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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感]曾经的故事云淡风清

发布于:2024-03-23 作者:admin123 阅读:44

(一)

  列车徐徐开动,车窗外的景物开始在眼前倒退的时候,瑛子才有些清醒:终于,自已就要离开这座爱恨交加的城市了。

  瑛子大学毕业就直身来到这座城市,一呆就是五年。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变故,瑛子想自己这辈子也许就会在这里幸福的生活下去吧。一个孤身的女子要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发展是艰辛的,好不容易生存下来了,慢慢爱上了,能够立足了,却又不得不离开。

  瑛子回想起那个穿着白色T恤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背着旅行包,满脸阳光的小女孩初来深圳里的情形,记忆仿佛就定格在昨天。

  转眼成过去。细细想来,自己已经在这座别人的城市里呆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去彩……瑛子想起年少时常常读的那首徐自摩的诗,看窗外风景的视线开始朦胧起来。

  手机响了,瑛子看着显视屏上那个熟悉的号码,心脏随着手机的尖叫声隐隐作痛。

  按断,然后关机。许久不曾流过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不是英雄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时。瑛子想起那句老话。

  (二)

  来深圳那年,瑛子23岁。

  遇到志祥时,正是瑛子为找工作焦头烂额的时候。来深圳才两个多月的时间,瑛子已经失业三次了。

  瑛子长得很美,从小就在伙伴们青睐的眼神中长大。女人通常都希望自己美丽,只有本身就美丽的女人才能体会到:美丽,有时候也会是一种灾难——一个女人一旦长得太漂亮,周围的人往往就忽略了她的内涵。

  凭着一张大学文凭和一口流利的English,瑛子轻而易举就进入了一家知名的外资企业做翻译。

  瑛子的上司Mark是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鬼佬,上班的第一天瑛子站在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Mark面前,就看到他两眼放光,连声称赞瑛子真漂亮。瑛子不置可否地笑笑,赞扬的话语听得太多,瑛子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兴奋了。

  都说美国佬的思想很前卫,瑛子这次算是领教了。上班不到一个月Mark就把瑛子堵在办公室强行要吻瑛子,且声称对瑛子一见钟情。瑛子落荒而逃,冥思苦想了一夜之后勇敢地炒了公司鱿鱼。

  瑛子的第二份工作是在一家港资企业做秘书,老板黄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香港人。瑛子每天所做的工作就是帮黄总煮咖啡,听电话,收发传真,还有处理一些商务文件。工作轻松而乏味,但瑛子干得很卖力。

  二个星期后人事部却莫名其妙的通知瑛子去财务部领工资,瑛子哑然。好心的人事小姐悄悄告诉瑛子:黄总的老婆黄太来公司了,瑛子的美貌成了引燃黄总夫妻战争的导火线。掌握着公司总权的林董(黄太的父亲)一怒之下请瑛子走人。

  再就业瑛子选择了一家民营企业,做了该公司业务部的一名打字员。职位微卑,半个月下来平安无事,瑛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天前台小姐请假,管理部安排比较轻闲的瑛子替岗。老板来时瑛子在接着电话、发着传真、打着文件忙得不亦乐乎。老板问随从的司机,这位小姐是新来的么,有点面生。司机在旁边说瑛子是业务部新来的打字员是老板就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瑛子被秘书Annie神秘兮兮地请进了宽敞的总经理室。老板直截了当地问瑛子现在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一千块,瑛子如实回答。老板就说我看从明天开始你就做我的特别助理吧,薪水是你现在的十倍。老板的说法令瑛子想吐,但想着前几次的工作经历她还是耐心的跟老板解释自己是一个大学生等等。没等瑛子的话讲完老板就哈哈大笑:女人漂亮是一张王牌,荣誉只是附属品。老板适时地递过来装着人民币的大信封,那张满脸肥肉的脸也跟着凑了过来。

  “啪!”瑛子这次反映够敏捷。随着巴掌落在脸上的那声脆响,瑛子的第三份工作又泡汤了。这次瑛子走得很干脆,走时连薪水都没有拿。

  瑛子又去人才市场,然后遇到了正在招兵买马的志祥。

  (三)

  瑛子随志祥来到了宏远广告公司。

  所谓的公司,其实不过是一套两居室的私人住宅。房子是新装修的,空气中隐隐还透着淡淡的油漆味。不算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两张办公桌,桌上有一台二手电脑,一部电话和一部传真机。崭新的营业执照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看着那张执照瑛子才感觉到这是一家公司。

  “这就是你即将加入的宏远公司,目前只有我一个员工。如果你打算加入的话呢,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祝我们合作愉快!”志祥满脸真诚的伸出了手。

  望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眉宇间透着执着的一本正经的年轻人,瑛子忍不住笑了。

  瑛子留在了宏远公司,名片上的头衔印着广告策划部经理。

  说起来是个经理,其实是一个领导自己工作的杂工。瑛子还是每天穿着T恤牛仔裤上班,清晨起床忙着给志祥煮早餐,志祥出门后打扫办公室展开一天的工作,工作时是打字员兼接线生,下班后请急急忙忙奔向菜市场。

  志祥也很忙。每天踏着朝阳去,踩着晚霞归,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瑛子常常看着志祥忙碌的背影就会觉得很心疼,可是志祥总是很乐观的样子。瑛子从来就没有听到他抱怨过,他总是那么阳光,那么精力充沛。近墨者黑,相处久了,瑛子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有时候瑛子也会穿着得体的套装和志祥一起出入娱乐场所或者一些大公司的Office。每当志祥把瑛子介绍给客户时,瑛子都会看到他们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瑛子就有一种赤身裸体被别人偷窥的感觉。

  偶尔瑛子会和志祥谈起自己的这种感受,“爱美之心人人有,你应该为自己的美丽感到骄傲。”志祥总是笑着这么告诉瑛子,瑛子的态度慢慢变得坦然起来。

  随着那些放肆明亮的眼神越来越多,公司的Order 也跟着多了起来。每天工作都很忙,但瑛子觉得自己很充实。

  (四)

  工作之余志祥会和瑛子聊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志祥在讲,瑛子在一旁静静的听。

  志祥是一个孤儿,打有记忆那天起就生活在孤儿院,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亲身父母是谁。

  志祥四岁那年,一个姓纪的年轻男人把他从孤儿院领回了广州的家。从此,志祥便管那个做教师的男人叫爸爸,那个男人的年轻美貌的妻子也顺理成章地做了志祥的母亲。

  最初以为纪太太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志祥来纪家两年后的那个仲夏,纪太太却意外地怀孕了。次年春未,纪太太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晓芙。晓芙出世后纪太太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在晓芙快满三岁的那个冬天,纪太太终于一病不起,走时年仅28岁。

  纪老师没有再结婚,他一个人拉扯着志祥和晓芙两个孩子一直到现在。

  “虽然他不是我的亲身父亲,但他给我的爱是无与伦比的。”志祥哽咽着告诉瑛子,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瑛子的眼睛也会跟着湿润起来。

  志祥带瑛子回广州的老家看望纪老师。纪老师家住在公园附近,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宽敞,但很整洁,让人耳目一新。

  志祥陪着纪老师下棋,瑛子坐在旁边翻着纪老师家的影集。纪太太的大幅照片放在影集的第一页,A4纸那么大,黑白照。瑛子呆呆的看着照片,照片上的人物似乎就鲜活起来:纪太太的眼睛大大的,但眼神很空洞。瑛子想起来那种神情叫落寞,瑛子隐隐觉得自己和年轻时的纪太太有几分相似。瑛子这样想的时候心底就莫名的腾升起一股悲凄,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晓芙爽朗的笑声适时从门外传了进来。周六,在星海音乐学院学舞蹈的晓芙回家了。瑛子含笑看着晓芙,晓芙长得不像她的母亲,她显得太阳光,这和志祥有几分相似。志祥热心地给晓芙介绍瑛子,瑛子大方地和晓芙打招呼,但瑛子感觉到晓芙的眼神里透着敌意。

  (五)

  宏远公司的生意越来越火红。

  瑛子加入宏远两年多的时间,公司搬迁了三次,公司由最初的2个人发展到了16个人。

  瑛子还是使用印着“广告策划部经理”的名片,工作还是每天都很忙,但现在她不需要大清早爬起来煮早餐,下了班就急着赶往菜市场了买菜做饭了。

  瑛子随志祥穿梭于各个城市,订单像雪花般的飘进宏远。拉下那笔50万的广告费时,志祥提出来要出去好好庆祝庆祝。

  因为兴奋志祥喝得东倒西歪,瑛子艰难地扶着志祥回酒店休息,俯身帮志祥盖被子的那一刹那,志祥顺势把瑛子拉进怀里。瑛子想要逃离,但志祥不肯放手。志祥的身体重重地压在瑛子身上,嘴里喘着粗气在瑛子耳边说着“瑛子,我想要你”时,瑛子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

  激情过后志祥在瑛子身边沉沉睡去,瑛子身心疲惫但睡意全无。望着身边这个脸宠透着刚毅的男人,瑛子想起最初来宏远时的情形。往事历历在目,瑛子深刻体会到自己是真正爱上这个男人了,瑛子满足地在志祥的怀抱中睡去。

  出差回来后志祥便搬过来和瑛子一起住,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工作越来越忙,瑛子感觉到自己有些体力不支。志祥陪瑛子去医院,医生笑着告诉志祥他快要升级了。瑛子满脸幸福的看志祥,却碰上他复杂的眼神。

  午夜醒来,瑛子习惯地把手伸向志祥却扑了个空。瑛子睁开眼,志祥的半边床空着,透过虚俺的门缝瑛子看到客厅里有光亮,志祥在抽烟。

  瑛子想起宏远还未完全走上轨道,如果现在两个人抽出时间来去结婚,公司的管理也许就会出轨,瑛子这么想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志祥了。瑛子犹豫着把拿掉孩子的想法告诉志祥,她看到志祥的眉宇一下就舒展开了。

  手术室。

  瑛子深切的感受到那个小生命被剥离母体时的那种刻骨,眼泪还是流下来了。手术过后志祥在瑛子面前长脆不起,瑛子就傻傻地想:多好的一个男人,纵然让我为他去死我也不会犹豫。

  (六)

  再过一个月就是瑛子的28岁生日了,志祥说要把那一天订为他们的大喜之日。志祥还说这样的话以后每年就可以比其它男人少记一个日子——瑛子的生日便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瑛子和志祥仍然忙碌着,但这次不是为工作而是为婚事。志祥说结婚是一生一次的事情,不能有丝毫怠慢。

  婚纱店。瑛子穿上了洁白的婚纱。

  化妆师把粉装玉砌的瑛子推到镜前,瑛子看着镜子里光彩照人的自己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瑛子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眉宇间的那丝忧郁,突然想起第一次去纪老师家看纪太太的照片时的情形。瑛子有一刹那的恍惚,感觉到镜中人是纪太太而不是自己。瑛子想起志祥告诉她:纪太太去世时也是28岁,瑛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婚纱店的老板娘一个劲地称赞瑛子真漂亮,还说要把她和志祥的婚纱照摆在大厅做宣传广告。老板娘热情的牵着瑛子的手走出化妆间,掀开门帘的那一刹那,志祥的手机急促地响起。

  瑛子呆呆地看着志祥神情怪异地讲着电话,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额头淌下来。和志祥相处了五年,瑛子第一次见到志祥的这种表情。电话挂断志祥连拉带扯把瑛子塞进车里疾驰而去,丝毫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

  汽车里,瑛子焦急的追问志祥到底出了什么事,志祥一言不发,只是把车子开得飞快。瑛子看到,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志祥的眼眶落下。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瑛子听到救护车的嚣叫,很多人围在那里。瑛子想起来前两天纪老师告诉她晓芙准备出国了,等她们举行完婚礼就起程,今天要去办签证。

  汽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嘎然而止,志祥拽着穿着婚纱的瑛子冲向人群。然后瑛子看到了只有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那种场面:鲜血染红了整个路面,瑛子的眼前一黑……

  (七)

  那辆该死的卡车在拐弯时撞上了父亲的小车,夺去了父亲的生命。志祥流着眼泪把这一消息告诉瑛子时,已经是在事出两天之后。

  瑛子就焦急的问:晓芙呢,我要见晓芙。

  志祥扶着瑛子推开病房的门时,晓芙睡着了。几天不见,晓芙的脸瘦了一圈。瑛子细细的打量着晓芙的面容,这才发觉晓芙其实长得很像纪太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晓芙的眉宇间也传染了那种落寞。瑛子回想起第一次见晓芙时她满面春风的神情,忍不住扑在志祥的怀里失声痛哭。

  志祥提出把晓芙接到深圳来住,征得晓芙同意后,瑛子到晓芙的房间帮她整理东西。晓芙满脸堆笑的偎着志祥的照片就摆在她的床头,书桌上还摆着晓芙未写完的日记。好奇心促使瑛子拿起来看,瑛子看到那些文字里载满了相思。瑛子想起第一次见晓芙时她充满敌意的眼神;想起每次他陪志祥去看纪老师时晓芙总是不在;想起志祥宣布要和自己结婚时晓芙突然提出要出国。合上日记本的那一刻,瑛子的心情变得有些明朗。

  是夜。瑛子从恶梦中惊醒,全身湿透:瑛子梦到纪太太哀怨地看着自己,梦到志祥在和纪老师在下棋,梦到晓芙满脸无助的盯着她,然后瑛子又梦到了一个孩子。瑛子想起自己曾经怀着的那个志祥的孩子,如果让她(他)来到这个世界,今天又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呢?

  明天就是瑛子的28岁生日了,原计划的她和志祥的大喜之日。因为一场变故,没有人再想起。瑛子看着镜子里仍然美丽但眼角已经出现鱼尾纹的自己,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凄凉:这段无望地感情,耗尽了一个如花般的女人五年的青春!

  清早瑛子去医院看晓芙,那场无情的车祸夺去了晓芙半条美丽的腿,喜欢舞蹈的晓芙再也不能够站起来翩翩起舞了。

  推开病房门时晓芙在流泪,看到瑛子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让瑛子心碎。瑛子就说晓芙你如果觉得难过就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晓芙扑在瑛子的怀里失声痛哭:“……瑛子姐求求你把志祥还给我好么?我只剩下志祥了……”

  瑛子用最短的时间把手头上的工作交了出去,明天志祥出差就要回来了,瑛子必须赶在志祥之前离开。

  走出宏远公司大门的时候瑛子抬头看天,发现深圳的天空好高好蓝。

一、在高考结束的这天,我把你的故事写了出来。关于少年,关于岁月。

  我和涛哥见面是在高考前的两周左右,一个快下雨的阴天。他是我大学学长,比我大三岁。同样也是从四九城小胡同里长大的孩子。我们聊了很多,关于高考,关于拆迁,关于青春,关于人生,关于幸福。酒过三巡,他有些微醺。我问他,我们聊了这么多话题,但都还是得不到结论。于是,他给了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下面都是我以他的第一人称做的整理和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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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

  那时候胡同里的孩子娱乐方式很少,每天就是在外边疯跑,打闹。但是打闹久了其实也没劲,于是乎大家就喜欢玩一些竞技类的活动。其中最受欢迎的活动就是弹球儿和拍洋画儿。

  只要是在八九十年代的胡同里生活过的孩子几乎都参与过这两项竞技,只是因为这两种娱乐方式的入门门槛最低,场所要求也最简单。只要找块平地,就可以随便嗨了。

  我从小到大智商就比较高,这话说的有点不要脸,但确实是事实。我就属于那种干什么事情都入手快,但是玩不深的,因为懒不喜欢钻研。当时我生活的平房区分两大块儿,北边一块,南边一块,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户。中间是被一条相对较宽的马路隔开的。这个马路对于我们孩子来说,其实就像一条河,虽然只有几米宽,但是对面的世界对我们来说,很神秘。

  后来不知道是谁,可能是拍洋画儿被我赢惨了的某小屌丝,把我的名声传了出去。说北边儿有个小孩拍洋画自称无敌,要跟南边的拼一波儿。当然我这么低调内敛,是根本不会这么吹自己的。但南边儿不这么想,于是有一天,在一个我正在吹着电扇啃着西瓜的时候,一个小孩儿敲我家门,把我叫了出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内孙子。

  丫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猛张飞在世。穿着一个胶钉被磨平了的破“京字”牌足球鞋,有些短了露出脚腕子的蓝运动裤,上边是个破白跨栏背心儿。我之所以过了这么几十年还能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天的气氛是我这八岁半以来,经历过的最紧张的气氛。

  他背后围着一群都是南边儿住着的小孩,我这边则都是北边儿的。

  “就你吗?号称拍洋画世界冠军?小孩儿你多大啊!”对我说话的时候他来势汹汹

  “我是三年级一班的……”我怕的有点不敢抬头。

  “我也三年级的,跟五小。那咱就跟三条胡同口那台子上来吧。五局三胜的,输了的就把自己最牛的洋画儿拿出来!”

  那天具体玩的情形我实在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好像我生活的这片贫民窟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围着二三十个小学生,甚至有的大人推着自行车过来的也好奇的伸着脑袋往里边看。

  后来我输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实诚,拿出来了我最珍贵的一张洋画儿。

  那是一个美少女战士水冰月和摘了装逼眼罩子的夜礼服假面接吻的一张洋画。

  那曾是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拿出来狠狠的嫉妒一下夜礼服狠狠的意淫一下水冰月的珍贵洋画。

  那是我初次感受到青春萌动感受到还离我很远的青春期冲动感受到不一样的男女之情感受到原来 男女可以如此表达爱意的一张最重要的洋画儿。

  你可能觉得我有点贫,喝高了确实话密,但当时我真那么想的。

  那天后来下雨了,小孩们一哄而散。这帮胡同串子从小就是看热闹积极,一有事都撒丫子。我站在雨里,想念着自己的水冰月被夺走,眼泪就从止不住的往下流,最终变成了哇哇大哭。我承认我从小哭点就低。反正就是哭的快背过去了,然后我感觉有人拍了拍我,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和雨水,抬头一看。

  是内孙子……

  丫打着伞,鞋已经换成了一双塑料的带洞凉鞋,然后把我拽到一个房檐底下,冲我伸出手。

  我出于本能的张开手,然后他塞给我一张洋画儿,我一看,是变形金刚里的威震天!

  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兴奋吗?我已经忘了那是他送给我的了。反正我一下就不哭了,开始哈哈笑。后来我知道了这孙子叫王凯,个长的比一般人大,是胡同紧东边的一个小学三三班的。而我的学校在紧西边。

  我为什么要给你讲王凯这孙子的故事,你别着急。哈哈你说的对,我兄弟就是你大哥!改天让你丫拜一拜!

  经过那一次之后我跟王凯成了铁哥们。

  说实话,他拍洋画确实拍的好,但是弹球儿我比他牛逼多了。三年级到五年级这段日子,是我俩最辉煌的日子。胡同双煞听说过吗?威震南城……不过也就是那一片儿那几个小孩知道。我们俩总各处和小孩们约战,洋画儿他上,弹球儿我上。你丫说为什么我们在五年级以前牛逼?因为后来小孩儿们就都喜欢玩游戏机了,魂斗罗超级玛丽啥的,其实我俩热血篮球也玩的超神,可惜那时候又没法联网,只能自己窝里横。

  现在我想想,六年级的一个事件,可能是让这孙子彻底转变的一个事件。

  其实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是一个结。蚊子,我也就跟你说说,我其他哥们,我媳妇都不知道。当然了你丫可以给我宣扬出去,反正我也没微博也没微信,哈哈,别提我名就行!

  那时候我俩同时喜欢上我们学校六年级一班的一个女孩。那女孩的模样,我现在闭上眼睛还能看的特别清楚。她圆脸蛋儿,梳着两个小辫儿。在我们那个时代,她就经常穿所谓的热裤了,而且她属于发育的早的那种,就胸那块儿啊,啧啧,你丫好好听着!别特么意淫!

  小时候的喜欢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任何理由。我是小学的路队长,她也是。我们俩班有一次一起放学,我俩举着小竹竿撑起来的已经磨漏了洞的路队旗,带队走在前边。你哥我心里别提多美了,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王凯那孙子正踩着个破皮球等我呢。我记得很清楚,他那天穿着一个俗称为“拐子”的足球鞋,还有一身新的足球运动衣,一尘不染的白色,上边还标着个“申花”,现在想想真崩溃。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姑娘,然后冲我喊,涛子!一会四条胡同老地方!让你丫看看我的曲线射门!

  曲线射门你知道吗?足球小将,大空翼?哦你们这年代也看足球小将啊!总之就是特别得瑟的就跑了,后来我才知道,王凯是对那姑娘一见钟情,特意那么说,那么得瑟的,显得自己帅呗。其实有个毛线曲线射门,要是平房不拆迁,我估计那球得一辈子跟四条那房顶上扔着……

[随感]曾经的故事云淡风清

  于是我们就想了一系列的追姑娘方法。包括递纸条、递情书、吹口哨、买糖豆等等一系列二逼行动。当然了,我并没说我也喜欢她。怎么着?你看我现在开着小宝马,弄的人五人六儿似的,想当年我真是相当低调。不过单相思的感觉很痛苦,这咱们过来人,都是懂的。所以上边说的一系列举措,基本上都是我出主意,王凯去付诸行动。

  终于有一天,姑娘忍不了了,把所有我们给写的字条都给了他哥,他哥是附近中学的,当时不是上初三就是上初二,染着黄毛儿,乡村非主流那种。而就在她给她哥看纸条的那天中午,我路过六一班的时候,班里一人没有,因为她们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我当时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动,就飞奔到她的桌子前,把她写满了铅笔字的语文作业本偷走了。因为实在是太想她,但又无法表达,只想能够得到她的字,睹物思情。

  第二天,是个周五,小学下午都是半天儿没课。中午快放学的时候,她来到我们班门口把我叫住。她问我,马涛,我语文作业本呢!是不是王凯偷走了,你不是他铁哥们吗!把我作业本给我!

  她当时很生气,并且认定是王凯拿了。我心里一下就慌了,你想啊,你哥我小时候一直怂蔫的,哪被这么质问过!于是我就颤颤巍巍的说,额,我不知道,那可能是王凯拿走的,你找他要吧。

  我记得我确实是那么说的,但是为什么会说这些字,我觉得肯定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无意识的大脑反馈。你想啊,王凯是我最好的哥们,我不至于去栽赃他吧!现在想想可能我真的是太害怕了,口不择言。后来姑娘留下一句,你让王凯等着!我找我哥去!然后一溜烟的就跑了,只剩下我楞楞的站在那,两腿抖的不行。

  后来,王凯来了,那时候我们在学校吃完了中午饭,王凯在我们班窗户那叫我。我草草的收拾了饭盒出去了。那天的他仍旧穿着那双拐子,还有申花的白色队服。然后我出去他特别失望的说,哎,她都回家了啊!草来晚了,刚去她们班转了一圈,都没人了!我附和的摇摇头,然后我俩就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你猜着了吧,没错,到学校门口,小黄毛带着俩小混混正那等着呢。她站在她哥身后,气的正在流眼泪,然后指着神采奕奕正在大声淡逼着昨天那集足球小将中若林源三怎么扑出那必进之球的王凯说,就是他!

  后来的对话我忘了。那是我经历的人生第一次打架。我完全已经吓傻了,我的腿根本走不动,只能呆呆的站在那看着王凯被三个小混混一拳一拳的打。起初他想反抗,但好像是谁打了他的鼻子一下,他应该是晕了,捂着脸一屁墩坐在了地上。这帮小混混毕竟只是初中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是王凯别看个高,我也是那天才知道,那孙子怎么特么皮那么薄啊,长了MT的脸,法斯的身子。这帮小混混没打过瘾,就冲着我过来了。我当时哇的一下就哭了!你笑你妹啊!草,你要跟当时也得吓哭!我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王凯撑着腿站起来了,有气无力的冲着她哥小黄毛嚷嚷道:“别特么动他!作业本我拿的!我特么烧了!你们这帮傻逼打我啊!打死我啊!啊啊啊啊啊!”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哪记得住他到底喊了啥了,你要再笑我不讲了啊!正特么青春热血的地方呢!反正那帮黄毛看王凯满脸是血那凶残样,再加上本来他个头也不输给他们,这帮黄毛还真有点怂了。这就是我总跟你说的,小孩打架,那不是散打、不是拳击,技巧不重要,关键就是看谁不要命。

  后来这帮小混混没在动手打他,但是他们用各种语言侮辱王凯,侮辱这么个一米俩几,年过十岁的小男孩。他们说他是穷逼,说他是胡同里的小杂碎,说他的申花队服连号儿都没有一看就是假的,说他的拐子的鞋钉都不能拧下来,就是路边的便宜货……后来骂累了,他们走了,而王凯自嚷了那一句之后,就一言不发。

  回来的路上,我扶着他往家走,路上这孙子却开始得瑟,说什么还准备暴cei那帮孙子啊,绝招什么的还没使呢啊什么的。我扶着他,看着他本来一尘不染的申花队服已经被血污和地上的脏土弄的不成样子,拐子也被踩的像刚从土堆里扥出来的似的,我一委屈,就又哭了。没错,你哥小时候就是那么怂逼爱哭!

  到了他家,他妈妈看他一身的狼狈,着急的也哭了。王凯说没事,有小混混劫钱,跟人打起来了,不疼。这孙子非常爱那身申花的队服,挨削的货,要现在他敢穿申花去工体,不得让人埋了啊!他不让他妈给他擦红药水,反而先让他妈先去帮他一定把衣服洗干净,洗的白白净净的!

  王凯家确实穷,我想那时候那些小混混的话,是真的刺在了他的心里。我认为这孙子就是这种人,身体上再挨揍受摧残也没事,但是可能从小生活在平民窟里,又没有爸爸,他自尊心极强。当时他妈是在一家工厂的市场给人家蒸馒头。虽然才三十多岁,但是已经满脸皱纹。可我很喜欢王凯他妈,王阿姨是很好的人,每次我去他家玩,阿姨总是对我笑呵呵的说,涛子,跟王凯好好玩,阿姨给你们蒸包子去。嗯,他妈蒸包子真是一绝,比特么狗不理庆丰强一万倍,真的!

  那天看王凯安顿下来,我就要走,他妈喊住我说,涛子,中午学校吃的好吗?阿姨蒸包子了,给你带几个包子走吧!他妈当时眼睛红红的,因为刚流过眼泪,但是对我她永远是笑呵呵的,强挤出来笑容对着我说。

  后来上初中后,我跟丫的王凯分道扬镳了。

  其实我从小就是个学习很好的孩子,脑子聪明,当年在胡同里就人送外号智多星。哪家的小孩想玩游戏机了怕家长不让,我都给出主意教授话术。哪家的小孩考不及格了,也是我通过引导和指教,让他们避重就轻逃过父母的胖揍。我小学毕业顺理成章的考上了我们区一家区重点中学,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王凯则去了一所流氓学校。

  小时候的思维总是很简单,好像去了流氓学校,人就必然得成为流氓一样。我不再总去找王凯玩了。现在我总想,你说咱上班,你看你今年25吧?你们同事有35的,有45的,大家都一起共事,年龄差距好像显不出什么。但小时候不一样,12岁是六年级,13岁是初一,换上那身破逼难看红校服之后,我就仿佛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且说实话,对于王凯,我心中一直有内疚,关于那个偷来的作业本。当然你哥一怂逼,偷完了看了一天就赶紧给扔垃圾桶了,生怕有警察进我家给我抓走,哈哈。总之我认为我害了他,所以更怕见到他。而王凯,经历了那次打架后,心里好像变得更脆弱了,据说他听不进去任何别人对他的讽刺,他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穷,说他土,只要有人敢对他不屑一顾,他绝对就伸拳头就打。后来初中三年,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在我们那片提凯子,没有人不知道,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

  王凯后来打架确实牛逼。我没看见过啊,但是我跟丫打过一架。哈哈,想听这段?

  其实哥初中生活可丰富了,但是跟王凯没交集,我就不讲了。后来上高中,我还是重点高中,他还是流氓学校。那时候开始有手机了,我爸爸也是那时候开始做生意的,家里有钱了,在二环里买了个楼房,也给我配了个手机。但那时候怕搬家之后环境不适应影响高考,我就留在了胡同里。

  胡同里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啊,以前的小伙伴,一个个的都窜到一米七一米八大个了。有时候去胡同口超市的时候,也经常遇见王凯。我们俩见面还是会聊天,聊聊甲a,聊聊姑娘。期间我也去过王凯家两次,他妈妈的笑容从来没变过,只不过人更老了。王凯也有了手机,我们有时候会发发短信,问问最近又什么好玩的电脑游戏,或者问王凯有没有什么毛片黄带。

  虽说表面上我们还是很好,但其实我心里已经开始有点烦这丫的了。因为他只是热衷于打架,不好好学习,我本能的认为这种人跟我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而且那时候我家有钱了,我骑着捷安特山地车,用着摩托罗拉最新的手机,开始有点看不起傻大黑粗的王凯了。

  有一次放学后,我骑着自行车去超市买东西,路过一个胡同时候我的余光瞥见一个大个子正在揍一个小矮个。我停下车扭头看,果然是王凯!他正在拽着一个看着像初中生的孩子的脖领子扇他嘴巴。要放在往常,我肯定就假装没看见就走了,但这次他打的小孩明明看起来就毫无还手之力,我当时仿佛就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我把车撂地上赶紧跑上去拽开他,我说王凯你丫疯了啊,这小逼这样你也打他啊!差不多得了!你赶紧走!我指着那被揍的初中生,那孩子抹了把眼泪扶起倒在地上崭新的自行车,一溜烟扭扭歪歪的骑走了。

  王凯说马涛你丫管的着吗?那小逼敢跟我彪车速,还特么看我,有钱就牛逼啊!牛什么逼啊!我特么抽死丫的!说着王凯就推开我想扶起他的28大铁驴去追那小孩。

  我当时也失去理智了,冲上去给王凯推一跟头,他的28铁驴应声倒地,糟铁皮子的挡泥板也磕掉了,我说,你丫有完没完啊,你丫要怕人看不起你!就特么好好学习考大学啊!你都17了,还天天打架!傻逼一个!

  王凯过来给我肚子就是一拳,说真的,虽然后来我觉得我尼玛胃真的碎了,但当时没有一点疼痛感,这就是肾上腺素的奇妙。我不断的叫骂着,骂他不学无术没出息,头脑简单就知道打架,骂他不懂事不孝顺他妈……

  后来我们打累了,靠着墙坐了下来,这条胡同挺窄的,很少有人通过。王凯抽出根都宝烟递给我,我说我不抽,然后他自己点了一根。

  他的28铁驴,我的捷安特都静静的躺在地上,落日的余晖在初春的日子里显得格外温柔。铁驴挡泥板碎了,脚蹬子掉了一个,车把歪了。捷安特闸线崩了,车圈聋了,后盖板折了。

  王凯像个中年人一样吐了口眼圈说,傻逼,我也要去高考。我现在学习挺牛逼的。

  我笑了,他也笑了,他说,我们班谁比我分高,我就打丫!

  后来我们没在见过面。只是发信息。王凯说他想去考一家大专学校的汽车维修专业,他听说汽车维修将来会很赚钱,他也很想离开这贫民窟,带他妈过上好日子。他妈现在岁数越来越大,还每天道两趟公交车,就为了省地铁票的钱,坚持去给人家蒸馒头,太辛苦了。王凯说他最近买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老牛逼了!做上边题能对一半,一定能考上。

  天气越来越热,我每天除了上学下学就不再出门,每天埋头在家里做卷子,准备高考。高考头一天晚上,我爹妈给我做了一顿大餐,我吃完饭做在书桌前,觉得现在没啥可复习的了,全看明天发挥吧!我从抽屉里拿出我的摩托罗拉,打开机,找到王凯的手机号,打开文字编辑。

  “兄弟,明天加油!你丫一定没问题,不会的就抄抄别人卷子,老师要管你,你就揍丫!”

  过一会王凯回:“傻逼涛子,你丫别落榜就成了!考完了咱们去坝上玩,我有哥们的爸爸说开车带咱去!“

  我回,“我最喜欢草原了!凯子,那天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骂你,更不应该跟你打架。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今天早点睡!考完再联系!”

  王凯回:“傻逼,十二岁时候我就知道作业本你丫偷的!要不看你是我兄弟,我早把你丫废了!加油,我去洗个澡,保持好状态!高考我来了,妈的!”

  你现在要问我人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哎服务员!再来两瓶燕京,凉的!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发完信息后,清空了手机收件箱。

  后来去高考了,我发挥的很稳定,考了五百六十多分,进了首经贸。哈哈,咱学校其实挺好的,就是咱这分,五百六呢!平民窟里出来的孩子啊,能考这么高多牛逼,可到了咱学校却都垫底!哎。

  我考完之后回到家,掏出手机给王凯发信息,想问问这孙子考的如何,但他也不回,我心想没准考嗨了,骑着铁驴打架去了。晚上我爹妈带我去青年餐厅吃了顿大的,那会青年餐厅刚有,老牛逼了。回来九点多,王凯还没回,我给他拨了个电话,关机。这孙子,逍遥快活呢。

  高考三天后,上网对完了答案的我心里更有底了,又想起王凯这孙子了,还没动静呢。于是我骑上我的山地车,到了他家。

  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象那场景,我像平常一样,停好车,哼着歌进到他家的院子里,大杂院的小路在下完雨后泥泞不堪,我欠着脚蹦跶着走,还得小心躲着周围伸出来的自行车把,大葱白菜头、破烟囱、煤窝棚、违章建筑……我像往常一样不敲门就推开他家那即使锁了也可以一脚踹碎好几扇的破木头门。

  然后我看见他家老式组合柜的矮酒柜上,放着一张王凯的照片,黑白色。屋子里乌烟瘴气,有好几个男人在抽烟,王阿姨坐在饭桌子前面那自打我有记忆就存在那里的破折叠椅子上,她抬起头眼睛空洞的看着我,头上和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我当时回头就走了。在路上我一直念叨着,傻逼王凯,傻逼王凯……念叨了成百上千次!真的上千次!我没有回平房的家,而是直接把我的山地车调到最快那档冲回了我的新家……

  后来我听他们家邻居说,高考的头天傍晚,王凯打算洗澡。他妈说出去给他买块酱肘子,孩子明天高考了,要吃点好的!邻居说他妈出去的时候特别高兴,一直在唠唠叨叨的说他家要出大学生了。而王凯在家里洗澡的时候,由于平房没有洗澡的条件,只是在一间冬天放蜂窝煤的密封的带炉灶有下水道的小屋里,烧水凑合洗。而王凯,这傻逼,这大孙子,那天可能太得意忘形了,忘了洗澡时候要打开这不足四平米大小的小屋上边的破窗子……

  煤气中毒。王凯挂了,哈哈!逗吗?我就说这傻逼,白长了MT的身子了,让特么煤气熏死了。蚊子,这瓶你不喝吗?我可接着喝了。据说后来他妈回来之后,听着屋里水声还没断有点不对劲,拽开门看见儿子赤条条的蜷缩在屋子一脚,水已经漫到大杂院里,然后那刚买的二斤酱肘子,还带着热乎气儿,就那么掉到了脏水里。

  孙子王凯,你丫还想吃肉吗?哈哈

  由于那片贫民窟的胡同太窄了,120救护车根本就进不来。医生抬着担架跑到他家的大杂院门口,但是大杂院的通道太窄又都是障碍物,担架车根本推不进去。后来几个人生把王凯抬出来的时候,他早就断气很久了。

  我没见着这孙子最后一面,十几天后,我去了他家。我依旧那么走到他家门口,不敲门就一把推开。我还以为王凯会从那仅有几平米的卧室里放下游戏机手柄,塔拉着破拖鞋过来骂骂咧咧的说傻逼涛子你丫没长手啊会特么敲门么,我还以为会听见王阿姨说哎呀涛子来啦,吃饭了吗,阿姨去给你包包子。可我看见的,只是破旧但一尘不染的黑咕隆咚的十几平米小屋子,照片里的王凯笑的像个屌丝,王阿姨依旧是坐在那个破折叠椅上。

  她说,涛子来啦,坐下休息会。然后她去王凯的屋子里,拿出一个已经掉漆的破铁皮曲奇大盒子,她说这是王凯小时候的玩具,他只有你这么个好哥们,这些你收着吧。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铁皮盒子。里边有王凯的少个咕噜的破四驱车,攒了八十多张的小浣熊干脆面水浒卡片,有缺胳膊少腿的特种部队小人儿模型,有当年十分拉风的10合1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有磨掉了漆的奥迪双钻“学者”溜溜球,也有墨绿的摆着各种姿势的拿枪的小人兵,还有叠的整齐却不再那么洁白的申花队队服……翻到盒子最下边,我见到一张已经皱的不行的小卡片,拿出来一看,上边是美少女战士的水冰月正在和摘了眼罩的夜礼服假面深情的拥吻。

  我说,阿姨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先回家了。你知道你哥泪点极低,但王阿姨一直对我微笑,我不能现在哭。于是我起身,抱起铁皮盒子,推开门。在我跨出门的一瞬间,王阿姨叫住我说,涛子,你吃中午饭了吗?阿姨蒸包子了,给你带几个包子走吧!

  那是我人生中哭的最凶的一次,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真的认为我要把一生的眼泪哭完了。

  王凯死了,故事也讲完了,草,人生总没有小说精彩,凑合听吧。酒没少喝啊,你丫蚊子大鸡贼,成心开车来怕喝酒!蚊子,你丫问我什么是青春,什么是人生,什么是幸福。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像王凯这样的傻逼,肯定得死的像黄继光似的,再不济也得是赖宁同志那样光荣伟大的死去。但他却像条狗一样,死在了自己家里,死在了这连澡都洗不了,连他妈腹泻都有可能在去公共厕所的路上拉裤子里,出了事救护车救火车都进不来的他妈的贫民窟里!我的青春在最后跨出王凯他家门槛的时候就结束了。有人说我是富二代,对社会漠不关心,对国家大事不屑一顾。我就是这样,我管他妈的这岛那岛是谁的,我管他这地那地归谁所有,我管他妈的世界和平人类大同!我只想说,我的兄弟,为了我挡拳头的梦想让他妈过上好日子的兄弟,生长在市中心平民窟的穷人兄弟,连个澡都洗不起!

  听说那片贫民窟终于要拆了。自打那次之后,我没有再去那块地。但是拆不拆也无所谓了,即使那以后建成了摩天大厦,那也永远是两个人的墓地!王凯的墓地,还有我青春的墓地!

  —————————————————分割线———————————————————

  我是蚊子。上边的这个故事,是我根据马涛的口述整理的,他后来喝高了,说话嘴有点拌蒜,而且车轱辘话来回来去说,整理这内容我着实费了很大功夫。马涛是个富二代,思维敏捷办事利落,现在是某咨询公司部门小主管,也是我大学时候同一个社团的前辈。当然,马涛这个名字是化名。结账之后我陪他蹲在马路边上抽烟醒酒,我说涛哥,我能把你这个故事整理整理发微博吗?涛哥说发吧,青春不只有爱情啊美好啊遗憾啊,也有这种兄弟、无奈和痛苦,发吧,你就那几个粉丝,也没人看。我苦笑,我说那我给你们都整个化名吧!涛哥说,我你给整个化名就行了,王凯就不用了。把王凯写进去,死都死了,还怕人吐槽他吗?

  凯哥,作为涛哥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大哥,他没告我你放在哪了,我只能在这拜你一拜了。凯哥,今天是高考结束的日子,孩子们现在应该在撒欢。高考,多么美好的时代,我觉得如果是你,一定能够如愿以偿考上自己的志愿。谨以此文,祭奠你的高考岁月。我为你庆幸,因为你永远停留在,最好的时代。

二、[小说]曾经的故事云淡风轻

  曾经的故事云淡风轻

  文/比烟花寂寞的女子

  (一)

  列车徐徐开动,车窗外的景物开始在眼前倒退的时候,瑛子才有些清醒:终于,自已就要离开这座爱恨交加的城市了。

  瑛子大学毕业就只身来到这座城市,一呆就是五年。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变故,瑛子想自己这辈子也许就会在这里幸福的生活下去吧。一个孤身的女子要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发展是艰辛的,好不容易生存下来了,慢慢爱上了,能够立足了,却又不得不离开。

  瑛子回想起那个穿着白色T恤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背着旅行包,满脸阳光的小女孩初来深圳时的情形,记忆仿佛就定格在昨天。

  转眼成过去。细细想来,自己已经在这座别人的城市里呆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瑛子想起年少时常常读的那首徐志摩的诗,看窗外风景的视线开始朦胧起来。

  手机响了,瑛子看着显视屏上那个熟悉的号码,心脏随着手机的尖叫声隐隐作痛。

  按断,然后关机。许久不曾流过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不是英雄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时。瑛子想起那句老话。

  (二)

  来深圳那年,瑛子23岁。

  遇到志祥时,正是瑛子为找工作焦头烂额的时候。来深圳才两个多月的时间,瑛子已经失业三次了。

  瑛子长得很美,从小就在伙伴们青睐的眼神中长大。女人通常都希望自己美丽,只有本身就美丽的女人才能体会到:美丽,有时候也会是一种灾难——一个女人一旦长得太漂亮,周围的人往往就忽略了她的内涵。

  凭着一张大学文凭和一口流利的English,瑛子轻而易举就进入了一家知名的外资企业做翻译。

  瑛子的上司Mark是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鬼佬,上班的第一天瑛子站在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Mark面前,就看到他两眼放光,连声称赞瑛子真漂亮。瑛子不置可否地笑笑,赞扬的话语听得太多,瑛子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兴奋了。

  都说美国佬的思想很前卫,瑛子这次算是领教了。上班不到一个月Mark就把瑛子堵在办公室强行要吻瑛子,且声称对瑛子一见钟情。瑛子落荒而逃,冥思苦想了一夜之后勇敢地炒了公司鱿鱼。

  瑛子的第二份工作是在一家港资企业做秘书,老板黄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香港人。瑛子每天所做的工作就是帮黄总煮咖啡,听电话,收发传真,还有处理一些商务文件。工作轻松而乏味,但瑛子干得很卖力。

  二个星期后人事部却莫名其妙的通知瑛子去财务部领工资,瑛子哑然。好心的人事小姐悄悄告诉瑛子:黄总的老婆黄太来公司了,瑛子的美貌成了引燃黄总夫妻战争的导火线。掌握着公司总权的林董(黄太的父亲)一怒之下请瑛子走人。

  再就业瑛子选择了一家民营企业,做了该公司业务部的一名打字员。职位微卑,半个月下来平安无事,瑛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天前台小姐请假,管理部安排比较轻闲的瑛子替岗。老板来时瑛子在接着电话、发着传真、打着文件忙得不亦乐乎。老板问随从的司机,这位小姐是新来的么,有点面生。司机在旁边说瑛子是业务部新来的打字员,“哦”,老板就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瑛子被秘书Annie神秘兮兮地请进了宽敞的总经理室。老板直截了当地问瑛子现在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一千块,瑛子如实回答。老板就说我看从明天开始你就做我的特别助理吧,薪水是你现在的十倍。老板的说法令瑛子想吐,但想着前几次的工作经历她还是耐心的跟老板解释自己是一个大学生等等。没等瑛子的话讲完老板就哈哈大笑:女人漂亮是一张王牌,荣誉只是附属品。老板适时地递过来装着人民币的大信封,那张满脸肥肉的脸也跟着凑了过来。

  “啪!”瑛子这次反映够敏捷。随着巴掌落在脸上的那声脆响,瑛子的第三份工作又泡汤了。这次瑛子走得很干脆,走时连薪水都没有拿。

  瑛子又去人才市场,然后遇到了正在招兵买马的志祥。

  (三)

  瑛子随志祥来到了宏远广告公司。

  所谓的公司,其实不过是一套两居室的私人住宅。房子是新装修的,空气中隐隐还透着淡淡的油漆味。不算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两张办公桌,桌上有一台二手电脑,一部电话和一部传真机。崭新的营业执照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看着那张执照瑛子才感觉到这是一家公司。

  “这就是你即将加入的宏远公司,目前只有我一个员工。如果你打算加入的话呢,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祝我们合作愉快!”志祥满脸真诚的伸出了手。

  望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眉宇间透着执着的一本正经的年轻人,瑛子忍不住笑了。

  瑛子留在了宏远公司,名片上的头衔印着广告策划部经理。

  说起来是个经理,其实是一个领导自己工作的杂工。瑛子还是每天穿着T恤牛仔裤上班,清晨起床忙着给志祥煮早餐,志祥出门后打扫办公室展开一天的工作,工作时是打字员兼接线生,下班后便急急忙忙奔向菜市场。

  志祥也很忙。每天踏着朝阳去,踩着晚霞归,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瑛子常常看着志祥忙碌的背影就会觉得很心疼,可是志祥总是很乐观的样子。瑛子从来就没有听到他抱怨过,他总是那么阳光,那么精力充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相处久了,瑛子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有时候瑛子也会穿着得体的套装和志祥一起出入娱乐场所或者一些大公司的Office。每当志祥把瑛子介绍给客户时,瑛子都会看到他们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瑛子就有一种赤身裸体被别人偷窥的感觉。

  偶尔瑛子会和志祥谈起自己的这种感受,“爱美之心人人有,你应该为自己的美丽感到骄傲。”志祥总是笑着这么告诉瑛子,瑛子的态度慢慢变得坦然起来。

  随着那些放肆明亮的眼神越来越多,公司的Order 也跟着多了起来。每天工作都很忙,但瑛子觉得自己很充实。

  (四)

  工作之余志祥会和瑛子聊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志祥在讲,瑛子在一旁静静的听。

  志祥是一个孤儿,打有记忆那天起就生活在孤儿院,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亲身父母是谁。

  志祥四岁那年,一个姓纪的年轻男人把他从孤儿院领回了广州的家。从此,志祥便管那个做教师的男人叫爸爸,那个男人的年轻美貌的妻子也顺理成章地做了志祥的母亲。

  最初以为纪太太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志祥来纪家两年后的那个仲夏,纪太太却意外地怀孕了。次年春未,纪太太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晓芙。晓芙出世后纪太太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在晓芙快满三岁的那个冬天,纪太太终于一病不起,走时年仅28岁。

  纪老师没有再结婚,他一个人拉扯着志祥和晓芙两个孩子一直到现在。

  “虽然他不是我的亲身父亲,但他给我的爱是无与伦比的。”志祥哽咽着告诉瑛子,看着他明亮的眼睛,瑛子的眼睛也会跟着湿润起来。

  志祥带瑛子回广州的老家看望纪老师。纪老师家住在公园附近,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宽敞,但很整洁,让人耳目一新。

  志祥陪着纪老师下棋,瑛子坐在旁边翻着纪老师家的影集。纪太太的大幅照片放在影集的第一页,A4纸那么大,黑白照。瑛子呆呆的看着照片,照片上的人物似乎就鲜活起来:纪太太的眼睛大大的,但眼神很空洞。瑛子想起来那种神情叫落寞,瑛子隐隐觉得自己和年轻时的纪太太有几分相似。瑛子这样想的时候心底就莫名的腾升起一股悲凄,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标签: #云淡风轻 #曾经 #故事 #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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