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说牛,求一则关于牛的故事 (急)
小的时候,我睡觉前最大的爱好就是缠着父亲给我讲故事,而且最喜欢听的几乎都是有关动物的。几乎每天如此,到后来爸爸实在找不到新故事了,就把老的故事来回的讲。我好...
2024-03-24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于是,我决定空一回.
__题记
1
公元1883年,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与世长辞。
时间狠狠的划过了一个世纪。
公元1983年,我诞生了。
2
我听我妈讲我出生那天,我所在的那个区域雪下的异常的大,从那以后那个区域再也没有下过雪,气候也科学家还给这种现象找了一个听起来十分科学的解释——全球气候变暖。我妈妈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妈一直不相信科学),这一定预示着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但事实就是事实,是不可更改的,那年既没有重燃文革,三战也没有爆发,唯一能算着大事的就只能数邓爷爷当年做出将深圳等几个城市列为经济特区的伟大决策,所以今天才有了乌烟瘴气的深圳。我老爸有着和邓爷爷一样的身高,然而却没能有他的能力,我认为他这一辈子最大的作为就是孕育了我。
2
我叫浩。我想老爸给我取这个名字的初衷是想让我像滔滔江水一样活的浩汤一点,但后来事实证明我TM除了下课放学和吃饭总能冲在最前面以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称的上浩汤的地方了。当然名字仅是一代号而已,就像诺贝尔文学奖如果改成×浩文学奖,只要资金到位,我想仍然有一大批追随者,同样名字的好坏也不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生活的好坏关键是看你老爸有没有钱或者你后天的努力,我们家的够就叫盖茨,但它的生活绝不可以和那位世界首富相提并论。
孟子曰:天降大任于厮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不知道上天将要赋予一件多么伟大而沉重的大任于我,让我一出生就置于一种艰苦的环境里锤炼,走过的二十年让我尝试了人世间的一切苦痛,或许我的经历让革命老同志们也要为之逊色,或许仅有伊拉克人民才能理解我。然而对于这一切非人的折磨我却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其实我早知道我妈所说的那场大雪的寓意:莫非就是上帝流着泪乞求我干一凡大事业嘛!我不信佛教,却一直用佛教的思想来告戒自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这世界上的一切苦难都降临到我身上来吧,让它们来的更猛烈些吧!
无论我是多么的虔诚都没能换来老爸的同情,相反他变本加厉得寸进尺,每当忆往昔峥嵘岁月时都悲愤地说:“该我们长身体时,遇到三年自然灾害,我们吃草根野菜爬过来的;该读书的时候 又果断地来了个文化大革命,不来则已,一来就十年;九十年代改革开放日子刚刚好过,又遇上了工人下岗,‘铁饭碗’都下岗,农民到哪儿去就业啊?!不过你们这一代就好过了,有吃有穿还有学上。你Y一天就不要给老子感叹啥艰苦,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大学,我们村的女人资源缺乏你是知道的,现在基本上是188:187,如果你考不上大学你就是那个‘1’。”老爸的话让我欲哭无泪,我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啊:我真不知道我们有啥好过的,难道有吃有穿有学上就叫好过吗?那生活岂不是太简单了,冥冥中何苦还有那么多人叫苦叫累?好过了,那在应试体制下挣扎,为竞争上岗劳神也叫好过吗?一切的一切只能是时代给了他们那一代雄辩的理由——小时侯四处游荡不必饱受上学之苦,长大后还可以义正言辞地把自己的一事无成推给那场浩劫,活的再窝囊都可以置之度外地认定是那个动荡的年代的过错,冠冕堂皇的认为不被那场运动所耽误他们每个人都将出类拔萃,而我们这一代却注定要忍受煎熬,命运要我死我怎敢不死。
当然这一切道理我都不敢拿去当向老爸抗议示威的理由,因为逼着老爸接受这些思想就像想让我热爱高数一样,那都是违背客观规律的无稽之谈。不过老爸的最后一句教诲到是给我提了醒,我想我可没有老爸运气那么好能娶到我妈,怪不得老爸一直否认他最大的作为不是孕育我而是娶到了我妈,在这种残酷的历史背景下我不好好读书也不行了。所以我从小就树立了坚定的价值观,积极响应党的“发展才是硬道理”的号召,发誓一定要挣很多钱,建立坚实的经济基础,我当时还写出了一首脍炙人口的五言绝句咏志:
自白
圆圆的美妙,
鼓鼓的腰包,
张张的钞票,
是我的爱好。
3
我出生在四川盆地的一个鲜为人知的小山野里,我们这里只盛产农民和野草,祖辈们的辛勤劳作只是创造了一些遇山洪就垮的梯田和遇狂风就倒的草屋。
或许是山区真的太偏僻了,无论是祖国的改革春风还是西部大开发的势头都没能吹进来,即使吹进来的也是乱七八糟的三交农税义务集资还有那河道里的层层白色垃圾。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我悄悄的诞生,默默的成长,一直过的很低调,但当我长到六岁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一点点细微的变化:我老爸是SB出了国际水平的,还有望傻出亚洲,冲要世界,而我竟奇迹般的变异成一个风流倜傥英姿飒爽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当然后来我的同学们和我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他们大多只同意第一个词。),且呈现出一片良好的发展趋势,这让邻里和家人欣喜不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身体单薄弱不禁风,我奶奶考虑到我生肖是猪当机立断借题发挥迅速给我起了个乳名“猪猪”,她说这名字够贱,但愿人如其名定会好养。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老爸也不会因为我聪明长的帅就痛惜我,在集市上给我买回一头小猪与我为伴。那小猪有着洁白的皮肤光滑的毛,看起来可比我可爱多了,所以很快我就和它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每日我带着小猪跋山涉水,徜徉于小山村的每一个角落,其足迹撒遍了我记忆中的整个童年。清楚的记得一次夏雨过后,我带着小猪在山冈上看日落,我猪般的智商竟咏出了“云霄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脍炙人口的名篇,此生足矣!
岁月不待猪,不到一年的时间,小猪的身材就长成了政府部门里的“人民公仆”一样,膘肥体壮,小猪抵挡不了岁月的流逝已经是一头大猪了。人、猪都不能改变生活只能被生活改变,这仿佛是《无间道》里的台词,后来在小猪身上印证了:家人不顾我撕心裂肺的哭喊,硬把小猪宰杀了,然后我病倒了。
4
我的病好起来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已经七岁了。
七岁是一个国家规定应该接受科学文化知识的年龄,于是我像他们杀小猪时拽的那样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便被拽进了学堂,这不得不让我想起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现实确实就是个吃人和猪的社会,我想他们把小猪吃掉了,下一个吃掉的应该是我,然而我的聪明在那时就表现出来了,我不会像那些SB革命战士一样,看着前面漫山遍野的敌人,不知道逃跑保存有生力量,而是高呼“冲啊!”,这就是为什么七年甚至六年五年的抗战要八年的时间才能完成,估计他们当时的想法都是“没事,反正中国人口多嘛!”在这方面我就比革命同志们优秀多了,我现在要做的仅仅是好好听他们的话,以此来麻痹他们,等我长的足够大了,哼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或许就是因为那时候我太听话的缘故以至于现在都不会说话了,一见到漂亮姑娘就脸红,这都是历史原因啊!
一直认为奶奶很有先见之明,她给我取得“猪猪”这个乳名太合适我了,我一点都没有辜负它,每次在班上的数学成绩总是最底的,无数次打破钱钟书老先生在数学上创下的最底记录。分考的太底肯定挨K,于是每次拿到试卷我就拿着红色圆珠笔把分数改过来,以此来避免一场皮开肉绽的家庭暴力发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改分越来越自如,想要多少改多少,从不因为分值与自己的真实水平相差太大而羞愧,而且改分技巧由于熟能生巧也变的炉火纯青,我精心改的分数绝对不会被发现,为此还有不少小伙伴拿着诸如棒棒糖类的小恩小惠来让我为其代劳,这时候我的经济才能又充分的体现出来——长期找我改分者我给他打八折,无庸质疑,我TM篡改分数比日本篡改侵华历史还要嚣张了。我改分屡试屡爽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我那比我还SB的父母没有上过学,只认得一些简单的数字“一元,贰元,十元,五十,一百”。
5
时间就跟人民币一般,总是花的太快,且不易察觉,转眼间我就到了高三。
小学升初中那年国家开始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我以最低的成绩名正言顺地进入了初中。
初中升高中那年开始流行市场经济,我老爸花了一千元钱,我又以最低的成绩名正言顺地进入了一所高中。
我所庆幸的是我依旧没有被吃掉,反而岁月赋予了我的成熟,我那时变的懂事不已,比如我从来不做作业,这样就为家里省下了大批买作业本和笔的钱;每次砍架的时候,我宁愿让别人砍破我的手臂,也不让他碰我的衣服,这种几乎自虐的胆量一直让我稳坐那所高中打架排行榜首位;每次考试成绩我依旧发扬小时侯的优良传统——将篡改进行到底……
我高中所在的那所学校是一座异常垃圾的学校,每日学生打架偷盗敲诈恋爱翘课的事情层出不穷前赴后继屡见不鲜,我们学校的最大目标就是每年源源不断地为附近一所较好的中学输送复习生,学校垃圾的事实早已在学生家长心目中根深蒂固,后但来我渐渐明白其实不是学校垃圾而是学校里的老师垃圾。
高三的时候我不知道哪来得一股灵感和韧劲,我开始如痴如醉废寝忘食地思考一个复杂的问题——为什么地球是圆的。由于大量的精力投入,所以对其它课程无暇顾及,长此以往,我的学习成绩已经掺不忍睹,特别是数学成绩已经很难突破一位数。教我们数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教学成绩不咋地不过人却长的很有特色:头发绝不比葛尤大叔的多,鼻子却酷似刘德华,如果说浓缩就是精华的话,那潘长江在他面前也会逊色。这斯看在教学上不可能有什么突破了,就变态到每日以诽谤学生来打发时间。我清楚的记得他曾这样荒谬的来中伤过我:(一)他说我蠢的像猪。说我像猪我无话可说,因为我一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但说我蠢我却要誓死捍卫我智商的客观性;(二)他说我到学校来不是读书的是吃饭的。不是读书的,我想问他金庸古龙梁羽生的哪本书我没读过,至于吃饭嘛,说真的食堂饭菜难以下咽,我常常吃泡面充饥甚至忍饥挨饿重新体验三年困难时期,可见他又犯了本质性错误,毛 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是有一定道理的;(三)他说我这种没能力没理想的失足青年迟早要被社会淘汰。没能力,挑足球挑CS他敢来吗,只要他敢说声“YES”我立即让他深刻明白花儿为什么那样红!没理想,不瞒你说,我做梦都在想早日踢进中超和加入CS国家战队,此非一般志向所不能敌啊;他说的对我的最后一句评价虽然有些偏激,但我却认为这是他这一辈子最经典的一句话——如果你也能考上大学那将是世界第九大奇迹。无论他怎么样评价我都不会对客观优秀的我有任何影响,金子总是在默默的散发着光辉,他这样说无非是嫉妒我比他优秀比他帅罢了,我完全没有必要和他一般见识。
6
我一直以为我的高三就一直在这种百无聊赖无所事事中混完,但后来随着一个叫江小凡的女孩的介入而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江小凡是我进入文科班的同学,她长的不能算着漂亮,但她那高挺的疯狂胸部却异常的扣人心眩,见到她的当晚我就梦遗的犹如惊涛骇浪。除此之外,还有她稳坐文科班第一位的成绩,当校长的老爸(我当时很迷信姓江的是不是都特NB,国家前 姓江不说,连这小小学校校长也和江字挂钩),这一切都深深的吸引着我,不怕你笑我卑鄙,我当时还真有想借助她那高高隆起的黑色T恤后富有的无限弹力把我弹到另一个世界去的想法,这种愚昧的下流行径曾让我后来一度惭愧不已。
江小凡很快就表现出对我的好感,常常以帮助差生的名义接近我,我传说中的第六感觉告诉我这个女孩对我有意思,这让我欣喜若狂。我这人基本没啥可以混饭吃的特长,人有长的衰,如果有一天真能泡到她,那老子就捡大了。于是我最大限度的发挥不要脸的优势,装着一副要改邪归正的丑恶嘴脸近乎虔诚地去接近她。
有一种很普遍的说法是高中里的恋爱是奢侈品,只有少数人拥有的起;大学里的恋爱是必须品,没有很可怜。或许是因为江小凡认为她这么好的条件完全有条件享受这分奢侈,所以饥不择食,恋爱防线变的犹如二战期间法国的马奇诺防线般很快就被我的那一点伟大的雕虫小技所攻破。由于当时我和她都是那个学校倍受关注的人(你是不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被关注,我说过我的CS战绩和球技在那个区域无人能敌),所以我们两的结合更是被吵的沸沸扬扬,遭到众多人反对。我的那些兄弟说这种学习好的女人很可怕,她和你在一起,可能只是看你踢球踢的好CS玩的好。她的朋友也叫她不要那么想不开。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们两力排众议排除万难权衡利弊理性地分析得出一个近乎真理的结论:我们两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别人只是嫉妒我们罢了。于是我们的关系犹如社会主义中国一样在资本主义的敌视下坚强地成长下来了。
7
但丁说占有和丧失同一,在我和江小凡走到一起后的不久我就发至肺腑地深深懂得了这句话的精辟涵义,对但丁同志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印象中的男女恩爱生活无非是“你织布来我耕田,你学习来我去玩”。但江小凡毕竟是新时期的女性,从根本上打破了这种恋爱定式,积极提倡男女平等,她不仅自己每天泡在学习上一发不可收拾,而且有意拖我下水,她扬言要把我培养成一个热爱学习的人,但直到现在,我都还是坚持自己“学习有害健康” 的观点。孔子早在几千年前就断定了我这类人的德行:朽木不可雕也!
我和江小凡的数学成绩都是班上第一名,不过她是顺数,我是倒数,我记得她的朋友老是安慰她“你家浩虽然成绩差了点,但人还是挺帅的”,你猜她怎么说,她考虑都没考虑,直言不讳地说:“他呀,你说成绩不怎么样我倒承认,但说他帅我就不敢恭维了。”这是我受到的最大的一次打击,不仅如此她认为长相是先天的,而学习则是后天的,这样她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对我的数学学习加以指点,她总是不厌其烦的拿些诸如海典名题黄岗考卷对我进行疯狂迫害。不是因为我的数学成绩差才讨厌数学,我一直就认为学那些东西除了应付高考获得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外,就跟CS里面的沙漠之鹰一样,只是听起来很凶,其实百无一用。而且她给我的那些考题大多都是相同的知识点,却衍生出不同的花样来,中国数学界命题者的无聊和狠毒由此可见一斑。
一个混乱敏感天真自由的时代结束了,属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发现在她面前,我渐渐迷失着自己,这让我很痛苦,我放不下以前一起玩的兄弟,放不下以前那种无拘无束放荡不羁的生活,但是我又是那么甘心和她在一起,甚至有些虔诚,我和她度过了一段完全可以说的上幸福的时光。我就在这样的矛盾中挣扎中,一日一日沉沦下去,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发觉在追寻中已将自己给完全迷失掉,我是个凡人了。
8
江小凡在数学上对我的残酷迫害我基本上可以忍受,因为在认识有一段时间后,她开始允诺只要我做出一道她给我找出的题,我就可以吻她一下,每次想到她那要命的嘴唇,小巧而丰满,很有光泽,像两片红玫瑰花瓣,我就来了精神,我总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她的题,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以前的潜能现在才得以发挥,也可以说有压力才有动力,有引诱才有贪污腐败。
当然为了让生活充满浪漫情调,有时候我也耍点小聪明,比如一道题我假装冥思苦想后还是做不出来,然后她就加大筹码,比如吻她两下,或者隔着衣服碰一下她那高挺的胸部。等到她允诺我我立即就做出了题,让后她就娇羞的撒娇“哼,你们男人都一样坏”,仿佛世界上所以的男人她都尝试过一样。
那年的春天,处处开满了野花,空气中洋溢着暧昧的气息。教室里同学们在为高考废寝忘食,在校园的某一个角落我和我心爱的陈璐正在肆无忌惮的打着KISS,我发觉那年是一个异常激动人心的时刻。
9
我想再提一下那个教我们数学的那个老头。他对学生诽谤了一段时间后,发觉毫无意义,因为大家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全当是祥林嫂在唠叨。于是他又决定在学术搞点什么成绩,以博得学生对他的同情或者说另眼相看。经过他长期的东抄西筹终于写了一部关于数学解题方面的书,后经他朋友所在的出版社出版后却不能销出,所以为我们班一人印了本,以供内部流通,继续毒害学生。
一日,我吃完饭到教室,MY GOD!我居然看见这斯趴在江小凡桌上给她讲解他的那本书,他的身体靠的异常的近,已经完全压在江小凡身上了。你说你要好色我可以不管,那是你老妈对你的教育问题和你后天形成的人格问题,但你居然好到我马子身上来了,这不明白着当我不存在吗?!江小凡以前是很讨厌我打架的,为了维系和她的关系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和手段,每次打架后都信誓旦旦地说“下次不敢了”,在一百多次“下次不敢了”后的今天我终于还是不能忍受,我举起我的板凳,大叫一声“FUCK”冲了上去,那老家伙还在那里色笑就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凳子,今天他好色就没捞到便宜哦。我还准备在砸他一凳子以解心头之恨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围过来拉住了我,当时同学们拉我只是形式而已,谁不希望在那么紧张的学习环境下发生点什么以缓和一下气氛,但江小凡却抓过了我的凳子歇斯底里冲我喊“你疯了啊你,你以为这是在打CS啊!”,然后扔掉凳子头也不回地和就和一个学生扶着那老东西上医院去了,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脑海里还在不断回荡着江小凡的话“你以为你在打CS啊!”,咋这么熟悉呢?瞬间似乎明白了一切,还是兄弟看问题才真切啊!
我原以为我打了老头,我就会被开除,然后我再也不用理那要命的学习了,谁知道那斯卑鄙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他说高考是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不想剥夺我高考的权利,所以这件事情他没有上报,这听起来很容易让人误解他是多么的爱学生,多么的关心祖国的下一代,从而和我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别人更加尊敬他,更加鄙视我,KAO,比《午夜凶铃》还恐怖;我原以为我帮江小凡出了气,她会更加的爱我,夸我勇敢,不畏强大,连高考都可以置之度外,我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江小凡从此在也没有理我,直到高三毕业。那段时光忧郁的让人绝望,打马而过的爱情,就这样,遗落成一帧线装的古书。
那一架我打的真TMD冤啊!
10
随后是高考,我毕业了。
说真的我那时对高考还真没有信心,我记得我们体育老师对我说:“成绩差没事,将来报个体院,那儿收分底。”我说:“体育这玩意儿,随便玩玩还可以,哪能拿来当专业啊!”体育老师差点毙命。
我不知道高考那天我是怎么厮杀下来的,反正就抱着大不了不考北大清华的想法,稀里糊涂交了卷,随着人群往外走,仄仄的楼梯,陌生的人群,热,气闷,一望无底的深渊……幸好后面有个长长的暑假让我休息,我知道一个时期结束了,我可以暂时不考虑一切,自顾自地和兄弟们在球场上撕杀,在CS里搏斗。
11
俗话说世事难料。有时候你不得不感叹上帝赋予这个世界太多的不公平,往往你雄心勃勃欲升入天堂,它却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你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又给予你极大的惊喜。我高中百无聊赖了三年,颓废了三年,玩了三年,居然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地以一点小聪明考上了一所本科农业大学(N大)的金融专业,另我始料不及,另所有的人始料不及。当时同学中还流行一种说法,说我是一个突然升起的卫星,我不知道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只在心里默默地想:“MD,我这还没有好好学习啊,如果好好学习的话说不定考个更好的学校,那时候你们难道还要说我是‘神州五号’不成。”
老爸对我的这所学校并不是很满意,他认为送我读了这么久却考了一所农大,以后还得回农村种地,质问我为什么不考一所师范院校,在他眼中除了“人民公仆”能赚大钱以外,就只剩人民教师最容易养家糊口了,我是说这是遵从调配,他就直感叹这是命啊!但是我收到的那张用了12年心血和金钱换来的硬纸片还是在小山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他们说这穷山沟里考上大学就像98年特大洪灾一样百年不遇,甚是罕见。
对于这一切突如其来的荣誉我完全没有当年范进中举后的那种激动地近乎疯掉,相反异常的平静,我只想跑去告诉数学老师这个好消息,让他为我这世界第九大奇迹申请世界文化遗产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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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文字我将全面讲述我在N大的大一生活,这也是我这本书的根本目的所在,或许你搞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在此之前浪费一大段文字来回忆,我认为一个人即将踏上新的征途时,往往无意识地回首过去,把尚未实现的对未来的美好遐想当成既成事实和过去形成鲜明对比,以其获得希望和力量,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嘛!
我的大学生生活后来证明过的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准确的说是我调戏了我的大学生活,我的大学生活也欺骗了我,彻头彻尾的欺骗,但是当我进入大学之前我却是抱着一颗真挚的心去面对它,因为我的大学来自不易,我的出生背景不容许我去玩弄它。后面的文字或许更有思想些,但也不要对我期望太高,我就一痞子,双眼充满色彩,举止透着邪气……只是有时还存在一点对这个社会不该有的善良和宽容。
我离家去学校的那天,我最后一次给江小凡打了电话(在此之前我已经知道江小凡成功地考上她梦想中的C大,C大是全国有名的高校,对于我来说永远都是无法抵达的高度),我发觉我能有这个上大学的机会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功劳,因为我高考数学居然考了97分。
“喂,是我!”我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后,小声地说。
“浩,是你呀!”她的声音有瞬间的激动。
“恩,是我,我就要去N大了。”
“N大?那个学校听说……你复习一年好吗?复习一年考C大,专科也行,我等你!”她中间有片刻的停顿,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她终究没说,其实说了我会更好受点,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我知道她在那边等待,我深切地感到青春在流逝,但我真的无能为力。
“喂?”
“不了,让我复读还不如去死,高三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我不想再纠缠那些曾有的故事和细节,我真的不想再回味那时的生活。”我的语气激动,语意坚决。
“那好吧,你有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不过还是要祝福你。”她表现出了一些失望,开始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你还有事吗?”
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今天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没。”于是吐出了一个字。
“那我挂了,我还有事。”
电话里传来了阵阵盲音,这盲音彻底结束了我那段不成熟的恋爱生活。我想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是全新的,女人也如此,好比口香糖,迟早有吐出来的时候,但我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心悸和持久的眩晕,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肉体一样飘忽而又无可凭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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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挎着大包小包迎着九月的骄阳像一个阿富汗难民到达学校的时候,报到的体育场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中国是人口大国的现状表现的淋漓尽致。
眼前展现出的这座由我经历了12年劳作和寻觅,经历了无数的欢喜和悲伤,痛苦与幸福,希翼和绝望之后从命运之神那里换来的一副关于未来的人生和事业的卷轴果然气势不凡、五彩缤纷,特别是学校新修的综合楼与四处建筑一映衬更显得气势恢弘、相得益彰,当日就是因为在招生简章上看到这一建筑,从而眼睛一亮,在不了解情况下义不容辞地将N大填在了第一志愿,我想以后如果我对N大不满意也是可以原谅的,这就好比一个男人迷恋上了一个在视觉上吸引自己的女人,而结果是这个女人CHEAP的惨不忍睹,因为大家都是凡夫俗子,我们有权感性行事。
14
接待我的是大二的两个师兄还有一个师姐。
师姐名叫叶芝,因为她和我喜欢的一个欧美诗人同名,所以我很快就记下了她的名字,我不管是她盗版叶芝的名字,还是叶芝抄袭她的名字,这都不重要,我说过名字仅仅是一代号而已。
叶师姐带着我去交费,那两个师兄就帮我提着所有的行李在我们后面疲于奔命,他们都套了一件黄色的马甲,像极了一个清洁工,让人顿生亲切感,人家N大就是会做后勤接待工作。
到了交费处,我把脖子鹅似的伸进去看,很多人毫不吝奢的把一拓拓钱扔进去,搞的跟中国似乎进入了全面小康社会似的。轮到我时,我极不情愿的把六千块钱递过去,然而飞出来的仅是一张收据连个谢谢都没有。我想起这六千块钱就买了我在这个学校呆一年的权利,而老爸挣这些钱是何其的艰辛,然后就涌起了一阵酸处,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混,花了这么多钱可不能白费啊!
15
我被分到了一个标准四人间,当师兄们帮我把行李和领来的被盖搬到宿舍时,叶师姐在我的千般谢绝下(当然仅仅是口头形式而已)硬是帮我铺起了床,看到她那熟练的动作仔细的态度让我产生了几分感激,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纳闷她咋那么像我妈呢?我心想如果身边要留一个既不唠叨又像我妈般体贴入微的人,那非的找叶师姐这类人不可。
叶师姐其实怎么看都不会觉得丑,相反她那挑染的几屡头发更是为她增添了不少风韵和气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长了一个典型的康佳彩电胸部——绝对纯平,还有那一口互补干涉的牙齿。众所周知,女人胸部是最能勾起男人性欲的地方,而爱情必定有性,如果胸部出了问题,其结果定会反馈出爱情幸福与否;至于牙齿嘛,它关系着打KISS时的情绪问题,“牙好,情绪就好!”所以叶师姐看似两个并不明显的缺点在我眼中却起了制约事物发展的主要矛盾,它的存在直接让我和叶师姐的故事刚一开始就必须结束,像20世纪初资本主义道路在中国行不通一样,我和叶师姐的感情也显出一片灰暗,切这灰暗是我一人支配的。“做不成情人做朋友。”我在心底暗暗为还不知情的叶师姐安慰。
叶师姐整理好床后,又给我留了电话号码,叮嘱一番才恋恋离去。哎,真想以身相许——如果她没那两个缺点。上帝你真的好不公平。
16
我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床铺好了,当时仅留了一人,这个人就是日后我们宿舍的室长老大。
老大的原名叫建国,一听就是一个极富中国特色的名字,而且有可能是个革命世家。他来自祖国北部的黄土高原,不高的个儿近乎侏儒,如果不是满脸的络腮胡,完全可以不把他划为男人之列。只是他长着一身古铜色的肌肉显出一股强悍的力量和一脸北方农民特有的淳朴。以前我一直认为影视巨星古天乐的肌肉最有型,今天看见老大我算是长见识了。老大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特SB,因为我看见桌上放的一袋“红富士”苹果以为是学校的见面礼,于是就毫不客气的一直吃,都快吃到找“护士”了,老大才说那是他从家乡带来的,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我给全班同学一人一个嘛!如果谁吃了我的苹果我绝对让他陪双倍的香蕉,但老大却咧着嘴对我说:“么事(mo shi)!”他绝对是我见过的最SB的一个人。他的这一性格导致了后来他接受全权负责我们宿舍清洁卫生的重任。
我一直有个问题困惑着我,就是老大老土到把我的QQ当电话号码,但他入住宿舍时却背了一千疮百孔的吉他,成天在宿舍弹啊唱啊,俨然一朋克,这让我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15
艾伟是第二个入住我们宿舍的人,他叫我们把他叫艾哥,但我们都一直决定尊称他伟哥。伟哥并不能算作帅,脸上的烂疙瘩跟肚子里的坏主意一样多,只是他的身高逾过一米八四,当时我就直感叹这世界上出了姚明外居然还有比我高的人;他常常穿TRIBAL原版加大码的黑T恤,一条牛仔千疮百孔,甚有暴殄天物之嫌;戴藏银耳环,手臂上缠了N圈儿的窄皮条绳,银色的WALKMAN在胸前摇摇晃晃,远远看去,天,俨然一街头混混儿,却披着大学生的外衣,怪不的伟哥老说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长的像流氓但又不是流氓,酷的一塌糊涂,让我很是自卑。
伟哥家境应该很好,从他的衣服上便可以看出当今社会的贫富差异,同时也看出了阶级的分化,我记得伟哥常说的一句话是 :一月三千才算富,一月两千刚满足,一月没一千那能活啊!一典型没有社会责任感的纨绔子弟,这让生活费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我和老大涌起了强烈的自卑感,对国家贫穷现实的憎恨都转移到伟哥身上了。
伟哥这人品质恶劣,应该和希特勒是一个级别的,在泡妞上却比那位法西斯头目更胜一筹。他在对我们宿舍的进行了全方的恋爱史调查后骄傲的说:“KAO,老子泡的女人的一半的二分之一比你们的总数的二倍还多。”他的这句话可能带有一定的夸张性,但他传说中的祖传泡妞法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初县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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龅牙是一个长相丑陋行为下流的家伙,最后一位进入我们宿舍的人,我记得他来报到时,我们已经开学一星期之久。我们那时候都以为龅牙的那个床位不会有人来住,故宿舍三人像当年八国联军一样在他的床位上划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堆放行李,结果龅牙像新中国一样突然诞生,然后要恢复对自己床位的行使主权,我们的不乐意远远多余他来时带给我们的快乐。
龅牙原名鲁伏耽,家住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他老爸给他取名是取“复旦”谐音,希望他长大后考入复旦大学学习,结果造化弄人,鲁伏耽第一年以一分之差与复旦大学擦肩而过,于是鲁伏耽改名为鲁北大,发奋复读一年继续考北大,但今年命运之神又与其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鲁伏耽竟差了十分,他心想再复习一年考清华,我不信还能差出一百分来,但他以前的同学对不领情对他嘲笑不已,他在一中读书,同学都叫他改名鲁一中算了,让他颜面尽失。据说龅牙一直不来报到就是在考虑来不来这所录取分数线底他成绩120分调配的院校,结果忍无可忍还是来到了他字典里的“地狱”,他说四年以后一定考入北大读研究生,以挽回一点残存的面子。
在我的生活圈子里,谁说他要考北大的研我都不会相信,但龅牙这样一说我就信了,因为从他的外表已经看出来了:十几年的艰苦学习把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一脸的沧海桑田一肚子的解题方法;眼睛片比啤酒瓶底还厚,十米开外人畜不分,仿佛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种叫隐型眼睛的东西存在。他应该很聪明,至少看起来很聪明,据说她初中就在研究“歌德巴赫猜想”,如果他这样还考不上,我真他妈要裸着上身跑到北大静坐三分钟,让北大校长给我一个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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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N大生活的伊始时间里,我们四个都表现出了亢奋情绪,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卧谈至深夜,而卧谈的主角谁都不会想到会是龅牙。
龅牙姓鲁,我一直都以为他应该是鲁班的后代,祖传下来的应该是木工技术,结果龅牙老爸发觉在医学方面更有“钱”途,乃弃木从医,龅牙从小和父母呆在一起,耳濡目染,也懂的了不少的医术,这基本上可以说以后本宿舍基本不用看医生了。我们学校的校医由几个领导干部的亲友团组成,医道虽不高明,但也能牲口和人一块儿医,我经常看到学校有很多人带些宠物去校医院看医生,当然里面也有一两个护士略有几分姿色,不排除别人纯粹的去看“医生”,而不是看宠物,但有时候想起来还是禁不住毛骨悚然,我自认比宠物珍贵,故很多时候还是愿意让龅牙这种民间医生看,直到一次我踢球受了伤,我给龅牙拿了十块钱让他帮忙买些药,结果那斯竟给我买了20袋感冒冲剂,害的我那两天一直靠吃感冒冲剂度日,后来还真TM感冒了。当然后来龅牙一致认为那是一时失误把药书看错了,但是龅牙在讲解人体知识方面却从来没有失过误。
我所在的那个地区贫困封闭,生理教育在我们那里基本上可算着大逆不道,记得小时侯我和我的伙伴们就像盼望过年一样期待着那一章的到来,好不容易到来了,结果老师跳过去过去不讲,让我们自己领悟,让期待的学生大失所望,所以从小就没怎么学过,现在有了龅牙的免费补课我们都很乐意听,龅牙干其他事情不怎么热情,不过一讲起性知识就来了精神,而且还经常采用什么具体分析法、演绎法等等讲的头头是道,让我和老大目瞪口呆,龅牙以后不当老师简直是浪费啊。龅牙每次讲完新课,伟哥就回忆一下自己的实践经验,理论联系实际,我可以说那一段时间是我一生中学习知识最快最认真的时候了。
那段时间虽然离开了以前的同学,周围的一切都是新的,新环境,新同学,新宿舍,新被子,新世界;尽管伟哥也说N大是三流学校,二流老师,下流学生;龅牙说到了N大跟到了农村一样.但我还是要毫不讳饰地说我喜欢这里,我想如果不是N大差我根本就上不了大学,这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与幸福,既来之,则安之,我认定N大了,我生是N大的人,死也是N大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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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N大的师兄很是热情,开学不久就有无数位师兄走进宿舍送“温暖”。
“同学们,我们是你们的师兄……”一天一个长的跟猴子似的人敲门。
“哦,是师兄啊,快请进来坐。” 我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满满的笑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的虚伪,我只知道师兄就是这里的地头蛇,拉点关系日后可以当废物再利用。
“是这样的,为了考虑到大家初来学校,对环境很是不熟悉,所以我就帮大家代买了些东西。”那B人拿着些诸如复读机、饭盒、运动鞋等日常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些非日常生活用品,诸如避孕套壮阳药,而且杰士邦、彩虹、香妃、伟哥品牌样样俱全。
“哇,师兄,你这毛巾真好,纯羊毛的吧?”摸着手中劣质的面巾,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真,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说谎那么有天赋。
我花十快钱买了条擦脚的劣质毛巾确实有点贵,为了减少点损失,我乘机问了许多还不清楚的地方,妈的就当给咨询费吧!
我进N大没看见校门,于是问何其故。
B人说:“N大正欲修一座气势比较宏大的校门,所以旧校门裁了。”
我又马上问:“那N大有食堂吗?”
“N大最引以为荣的事情就是食堂了,除了外边非法的‘黑店’外,学校大大小小的食堂还有十几个,基本上每隔二三十米就有一个,吃饭是没问题的。”那B一脸的神采飞扬,像在夸自己一样。
对于这像公厕一样分布的食堂我是非常满意的,心想民以食为天,我不管他N大有没有校门有没有教室,只要有食堂就成至于外边的店“黑”,我知道不去。
“老弟,有事情找我,我姓李,这是我电话”。B人走的时候,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我马上来个小鸡凿米的动作,那样子比政界里的“马屁精”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被人看见一定误认汉奸恭送鬼子返艚。我望了望空荡荡的走道,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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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侯我爷爷常对我说“国民党的罪多,共产党的会多”,进入N大以后我深刻领会到了这句话的贴切涵义。
刚入学不久,学校为了严格贯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对广大无辜的新生例行了一系列的大会。学校里只要能称的上领导的都要出来露露脸,生怕以后新生见了认不出来,或者不知道还有其存在。他们大多用“我只将两三分钟”的经典谎言骗取同学们占时的耐心,以防发生“抵抗噪音”的暴动,然后就干出比政客还黑的事情:在上面唧唧歪歪大放厥词胡说八道口若悬河疑是银河落九天,历数学校的发展历程,回顾自己及相互吹捧同事的光辉事迹和感人经历……他们在上面说的口干色燥,丝毫不管别人还要不要睡觉,明天还要不要上班,下面的人起初都作无奈状,接着作喧闹状,最后睡眠状,其实这些无非是满足他们的领导欲望罢了。
我们的钱校长可真是爽快,名字就直奔“钱”。他在会议的最后才说了一个对我来说唯一不无聊的话题:“本校为最大限度满足同学们的专业爱好,为国家培养更强硬的专业人才,所以只要现在还有对自己专业不感兴趣的同学,在本周内仅缴两千元的手续费就转入同等录取分数线的专业学习。”
我从他冗长的话语里仔细收索关键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缴钱,你就可以在学校各专业间乱窜。
钱校长在两千元前加了个“仅”字,似乎中国的人民币已经贬值到如同二战后的德国马克一般,这手续费也昂贵到让人怀疑是办的出国签证,街道电线杆上打的办证广告上说两千元都能办一研究生文凭了。哎,N大的物价水平竟高成这样了,看来N大已经跑步进入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了。
转专业的费用确实多了点,我却又不能因噎废食,尽管近几年金融专业是个热门专业,我却不愿意和别人爬同样的阶梯,我讨厌纯物质的生活,强制自己去学那看似和钱直接挂钩的金融专业,我会恨自己的,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有什么意思,就像娶了个自己没感觉的女人,最终会同床异梦痛苦不堪的。
当然学金融还有个更可怕的后果,那就是要学习难懂的如同女人心思的高数课。我高中特讨厌数学老师,后来恶性循环到“厌屋及乌”,对中国博大精深的数学也深恶痛绝。高中的数学一无事处,只是数学老师混饭吃的工具而已,那些狗P老师说数学能培养一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我想侦探小说的逻辑思维应该更强,我们还不如去看侦探小说;还说数学在日常生活中能够学以至用,这更是P话,众所周知,三角形最稳定,但在日常生活中,三角恋最不稳定。数学出了数钱基本上没什么用处,我还没数不清的钱,数学完全可以下岗了。而我深知高数绝不仅仅是“高中数学”的缩写,它是一门狠毒系数更强的迫害学生的学科,能让女生学到月经失调,男生性欲全无,不寒而栗啊!所以有机会转专业就不能错过,过了在和一村就没了这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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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羡慕那些上了镜头露了脸,还能拿到很多钱的演员了,如果我能混入演艺界,哪天也在张导的门下排部什么《狗熊》,我就不奢求拿奥斯卡金项奖了,至少吃穿应该不愁了吧。而N大唯一能进入演艺圈的就只能数新开的专业广播电视新闻学了。
谁都知道理工院校的雌性就跟师范院校里的雄性一样少,这里之所以要用雄雌来分,是因为当代大学生的素质让人觉得他们是退化还不彻底的人或进化尚未完成的动物。
N大也不例外,如果用云表示女生,用星表示男生的话,那么校园里就呈现万里无云群星灿烂的壮观景象。在N大流行这样一则笑话:“夏娃问亚当‘你爱好我吗?’,亚当说‘我有的选择吗?’”N大男生就跟亚当一般,能找到就不错了,根本没的选择。这里的师兄告诉我在N大能最大限度忍受孤独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长期没有女人的滋润,让N大的男生已经不知道还有“女人”这种形态的存在,就像桃花源里的人不知道有魏晋一般。
这里男生恋爱的口号是“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性别没有关系”。或许你注意到了“性别没有关系”,也就是说甚至被社会认为的一方面不是病态但也绝不认为是常态的GAY在N大都有滋生的空间,大受莘莘学子们的欢迎,我来校不久就被两超级变态狂猛追不已,甚是恶心,让人发觉晚上出门要小心的不是女同胞,而是我们大男人。
校领导考虑到事态的恶化,预言长此以往,校将不校了,所以像中国钢铁工业基地旁边又开设轻工业基地一样,校领导果断的又在学校新开设了一些像中文系英语系这些文科专业,以招揽大批女学生入校。广播电视新闻专业就是中文系的一个附属专业,据说这个小小的专业就囊括了N大大部分女生,极其不符合概率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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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宿舍把想移民至广播电视新闻专业的想法说了后,我原以为他们会伤感一阵子,结果他们都说要在精神支持我“移民”,当然他们的支持并不像我那样高瞻远瞩,而是有更加阴险、毒辣、卑鄙、下流的动机:他们都认为只要我进了广电专业这个女人圈就能帮他们解决个人问题。后来证明他们得到的好处远远比这多,因为广电专业的每个宿舍都能配一台电视以让学生用来收看新闻联播,而我一直没搬出他们宿舍,所以他们也能和我一起享受那台电视,大家看新闻联播是假,把电视用来观摩毛片仿佛是它唯一的用处。
后来,我给老爸打电话说了转专业的事情,奇怪的是以前视钱如命的老爸居然同意了,他说卖报纸总比回农村好,我感动的痛苦流涕,再一次坚定了要好好读书的念头。
后来我果真就转了。
新班级里女生确实很多,但大家都一味的强调状态却忽视了她的质量。我们班女生都是绝对的实力派,他们说大学里的处女还没处长多,这就怪了,我看我们班女生就全是处女,我还真不信不计容颜那些人能够忍受到如此程度。
还要说的是我以前想混如演义圈,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因为所谓的广播电视新闻专业是个绝对的偏正短语,那里学的不是广播也不是电视,而是主攻新闻专业,看来以后如老爸所期望的只能卖报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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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应该算大学的第一节课,然而在这里我却一点也不想提它。那时候我们傻呼呼的,认真严肃站队,后来事实证明那些都无所用处,迟到早退,衣冠不整出入教室乃是家常便饭。
大学的第一堂课就是失败的,这个我不得不这样说。
值得提一下的是,我们那一连的教官是一个异常痞气的家伙,浑身的邪气,满脸的暴戾,他竟让人感觉到是如此的亲切,从他身上我看到了太多自己的影子,简直就是翻版。
他告诉我他读高中的时候,也是年轻气胜,还曾从二楼跳下来砍过人,每天抱着一个“义”字,以结实的双拳掩饰内心的伤痛,于彻骨的疼痛里,享受同归于尽的绝望、快感和自由,后来接了婚,有了孩子,还不是在岁月中抹平了自己所有的菱角,少了点不羁,人,终究会被社会改变的,只有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可以把握的。
他的神情,是那种悲壮的无奈,他的声音有些落寞和追悔,有些沉重。他的话意味深长,我并没能怎么听懂,只是当军训结束,教官要走的时候,我突然有了潸然泪下的感觉。
很久以后我再次看到那个教官的时候,他在专职跑摩托,由于生意不甚很好,他正躲在树阴下,躺在摩托车上打盹,我心里再次涌起了一阵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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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以后,基本就要正式开课学习文化知识了,而开课前,各班又要选出一些班干,以起骨干带头作用。
我从小就对这种只会屁颠屁颠跟在老师后面狐假虎威的班干持鄙视态度,所以从来就对班干这种事情没有过丝毫兴趣。而这一次,由于是新学期,老师对全班同学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就内定了几个前几天在班上相对比较活跃的人做班干。可以说我前几天一点都不能算做活跃,因为我一直相信话多的人比较没内敛,所以我就一直做怯懦状。但是班主任还是断然决定要我做我们班的生活委员,因为我们班女生太多,如果班干中全是女生,会让人怀疑它的民主性,所以象征性的让做了个小官。怯懦啊,怯懦,不在怯懦中灭亡就在怯懦中爆发。
我一直以为我这人没啥能耐,但在吃饭生活方面我还是比较自信的,所以我非常有信心干好我的本质工作,为全班同学贡献一点光和热,我当时就还暗暗发誓要把自己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同学们服务中去。但我很快就发觉我错了。
我们班班长是李旻,这斯的名字看似简单,但不瞒你说我到现在都还是不能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来,我想这就是她从来都不被老师抽答问的原因吧,因为那些教授都明白叫错一个学生的名字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人人如其名,让人不能把握,虽然长的极其丑陋,但她所具备的能力却不得不让人折服,她在很快的时间里就另班干成员分为了几个派别,大家勾心斗角尔谀我诈,把本来简单的同学关系搞的复杂的犹如多元N次联立方程组,这让全班同学都对她讨厌不已,能够让全班同学都讨厌她就跟让全班同学都喜欢她一样,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境界,所以我还是对她敬佩不已,更何况在同学们的讨厌中,她还能表现出一种乐观积极向上热情开朗的茁壮成长势头。
在当生活委员的最初日子里,我还有和这种想法:大学以前的班费都是由班主任保管,不知不觉中班费就像当年俄罗斯蚕食中国一样很快就被侵吞完了。现在大学里班费的保管权却可以下放到生活委员手里,我想只要我当上生活委员,那我TM岂不是控制了本班的经济命脉?当然后来再度证明这是异常荒诞的想法。
李旻这家伙每周都要对我手上的班费进行清理,仿佛这班费是她一人卖身得来的一般,让人甚是恶心,到后来她变本加厉,她让我拿出坐公交车的票据凭证,MY GOD,为了五毛钱,我特意留下那张票据,我TM还是人吗?我终于受不了了,心中所以的怒火都在一时间倾放出来,让人避之不及,我歇斯底里的对她吼、:“你TM不要以为你长的丑我就怕你。”或许那次我说到了她心灵的伤痛处,一直只会奸笑淫笑浪笑的她那次竟然哭了,她说她要到辅导员那里去告我,要炒我鱿鱼。结果她没能炒成我鱿鱼,老子辞职不干了。
“无官一身轻。”这是我辞职庆祝时,老大在酒桌上说的一句话,干练却又意味深长。
(未完待续)
关于“阿丽思”
编选说明
校对完赵先生翻译的两部“阿丽思”后,顺便将一些关于“阿丽思”的文字集合起来,便编成了这个东西。
有些文章没有全部选入,因为其中包括一些同“阿丽思”或者其著译者无关的内容。第12篇不知网上有没有,自己又懒得扫,故仅仅存目。末一篇是关于赵先生的纪念文章,故作为附录。
其中,除陈原、陈子善二位的文章是我扫校或者录入外,余皆为网上找到的电子版,只是简单整理一下,我并没有怎么校对。
15:41 05-4-26肖毛
目录
1.《阿丽思漫游奇境记》 周作人
2.《永不消逝的童年的梦》 杨静远
3.《爱丽丝漫游奇遇记》的第一部中译本 陈子善
4.《在语词的密林里》(选) 陈原
5.《关于禁书的笑话》(选) 叶灵凤
6.《文苑点滴》 叶永烈
7.《石头记疏证》小引(选) 吴世昌
8.《“爱丽丝”故事的中国之旅》 王林
9.《手绢中的宇宙——Lewis Carroll 读后感》(选)[台] 单维彰
10.商务2002年版《阿丽思漫游镜中世界》前言(选)
11.《从惊讶到思考 ——数学悖论奇景》(选) [美] 马丁·加德纳
12.人文社1998年版《爱丽斯漫游奇境》前言(存目) 王瑞琴
附:《无边风景属伊人》(赵元任其人其学) 成之隅
1.阿丽思漫游奇境记
周作人
(1922年3月12日刊《晨报副镌》,署名仲密,收入《自己的园地》)
近来看到一本很好的书,便是赵元任先生所译的《阿丽思漫游奇境记》。
这是“一部给小孩子看的书”,但正如金圣叹所说又是一部“绝世妙文”,就是大人──曾经做过小孩子的大人,也不可不看,看了必定使他得到一种快乐的。世上太多的大人虽然都亲自做过小孩子,却早失了“赤子之心”,好象“毛毛虫”的变了胡蝶,前后完全是两种情状:这是很不幸的。他们忘却了自己的儿童时代的心情,对于正在儿童时代的儿童的心情于是不独不能理解,与以相当的保育调护,而且反要加以妨害;儿童倘若不幸有这种的人做他的父母师长,他的一部分的生活便被损坏,后来的影响更不必说了。我们不要误会,这只有顽固的塾师及道学家才如此,其实那些不懂感情教育的价值而专讲实用的新教育家,所种的恶因也并不小,即使没有比他们更大。
我对于少数的还保有一点儿童的心情的大人们,郑重的介绍这本名著请他们一读,并且给他们的小孩子读。
这部书的特色,正如译者序里所说,是在于他的有意味的“没有意思”。
英国政治家辟忒(Pitt)曾说,“你不要告诉我说一个人能够讲得有意思;各人都能够讲得有意思。但是他能够讲得没有意思么?”文学家特坤西(De Quincey)也说,只是有异常的才能的人,才能写没有意思的作品。儿童大抵是天才的诗人,所以他们独能赏鉴这些东西。最初是那些近于“无意味不通的好例”的抉择歌,如《古今风谣》里的“脚驴斑斑”,以及“夹雨夹雪冻死老鳖”一类的趁韵歌,再进一步便是那些滑稽的叙事歌了。英国儿歌中《赫巴特老母和她的奇怪的狗》与《黎的威更斯太太和她的七只奇怪的猫》,都是这派的代表著作,专以天真而奇妙的“没有意思”娱乐儿童的。这《威更斯太太》是夏普夫人原作,经了拉斯庚的增订,所以可以说是文学的滑稽儿歌的代表,后来利亚(Lear)做有“没有意思的诗”的专集,于是更其完成了。散文的一面,始于高尔斯密的《二鞋老婆子的历史》,到了加乐尔而完成,于是文学的滑稽童话也侵入英国文学史里了。欧洲大陆的作家,如丹麦的安徒生在《伊达的花》与《阿来锁眼》里,荷兰的蔼覃在他的《小约翰》里,也有这类的写法,不过他们较为有点意思,所以在“没有意思”这一点上,似乎很少有人能够赶得上加乐尔的了。
然而这没有意思决不是无意义,他这著作是实在有哲学的意义的。麦格那思在《十九世纪英国文学论》上说:
利亚的没有意思的诗与加乐尔的阿丽思的冒险,都非常分明的表示超越主义观点的滑稽。他们似乎是说,“你们到这世界里来住罢,在这里物质是一个消融的梦,现实是在幕后。”阿丽思走到镜子的后面,于是进奇境去。在他们的图案上,正经的〔分子〕都删去,矛盾的事情很使儿童喜悦;但是觉着他自己的限量的大人中之永久的儿童的喜悦,却比〔普通的〕儿童的喜悦为更高了。
我的本意在推举他在儿童文学上的价值,这些评论本是题外的话,但我想表明他在〔成人的〕文学上也有价值,所以抄来作个引证。译者在序里说:“我相信这书的文学的价值,比莎士比亚最正经的书亦比得上,不过又是一派罢了。”这大胆而公平的批评,实在很使我佩服。普通的人常常相信文学只有一派是正宗,而在西洋文学上又只有莎士比亚是正宗,给小孩子看的书既然不是这一派,当然不是文学了。或者又相信给小孩子的书必须本于实在或是可能的经验,才算是文学,如《国语月刊》上勃朗的译文所主张,因此排斥空想的作品,以为不切实用,欧洲大战时候科学能够发明战具,神话与民间故事毫无益处,即是证据。两者之中,第一种拟古主义的意见虽然偏执,只要给他说明文学中本来可以有多派的,如译者那样的声明,这问题也可以解决了;第二种军国主义的实用教育的意见却更为有害。我们姑且不论任何不可能的奇妙的空想,原只是集合实在的事物的经验的分子综错而成,但就儿童本身上说,在他想象力发展的时代确有这种空想作品的需要,我们大人无论凭了什么神呀皇帝呀国家呀的神圣之名,都没有剥夺他们的这需要的权利,正如我们没有剥夺他们衣食的权利一样。人间所同具的智与情应该平匀发达才是,否则便是精神的畸形。刘伯明先生在《学衡》第二期上攻击毫无人性人情的“化学化”的学者,我很是同意。我相信对于精神的中毒,空想──体会与同情之母──的文学正是一服对症的解药。所以我推举这部《漫游奇境记》给心情没有完全化学化的大人们,特别请已为或将为人们的父母师长的大人们看,──若是看了觉得有趣,我便庆贺他有了给人家做这些人的资格了。
对于赵先生的译法,正如对于他的选译这部书的眼力一般,我表示非常的佩服;他的纯白话的翻译,注音字母的实用,原本图画的选入,都足以表见忠实于他的工作的态度。我深望那一部姊妹书《镜里世界》能够早日出板。
──译者序文里的意见,上面已经提及,很有可以佩服的地方,但就文章的全体看来,却不免是失败了。因为加乐尔式的滑稽实在是不易模似的,赵先生给加乐尔的书做序,当然不妨模拟他,但是写的太巧了,因此也就未免稍拙了,……妄言多罪。
2.永不消逝的童年的梦
——一本老幼共赏的书《阿丽思漫游奇境记》
杨静远
原载《读书》1981年第2期
每个孩子都做过新奇有趣的梦,可是很少有人做过阿丽思那样新奇有趣的梦。
阿丽思,这个睁着一双好奇而又严肃的大眼睛、披着垂肩的浓密波纹长发的英国小姑娘,在一个闷热的夏天的下午,和姐姐坐在小河边,眯缝着眼望着脚边闪闪流过的河水出神。忽见一只兔子打身边跑过。那没有什么稀罕,只不过是一只平平常常的白色野兔。可是,——慢着,它怎么穿着背心?怎么还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只表,瞄了一眼,着急地说了声:“糟糕,我要迟到了”?“不行,”阿丽思果断地说,“我得追上去看看。”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追着兔子飞奔过去。她跟着兔子钻进了一个洞,掉下了一口仿佛掉不到底的深井,开始了她的奇遇。从这儿起,我们也跟着她,游历了那个扑朔迷离、不可思议的地下世界。
那儿,有她渴望进去可又老是进不去的迷人的花园;她一忽儿变大,一忽儿变小,连她自己也弄不清,她究竟是一个小姑娘,还是别的什么;她遇到许多奇怪的动物,它们有的很和蔼,有的怪脾气,老是教训她,还支使她干这干那;那个讲起故事来象一条又长又弯曲的尾巴的耗子;那个老是咧着嘴笑的柴郡猫;那个抽着水烟袋、老气横秋的大青虫;那个疯疯癫癫的帽匠和三月兔;那个哭哭啼啼的假海龟,还有那帮不过是一副纸牌的国王、王后、朝臣和兵士……一切全都那么荒唐,可是透过阿丽思那双惊奇的眼睛,一切又都显得那么真实。当我们含笑合上书时,阿丽思和她所遇到的一切,就伴着我们童年的回忆,在我们脑海的一角舒舒服服地永远住下了。
这本小小的儿童故事,为什么一百多年来跨越了时代和国界,成了全世界孩子和大人都喜欢的一本书,儿童文学宝库中一颗熠熠发光的明珠呢?
《阿丽思》这本书的出现,说来也是一段趣闻。它的作者刘易斯·卡罗尔(真名查尔斯·勒特威奇·道奇森,一八三二——一八九八),是一位牧师兼数学家和逻辑学家。他一辈子没结婚,可是非常喜欢小孩,特别是乖巧伶俐的小女孩。他常常给他的小朋友讲故事,一边信口编来,一边在一张纸上画插图。他最喜欢的一个小姑娘名叫阿丽思·利德尔,她是一位教长的女儿,长得非常可爱,聪明又懂事。一八六二年七月四日,道奇森和他的朋友达克沃思牧师带着利德尔家三个小姑娘,一同划着小船,从牛津出发,上溯泰晤士河作了一次水上旅游。他们在岸边草地上野餐,然后划船往回走。那天下午,道奇森在船上给阿丽思姐妹讲了一个奇妙的故事。阿丽思听入了迷,临别时恳求他写下来给她。于是道奇森写了一篇一万八千字的《阿丽思地下历险记》,自绘插图,送给了阿丽思。碰巧,这篇手稿让利德尔家的一位客人,儿童文学作家亨利·金斯莱看到了,他大为惊奇,请利德尔太太劝道奇森将它出版。道奇森请教他的朋友,另一位儿童文学作家乔治·麦克唐纳。麦克唐纳把稿子带回家念给他的孩子听。六岁的小男孩听后,大声宣布了他的审读意见:“我希望这本书印六万册。”这样,道奇森就在它的基础上扩充改写,写成了五万字的《阿丽思漫游奇境记》,并且请当时为《笨拙》杂志绘插图的著名画家约翰·坦尼尔斯绘插图,于一八六三年七月四日即那次郊游一周年出版。书出版后,很快就出了名。一八七一年,道奇森又出版了与它齐名的续篇《走到镜子里》。到一八九八年他去世时,《阿丽思》已成为英国每个家庭不可缺少的儿童读物。而到一九三二年作者诞生一百周年时,阿丽思已带着她的动物伙伴们游遍了全世界,受到无数儿童(还有大儿童、老儿童)的欢迎。一九三三年,美国派拉蒙制片公司摄制了童话片《阿丽思》,一九五一年,动画片之王华特·狄斯奈为它绘制了动画片。在我国,一九二二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赵元任先生的译本。现在五、六十岁的人大概还记得,那本印装得十分简陋的小书在他们童稚的心中引起了何等的欢乐。
《阿丽思》是一本奇书,是同样受儿童和大人喜爱的不可多得的书中的一种。它这种奇特的魅力,从哪儿来?百多年来不断有人在探讨,分析,可是公认的令人满意的答案似乎始终没有找到。它被归入“荒唐文学”一类(和现代文学中的“荒诞派”不是一回事)。《大英百科全书》说它“把荒唐文学(nonsense literature)提到了最高的水平”。表面看来,它似乎满纸荒唐言,纯粹哄孩子的瞎编胡诌,没有什么意义。然而它把荒诞和常识、无稽和逻辑巧妙地捏在一起,充斥着风趣和俏皮的讥讽。它不是寓言,不象《伊索寓言》或《克雷洛夫寓言》那样,让动物口吐人言,讲出一番人生真谛和谕世的哲理。它甚至也不象另一些儿童文学一样,含有教育的目的。它好象除了逗趣外,什么特别的目的也没有。真是这样吗?也不见得。《阿丽思》里的那些动物,以至无生物(纸牌),不都是拟人的吗?它们不是除了具有动物本身的特征外,还具有人的特征吗?这就不免反映出褒贬的态度。那个胆小的白兔子,平时衣冠楚楚,趾高气扬,煞有介事,俨然一个人物,可是嗅到一点危险,却吓得魂飞魄散,连呼自己的耳朵和胡子,抱头鼠窜,或者命令比自己更弱小的动物去排除危险;在权贵面前,它奴颜婢膝,献媚邀宠,在仆人们面前,它呵斥怒骂,颐指气使,——这不是活脱脱一种人的嘴脸吗?那个红心王后,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一张纸牌,却自以为权力无边,动不动就下令“砍掉他(她)的头!”其实连一个头都没有砍掉,——世上不是也有这样一种可恶又可笑的人吗?故事的主人公,那个可爱的七岁小姑娘阿丽思,是作者的一个杰作。她天真活泼,爱幻想,充满好奇心和求知欲,事事都要问个水落石出,在那些动物那里碰了钉子也不灰心。她非常诚实,心肠好,有同情心,很乐意为人效劳,处处替别人着想。她顺着深洞往下掉时,从洞壁架子上拿起一只果酱瓶,发现是空的,想随手扔掉,可是一想到下面也许有人,就把它放回另一个架子上。兔子丢失了手套和扇子,她急忙帮着找,尽管兔子对她很不礼貌。公爵夫人要去和王后玩槌球,把怀里嚎哭着的孩子塞给她,她虽然一点也不喜欢这孩子,可还是负责地抱着他,直到发现它变成了猪才把它放下。她有是非观念和正义感,好管闲事,专打抱不平。当红心王后要处决三个园丁时,她把他们藏在玫瑰树下面。在那荒唐的法庭上,她勇敢地出庭作证,抗议对无辜被告的诬告,驳斥国王的无理判决,大闹公堂。她又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孩子,待人彬彬有礼,对自己管教很严,常常把自己变成两个人,一个阿丽思训斥另一个阿丽思,有时把自己骂哭了。可是她也有些小毛病:她太好强逞能,有点喜欢卖弄自己的知识,可又不免出错,闹笑话。她有点粗心大意,给自己造成不少麻烦。她自由自在惯了,不大喜欢呆坐在课堂里,很希望和“时间”交朋友,请它从八点钟一下就跳到吃午饭的时候。这些,使她更象个真小孩,而不是个模范儿童的典型。作者爱小孩,了解小孩,他知道孩子们喜欢听有趣的故事,不喜欢听教训,不管是直截了当的教训,还是拐弯抹角的教训。他写这本小书的目的,看来也只是让孩子们开心,并没有要教诲人的意思。可是因为他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他写的东西自然贯穿着良好的意图,健康的情绪,使小读者在享受乐趣时无形中也得到教益。
但《阿丽思》的主要价值还不在这里,而在它的风趣。所谓“荒唐文学”,依我看,实质上就是一种幽默文学,如果抽掉了健康的幽默的成份,这种“荒唐”只能让人觉得无聊。《阿丽思》是英国式的幽默的产物,又对英国幽默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但它不同于肖伯纳那种严峻的社会讽刺的嘻笑怒骂,它的讽刺,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因为它毕竟是一本儿童读物。
英国人常以他们民族传统的幽默感而自豪。什么是英国式的幽默,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我觉得,那是一种含蓄的、有余味的、格调高的、理智型的幽默。它诉诸智慧,而不是浮面的滑稽感。它是卓别林式的而不是劳莱—哈代式的。就象听侯宝林的相声,说的人一本正经,略带忧伤,听的人要经过咀嚼,才品出味来,发出会心的笑;笑完了,想想,又要笑;再想想,还禁不住要笑。
《阿丽思》的趣味,表现在许多方面。令人惊叹的是它那妙想天开的想象力。柴郡猫就是这种想象力的一个奇迹。它不论什么时候都在咧着嘴笑,嘴角一直咧到耳根,显得非常和蔼的样子。它的身体能慢慢地消失;先从尾巴开始隐没,直到剩下一个猫头,剩下一张咧着的嘴,最后,猫完全不见了,只有枝头还挂着的笑。怪不得阿丽思惊奇地说:“没有笑的猫我倒常常看见,可是没有猫的笑!”它也会慢慢地出现,顺序是倒过来的,先出现“笑”,然后是猫头,然后是全身。聪明的阿丽思摸到了它的规律,一等它现出耳朵,就跟它谈话。有时它懒得现出全身,只现一个头,这就引起了一场重大的争端。国王怪罪猫盯着他瞧(“猫可以望着国王”——阿丽思立刻用这句英国谚语来驳斥国王),下令砍掉它的头,刽子手说没法执行。国王说:凡是有头的东西都能砍头;刽子手说:头总得从什么地方砍下来才行,没有身体,头从那儿砍?这只笑脸猫为什么叫做柴郡猫,作者在书中没有交代。它的来源大概是英国民谚“象柴郡猫似地咧着嘴笑。”至于柴郡的猫为什么会咧着嘴笑,一说是因为,柴郡地方出产过一种做成笑脸猫形状的干酪。且不管它,但柴郡猫的笑脸,不是一个永恒的童年的梦的美好象征吗?
在“王后的槌球场”一节里,阿丽思和整副扑克牌打上了交道。国王、王后和他们的十个孩子都是红心,十个朝臣全身缀满钻石(方块),十个园丁着铲子(黑桃),十个士兵举着棍棒(梅花)。有趣的是,这些纸牌王国的居民虽然象人,却仍具有纸牌的特征。他们都怕水。三个园丁做了错事,吓得脸朝下扒在地上。王后命令把他们翻过来,因为她从背后认不出他们是园丁还是她的三个孩子;这是当然的,因为一副纸牌每一张从背面看都是一样的。这里是不是暗含有某种关于阶级不平等和人的本质平等的讽喻呢?不好妄加猜测,这只有作者自己才知道。
另一种幽默的形式是讽刺。作者象个顽皮的大孩子,这里捅捅,那里戳戳,到处开玩笑。可惜由于地区和时代的距离,许多趣味我们难以领会了。在“委员会赛跑和一个长故事”一节里,阿丽思和一大群动物掉在她自己的眼泪池里,浑身湿透。耗子煞有介事地说,“我有办法,我能很快让你们干透。听着!这是我所知道的最最干巴的东西。”于是它念了一段非常枯燥乏味的历史。原来,耗子念的是一本真正的历史书,是作者写《阿丽思》的那年(一八六二年)出版的一本《历史简明教程》。他利用了dry这个词的两个含义(干燥、枯燥),跟这位历史学家开了个玩笑。耗子的办法不灵,渡渡鸟建议举行“委员会赛跑”,于是大家绕着一个圈子跑起来,跑了半天,分不出名次,只好由阿丽思给每人发奖。轮到她自己,奖品没有了,于是由阿丽思把自己的顶针交给渡渡鸟,由它庄严地发给她。——这又是指的什么呢?所谓委员会,是指英国党派组织的委员会,作者也许在讽刺这种官僚机构办事如同空转圈子,永不会前进一步,由人民取得的东西,又作为恩典赏赐给人民吧?
书中有大量的“荒唐诗”,每首都有典故,是模拟另一首真正的诗或民歌、儿歌的。这些诗在不明究里的读者看来似乎莫名其妙,但在从小熟悉那些诗歌的英国儿童和成人看来却十分亲切有趣,仿佛从一面哈哈镜里看到自己熟人的滑稽相。
作者不但跟不相干的人和事开玩笑,还利用名字的谐音,跟自己的朋友,甚至跟自己开玩笑。“鸭子”(duck)是和他一道划船的达克沃思牧师(DuckWorth);阿丽思当然就是阿丽思·利德尔;她的几个姐妹也各有和她们的名字相应的动物。至于作者自己,因为他口吃,常把自己的姓道奇森(Dodgson)念成“道—道—道奇森”(Do-do-dodgson),所以他就成了“渡渡鸟”(dodo)。取笑自己,这也是英国式的幽默的一大特色。
最引人入胜的要数大量的逻辑游戏和文字游戏。作者运用他逻辑学家的特长,嘲弄了某些似是而非的歪理和强词夺理。在那次荒唐的审判中,被告被指控写过一封可以作为罪证的信。被告分辩说这信不是他写的,因为没有他的签字。国王象抓住了把柄似地得意地说:“你没有签名,那就更证明你心里有鬼,要不然你就会光明正大地签上你的名字。”这样的无理“逻辑”,在我们的生活中不是并不陌生吗?文字游戏,则是作者开玩笑开到英语文字头上了。书中有大量的俏皮话,双关语,故意的语法错误等,有许多被广泛引用,成为英语文学典故。例如阿丽思说过的语法错误curiouser and curiouser(应是more and more curious),至今人们还在文章里引用。又如,疯帽匠问阿丽思是否和“时间”谈过话,阿丽思说,“没有,可是我上音乐课时要打时间”(beat time——打拍子),帽匠说,怪不得你和时间交不上朋友,因为你老是打它。这一类幽默,在翻译中是很难处理的。如果不采取赵元任先生那种完全“中国化”的译法,就得加许多杀风景的注。但这是所有的幽默文学所共同面临的民族局限性问题,几乎是无法克服的。
最后,不能不提到,《阿丽思》博得人们喜爱,和约翰·坦尼尔斯的插图是分不开的。他画出了阿丽思和那些动物的灵魂。你看着纸上那神气活现的白兔子,就仿佛听到了它啪嗒啦嗒的小脚步声和烦躁的尖叫声。那个老是咧着嘴笑的猫,好象要悄悄告诉你一桩有趣的秘密。你见惯了的纸牌里那个木无表情的王后,竟冲出来向你瞪着吓人的眼睛,朝你大吼。就连一条不起眼的青虫,也捧着它那东方水烟袋,坐在蘑菇上自得其乐地伸懒腰。画家的笔,补充了作家的笔,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神奇的幻想世界,在那儿,书中人物和我们自己都永不会变老。坦尼尔斯的画,堪称插图艺术的一绝。后来《阿丽思》有些版本,试图用另一套插图来代替,但是都不成功,因为坦尼尔斯的《阿丽思》和卡罗尔的《阿丽思》一样,已经在人们头脑中占有了不可取代的地位。
说了许多,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不足以说明《阿丽思》的魅力所在。恐怕,说到底,最根本的一点是:作者有一颗不曾随岁月逝去的童心。所有的读者,不管什么年龄,也只有永葆一颗童心,才能领略这本书的趣味。
3.《爱丽丝漫游奇遇记》的第一部中译本
陈子善
肖毛扫校自《译林书评》1999年第5期(总第16期,9月15日出版)
今年初,英国作家刘易斯·卡洛尔(1832-1898)的儿童文学名著《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以下简称《爱丽丝》)1865年初版本在纽约佳士得艺术品拍卖会上以150万美金成交,创下儿童文学初版本有史以来最高的拍卖纪录,令海内外文坛瞩目。
《爱丽丝》自诞生之日起,不仅在英国广受孩子们甚至成人们的喜爱,在全世界也已家喻户晓,据本世纪40年代的统计,就已译成20多种文字,有评论家认为此书文学价值达到了除莎士比亚和《圣经》之外无可比拟的程度。此书初版本存世22本,其中 17本已为各国图书馆珍藏,流传在外仅5本。这册附有卡洛尔为了出版一种适应年纪更小的孩子阅读的简易版本而作的改编计划笔记的初版本拍得如此高价,也就不足为奇了。
从《爱丽丝》初版本的拍卖,我不禁想起此书的中译本来。《爱丽丝》第一种中文全译本出自赵元任(1892-1982)手笔,1922年1月商务印书馆初版。我藏有一册得之于冷摊的1935年2月“国难后第3版”(“国难后第1版”是1933年4月),书品上好,得暇翻翻,竟翻出不少名堂来。
赵元任在本世纪的我国文化史上是位难得的博学多才的人物。他是美国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又是数学家、物理学家、音乐家和语言学家,后专攻语言学,有“汉语言学之父”的美誉,曾与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一起被聘为清华学校国学研究院导师,他为刘半农诗《教我如何不想他》谱写的歌曲也是风行一时,脍炙人口。但赵元任在文学上最为得意的是早年所译的这本“处女作”《爱丽丝》。
《爱丽丝》是赵元任在1921年上半年翻译的。其时,英国哲学家罗素正在华讲学,赵元任担任翻译,同时,赵元任还与其后来的夫人杨步伟在热恋中。杨步伟在回忆录中提到,1921年“三月中罗素忽然大病。连遗嘱都写了。因此元任又忙个不停,就终日在我住处译《阿丽思漫游奇境记》”赵元任自己的回忆录则称,当时“商务印书馆要我写一本(国语)教科书,并制作一套国语留声片;但我最感兴趣的还是翻译《阿丽思漫游奇境记》。这是我的处女作,由胡适命的书名,1922年在上海出版。”(均引自杨步伟、赵元任《浪漫人生》,1998年9月江苏文艺出版社初版)。
《爱丽丝》书前有赵元任的长篇译序。这篇序写得幽默风趣,开宗明义就告诉读者,《爱丽丝》本是“一部写给小孩子看的书”,正因为如此,“原书没有正式的序,小孩子看了序横竖不懂的,所以这个序顶好不做”。话虽这么说,赵元任还是写了译者序,他在介绍作者生平、《爱丽丝》创作和改编经过的同时,特别提醒读者此书不但是—部给小孩子看的书,还是一部纯艺术的妙在“不通’的“笑话书”,是一部“哲学的和伦理学的参考书”,罗素就多次引用过此书来阐述深奥的哲学问题,因此,就是成年人,如未读过也很有一读《爱丽丝》的必要。
关于《爱丽丝》的中译,赵元任指出,虽然庄士敦曾把全书口译给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听过,却一直未见有中译本问世。其原因是“书里头顽(玩)字的笑话太多,本来已经是似通的不通,再翻译了变成不通的不通了,所以没有人敢动它”。但赵元任相信《爱丽丝》的“文学的价值,比起莎士比亚最正经的书亦比得上,不过又是一派罢了”,他又十分喜爱这部书,就甘愿“冒这个不通的险”来做个“试验”,用语体文(白话文)翻译《爱丽丝》,力图译得“得神”,从而使“这个译本亦可以做一个评判语体文成败的材料”。
作为“五四”初期外国文学白话文翻译的重要成果之一,赵元任译的这部《爱丽丝》是成功的,可谓名著名译,生动晓畅,适合青少年阅读。此书的叙事(包括书中的10多首诗)全用语体文(白话文)翻译,但为使书中的对话活灵活现,又恰到好处地采用了一些北京方言,为此,译者特意编制了—份《特别词汇》对照表,供读者参考。书前还有《凡例》,对翻译体例和译者认为必须交代的注音等问题详加说明,赵元任翻译此书一丝不苟的良苦用心由此清晰可见。
在《爱丽丝》中译本的扉页上还有两段题词,一是抄录孟子的名言:“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借以表达译者对作者的钦敬和对孩子们的爱心。二是译者自己的一段话:“我译这书,‘致献’给一个鼓励我译它和鼓励我做无论什么书的人Y.R.”“Y.R.”是何许人也?一时难以破解,读杨步伟的回忆录,始知原来是赵元任本人,“Y.R.”正是他英文名的缩写。他把自己翻译的第一部书“致献”给自己,真是有趣,也说明了赵元任对自己的期许。
赵译《爱丽丝》之后,三四十年代还出版过不少《爱丽丝》中译本,如1933年6月商务印书馆徐应昶节译本,1936年5月启明书局何君莲节译本,1948年8月永祥印书馆缩写本,等等。但影响均远不及赵元任这部全译本。赵译《爱丽丝》后来还编入商务印书馆”新中学文库”,多次重印,更为广泛的流传。直至近年,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还重印了此书,我所见为方平作序的1998年12月版,尽管重印时删去赵元任原序,并在文字上“做了慎审的局部改动”,我以为并不足取。书中个别地方与今天的语言表达习惯已有距离,其实可用加注的方式处理的。现在由张晓路翻译的的《爱丽丝》最新全译本已经问世(1998年5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初版),可是赵元任译《爱丽丝》已经经受了时间的考验,它不但在早期白话文翻译史上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显示了一个优秀译本的生命力。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所藏虽然不是赵译的初版本,我仍然宝爱之。
0:02 04-1-3 肖毛校
4.《在语词的密林里》(选)
陈原
肖毛录入
(三联书店1991年初版,署名尘元)
47 不诗
赵元任的名译《阿丽思漫游奇境记》是一部研究现代汉语语言学的必读书。书译于一九二一年,初版于一九二二年,距今已超过半个世纪了,但现在读来还是一种道地的现代汉语,今日读来仍发现不少新意,例如:
但是有时候译得太准了就会把似通的不通变成不通的不通。或是把双关的笑话变成不相干的不笑话,或是把押韵的诗变成不押韵的不诗,或是把一句成语变成不成语,……(见《凡例》)
请注意:“不笑话”,“不诗”,“不成语”。——不愧语言学大师:这是语言游戏式的构词。
55 诗的翻译
译诗,难事。译得太直了——等于帮读者查字典;太着重“意”——又常常走样。《阿丽思漫游镜中世界》最后的一首诗的最后两段共六句,语言学家赵元任译得既有诗味,又有诗情,瞧——
本来都是梦里游,
梦里开心梦里愁,
梦里岁月梦里流。
顺着流水跟着过——
恋着斜阳看着落——
人生如梦真不错。
好一个“梦里开心梦里愁”,好一个“梦里岁月梦里流”。译成七言,却又不拘于旧格律;押了韵,却又不显得勉强。请看原诗:
In a Wonderland they lie,
Dreaming as the days go by,
Dreaming as the summers die!
Ever drifting down the stream--
Lingering in the golden gleam--
Life, what is it but a dream?
如果照原文逐字逐字“直”译,诗味没有了,意境也没有了。那时,真如西谚所谓:a translator-traitor(翻译者是个叛徒)。
5.关于禁书的笑话(选)
叶灵凤
(原载《星岛日报》1940年3月15日,收于北京出版社1998年版《叶灵凤书话》)
亥特女士在她有趣的《被禁的书》中说,《爱丽思漫游奇境记》中译本,曾于1931年在湖南被禁,理由是“其中鸟兽昆虫皆作人言,而且与人同群,杂处一室”。
6.文苑点滴
叶永烈
原载《读书》1983年第1期
科技界有过一种普遍的现象:发表科学论文时几乎全署真名,发表科普文章时常常署笔名。这大概是怕写科普文章会有失身份。
这使我想起《爱丽思漫游奇境记》的作者牛津大学数学教授查理的故事。当查理的朋友要把他给孩子编撰的这些故事出版时,查理说:“牛津大学教授写这荒诞的东西吗?你要我丧失教授的尊严?!”于是就随便署了个笔名在书上。
事实证明,传诸后世的不是查理的“尊严”的论文,倒是那本“荒诞”的小书。
7.《石头记疏证》小引(选)
吴世昌
原载《读书》1981年第11期
据医生说,一个人的化学成分(不是政治成分)有百分之七十以上是H2O(水),但眼泪所占的百分比却不大,因此要贮满一钵之泪,也许要超过柳永所欠的“千行”。不过文学作品从来不必严格地按照科学的公式来写作。科学中最严格的当然是数学。但即使是数学家,如果他要写文学作品,也可以不管科学的禁律和限制。即如英国的数学家道奇孙,笔名路易·卡洛尔,写了一本儿童文学作品:《阿丽丝奇境历险记》①。在第二章中说她流的眼泪汇成了一个池子,后来这池子又扩大成为海,她和别的许多动物从这个海中游回家去。眼泪多得汇成海这个想法很特别,但别人也有过类似的构思。仍以《石头记》为证,作者在第三十六回中借宝玉之口对姑娘们谈生死问题道:
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将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在这里,曹雪芹比卡洛尔早一百多年就幻想出姑娘们的眼泪汇成河流来漂他的尸首。但是,想像眼泪多得可以漂浮尸首,也不是雪芹凭空发明的。早在雪芹之前近一个世纪,著名词人毛先舒(驰黄,一六二○——一六八八)在一首《苏幕遮》中就说过:
靥销红,眉敛翠,便到沉身,总是多情泪。
曹雪芹想像贾宝玉要姑娘们的眼泪漂浮他的尸首,多半是从这首词里悟出来的。一个人如果被情人的相思泪淹死(沉身),把它的尸首漂走或埋葬了,这对于痴情种子如贾宝玉其人也者大概也可以认为这是人生幸福的收场了。
②此书在二十年代有赵元任的中文译本,名《阿丽丝奇境游记》,但现在已不易找到了。
8.“爱丽丝”故事的中国之旅——写在卡洛尔诞辰170 周年之际
王林
这是去年来自英国的一条消息:据英国《卫报》3 月2 3 日消息,由刘易斯·卡洛尔(Lewis Carroll)编写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原形——爱丽丝·利德尔,其留下的照片、书写稿、图书和书信等档案材料,将由索士比拍卖行在今年夏天拍卖,起拍价为200万英镑。
国人对这样的消息大抵会一晃而过,但在英国可算是一条大新闻——当然也包括世界各地的“卡洛尔迷”。因为爱丽丝在英国的风行程度,丝毫不亚于我国《西游记》,去英国回来的朋友说,到处可见用“爱丽丝”故事中的角色做的各种纪念品。而且,索士比拍卖行曾在1928年拍卖过“爱丽丝”故事的原稿和插图,创下15400 英镑的记录,其金额几乎等于今天的5 0 万英镑。
关于卡洛尔和他的“爱丽丝”故事的由来,一般人都略有了解,这里不妨重复一下:
卡洛尔真名叫查尔斯·道奇森,卡洛尔只是他的笔名。道奇森是英国牛津大学的数学教授,曾在牛津大学执教3 0 年。他出生在一个牧师的家庭里,本人也是英国圣公会的牧师。
作为数学家和牧师的道奇森为人木讷、拘谨、说话口吃,但他和教育家利德尔家的三个女儿却非常要好。1862 年7 月4 日下午,他和三个小女孩在泰晤士河泛舟之时,三个小女孩缠着要他讲故事,于是卡洛尔以小女儿爱丽丝为主人公,随口编出了爱丽丝奇遇记,女孩们听得津津有味。回到家后,爱丽丝要求卡洛尔把他白天讲过的故事写下来。卡洛尔果真满足了女孩的要求,在圣诞节前夕寄上了手抄稿。这个手抄稿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英国小说家金斯莱发现,他促成了这本书的出版,之后在英国大为盛行。后来,卡洛尔又续写了《爱丽丝镜中奇遇》。到1898 年作者逝世时,这两本书已成为英国最畅销的儿童读物,印行近30万册。据说,当年维多利亚女王看过“爱丽丝”故事后非常喜欢,曾下令收集卡洛尔的著作,结果收上来的大都是深奥难懂的数学论文。
卡洛尔的身世一直有很多未解之谜。他终身未娶,有人怀疑他有恋童癖,因为爱丽丝的父亲曾制止女儿们和卡洛尔交往,从卡洛尔的摄影集中,人们还发现四张儿童的裸照。但这些并不影响读者从“爱丽丝”故事中获得乐趣——有谁会因为莎士比亚被疑为是同性恋者而拒绝读他的伟大作品呢?实际上,英国国民对这位作家也非常尊敬,1982年,英国政府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诗人之角”,在拜伦、艾略特像旁边建起了卡洛尔的纪念像。
世界各国对“爱丽丝”的故事都非常喜爱,纷纷译介。现在全世界已有8 0多种语言的译本,据说仅次于圣经和莎士比亚剧本。由译介还在世界各地产生了众多的“卡洛尔迷”, 英国、北美、日本、澳大利亚和加拿大还成立了“卡洛尔协会”,定期集会,出版研究会刊。在台湾,也有这样的“卡洛尔迷”,去年我到台湾开会,结识了张华先生,他收集有两岸三地大部分的“爱丽丝”故事的中译本,他对“爱丽丝”故事中的文字游戏、藏头诗、典故和双关语认识很深,对各译本的错漏之处也多有见解,让人佩服。并且他还正在重新翻译《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做一个详细的注释本。
《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的第一个中译本1922 年已由语言学大师赵元任翻译,当时取名叫《阿丽思漫游奇境记》,据说书名是由胡适改定的。《爱丽丝镜中奇遇》的第一个中译本也是由赵元任翻译,但清样在1932年在日本轰炸上海时被毁,直到1968年才在美国出版。当年《阿丽思漫游奇境记》出版时反响比较大,周作人有专门的推荐文章。在作家中也产生过很大的影响——沈从文在1928年曾花了30 天的时间,创作了长篇童话《阿丽思中国游记》,是现代中国儿童文学史上最早的长篇童话。
重新翻阅当年诸公对《阿丽思漫游奇境记》的评介和推荐,觉得非常感动。当年的中国儿童文学处于发轫期,与五四时期的整个开放心态一样,对国外的儿童文学进行了大量译介,包括安徒生、王尔德、爱罗先珂等,如同郑振铎所言,“一切世界各国里的儿童文学的材料,如果是适合于中国儿童的,我们却是要尽量采用的。”统而观之,他们对儿童文学的见解非常超前,已经注意到了“无意思之意思”的作品对儿童阅读的意义。周作人正是从这个角度来推崇《阿丽丝漫游奇境记》的,“就儿童本身上说,在他想象力发展的时代却有这种空想作品……所以我推举这部《漫游奇境记》给心情没有完全化学化的大人们,特别请已为或将为人们的父母师长的大人们看,——若是看了觉得有趣,我便庆贺他有了给人家做这些人的资格了”。
郑振铎在《文学大纲·十九世纪的英国小说》第1458页上介绍这两部书说:李维士·卡洛尔(即刘易斯·卡洛尔)的“爱丽丝漫游异境记”似较金斯莱的“水孩子”尤得儿童们的欢迎,在实际上也真是更好……作者在这里写儿童心理与他们脑筋中所有的梦想,飘忽错乱,若有理,若无理,又滑稽,又怪诞,真是一部无比的杰作。以后,他又出版了一部《镜中幻影》……与那第一部书一样的动人。赵元任更将这本书与莎士比亚相提并论,“我相信这书的文学价值,比起莎士比亚最正经的书亦比得上,不过又是一派罢了。”只可惜今人对儿童文学见解远比不上当年诸公,如果能对nonsense类儿童文学作品多一点了解的话,大概不会在报上发表《不敢再读“格林童话”》之类的文章吧(见《中华读书报》2001年11月27日关海山文章)。
赵译本《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面世以后的80年中,又有众多的译本出版,这其中有一些是从赵译本改写的,有一些是重新翻译的,但研究界普遍认为赵译本仍是最佳的译本。自然,作为“清华四导师”之一的赵元任,以语言学家的才情来翻译数学家的奇书,会比较得心应手。《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翻译的难度在世界上是有名的,因为书中有许多双关语、藏头诗、典故和文字游戏(当时就有卡洛尔的朋友认为此书不可译)。但是,赵元任却几乎都成功地转化成了“简洁平易”的中文,表现出一代大师深厚的中英文功底和高超的翻译技巧。例如,第五章《请教毛毛虫》中,阿丽思背给毛毛虫听的:
“you are old,Father William,”the young man said,
“And your hair has become very white;
And yet you incessantly stand on your head ——
Do you think,at your age,it is right?”
赵元任的译文是:
威廉师傅你这么老,
你的头发白又白,
倒竖蜻蜓你这么巧,
你想这样儿该不该?
押韵工整,诗行整齐,同时又较好地表达了原文,令人叫绝。有的译本对这首童谣的翻译,要么就是只有诗行,不押韵,要么就索性译成散文,让声音效果完全丧失。比起赵元任按中国童谣来转换的翻译方式,的确差得很远。
类似的例子还可见于第六章《胡椒厨房和猪孩子》,猫问阿丽思,公爵夫人的孩子变成了“Pig or fig?”,英文中这是两个谐音词,但如果把“fig”直译成“无花果”的话,则原文的意思不能完全表达,如果采取注释的方式,又显得与儿童书的风格不一,试想,有多少孩子在阅读时会去注意到文后的注释呢?赵元任在这里采取了中文谐音的方式,译成:“是猪还是书?”用中文的谐音成功地解决了这个语言游戏。这样的翻译虽然没有忠实原文,但整体效果却比拘泥原文更佳。但是,赵译本毕竟产生于80年前,许多用语习惯都和今天差距太远,例如,他把“旅馆”译成“客栈”,把“法官”译成“知县”,把“火箭”译成“旗花”,把“河马”译成“黑布婆太马狮”等等,今天的小孩读来,恐怕颇有些吃力了。
对《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翻译问题的研究,台湾的赖慈芸和张华,香港的林以亮和乔车洁玲等人都有过较为深入的讨论,但在国内,我除了在1981年第2期的《读书》杂志上看见过杨静远先生的一篇文章外,还没有见过其他的文字。比起其他各地的研究来看,大陆的确是够“冷”的。
(下段略)
9.手绢中的宇宙——Lewis Carroll 读后感(选)
单维彰
中央大学数学系
……Lewis Carroll 是 Charles Lutwidge Dodgson 的笔名。他生于 1832 年 1 月 27 日,卒于1898 年 1 月 14 日。于 1865 年,出版艾丽斯漫游奇境 (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七年后 (1872) 出版类似续集的镜中记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他拥有数学学位,二十二岁时毕业于牛津的 Christ Church 学院,并留在那个学院担任数学老师以至终身。虽然他的一生并没有在数学专业上做出重大的贡献,换句话说,他没有出版过多少传世的论文。但是透过其它的著作,却也对数学的整体、和社会大众对于数学的态度,做出卓越的贡献。所以,想必当时也有个识货的人坐在适当的上位,给了Carroll 这个适当的座位。这个适当的人很可能是 Henry Liddell。两本艾丽斯梦游书中的 Alice,暗指 Alice Liddell。Carroll 很喜欢小孩,结交了许多小朋友,并留下数百封写给许多不同小朋友的信。 Alice 三姊妹都是他的好朋友,她们是 Henry Liddell 的女儿,而这位 Liddell 先生是当时 Christ Church 学院的教务长。
艾丽斯漫游奇境的最佳翻译,当然是赵元任先生的版本。 2000 年底,经典传讯用赵先生的翻译,配上 1999 年在欧洲得奖的新插图,重新将这本书搬上台湾的童书市场,反应热烈。赵先生回国后还继续翻译了镜中记,可惜原稿毁于战火。他在晚年可能有重写出来,但是并没有正式出版,而是夹在他编撰的三册中国话读物之第二册中出版,我个人尚未看过这本书。
在数学方面,Carroll 对于逻辑与机率有一些原创的贡献,但是比起他的文艺著作来说,那些是微不足道的。他的传世之作就是前述的两本艾丽斯游记。除此之外,他还写了类似艾丽斯游记那样的几本书: The Hunting of the Snark (1876)、两辑的 Sylvie and Bruno (1889,
1893);它们都包含了许多数学、逻辑、益智游戏和各式各样奇特的英文诗。此外,他还留下数以千计的信札和笔记,许多描述扑克牌或英文文字游戏玩法的小手册。他还是个著名而且有创意的业余摄影师。总之,他流传后世的名,并非数学家,而是个作家和“玩家”。(在台湾,也有一位先生自称为作家和玩家,但是我并不打算比较这两个人的才气和能力。这样做不太公平。)
一直到今天,还保留了许多 Carroll 迷。讨论他这个人的专书不下十本。在美国尚且有一个 Carroll 协会,大概比青少年参加的歌友会稍微成熟一点儿吧。 Gardner 在中年以后再读艾丽斯游记的时候才开始对 Carroll 这个人物产生兴趣,后来越是深入,就越发现他两人在本质上之相似。所以逐渐地 Gardner 变成了研究 Carroll 的权威人物之一。这本书,除了收集 Carroll 在故事书、信件、日记、小手册中所发表的数学游戏类创作之外,也搜集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其它创作,包括奇特的诗、英文文字游戏、牌戏。也首度翻制了三份以无名氏印行的小手册,描述几种Carroll 自己发明的游戏规则。所以这本书兼具搜集、整理和考古的功能。
Carroll 有许多特异功能的诗。有些对应于我们的“崁字诗”,有些就不容易在中国文学中找到对应 (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无知吧)。例如以下这首著名的崁字诗,写在镜中记的最后,暗藏了艾丽斯梦游仙境之女主角的真名。只要将每行的第一个字母直着读下来,就会发现答案。“林以亮论翻译”收录了赵元任先生的译诗,并誉之为翻译绝唱,一并录于此。
A boat, beneath a sunny sky
Lingering onward dreamily
In an evening of July---
斜阳照着小划船儿
慢慢ㄦ漂着慢慢儿玩儿
在一个七月晚半天儿
(下略)
用北方的卷舌音来朗诵赵元任的翻译,有特别动人的味道。但是赵先生的译诗,并没有将艾丽斯的名字崁入其中。
她的全名是 Alice Pleasance Liddell,如果音译成中文,或许是“艾丽斯·普理森斯·李德尔”或其它谐音的字。中国人亦不难用这十个字,做一首崁字诗。诗里提到三个小孩,应该就是指Alice Liddell 等三姊妹。另有一首暗指三姊妹的诗,那三个 Liddell 在诗里隐藏了很久才被后人发现:
All in the golden afternoon
Full leisurely we glide;
For both our oars, with little skill,
By little arms are plied,
While little hands make vain pretence
Our wanderings to guide.
上面这首诗出现三个 little,正好和 Liddell 押韵。这是 Carroll 赠给 Liddell 三姊妹的礼物。谈到 Carroll 的特异诗,最使我感兴趣的是一首“对称诗”:
I often wondered when I cursed, I often wondered when I cursed
Often feared where I would be --- often feared where I would be
Wondered where she‘d yield her love, wondered where she‘d yield her love
When I yield, so will she. when I yield so will she
I would her will be pitied! I would her will be pitied
Cursed be love! She pitied me ... cursed be love she pitied me
这首诗有六列,每列六个字。如果忽略标点符号,将诗中的三十六个字整齐排列出来,看出来了吗?这是个六乘六的对称矩阵。那首诗,不管横着读或直着读,都是一样的!
(下略)
10.商务2002年版《阿丽思漫游镜中世界》前言(选)
(书名为《走到镜子里》)
原著文字简洁、明快、朴实无华。中译文出自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1892—1982)的手笔。赵先生译笔精彩,对汉语口语的运用与掌握令人叹为观止。这部译作1931年拟由本馆出版,不料清样被日寇的炮火焚毁。赵先生屡经改译,1968年在美国出版。此书译文和《阿丽思漫游奇境记》一样生动,文字更接近现代汉语,对南北方言的运用令人叫绝。
1988年本馆曾以《阿丽思漫游镜中世界》为题岀版。此次重版,恢复原译名,只对个别地方作了一些技术性的改动,其他一概遵从原貌。
11.《从惊讶到思考 ——数学悖论奇景》(选)
[美] 马丁·加德纳
(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86年出版,李思一等译)
第一章 逻辑学悖论
8.爱丽斯和红色国王
M:柏拉图—苏格拉底悖论有两个无穷倒退。这正像在《透过镜子》中的爱丽斯和红色国王一样。
爱丽斯:我在做梦,梦见了红色国王。可是他睡着了,梦见我正做着关于他的梦,在这儿他也在梦见我。啊,我的天!这样梦下去哪有个完。
在《透过镜子》的第4章,有一段是爱丽斯碰到了红色国王。国王睡着了,特威德勒弟告诉爱丽斯,国王正梦见她,她只是国王睡梦中的人,实际是不存在的。
“要是国王醒来了”,特威德勒弟补充道:“你就完了——啪——就像蜡烛一样熄灭了!”
我们应该记住,所有这些都是爱丽斯自己梦中的事。到底是国王是她梦中的事物,还是她是国王梦中的事物?哪一个是真实的,哪一个是梦?鸡蛋和鸡随时间回溯,就出现没完没了的鸡蛋和鸡,而这里的倒退却是团团转的。这有点像莫里斯·埃谢尔的一幅名画,其中有两只手,甲手正在拉乙手,乙手正在拉甲手。
双重梦引出了哲学上关于真实性的深刻问题。“假如它不是以幽默的笔调写的”,柏特兰德罗素曾说:“我们就全发现它太痛苦了。”……
12.人文社1998年版《爱丽斯漫游奇境》前言(存目)
王瑞琴
附:
无边风景属伊人(赵元任其人其学)
成之隅
原载《读书》1990年第6期
一九八二年早春,赵元任先生在美国麻省剑桥去世,念着唐诗告别了他在世上的大号儿、中号儿、小号儿的朋友们,那是在去国四十载难得又一次回乡访旧后的第二年。按足岁他活了八十九年,论虚岁便是九十老人仙去。倒回去看,一九二五年,赵元任由美回国,应聘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导师(同时导师还有王国维、梁启超,后加入陈寅恪),其时也还才三十出头,一晃儿似的,读赵元任不乏语言学情趣的传记材料,真觉得“一晃儿”。大概,他这一生,总在忙着读书、做事、教学,满世界走动,还顾不到“老”字的迫累,其实终究是对人生对学问事业永怀热诚,他是一个没有什么成见的人。友直、友谅、友多闻,他的女儿常常笑他每经过一个信筒总有信要发,一生不闲,却真是懂得人生趣味。孔夫子自铭“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的话,正好说明我读赵元任自述得来的印象。
古今文人学士每多感时叹逝。“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种种,就不说也罢。明人徐树丕《识小录》有云:“五十之年,心怠力疲,俯仰世间,志术用尽,西山之日渐逼,过隙之驹不留,当随缘任运,息念休心,善刀而藏,如蚕作茧,其名曰老计。六十以往,甲子一周,夕阳衔山,倏尔就木,内观一心,要使丝毫无慊,其名曰死计。”照这样,五、六十岁便预备下“老计”、“死计”,可见戒惕之心虽好,也带了无奈于世故的光景。联系到赵元任一生长程,也许是另一番情形:作为闻名中外的语言学者,他到了晚年,依然想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高高兴兴的,恬淡随和,也真有他特别的地方——“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尚不以“老之将至”为念。她女儿回忆,一九八一年赵元任归国,到南京,去看当年工作过的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旧址,路上童心犹在:“……当汽车驶过南京逸仙桥小学时,我们姐妹几个跟着父亲一块儿唱起他为这所学校谱写的校歌:‘中山路,逸仙桥,平平坦坦的大道……’”
赵元任是江苏常州人,一小儿却是在北边住家的。十岁上跟着父辈回常州,然后又出来求学。他这一辈子,在乡时少,在外时多,风土南北,纵横东西;丝缕乡情不泯,却也不肯守土怯离,以至后半生成了一个典型的中国海外客、海外故国人。他自称宋朝始祖赵匡胤的第三十一代孙,六世祖赵翼,即著有《廿二史札记》,并以“各领风骚数百年”句子闻名的瓯北先生。赵元任号宣重,这个大号让他在外国念书时给扔了。他说:“回了国以后,在清华大学的时候儿,有人请客在知单上用了我的号——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查出来的,我就在上头当着送信人的面前,在‘赵宣重先生’几个字的底下签了一个‘已故’,后来就再没有人管我叫宣重了。”行事、说话总有些不经意的轻淡诙谐,读书、作学问,态度多为带着兴趣的认真,似乎不累,也不容易有偏见,我想也是彬彬君子风度。有位外国语言学者送他个评价:“赵元任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得不好。”仿佛从学问中还领略到人的风度。
想去该是很远了。宣统二年(一九一○),赵元任考取清华学校庚款留美官费生(第二批),录取七十二人,居第二。同舟放洋还有胡适、竺可桢等。然后,一学就是十年,先在康奈尔读数学、物理,又转哈佛读哲学,拿到博士,又获谢尔顿旅行奖学金,去芝加哥、加州游学。与其说学有耐心,不如说求知不倦,涉猎广博,而不落“死读硬读”,除了修科学、哲学,兼好语言、音乐,还有“玩儿”,所以赵夫人杨步伟后来在《杂记赵家》中说:“这几十年来我总觉得元任是能不要钱总是不要钱,有机会学总是学。”比如学语言,有过人之资,反过来也就不满足、不守窠臼。虽然是有成的学者了,他的兴致盎盎于学问,大约还在不忘学问的本意——学而不厌,问而不厌,太阳底下总有新事物的。
“五四”以后不久,赵元任回国来教书,没教完一学期,罗素到中国来,找他去作翻译。那一年(一九二○),他说“日子渐渐越来越有意思了”。意思好像在与杨步伟的结识,第二年结婚,办法也新,只是给亲友寄一封通知书,说“接到这消息时,我们已在一九二一年六月一日下午三点钟东经百二十度平均太阳标准时结了婚”。还有,让赵元任觉得有意思乃是:“我太太虽然是医生,但是能说好几种方言。我们结婚过后就定了个日程表,今天说国语,明天说湖北话,后天说上海话等等。”(《我的语言自传》)这可以说是因某种格外的兴趣影响到治学方向的一例,正像有人喜欢玩赏瓶瓶罐罐后来就走到文物考古上去,从那时候起,赵元任逐渐开始以音韵为厮磨对象,兼弄音乐,成为开辟中国现代语言学、音乐的前驱者(王力先生也说,在此以前的中国语言学其实只是语文学)。差不多能说,赵元任同语言、音乐有天生的缘份。记得汪曾祺先生曾说,沈从文的文物考古学因有几分诗人气质像是“抒情考古学”,这么着,称赵元任的语言学是“兴味语言学”,也行罢。
关于赵氏语言学研究的成绩,有一份挺长的“赵元任著作目录”,可供专门的评估。简单说,由语音学实验到国语课本、字典到议定注音符号,由方言调查到新诗歌谱曲,由《汉语口语语法》到《现代英语研究》,直到晚年完成《通字方案》,东一片儿西一段儿的,虽没有砖头形的巨著,也还发凡知著,瓣香中西。按说,“但开风气不为师”也不错了,至于“也开风气也为师”自然更好,赵元任的学生遍天涯。就开风气而言,他当然还够不上登高壮怀天地间,其实倒是将一种具体的学术工作渐渐地做去,不怕无头绪、繁琐,用比较实证的科学的方法来发现问题,钩陈因抉浑沌,就从旧学里开出新规模,显出新工作的意义。当年胡适搞中国哲学史,也差不多在眼光、方法上有这种优势。赵元任治语音学走描述、比较、分析的路子,在当时能和西方学术对话,他的工作推进西方人了解汉语,弘发了汉语在人类语言中的地位。早期主持方言调查,虽为抗战所中断,所录唱片二千余张,仍被世界语言学界誉为一大贡献。
虽说如此,一种近于“纯学术”的工作以及赖以支持的文化心理态度,毕竟不易被人们所理解——恐怕难免不够实用。比如有人会问:难道在有语言学之前人们不是已经在说话、写字了吗?批评者当然可能忽略了,在一个幅员广阔、语音纷杂的国度里,用于公共交流的普通话(国语)之所以能统一,曾有包括赵元任在内的许多人的学术努力。中国第一套国语留声唱片就是由赵元任录制的,时在一九二一年。说回来,学术有它自己的规律。到今天,语言学似乎如日中天,成了与自然和人文科学发展息息相关、有潜力的新兴学科,有今日,也幸亏学术终究不能为急功近利的实用理性所取消掉。当初赵元任的选择似有某种聪明,“竹外桃花三两枝”,“三分春色到我家”:而浅近的看法无非浅近,狭隘的态度也总归狭隘罢了。
那时,在湖南,“我翻译了罗素的讲演,讲完后,一个学生走上前来问我:‘你是哪县人?’我学湖南话还不到一星期,他以为我是湖南人了。”(《赵元任早年自传》)从这儿能觉得,一个人对语言的敏感把握,是件有兴味的事。类似游戏,所以赵氏常说“觉得好玩儿”。“好玩儿”自然还会及于对生活、对文化领略的兴趣。这样也自然就会有:一好学,二不偏执。比如关于语言的“变”,他说:“……看到人们渐渐不再保持某些区分,纯正的语言在词汇和语法上变得愈来愈洋气,而哀叹着语言的退化。其实,尽管我对事物的感受的确有很多这样的情绪,但是在对待语言的正确性问题上,不论是就一般语言而言,还是具体就汉语而言,我却肯定不是死硬的纯语派……遇到要注释《孟子》的语法的场合,你即使用纯正的文言写作,我也不会感到吃惊。但是如果需要我报道国际时事,我只有使用那些已为新闻界所经常使用的新的欧化词语。由此可见,什么是正确的语言,这要看什么场合适宜于说什么话和说话人(或写作者)是什么身份。如果你要在交际上达到最大的效果,那么你就应该怎么怎么做。”(《赵元任语言学论文选》)我想这样通脱的意见,恐怕端着权威架子是说不出来的。规范是导引性的限制,如果只当消极地去扼制自然的创造和活泼生气,便不免朝僵化去了。可能不独语言现象如此,思想文化以及人生意蕴又何尝不如此!
人如其论,论如其人。赵元任的不偏执还表现于对民族音乐建设取开放的看法。比如讲到共性与个性、西乐与中乐:“……算学就是算学,并无所谓中西;断不能拿珠算、天元什么跟微积、函数等等对待;只有一个算学,不过西洋人进步得快一点……可是只要有相当的人才——中国还少了人吗?——在很短时期内就可以有人站在世界上做中国的代表的。要是中国出了个算学家,他是中国人算学家,并不是‘中国算学’的专家。这是讲算学,一个人在这上头要找国性发展的可能,那是很少的。至于音乐上,国性跟作者个性发展的可能就多好些了……我并没有一点什么消极的主张,说不要这个,不要那个。我所注重的就是咱们得在音乐的世界上先学到了及格程度,然后再加个人或是中国的特别风味在上,作为个性的贡献。”(《新诗歌集序》)说得挺简明,其实意思也不只涉及音乐方面。但是赵先生六十多年前一定不能预想,西化与民族化的矛盾在中国总是更复杂。
复杂归复杂,赵元任还是任着他的不偏执的风度,正如做人的“浅而清”之于“深而浊”。他有很多的朋友,许多中外学术界的有名人物都相与知契,如刘半农、张奚若、金岳霖、陈寅恪,如杨杏佛、傅斯年、梅贻琦、胡适。但他从不作官,不愿也以为自己不宜作行政工作,以至于朋友们请他作大学校长,也绝对不干。二次大战后,赵元任原准备动身回国,后来终于没有成行,据《杂记赵家》说,正是怕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做中央大学校长的缘故。结果他在美国住下去了,住得久,不免是“洋派”,且非假洋鬼子,比如做过美国语言学会会长、东方学会会长。但读他写的文字,兴许觉得还不如国内人的某种文章更具洋味几,反而不合于“近朱者赤”。大约只能说他对汉语有着深的感情联系,是内蕴,正如文字中间的韵味还带着母体的温热。如他写《早年回忆》,用的是向幼时感觉还原的口语白话,不像一般文章的白话,使我想到人们所主张的“如话”,也就这个样子了:“我是在光绪十八年九月十四生的。生的以前他们还预备了针,打算给我扎耳朵眼儿,因为算命的算好了是要生个女孩儿的。赶一下地,旁边儿的人就说:‘哎呀,敢情还是个小子呐!’这大概是我生平听见的第一句话。”“他们给我留了一碗汤面在一张条几上。没人看着,赶我一走到那儿,一个猫在那儿不滴儿不滴儿的吃起来了。”——口语风格,作为丰富文学的因素,好处一是通俗,二是有味儿,生活味儿,当然用起来也还得分场合、身份及交流的需要。可惜还没有看到赵元任讲“口语”的书翻译过来。晚生者也难得听到他早年谱写的歌曲,人琴俱杳,燕去楼空,只有白云依旧悠悠。心里还留着些影儿的,或可唱出:“……西天还有些残霞,教我如何不想他?”或可窗下吟一曲:“满插瓶花罢出游,莫将攀折为花愁,不知烛照香薰看,何似风吹雨打休……”兴许有一时神往。
鲁迅先生曾有“小而言之为国家”、“大而言之为学术”的话,过去曾疑惑莫不是讲颠倒了。现在想,那不是在比哪个更重要,只不过说学术有着更广泛的世界性。赵元任其人其学显然超越了国界,同时又为中国争得了荣誉。其学广博,其人有逸气。但也有“专精”有“执着”,不为流俗所移,始终不离他所热爱、钻研的学术,以学入世,尽管只是学之贤者,做不到学之圣人。这也不容易,咱们原不一定都要“修齐治平”、心存廊庙或“三不朽”不可罢。人已成尘,惟风范长留天地。读其书,犹觉逸致栩栩然,如曹子桓评阮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
一九九○年三月北京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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