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总是从前(草稿全文版)
(注:不爱看长文的朋友请买本《万象》五月号,那上面有正式发表版。这里的是草稿,颇为累赘芜杂;但因为当中有许多征引的资料正式发表时舍弃了,贴出来,或可...
2024-03-22
股票情人
一、午夜哭声
于烈的房间传出了哭泣声。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午夜三点了。
我披衣下床,走出卧室,穿过厅堂,推开于烈的房门,悄悄走了进去。
于烈用毯子蒙着头,仍在抽泣着。
“怎么啦,列?”我轻声地关心地问。
于烈看见我快速地擦了擦脸,生怕我看到他的眼泪,
于烈慢慢露出头转过身痴痴地看着我,没抹干净的泪花还停留在脸上。我不知从哪儿生出的一股爱怜劲儿,把于烈的头揽进怀中,像哄慰小孩子一样,手指轻抚他的发间。
“列,我伤害你了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吧。”我俯下身子,一边用唇吻他的眼泪,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
“雪,我刚才做梦了,儿子生病了……我好想儿子!”这一句说得异常动情,于烈的头竟猛然钻进了我的怀里。我心疼地拍拍于烈“想哭就哭吧”。于烈抽泣地摇摇头,不让我看到他的脸。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脆弱。
对于烈来说,抛妻撇子来东北也许就是一场梦。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思念是可以理解的。“过几天,回杭州去看看儿子吧。”我轻拍着于烈的背,安慰他。
我欲起身离开,手被于烈拉住,“雪,别走,陪我!”于烈近乎孩子要玩具一样的表情和口气祈求地看着我,这正是我想要的。
后来,这张已过而立之年的有些沧桑的脸竟透出几分真诚和稚气,依偎在我的怀里睡熟了。
二、恐惧背后的安慰
与于烈相识是在十年前寒冬的一个黄昏。
我忍耐着小腹的隐隐作疼,与姥姥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着挂号。姥姥当时絮叨着给我说些啥我现在全都忘了。我的小腹已是无数次这样疼痛了,以至于我无法安稳地呆在课堂捧起书本面对高中紧张的日子。
“小妹妹,你要是来不及了,我为你挂个号吧。”一个穿白大卦的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俯身关切地看着我们。我点头同意。
“我外孙女得的是慢性阑尾炎,犯过好多次了,不割不行了,这不,寒假来了......”姥姥解释着。
“我的外孙女从东北来,她父母不在这儿,真让我焦心......”姥姥仍在絮叨地解释着。
“跟我来,先去化验。”
我乖乖地跟在捏着单子的白褂男青年的身后。
化验结果有炎症。
“你可想好,慢性可做可不做的,平时注意别上火一般情况还是很稳定的。”白褂男青年微笑地看着我。
“做,这个破病别害了两年后的高考!”我非常肯定地回答。
“ 那好吧,跟我去做心电图。”
“干嘛?”我充满着好奇。
“打麻药的时候用得上。”他仍然奈心地解释着。
我平躺在床上,等待医生给我做心电图。
几个小球球占了些凉凉的东西扣在我的手腕和脚脖子上。
“衣服揭起来。”做心电图的医生是个老男人。
我转身看看二十多岁的白褂子青年,他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我不情愿似的慢慢掠起衣服。
“再往上,露出胸。”老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我的手像胆怯的象个小兔子迟迟不掀开衣服。老男人医生也许不奈烦了,一把将我的毛衣和衬衫揭到了我的脖子下面。这下好了,不仅露出了胸,连我的正在发育的乳房也感觉凉飕飕的。
我紧闭双眼,嘴里嘟囔着。
走出心电图室,我看都不看白大褂男青年一眼径直朝前走。
“你走错方向了。”白褂子提醒我。
“知道啦,不用你说。”我没好气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令人“恐怖”的事件还没完。在手术室,白口罩的护士小姐让我躺下,给我扎了一针,让我把裤子脱了,接着帮我清洗小腹,本该只露出小腹的,但护士小姐不客气地“唰”地将我的裤子退到了小腿,用刀开始刮掉我的稀少的阴毛。
这道程序结束后走出门外,白褂子男青年仍站在走廊里等我,好象他是我的“导医”。我更不想理他了。
“是不是还需要扒下哪层皮呀?”我气愤地对着他大声叫嚷。
“去手术室。”白褂子男青年颇有奈心地回答。
我脱下大衣扔给姥姥径自走进手术室。
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四个只露出双眼的家伙们拿针的拿针,挂点滴的挂点滴。不知从哪个医生的嘴里传出了温柔的话语“请把衣裤脱了......”
后来,我也许像个胎盘中蜷曲的婴儿一样,被安静地放在了手术床上,麻药很快灌注到了我的体内,一阵丝丝的凉意,一阵朦胧的困意,我逐渐失去了知觉。
疼痛把我从混沌中带回,姥姥在我旁边的病床上熟睡着,我看到窗外的月亮格外地圆,疼痛掠夺了的困意。
“姥姥,我要去厕所,我小声哼哼着。”干瘦的姥姥费尽力气才帮我“解放”掉急事,一阵舒爽过后又是疼痛。
我问姥姥什么时候出手术室的,姥姥说:手术做了一个多小时,因为我太胖,阑尾太小不好找。“多亏于烈大夫,知道你父母不在身边,帮我们不少忙,他把你从手术车上抱到病床,跑里跑外......”姥姥在夸奖谁。
“于烈,什么人?”我不解地问。
“就是他啊,上午一直带着我们楼上楼下跑的那个小伙子啊。”
原来是他--那个白褂子男青年。我一直是在心里这样叫他的。
“小虞大夫是来实习的医生,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下午你睡觉,他陪我聊了好长时间,晚上还带我吃的饭,人真的不错......你看人家当医生多好,我和你父母一样,还是赞成你学理科,小女孩当医生好,你看人家小虞......”姥姥没完了。
第二天天一亮,一阵敲门声,白褂子男青年走了进来,向姥姥点头笑了笑。
“夜里怎么样,麻药过后刀口还疼吗?要不要打杜冷丁?”
“听说打杜冷丁刀口愈合慢,我只有半个月的寒假,不打了。”我竟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豪说。
“小姑娘挺勇敢的。”他似乎只会笑。
我开始仔细端详眼前这个被姥姥赞不绝口的年轻医生:大约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白白净净的,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那种,浑身还透着学生的稚气。
我在瞬间感觉到了他的温暖和真诚。
三、担心你走
“叮铃铃......”一阵钟声将我闹醒。我睁开眼睛,看着这好象天外飞来的房间,一股难以遏制的幸福感充满全身。这八十平米的房子才装修好不久,满屋子透着温馨的油漆的甜蜜。我发现自己睡在于烈的床上,可旁边却没有他。我一个机灵跳下床,光着脚跑出卧室,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于烈从书房里走出来,欣赏地看着我,我蹦过去,扑在了于烈的怀里。
“怎么啦,雪?”于烈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
“我以为你走了呢。”我有些埋怨道。
“傻丫头,我既来了,怎舍得走呀!”
我从于烈的怀里抽出头看着他,娇气地问:“这么早干什么呢?”
“我在书房里研究股票呢!今天早上突然有了灵感,起床编了些公式。”说着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深情地回吻着他。
于烈看我是光着脚丫的,一下子把我抱起来,缓缓地走进卧室,又轻轻地将我放到床上。我们四目不眨地相互看着,接着相互间紧紧地拥抱着。
那些天,我们缠绵着难舍难分,觉得时光的缝隙注满了蜜汁。如果我温存久了于烈觉得我要迟到了,他就主动起身,提醒我去上班,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何在朝朝暮暮”
我则嘱咐他:如果在家看股票觉得闷,或想我,他就可以来营业部找我。
“行,看电脑炒股票和去营业部一样,电脑是你给我买的,看到它就感受到你了。”于烈会出其不意地用中指点一下我的鼻尖。
我总含情脉脉地看着,等着他颔首给我一个蜻蜓点水式的香甜的吻。
四、伤口的微笑
割了阑尾后的第四天,我就试着在医院的走廊里活动。于烈总担心地扶着我,并嘱咐我轻点,别太用力。
“于烈?你是地道的杭州人吗?”我问。
“母亲是福建的。”他弯下身子搀扶我。
“嘿嘿,这么高,基因突变了。”
“你的生物课学的不错嘛。”于烈不失时机地幽一把默。
天气冷,姥姥鼻炎犯了,手术后的第三天我提出回家,并征求于烈的意见。
“嗯,也好,老人家受不了,我每天去给你打针,反正现在是实习期,没太多的事儿。”
“真谢谢你,你打针一定不疼!”我很开心地给他一个妩媚的笑,我从来没对谁这么笑过。
接下来的日子,于烈往返于医院和姥姥家,还时常带些水果给我,我和姥姥都有些感激。大年三十前一天,我拆线了,于烈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知不觉地,我竟生出了一股依赖他的柔情。想想头一次春节不能回家过,我心里有些酸酸的,偷偷掉下几滴眼泪。
于烈安慰我说: “我今年也不能回家过年了,在医院值班,我也很可怜呀,是不是跟你学学会哭鼻子呀?”看他调侃我的样子我又破啼为笑了。
“你真还是个孩子呀!”他用老气横秋的口吻说。
“谁是小孩子,我都十六岁啦,你才比我大多少?”我带着点询问的口气。
“比你大六岁呢?我马上快毕业啦,以后你叫我哥得了。”于烈有些显耀地拍拍胸。
那时,我咧着嘴巴看着他,心里隐约有种异样的感觉,好象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五、停止句号
工作清闲的时候总在想着于烈,给家里打电话,占线,我知道他一定又是上网了。公司的网常常都挂着,我再没有什么心思去OICQ或是什么其他论坛闲逛了,网络在我的生活中已经被划上了句号。
幸福地想着好象在梦中的一切。
六、初出毛庐
毕业后,我没有去父母期望的杭州,而回到了东北老家,应聘到了一家证券公司工作,股票与UFO都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类同家伙,而现实的无奈,生存总会被列为第一。每天编辑着股评信息,文字的魅力和看到南京屠杀鬼子的文字一样可恶,憋闷的要死。
每天瞧着那些执着的老老少少股民坚守着每一分,看着同事们挣钱不亦乐乎,生性喜欢昌险刺激的我心头直痒痒,不甘于半年死守的寂寞,打着为了工作的旗号“损公”买来一堆股票书啃。觉得不过瘾,借来五千元钱一头扎进股市里,想凭借便力的条件让自己腰包鼓鼓,谁知跳水的时候过猛,被套劳了。
公司里上个网,新鲜的不得了,我迫不及待地跑上网寻求灵丹妙药,一通穷逛,专挑那些股票网站溜达,开始的时候全部吞在肚子里,后来消化不良,渐渐地专一于人气旺的MACD股票网,订了版主的邮件,急于找个大师引路,每天三封邮件,早市盘前,午市解盘,收盘结论,字字不漏。
版主的邮件很有特点,常把天气,周围的景色,心情融入到他的邮件里,很平淡,通俗易懂,贴近生活,少了许多书面语,给人的感觉股票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让我最难忘的是六一儿童节邮件第一句话高兴地告诉大家他带着五岁的儿子登山,玩的很开心,话锋一转,把今日的股市比作山,自信地说,每个要登山的人不论年老年少,有一颗不变的心会赢得高山对你的微笑。依稀感觉版主在电脑对面开怀大笑的自信。看到邮件就会感受到版主的喜怒哀乐的心声,论坛里每天都有人称赞,说他幽默,开朗,善谈,每天的论坛。渐渐地想象着这个大家都喜欢的版主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浮想连篇,很想冲动地写信给他,可想想他几千个订户,怎么会有空回信呢,不了了之。
九九年六月中旬,看了版主的邮件满仓买进基金裕阳,没过几天封三个涨停板,已经赚了百分之五十了,想想七一证券法出台,政策利好可以翻倍地赚了。可是版主让七一之前离场,一个大利好怎么可以离场呢,我犹豫着还是极不情愿地卖掉,心里直犯嘀咕。一看尾市,封了第四个涨停板,我气的一踏糊涂,当即晚上就把邮件扔进垃圾筒。
谁知在股民众盼证券法钟声敲响的七一,股市大跌,基金全面崩溃,我吓的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为自己擦了一把冷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同时又夹带着欣喜若狂。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我言词诚恳地给版主写了第一封EMAIL,随后的几天里,我不安地等待着回音,象白天里盼着星星月亮的感觉。可一连几天都一无所获,有些失落,也有些气愤,我打定主意不得回信不罢休,一个星期固定接到邮件必写信给版主,表达敬佩之情的同时,告诉他我是远在东北的他的忠实读者,说了一车的好话先给版主套上高帽,这年头实兴这个,准知道你在放臭屁,还不停地说香,没办法,也想私下里与版主搞好关系套套近乎,好话免费一大车,肚子里真正的用意还是想让自己获取更多的“外块”。
终于盼到了版主的短的不能再浓缩的回信“谢谢。茫茫众生,逢君是缘”署名渔猎。看到这个音同的名字时,我的呼吸几乎停止跳动,有些滞息,会是他吗?会是我心中的虞哥哥吗?内心不断地问着自己。他到底在哪里,我的于烈会在哪里?
七、纯情的悸动
第一次在异地过春节不免有些凄凉感,东北比杭州要冷的多,冬天都觉得自己身上暖烘烘的,因为北方的供暖设备还是很好的,可这杭州的冬天觉得特别的阴冷,家里没有暖气,觉得空气特别的湿,再加上自己动手术,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望着窗外,象被抛弃了被遗忘了。姥姥家也来了许多人,长期不来往,与他们生疏的要命,他们也象立行公事一样问候我,除了说声谢谢就是报以微笑。
躺在床上看着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歌德,生活中真有这样的骑士,此时的我会得到莫大的安慰。专注地正看着,一个小白熊玩具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一阵惊一阵喜,我特别喜欢带毛的玩具,抬起头,于烈站在我的面前,我高兴地忘记了自己的刀口,忙窜身起床。
“别动,先躺下给你换药,这次可不许说别的了。”
我听话地躺在床上,看着他帮我换药布,表情仍然那样平和,神情也是那样的认真,没有了羞色感,也只不过与于烈八天相识嘛,可心里象遇见了亲人一样。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吧
临走时,我记下了于烈的联系方式,告诉他我会给他写信的,他笑着点了点头。
初八高中就开学了,那时我的药布还停留在我的刀口处,偶尔还有些疼痛,班里的同学没人知道我做手术,告诉几个好朋友,他们以为我在开玩笑,活蹦乱跳的哪里象做手术,唉没办法,想博得同情都不行,天生没长那张可以让别人怜香惜玉的脸儿,没折,自己受着吧。
下了晚自习,有些凄楚,走到教学楼门口,一个熟悉的影子站在我的面前,“虞哥哥”我跑过去。
“春节后我回家了,一直没去看你,挺担心的,来看看你。”于烈有些腼腆地小声吱唔。
“谢谢你,走吧,我下课啦,你等很久了吧?你怎么来的?”
“没等多长时间,我自己慢慢走来的。”
“ 好吧,你骑我的自行车带我回家吧,反正我家离你实习的医院也不远。”说着,拽着于烈往外走。
于烈弯曲着腿骑着我的24自行车左晃右晃地带着我,只感觉车袋砰砰被小石子咯的直响。即心疼自己的车子,也心疼于烈的力气。
高中生活的充实纯真令我开心不已,早已经驱散了那份学习的紧张。每个星期都要抽出空给于烈写信,向他汇报我的情况,虽然我们离的不远,但,我们还是决定采取这样的方式联络。信里,充满着对他的敬佩与喜欢,于烈每次都认真地回信给我,鼓励我好好学习,如果知道我考出好成绩还会寄过来小玩具和小食品给我做为奖品。
八、雨中的西湖
再见面的时候是一个朦朦细雨的周日下午,每星期唯一的半天假,于烈高兴地跑来告诉我,毕业可以到那家实习医院工作了,我为他感到高兴,看着他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有些湿了,我责怪他为何下雨不带伞,于烈满脸堆笑激动不已,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急切地问他做什么,他合不拢嘴对我说到时候就会知道的。
他拽着我一路上小跑着,奔向西湖方向,我停住了脚步,“西湖有什么好看的,我刚来杭州就去看这位传说中的西子美人儿,可是和大公园没啥两样,只不过水多点,真没劲,何况还下着雨?”我有些埋怨。
“不会的,不会的,雨天的西湖要胜过晴日西湖几倍。”于烈非常自信地说。看着他高兴地样子,我也不好扫他的兴,只好在小雨中淋着跑到西湖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闭上眼睛重重地靠在树上,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
清新凉爽的感觉刹时驱走了我浑身的不悦,慢慢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色让我惊呆了,象一副浓默的山水画,雾朦朦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尽头,山水相间,花木疏密相间着实让人恍惚迷离,杨柳夹岸,艳桃灼灼,增添了一份火热和激情。
于烈牵着我的手慢步在细雨如丝的西湖边,池岸曲折自然,倚桥栏俯看,数千尾金鳞红鱼结队往来,好一幅“花著鱼身鱼嘬花 ”的动人画图,细雨轻吻着我的脸,少了那份阴天带来的沉闷,不时地转过脸看看于烈的表情,一副迷醉的样子,令我开心不已,手在他的掌心暖暖的,心也一样暖暖的。
西湖的景色真是无法用自己的言语来表达,当代画家仇凤舞也只不过画出桂林山水,画风景者虽多,可是却无一人用笔墨来赞美西湖的,西湖的美是无法用点点滴滴来描绘的,还是诗人的话贴切些,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西湖的清秀,自然,尤其雨天中的西湖,别是一番滋味。于烈拉着我走了好多地方,高大挺拔、直指云天的毛竹,像盛情的老友列队欢迎着我和于烈;老竹苍碧,新竹青翠,一眼望去,密密层层不知其所终,自己总偷偷地看于烈,突然看眼中的于烈如此漂亮,每当于烈碰撞到我的眼神的时候,眼神望向别处,不自然地微笑地低下头,有些腼腆,是人吸引人还是景色吸引人呢,自己也不知道,总觉得那一刻好美好甜。
留恋的的时刻总过的那样快,不得不被于烈送回学校上晚自习,真是大煞风景,可我心里也和蜜一样的甜。
九、小姐脾气
自从西湖之行,突然间与于烈的距离近了许多,我的信更加频繁了,字里行间表达着我对他的依恋和爱慕,而于烈总象呵护小妹妹一样关心着我,而情窦初开的我却朦胧的认为于烈便是我心中等待的白马王子。我们约定每个月底见面,只有一天都感觉象是老天给我的特大恩赐,希望每一天都是月末。如果一个星期接不到于烈的信,我就会在信里骂他个狗血喷头,大吵大闹大发脾气,他从来不生我的气,被人宠的感觉就是幸福。
一有空闲我就会跑医院找他,看到他带着几个小护士玩,我不由分说到跟前把他拽出女孩群,怕他不高兴,我委曲地装病,我知道我一有病他准着急,还会很体贴我,心里偷着乐,说不出的喜悦,我想这可能就是爱吧。
带着这份幻想中的爱,升到了高三,学习变得紧张,我非常用功地学习,暗暗地下定决心也要当医生,为此,我选择了自己不太喜欢的理科,想着将来也会到他的医院工作,因为于烈说过,只要我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他会永远对我好。我总带着优异地成绩去博得他的称赞,还总能得到奖赏,可爱的小礼物,还会请我开胃吃大餐,带我去公园散心,与于烈在一起的时光觉得天好蓝好蓝,所想的格外幼稚,认为太阳是闪光的灯会永不熄灭,每每想起于烈,学习变得轻松自在,什么乡愁早已荡然无存,连电话也想不起来打一个,时间也觉得跑的飞快,日记扉页里每天都会写上“青春纵使转瞬即逝我也不因此而遗憾,因为我真正爱过了。”
十、昨夜星辰
“寒雪!怎么发呆啦?”同事的招呼声把我从渔猎的邮件中回过神儿,我想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吧,只是同音而已,还是版主的回信抚慰着心口,我立即回了一封诚挚的信,告诉他我的OICQ号码并希望他有时间网上呼我。
没有太多的等待,发信的第二天午市收盘后,小企鹅一闪闪,知道是渔猎在呼我高兴地立刻把他加为好友,因为我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话要与这个“相识”半年的版主要交流。
“渔猎,名字很独特,是不是你把股市比作水和猎场,你是渔民和猎手去捕捉呀?你入市的时候多少钱哪?”我开门见山。
“五千元吧。”紧接着又发过来一句话“茫茫众生逢君是缘!”
“现在炒到多少钱啦?”
“目标是一千万”他仍然很平和的回答着,紧接着又发过来相同的一句话“茫茫众生逢君是缘!”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句话呀,缘是什么嘛东西,不要写了。”我有些生气。
“好吧。”感觉到渔猎很无奈。
我感觉到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好,我立即回了一句“对不起,你多说几个字吧,你比我强,我也是五千元,可是……唉,一言难尽哪!你的邮件我天天看,你帮我挣了不少钱,让我的亏损达到低点,我怎么感谢你?”
“请吃棒棒糖吧,:)”对方露出了笑脸。
“哇,你一定只有四岁吧,吃糖会掉牙的,乖!不吃糖。”我又开始没大没小的口气说话了,网上的我向来如此,高傲地不爱理人,闷的发慌时打发几句还是一副老态龙钟的味道,还没等到他的回话,有同事来,立刻下线了,以防被这些多嘴婆张扬出去。
下了线,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这条大肥鱼溜走,算起来上网也很长时间了,在网上交的网友与我现实中交友一样特别谨慎,虽然说虚幻与现实有很大的距离,但情感均来自于内心的精神世界,动起感情也是一样的厉害,对网友也会一样的珍视,也交了两个特别铁的网友,偶尔通通电话问候一下,真实新鲜的要命,起初听到网友的声音就会呼吸紧促,后来也没什么感觉了。
同事跑进我办公室里,坐在那里一股脑地讲着他们部门哪个女的讨厌的要命,活干的多了,奖金如何如何少,哪位同事又去讨好领导……我看着她的嘴嚅动,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就看不惯这些没有恶意的背地里比比划划的,尤其那些三十多岁的家庭主妇来我这里,烦的要命,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丈夫呀婆婆孩子之类的话,我吓的真想逃命,莫名地害怕起婚姻,满脑子的柴米油盐,吓的我要死。
终于同事走了,我立刻打开电脑连接,越着急拔号速度越慢,埋怨着电信局真该死,哈!登陆了,还好渔猎还在。
“对不起呀,不告而别。”我有些抱歉的口吻。等了很久也没有对方的回音。我一连发了几遍,心想不会有这么小心眼的人吧。
“我是比较生气,你太没礼貌了,没等话说完你就走了。”千呼万唤终于他回应了一句生硬的话。
“刚才有同事来,抱歉,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也要在此声明,以后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不能打招呼的。”虽然说着软话,但是心里还是不满,网上有啥礼貌可谈,来与走象风,我向来如此,他以为他是谁呀,还得打声招呼才能走,惯他满脑袋包,可是为了巴结他以后我能吃上小灶,委曲一下陪礼道歉吧,为了钱破例也值得。
“哦,是这样呀。:)”渔猎的小头像闪动着。
“收我做徒弟吧。渔老师。”我恳求着他,我太希望有渔猎的本事啦。
“先去看几本通俗易懂的书吧,你最好安装分析家软件,我再帮你讲解。”渔猎很直接地告诉我,并没有拒绝。
“你满热心的帮助人嘛,我应该看什么书?”我追问着。
“先看看股市趋势大全吧,要下线了,改日再聊,要看盘了。886(白白啦)”
我有些扫兴,心里打定主意即使不要脸皮,死缠烂打,也要让他把他的密集教会我,网上也是讲究这些的,与现实中差不多,交往的时候也要费些心思的,没有一处可以吸引对方,不可能永远做朋友的,没聊上一天就会忘到九宵云外,然而对于这个股票大师,我一定要费点心。
每天都会与渔猎午市收盘和下午聊上一小会,时间很短,他字字都没有废话,可我总象调情般股票一字不谈,全聊些无用的话,也不象那些俗套刚交友就问人家年龄地址,我一声一声亲切地喊着老师,还总闹着要给老师见面礼,可股票的问题聊天的时候一字不谈,因为我知道在他的周围太多的股票朋友,我不想给他的感觉也与其他人一样除了股票不谈心,我要让他觉得我是个朋友,这一招还真有效果,少话的他接受我一连串的攻击之后,渐渐地话也多了,除了股票之外会说些他入市的感受,他所喜欢的活动,但从来不提他的家庭,虽然我不问他股票,但他每次还是真心地把股票公式发过来,我是每接收到必看的,全是精华,即了解了他部分生活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全盘否定了什么鱼熊不能两得的怪道理。
其实虽然我有目的的与渔猎聊天,但从开始给他写信我就觉得自己一定会真诚地对待他,与他聊了一个多月了,女孩子的第六感又在我的大脑里做怪,有时候女孩子的第六感觉很准的,我就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每天都用心地看渔猎的邮件,依稀感觉到他绝对不是论坛人所说的那样,他提起自己的孩子岳父朋友,但他的妻子他从来没提过,感觉告诉我他家庭一定有问题,没有理由只是我的感觉,我很想验证这些。
再一次在OICQ上遇见渔猎的时候,我直接攻击着说“你真象论坛里说的那样吗?”
“那你认为呢?”没想到他会反问我。
“都说你这个人很好,喜欢与很多人交流,你的热情你所谓的永远快乐我早有耳闻,可是我却觉得你现在并象他们说的那样快乐,你好象用这种繁杂的交流来逃避些什么,没有理由全凭我的感觉。”我单刀直入地生硬着一口气道出。
我等待着对方的回应,沉默了许久,没有打招呼就下线了,我以为是掉线了,网络出这种问题很正常,渔猎每次要下线的时候会告诉我的,这一点比我强的多,他很照顾别人的感受,也很在乎他的忠实股民对他的信任和看法。而一直等到下班他也没有再上来,我肯定地认为只有两个理由,第一是我的话说中了他,第二是自己太昌昧了,象窥视别人的秘密惹他生气了,反正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啦,想证实自己的聪明和感觉罢了,赌输了顶多他不理我也没啥损失。
一连等了两天没有见到渔猎,我有些难过,为自己的唐突,自己明白自己的口快心直,总一副看透天下的样子有时令自己恶心,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摇钱大师,于是,我写了一封道歉的心告诉渔猎自己也是凭感觉而已,请他不要介意。
渔猎很快回信了,问询我的电话,想电话里与我交流,我哪会有半点迟疑呀,立刻把自己的电话给了他,我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铃声。
又等了两天,我想也许渔猎早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吧,笑自己还痴心地象等待救星一样。就在无望而又绝望的时候,快要下班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对面传出了一个男人操着陌生的南方口音“寒雪吗?我是渔猎。”
我兴奋不已,聊天一个月后我终于听到了渔猎的声音,名字熟悉,就连声音我也感觉到一种熟悉,也许自己是太想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了,产生过什么海市蜃楼的虚幻吧。那时的我激动地说话都有些结巴,一个劲地我我我的说不完整一句话,电话对面的渔猎笑了。“是不是我打电话有些唐突呀,还是你的办公室里不太方便呢?”渔猎试探地问我。
我振定了一会很温柔地放慢语气“没关系,我以为你不会打电话呢?你是南方人?”
“是的,浙江人,是不是我的声音不太好听?”
“不不不,很有磁性的。”我赶紧回答,现在比喻男人的声音好听吸引人都用磁性来形容,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磁性会是怎样。
“谢谢你,看过你的信,这两天我思考了许多事情,一夜没睡,其实很想早些打电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渔老师别这么客气,在学生面前低头,我可要收你做学生啦。”我幽默地想打破这种平静。
“就这样吧。我有事。”说完就放下电话。
我有些失望,这个人怎么这样呀,真没礼貌,象领导口气,我心里有些不满,可是还是久久地放不下电话,声音久久回荡在我的耳畔,似曾相识的味道,想想也许客户太多了,混淆了吧。
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平静的西湖,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越走越远,我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要走,于烈,别离开我--”我惊醒了,脸上还挂着泪花,我独居的单室显得格外的空寂,只有我紧促的呼吸声和心跳的搏击声。
十一、断线的风筝
一连两个星期没有于烈的信了,我焦急不安,逃课跑医院找他,可医院说他已经辞职了,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茫然的要命,不知道从何开始记忆,一切来的太突然,我骑着车子到过我们曾经常去的地方找,天真以为他会在某个角落等我,我相信两个相爱的人会心有灵犀的,而直到天空星星闪现,我也一无所获,象个迷失的羔羊,跌跌撞撞地回家,关进屋子里,眼泪早已经爬满了脸。
没有于烈的日子,突然间杭州变得极度陌生,大街上看什么都有种陌生的恐惧,灰蒙蒙的天,阴雨杭州再没有任何诗意了,每滴雨都好象上帝在为我哭泣,化学符号物理公式也失去了奋斗的价值,看着黑板两眼就会发直,成绩从班里的第二名滑落到二十名,教师语重心肠地开导我放下压力准备高考,看着老师希望的目光,我的心愈发地郁闷,随时都有爆发疯狂的可能,我辞别了姥姥,回到了东北老家,家里人都用疑惑的口气和眼神试探着我,而倔强的我一言不发,我把自己的伤害怪罪于父母的自私,什么南方有发展把我送到杭州,一向听话的我搞起了判逆,在高考前半年改成文科,想随着这种改变让杭州的三年在记忆中消失。
日记是我唯一可以倾述的伙伴,那是我的心声,偶尔翻开厚厚的日记,每当杭州的一幕展现在面前的时候都会觉得幸福开心,然而总随着最后一句甜蜜的话而一阵阵伤感袭来,也想放下这一幕幕的悲伤,可却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地打开,成了我不眠之夜的精神咖啡,看着摆在床边于烈曾经给我的小兔、小狗、小猪觉得他们好似我内心世界中一个无形关爱我的影子,每一个小玩具都让我爱不释手。
父母心中无数个望女成凤的计划都让我的沉默打醉,贴近分数线考进了极其一般的师院中文系,只有这个专业还让我感到一丝心慰,好象一切回到了十六岁时的梦,让那种虚幻而错离的轨迹从生活中删除,忘记那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十二、天花板的回答
眼睛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一个名字似乎已经尘封,于烈,一个让我伤心让我爱恋的名字,为何又会出现?当年他的不辞而别,改变了我的生活,然而我的那份感情对于他的出走是多么无能为力,因为不能让他重新回到我的世界中来,只会让自己躲在无人的角落添伤口,可这伤口的愈合却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那种冷漠连自己想起都觉得可怕。
十三、孤傲的等待
进入象牙塔的我,自己外表的开朗大方热情让自己展露头角,刚入学时八月十五晚会,我自编自导自演的小品赢得了老师和同学对我的赞誉,也招来不少男生的追求,我的心从来不为之所动,可能自己的心被一个坚固的外壳笼罩着,闯进来的人真的很少吧。都说漫漫四年大学为了排遣寂寞,潇洒谈恋爱,没有原因的恋爱,也不用找寻借口分手。毕业就白白,我向来一口唾味,直到毕业我都孑然一身,在我的心中也许嫁谁不清楚,可是不嫁谁第六感觉会告诉自己,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浪费感情,我也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付出,我经不起潇洒的情感代价,爱与被爱都会让我感觉痛苦,青春不言爱,不断告诫自己那道伤痕的警己句。
四年对于我来说漫长的折磨人,看着宿舍其他的姐妹约会,而我只能独自去阅览室,不寂寞那是假话,难受的时候买一大堆零食躺在被窝里边看书边吃东西。有一段时间拿出口琴天天吹“爱我的人我爱的人”简直钻进歌词里,体味那份哀伤,有时嘲笑自己画饼充饥。到了晚上便把这份孤独写在日记里,偶尔还写些散文小说慰藉自己。居然在学校里有了“冰冷才女“的绰号,不知道是夸奖我还是骂我,每听有人这样叫我,我都冷笑,但才女我是不枉此称,每学年都得奖学金,算是多才多艺吧,自己渐渐懂得夸奖自己了。
临近毕业,我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独自到了一个离家几百里地的城市,应聘到一家证券公司搞文字编辑,刚步入社会的我一别再向虎山行的架式,在领导面前自信地说只要让我做,只有更好没有最好,然而初生牛犊的我很快自信心就被扫光了,幸运儿变成不倒霉蛋了。面对电脑和股票一窍不通的我看着面前的怪物痛苦的不想上班,看着一切的陌生我嘴紧牙关为了证实自己到电脑公司学习,一向在学校里不低头的我在工作中也不会向任何困难认输的。很快熟悉了业务,而且几乎每天加班加点的为客户服务,虽然不加钱,但我想自己在年轻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充实的脑袋,也争取早些度过适用期一年的漫长时间。
工作中的日子打发的很快,在键盘的敲声中很快就过去半年多,社会中毕竟少了学校的纯真与挚爱,不适当的我关起门来独自躲在办公室里过着属于自己天空 的每件事,总想着陶老先生的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幽静,即使不得不敷衍的时候,过后也会忏悔,总想保有一份永远不变的静土,朋友说是自我封闭,我微笑点头不做回答,就在同学都张罗婚事的时候,我仍然素目以待,不知道会有一个怎么样的男孩子会让我臣服于他,会每天想着他,哪一方面会赶超于我一大截,或许这样会让我动动心吧。同事们都劝我心不要太高,而我心里很明白我从来没想过奢求物质财富,我追求的再简单不过了,彼此相爱,彼此关心,平平淡淡,永远被他的爱包围我就会满足,想想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我瞧不上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坐在一起目的明确地就想谈恋爱,结婚,这样的为了婚姻而恋爱,一生不嫁我也不会稀罕,两千多年的封建束缚何时最终被拨离,真是痛心不已,难怪现代婚姻脆弱的要命,结婚不久就离婚,我单纯地归罪于这种八月恋爱,都说八个月可以了解一个人大概,所以谈对象八个月左右就结婚,周围人如此,我就起名八月恋爱。不背负这种八月恋情,股票也成了我的精神寄托,又认识了指路明灯--渔猎,网上聊天添补了我的感情空白。
十四、心率加快
与渔猎第一次的电话交流虽然短暂,而我的心却慢慢地在向他的心游走,不仅仅要知道他脑中的股票知识,包括他的家庭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全面了解的欲望不时爬上自己的心头。
那个让我遗忘记许久的梦境又重新出现,脑子中浮现千百个巧合,也许渔猎会是于烈,也许……我不敢再想象下去,然而一段不自然的那种憧憬在少女的心尖滋生。
再次打开小企鹅的时候,多了些想解开心结儿的欲望。
“渔猎你为何叫这个名字?”我单刀直入地问
“我的名字叫于烈音一样。”渔猎毫无防心地告诉我
当“于烈”两个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你学什么专业的?”我试探着问
“本来是学医的。”
“为什么没当医生呢?”我的呼吸有些紧促。
“本来在杭州**家医院当医生,后来主任在众人面前说我是抚不起来的阿斗,我第二天就辞职去了温州。”
我的头开始变的模糊,脑海之中出现无数个问号,和肯定的感叹号。我控制住自己的心跳,继续关心地问着。
“温州人的精神世界都知道呀,说尽千言万语,走遍千山万水,你去温州就开始炒股票了吗?”
“没有,刚开始挺苦的,人生地不熟,替人打工,后来认识我老婆,她家很有钱有势,我就这样没带一分钱就嫁了过去。”渔猎有些自嘲的口吻。
“对不起,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我有些抱歉。
“没事,多心了,本来就是如此,我初期炒作资金都是我老婆家的钱,所以他们瞧不起我也正常,不过现在岳父岳母对我还是挺好的。”
那你老婆呢?不与你在一起吗?”
“不吵架不说话,特别现在炒股票炒出点名堂,不许与任何女孩子联系,几乎天天用刻薄的语言讽刺我。”渔猎有些痛苦。
“也许是因她更爱你吧,才这样在乎你吧。”我试图劝慰他。
“好啦,不提这些了,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与你联系吗?”渔猎反问我。
“我的执着吧。”
“在杭州曾经有个非常勇敢可爱的小妹妹名字就叫雪,而且听说你是东北的,我也挺感兴趣,因为我刚入市的时候,反复炒作鞍山信托,所以朋友叫我鞍山信托。”渔猎的口气似乎放松了些。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跳停止了,手指放在键盘上,眼睛呆呆地盯着屏幕,我即惊又喜,我的问号可以用句号划定了,这种巧合原来是真实的,我心中的虞哥哥还记得那个不经事的妹妹,可是他曾经又为何不说一句话就走呢,他怎么会知道他的离去给那个还不太懂事的小女孩带来多少伤害吗。
“这么巧,你和她现在还来往吗?”我想让自己的心有些安慰的回答。
“没有了,我走之前怕她难过我没告诉她,后来,给她姥姥家打电话知道她已经回家了,我想她一定会很瞧不起我的。”电话里渔猎有些伤感。
“也许不会吧,她会理解你的,也许她也与你一样一直想念着你。”我有些抽泣,怎么会忘记呢,花季的梦在心底里象久藏的烈酒,出窖的时候只会更浓更香,当初如果说明白,我怎么会离开那么美丽的伤心地呢,离开真的会让自己忘记吗?可却让我带着这份牵挂变得冷傲,对一个正青春女孩子来说放弃的是更多美好的机会和宝贵的时间。我心里的抗拒也许真的是因为十六岁那时的朦胧吧,也许生活的延续就是没为我画上句号而是不失实机地敲开自己的心门。
眼前的渔猎就是我曾经怀念的虞哥哥,我有些怀疑,又问了他一句是真的叫于烈吗?李煜笔下虞美人的虞,他莫名其妙地肯定着。我闭上眼睛想着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的存在,老天是让我爱慕的男人又出现在我的眼前,难道真的要在我心中又燃起一屡火把吧?
一阵兴奋之余,另外一个眼争的现实不得不让我又清醒过来,几年前的虞哥哥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虽然家庭不算幸福,但毕竟还没离婚,我这个时候怎么能趁火打劫呢,道德的心也不容许我这样做,本来想告诉渔猎我就是那个从来没有忘记他的小妹妹,他在我心中没有消失过,可是这信念头闪现的同时被自己打消了,算了,何必呢,他成功的背后我也希望他可以容耀他的家庭,也许我这颗善良的心可以挽救他即将濒临破碎的家庭,打定主意的我开始想着用怎么样的语言可以让他们夫妻俩合好,然而内心很明白自己有多么勉强。
然而想的终归是想的,真正做起来是多么的困难。再在网上遇到于烈,我不再用渔猎的名字而是用回他自己的真名,也很少的问起股票,更多的是我对他的关心和女孩子的那份温存,总讲许多笑话给他听,沉默许久的女孩的那点温柔慢慢在心底里被幻醒。高兴忘形的时候脑子中不时地总出现他妻子的影子,虽然不知道模样,每每想起我会话锋突转,告诉他其实他妻子也是很关心他的。其实夫妻间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呢,都是男人的面子在作怪,不肯女人比男人强罢了,而于烈都是沉默地或是把话题支开。
时而问自己这样做的理由,自己也说不清楚,我想这是天意,也许是人们常说的缘份吧,他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我回答的很简单,希望在你的股票生活中轻松一点,也希望你的家庭会幸福,于烈仍是以笑做为回答。这样的聊天的时候不是每分每秒都会有,但却是每天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渐渐地彼此都有了这份不请之约,固定的时间就会相约OICQ,具体说些什么我自己也清楚,觉得聊天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于烈很少提及他的家庭,可每次一提到他的儿子感觉到他的自豪感,电话另一端的他也突然变成了手舞足蹈的孩子,兴奋的让我也为他感到高兴。我们交流的很轻松,隐约地自己每天习惯听到他的电话习惯看到他的字在我的屏幕上显现,还有那不断闪动的小企鹅让我死水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波澜。
这样平静的日子让我满足让我开心,而一个电话把这一切的平静变成了不安。这一天还象往常一样聊着,边聊边接电话,一个严厉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寒吗?你是怎么搞的,现在的客户和公司对你意见特别大,都直接反应到我这里来了,你的问题越来越多了,你需要检讨一下啦。”还没有任何的解释副老总就放下了电话,我的心吓的怦怦直跳,没来得及与渔猎打招呼忙下线。我手擎着脑门,低头想这一段时间我的工作疏忽,虽然常上网偶尔聊天,可是工作我的确没有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中午我没上网静静地检讨自己,快开盘的时候我去了副总的办公室,看见副总的脸色活象一副阶级斗争的脸,我胆怯的走上前递上了检讨书,一封不服气的检讨书,副总看都没看一眼,板着脸说他虽然是个副总,进哪一个人他没权利,但他直管的部门可以不要一个人,我工作的成绩也要他说好才行……我听着这些根本不懂的话,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刚有点抽泣,副总毫不留情地从头到脚一顿大批,别说几句就委曲,要认真发现自己的错误,吓的我立刻把眼泪活生生的挤回肚子里。我苦笑着点头说批评的对,副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把我打发回办公室了。
回到办公室里,委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立刻打电话问妈妈怎么一回事,妈妈后来告诉我,是父亲担心我便托人找到老总让他照顾一下,我立刻把电话摔掉,哭的更伤心啦,副总话里的话原来就是这么个人际关系问题,越想越憋气,我泣不成声,大脑早已经粘的不分组织结构了,我的自信刹时被击的粉碎,在领导眼里我也只不过是靠照顾苟活的,一连几天都不能从这种现实中走出来,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太复杂,在我的心中领导那张看似慈祥的笑容也变成了蔑视的目光,我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连几天我一句话不说,让领导穿“小鞋”后,同事们也不来了,不得不承认这种现实的残酷。而让我感动的是于烈,自从那天匆忙下网,他预感到我有事,一次次地打电话问我挨骂与他有关吗,我流着眼泪告诉他一切,他非常难过,声音有些颤抖,告诉我只要有他在,我不会被饿到的,他理解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不喜欢被人压制的环境,所以选择炒股票,没人束缚自己的手脚,听了他的话,我那种无望的眼光中有了些许光亮,但好强的我根本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现在这样还有人理我,就象老天给我的恩赐。
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屋漏偏逢连雨天,神志还没清醒的时候我病倒了,浑身乏力扒在办公桌上,咳嗽,嗓子疼的只能喝水,我没有休息仍然在岗位上坚持着,为了给自己争口气。但却不时在偷着流泪,好希望有人能理解。
于烈心很细,听出了我的不适,我谎称是小感昌,可他每天催我去打针,我每次都答应可是却迟迟不动半步,没过两天,我接到了一个包裹,打开包裹,满满的一箱子药,渔猎还记得我的胃肠不好,特意在里面夹了字条告诉我如何服用,当时感动的泪流不止,恰逢于烈打来电话问我药到了吗?我感动的兴奋,我不迭地说着谢谢,于烈却淡淡地笑了,这关怀这笑声让我回到了住院时的感觉。也许自己是个容易感动的女孩,在我生命中最脆弱而无所依托的时候,于烈不断地关心我爱护我,如果不再动情我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我没有怀疑远方的于烈带给我会是虚伪的爱,只有他的爱我才会相信是最真的爱。我主动打电话给于烈,虚弱的我鼓起勇气问于烈“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如果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你会答应吗?”于烈沉默了一会儿“是的,我喜欢你,这一段时间与你在一起的确很开心,可我……”“我不管,我知道你有孩子知道有一个好象不太和谐的家庭,我不在乎,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些就足够了,我不会后悔……”我一口气道出了满肚子里话,这种积压在心底里的真情表白之后,我突然间轻松了许多,积压的热量涌遍全身。
没想到感情的酵母在我心底发酵的如此快速,于烈没有拒绝我的感情,回到我的小家,我想起了那个破旧的纸箱,我从床下拖出已经落满灰尘的破箱,我已经把它尘封了许久却舍不得扔掉,里面都是高中是于烈送我的一样一样小玩具,箱子是破的,可小玩具都让我洗耳恭听的干干净净用漂亮的包装纸套上,再看到这些小玩具我不再觉得伤心,因为伤心的痛处慢慢在恢复。
我们也很少再去网上聊天了,屏幕上飞快的字已经不能表达我们多日熟悉而依赖的感情,每日只要来到办公室里就会接到于烈晨起的问候,于烈的语气象恋人一样的爱昧,声音总是托的很长,听起来心痒痒的,我也嗲里嗲气地在他面前撒着娇。每天只要一有空我就呼于烈,我不能打长途,于烈不厌其烦地打过来,象哄孩子似的问我有什么事呀?我也没有害羞之感告诉他我好想他,于烈当然非常开心,只要我不放电话他就会宠着我一直与我聊下去,电话收线了可我的嘴却合不扰,女孩子得天独厚的优越我现在终于也能尝到了,被人宠爱的滋味真的很美。周围人的都说我是个有思想有个性的女孩子,划分为异类了,是褒是贬不得而知,然而我也象其他女孩子一样需要有人来宠爱我,爱不爱情的不懂,只要心里有我,我也会心满意足,异地生活的我倍加觉得孤独,现实让我退缩,不相信周围的眼光。特别黑夜里房子空荡荡的让我心里发慌害怕,也感受到了这份寂寞带给自己难以形容的苦楚。只能把这一切写在日记里,因为我不想在外人面前打破自己的所谓快乐个性。
有个于烈的生活,我心中的空白被添的满满的,生活变得除了于烈和工作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了。于烈的电话让我渐渐的有点迷醉,“恋爱”后的于烈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的小事都要打电话告诉我,打牌的时候、同学一起的时候,就连去超市买什么水果都要告诉我,对我越来越细心了,叮嘱我吃早饭,吃胃药,有一段时间觉得他都快成我老妈子了,但还是少不了心中的愉悦。
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于烈对我的在乎,有时应酬很晚也会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告诉我电话晚的理由,生怕我会生气。习惯接到于烈的电话,如果没有他的声音我就会觉得不安。当于烈告诉我一个月花掉几千元的长途费,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吓坏了我,有些内疚,于烈宽慰我钱不当感情用,没了再挣。都说有钱的男人疑心最大,我便问于烈喜欢我什么,于烈说我是他众多网友之中最不爱他的一个,我有些纳闷,他说只要认识版主的他,都会发消息告诉他如何如何喜欢他,而我一开始就不说这些话,所以……
于烈对我的了解让我觉得心慰,我不是一个见了钱就走不动的女孩子,否则我早经不起诱惑变成新潮女孩儿了,我见不得一有点钱就牛的谁也不认识的人,约女孩子吃饭,唱歌,进一步的就会买手饰配手机,也会呵护生活细节,每当面对这样的诱惑的时候意志不强真的会被糖衣炮弹消灭掉的,几次因为寂寞险些潇洒掉那些东西,后来还是退还了,为求自己心踏实些,也得到了不少大户的尊重,这种尊重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小有困难的时候他们也会真心帮忙的,真诚的我都会接受的。
于烈高兴地告诉我他母亲带着他儿子从杭州来看他,又开始赞不绝口开始夸奖他聪明的儿子,言语间于烈兴奋高兴不已,好象没听到他这样高兴地大声说话了,心爱的人开心,我也会跟着他的情绪走动,父子连心我也会理解。然而,于烈儿子的出现打破了我们甜蜜平静的日子,再接到于烈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不再有体贴的味道,好象利行公事打个电话不到半分钟就收线。我想也许留更多的时间陪儿子和母亲吧。也想不去打扰于烈,可是听不到他的电话我会情不自禁地打电话给他,可电话另一端却吱唔着说和家人在一起,“家人”女人的警觉让我感到家人的不同意义。
半夜被电话铃声吵醒,我知道一定会是于烈的电话。
“小雪,休息了吗?刚才我和家人吃饭,不太方便”于烈向我解释着。
“打电话也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该说什么说什么,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呢?”好奇心让我试探着问。
“嗯,还有我老婆,她才带着孩子离开,我就给你打电话了。”于烈的声音很微弱。
“天晚了,你睡觉吧,明天再聊吧”不等于烈再说话我放下了电话。
听到他说老婆二字是那样的自然,心里难过极了,满脑子想象着一家三口人在一起嘻笑的场面,也许在孩子眼里根本不清楚父母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如果没有感情三口人怎么会呆这么久,我第一次开始怀疑于烈所说的是真是假,他会真的爱我吗?他和妻子的感情真的破裂了吗?他会不会也象有钱人玩潮流?也许于烈的家庭根本……我不敢让自己想下去。如果于烈真的是沾花惹草的人,他还哪会有时间写股评搞网站呢?我努力着回忆着于烈种种的好,不愿意让自己怀疑于烈的任何细节,当初也知道他没有离婚,我又何必想太多呢,自己安慰着不平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于烈不紧电话少了,接电话时也躲躲闪闪,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满脑子的问号让我沉思了,在于烈的生活里我和充当怎么样的角色?是女朋友吗?自己冷笑着这个称呼,是不想把自己推到不道德的角色才喜欢用这个称呼的,儿子回家了,不用想电视剧里的一幕幕也会不时的出现在眼前,我宁可相信他们是幸福的,因为必竟他们三口人在一起,而我却没有相伴的人,我不愿意把自己贬低成情人的不光彩角色,我想起了初衷,想通过帮助别人找到幸福从而让自己快乐。可是却成了一个不幸的失败者,却不知不觉陷了进去,我感到了虚弱,毫无自卫的能力,内心充满着难以忍受的哀伤,也许现在,是个最好的机会吧。我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告诉他,无论哪个女人都不如妻子好,规劝于烈给孩子一个完美的家庭吧。还是把我当成一个仍然可以关心的小妹妹吧,而我的伟大的内心却让自己完全打开泪腺,久久地盯着屏幕上“立即发送”的字样,我的手颤抖地僵持着,我真的可能割舍这份感情吗?可自己真也许无路可走,狠狠地闭上眼睛点击,几乎同时,趴在桌子上大声哭着,我需要打破无声地哀怨,我需要发泄,就象野兽嚎叫一样宣泄掉内心的压抑。
信发出不久电话铃声响了,我瞪着电话,声音让我害怕,是那种临刑枪声的恐惧。
“喂”自己的声音比蚊子的声音还要无奈。
“小雪,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赞成。”于烈的口气出奇的平静,真的让我怀疑他是否爱过我。
“知道你全家人团聚,我为你高兴”我一口的祝福的语气。
“是,我当然高兴,我也开心,现在被雨淋着的感觉真好,让我可以认清自己,我知道我于烈狗屎都不如,我怎么会真正拥有什么呢人呢,我哪有这个资格,离开我你是对的,我怎么会不开心,老婆现在不大口大口吧我穷光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她家人也不骂我没出息了,我怎么会不开心呢。”于烈用冷嘲热讽的口气说完所有的话。
听着于烈这样贱踏自己,我放声哭了,我止不住于烈的话,我怕听到这些话,心在流血的疼,我明明知道他不太幸福,清楚自己是如此地在乎他,知道自己大度地想做妹妹只不过不想让他在我的生活中消失,我又为何如此折磨自己折磨心爱的人呢,于烈见我哭了,停止了话音。
“不要这样,于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到底想让雪做什么,我都愿意做。”我已经泣不成声了。
“小雪,不要哭,真的不要哭,知道吗,我--爱--你,做我的女人好吗?快十一了,我马上可以去看你了。”听着动心的三个字,我止住了哭声,这么久了,无论于烈说过很多柔情细语的话,可却没过这三个字,好象双方都坚持地等待着。
“我也爱你,真的爱你,我不再装大度了,你早已经占据了小女孩的心了,我愿意做你的女人。”二十五岁的我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心好轻松的感觉,于烈根本不会明白,杭州西湖的那个不经事的小女孩在心里早已经有了爱字。
我们于烈从怀疑进入了“热恋”阶段,每天几乎都粘在一起,也从语言的甜蜜过度到了用声音体味身体的欲望,电话吻别让我们真正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我一直没有告诉他我就是那个小妹妹,只彼此期待着十一长假的到来。
十五、机场的悸动
日子在一天一天期待与热情中度过,突然于烈打电话告诉我已经定好了机票,6802次航班,提前来东北看我,让我记清,我开玩笑说“这个数字太容易了,“溜(6)吧(8)来爱(2)”,看来你是溜出来的,是不是你老婆不让你来呀?”于烈也调皮的回答着溜就溜吧。
工作以来第一次我请了半天假,跑到商场逛了半天,平时不喜欢逛街的我,身上的衣服都是男女通用型的,现在头发短短的,不象个女孩子,我不知道该给于烈一个什么印象,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最后我还是选择一套比较成熟的黑色长裙,古型愫身黑上衣,镜子中的我多了些成熟女人的味道,我不想让于烈还觉得我是个小女孩,快十年了,家人说我的变化很大,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才觉得镜子中的我与高中的那个黑黑的胖胖的输个小毛辫子的土丫头有所不同,都说网友见面会失望,每次问到于烈是否会失望,于烈都非常生气地遣责我是不是把他当成色狼了。
飞机晚上七点到达,我跑到特色店买了许多东西,想让于烈惊喜,精心准备了一顿烛光晚餐,特意买了一个只能插一朵玫瑰花的花瓶,插上一支代表一心一意的玫瑰花,玫瑰花在满天星点缀下显得格外艳红,又在菜上摆放了代表我爱你的三朵玫瑰花,两个喝红酒的高角杯。看着自己的成果,我想即使于烈对我失望,也会对来到这里的第一顿烛光晚餐难忘的。
打扮一新的我提前到了桃园机场,这是我第一次来机场,广场上的车很多,觉得象我一样等待心爱的人,站口我焦急地来回度着,怕自己的妆会被吹掉,一次次地跑进卫生间补妆,听到七点的钟声,嗓子开始发干,心简直快要蹦出来了,本来想虚幻些我们见面的场面,可是除了空白还是空白。看着人流走出来,我瞪大眼睛张望着,我的手机响了,“小雪吗,我穿着一套白色运动装,走出来了。”“我看到你了。”我兴奋地用拿电话的手开始向于烈招手,显然于烈没有看到我,我主动走到于烈面前向他微笑,于烈也笑了,但好象没有想起我是谁,我象对待一个非常熟悉的老朋友一样说走吧。本来会想有着一阵阵的心跳,会有一个深情的拥抱,可是连礼貌地握手都没有,我们坐上了出租车。
坐在车里我也不敢相信活生生的于烈已经来东北了,此时的于烈看不出会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比几年前胖了些,显得成熟了许多。可是还是有些腼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看我,我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我长的很丑,不敢看我呀。于烈还是腼腆的笑了,说了一句我不爱听的真话,说我比想象中的胖些。
看着他不看我的样子,我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好暖好暖,可能自己等机时间过长,手冻的冰凉,于烈没有拒绝,可是不巧的是出租车坏了,我有些失望,又到处寻找另外一辆出租车,心里甚是不高兴,于烈看出我不高兴,揽住我的肩,身体不自然地有些痉挛,一个让我爱了许久的男人的举动使我再也不能平静了,我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学着电影里的角色慢慢地闭上眼睛,好久好久,只听到于烈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突然他的唇吻住了我的唇,当时吓了我一大跳,我想象的吻会是轻轻地柔柔地,没想到这样火暴,我喘不过气来,推开了于烈,于烈有些不好意思。我们相互看了好久,我的手慢慢地搂住了于烈的脖子,他也慢慢压下他有唇,我的初吻,还没有体味出来唇的感觉,于烈的舌已经在试探着勾引我的舌,钢与铁可以碰撞出火花,土与水可以摩擦出娇情,异性有温度的皮肤相撞只会有欲望,根本顾不上车里还有司机,反正外面的天是黑色的,没有人会怪罪黑夜中会做些什么,我们缠绵的吻几乎忘记时钟还会转动,用这一吻来表达长久的相思,高中时我就想知道初吻的味道,可让我等了这么多年。吻过之后,我就静静地躺在于烈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也许相爱的两个人可以用沉默交流吧。
很快回到了我的小家,临走前我打开了一盏粉红色的暗灯,走进我的家于烈吓了一跳,餐桌上杯中的红酒显得格外性感,我点燃了蜡烛,于烈目不转晴地看着我,烛光下的我一定很漂亮,因为女人夜晚是最漂亮的,我的大眼睛慢动作地眨着,生怕漏掉于烈每一秒的眼神,我吃了一顿最淑女的饭,我不想让于烈对我有一点点的失望。于烈几次欲想对我说些什么,然而只是有些激动地说实在太高兴了,只感觉得到他的兴奋。我能够了解步入婚姻领域的男人哪里还会有这些浪漫的枝节呢,步入而立之年的于烈面对这份诱惑的日久压抑的这份浪漫,哪会无动于衷呢,我想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拒绝的。
录音机里传达室出轻快的圆舞曲,于烈已经打破了初见面的尴尬,站起身来声音有些兴奋,请我跳舞。舞起了简易华尔兹,华尔兹的旋转使红酒在胃肠内慢慢发作,眼神开始变得模糊,脚不听话地踩着于烈的脚,我越着急越出错,为自己不胜酒量感到气愤。
于烈扶我坐下,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大包药,认真地叮嘱我应该如何服用,我记不得什么药,酒精的作用让我心脏跳动加速,微笑着含情脉脉地看着于烈,有些勾引味道,于烈的话音越来越小,两束蜡烛火焰产生了磁力,异性两极慢慢地相吸着,我急促的呼吸等待着一切应该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排斥,唇在我的脸上狂吻,手在我的皮肤上游走,我僵持的双手象触及到儿时玩过的滑石粉,多些柔软。
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合衣而眠,而于烈并没有在我身边,我努力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我的唇麻麻的,酥酥的,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尚存在的唇。我打开门,眼前的于烈吓了我一大跳,黑色西裤,白衬衫,花色领带,刚刚洗过的自来卷短发,一副丝文眼镜,整洁精神,时髦中带着一些文雅,与下飞机时的他判若两人,工作中也不乏见到漂亮男子,但轻浮的语言让我不再看第二眼,而此时的于烈有着文弱书生的味道。
“小雪,让我在外面站着吗?”于烈被我盯的有些羞色。
我也对自己好色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把于烈让进房间,匆匆跑进卫生间梳洗打扮,短发象堆乱草站立着,狼狈不堪,换了一套白色休闲装。
“还是白色漂亮,小女孩儿!”于烈赞美的看着焕然一新的我。
“我可不是小女孩,是个可爱的小兔子。”我撅起小嘴撒娇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是不是喝多了?”我用探问的口气想知道我所不清楚的事儿。
“对不起,小雪,我不该吻你,我有些控制不住,我不想破坏冰清玉洁的小雪”于烈安慰地抚摸我的头发。
我安心地吐了一口气,心也落回原位,最可怕的激情并没有发生,可同时似乎也产生了失落感。
于烈拿出分析家正版安装盘,打开我的电脑。我怀疑的眼光看着于烈。
“小雪,我不能呆太久,这两天,我会把我掌握的重要的股票知识教给你,又给你带了几本书,有时间你自己看看,以后就可以独立操作了。”于烈突然变成了老师的口吻。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们出去玩吧?”我有些委曲。
“什么时候都可以玩,我还要去杭州看我的儿子,回到家里就开盘了。”
一听到他要去看儿子我心里有些难过,有些吃醋。“不能多住几天吗,我真的特别想你。”我用祈求着于烈的答案。
“对不起,小雪,我还会再来的,我不能欺骗孩子”于烈耐心地哄着我,我清楚他对儿子的爱,与一个孩子争风吃醋,我想于烈是不会喜欢的,我只能理解地点了点头。
面对面的听于烈再讲股票,没有网上的认真,我无心看乱七八糟的技术分析图,目不转睛地看着于烈,脑子中总浮现几年前他的样子,甚他不注意送一个热吻,几次于烈也按奈不住我的挑逗,一阵阵狂乱地拥吻,股票的均线可能也粘合在一起。于烈关掉电脑“好了,我看你也不想学,以后我发到你的信箱里,我们去公园吧。”“好哇”我立即从椅子上开心地跳了起来。
公园里我们象一对热的情侣手牵着手漫步在湖边,晴朗的日子公园的湖面与西湖景色不觉得有相异之处,坐在船上,慢悠悠地边聊边观赏着周围的景色,几次我想试探于烈还记得西湖边的吗?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那个他关爱的小妹妹已经不存在了,我不想打破这种本属我与他的默契。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于烈挑了一家气氛温馨的餐厅请我吃饭,可是菜没有任何滋味,过了这个晚上晨光就会带走于烈,我们的心变得沉重,回家的路上,我们无语,嘻笑声也成为了过去,这一夜,于烈没有回宾馆,象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宠物,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没有亲吻,就这样平静地在于烈的怀里睡着了。
时间还是无情地把我带回到离别的时刻,于烈突然问我“小雪如果我离婚你会嫁给我吗?”我没想到于烈会这样问我,我当然很想把自己嫁给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然而我却只淡淡地说不知道,因为,我不敢有太多的奢望,特别与一个即将去看儿子的父亲。
候机室里,我们沉默地坐在那里,多么希望一切都可以凝固。于烈看出了我的痛楚,起身提早进入检查入口,塞给我了 ,我笑着说这么老土的告别方式差劲了点,于烈笑了,欲转身,我没有准备地搂紧他疯狂地吻别。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候机室,离别的时刻真是折磨人,太伤感,没有勇气看于烈的身影在我的视野中消失。
坐在大巴车里,看着于烈的信,不长。
小雪:
见到你有种相识的熟悉感,但却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在我的眼里小雪是那样的可爱纯洁天真,我不忍破坏这种完美,几次的征服欲都在自己心里燃烧,我不敢多停留,毕竟我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一瞬或几瞬的欢娱却把小雪往后完整的美丽破坏掉,我不忍心这种原始的冲动给小雪带来伤害,会等我吗?我会永远爱你!
大巴车在高速路面急弛,思绪也一样急急驰骋,等他,又会是什么意思呢?望着闪过的路景,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切是不是也会被掠过呢?
十六、家的感觉
与于烈见面的结局没有失望,我们共同的感觉都是一个老朋友,也许于烈会忆起那个小妹妹吧,但我也不清楚走后的于烈会与我还会回到从前呢?我脑中的问号不断闪现。于烈真的会永远爱我吗?
于烈回到家里就打电话报平安,言语间少了好奇而多了一份信任。我们如往日一样聊着天,而在于烈的生活中却危机四伏,他的老婆开始不断地找他,大吵着不离婚,每到此时于烈都象个受伤的小羔羊打电话给我,久久压抑的于烈在电话的另一端泣不成声,我安慰着于烈,用伟大的语言去为我的情敌他的老婆开托,说着一些虚伪的话劝说于烈善待妻子,然而他与妻的斗争一次比一次激烈,我虽然没有看到,但他的声音的变化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一个男人的无奈。我猜想着这突如其来的战争是因我而起吗?没见面之前为何没有这些分争呢?我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在这场夫妻的斗争中我无能为力,再劝说的时候于烈会对我大发脾气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问的我哑口无言,爱是自私的,我既然爱于烈为何总把他推向另外一个女人吗?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我如果说出让他们离婚,我会感觉到一种不安,自己真的成为一个不光彩的第三者了,可是看到于烈痛苦的样子,我又心痛。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
我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局面的时候,收到了于烈的万元汇款单,我诧异着,立即打电话问于烈原因。于烈似乎平静了许多,“现在我的炒作帐户都是用我老婆的名字,我只好挪出钱先寄放到你那里,我也得为自己打算一下了。”我欲想问原因但于烈没有想告诉我的意思,我也没再多问。
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我们于烈相约来到网上,我们约定会共同听到世纪的钟声,我们又恢复了初识聊天的小企鹅,自从十一一别,我和于烈好久没来这里了,都是用电话传递着彼此的思念,也许于烈家庭的纠纷比我初识他时多了吧。
“小雪,我如果离不成婚,我逃到东北你会接受我吗?”于烈开门见山地问我。
“一定会。”我不加思索的回答,因为我知道我的伟大背后其实是自己的痛苦,他家庭破裂之后我和于烈相爱的,我想尽可以原谅自己的理由。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我想与我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但各有各的生活空间,我们共用一个书房,但分属两个不同的卧室,而且卧室的钥匙只有一把,相敬如宾,又恩恩爱爱。”我这个唯美主义者说出了自己久藏的愿望。
“恐怕单室的房子实现不了吧?”
“起码两室的,还有一个书房,我喜欢书,电脑也要放在书房里。”
“买这样的房子多少钱?”
“一般的地方十万元吧。”
“我可以是这个心爱的男人吗?”屏幕上快速闪现的字看出于烈好象寻思已久了。
“你会答应我的要求吗?”
“随你的便吧。”
“是不是不愿意呀,有些勉强的口气。”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全听你的。”
“你真好,于烈,我会好好待你,每天给你做饭。”
世纪的钟声终于敲响了,于烈让我立即下线与我通电话,我立刻照做了。 电话里于烈的声音兴奋的象个刚刚毕业的学生,畅想着属于他的事业,布置我们的未来,我高兴地说如果你能来我什么都不在乎。那是个不眠的夜。
生活还是是沿着同一方向行驶,多的就是每个月的汇款单,才发现酷热的夏天已经悄悄来临,看了自己的帐户,吓了我一跳,十万元了,我立刻打电话告诉于烈,于烈很平静地告诉我去买房子,我理想中的结构,我呐闷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缺房子,于烈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马不停蹄地奔走于房市,选择了一个离公司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双室的楼房,拿到钥匙的那一刻我的心不再觉得有了一种归宿感,看着空空的房子,我用手摸着墙壁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我打电话把这份喜悦告诉了于烈。
我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开始布置于烈带给我的家,工作一有空闲就开始逛街买生活用品,真是减肥的最好办法,同事们叽叽喳喳议论着我,总有好事者问我是不是要结婚了,我只是微笑着不做任何回答。
新房子在我一人的忙碌中被装扮的简单而温馨,又换血买了一台新电脑,安装上股票软件,我想于烈会用得到的。我没有问他和妻子到底怎么样的结果,我告诉于烈,累的时候想想东北还有一个可以歇息的港湾。
十七、美丽的处女地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倍思亲,快到还有几天就到八月十五了,心底里有淡淡的伤感,虽然独立外,心里还是惦念父母的,也希望两千年的月亮更圆些,想让月亮带去我对于烈的思念。于烈告诉我一切都会实现的,月亮会提早变圆的,我笑着说他骗人。
两千年月圆的前一周九月五日,一生中我无法忘记的日子,这一天早晨没有接到于烈问候的电话,我有些郁闷,不平常的我不平常的心失落地走出公司,手机响了,“小雪吗?我是于烈。”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即高兴又生气“你今天跑哪去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小雪,路对面,你看是谁?”听着他的话音,我看向马路对面,我用力地揉着眼睛,不敢相信于烈站在对面,停留了三分之二秒,我不顾一切奔跑过去,速度一定快的惊人,投向于烈的怀抱,于烈抱着我在原地悠了一圈。
“我说过十五的月亮会提早圆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于烈右手按按我的小下巴笑着说。
“你怎么会……”看到于烈的两个行礼箱,我还是有些不信眼前的一切,于烈顾不得周围的人低下头吻了我。
“我来这里安家,你不会不欢迎吧。”于烈紧紧地搂着我。
“你真的来我身边,真的吗?我怎么会不欢迎,我们的家已经布置好,就是少了一个主人,我……”我有些激动有些紧张的想表达所有的喜悦。
依偎着于烈象新婚的小两口双双把家还,于烈看到我精心设计的家流下眼泪,看着他流泪,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小雪,我会好好待你。”我爱怜地把于烈揽入自己的怀中,象安慰一个孩子似的,“我知道,我也会用心爱你。”
我在于烈的怀里聊着我们的未来,想象着我们幸福的生活,于烈按我心中想象的生活模式住进了他自己的卧室,相逢的那夜,我在他的怀里幸福地入眠,什么也没发生,虽然兴奋但好象用语言可以表达出来的,不必用身体去理解。
有了于烈自己孤独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有奔头,于烈仍然还做自由炒股人,把炒股票资金存在我的帐户里,又是一次完全相信女人举动,好象与他妻子一样,分开之后得不到一毛钱,我也没问他到底离没离婚,于烈的到来我已经把他的过去划上一个句号,只要与他在一起自己已经舍得一切,不在乎那张不痛不痒沉重的一纸婚约了。
突然间,我好象从一个自由的单身者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小媳妇,天天盼着指针快速指向五点,后来停盘就急切地回家,因为那个家不再孤独空洞,象其他的小女人一样进菜市场买菜,于烈每次都提意出去吃,可是我还是愿意麻烦地自己做给他吃,都说套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添好他的胃,我照着菜谱细心地换着样儿的给于烈做菜。
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星期,一周的心仍然不能平静,下班后的我归心似箭,我买完菜回家,推开门,于烈没象以往站在门口等我,我纳闷,敲于烈的卧室门,已经紧锁着,书房里也没有于烈的人影,我着急地大喊于烈的名字,没有人回应,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哭,想象不出于烈会去哪里,于烈卧室的门慢慢露出了缝,我看见于烈探出头儿,我怕这条门缝会合上,我起身跑了过去,从门里把于烈拽出来,于烈看到我哭的样子笑了,“干嘛,我不是好好的吗?”于烈擦掉我脸上的眼泪。“你在屋里不开门,我以为你走了,离开我了呢,我……”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被于烈拥的透不出气来,眼睛也在于烈的吻中微微闭上。
“傻孩子,我会去哪,离开这儿,我无家可归了,今天是八月十五,我想给你个惊喜嘛,不晓得会让你哭。”于烈轻拍着我的后背。
“来我的房间。”说着把我推进他的房间。
屋子里摆满了红色的玫瑰,我看呆了,“这是九十九朵玫瑰,我想歌中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差了一个九,你不会怪我吧?”我一句话说不出来,拼命地摇着头,我怎么会怪他,我紧紧地环住于烈的腰。“你再看看这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于烈手中多出了一个小狗,粉色的胖胖的小狗,看起来象头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玩具的?”我夺过小狗捧在怀里爱不释手,
我和于烈坐在床上,被花包围着,望着窗外的月亮,这是我第一次可以幸福地赏月,不必再象往年思念家里的人,两千年的月亮格外的圆,出奇地亮,我靠在于烈的肩上,喝着杯中的红酒,美酒配佳人,对于我们再合适不过了,听着悠扬缓慢的小提琴曲,漫漫地,酒精带给我们的勇气,平静的床不再安静,有着恋人快乐的呻吟,让疼痛在泪水与喜悦之中被融化,于烈有温度的体液带给我的是蜕变成小女人的幸福。原来固有的任何生活模式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唯美必竟与现实走的太远,异性相吸,不仅话语相吸,身体的结构也是让彼此吸引的,赤裸的皮肤相碰理智也变得模糊,结合也不单单是结合,是自己心底里爱与美的结合,自己突变成了神。
二十五岁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复杂的年龄,很容易地在自我保护下变成了一个女人,身体里好象加了砝码,心情也产生了异样,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再见到于烈似乎多了一份吸引和那份羞色。但我仍然有我生活的空间,我的抽屉上仍然会有一把锁,那里有我的心声。
再回家的感觉没有原始的新鲜感了,可却有着每分每秒的依恋,饭后我都主动停留在于烈的卧室里和他一起看电视,不希望电视早早结束,我会很自然地躺在于烈的怀里,没有电视的中介,我不得不告辞回自己的房间,很希望于烈入下腼腆的架子主动搂紧我不放手,可是于烈却总是尊重我的意见,有些失望,我怀疑我的第一次是不是错了,我以为于烈会倍加呵护我,然而却不碰我,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有种受骗的感觉,冲动的我起身打开房间门,于烈站在我的面前,看到我,他有些惊诧,我看着他,他不加思索地把我抱回他的卧室,听着他急促的呼吸,感受他诱人的吻,我不再压抑体内的欲火,“为什么不留我?”
“怕我的占有伤害到你。”“现在为何来找我?”“我不是来了吗,小魔鬼,你快要折磨死我了,我不再放过你。”于烈的吻似乎狂烈,占有欲望越来越强,我的身体也变为了最原始人类的模样,永恒的东西太脆弱,也许这种爱是最永恒的,每个人都不间断地会有,不考虑对象是谁。
无论是什么,人们在乎的都是第一次,无论第一次做什么都难忘,与于烈第一次肌肤相亲,日记里有着太多蜕变成小女人后的感慨和思绪,而接下来的却变成了一种必然,不再有新鲜,固有的东西我不再喜欢,欢娱了一个星期后,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因为白色的居室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一块静土再留给自己反思。
理想的生活只度过一个星期,争扎的心又在一个星期里沉思,肉欲的占有让自己痴迷了一个星期,我们于烈相处了三个星期,好象自己度过了几个世纪,变化之多,变化之快,心里已经不再只想幸福的在一起,每到公司听着同事似乎关心我的终身大事的样子让我作呕,即使我保密的再严,我与于烈散步还是会被多眼的人看见,问的人越来越多,起初我会不在意地应会掉,然而时间久了,我的思想开始动摇,我和于烈已经有了一个属于我们的家,也互为一体了,又何必在乎这一张婚约呢,我总认为自己是高傲的异类,与常人想法会不同,也特别讨厌那些世俗的东西,然而时间久了,我终归也逃不了这些世俗的东西,我也需要来平衡自己,积毁销骨,我受不了周围同事的目光。
于烈还是老样子,平静微笑地对我,而我还是残酷地提出结婚的事儿,本来正在兴致讲话的于烈突然沉默了,我知道也许该有话要说了。
“小雪,对不起,我想给你,可是我还没离婚。”于烈不敢抬头看我。似乎我没有太多的惊讶,似乎我早知道这样的结局,我没有表情地继续吃着碗中的饭。“你觉得这样逃避是个办法吗?”我沉思了一会。“不知道,但是,她不离婚,我也没办法,天天来找我,认识你之后,我变化了许多,妻子说我又年轻了,几乎天天来找我,我也不可能不照顾她的情绪,毕竟六年的夫妻,怎么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可是她曾经带给我的伤害我忘不了,我曾经象个小妇男一样天天做饭等她回家吃饭,可她回家连理都不理倒头便睡,我理解她的工作忙,但是总是这样,我是个男人,我想原谅她一切,可是我沉默她就大发雷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没告诉她,只有一个最好的朋友知道我来你这里。”于烈痛苦地一字一句说着。
“算啦,就当我没说过,吃饭吧。”我意外自己这样冷静,我又能强求多少呢,我们经历这么长时间才到一起,我又怎么能割舍掉这一切呢,宽容自己和于烈吧,我自己安慰着自己早已经不平静的心。
知道这张婚约遥遥无期,我心中的一根无形的柱子突然消失了,总感觉到那个家不再是属于我的家,也没有最初的激情,但我尽量伪装着自己,仍然象往日一样做饭洗菜,整理房间,面对这些生活琐事,我越发地烦燥不安,于烈除了研究股票家务活几乎一点不做,我也能理解,自从于烈开始炒股票,不再下厨房,又是自己一个人,总到外面吃饭,家务也是雇人来做,我也不愿意让他多做,然而时间久了,却总要在于烈耳边唠叼几句,起初还帮我涮涮碗后来就是沉默不语,也不再夸奖我做的菜好吃了,吃的越来越少,几次我想与他大吵,然而都止住了,我怕吵架会伤我们的感情,我太珍视这份我等待快十年的感情了,他唯一占据我内心世界的男人,只要他对我真心不欺骗我,我就忍让一些吧。
我们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后来慢慢发现,于烈一见到我就放下电话,象做了亏心事一样躲开我眼光的追问,起初我没有怀疑什么,然而电话单长途费的增多,我不得不怀疑他,一看区号,是温州的,我猜想着他会与谁联系,第一个在我脑子中闪现的就是他妻子,难道……我回家问于烈,于烈只含糊地说是给朋友打的,于烈从来对我不说假话,这一次我也不例外地相信了他。人的忍让也许有一定的度,超越这个限量,终会有暴发的一刻,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南方口音的女人的电话,找于烈,我本来想打发掉,可是又觉得不尊重于烈,我用怀疑的看向他,他若有所思的接过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于烈有些不自然,开叽哩哇啦说着方言,他明明知道我听不懂然而又说这些话,我的忍耐终于达到了限度,我与他大吵起来,我哭了,“你有什么瞒着我吗?于烈我最喜欢就是你从来不说假话,即使我不爱听的你也要说,如果我做的不对你可以说出来,别这么沉默对我好吗?我受不了,你要把我逼疯你才高兴吗?你还想要我怎样,天天看着别人的猜测度日,我这么年轻图个啥,我们能在一起我珍惜,你对我有意见你说出来,我改,可你不能总这样不知声,抗议吗?你们老男人就是这么让人看不透,怪不得会闹离婚。”突然被于烈的带有怒火的眼光吓回我的话,说出最后一句话我开始后悔,我知道自己的语言中伤了于烈,于烈的怒火开始消失变得暗淡,走出我的房间,只听到他卧室的门咣嘡一声被用力地关上。
这一夜我无法放眠,开始审视自己,都说吵架是婚姻的调剂品,可独角戏的我却少了这种调剂品,我宁可于烈与我大吵,也不愿意看他的沉默,我害怕这种沉默,我知道他厌倦了与妻子的争吵,可是我们也只不过共同相处一个多月,也只不过是他婚姻生活的十几分之一,我该如何面对呢?长长的夜,于烈的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出现了开头的那一段。
十八、不辞而别的无奈
争吵过后,我更加小心地与于烈相处,于烈独自在东北,思念家里的人,如果我再伤害他,于烈会承受不了这一切,之后,我再不提结婚的事儿,说话也格外的小心谨慎,于烈喜欢出去吃,我们共同出去吃南方菜,自己慢慢知道于烈不喜欢吃东北酸菜一类的东西,可我却津津有味地做给他吃,难怪吃的越来越少,对于烈的不关心感到内疚,那种来自内心的不平衡也在慢慢变淡,两个人相爱何必还要受到制约呢,突然间我象个大姐姐一样呵护于烈,生怕他在异乡难过。
我开始精心营造我的“家”,不再埋怨于烈,独自承担起所有的家务,夜间我们会共同研究股票,我清楚于烈对股票的爱,我问他股票与情人你更喜欢哪一个,于烈毫不犹豫地回答股票,选择好了一只股票,会象对待情人一样关爱呵护它,可以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选择的正确性,可性人只能自己知道,不敢张扬。我知道我这个情人是不可见天日的。可是你的股票都是短线,没有涨的价值你会毫不吝啬地抛出去,可情人你忍心说扔就扔吗?于烈沉默不语。
又是一个平常睡懒觉的周日,我睁开眼睛,两只圆圆的眼珠瞪着我,我一声妈呀从床上跳下来,于烈推门来看我,被我的惊喊声吓到了,我被于烈抱在怀里转头定睛瞧了瞧床上的怪物,一个一米高的大白熊,我抱起熊,贴了贴脸儿, “为什么送我这么大的礼物呀?”我主动了吻了于烈。“生日快乐!”于烈抱起我。“我的生日?天还没下雪呢?”于烈抱着我在阳台上看着窗外,不知道何时树叶已经漂落,我总觉得每天都是暖暖的,今年的节气敢得过早,我农历九月二十五号的生日,往年过生日的时候天气转凉,出生那年还飘起了雪花儿,今年的生日来的过早,看着可爱的大熊,我毫无准备。
走进厨房,各式各样的菜,我回头看着于烈,于烈环住我,“今天去早市买的,今天我做小男人,让你尝尝南方男人的手艺。”我即高兴又吃惊,没想到于烈还记得我的生日,为自己以前的无理取闹感到内疚,发誓再也不会吵架了。
生日这天,于烈的话特别多,我们边摘菜边聊天,于烈突然提起雨季的西湖,于烈的眼神怪怪地盯着我,没再说下去,也许他是想起了什么,算一算于烈已经来东北四十八天了,“事事发”很吉祥的数字,于烈整天都没有停止说话,好象前一段时间所有的话都留到今天告诉我似的,我静静地听着,才觉得于烈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也是他来之后第一次下厨做饭给我吃。
我穿着白色吊带儿连衣裙,我知道于烈会喜欢的,他说他喜欢雪的纯洁,看着餐桌上的菜我已经按奈不住自己的饥饿,甚于烈不注意偷了一块红烧排骨吃掉,于烈看着我摇摇头说了声,真是个调皮的小妹妹,我楞神儿地抬头看于烈,怎么用这个称呼,被于烈端上来的潮州小炒打断了一闪的念头。我要帮忙,于烈把我推回房间,我也享受一次被人伺候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形容,幸福!
一顿烛光晚餐在于烈的精心安排下格外诱人,比起我请他的熟食快餐的烛光晚餐充实多了,还用着同一样的杯,还是那盏烛台,还是那首圆舞曲,感觉突然回到了我们初见面的时候,我房间基色调都是白色,烛光的红色增添了性感的引诱。
我贴在于烈的胸前,慢步移动着脚步,“永远快乐!爱你!”“我也是”我幸福地没有一点假意。“留下吧。”于烈把我抱回我雪白的床上,我的床上没有过于烈的影子,于烈的吻不再狂热而是一种倦恋,他一次一次强烈的欲望几乎快把我溶化掉了,人最好的时刻莫过于此,不去想着现实中的一切,脑子中只有征服与被征服的欲望和发泄的快感,我放弃了许多羞色,大胆地迎合着于烈,累了,睡了,微微有点意念就会是另外一种不同感觉地冲刺,于烈不断呼唤我的名字,不断地在我身体内注入他所能表达一切的所有爱液。在爱的包容里我睡的好香好香,生命中最美丽,最灿烂,最快乐,最难忘,最满足,最无怨无悔的时刻也莫过于此。
“铃--”上班的闹钟把我甜甜的梦中叫醒,于烈不在我的身边,我迷迷糊糊推开于烈的卧室门,人不在,我大喊了几声,无人应答,我身上打了一个冷颤,打开于烈的衣柜,空空的,衣服挂还在摇摆,跑进书房,电脑旁放着一个字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我走了”我套件衣服直奔飞机场。
我还会挽留住他吗,他是不是因为我对他的欺骗而离开我吗?如果于烈能回来,我情愿不做一个独立的女人,只要于烈能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悔恨的泪水爬满我的脸,我象失僵的野马跑向候机室,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可是若大的候机室里陌生的让我恐惧,陌生的面孔让我害怕,于烈走了,真的离开了我,我的身体沉沉的,脚已无力带动身体前行。
电话响了,我以为是于烈,大喊着于烈的名字,一个同事打来的,问我为什么不上班,我早已经忘记还有上班一回事儿,我让同事帮我请几天假,我不想再面对任何人。
我搂着于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也是最后一件礼物,呆呆地坐在床上,孤悬于回忆和期待之间,开始想他,没有具体的内容,想他的时候有一种感觉弥漫在心头,很温暖。泪已经凝结,变得好象一只容易受惊的兔子蜷缩在床的角落, 浑身布满了敏感的神经,觉得到处可见于烈的体贴,于烈的影子,带着幻觉几次与于烈说话,走到跟前才发现什么都不存在。我知道于烈会回来的,我不能离开我的房间,我怕于烈回家没有钥匙,我必须等他回来,我抱着熊躺在自己的床上,我想于烈会再拥着我入眠的,我闭目等待他的到来,我重复着走进书房,走进于烈的卧室,我感觉到他会在那里,而每一次我都失落地又回到自己的床上,我想自己做一场梦,于烈就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宁可相信于烈只是思念自己的儿子暂的离开,除了面对黑夜,就是白天睡觉,我不喜欢黑夜让自己睡去,如果自己黑夜里不睡,于烈就不会离开我,我把这一切归罪于黑夜。那一段时间我的目光空洞,神情冷漠,那时象极了一个鬼魂,消瘦苍白,然而等了一个星期,我的忧伤让这个家变得暗淡,我的痛苦让一切看起来似乎凋萎。没有进食的我倒在床上,就这样等待地死去会更幸福些。
电话铃声响了,我挤出抓电话的力气,“小雪吗?你还好吗?”于烈象个老朋友一样问候着我,“很好。”我勉强地说。“对不起,我的不辞而别,我给你写信了,原谅我好吗?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我冷笑地放下电话,永远是朋友,可能吗?真的能做到吗?
我打开电脑象在寻求什么答案看着于烈的信。
雪妹妹:
对不起,在你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坐上返回浙江的飞机,最后一个夜晚今生难忘。与你的四十八天里,快乐过忧伤过,毕竟自己是逃出来的,一种极不负责的行为,我知道在你面前提责任我是最没有资格的。我们差异很大,生活习惯就是最明显的。 你很善良,但是你也很跋扈,在你说话的时候你也没有想到我是怎么想的。 当我听着你的无端指责,我就什么话也不想说,提到了消失,也许这才是避免矛盾的好办法。我没有后悔认识你,但是我惋惜我们的性格差异太大了。生活给予你太多的独立性格,而我忽然就觉得很无能。 惟有祝贺你的成功与幸福。我没有勇气面对你离开,我仍然选择逃避,原谅我!…………
我没有勇气看完于烈的信,好长好长,我倒在床上,血液汗腺不再闲着,愤怒的呐喊也不再闲着,我放声痛哭,压抑几天的泪水任自己无情地宣泄着,为何听到于烈的声音还拯强,我明明想他,明明过的不好,为何还要说自己很好,我觉得自己恶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对于烈的忍让超出了自己的所能,为了维系这段感情,我活的好累好辛苦,为何面对我的还是这个结局。四十八天,不再吉祥,听起来就是死(4)吧(8),难道老天预示着这一切即将死亡吗。我就这样认输吗?我抹掉眼泪,我要去找于烈问个明白,为何这般薄情。我匆匆地带上必备品。
飞机场的路上,我想着见到于烈他会说些什么,我要问出个可以让我死心的理由,看看窗外快速闪过的路景,我让司机掉头,司机疑惑着,有些执迷不悟的东西一刹那也许会迎刃而解,感情就好象这闪过的路景一样,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问为什么呢,于烈知道我爱他爱的有多痛苦,可痛苦过后仍然没有结果,不放弃又能怎样呢?于烈说我跋扈难道不对吗?自己为了一个理由这般冲动,何必再去面对一个让自己伤心的人呢?
生活需要更新,感情需要更新,就连要求也会更新,现实中的人物只有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才是真实的,也许于烈的成功需要我这样善良的小女孩来证明,而当他发现我一切都那样独立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好象在他妻子面前,于烈现实中的不如意也需要网络来平衡他,而我?总想起十六岁的梦把自己带入了一个极不现实的唯美空间,而这种美是那样抵不住现实的脚印,不堪一击,轻意破醉。爱情美好,可是不是任何时候都绽开幸福的花朵。
我回到了家,母亲在家里等我,我清楚,这颗受伤疲惫的心灵,只有在家里可以获得安抚,远离喧嚣的都市纷杂的视线,受伤的时候只有家是最温暖的。妈妈看着我的异样什么都没问,做些我喜欢吃的东西,有于烈的爱之后我把其他的感情贱踏的一文不值的时候原来始终不变的却是这种温情,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激情,但却长久。
抚平伤口如同删改一本书,总留下一丝痕迹,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日历已经翻到了十一月份,于烈一直喜欢看雪,可雪没有等到,我拔通了于烈的电话。
“于烈吗?下雪了”我很平静。
“是吗?我很喜欢雪。”于烈似乎成熟了更多。
“是啊,雪很白,很纯洁,上面没有一点污秽。”我平静地开始燥动,酸酸的感觉。
“雪,你恨我吗?”
“爱过,何必要恨呢,况且早在十年前……”我想说出自己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于烈了,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谢谢,我还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你说过我们还是朋友,你抛股票向来不会犹豫,你也说过股票比情人重要。”我越说越有些浮动。
“别这样小雪,你是我的爱人不是情人。”
“有太大的区别吗?看!落地的雪化了,这个冬天好象不太冷。”
“是呀,雪被一个不负责的男人融化掉了,小雪,对不起。”
“不要这么说,这个冬天特别冷清,突然间想起一个电视剧的名字,今冬不言情。”
于烈不自然地笑了。
一,看不见的顶层
我在论坛里,当需要在一笔带过的情况下提到2003年中国人对射雕英雄传这部电视剧所做的事情时,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动词。如果说侮辱,他们有的人确实没有侮辱,而且侮辱是一个罪名,一个罪名当它未经宣判,而你在这里也还未及控诉,就急于用它提到对方,会显得没有风度。如果说运动,这是我觉得比较恰当的概括,我觉得他们是在搞一种群众运动,但运动也是一个罪名,跟侮辱一样,看文章的人,会觉得你硬塞给了他一件东西,就象上餐馆的人遇到侍者塞给他一只活鸡,让他自己宰杀下锅,你对他的个人意志有一个忽略,这样就会影响他看你文章的心情。所以我常常只能这么说,“他们之所以如此对待射雕英雄传”、“这些对射雕英雄传不好的人”,等等。现在我写的这个,就是想把这件以前没发生过、很难用一个现成的词带过的事情讲清楚的。在标题中还是有一个动词:骂。骂射雕,新射雕招来骂声一片,这是媒体也不讳提,我的敌对者们也普遍接受的一种说法,它不会造成多余的障碍,能顺利地提示出我要写的这件事的全貌。
但这种说法,对我们自己的尊严有一个放弃。我们怎么能说他们骂了我们呢,或者我们挨了骂呢?就象日本对中国做的事,我们通常是说日本侵略我们,而不是说日本打了我们,我们挨他们打了,这样说就等于把你自己的狼狈又进行一次忠诚描述,这是对方的口吻。
我用了这个带有骂字的标题而没有觉得不舒服,是因为它是对一本著名小说名称的模仿,这样一来它的狼狈性,就被它的模仿性吸收了:我只是在模仿贾平凹的书名而已,不涉及损害我们的尊严什么的。如果没有这本小说,我可能会想到起这样的名字:“对一场侮辱的记录”,“关于一场群众运动的报告”等等。
模仿别人的东西,就象在扮鬼脸,会使你不酷。表达能力弱的人就有这种悲哀,我相信世界上很多人都有刻骨铭心的经历或深沉的情感,但不擅长用语言表达出来,于是辜负了这些经历和情感。不想表达是可以的,但如果是表达不了,那么这些东西来到你心里,就算来错地方了,对它们不公平。我现在扮的这个鬼脸,对我要表达的东西,也是不公平的,但我不得不借此来安全恰当地概括文章的主题,同时增加我对读者的亲和力。在文章中,这样的情况也有,我时而活泼,追求一点拙劣的修辞技巧等等,脱离了我对尸骨未寒的射雕英雄传实际抱有的悲痛肃穆,这些写法对我心里的东西是不公平的,我希望看文章的人能明白这一点。
贾平凹的书名叫《病相报告》,后来沈宏非也有一本《食相报告》。我第一章小标题《看不见的顶层》是曾经很流行但我最近才看的《格调》这本书里的一个词。在这本书里,作者把社会分成九个阶层,最高一层的特点是深居简出,返朴归真,并不象我们平常所能看见的所谓上层人士,喜欢抛头露面,参与社会活动。在2003年的《射雕英雄传》以及2001《笑傲江湖》的事情上,我也觉得,有这样一个看不见的顶层。
2001年,笑傲江湖时,我在网上见过这样一些帖子,具有一定专业水准,用到了影视、文学,或者其他有关学科的知识,来研究这部电视剧,不管属于批评还是褒赞,总之是这样来研究的,有一定水平。但是我没有在报刊上见到这样来研究的文章。我猜想是这样:是一些相关专业的学生,在上网的时候,就笑傲江湖这个话题顺便做了一些习题,而这些学生的老师们,那些习惯通过传统媒体发言,拥有完备的理论武器和健全的分析能力,在话语圈大小有一些席位,发言后能被记为有效的人,没有来参与我们的话题。他们就是被我誉为顶层的人,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有一个陈墨,是我知道的研究金庸的专家,媒体传了一些他的话出来,但语焉不详,其中有一些话让我很失望,我现在怀疑是媒体有意择出来的。
2003年,射雕英雄传时,顶层人士的踪迹如下:
《三联生活周刊》这本可能有顶层人士出没的杂志上有了一篇文章,叫《新版射雕英雄传的精神问题》,标题曾让我一凛,不知是福是祸,但内容肤浅乏味。也许这类杂志就是这样,以往它写的其他的话题,我没有觉得肤浅乏味,只不过因为我不是事情的知情者而已。我当时心里总结:这类杂志是给那些完全不知道某件事是怎么样的人看的,是一种泛泛的报道,用一种洋气的风格写出来,给所谓的知道分子看的。还有一个同类型的杂志《新闻周刊》,也有一篇类似的记者文章,我估计也是差不多的,就没有去细看。
作者: 柳懿 2005-5-13 18:23 回复此发言
2 :杨不及力作——2003骂相报告(2005。3。修订版)
据我一个订了《南方周末》的熟人说,这份报纸有一期用一整版写了《射雕英雄传》,说的都是好话,不是坏话。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感谢这杯水车薪的一版。后来我看到它有一期写了《走向共和》,顶层人士在此版中现身,讲了这部电视剧在学术上的得失,指出了舆论上的所谓争议的无聊,要是《射雕英雄传》享受到的也是这样的待遇,我就感谢这个报纸。
有一对南开大学的师生,据某报记者说是金庸先生的朋友,是金学家,接受了这个记者的访谈,访谈纪录被那些对射雕英雄传搞群众运动的人在网上转贴。这两个人附和了一些网上流行的运动口吻,连那些被他附和的人,敏感一点的,也说这两个人来路可疑。这两个人,加上2001年的陈墨,是我这三年中所看见的仅有的专家级人士。另外就是金庸本人,他通过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节目公开了他对射雕英雄传的一张简短的评语,这个评语在我看来还很保守,但我没想到,这张评语却使金庸也成了跟李亚鹏,张纪中一样被运动的对象。谁会想到呢,那些人会这么穷凶极恶,挡我者死。这样的结果,可能也就是黄钟不愿意出声,顶层看不见的原因所在,他们知道厉害。金庸所以敢发表这个评价,可能是因为金庸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不知道群众的厉害,也许这与文革有关,金庸没有经过文革,听说经历过文革的人,行事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最近我看了一本王蒙的新书,找到了这个没想起来的成语:黄钟喑哑,瓦釜雷鸣。有了这个中国成语,我就不用再借外国书里的概念了。
在凯迪社区我遇到一个网友,当时他是回复我的帖子,他说:旧版比新版好吗?一个是情节剧,一个是情景剧,这都看不出来吗?除了在他这里,我没有在其他任何地方,看到有人提过这一点区别。电视剧的制作者自己,也没有提过。导演王瑞说了一句,我们拍的是历史剧,港台拍的是娱乐片,但我觉得这还是一种皆大欢喜的并列提法,不如情节剧,情景剧的区分那么本质,那么关健,那么对我们有利。制片人张纪中则什么都没有提,只说两者是不可比的。后来我想到,他这也是一种尊严,他还没有放下作为创作者的矜持:羞于一边向受众普及业务常识,一边把作品交给受众。他这是很稳,很有胸襟的,没有让辩解的欲望把自己淹没,这说明他依然强大。
从那个网友的话看,这肯定属于常识,但不管是我们支持新版射雕英雄传的,还是他们反对新版射雕英雄传的,都没人提一下这个,所以直到今天,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新版和旧版谁是情节剧,谁是情景剧,我和几个支持的朋友讨论过,我认为新版是情节剧,但他们说新版可能是情景剧。到底还有多少常识是这场所谓评论热潮中所排除了的?到底还有多少笑话,那些明白一切的人,在看着我们闹?到底还有多少洋相那些黄钟内行,在看着我们出?从这个网友的语气看,他好像还不知道形势,对有人认为香港那部电视剧比我们的拍得好,感到新鲜,闻所未闻,但我认为他是个特殊例子,不应该有太多人不知道这件事,够热闹了,黄钟们是不愿意开口。
我从来没有看见在哪件事上,瓦釜如此雷鸣,黄钟又如此喑哑,精英们如此无私地把话语权交给大众,内行如此容忍外行,任由他们对自己擅长的话题说三道四,让各种不入流的声音成风成云,以结论的面目在报纸上众口一辞。整个所谓评论,处于一种极其糟糕,水平奇低的状况。
满中国都是对叫作武侠味、侠气的东西的崇拜,对李鸭碰、张鸡肿的侮辱、咒骂。关于郭靖象白痴,周迅象青楼女子象潘金莲,而且光嗓音粗哑便足将此角色致命的说法广为传播,所有人对“别再糟蹋金大侠的小说了”朗朗上口,来到网上把这当作表明自己金庸迷身分的一种方法。此种景象,说是褒贬不一,争议很大,都是粉饰太平,用见仁见智,众口难调来解释,也是粉饰太平,是对一场评论已经沦为一场群众运动的事实视而不见。说它是运动,绝对是不错的,规模虽然小,但内容是五脏俱全的。有一次我印象比较深,一个人发帖子说,张纪中说网上是厕所,大家快来骂啊。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他们对自己的快乐是这么不加掩饰,显然不会再害怕我对他们貌似愤怒、实则快乐这一点的揭露。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这样自得其乐一次,比如有人发帖:张鸡中又拍新上海滩了,李亚鹏周迅主演,大家快来骂啊。然后下面就有人聚过来,一切就又开始了。
作者: 柳懿 2005-5-13 18:23 回复此发言
3 :杨不及力作——2003骂相报告(2005。3。修订版)
这部电视剧是一个评论对象,黄钟没有开口。有关这部电视剧的舆论现象本身,又成了一个可以研究可以评论的对象,他们也没有开口。这一次缺席的,不是影视评论家,文学金学专家,而是社会学家、心理学家了,诸如此类吧,我不知道准确应该怎么称呼他们,以及我最器重的----杂文作家。这个舆论现象,这个运动,这个骂相,写杂文太好了。我也在网上写杂文,但以我这种水平,也仍然算瓦釜吧,我雷鸣。网上有用杂文写这件事的,他们成了我的朋友,但水平基本不超过我,没有什么职业选手,报纸上没有人用杂文写这件事。在我看来,以批判国民性为天职的他们,现在看到这里的场面,应该无比来劲才对。
我欣赏的专栏作家沈宏非曾经在一篇专栏文章中提了赵薇穿那件印有日本军旗图案的裙子的事,点了一下侮辱赵薇的那些人,也就是他顺便做了一个义举;余杰则为这件事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他们为射雕英雄传这件事写文章,或者在一篇文章里提到射雕英雄传这件事作为材料。
我在报纸上看到,焉烈山或是王杉杉写了一篇对文化现象的评论,是讲现在媒体在一些措辞上麻木不仁,对某一个弱势群体缺乏关怀,这篇文章不是那种三流文人的老生常谈,而是有真知酌见的,很让我满意。我想,要是这个人谈射雕英雄传的事,他说出来的就会是我想听的话。我忘了这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他是和王朔不睦的,但他居然能有这些让我满意的思想。我知道王朔和这个人不睦,我觉得王朔和他的不睦是在更高的层面上发生的,而我希望他们来谈的话题,是在一个很低的、还不足以形成分歧的层面,也就是说,如果王朔来谈射雕英雄传的事,他也一定会说出让我满意的话来。这个舆论是有问题的,观众是傻B网友是垃圾,有点文化的人都看得出来。黄钟一旦出声,则必将对我有利,这是我的自信。但我对顶层或黄钟的期待,并不完全是建立在这个自信上。即使它对我不利,我也依然希望它出声,不出声本身就能带给我恐惧。
今年后来的电影《英雄》,在舆论上的遭遇,与射雕英雄传相仿佛。新浪网为它作了一期新浪观察,叫作英雄保卫战,张广天、冯小宁这样的名字,出现在了保卫一方的队列里,还有一个我当即决定记住他的名字以表示对他的欣赏的记者:钭江明,他没那么有名,但文章工整,是个象样的评论者。然而新浪网对射雕英雄传,却没给这种待遇,只去留言板上把网友那些奇怪言论搜集过来,放到一个主页上展览,还有几篇所谓新浪专稿,写的那些文字,都是大而化之的老生常谈,什么众口难调,见仁见智,克服初恋情结之类。这些文章,如果不看电视,并且不看网上的骂相,也是能写出来的。所以我很羡慕英雄这部电影。
下面是分析黄钟喑哑的原因。
我们这里对金庸的尊敬,不如我想像的那么多。我从小看金庸的小说,都很关心我看的这个东西在世界上的命运。我一直了解到的,都是对它有利的: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读者,上至专家学人,下至引车卖浆者,北京大学的教授也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还有了金学这个说法,等等。上网以后,我了解到了更多中国人的想法,才知道金庸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的,也许是近年来形势发生了变化,总之我看到,天下仍是仇金者的天下,而不是拜金者的天下。我已经不理解,当年王朔骂了金庸之后,那么多人出来骂王朔的场面,是怎么发生的。似乎大家在骂完王朔之后,就全站到王朔那边了。同时,虽然站到王朔那边,但也不会向王朔道歉说骂王朔骂错了,骂完了就是骂完了,骂王朔时间已经结束,现在是骂金庸时间。
我们这里的人不喜欢金庸,原因可能有这些:一,武侠东西是文化糟粕的观念,还在骨子里发挥作用,连金庸也不能例外;二,因为金庸出了名赚了钱,所以金庸尤其不能例外;三,金庸跟我们这里文人的行事方式,又不太一样,有名有钱之后,又不龟缩,不见好就收,对各种抛头露面的机会,很不客套,这让人反感。
作者: 柳懿 2005-5-13 18:23 回复此发言
4 :杨不及力作——2003骂相报告(2005。3。修订版)
在不喜欢金庸的人里,肯定包括众多的文学专家,文艺评论家,杂文作家,社会学家,各种学者和教授等等,也就是我说的黄钟们,他们不喜欢金庸,这部电视剧是金庸家的事,他们当然就不会管了,说不定还会给你使坏。电视剧拍得有利于金庸小说了,把金庸小说发扬光大了,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金庸名下出现了舆论灾难,他们可能觉得幸灾乐祸。我有时候想,当央视用这么隆重的规模来拍金庸时,就已经冒犯他们了,有的人可能把这看作用牛刀杀鸡,黄健忠这样的导演参与到当中,可能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堕落或者背叛吧,是对雅文化或者什么的背叛,随落到跟俗文化服务去了,因此他们也不会同情黄健忠的遭遇。而我看见的那少数人,比如南开大学的两个教授,就是来给金庸使坏的。他们连连说,港台的拍法才是好的,巴不得把金庸小说和那些破烂电视剧联系在一起,张纪中要把金庸小说港台电视剧的烂泥塘里往上拉,他们把金庸小说往烂泥塘里踹回去,在他们踹它的同时,那些自称金庸迷的广大电视观众,那些迷醉港台拍法,骂、运动、侮辱射雕英雄传的人,也站在烂泥塘里,把金庸小说往回拉,因为他们对这个泥塘感到自豪,这样两种力量就里应外合,否定张纪中对金庸小说的帮助。论坛里有人翻出了两位教授几年前的论文,他们哪是金学家,他们是金学家的敌人,他们是反对搞金学的,是对把金庸小说经典化不以为然的,他们向记者谈这部电视剧时,明显地往网上流行的说法靠,黄药师慈善得象屈原,郭靖太弱智等等的说法他们都用了,我在帖子里说,他这是利用农民起义改朝换代的行为,使他们的反金事业又往前迈一步。
报纸上有一篇文章说,黄健忠在他的《笑傲江湖》中为武侠小说赋予什么人文内涵的野心,碰了钉子。别的部分我可能复述不准确,但野心这个词,以及整段话中透出的冷笑,我是记得很清楚的。我看出他这样的意思:你对牛弹琴,碰钉子活该,实际在对黄健忠冷笑的同时,也是侮辱了不懂欣赏他的观众的。但是牛是永远不会看出他有这样意思的,他们只会看到,这个人和他们一起,在反对黄健忠,讥笑黄健忠,而不在乎你讥笑的是什么。你把他们已经当成了牛,你说的野心,和他们说的糟蹋,完全是相冲突的,但他们不在乎。批评者看中的,也正是他们这一点,因此没有得罪他们的顾虑,就这样实现了和他们的合作。
我认为,黄健忠并没有什么野心,如果有野心,那是金庸的野心。
我现在才知道,欣赏金庸的专家教授,原来并不是很多。多年过去,他们可能已经被镇压得不敢轻举妄动了。我知道的几个人,严家炎,冯其庸,他们现在直接为金庸小说叫好,都要量力而行,对这些电视剧就更无力照管了。如果说,这些电视剧还有缺陷,他们照管起来心存疑虑,无法大大方方地说它好,我认为这不是问题,它再有什么缺陷,它对以前武侠剧的不可以档次记的进步,这是有历史意义的,对发扬光大金庸小说,是有巨大的贡献的,对关心金庸小说命运的人来说,不可能不值一谈。
昨天我看到,上海东方卫视播了作家何平对金庸的一个访谈,何平的笔名叫小宝,因此主持人说金庸是他的偶像,可能是真的。王朔在文章中提过一个小宝,说他文笔又快又光。我当时想,这个人在他的文章里会写射雕英雄传的事吗?我估计他也是没有写。当一片寂静已经形成后,如果有什么异声,我应该听得见的,他可能没写。这个人看上去不错,从他温良谦恭的样子,我很难说这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凉薄之徒,他之所以也没照管射雕英雄传,也许在他们这些人当中,确实有某种价值观,使他们觉得这件事很小,不值得写,而我因为是局中人,才觉得这件事很大。所以,我无法赋予别人写它的义务,同时,我也无法解除自己写它的义务。
瓦釜里的黄钟也没参与。
网上的论坛里的网友,也有它自己的顶层,或者叫黄钟,在这场舆论中,也看不见他们,这些比较重要的网友,也喑哑着。新浪的金庸客栈在2001年笑傲江湖时成了专门讨论这部电视剧的地方,客栈里重要的人物,也都出来说了一些话。但在2003年,金庸客栈基本是清静的,这些聚集在金庸名字下的网友,对这样一部根据金庸小说改编,且目前处于极热舆论中的电视剧,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好讨论的。有一个叫吞火的人,算是异数,据说他的小说已经写到了一定水平,他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参与是骂的一边,那个网上流传的挑错大全,就是他发起的,但他也不是非常大的人物,不名列新浪专栏作家之中。网上很有名的写手南琛,2001年曾对骂笑傲江湖的活动小有参与,让我很惊愕,很绝望,几个月后美国世贸大楼被撞,她曾连写几篇文章,痛斥了网上当时对这件祸事称快的那批人,说他们是暴民,愤怒的程度非常让我满意,也非常意外,因为网友在世贸大楼这件事上的表现使我产生的愤怒,与几个月前对他们在笑傲江湖这件事上的表现使我产生的愤怒是很相似的,是出于同一种冲动,我觉得对世贸大楼被撞称快的,与对笑傲江湖进行侮辱和运动的,是同一批人,我不理解为什么南琛能参与那些人说笑傲江湖,却在世贸大楼一事上站到了他们的反面。2003年,在射雕英雄传的事中,我没有看到南琛的影子,我有时候猜想,她是不是因为已经看清了网上这批人,所以不会再参与他们同乐了,但出于自尊,也不想立刻站到他们对面。
一,看不见的顶层
我在论坛里,当需要在一笔带过的情况下提到2003年中国人对射雕英雄传这部电视剧所做的事情时,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动词。如果说侮辱,他们有的人确实没有侮辱,而且侮辱是一个罪名,一个罪名当它未经宣判,而你在这里也还未及控诉,就急于用它提到对方,会显得没有风度。如果说运动,这是我觉得比较恰当的概括,我觉得他们是在搞一种群众运动,但运动也是一个罪名,跟侮辱一样,看文章的人,会觉得你硬塞给了他一件东西,就象上餐馆的人遇到侍者塞给他一只活鸡,让他自己宰杀下锅,你对他的个人意志有一个忽略,这样就会影响他看你文章的心情。所以我常常只能这么说,“他们之所以如此对待射雕英雄传”、“这些对射雕英雄传不好的人”,等等。现在我写的这个,就是想把这件以前没发生过、很难用一个现成的词带过的事情讲清楚的。在标题中还是有一个动词:骂。骂射雕,新射雕招来骂声一片,这是媒体也不讳提,我的敌对者们也普遍接受的一种说法,它不会造成多余的障碍,能顺利地提示出我要写的这件事的全貌。
但这种说法,对我们自己的尊严有一个放弃。我们怎么能说他们骂了我们呢,或者我们挨了骂呢?就象日本对中国做的事,我们通常是说日本侵略我们,而不是说日本打了我们,我们挨他们打了,这样说就等于把你自己的狼狈又进行一次忠诚描述,这是对方的口吻。
我用了这个带有骂字的标题而没有觉得不舒服,是因为它是对一本著名小说名称的模仿,这样一来它的狼狈性,就被它的模仿性吸收了:我只是在模仿贾平凹的书名而已,不涉及损害我们的尊严什么的。如果没有这本小说,我可能会想到起这样的名字:“对一场侮辱的记录”,“关于一场群众运动的报告”等等。
模仿别人的东西,就象在扮鬼脸,会使你不酷。表达能力弱的人就有这种悲哀,我相信世界上很多人都有刻骨铭心的经历或深沉的情感,但不擅长用语言表达出来,于是辜负了这些经历和情感。不想表达是可以的,但如果是表达不了,那么这些东西来到你心里,就算来错地方了,对它们不公平。我现在扮的这个鬼脸,对我要表达的东西,也是不公平的,但我不得不借此来安全恰当地概括文章的主题,同时增加我对读者的亲和力。在文章中,这样的情况也有,我时而活泼,追求一点拙劣的修辞技巧等等,脱离了我对尸骨未寒的射雕英雄传实际抱有的悲痛肃穆,这些写法对我心里的东西是不公平的,我希望看文章的人能明白这一点。
贾平凹的书名叫《病相报告》,后来沈宏非也有一本《食相报告》。我第一章小标题《看不见的顶层》是曾经很流行但我最近才看的《格调》这本书里的一个词。在这本书里,作者把社会分成九个阶层,最高一层的特点是深居简出,返朴归真,并不象我们平常所能看见的所谓上层人士,喜欢抛头露面,参与社会活动。在2003年的《射雕英雄传》以及2001《笑傲江湖》的事情上,我也觉得,有这样一个看不见的顶层。
2001年,笑傲江湖时,我在网上见过这样一些帖子,具有一定专业水准,用到了影视、文学,或者其他有关学科的知识,来研究这部电视剧,不管属于批评还是褒赞,总之是这样来研究的,有一定水平。但是我没有在报刊上见到这样来研究的文章。我猜想是这样:是一些相关专业的学生,在上网的时候,就笑傲江湖这个话题顺便做了一些习题,而这些学生的老师们,那些习惯通过传统媒体发言,拥有完备的理论武器和健全的分析能力,在话语圈大小有一些席位,发言后能被记为有效的人,没有来参与我们的话题。他们就是被我誉为顶层的人,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有一个陈墨,是我知道的研究金庸的专家,媒体传了一些他的话出来,但语焉不详,其中有一些话让我很失望,我现在怀疑是媒体有意择出来的。
2003年,射雕英雄传时,顶层人士的踪迹如下:
《三联生活周刊》这本可能有顶层人士出没的杂志上有了一篇文章,叫《新版射雕英雄传的精神问题》,标题曾让我一凛,不知是福是祸,但内容肤浅乏味。也许这类杂志就是这样,以往它写的其他的话题,我没有觉得肤浅乏味,只不过因为我不是事情的知情者而已。我当时心里总结:这类杂志是给那些完全不知道某件事是怎么样的人看的,是一种泛泛的报道,用一种洋气的风格写出来,给所谓的知道分子看的。还有一个同类型的杂志《新闻周刊》,也有一篇类似的记者文章,我估计也是差不多的,就没有去细看。
据我一个订了《南方周末》的熟人说,这份报纸有一期用一整版写了《射雕英雄传》,说的都是好话,不是坏话。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感谢这杯水车薪的一版。后来我看到它有一期写了《走向共和》,顶层人士在此版中现身,讲了这部电视剧在学术上的得失,指出了舆论上的所谓争议的无聊,要是《射雕英雄传》享受到的也是这样的待遇,我就感谢这个报纸。
有一对南开大学的师生,据某报记者说是金庸先生的朋友,是金学家,接受了这个记者的访谈,访谈纪录被那些对射雕英雄传搞群众运动的人在网上转贴。这两个人附和了一些网上流行的运动口吻,连那些被他附和的人,敏感一点的,也说这两个人来路可疑。这两个人,加上2001年的陈墨,是我这三年中所看见的仅有的专家级人士。另外就是金庸本人,他通过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节目公开了他对射雕英雄传的一张简短的评语,这个评语在我看来还很保守,但我没想到,这张评语却使金庸也成了跟李亚鹏,张纪中一样被运动的对象。谁会想到呢,那些人会这么穷凶极恶,挡我者死。这样的结果,可能也就是黄钟不愿意出声,顶层看不见的原因所在,他们知道厉害。金庸所以敢发表这个评价,可能是因为金庸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不知道群众的厉害,也许这与文革有关,金庸没有经过文革,听说经历过文革的人,行事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最近我看了一本王蒙的新书,找到了这个没想起来的成语:黄钟喑哑,瓦釜雷鸣。有了这个中国成语,我就不用再借外国书里的概念了。
在凯迪社区我遇到一个网友,当时他是回复我的帖子,他说:旧版比新版好吗?一个是情节剧,一个是情景剧,这都看不出来吗?除了在他这里,我没有在其他任何地方,看到有人提过这一点区别。电视剧的制作者自己,也没有提过。导演王瑞说了一句,我们拍的是历史剧,港台拍的是娱乐片,但我觉得这还是一种皆大欢喜的并列提法,不如情节剧,情景剧的区分那么本质,那么关健,那么对我们有利。制片人张纪中则什么都没有提,只说两者是不可比的。后来我想到,他这也是一种尊严,他还没有放下作为创作者的矜持:羞于一边向受众普及业务常识,一边把作品交给受众。他这是很稳,很有胸襟的,没有让辩解的欲望把自己淹没,这说明他依然强大。
从那个网友的话看,这肯定属于常识,但不管是我们支持新版射雕英雄传的,还是他们反对新版射雕英雄传的,都没人提一下这个,所以直到今天,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新版和旧版谁是情节剧,谁是情景剧,我和几个支持的朋友讨论过,我认为新版是情节剧,但他们说新版可能是情景剧。到底还有多少常识是这场所谓评论热潮中所排除了的?到底还有多少笑话,那些明白一切的人,在看着我们闹?到底还有多少洋相那些黄钟内行,在看着我们出?从这个网友的语气看,他好像还不知道形势,对有人认为香港那部电视剧比我们的拍得好,感到新鲜,闻所未闻,但我认为他是个特殊例子,不应该有太多人不知道这件事,够热闹了,黄钟们是不愿意开口。
我从来没有看见在哪件事上,瓦釜如此雷鸣,黄钟又如此喑哑,精英们如此无私地把话语权交给大众,内行如此容忍外行,任由他们对自己擅长的话题说三道四,让各种不入流的声音成风成云,以结论的面目在报纸上众口一辞。整个所谓评论,处于一种极其糟糕,水平奇低的状况。
满中国都是对叫作武侠味、侠气的东西的崇拜,对李鸭碰、张鸡肿的侮辱、咒骂。关于郭靖象白痴,周迅象青楼女子象潘金莲,而且光嗓音粗哑便足将此角色致命的说法广为传播,所有人对“别再糟蹋金大侠的小说了”朗朗上口,来到网上把这当作表明自己金庸迷身分的一种方法。此种景象,说是褒贬不一,争议很大,都是粉饰太平,用见仁见智,众口难调来解释,也是粉饰太平,是对一场评论已经沦为一场群众运动的事实视而不见。说它是运动,绝对是不错的,规模虽然小,但内容是五脏俱全的。有一次我印象比较深,一个人发帖子说,张纪中说网上是厕所,大家快来骂啊。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他们对自己的快乐是这么不加掩饰,显然不会再害怕我对他们貌似愤怒、实则快乐这一点的揭露。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这样自得其乐一次,比如有人发帖:张鸡中又拍新上海滩了,李亚鹏周迅主演,大家快来骂啊。然后下面就有人聚过来,一切就又开始了。
这部电视剧是一个评论对象,黄钟没有开口。有关这部电视剧的舆论现象本身,又成了一个可以研究可以评论的对象,他们也没有开口。这一次缺席的,不是影视评论家,文学金学专家,而是社会学家、心理学家了,诸如此类吧,我不知道准确应该怎么称呼他们,以及我最器重的----杂文作家。这个舆论现象,这个运动,这个骂相,写杂文太好了。我也在网上写杂文,但以我这种水平,也仍然算瓦釜吧,我雷鸣。网上有用杂文写这件事的,他们成了我的朋友,但水平基本不超过我,没有什么职业选手,报纸上没有人用杂文写这件事。在我看来,以批判国民性为天职的他们,现在看到这里的场面,应该无比来劲才对。
我欣赏的专栏作家沈宏非曾经在一篇专栏文章中提了赵薇穿那件印有日本军旗图案的裙子的事,点了一下侮辱赵薇的那些人,也就是他顺便做了一个义举;余杰则为这件事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他们为射雕英雄传这件事写文章,或者在一篇文章里提到射雕英雄传这件事作为材料。
我在报纸上看到,焉烈山或是王杉杉写了一篇对文化现象的评论,是讲现在媒体在一些措辞上麻木不仁,对某一个弱势群体缺乏关怀,这篇文章不是那种三流文人的老生常谈,而是有真知酌见的,很让我满意。我想,要是这个人谈射雕英雄传的事,他说出来的就会是我想听的话。我忘了这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他是和王朔不睦的,但他居然能有这些让我满意的思想。我知道王朔和这个人不睦,我觉得王朔和他的不睦是在更高的层面上发生的,而我希望他们来谈的话题,是在一个很低的、还不足以形成分歧的层面,也就是说,如果王朔来谈射雕英雄传的事,他也一定会说出让我满意的话来。这个舆论是有问题的,观众是傻B网友是垃圾,有点文化的人都看得出来。黄钟一旦出声,则必将对我有利,这是我的自信。但我对顶层或黄钟的期待,并不完全是建立在这个自信上。即使它对我不利,我也依然希望它出声,不出声本身就能带给我恐惧。
今年后来的电影《英雄》,在舆论上的遭遇,与射雕英雄传相仿佛。新浪网为它作了一期新浪观察,叫作英雄保卫战,张广天、冯小宁这样的名字,出现在了保卫一方的队列里,还有一个我当即决定记住他的名字以表示对他的欣赏的记者:钭江明,他没那么有名,但文章工整,是个象样的评论者。然而新浪网对射雕英雄传,却没给这种待遇,只去留言板上把网友那些奇怪言论搜集过来,放到一个主页上展览,还有几篇所谓新浪专稿,写的那些文字,都是大而化之的老生常谈,什么众口难调,见仁见智,克服初恋情结之类。这些文章,如果不看电视,并且不看网上的骂相,也是能写出来的。所以我很羡慕英雄这部电影。
下面是分析黄钟喑哑的原因。
我们这里对金庸的尊敬,不如我想像的那么多。我从小看金庸的小说,都很关心我看的这个东西在世界上的命运。我一直了解到的,都是对它有利的: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读者,上至专家学人,下至引车卖浆者,北京大学的教授也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还有了金学这个说法,等等。上网以后,我了解到了更多中国人的想法,才知道金庸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的,也许是近年来形势发生了变化,总之我看到,天下仍是仇金者的天下,而不是拜金者的天下。我已经不理解,当年王朔骂了金庸之后,那么多人出来骂王朔的场面,是怎么发生的。似乎大家在骂完王朔之后,就全站到王朔那边了。同时,虽然站到王朔那边,但也不会向王朔道歉说骂王朔骂错了,骂完了就是骂完了,骂王朔时间已经结束,现在是骂金庸时间。
我们这里的人不喜欢金庸,原因可能有这些:一,武侠东西是文化糟粕的观念,还在骨子里发挥作用,连金庸也不能例外;二,因为金庸出了名赚了钱,所以金庸尤其不能例外;三,金庸跟我们这里文人的行事方式,又不太一样,有名有钱之后,又不龟缩,不见好就收,对各种抛头露面的机会,很不客套,这让人反感。
在不喜欢金庸的人里,肯定包括众多的文学专家,文艺评论家,杂文作家,社会学家,各种学者和教授等等,也就是我说的黄钟们,他们不喜欢金庸,这部电视剧是金庸家的事,他们当然就不会管了,说不定还会给你使坏。电视剧拍得有利于金庸小说了,把金庸小说发扬光大了,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金庸名下出现了舆论灾难,他们可能觉得幸灾乐祸。我有时候想,当央视用这么隆重的规模来拍金庸时,就已经冒犯他们了,有的人可能把这看作用牛刀杀鸡,黄健忠这样的导演参与到当中,可能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堕落或者背叛吧,是对雅文化或者什么的背叛,随落到跟俗文化服务去了,因此他们也不会同情黄健忠的遭遇。而我看见的那少数人,比如南开大学的两个教授,就是来给金庸使坏的。他们连连说,港台的拍法才是好的,巴不得把金庸小说和那些破烂电视剧联系在一起,张纪中要把金庸小说港台电视剧的烂泥塘里往上拉,他们把金庸小说往烂泥塘里踹回去,在他们踹它的同时,那些自称金庸迷的广大电视观众,那些迷醉港台拍法,骂、运动、侮辱射雕英雄传的人,也站在烂泥塘里,把金庸小说往回拉,因为他们对这个泥塘感到自豪,这样两种力量就里应外合,否定张纪中对金庸小说的帮助。论坛里有人翻出了两位教授几年前的论文,他们哪是金学家,他们是金学家的敌人,他们是反对搞金学的,是对把金庸小说经典化不以为然的,他们向记者谈这部电视剧时,明显地往网上流行的说法靠,黄药师慈善得象屈原,郭靖太弱智等等的说法他们都用了,我在帖子里说,他这是利用农民起义改朝换代的行为,使他们的反金事业又往前迈一步。
报纸上有一篇文章说,黄健忠在他的《笑傲江湖》中为武侠小说赋予什么人文内涵的野心,碰了钉子。别的部分我可能复述不准确,但野心这个词,以及整段话中透出的冷笑,我是记得很清楚的。我看出他这样的意思:你对牛弹琴,碰钉子活该,实际在对黄健忠冷笑的同时,也是侮辱了不懂欣赏他的观众的。但是牛是永远不会看出他有这样意思的,他们只会看到,这个人和他们一起,在反对黄健忠,讥笑黄健忠,而不在乎你讥笑的是什么。你把他们已经当成了牛,你说的野心,和他们说的糟蹋,完全是相冲突的,但他们不在乎。批评者看中的,也正是他们这一点,因此没有得罪他们的顾虑,就这样实现了和他们的合作。
我认为,黄健忠并没有什么野心,如果有野心,那是金庸的野心。
我现在才知道,欣赏金庸的专家教授,原来并不是很多。多年过去,他们可能已经被镇压得不敢轻举妄动了。我知道的几个人,严家炎,冯其庸,他们现在直接为金庸小说叫好,都要量力而行,对这些电视剧就更无力照管了。如果说,这些电视剧还有缺陷,他们照管起来心存疑虑,无法大大方方地说它好,我认为这不是问题,它再有什么缺陷,它对以前武侠剧的不可以档次记的进步,这是有历史意义的,对发扬光大金庸小说,是有巨大的贡献的,对关心金庸小说命运的人来说,不可能不值一谈。
昨天我看到,上海东方卫视播了作家何平对金庸的一个访谈,何平的笔名叫小宝,因此主持人说金庸是他的偶像,可能是真的。王朔在文章中提过一个小宝,说他文笔又快又光。我当时想,这个人在他的文章里会写射雕英雄传的事吗?我估计他也是没有写。当一片寂静已经形成后,如果有什么异声,我应该听得见的,他可能没写。这个人看上去不错,从他温良谦恭的样子,我很难说这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凉薄之徒,他之所以也没照管射雕英雄传,也许在他们这些人当中,确实有某种价值观,使他们觉得这件事很小,不值得写,而我因为是局中人,才觉得这件事很大。所以,我无法赋予别人写它的义务,同时,我也无法解除自己写它的义务。
瓦釜里的黄钟也没参与。
网上的论坛里的网友,也有它自己的顶层,或者叫黄钟,在这场舆论中,也看不见他们,这些比较重要的网友,也喑哑着。新浪的金庸客栈在2001年笑傲江湖时成了专门讨论这部电视剧的地方,客栈里重要的人物,也都出来说了一些话。但在2003年,金庸客栈基本是清静的,这些聚集在金庸名字下的网友,对这样一部根据金庸小说改编,且目前处于极热舆论中的电视剧,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好讨论的。有一个叫吞火的人,算是异数,据说他的小说已经写到了一定水平,他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参与是骂的一边,那个网上流传的挑错大全,就是他发起的,但他也不是非常大的人物,不名列新浪专栏作家之中。网上很有名的写手南琛,2001年曾对骂笑傲江湖的活动小有参与,让我很惊愕,很绝望,几个月后美国世贸大楼被撞,她曾连写几篇文章,痛斥了网上当时对这件祸事称快的那批人,说他们是暴民,愤怒的程度非常让我满意,也非常意外,因为网友在世贸大楼这件事上的表现使我产生的愤怒,与几个月前对他们在笑傲江湖这件事上的表现使我产生的愤怒是很相似的,是出于同一种冲动,我觉得对世贸大楼被撞称快的,与对笑傲江湖进行侮辱和运动的,是同一批人,我不理解为什么南琛能参与那些人说笑傲江湖,却在世贸大楼一事上站到了他们的反面。2003年,在射雕英雄传的事中,我没有看到南琛的影子,我有时候猜想,她是不是因为已经看清了网上这批人,所以不会再参与他们同乐了,但出于自尊,也不想立刻站到他们对面。
有一个暝色楼主,写了一篇《透视嘲讽央射现象》,另外抛砖细无声写了一篇《射雕之争:一场教化愚民的亚文化论战》,这两篇网上的文章,是我见到的仅有的动用学术工具来写射雕英雄传这件事的文章。这两篇文章证明,如此写出来的文章,就一定会对我有利。两边文章都不是评论电视剧本身,是写这个舆论现象。前一篇比较严肃,在有的网站上了首页。后一篇带有习作的轻松,因此就更显得对我有利了,它仅仅发在天涯一个网站,没有被加红脸或者绿脸,也就是相当于在别的网站没有被推荐或者收入精华。
就这样,关于射雕英雄传这个话题的一切,专家、学者、精英、权威,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这些我有赖他们宣布我的答案正确的人,放弃了他们的话语权,把它交给了大众,从实际看也就是交给了网上,而网上又把它交给了在网上层次偏低的那部分人。这部分人的特点,人数最多,水平最低,而且,虽然人数多,但意见最容易一致,象是一个金字塔的最底层。在中国社会中,当然还有水平比他们更低的人,但那应该说是地平线以下了,不识字,不会打字,或者整天劳作没空上网。2003.11.
一,看不见的顶层
我在论坛里,当需要在一笔带过的情况下提到2003年中国人对射雕英雄传这部电视剧所做的事情时,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动词。说侮辱,他们有的人确实没有侮辱,而且,侮辱是一种罪名,一个罪名当它未经宣判,而你在这里也还未及控诉,就急于用它提到对方,是没有风度的。说运动,这是我觉得比较恰当的概括,但运动也是一个罪名,跟侮辱一样,看文章的人,会感觉你硬塞给了他一件东西,就象上餐馆的人遇到侍者塞给他一只活鸡让他自己宰杀下锅,你对他的个人意志有一个忽略,这会影响他观看你以后行文的心情。所以我常常只能说,“他们如此对待射雕英雄传”、“这些对射雕英雄传不好的人”等等。现在我写的这个长帖,就是想把这件以前没发生过、很难用一个现成的词带过的事情讲清楚的。在它的标题中,还是用了一个骂字,这是目前对方也普遍接受的,媒体也不讳提的一种说法,它不会造成多余的障碍,只会本分地提示出我要说的这件事的全貌。
但我们怎么能说他们骂了我们呢,或者我们挨了骂呢?这种说法,对我们的尊严是有一个放弃的。就象日本对中国做的事,我们都是说日本侵略我们,而不是说日本打了我们,我们挨他们打了,这样的口吻就等于把你自己的狼狈又进行了一次忠诚描述。这是对方的口吻,你无意中出卖了自己的尊严。
不过,这个标题是对一本著名小说名称的模仿,这样它的狼狈性,就可以被它的模仿性吸收了:我没有损及我们的尊严,我只是在模仿贾平凹的书名而已。因此我才会在想出这个标题时比较舒服。如果没有这本小说,我也许还要在“对一场侮辱的记录”,“关于一场群众运动的报告”等上面考虑很长时间。
模仿别人的东西,就象在扮鬼脸,会使你不酷。表达能力弱的人就有这种悲哀,我相信世界上很多人都有刻骨铭心的经历,或者深沉的情感,但不擅用语言表达出来,于是辜负了这些经历和情感。不想表达是可以的,但如果是表达不了,那么这些东西来到你心里就算来错地方了,对它们不公平。我是要酷的,但由于能力所限,不得不借助这个鬼脸,较为安全地概括我的主题,并增加我的亲和力。在文章中这样的情况也会出现,这对我要表达的东西,也都是不公平的,我希望看我文章的人能明白这一点。
贾平凹有一本《病相报告》,后来沈宏非也有一本《食相报告》。小标题看不见的顶层是曾经很流行但我最近才看的《格调》这本书里的一个词。作者把社会分成九个阶层,最高一层的特点是深居简出,返朴归真,不象我们平常所能看见的所谓上层人士,喜欢抛头露面,参与社会活动。在2003年的《射雕英雄传》以及2001《笑傲江湖》的事情上,我也觉得,有这样一个看不见的顶层。
2001年,我在网上见过这样一些帖子,具有一定专业水准,用到了影视、文学,或者其他有关学科的知识,来讨论笑傲江湖,但是,我没有在报刊上见过这样的文章。我感觉到,就象是一些相关专业的学生,在上网的时候,就这个话题顺便做了一些习题,而这些学生的老师们,那些习惯通过传统媒体发言的人,没有来参与这个话题。那些拥有强大的理论武器、健全的分析能力,在话语圈大小有一些席位,发言后能被记为有效的人,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有一个陈墨,是我知道的研究金庸的专家,媒体传了一些他的话出来,但语焉不详,其中有一些话让我很失望,我现在怀疑是媒体有意择出来的。
现在的《射雕英雄传》,《三联生活周刊》这本可能有顶层人士出没的杂志写它了,叫《新版射雕英雄传的精神问题》,标题曾让我一凛,但内容很肤浅乏味。也许这类杂志就是这样的,以往它写的其他的话题我没有觉得肤浅乏味,只不过因为我不是事情的知情者而已。我当时心里还想道:这类杂志是给那些完全不知道某件事是怎么样的人看的。是一种泛泛的报道,用一种洋气的风格写出来,给知道分子看的。还有一个同类型的杂志《新闻周刊》,也有一篇类似的记者文章,我估计也是差不多的,就没有去细看了。
据我一个订了《南方周末》的熟人说,这个报纸有一期用一整版来写《射雕英雄传》,说的都是好话,不是坏话。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感谢这杯水车薪的一版。后来我看到这张报纸有一期写了《走向共和》,顶层人士在此版中现身,讲了这部电视剧在学术上的得失,指出了舆论上的所谓争议的无聊,要是《射雕英雄传》也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我就感谢这个报纸。
有一对南开大学的师生,据某报记者说是金庸先生的朋友,是金学家的,接受了这个记者的访谈,访谈纪录被那些运动射雕英雄传的人在网上转贴。这两个人附和了一些网上流行的运动口吻,连那些被他附和的人,敏感一点的,也说这两个人可疑。这两个人加上2001年的陈墨,是我这三年来所看见的仅有的顶层人士。另外就是金庸本人了,他通过中央电视台《艺术人生》节目公开了他对射雕英雄传的的一个简短评价,这个评价在我看来还很保守,但我没想到这个评价却使金庸也成了跟李亚鹏,张纪中一样被运动的对象。谁会想到这个,他们会这么穷凶极恶,挡我者死。这样的结果,可能就是那些黄钟不愿意出声的原因,金庸发表这个评价,是因为金庸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群众的厉害,也许这与文革有关,金庸没有经过文革,而这些人经历过。
最近我看了一本王蒙的新书,找到了这个没想起来的成语:黄钟喑哑,瓦釜雷鸣。有了这个中国成语,我就不用再借用外国书里的概念了。
在凯迪社区我遇到一个网友,他在回复我的帖子时说:旧版比新版好吗?一个是情节剧,一个是情景剧,这都看不出来吗?除了从他这句回复里,我没有在其他任何地方看到有人提过这一点区别。电视剧的制作者自己,也没有提过。导演王瑞说了一句我们拍的是历史剧,港台拍的是娱乐片,但我觉得这还是一种皆大欢喜的并列提法,不如情节剧,情景剧的区分那么本质,那么关健,因此也那么我们有利。制片人张纪中则什么都没有提,只说两者是不可比的。后来我想到,他这也是一种尊严,他还没有放下这个矜持:作为创作者,羞于一边向受众普及业务常识,一边把作品交给受众。他这是很稳很有胸襟的,不至于让辩解的欲望把自己淹没,说明他依然强大。从那个网友的话看,这肯定属于常识,但不管是我们支持新版射雕英雄传的,还是他们反对新版射雕英雄传的,都没人提一下这个,所以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到底新版和旧版谁是情节剧,谁是情景剧,我和几个支持的朋友讨论过,我认为新版是情节剧,但他们说新版可能是情景剧。到底还有多少常识,是这场所谓评论热潮中所排除了的?到底还有多少笑话,那些明白一切的人在看着我们出?这个网友显得还不知道这边的形势,对有人认为香港那部电视剧比我们的拍得好感到新鲜,闻所未闻,但我认为他是个例外,不应该有太多人对这件事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看见在哪件事上,瓦釜如此雷鸣,而黄钟又如此喑哑,精英们如此无私地把话语的权力交给了大众,内行如此容忍外行,任由他们对自己擅长的话题说三道四,让各种不入流的声音成风成云,以结论的身份在报纸上众口一辞。整个评论处于一种极其糟糕,不堪入目的状况,我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大面积的智性沦丧。
我看见了满中国的对叫作武侠味、侠气的东西的崇拜,对李鸭碰、张鸡肿的侮辱、咒骂,关于郭靖象白痴,周迅象青楼的,象潘金莲,而且光嗓音粗哑便足将此角色致命的说法广为传播,所有人对“别再糟蹋金大侠的小说了”朗朗上口,来到网上把这当作表明自己金庸迷身分的一种方法。此种景象,说褒贬不一,争议很大,都是粉饰太平,用见仁见智,众口难调来解释,也是粉饰太平,是对一场评论已经沦为一场群众运动这个事实的视而不见。说运动是不错的,也就是规模小一些,但内容是五脏俱全的。有一次我印象比较深,一个人发帖子说,张纪中说网上是厕所,大家快来骂啊。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他们对自己的快乐是这么不加掩饰,显然不会再害怕我对他们貌似愤怒,实则快乐这一点的揭露。他们过一段时间,就这样自得其乐一次,比如有人发帖:张纪中又拍上海滩了,李亚鹏周迅主演。然后下面就有人聚过来,一切就又开始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大面积的理性沦丧。
评论水平极其低下,且已由评论沦为运动,这个现象本身,又成了一个观察的对象,可以研究和评论它。这一次缺席的,不是影视评论家,文学专家,而是社会学家、心理学家了,诸如此类吧,我不知道准确应该怎么称呼他们,以及我最器重的----杂文作家。我也在网上写杂文,但以我这种水平,也仍然算瓦釜吧,我雷鸣。网上有用杂文写这件事的,他们成了我的朋友,但水平基本不超过我,没有什么职业选手,报纸上没有人用杂文写这件事。在我看来,以批判国民性为天职的他们,现在应该无比来劲才对。
我欣赏的专栏作家沈宏非曾经在一篇专栏文章中提了赵薇穿那件印有日本军旗图案的裙子的事,点了一下侮辱赵薇的那些人,也就是他顺便做了一个义举;余杰则为这件事专门写了一篇文章。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他们为射雕英雄传这件事写文章,或者在一篇文章里提到射雕英雄传这件事作为材料。
我在报纸上看到,焉烈山或是王杉杉写了一篇对一个文化现象的评论,是写现在媒体在一些措辞上麻木不仁,对某一个弱势人群缺乏关怀,这篇文章不是那种三流文人的老生常谈,而是有真知酌见的,很让我满意。我想,要是这个人谈射雕英雄传的事,他说出来的就会是我想听的话。我忘了这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他是和王朔不睦的,但他居然能有这些让我满意的思想。我想王朔和他的不睦,是在更高的层面上发生的,而我希望他们来谈的话题,是一个很低的还不足以形成分歧的层面,也就是说,如果王朔来谈射雕英雄传的事,他也一定会说出让我满意的话来。黄钟一旦出声,则必将对我有利,这是我的自信。但我对顶层和黄钟的期待,并不全是建立在这个自信上。即使它对我不利,也比它不出声好。
今年后来的电影《英雄》,在舆论上的遭遇,遭到的理性沦丧,智性沦丧,我也不知道这两个词对不对,与射雕英雄传相仿佛。但新浪网为它作了一期新浪观察,叫作英雄保卫战,张广天、冯小宁这样的名字,出现在了保卫一方的队列里,还有一个我当即决定记住他的名字以表示对他的欣赏的记者钭江明,他没那么有名,但文章工整,是个象样的评论者。但新浪网对射雕英雄传,却只去留言板上把网友那些奇怪言论搜集过来,放到一个主页上展览,还有几篇所谓新浪专稿,写的那些文字,写的都是大而化之的老生常谈,什么众口难调,见仁见智,放下成见之类。不看电视,并且不看网上的骂相,也能写出来。所以我是很羡慕英雄的。
就这样,关于射雕英雄传这个话题的一切,专家,学者,精英,权威,一些我有赖他们宣布我的答案正确的,放弃了他们说话的权力,接住这个权力的,就是网上,包括两类地点,就是新浪,搜狐等地的新闻留言板,和各处的中文论坛。
我们这里对金庸的尊敬,不如我想像的那么多。我从小看金庸的小说,都很关心我看的这个东西在世界上的命运。我一直了解到的,都是对它有利的: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读者,上至专家学人,下至引车卖浆者,北京大学的教授也喜欢金庸的小说,还有了金学这个说法,等等。上网以后,我了解到了更多中国人的想法,才知道金庸并不是所有人的欢迎,也许是近年来形势变化了,总之我看到,天下仍是仇金者的天下,而不是拜金者的天下。我不理解当年王朔骂了金庸之后,这么多人出来骂王朔的场面,是怎么发生的。似乎大家在骂完了王朔之后就全站到王朔那边了。
可能有这些原因,使我们这里的人不喜欢金庸:一,武侠是文化糟粕这个观念,在他们的骨子里还在发挥作用,连金庸也不能例外;二,因为金庸出了名赚了钱,所以金庸尤其不能例外,他跟我们这里文人的行事方式,不太一样,有名有钱之后,又不龟缩,不见好就收,对各种抛头露面的机会,很不客套。
他们不喜欢金庸,金庸小说的事,他们就不会管。电视剧拍得有利于金庸小说,对他们并非什么好事。金庸的名下出现了舆论灾难,他们反倒有点幸灾乐祸。也许当央视用这么隆重的规模来拍金庸时,就已经冒犯他们了,有的人可能把这看作是用牛刀杀鸡,而黄健忠这样的导演参与到当中,可能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堕落,是对雅文化的背叛或者什么,因此他们也不会同情黄健忠的遭遇。
报纸上有一篇文章,说黄健忠导演的《笑傲江湖》为武侠小说赋予人文内涵的野心,碰了钉子。别的部分我可能复述不准确,但野心这个词,以及整段话中透出的冷笑,我是确定无疑的。我看出了这样的意思:你对牛弹琴是活该。但是,牛是永远不会看出他的意思的,他们只会看到,这个人和他们一起在反对黄健忠,而不在乎你说的野心,和他们说的糟蹋,根本是相冲突的。批评者看中的,也正是他们这一点,因此没有得罪他们的顾虑,实现了和他们的合作。我认为,黄健忠并没有什么野心,如果说有野心,那也是金庸的野心。
欣赏金庸的专家教授,原来也并不多。现在,他们可能已经被镇压得不敢轻举妄动了。我知道的提倡金学的人,严家炎,冯其庸,他们现在直接为金庸小说叫好都要量力而行了,对这些电视剧,就更无力照管了。如果说这些电视剧还有缺陷,所以他们照管起来心存疑虑,无法大大方方地出来说它好,我认为这不是问题,它再有什么缺陷,它对以前武侠剧的不可以档次记的进步,这是有历史意义的,对发扬光大金庸小说是有贡献的,对关心金庸小说命运的人来说,不可能觉得不值一谈。所以对于射雕英雄传,出手的,就是排金阵容的人,也就是我看到的南开大学的那两个师生。论坛里后来有人翻出了他们几年前的论文,他们哪是金学家,他们是金学家的敌人,他们是反对鼓吹金学的,他们在向记者谈这部电视剧时,明显地往网上流行的说法靠,说黄药师慈善得象屈原,郭靖太弱智等等,在我看来,他们是在使坏,黄钟和瓦釜结盟跟金庸使坏。
昨天我看到上海东方卫视播了作家何平对金庸的访谈,他的笔名叫小宝,主持人说,金庸是他的偶像,可能是真的。王朔在文章中提过一个小宝,说他文笔又快又光。那么这个人在他的文章里写过射雕英雄传吗?我估计他也是没有写。当一片寂静已经形成后,如果有什么异声,我应该听得见的,而且,愿意发出这个异声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有的。这个人看上去很地道,从他温良谦恭的样子,我很难说这也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凉薄之徒,也许他们中间确实有某种价值观,使他们觉得这件事很小,不值得写,而我因为是局中人,才觉得这件事很大。所以,我无法赋予别人来写这件事的义务,同时,我也无法取消自己写这件事的义务。
网上的留言板我很少去,我印象中那里全是一些无名无姓,专事辱骂的人。网上的论坛,也有它的顶层或者叫黄钟,这些比较重要的网友,在这场舆论中也看不风,也喑哑。新浪的金庸客栈在2001年笑傲江湖时成了专门讨论这部电视剧的地方,客栈里重要的人物也都出来说了些话。但在今年2003年,金庸客栈基本是清静的,这些聚集在金庸名字下的网友,都不觉得一部根据金庸小说改编,且目前处于极热舆论中的电视剧有什么好讨论的。有一个叫吞火的,算是异数,据说他的小说已经写到了那种接近职业的水平,他参与到这件事里来,那个网上流传的挑错大全,就是他发起的,但他也不是非常大的人物,没有名列新浪专栏作家之中,新浪专栏作家没有一个出现在这件事中。新浪和网上很重要的写手南琛,2001年曾对运动、骂笑傲江湖的活动小有参与,让我很惊愕和绝望过,几个月后美国世贸大楼被撞后,南琛曾连写几篇文章,痛斥了网上当时对此称快的那批人,说他们是暴民,愤怒的程度非常让我满意,也非常意外,因为我对世贸大楼这件事在网上的现象觉得愤怒,与我几个月前对运动、侮辱笑傲江湖觉得愤怒,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同一种冲动,我认为不喜欢世贸大楼的,与不喜欢这些电视剧的,很大程度上是同一批人。今年,南琛没有来说射雕英雄传的事,我有时候猜想,她这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看清了网上这些她当初曾与之同乐的人,所以不再参与他们了,但出于自尊也不想立刻站到他们对面。
暝色楼主写的《透视嘲讽央射现象》和抛砖细无声写的《射雕之争:一场教化愚民的亚文化论战》是我见到的仅有的两篇动用学术的理论来写射雕英雄传这件事的文章,这是两个网友的名字,这两篇文章都出现在网上。这两篇文章证明,如此写出来的文章,就会是对我有利的。前一篇比较严肃,在有的网站上了首页,但把射雕英雄传当作是央视拍的,其实射雕英雄传是文联拍的。后一篇更带有习作的轻松,因此更加显得对我有利,它仅仅发在天涯一个网站,没有被加红脸或者绿脸,也就是相当于在别的网站没有被推荐或者收入精华,或者有任何荣誉。
就这样,话语权被交给了网上,而网上又把它交给了那些那些在网上层次偏低的人,这部分人的特点是,水平最低,人数最多,而且,虽然人数多但意见又最容易一致,象是一个金字塔的最底层,在中国,当然还有比他们水平更低的人,但那是在地平线以下了,现在中国有说话欲望、有说话能力的人,我们可以认为都上网了吧。
20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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