敢大肆忤逆,看今日谁还能信得过你没犯过种种大恶?当真是枉自有位侠客名捕替你人前喊冤了。”

    焦点闻言冷笑:“高雪压死的那天跑得最快的便是你吧,怪不得叫‘匆匆刀客’,果然来去匆匆,却不知你到底在江湖算得哪颗葱,当年也有资格拿了一个武林十杰?怎么,现在又仗着人多势众不怕我了?”

    “你!”匆匆刀客被他一顿抢白恨得一阵咬牙,却也一时无话可对。

    猛听黑水大师“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插道:“焦施主何必再作此无理狡辩?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何不敢做便就敢当?施主倘一死以谢天下,那也不失为一条好汉的行径。施主一掌击杀高大神捕,在座众所多见,你想瞒得过朱大捕头未曾亲见真相,可瞒不得这里无数双雪亮眼睛。何况你恶行累累,任何一件都罪足当诛,别说是你杀了高雪压与贝诺尔,此前大劫华阳府数十万赈灾库银、杀害张大颚知府满门十六口、更将其女残酷奸杀可都是你所为吧?你可别说贫僧信口开河,这里便有两位亲眼目击施主恶行的证人。”

    但见两名官差挺身而出道:“不错,黑水大师所言句句是实,此人在华阳府无恶不做,犯下滔天大罪,咱们兄弟可是亲眼所见、可以作证。”

    小朱听了一怔,但见这两人正是在华阳府同桌而饮的捕快牛顿首与马月佥。

    却见焦点此际竟是死死盯着牛顿首与马月佥的身形面庞,脸上神情甚是恍惚不定,尽是一片迷茫之色,众人还道他一时无言可驳正感得意,但见他神色越来越是古怪,似乎又是愤怒又是思索,牛、马两人更是被他看得心头狂跳,众人亦是微感奇怪。猛听焦点一声惊天震宇般大喝:“是了,就是你们!奸杀张绣思、灭张府满门的便是你们两个王八蛋!!!”

    小朱一惊,众人一怔,牛马二人却是大骇,忙不迭后退:“你你你怎么知……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你你血口喷人!”

    焦点仰天怆笑:“天可怜见,叫我纵是一死也死得瞑目,将这让我时时咬啮在心却不知其人的两个贼子送在我手里!哈哈哈哈……”蓦地右足伸出挑起地上一把单刀顺势一甩激射而出,势道刚猛、凌厉无匹,牛顿首不及闪避登时被一刀穿膛而过,仆的倒地毙命,马月佥大骇转身便逃:“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全是他一人干的,我只是把风,不干我事……”

    “你再叫不干你事!”焦点又是一刀踢甩而出,众人本待出手,但见马月佥似乎自承罪愆不便再救,马月佥登时又被一刀穿腹而过,一时挣扎倒地却不得便死、痛苦难当,手指黑水大师:“你你,黑水大师你说过要保住我们性命的,你说话不不……”

    黑水大师面无表情,自顾“阿弥陀佛”不再言语。

    焦点冷笑:“他说的话都听见了?各位还有什么证据要拿出来现眼?”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撄其锋,却见方连英双眼一翻:“他说什么,我没听见。”

    焦点眉头一挑,怒极而笑:“衙门就是衙门,江湖衙门果然也是跟朝廷衙门一般的衙门作风,哈哈哈哈……”

    小朱也几不可再忍:“二师兄!”

    方连英一瞪眼:“叫我干么?像他这般以生死要胁于人逼出的话岂能信得,说了也只能当是放屁,做了这么多年捕头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人人点头道:“不错。”

    却听焦点笑着点点头道:“懂,怎么不懂,可你们又有谁比我脚下的这位云大人更懂?”低头道:“云大人,您做了二十八年的官,审了二十八年的案子,凭您这正宗朝廷衙门办案子的经验自然比起那些所谓假衙门的神捕们要懂得多了,您说是不是?”

    云凌慕被他压在脚下只是浑身发抖,见他不费吹灰之力连杀两人更是心胆欲裂、神智不清,只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焦点厉声道:“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是是……” 

    焦点又变得和颜悦色:“那你跟大家说说,你是怎么办的何君天状告秦古剑秦大侠的案子。”

    “这个这个……”

    焦点又自喝道:“什么这个那个?!现在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你跟秦古剑暗中勾结,先销毁了秦古剑劫杀何家一百零七口的证据,再设计陷害何君天将其打入死牢?你现在只须给我说一句:是,还是不是?”

    云凌慕被他压得满脸尘土,勉强偷眼瞧了焦点刀下的秦古剑一眼,但见亦是脸色惨白、嘴唇发青,不敢有丝毫反抗,只得道:“是是是……”

    焦点微笑:“这就是了,各位听见了,这就是所谓衙门办案的手段风格。”

    方连英青筋跳动:“姓焦的,你这是屈打成招!”

    焦点失笑道:“哦?你没听见他说他就是靠屈打成招这一套办的案?至于我是不是,那就要问他了。”说着低下头来:“喂,你说我这是不是屈打成招?”

    “是是是……”

    焦点悠悠道:“你再说一遍!”

    云凌慕一怔:“不是不是……”

    焦点满意地点点头、抬起头来,大笑:“听清了各位?哈哈哈哈……所谓强权就是公理,本就是你们衙门的标准作风,就算我真是屈打成招也是跟你们学的,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得再俗一点,就是:报应!各位侠客神捕、各位大侠高人、以及各位拿过武林十杰的各届侠少英杰,想必没有比我更不懂这道理的,我想我说得这么清楚,不用我再说第二遍了罢?!”

    楚秋白哼道:“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只有以‘秉公执法、罚恶无情、侠寇平等、赏善廉明’为宗旨的江湖衙门才配行此强权,你又凭的什么让大家服你这十恶不赦之徒?!纵然你武功高强又怎样,难道天下无数侠道英杰就不会群起而攻之、怕了你不成?”

    焦点点点头,微笑:“说得很好,侠客山庄历代庄主重文不重武,‘众口铄金’功天下一绝,你是侠客山庄的第几代少主?”

    楚秋白面色一变:“问这干么?你想怎样?”不觉似乎有些示弱,面上一红,正想大声几句扳回声势却听焦点叹了口气:“不想怎样,只想告诉你武功高强就可以这样!!!”

    但见焦点陡然面色一沉,足下运劲处喀喇声响,云大人的脑袋竟直被他用脚活活踏陷进土里,群豪一阵惊呼,云凌慕惨呼也未及发出一声,留在土外的身子一阵挣扎,终于不动。

    群豪大震,方连英怒喝:“焦点你好大胆子,竟敢当众残杀朝廷命官!”

    焦点悠悠道:“连皇上宠臣王献宝尚未失势时我都敢杀,还有什么人我不敢杀?现在我少了一个人质,你们也就少了一件投鼠、啊不对,应该是投虎忌器,哈哈,这不很好么?你们不用怕,云大人死了,凭各位神侠名捕的本事一定能想出不负任何朝廷追究连带责任的最好法子,例如你们可以把他推在这位秦古剑秦老兄身上,因为谁叫是他要把秦府让出来做法场杀我焦点的呢?在他的地头出了事就拿他开刀,天经地义,反正他也快要死了,死无对证。我这个主意替大伙出的不错罢?”

    猛听焦点刀下秦古剑一阵狂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焦点奇道:“咦,你不是一直都很硬气么?被我擒了半日也不肯说半句讨饶求生的话,本倒还有些佩服你,原来也不过如是,真可惜,只差一点点就是个英雄,这一讨饶,死仍是要死的,却死成了狗熊。唉,你让我失望不打紧,你怎么能让在座为救你而暂且罢手杀我的大英雄们失望,你叫他们还怎么跟这全城乃至天下的百姓交待你是这么一个人?”说着啧啧叹息。

    秦古剑厉嚎嘶叫:“我不要他们什么交待不交待,我只要留下我自己的命!焦焦焦大侠,你才是真的大侠,你不计我小人过,你放了我,前前后后全都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罪,我什么罪都认了,是我先勾结太横帮杀了何边骨满门再去剿了太横帮灭口,何家四百万两银子有三百万两是我私吞的,我还拿了其中五十万两向贝诺尔买了个武林十杰的名头,我还贪心不足,见那大佞臣王献宝神秘失踪后忽由得势转被缉杀,便想占了你的功劳将诛杀逆贼之功算我帐下,后来何家后人何君天来告我,也是我花了三十万两银子贿赂云凌慕将其冤打错判,再后又听说朱神捕一直对你的案子查得甚细,生怕牵查出我的底细,所以赶紧又花了一百万两银子请了各位豪杰来给我作援手,我实在咳咳咳……我咳咳咳……”

    “嗯、嗯,不要急,慢慢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焦点好整以暇、神色可亲,眼色却几如冰寒:“对了,我这好像不是逼人自陈罪状哦?各位,这不能算屈打成招罢?”

    众人面面相觑皆感面上无光,“一指神捕”方连英直听得面色铁青:“住口!全都给我住口!两个都是无耻之徒!焦点,秦古剑这种小人你杀了最好,免得咱们动起手来碍手碍脚,但你杀高雪压之罪无论如何也逃不了!”

    焦点听而不闻,自顾道:“喂,秦大侠,他说叫我杀了你最好,你说怎么办?”

    秦古剑声嘶力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焦点叹息一声,手中刀一紧:“看来不杀你是不行啦,他们很怕你再胡言乱语呢,就像你们杀我选在这秦府大院而非法场,不就是怕我临死前说出些什么么?看来咱们到头来倒有些同病相怜,人生可真是际遇无常得很了……秦大侠准备好了么,我可要送你一程!”

    秦古剑状如疯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浑身摇晃想要挣扎着站起以避刀锋,却苦于穴道被点使不出半点力气,骇极惨嘶几若狼嚎:“你们快来救我,你们都拿过我银子的,你们不能这样任他杀我……”

    群豪闻言又是面色一变。

    焦点刀势凝在半空,又是一声重重叹息:“你不该说这句话的,就算我不杀你,他们也会杀了你。”

    秦古剑惶极痛嘶:“他们杀不杀是他们的事,我只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焦点笑笑,蓦地收刀:“好,我不杀你!”

    秦古剑大喜,狂喜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炸将出来,泣道:“谢……”但见刀光一闪,血光迷眼,一颗头颅霍地飞上了半空,一人断颈处正激喷冲天似瀑的血。

    “砰”,秦古剑的头颅跌在了地上,一双眼犹自死死盯着焦点,断头居然还勉强说出了三个字:“你骗我。”

    焦点摇摇头,拭去刀上鲜血:“该杀的终归要杀,这世上该杀之人岂能因其痛哭流涕而生恻隐不杀?只是这一刀出其不意为的不想让你死得太痛苦,也算对得起你终前一阵自惭痛悔。”缓缓转过身来昂然道:“人质已经没有了,各位,还不放马过来?”

    众人俩俩相望,皆感骇然。

    空气于刹那凝滞。

    呼吸于刹那凝结。

    “一指神捕”方连英居然变得面无表情,一字字道:“焦点,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自寻死路?!”

    焦点一哂:“从我生下来我就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不用你来提醒。重要的是让你们知道我做事从来痛痛快快、只按自己喜欢的法子做事,决不受人摆布,更不会因为你们人众就怕了你们改了初衷、要用出人质要胁的手段。何况我杀了秦古剑也正遂了你们下怀,否则他再说下去,各位想必也难堪得很,哈哈哈哈……”

    方连英居然也没有生气,点点头:“你准备纳命罢。”

    他忽然变得神色沉重无比。

    “一指神捕”缓缓伸出他的一根指。

    他在下令。

    一指令。

    所有人跟着开始行动——包围。

    小朱不动。

    焦点朝他笑笑:“你不动手?”

    小朱脸色煞白,嘴唇在抖:“我该动么?”

    焦点于刀丛中一声叹息。

    包围开始收拢。

    越收越紧。

    小朱开始看不清焦点的脸。

    百刀丛中一笑脸。

    当人群散开,这世上还是否有焦点式的笑?

    小朱的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要不要出手?

    焦点却突然抛开了他的刀。

    仰头远远扔向空中,就像扔向云深不知处。

    众人一呆、一滞、一顿,一齐回头望着“一指”。

    方连英满面凝重,点头。

    继续前进。

    全力围剿。

    一击必杀。

    雷霆万钧之势只等一声令下。

    焦点却忽然闭上了眼。

    众人又怔住。

    却听焦点以一种绝世的伤心瞑目自语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真的很让我撕心裂肺!”

    他说完了这句话就出手……

    所有的人开始拔刀、抽剑、挥拳、舞棍、扬钩……

    但见听拳风、腿影、刀光、剑气、枪形……

    然在小朱眼中耳中,却似乎第一次发现拳脚交加的样子原来是如此丑恶,兵刃相交的声音竟是如此难听,他几不愿再看,不愿再听,却忽又恍似听到谁人心底发出的一声冬雷,猛然心头一震,霍地睁开眼来仿佛正见一叶孤舟于滔天骇浪上下翻滚,任满天腥风血雨袭身、却自顾浪尖谷底笑傲沉吟,唯见不甘随波逐流逆水行舟的大痛大快,又见我不杀人、人便杀我的与生叹息!

    那是焦点!

    跟他的掌!

    撕心裂肺!

    焦点每杀一人都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痛笑,每挂一彩都像要吼出千百年的积郁不平。那是谁人饮酒千杯的盖世豪情?那是谁人白骨千堆的苍凉狰狞?那是谁人千古垂泪的凄创欲绝?那是谁人千古名垂的难书难罄?一掌掌都积郁得如此撕心裂肺!!!

    掌劲腿风不住交错,刀光剑影交织在朦虹血晕,战圈一圈圈缩小,群豪一个个鲜血狂喷倒飞而出,但见一道道人影血光乍分,接着十道、百道、千道光影地撕横断裂,一圈圈见红,一圈圈人倒下,于人恍惚沉吟间已尸横就地数十人。

    “匆匆刀客”杨磊早不知何时匆匆败下,双目直瞪着场中一言不发、浑身僵硬,楚秋白苍白得面无人色、望着周围的死尸正待呕吐,却听黑水大师已“哇”的一声先吐出一大口黑血,忽见巴天吉亦披头散发地逃出战圈,口中兀自不住的喃喃自语:“疯子疯子,他是个疯子,他的‘狼心狗肺’怎么可以这么厉害,没道理没道理,你这走火入魔的妖功凭什么比我玄门正宗‘摧心碎肺’掌还要厉害,我不信我不信……”却仆地于不信声中倒地。

    小朱看得越来越是发冷。

    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八师弟、九师弟?

    三师兄、二师兄?

    还是焦点?他还撑不撑得住?

    他好恨!

    他突然好恨为什么要去找焦点!

    他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一切因为高雪压的死!

    高雪压到底为什么会死?!

    杀高雪压的真凶到底是谁还要不要说?!

    他不能再忍,这一切都够了!

    他豁地从怀中掏出那块人皮,颤抖着,心中不住狂喊:“够了、够了,人伤得够了、死得够了,为什么还要杀人?!”他想喊住手,却突然喉头哽咽、忽觉自己好像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住手!!!”

    终于有人叫住手。

    也终于有人住手。

    住手的是焦点。

    可其他人没有住手。

    其他人都杀得两眼通红没有人听见。

    可是焦点听见了,他一抬头,看见了叫住手的人。

    然后他便住了手。

    “噗噗……”一刹那不知有多少拳掌刀剑击在焦点身上,焦点似乎全然忘了闪避、鲜血狂喷地倒飞出去,背心撞在围墙上又倚壁缓缓滑下,脸上挂着惨笑。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不挡不架、突然住手。

    众人这才回过头来。

    看见了叫住手的人。

    杜雪舟。

    所有人呆住。

    叫住手的是杜雪舟——江湖衙门最晚入门的小师弟杜雪舟。

    焦点因为他的话而住手。

    因为杜雪舟手里拿着一把刀。

    这把刀正架在一个女人的脖子上。

    一个妓女。

    但那却是焦点的女人。

    “易筋经”。

    小朱明白了。

    所有人都开始明白了。

    焦点开始垮了,一抹口鼻中的鲜血,惨笑:“放了她。”

    杜雪舟摇头,却望着身后。

    因为他不能做主。

    能做主的人还在他身后。

    伴着所有人的惊呼,能做主的人从杜雪舟身后阴影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想不到他竟会是——

    郑治!

    江湖衙门门主、武林一代明主、天下第一高手郑治!

    江湖衙门门主终于为焦点亲自出手。

    所有人几乎要开始欢呼。

    除了焦点。

    除了小朱。

    焦点苦笑:“你要什么条件放她?”

    “你死。”郑治说得很平淡,就像在说“青菜豆腐”。

    焦点脸上一片死灰:“有没还价的余地?”

    “没有。”

    焦点又恢复了他的笑:“这么绝?”

    郑治居然也笑:“因为你很绝,所以我不能不更绝。”

    这是小朱头一回见师傅这样笑,忽然发觉他的笑得居然跟焦点有几分相似。

    这几乎是两个世界两个极端的人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像?难道这两种人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郑治又问一次:“你死不死?”

    焦点叹气,向易筋经深深深深地凝望:“我很久没见过她了,你再让我多看她几眼。”他说话望着杜雪舟刀下的她,她也一直在看着他,没有说一个字,就像以一种“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女人”的眼神看着焦点。两人痴痴痴痴地相对,似乎浑忘了所在。

    两人看得让人心碎。

    郑治:“看够了么?”

    焦点终于移开视线,长长叹了一声:“你说话会不会算数?”

    “我要杀的是你不是她,我为什么不算数?”

    焦点:“说实话我有些信不过你。”

    郑治冷笑:“我是江湖衙门门主!”

    焦点笑得很沧桑:“那我就更加不信了,对于世上只他一人说了算的人我一向不信。”

    “你没得选择!”郑治手一挥,杜雪舟的刀微一加劲,立时在易筋经颈上留下一弧血痕。

    焦点声音充满了愤懑不解:“其实你可以亲手杀我,不用她来要胁我!”

    郑治又笑了:“因为我突发奇想看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焦点仰天狂笑:“看来我报应得好快!”

    “是。”

    焦点瞪着他:“可为什么像你这种最该遭报应的反而没报应?”

    郑治冷冷地一字字道:“因为天理就在我手上!”

    “错了,天理公道自在人心。”

    说这话的是小朱。

    郑治面色微变,转首望着小朱,满脸痛惜:“你知不知道你很让为师失望?”

    小朱点头:“我知道,你以为我会愤怒得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焦点、而后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为大师兄报仇,可是我没有。”

    “看来为师看错了你,你跟你大师兄感情并不深。”

    小朱摇头:“不是不深,而是做了捕头这一行理智一定要胜得过感情,凡有任何疑点都千万小心不能错过,务必查得水落石出,这也是你曾经教过我的。”

    郑治若有所思:“看来我教你的东西太多了,你根本就消化不了。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指定你来查这件案子?”

    小朱苦笑:“很简单,因为我懒,我是‘一眼名捕’,我是十大名捕里最懒、破案最少、名头也最差的一个,因为我懒得能用一只眼破的案子决不用第二只眼。所以你并不指望我真能查出什么,你只是要让人知道江湖衙门派了一个名捕破这个案子足见对此案的重视,可是私下里却另派诸位师兄弟四寻焦点只须格杀后快。”

    郑治冷笑:“这么说为师一直在看不起你,而你却也存心跟我呕气非要查出点什么给我看看?”

    小朱咬牙:“不是。”

    郑治脸一沉:“不是你咬什么牙?你倘是查出了什么,大可跟大家说说。”

    小朱面色惨白:“真的要说?”

    “是。”

    “好——”小朱终于将手从怀中伸出、伸展、伸开——一块人皮。

    手里摊开的是高雪压背上的那块人皮。

    皮上印着一个鲜明的七色掌印,深入肉理。

    小朱浑身发颤:“还要我说么?!”

    郑治面色如常:“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朱恨声道:“这是高师兄背上所失的一块人皮,就是击在高师兄背上这掌才是真正致其命的一掌。这掌就是师傅你从未传人的独门武功——开天辟地手!凭焦点的撕心裂肺掌根本不可能将得您八分真传的大师兄击得心肺尽碎,除非是您自己先对大师兄下了重手!杀高师兄的根本就是师傅你自己!”

    闻者失声,一片哗然。

    郑治脸色不变:“哦,你是听焦点一面之辞呢,还是你自己就这么想?”

    “不用听谁一面之辞,只需把眼下所见跟从前种种贯穿前后自然清楚明白。因为高师兄死就死在他抓焦点时跟我一样蠢,都爱问得太多、查得太细。”

    郑治点点头:“说下去。”

    “当初焦点虽然劫持了武林十杰大会的贝诺尔,但师傅您派高师兄去拿他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十恶不赦,而是因为他从贝诺尔密室中盗得一本帐簿,上面记载了举办四十届十杰大会以来所有暗中操作名次人选的一切贿赂名单,每一个名字现在都是足以名震一方的高手大侠,一旦泄露都会引起各地不小的哗变动乱,只怕全江湖的规矩信条都要从此颠覆。而其中一位名头最响的就是三十年前的师傅您。

    原来您父亲就是当年南七省武林盟主、开天派的掌门人郑重!当年因‘十杰大会’办了十年越来越受江湖人重视,连当时的江湖衙门也传出要在那届大会物色一位佳子弟以作门主传人。当时郑盟主听了甚是心动,便费巨资买通了贝诺尔让他儿子也就是师傅您当选了十杰第一,自此得入江湖衙门成为日后而今的新一代武林领袖。郑盟主亦因借助您在江湖衙门的威势,终在生前达成做天下武林总盟主的宿愿,开天派一脉亦在衙门数十年扶持照顾下得以枝繁叶茂、独步武林,遇上任何艰难险阻都有江湖衙门暗中代之轻松化解。江湖衙门也因在您的手中开始变得跟武林十杰大会关系密切,贝诺尔每笔赂银衙门都有经手分羹。

    这个大秘密,当世本只有您和贝诺尔知晓,可偏无巧不巧,他会和帐簿一同落入焦点手中。而您要禁绝这消息流传出去,除了杀焦点、夺帐簿外,索性连贝诺尔一块灭口也在您计划之中,所以你明着派高师兄办案,暗里却先伺机杀了贝诺尔。

    可偏偏又是无巧不巧,这事正被高师兄赶到瞧在眼里。一番争执不下,高师兄非但不愿再遂您意替您缉杀焦点,还故意放走被冤屈的焦点,您恼羞成怒又恐大师兄泄秘、索性要连大师兄一块杀了。高师兄中您愤极一掌垂之将死,却仍勉强提着一口气逃开赶去见了焦点最后一面,念着师门恩义,嘱托他在人前补他一掌,死后撕去其背心掌印,不想让人知道他乃为师傅所杀、致令江湖衙门蒙羞,以保江湖衙门颜面。这时却见侠客山庄楚秋白等一众人正对焦点杀到,焦点便依言而行补其一掌,也就有了现在各位深信焦点杀人的眼见之实。事情前前后后便是如此,倘谁是不信,大可看看这本帐簿。”蓦地从怀中又取出一物,正是小朱在与焦点牢中长谈所取的帐簿。

    所有人都听得呆了。

    郑治听了良久,也忍不住一阵喃喃叹息:“一切有如亲见,难得你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看来我当真有些小觑你。”点点头道:“不错,高、贝二人确都我所杀,但揭穿了又怎样,你改不改得了大局?”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

    小朱苦笑:“又怎样?这真的是从您嘴里说出的话?您真的就这样认了?您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您能为自己辩一辩?您知不知道我其实有多希望自己猜错了?!”

    郑治又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居然漾起了温情:“你没有猜错,可有一样你错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疼你们每一个人,每个门人弟子我都教你们相亲相爱,要你们懂得团结一心?”

    小朱眼中隐有泪光:“我知道。”

    “你若知道,就应该懂得有些事永远不要去问、不必去问,因为这些事不想让你们知道不是怕你们知道,而是怕你们没有足够的勇识去面对、怕你们为衙门秉公执法时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因为为师这么做全是为的你们!”

    小朱悲笑:“为我们?”

    “江湖衙门在武林百年长存不易,更难得它已成了江湖人心目中的神祇。‘秉公执法、罚恶无情、侠寇平等、赏善廉明’十六字真言早已深入人心!但衙门也是人做的,人会有错,它也会错,也许这错是师傅我让它犯下的,可是它绝不能倒!正如你所说,有些事让它大白天下只能引起武林的颠覆恐慌,因为这世上大多江湖人脑子都很笨,分不清好坏正邪的一念之差,不知道这世间黑白善恶本就相容一体、哪有那么好分!但他们认为你是对的就什么都是对的,一旦告诉他们你错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非。那时所有的江湖人将绝不再相信这世间还有何公理正义,他们将会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去放肆行恶,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替天行道,无论你有多真心行善也将一概视做假仁假义,再也没有人能对他们的胡作非为约束得住一分半毫,想要再去行侠仗义只能像焦点一样去以杀止杀,可江湖衙门的先人创出这个衙门为的就是整治这凌乱不堪的江湖秩序,等到现下江湖衙门好不容易做到为江湖确立了自己一套规矩,让江湖人人都在规矩中行事,可是现在却偏偏有人要站出来打击它、破坏它、要废了这个太平世道,你说我怎么还能忍?!

    为师是错了,但那毕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节,你有没想过衙门要怎么才能撑得下去,你们这些侠客神捕又要怎么才能风风光光做下去,就光凭着维护武林正义?光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我们是人不是神,我们需要钱!我们也不是朝廷衙门,我们没有百姓的捐税作为天上掉下的官饷,我们一切都要靠自己,却不能光靠祖宗前辈的余荫,除了与贝诺尔合办十杰大会,还哪里能找到一条更好的财路?我们不是大盗、不能去烧杀掳掠,我们不是平民、不会去苦命种田,我们也不是商贾、不会去买卖行商。我们是江湖人心目中的神,我们自己可以知道不是,但绝不能让这些江湖粗汉子们知道,我们神要做的事岂能在凡夫眼里流俗?!否则我们江湖衙门还怎么成为武林第一派?你不要觉得不耻,放眼又有多少名门大派不是如此?你问问巴天吉,青城、峨眉是不是一直在为一点香火钱明争暗斗?而我们呢?我们当然不会走这种下乘小道,我们办的是武林十杰大会,走的是激励江湖后辈行侠仗义的光明大道。不错,大会银子是要收,但我们人品一样照查。人无完人,璧无完璧,有秦古剑这种小人的当选只是大会一时失察,说明不了什么,但你能就此说其他历届侠少英杰都是卑鄙小人么?看看你的二师兄、五师兄、七师弟跟八师弟,他们可都是从当选大会十杰开始入门的,但他们被我调教至今,他们的才干胆识又有谁会比你差?他们办的哪一件案子不是让人心服口服、除掉哪一个奸贼不是大快人心?他们用银子入选大会十杰,只不过是在通过这种法子搏一次出位的机会,付一点贿银又算什么,他们犯了这一点小过、日后再用千百倍的行侠义举补回来不就是了?而有真才实学的,我也并没有视而不见,像你跟你大师兄不一样让为师倾心你们的品性而收了你们作弟子?这个世界本就不可能那么干净,我们要的只是不失大节,为了生存先失一点小节又算什么?让衙门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事,你再看看你穿的、用的又有哪一件不是由我手里打造的这个衙门给你的,连你的威信声名都是江湖衙门给你的,你如果觉得它丑得已让你看不下去,想要它换个样子、换个法子去赚你想要的银子,行,不是不可以,那就等你先坐到我这个位子再来革弊树新!那时没有人会敢不听你的!而眼下,却有些人是非杀不可的!”

    “武林明主”郑治一指墙角不住咯血的焦点,对小朱一字字道:“不管是不是这个人杀了高雪压与贝诺尔其实都一样,因为江湖衙门的权威不容亵渎。江湖衙门是在焦点手中被玷污,我们就一定要用他的血来洗干净,只要我们还想江湖上的汉子把我们当成神,我们就不能允许衙门有半点瑕疵。星火可以燎原,如果不及时禁绝,有了第一个焦点这样的人就会紧接着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江湖衙门绝不能容许这么荒唐危险的事再次发生。所以焦点现在非死不可,我们不能不为了大义舍却小节,你现在还明不明白?”

    小朱没有说话。

    他只是不自觉地开始后退。

    他斜首望着这张曾经又威严、又慈祥而今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突然很茫然。

    又突然很害怕。

    越来越怕。

    他只觉说不出的恐惧。

    说不出的厌恶。

    所有的情义法理就像突然在他的世界全部颠倒。

    如此荒谬绝伦的话语竟在他的嘴里变得如此名正言顺。

    大是大非竟也能如此模糊不清?

    衙门的仁德侠义到头只是为了装扮神圣?

    行贿受赂、冤假错杀居然可以叫做小节?

    为一己之私无所不用其极却可以叫做大节?

    这世间黑白正邪、真假美丑到底在以什么为尺度?!

    他脑子越来越乱。

    只知道这些话是从他一直奉若神明的恩师、武林第一明主、江湖第一大侠郑大门主嘴里说出来的话。

    而他的嘴唇不住颤翕着、抖合着,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辩驳。

    他像一刹那失去了舌头。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现在不是做梦!!!

    郑治不再看他,转首盯着焦点:“你可以死了。”他的声音又开始平淡得像一潭死水。

    焦点却居然给他鼓掌:“你说得很好,我是可以死了。正所谓朝闻道,夕死无憾。”

    郑治居然又笑了:“看来你也很认同我这番话。”

    焦点点头,居然也承认:“不过我还想问一句?”

    “什么?”

    “你说的谎话是不是说得连你自己都会信?!”

    郑治怔住。

    焦点却仰天一通大笑。

    郑治脸上闪过一丝狠色。

    蓦听易筋经一阵呻吟,颈中又多了一圈血印。

    焦点眼角一阵抽搐,咬牙道:“好,我可以死,不过我死前还要几句话要跟小朱交待。”

    郑治瞧了瞧小朱,又瞅了瞅焦点,点点头,对小朱道:“你过去。”

    小朱茫茫然向焦点走近。

    再茫茫然盯着焦点。

    就像已不认得。

    焦点微笑:“朱兄,你杀了我。”

    “什么?”

    小朱神智微微醒转,却又开始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

    焦点还是微笑:“今日无论如何我都是非死不可,要我自杀、我自己还真有些下不了手,不如请你代劳。”说着拾起一把刀塞在小朱手中。

    小朱浑身颤抖接过刀柄,却又几乎拿捏不住掉了下去,焦点蓦地伸手接住又将刀塞回他手里,正色道:“与其死在这些人手里,不如死在你手里让我去得安心,你还不懂么?”

    小朱满脸凄愤欲绝:“你没有错,为什么要死?”

    焦点笑得越来越是空洞:“人一定要犯了错才会死么?也许我是真的该死,也许我死了才能让其他人不死,又或许我本就想死,谁知道?谁分得清?反正我人生的本质就是孤独,所以注定死得要比别人早些,难道你忘了我的本名?”

    小朱喃喃:“你叫任生、任生……人生的本质就是孤独……”如此念着,不觉流下两滴泪水,似乎豁然间明白当日焦点击杀高雪压时为何也流过相似的泪。

    焦点却仍在笑:“我以为你比高雪压更耐压,原来你比他还会流泪,你真要流,便等你坐了衙门的门主再到我坟前流不迟,那样也好让我瞧着觉得地下不是太黑,哈哈哈哈……”又拍了拍小朱的肩:“别等了,杀了我。”说着喉头又涌上一口脓血,斜首望了小易一眼、痴痴微笑。

    小易也还在瞧着他,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现在居然只懂得流泪。

    那一刹那她纯得就像“晶”——易晶晶。

    而不是那个只懂粗言秽语的“易筋经”。

    是不是她的悲恨已不能再用污言嘲骂宣泄万一?

    焦点擦了擦口边鲜血,勉强控着咳嗽闭上了眼睛。

    小朱也终于咬牙扬起了刀。

    所有的眼睛都转盯着他的刀。

    所有人的呼吸又再变得停顿。

    小朱的刀凝在半空颤抖。

    焦点却还在喃喃:“万一你真有天做到了郑治的位子,也不知你还是不是现在的小朱,哈哈……”

    小朱终于在他长笑声中一劈而下,刀光刹那化做血光,光亮犹甚千万个太阳。他的心却于刹那沉入无底的黑洞,似乎又一刹那明白了焦点数十年所有的伤心欲绝,终于明了他的掌为什么会那么撕心裂肺!他沐在迎面激射的血雨之中,却又恍惚听到小易对焦点的哀乎呻吟,同门对自己的不屑冷笑。

    他终于杀了焦点。

    焦点带着焦点式的笑走了。

    小朱分不清自己一刹那是想哭还是想笑,却陡然听到一个森冷如铁的声音:“杀!”

    杀?

    为什么还要杀?到底还要杀谁?又是谁在喊杀?

    是谁?!

    郑治。

    就在焦点死之一刹那,郑治喊了“杀”!

    就在郑治喊“杀”一刹那,小朱霍然转身。

    但见数蓬血雨又迎面洒至,映入眼帘的竟是在场数十名侠士英杰的惶泣奔逃,骇极恐巨的惨嘶惊嚎!

    杀人的竟赫然是江湖衙门的各位侠客神捕!

    被杀的却是——巴天吉、楚秋白、黑水大师、匆匆刀客……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他随即懂了。

    灭口。

    因为他们不是衙门的人。

    师傅要灭他们的口。

    他绝不能让任何一点点不利衙门的只言片语从不是衙门的人嘴里祸从口出!

    可那还是不是曾经让他仰慕尊敬的师傅?

    他现在心灰意懒。

    他不愿再去理会。

    他没有力气再去分辨谁错谁对。

    他不想再去想这是法场还是屠宰场。

    小朱只是茫茫然于众人胡砍蛮杀中穿过,看着杜雪舟。

    杜雪舟脸色煞白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他没见过这样杀人,更没试过这样杀人。

    他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兴奋。

    他是否也要迟早这样试试?!

    他的刀还停在小易的玉颈。

    小易从头到尾不言不语。

    她是伤心得傻了,还是吓得傻了?

    都一样。

    心丧若死。

    从她一见到焦点一刹那她就不再像个妓女。

    再不像那个在床上给男人易筋换骨的“易筋经”。

    现在这里简直就没有人比她更纯洁、更高贵,她就像以一种遗世独立的风姿审视不屑这场中的一切。

    小朱却奇怪地盯着杜雪舟:“放开她。”

    杜雪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手一颤刀跌在地上。

    身外的撕杀惨嚎终于结束。

    郑治却回过身来:“雪舟,把你的刀给你朱师兄。”

    杜雪舟颤声道:“是。”

    杜雪舟拾起落刀捧在小朱面前。

    小朱又茫然看着师傅。

    郑治叹息:“小朱,去杀了她。”

    他指的是她。

    场中只有一个女人。

    她就是小易。

    小朱又浑身如坠冰窖:“为什么?”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小朱切齿:“你说过要放过她!”

    郑治微笑:“所以我让你杀。”

    小朱又开始颤抖,因为愤怒。

    郑治却忽然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凭你的智慧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其实叫若愚的人一定不会太笨,所以什么都能一眼看穿并没什么了不起,懂得什么时候该睁一眼闭一眼,那才是‘一眼’的妙处。你大师兄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死了,我希望你能懂,因为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高雪压!喏,接下你杜师弟的刀,去做你该做的事。你是聪明人,你既杀了焦点给我看,我相信你会好自为之,你将来还有大好前途,现在就看你怎么走!”

    小朱茫然接过了刀,眼光却朦朦胧胧越来越看不清楚,望出去的人都一个个那么不真实。他环视了每个人一眼,包括每一个死人与每一个活人,看了看小易,最后又看了看师傅,却嘴唇噏合了半晌只想再问一句话就出刀:“江湖的前途呢?!”

标签: #武侠小说 #焦点 #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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