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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时光盒子》关于几个女生的故事

发布于：2024-03-23 作者：admin123 阅读：80

时光盒子

　　何西

　　我丈夫说我不会讲故事，他说小说首先是一个好的故事，我也很想讲一个好的故事，但我能说的只是我所感受到的一些片段。如果它们可以是故事的话，我就开始说了。

　　我与她、还有华都在那间小屋住过。那间小屋实际上是大学教师宿舍的一套二居室的房子。在三楼，从两个房间里的任何一扇窗户都能看到对面的山与下山的小路，到阳台上，向东望，就能看到罗湖与湖上不断飞翔着的白色鸥鸟。小屋的客厅下面是紧挨着我们学校的一个大学的操场，操场的尽头是路、是罗湖。她选择了有阳台的那间屋子，她说她可以在阳台上晒太阳，我喜欢我的房间，相对是封闭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把所有的窗都关上。我们在客厅里放了一张吃饭的桌子，是一张比一般的写字桌大一倍的写字桌，我们从旧货市场花40元买回来的。

　　关于如何搬家，如何从学生宿舍搬到小屋的过程就不细说了，她很兴奋，她觉得是一种新生活的尝试与开始。我很安心，但不兴奋，对于我来说，一个正规大学的旁听生，每个学期都在学校里找房子，搬家。现在，和她一起租下这个新地方，我就可以安稳地过一段平静的生活了。

　　多年以后，我收到她发给我的电子邮件，她说：“我真怀念那间小屋，那些日子。但我知道我已不可能回到过去。一切都会失去，无论说什么，一旦说出，就会感到空虚和无意义。我面无表情地写下这些，依然免不了感到自我厌恶。”

　　那个时候，她正在广州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间或像鱼一般滑入一家音像店或碟店，寻找期待中的音乐与电影，或许还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她很瘦，一向如此，短发或稍长的披肩发，从后面看她走路会发现她的背很薄，腿很直，衣服套在一副这样的骨骼上总是灌入风，鼓起来，飘飘荡荡的。我有时叫她棍子。

　　她在一个很好很大的国企做宣传。之前，她在一个很有名的政经杂志实习。她过了几个月愤青的生活，采访、写稿与同事谈论国家大事，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敏锐的感受力与恰到好处的知性让她写了几篇好文章。她快要相信自己能够做记者时，遇到了她的初中同学。

　　他们在街上偶遇，并且马上认出了对方。初中毕业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她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忘了，但她记得这个人，一旦他出现，她就知道是他。他告诉她他现在在广州工作。她说她读了研，正在实习。谈话还有一些，但没有实质性的内容，真正留下来的是不真实感。她曾经忘了一切，却如此清晰地在他出现时看见自己十多年来一直暗暗地注视着他，一张很帅的脸，虽然除了棱角分明外并无更多的内容，但这张脸缠绕了她太多的目光，仿佛层层包裹起来的盒子，被尘封了多年后又重现。

　　他和她，再也没有故事。也许再也没有遇上。

　　这次偶遇使她最后回到自己的内心，选择了可以按部就班的工作。很多人一间的大办公室，同事很好相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甚至可以不说。很多时候，都可以不说话。

　　我们认识是因为酒。女人，而且是女大学生要坦然相约同饮，这样的人不多。我一个人散步，经常如此。我在操场的看台上坐着，看下面的人打排球。她和华长得并不高，但跳得很高，华束着马尾，身体纤弱，奔跑时显得很健康很有活力，她的一头短发像男生的，说话很快，不停地喊哇塞。他们和几个男生女生一起打，渐渐地，人走了一个又一个。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她们还在接球，发球，我还在看。我变换着姿势，坐着，站着或者蹲着。她们向我大喊，你也下来打吧。我说我不会。她们坚持。我也执拗地保持自己的拒绝。然后，她们抱着球向我走来。华说你就是和我们一起上课的那个女孩吧。我说是。她说一起吃饭吧。我说好。

　　她说是一起喝酒吧。我愣了一下说好的。

　　她们上的西方哲学史我去听了好多次。她们总是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她有时带着耳机听音乐，华总是认真地做笔记，她们有时也缺课。当我向老师提问时，她有时抬起头来看我，然后低下头去和华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认为我会喝酒。我以为会喝啤酒，她们买的却是二锅头。

　　我一下就醉了，在她们的寝室里，我好像搂着她跳了会儿舞，就躺在灵的床上了。那时她们大三，她们的寝室里除了她和华，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灵。在我睡着时，她们去了楼顶，谈起了她们之间的误会，喝了一口又一口，她哭了。

　　灵是沉默的，习惯于留守寝室。有一段日子，灵去实习了。另外一个女生整日泡在男朋友的寝室里，熄灯前才回来。她与华本来可以好好互相陪伴的，夏天漫长的午休时间里，她们却相互躲避，她带着随身听与书本到自习室里趴在桌子上睡觉，而华孤单地烧水、眺望远处的罗家山与山边的湖。

　　我永远都记得这个寝室有个名字叫“闲人巢”，后来被华的一个朋友改成“野人巢。”房间编号是512。

　　她跟灵经常分享自己的梦，述说各种奇异的景象。她喜欢灵。她和男朋友在一起时，灵也能和她们在一起。很融洽。我知道她对灵的感情总是引起华的妒忌，华告诉我说无论她对她有多好，她还是对灵更好一些。当然好的表现就是宽容。灵毕业前夕，她与灵突然不说话了。事实上，灵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保持了距离，灵一向是我们中间的秤，均衡，平稳，感情与好恶都不外露，是佛。灵在毕业晚餐后豪饮、痛哭，她们却无法用自己的怀抱安慰灵。

　　灵跟她们不是一个班的，灵学的是旅游。512是那一级女生寝室里在大学四年里唯一没有因吵架与不和而更换成员的寝室。她们曾在一个下雪天将两张高低铺并拢，四个人睡在一起，用电炉烤火，烧水，吃零食，喝啤酒，聊天，看窗外的雪，整整一日。很多女孩，特别从农村来的读大学的女孩，大一跟大二的穿着打扮就会完全不一样，言谈举止也会不同。她们几个人，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本色，特别在性情上，没有丝毫改变。

　　灵与她在校园里走，一个人伸手去摘树上的花，灵会立即上前气愤地喝住那人。她喜欢灵这样。在她的叙述里，灵是个英雄。

　　后来，她告诉我一句话，让我隐隐明白一些什么。她说到灵最后的冷淡，她说有时相互折磨感情才能体现。那时候她们都在看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我知道她的世界里，感情是没有性别、时间的，只有存在与回忆。

　　我那时很瘦，刚进校时住在一个由厂房改成的大房子里，有28个人一起住在里面。我曾经因不能忍受六个人一间的寝室而逃离了一个中专学校。逃跑是很容易的事情。比如小时我逃出家门出去玩，很容易，但母亲追出来，我绕着门前的花坛跑，就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然后是一道很牢固的锁，封住我与外面的世界。我逃跑的次数太多，养成了逃跑的惯性，却没一次知道跑后如何做才算真正跑成功了。

　　我有了一个读书的机会后，就下定决心不跑了。我几乎每天都背了书包在校园里逛，听课，自习，所幸校园够大，够美，课堂几乎是全开放的。我能够跟硕士、博士坐在一起听课。没人会赶你走。只要你愿意发言，他们还会跟你讨论。虽然，他们中有一些很滑稽的景象，比如秃了半边头的博士穿着质料很差的衣服和裤子，这样年纪的男人在社会上应该是西装革履；比如该做妈妈的女人还在读硕士，起初认为这是滑稽，后来我觉得这是自由。在大学里，的确有很多自由，想什么、干什么，最主要的是自己通过自由的选择会知道自己可能是什么人。在读这个学校以前，我对一切都没有信心，我只求父母能让我在哥哥所在的城市独立地生活与工作，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不会受他们或哥哥的影响。而到了学校，知识对我来说重新变得重要了，别的一切都能忍受。高中的时候我读过《西方哲学史》，知道康德。正好有一个教授开康德的课，“纯粹理性批判”，我认识了盲教授。他个子瘦小，戴着一副眼镜，说话的节奏很匀称。

　　当他教我们康德的几个可能性之后，我想这个人肯定能回答我的问题。一个人为什么会绝望？他说，是因为希望太高、太大。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一种我以前从未真正意识到的客观的思维方式。理性与非理性之间，哪种美感更大？我以为是后者，事实上，生活需要理性，非理性的美感只是理性所能认识与判断的一种范畴。

　　她就是泥。和泥同居之前，我在她们512对面的寝室的一个空床铺借住了一个月，那个寝室的人去实习了。那时，我们已经很熟。她们称我为512的编外。有时，我不愿意一个人睡，就和泥挤一个床。和她们在一起，我会摆脱与同龄人相处时的尴尬与犹豫。她们很热情，会教你打扑克，我学会了打拖拉机，学会了通宵看投影，学会了彼此交换衣服穿。我对这些具有群体性的活动很好奇很兴奋。但呆久了，我还是会需要一个人呆着。

　　我买了两罐蓝带啤酒和一包花生米。独饮时，泥推门近来，哇塞，你好雅兴。她后来说我很有情趣就举出了这个例子。

　　她想要换种生活方式，比如独处，比如像我一样租房子住。我们就一起因为共同的目的决定同居。那时，恰好我所借住的那个寝室的学生就要回来了。那时，泥说自己终于可以有一间属于她自己的小屋了。

　　刚开始，我们兴致勃勃地打点一切，橱具与日用品，她的热情是主动的，我的热情有一点犹豫，我不知道她的热情能延续多久。但当时她是热情的，我就必须配合。她认为我们也许会偶尔炒炒菜做做饭。但是，我几乎每天都等着她下课来吃饭。我有时炒菜，有时她炒，事实上，我们谁都不喜欢炒菜与做饭，当然还有洗碗。这样的事偶尔为之，是有些乐趣，如果每天都如此，很快就使人厌倦。

　　我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喜欢两个人甚至三个人（有时华也来）在一起吃饭时那种家的感觉。那段时间，每到中午饭时，我就站在自己屋子的窗前，看前面的小路上走下来的行人。

　　泥写过一篇叫《时光》的散文，讲的就是一个人站在阳台眺望楼前的小路，其中有一句似乎是说眺望者看到一个面目宽容、衣着朴素的人从小路走来。这是一种隐约的期待。我由此明白泥也是一个等待者。

　　我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是如何理解沟通的，最初的印象好像是沟通的双方必须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说，说很重要。泥和华都在省府城市长大的，而且都是品学兼优的保送生，灵是在秦岭半山腰的乡村长大的，而我是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长大的。我们的脸不同，记忆也不同，我们在相互陪伴时会说一些自己的故事，在以后的相处中，如果对方的行为有不能理解之处时，我们多少会从那些故事里寻找根源。

　　泥和华与家庭的联系很紧密，几乎每个星期都要通话。华告诉我泥是个叛逆者，在家里她从不喝酒，非常乖。在学校，她是自由的。什么都可以做，包括主动追求男生。大一的时候，泥喜欢上了高年级的一个男生，主动约他，他们交往了一年，然后，男生要毕业了，就告诉泥，他们是不可能的。

　　泥没说什么。泥对待这件事的方式是喝了一个星期的啤酒，同时沉默了一个星期，然后她就接受了另一个男生，并努力去喜欢他。这个男生现在还陪伴在泥身边，对他，我所知甚少，只知道他几乎什么都会满足泥，他非常有耐心。在他那里，泥会得到很大程度的包容。

　　其实，我和泥在散步时，泥经常向我提起她以前喜欢过的人。虽然我没见过他，却知道他的名字和一些特征。泥在慢慢摆脱他，用外力与自己的力，其实，是用自己的选择，并坚持了很久，直到她真正认为自己爱上了现在的男友。这个过程似乎很漫长，她与他经常在电话里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他是学理科的，很阳光，大致会告诉她一日的所为，她也会如此，除此之外，她会告诉他她的烦恼、忧虑与一些不能解决的问题，他倾听，也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安慰她的，但我想应该是将问题从复杂转化为简单的方法。

　　说出自己的想法是两个人有可能成为朋友的一个前提，然后，一起行动，从对方说出的关于感受的言语里再次感受自己，就像照镜子一样。

　　从泥，我知道什么是寂寞，它与孤独不一样的。

　　当泥厌倦与我的同居生活后，她就表达了出来。我很难受。我看到自己在成为别人的负累。泥想回到集体生活中去了，到食堂打饭，只用洗一个碗，可以有许多人在一起打牌。

　　泥写了一张字条给我。

　　现实的问题是，我不可能立马再找一个人合租。

　　我的自尊心受伤了，但还是没反对她的要求。其时泥男友的一个要复习考研的女同学正好在找房子，于是，她加入了我们，一个人住在我原来的房间里。而我和泥住一间。不知道结果怎样发展成这样的。在那间有阳台的房间里，我与泥各睡一张单人床占着一面墙。不怎么说话了。

　　之前，在发生这件事之前，晚上，泥、华与我一起玩，因为时间太晚了，华回不了宿舍，就在我们的房子留了下来。我们三个躺在两张并在一起的单人床上聊天。不知说到了什么，我说人生真是没有意义，活着没什么意思。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流露厌世的情绪。她们有些紧张，劝我。我想她们是不能理解我的。

　　也许，泥的想走是由于对我的害怕与无能为力。

　　也许，泥的留下是因为要对我负责，把这个学期的合租约定履行完毕。这样才不像一个逃兵。

　　在大学里，我听了很多课，想了很多关于自己的问题。但意志一直很消沉，我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绝望，但还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喜欢写小说，很小就写了，但那些是什么呢？什么也不是，我想那只是我为了发泄个人情绪的一些垃圾。也有人喜欢，说有潜力。但一个名气很大的作家断言我不是写小说的料后，我就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理论上很清楚，人的一生嘛，无非如此，生老病死。既然已经知道得那么清楚了，还有经历的必要吗？我所看到的生活，就是有一个家庭，父母终日在战争里，后来女儿为了呼吸新鲜空气，离家出走了，正在他乡受苦时，话筒里亲爱的哥哥又断定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然后，她不得不回来。

　　就算是要弄清楚哥哥的话是否真实，就算是对父亲要自杀的回应。但答案是没有的。到现在，我与哥哥之间的话题似乎只有两个，文学与关于血缘的问题。他说父亲悲痛欲绝，几乎要跳到湖里去了。事实上，我回来后，我父亲除了几乎把我当成神经病外，没有丝毫要自决的迹象。

[小说]《时光盒子》关于几个女生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我是无法向别人叙述的。别人也无法理解，在我成长的世界周围充满了不可忍受的矛盾。我无法理解，也没人告诉我要宽容这一切，我不说话，我读书，我写作，但我还是很压抑。我压抑的结果是哭、不停地哭，不知道笑是怎么回事。我曾经就读的那所中专学校的一个老师对我说，你去嫁人吧，这样才能救你。

　　现在想来，他的话无非是让我先活着，思想就不会那么飘散，双脚也许就能扎入土地了。而我，当时的我只懂得一件事，就是拒绝。拒绝不理想的家庭、社会与道路。

　　我从来都在逃避。拒绝就是逃避。但我最终不能逃避生命本身的力量。在消沉了一年后，我要毕业了，不想回家，我就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一个小报的编辑。

　　灵已毕业一年了。华与泥被保送读研。我也在另一个学校读另一个学位。泥与我又说话了。从听许巍的歌开始，我们一起去“拉练”，就是长途散步。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双手空空，戴着随身听的耳机，绕罗湖走一圈，走过树，走过桥，走过植物园，走过山，走过菜市场。我们聊得很多，有电影也有音乐，我开始大胆地讲一点点自己的故事给她听。只是一点点。

　　事情发生在哥哥到我所在的城市出差时。我打电话给泥，让她来和我一起去见他。泥说她不愿见他。我问为什么。泥说他对你不好。我说现在好多了。泥就出来了。我们三个先喝茶，然后，在哥哥所住宾馆的房间里聊天。哥哥出很多智力题给泥做，泥几乎都做出来了。哥哥又给泥做心理测试，问了泥很多问题。泥说她小时候跟伙伴们玩时，看到一块很干净的雪地，没什么脚印。伙伴们要进去，她反对，反对无效时，她走开，第二天早上，她去看那块雪地，它还是很完整。在交谈中，我不时插话，哥哥也不时批评我。泥从我们的对话里，知道我家庭的一些情况。谈话直到凌晨，泥和我打的到了我单位的宿舍。我们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泥在我耳边说，我终于有点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了。你的哥哥跟别人的不一样。我的泪掉了下来。我说，我们小时候很好。他读大学特别是工作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与我只在文学与思想上交流。生活上，他很少关心我。我说完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听到柳的一声叹息。

　　我把头扭向她，她呼出的热气涌到我的脸上。

　　我终于说了出来。把我的过去，一直折磨着我的过去说了出来。很隐晦，但她能明白。

　　泥哭了。轻轻地抱着我，说不出话来。

　　关于性。我与泥谈得很少。我们谈得多的是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回忆中美的东西与眼前让自己感动的东西。去年我去看灵，灵带我去我丈夫的大学玩，他的大学也有一座山，但要小得多，几乎是个小土坡。山上有一片小洋槐，细细的树枝撑着茂密的树冠，在风里很轻盈的样子。我看着那些树，说，它们多么像婀娜多姿的女人啊。灵说真有趣泥说树像男人而你说树像女人。是吗？泥的身影又鲜活地浮现在我面前。刹那，我感觉到了风里游移而过的是什么，是时间，以及时间里留下的记忆。人在记忆里并不觉得它的存在，而一旦远离它，它就像柳絮般纷至沓来，将人层层围住，让人躺入一只软绵绵的大盒子里，看自己与爱人、朋友在过去的时空里的表演。

　　我有一只很大的时光盒子。我对丈夫说。我只是跟你说了一部分，现在，那只盒子里，有你的形象与面容，还有你温和的嗓音。

　　这样，你以后就可以讲关于我的故事了。丈夫说。

　　是的。我以后要说出我们的故事，男人与女人的故事。

　　不过，这世上已经有很多男人与女人的故事了。我又说。

　　没关系，我们的故事肯定是独一无二的。丈夫轻轻地拥住我，说。

　　 20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