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有真情方感人

——读美丽的水妖散文《有一些记忆，曾经遗落》

　　 最近，我在红袖添香文学网看到美丽的水妖一些作品，感到她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写手，有自己的风格，有相当的影响，有一个不小的读者群。一个年轻写手，能达到这样的水准，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令人佩服。看到她的哪作品，都有些感想，大多随看随发。本文，只就今天看到的美丽的水妖的《有一些记忆，曾经遗落》，谈一点意见。

　　　　美丽的水妖，有不少作品被编辑加上醒目的“红”字标记，列入精华之中。这篇文章也是加精了的,且点击近八千次，回复有一百多。这绝不是偶然的，充分说明这个帖子写得动人，写得到位，写得精彩。

　　　　作者善于抒情。无论是叙述的文字还是议论的文字，字里行间都充盈着抒情的因子，也正是这样，才达到了以情动人的目的。值得称道的，是作者的文字，从局部看似乎有些平常，但在总体效果上却非常感人，这已经有许多读者提到。我想，这平中见奇的奥妙，主要是真实感人。作者的文字，并不刻意用多么漂亮新奇的词语，而是善于用事件说话。她的文字，写得都是生活中的常事，但这些常事小事，最能反映人间的真情。比如，这个作品，就写到了在屈辱和无奈中离婚另嫁把三个女儿拉扯长大的母亲，写到了在岐视和困苦中走出来的姐妹，写到了善良慈爱却无能为力的爷爷奶奶，写到了带着农家传统，为人淳朴友爱热情关照自己的彪哥，当然，也写到那个让人讨厌，只能称作“那个男人”的父亲。作者以当前的时空为立足点，把视线推到对以童年生活为重点的回忆上，今与昔互相观点，衬托出想要表达的主题。在作者的文字中，看不出矫柔造作的痕迹，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那样的自然真切。

　　　　抒情，是一切文学作品的重要指归，而散文更强调这一点。抒情搞得好，能营造出一个感人的气氛，让读者从中看到作者的情感脉络，与作者产生共鸣，甚至能与作者同歌共哭，这是许多作者都在追求的，但，不同的作者，又有不同的表现方法，出现不同的效果。有些人，片面强调词语的华美讲究，却忽略了对生活情感本质性的挖掘，导致外华而内虚，看着花里胡哨，仔细琢磨，却稀松平常，值不得几斤几两。而有的人则不然，他们更注注重生活本身，喜欢用自然朴实的文字，在对人生和事件的真切叙写中，表达自己的情感。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不少大家包括郭沫若、茅盾、朱自清等人的亲情系列作品，都是这样，看上去朴实无华，品起来韵味十足。打个比方：男士去挑女人做妻子，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并很会花言巧语，另一个却淡妆轻施自然大方，那，这个男士肯定会选择后者，因为，后者给人的感觉自然，让人处之坦然，觉得可信可亲可爱。美丽的水妖的这篇散文，就是用真实感人的笔触写出来的，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雅俗共赏，为许多的读者所喜爱。

　　　　作者长于诉说。看她的文字，象听一群女士在拉家常，在谈论自己家里亲朋好友，在抒发自己心中的许多感慨，这其中，有命运之感，沧桑之感，世态炎凉之感，爱恨交织之感。她能把比较矛盾复杂的心情，在汩汩流淌的语言中，很自然而又巧妙地表达出来，写出来的东西，厚实，生动，自然。如果你有时间，如果你喜欢听别人讲感人的身世，你就去读美丽的水妖的作品吧，在她的文字中，与她一同高兴，一同伤感，一同泪下激动的泪水。

　　　　作者能从生活感情的叙写中，挖掘出深层次的内容，因为，就有了普遍性、社会性，这作品就大气了，就深刻了，就有更高的价值了。这个作品，至少有两个层面：表层的，是对自己身世及一些亲人的感情叙写，有爱恨交织其中。深层次的，就是对落后观念的一种批判。她的父亲，为什么不喜欢她们母子？就是因为“生的儿子总是养不活”，不能给他传宗接代。如果从这个意义上去看这篇文章的价值，你不仅可以看到它的社会意义，而且更能从中感受到由此而引发的那些妻离子散、亲人不亲、子女伤情给人带来的不幸。还有，农村赜诶牖樵偌薜木傻墓勰睿约坝纱斯勰疃尼佑肜淠哺馑母瞿概斐闪思蟮男牧樯撕Γ档秸饫铮颐怯Φ倍哉庋木晒酃郏谐沟椎纳至耍迷谒孀攀奔涞慕剑嗣且丫鸾ダ斫饬耍垂吡耍蛭谌思洌鹬厝说母星槭亲钭钪匾摹?br　　如果这篇作品重要的事件细节者写得再充分些，文章再多一些起伏变化使之节奏感再强一些，阅读效果会更好。不过，总的来看，这确实是一篇相当不错的作品，看得出有不少读者为之流下了泪水，我作为一个男士，也几次眼睛湿润。

　　　　眼下，红袖论坛正大力推介美丽的水妖的小说连载 罂粟啊，那情花的毒 ，她的许多作品也正在为越来越多的读者所喜爱。对于这样一个很有实力的写手，我们盼望着她有更多更好的作品面世。

　　附:美丽的水妖的:　有一些记忆,曾经遗落

　　十三岁的时候，饱受苦难与折磨的母亲在过于早熟的我的鼓励下，离婚了。在粤西一个闭塞的小山村。寒冬冷清的早晨，母亲带着十三岁的我、十岁的二妹和七岁的小妹妹，背负着数不清洗不净的愚昧唾沫和鄙夷，颤抖着悲壮地离开。

　　　　我望着车窗外那如画般美丽的故乡山水，噙着泪花咬着牙齿，对自己说，今生我将永远不再回来了。再见了，我曾经如此热爱的故乡！再见了，我爱的亲人和恨的亲人！再见了，我孤独而屈辱的童年！再见了，那些和着母亲的泪水而流泪的日子。

　　　　母亲，我那苦难而坚强的母亲。把我从一个孤女抚育成人的母亲，生的儿子总是养不活的母亲。当那个男人在母亲最后一次流产后，把她的东西扔到门外说要一把火连同母亲烧了的时候，我的心中第一次由惊恐演变成仇恨。我抱着奄奄一息的母亲说，妈妈，我们走吧，带我们走，走得远远的。母亲看着幼小的我似哭又似笑的说，囡囡不要乱说，妈没事。我一个人，跑到树林里，大哭了一场，这样下去母亲一定会死掉的，没有了母亲的庇护，我一定也会死掉的。我的眼睛总是有许多老师们看不懂的东西，他们给我的评语是“天资异常聪慧，性格复杂不合群”。没有人知道我在寻找什么。从八岁时起，我就开始寻找如何让母亲和我们姐妹幸福快乐的途径。可是，我太小了，除了偷偷逃跑我想不到任何一个办法。在我上初一的时候，我从法制画报上知道了一个词语——“离婚”，我问老师，什么叫离婚呢？老师虽然疑惑我何以这样问，但还是如实的告诉了我。终于有一天，母亲在地区政府部门的保护下成为这个小山村第一个离婚的女人。所有的流言不约而同的直指向母亲。我永远记得母亲当时那个斗士一样的表情，那是一种火一样的东西在我心里生根，让我在以后的艰辛的岁月中，不管遭遇什么再也不会倒下。

　　　　我看着两个惊恐沉默的妹妹，看着沧桑疲惫的母亲，我想起了赫思嘉在最后说的话：明天，明天又是另外一个天了。我也这样对母亲说。舅舅抱着小妹妹，没有说话。他在担忧母亲和我们三个未成年孩子的未来。

　　　　母亲平静的说，你们要争气。你们要争气给这个地方的人看。我们姐妹庄严的点头，像立誓一般。

　　　　故乡终于在汽车扬起的尘土中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要争气。十多年过去了。要争气。在这个过程中，我遗落了那个寒冬早晨以前的一切记忆，也摒弃了对故乡那些爱过我们的亲人的牵挂。我成了一个没有历史的人。不知道是谁说过，“轻装好上阵”。要争气，因此不许自己忆起，不许自己为它落泪。

　　　　十四年过去，我争气。我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我的性格温柔坚韧。我有爱人，有许多爱我的朋友。我有欣慰的母亲。母亲也是争气的，她让我们姐妹仨重新有了一个世上最仁慈最伟大的父亲。也许都是曾经经历苦难的人，我们一家人知道勤劳和珍惜，关爱和付出。每当我听到母亲父亲爽朗的笑声，我就觉得那是世上最优美的声音。

　　　　那些成长的伤痕，那些故乡的亲人，那些故乡山水的眷恋，我已忘记。也许，是我们谁也不愿意再提起。

　　　　这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日子。

　　　　我站在全市最现代化的多媒体室里，给全市一千多名同行上着示范课。我自信，激情。掌声雷动。课后，一个高大而有点黝黑的小伙子轻轻的叫住了我。

　　　　他叫我囡囡。我儿时的小名。他有似曾相识的脸部轮廓。他看着我，激动的说，十四年了，虽然你改了名字，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我害怕得在颤抖。我一直拒绝和过去有关的一切痕迹和信息。但是我也一下子想起了他叫彪，我儿时最好的伙伴，我那时叫他彪哥哥。

　　　　他的眼里有泪花。他说，你们走的时候，什么消息也没有留下，我和阿妈多担心啊。很多人骂你母亲是坏女人，说你也是个小贱女人。大人我管不着，要是和我差不多大的，我就和他们打架。你看我的头，疤痕呢。

　　　　我发抖得更加厉害，我叫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承认，我曾经是囡囡。我腊像似的脸挂着虚假无辜的微笑，但我说不出话来。因为童年的所有记忆好像赶集似的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到我的脑海里。彪哥哥，是童年里为数不多的让我感觉温暖的安慰。我想起了他小时候如何保护我们姐妹仨，如何在旷野中帮我把失散的几十只小鹅找回来，如何偷家里的大米到食坊去换成河粉给我的两个妹妹当早餐，如何在暴雨来临之前像头小蛮牛一样帮我把晒着的稻谷收起来，如何带着我们姐妹仨摘可口的野果。彪哥哥，带给我们姐妹仨太多的欢笑。而我在离开后，竟然一次也没有想起过他。

　　　　他说，囡囡，我们到外面去坐坐。我无话，竟点头。

　　　　校园古榕树下。他说，见你现在这样，真好，真好……我又点头。他说，囡囡，我结婚了，女儿都会走路了。我又点头。

　　　　我淡漠地问，那些恶毒的流言还在吗？人们还在津津乐道的评说当年寒冬孤苦无依的四个远走的女人吗？

　　　　他说，十多年了，你还恨吗？十多年了，为什么不回去看一看？十多年了，你没有想起过山村的一切吗？

　　　　恨？不恨了。确切的说，不会恨。回去？我发过誓不会回去。想起？让我感觉疼痛的记忆，我从来不愿意去触碰。

　　　　就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让你留恋和怀念吗？包括你的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我的心疼起来。爷爷奶奶，那两个慈爱勤劳但对于我们的命运无能为力的老人。他们饱经风霜的脸渐渐在脑海清晰起来。

　　　　“你爷爷两年前就过了……”

　　　　“过了？过了是什么意思？我爷爷？”我的泪落下来，打在精致的蓝色职业套裙上。

　　　　“是的，他是在叫着你小妹的名字去的。那时人人都说老人想他留落在外乡的三个孙女了。老人走得很不安宁。也是从那时，人们才想起自己当初的舌头是多么的脏。”

　　　　“爷爷，爷爷……”

　　　　“你奶奶……”

　　　　“我奶奶？我奶奶怎么了？还好吗？”

　　　　“囡囡，我说了你别太难过。你奶奶……”

　　　　“你说吧……”

　　　　“你奶奶是昨天出的殡，星期天……”

　　　　“不……”

　　　　“……她，和你爷爷一样，不肯就这么去了，在镇医院病重的时候，一直喃喃的说要看一眼她的孙女。你几个叔叔派人四处打听，却发现你们连名字都变了，不知去向。你奶奶去之前，叫你那个父亲跪在她床前，直到她咽气。你奶奶走的时候，眼里全是浑浊的泪水。”

　　　　“奶奶……”我掩面痛哭。撕心的痛。

　　　　“可怜两个老人哪……都这么不安心的去了……”

　　　　“不，我不要听，不要知道……”我站起来，狂奔。半途晕倒在校园的草地上。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床上。母亲坐在床沿，抚摸我的头发，泪光闪闪。二妹妹抱着她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小妹妹趴在我的颈窝，都泪眼蒙胧。彪和先生在另一角站着，见我醒来，两个男人对望了一下，都出到客厅去了。卧室只剩下四个女人，无声地流泪，无声地回忆，无声地彼此安慰。

　　　　爷爷奶奶啊，童年中除了母亲外最温暖的亲情。爷爷最疼小妹，总是用胡子渣儿扎得小妹哇哇乱叫。小妹说，姐，我记不得爷爷的样子了啊，可是我记得爷爷给我剥红薯的动作，还有他用胡子弄我时呵呵的笑声。姐，好人真的可以上天堂么？我希望爷爷和奶奶能够上天堂，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天上看着我们了。我说，是的，可以的。小妹问，姐，你还记得爷爷奶奶的样子么？我说，记得。二妹说，我也记得。小妹说，姐给我说说，好么？我刚刚想开口，却发现咽喉硬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二妹抱着孩子，出去了。好一会，她走进来，掏出一张发黄的黑白旧照片。她红着眼睛说，妈妈，这是我偷偷收藏着的，我舍不得丢了。妈妈宽慰的摇头，说，妈一直知道的。二妹对小妹说，妹妹，这就是小时候的我和你，还有爷爷奶奶。小妹妹接过去，先把它放在我眼前，让我确认一下。我看到了那张黑白照片上，还很小的小妹和二妹骑在牛背上，爷爷穿着褂子短裤牵着牛绳子，奶奶拿着禾叉站在一旁慈祥的笑着。周围是一地的干稻草。夕阳的余辉洒在奶奶的满头银发上，泛着淡淡的银光。我记起来了，那是一个夏季农忙时节的黄昏。在外地工作的小叔叔带回来一架叫相机的东西，给大家照了许多照片。当时我好像也照了，可是我已经记不起在什么时候丢弃了。过去的一切物品，都不曾在我的生活中留下。除了现在由彪这个童年伙伴勾起的这些沉睡的记忆。

　　　　我对小妹点头，是的，是小时候的你，和爷爷奶奶。小妹像捧着珍宝似的细细的看着照片。她说，是爷爷抱我上牛背的，一定是，奶奶，嗯，这是奶奶。

　　　　我知道小妹一定是在努力的搜寻着她的记忆深处隐藏着的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姐妹仨中，只有她的性格是最开朗活泼的。也许这应该感谢她当时的年少不懂事。有时，太丰富了，也是一种贫乏。像我和二妹。因为懂得太多，所以常常不快乐。

　　　　小妹似乎在这一刻突然长大。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母亲经历的东西太多了，她一下子无法对小妹一一的细说从前。母亲的苍老由于过去的突然来临而加剧，她和我一样，都是拒绝一切过去的人。但是这一刻，我们必须面对。母亲把叙说往事的担子交给了我，她知道，我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了。

　　　　小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对我说，姐，给我说说好吗，我知道爷爷奶奶是不一样的，他们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是疼爱我们的，是不？他们只是没有办法留住我们，是不？我说，是的。他们是一对非常可爱的农家老人，他们有很多的儿孙。可是，只有我们家全是女娃子。婶婶们讽刺妈妈，可是爷爷好像不怎么在意的。

　　　　喝了红糖水的我平静下来，我开始像外婆说故事一样，给妹妹说着童年关于爷爷奶奶的一切。叙说的流利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原来我一直都不曾忘记啊。我只是用历史的灰尘掩盖着而已。

　　　　二妹是得到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们最多疼爱的，因为她的身上聚集着他们家族的许多特征。二妹小时候一直是和爷爷睡在一起，爷爷总是给她讲许多神鬼故事，吓得二妹天一黑就不敢缠着大人，乖乖的早早就上床睡觉。二妹当时很讨厌爷爷的，老是说不要和爷爷睡，她不敢说怕鬼故事，因为小弟们都爱听，她怕他们笑话她胆子小呢。她就缠着奶奶说，不要和爷爷睡了。奶奶问她为什么，她就说爷爷全身都是牛气味，好臭。气得爷爷直打二妹的小屁股，边打还边呵呵地笑。直到二妹上学，才离开爷爷回到家住。

　　　　这时二妹妹说，姐，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爷爷身上那股牛臊味道。我连牛肉也不敢吃呢。

　　　　每一天的黄昏是我们姐妹最开心的时间，那是外出一天到深山里放牛的爷爷回来了，听到他吆喝牛们的声音，小妹妹和堂弟弟们总会飞奔出去。然后，爷爷总会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弄出一些鸟蛋啊野果啊之类的东西。有时还有在山涧里捉的小鱼儿，蒸好了，爷爷是不吃的，小妹妹小弟弟们怕鱼骨头，就吃鱼儿的汁。鱼肉就让我和二妹吃了。爷爷在一旁看着总是很满足的样子抽着水烟斗。爷爷会用竹子和稻草织许多好玩的玩意儿，逗得小妹和小弟弟们乐不开支。

　　　　而我天生不是这个家族里的孩子，他们的快乐总是和我不甚相关。爷爷也总是常常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有点另类的我。我知道，爷爷在心里其实也是疼爱我的，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来疼。有一次，爷爷赶集，不识字的他，却给我买了一本作文选。那是爷爷唯一一次在物质上给予我的关心，可是当时我真的感觉很开心，只是我不会像小妹一样，跳起来抱住爷爷撒娇。每当我把第一名的奖状拿回家时，爷爷就会嘿嘿的笑说，咱家出女状元罗。奶奶不会像外婆一样向我讨奖状回去贴在墙壁上，却会给我一角钱，说，囡囡听话，拿去买纸笔啊。可是，有一次爷爷打了我，而且是狠狠的打。

　　　　小妹问，爷爷怎么会打人呢？

　　　　是的，爷爷打了我。也是因为小妹。那时你还很小，我也才九岁吧。大人不在家，要我带你玩，可是我顾着看小人书，小妹爬上房顶捉白鸽，不小心咕咚就掉到地上。小妹没有流血，可是一个劲地说手疼。我哄她说没有流血没事的。我看到小妹的左手的骨头好像不一样了，可是我害怕大人骂我，不敢说。晚上小妹还在哭，爷爷问了小妹。爷爷看到小妹的左手的一块骨头移位了，非常生气责怪我为什么不告诉大人，还说这样处理不当会残废的懂吗。接着，爷爷就拿着棍子打了我一顿。后来，爷爷带小妹看了跌打回来，找到我，问我爷爷打得疼么。我摇头说不疼。爷爷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就摇头着叹息走了。

　　　　后来呢，姐。小妹问。

　　　　后来？后来那个男人知道了。怪姐给他带来麻烦，生气啊。他抡起一根大木棍又揍了姐一顿啊，末了，还说要把姐扔到水库喂鱼去啊。天已经很黑了，我记得姐的腿流血了的。姐哭叫着跑到外面去了。二妹接过话说。

　　　　是的。我好像跑到河边去了。穿着妈妈亲手缝的却被打烂了的花裙子，我在河边哭啊哭啊。当我哭得睡过去了的时候，爷爷奶奶和阿妈找来了。妈妈看到我就抱着我哭。爷爷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咱们回家，囡囡。没出事就好。奶奶说，不是爷爷告诉你爸的。其实我根本没有怪爷爷或者那个男人。我只是感到很孤独。在阿妈的怀抱中，我看到了爷爷在黑暗中闪着的泪光。还听到了爷爷的叹息。回到家，奶奶给我做了热粥。姐饿极了，就只顾着吃，没有注意小妹竟然没有睡觉。我抬头看见她的左手让白晃晃的纱布绷着吊在脖子上。小妹见到我看着她，就扁起嘴儿哭了，走过来挨着我说姐我再也不敢不听话了，我再也不爬房顶了。小妹不明白，其实她爬不爬房顶，那个男人都会时不时的打骂姐的。

　　　　姐，小妹哽咽的说，不要说那个男人，好不好。我不要听。只说爷爷和奶奶。

　　　　我说，好，不说。可是，毕竟，他参预养育了童年的我们啊。那个男人，他在镇上做生意有那么多的女人。听彪哥哥说，有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了。

　　　　我突然不语了。我想起了那个男人留给我的最后的一个记忆。就是我们母女四人离开小山村的那个早晨，他突然出现在客车的背后，跟着汽车跑，手里扬着几张纸片，大声的叫司机停车。他把纸片从车窗递上来，对我说，以后好好念书吧，囡囡。是他偷偷扣压的我和二妹妹的转学证明书，他一直不交给妈妈。本来，一直告诉自己要彻底的恨这个男人的。可是因为这个追着汽车奔跑的身影，我做不到。记得当时我就抽噎得出不出话来。舅舅好像说了一句，这还像是一个人哪。车又开动了，他大声说，囡囡，你爷爷奶奶还在路上，赶不来呢，等一下吧。可是，我们终还是没有等。

　　　　小妹见我沉思的样子，问我，姐，你想什么呢？

　　　　我拨拨她的头发说，姐想起了，我们离开的那个寒冬的早晨，我们的车开走了，可是年迈的爷爷奶奶还蹒跚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气喘吁吁的，为的是想要见他们的孙女们最后一面。我现在才想起我们这四个女人当时的残忍。想象不出当老人到达车站时，孙女们却已不在的落寞和揪心。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爷爷奶奶一定会在车站搀扶着哭的。小妹说。我都可以看见一头银发沾满雾水的奶奶是怎样的眺望我们远去的方向。

　　　　特别是奶奶，她眼睛本来就不好。二妹说。姐，也许我们是真的不孝啊，对于爷爷奶奶来说。他们内心是疼爱我们的，虽然他们更加疼爱他们的小孙子。

　　　　我叹口气说，嗯，当时，是应该向爷爷奶奶道别的。可是，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舍不得，会痛，才会残忍吧。命运有时就是这样的，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做法。我们想悲惘别人，可是，当时谁来悲惘我们呢？爷爷奶奶在母亲和我在受到那个男人的虐待的时候，在走之前受尽乡人唾骂指点的时候，没有为我们说过一句话。也许，他们说了，而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只是两个垂暮的老人，他们对于我们的命运根本就无能为力。在他们看来，离婚这个词语毕竟是他们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母亲和我背叛了小山村自古以来的乡人们认定的妇女美德，败坏了乡人们认为神圣的村风。

　　　　姐，我曾经想过的，在我长大能自己挣钱的时候，我一定会回去看一看爷爷奶奶的。我曾经真的发过誓，要衣锦还乡，让那些该死的舌头自个咬断，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我妈妈抚养成才的三朵金花。可是，你和妈妈一直对以前的人和事闭口不谈。我就不敢提了。今天提起，而爷爷奶奶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姐，我好难过。爷爷奶奶走的时候，一定也是比我们现在更加难过的。二妹抹着眼睛说。

　　　　是啊，如果他们在，知道自己有了曾孙子了，一定很开心的。我看着在二妹怀中熟睡的孩子说。妹妹，原谅姐姐在这件事是一直以来的态度。姐只是想少一些负担轻松一点的生活。姐也希望你们能轻松一点的生活。不要总是让过去追着着我们前进的脚步。

　　　　小妹还拿着那张发黄的旧照片发呆。透过眼泪，我看到爷爷奶奶的笑容真实而遥远。小妹说好人死后是去天堂的，像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奶奶一样。他们在上面是会快乐幸福的，他们也会看到地面上几个流落外张的孙女们的快乐和幸福，他们会为她们的自强不息而骄傲，他们一定会像我们感恩母亲一样，感谢母亲的悉心教导的。他们会终于知道当年这四个女人走得是如何的正确，他们会终于明白他们的仨个孙女并不曾失去。

　　　　我们仨姐妹再没有说话。客厅传来彪哥哥和先生的低声谈话。依稀的听到先生说，放心吧，以后我会更加爱她的。感谢你在小时候为她们做的一切。彪哥哥也低声的说，你是个男人，囡囡没有看错你。

　　　　我的泪水就再次流下来。命运一直都是公平的，它让你失去一些东西，总是让你收获另一些东西。

　　　　彪哥哥说，也许你应该亲自带她回去一趟，她自己是没有勇气回去的。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坚强和脆弱并重的女子。

　　　　先生说，会的。清明的时候，我会带上她们，去给那两位老人上上香的。如果她们愿意回去的话。

　　　　我在心里说，会的。虽然迟了，但是，我真的好想在爷爷奶奶的坟前，饱含深情的再唤一声：“爷爷，奶奶。”

　　　　清明到了。我们姐妹仨在爱人的陪同下回去了。只是没有回到那个山村去，也没有去见任何人。直接在彪哥哥的带领下，我们到了那个儿时常常割草摘山稔果子的小山坡。山依旧，只是山头上的那两座新坟，是如此的突兀。像横空而出的利剑，直插我们的复杂难抑的心。

　　　　我们摆上带来的祭品，点上香火，泪已成行。“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来迟了，你们在上面要原谅囡囡的硬心肠，囡囡实在是不想这样子的……”两个妹妹早就泣不成声，我吞下塞在喉咙悲痛，拉着妹妹们给爷爷奶奶磕了个头，二妹和小妹不停的叫着爷爷奶奶，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抹干眼泪，微笑的和爷爷奶奶说话，我知道他们是可以听见的。我说，爷爷，奶奶，我囡囡，二囡，小囡回来了，回来看您你们了，来还欠了你们十四年的牵挂了……我们都已经长大工作了，囡囡嫁了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二囡有了一个很爱她的男人，而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了，小囡囡长得最美丽，也已经工作了，还有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母亲也想来的，只是她身体不好，囡囡不让她回来。爷爷奶奶，囡囡发觉囡囡根本不会恨不曾恨，囡囡感谢所经受的这一切磨难，它成就了三个懂事上进的女子。爷爷奶奶，囡囡知道了，感恩，永远比仇恨要来得温暖。知道得迟了点，可是，你们会明白的，是吗？……

　　　　暮色四合的时候，我们才在四个男人的搀扶下走下泥泞的乡间山路。一些晚归的人们诧异的盯着我们这几个哭肿了眼睛的异乡女子，向彪投以询问的目光。彪没有作任何的解释。

　　　　送我们上车的时候，彪突然说，你父亲，不，那个男人，他的生活现在很困难，他和那女人生了儿子，后来又有了两个女儿，好像都没有钱交学费了。去年卖了在镇上的房产，回到村子去了。那女人常常和他吵，也不做工的……

　　　　我和妹妹都没有说话。彪怯怯的问我，囡囡，你想去看看他吗？我闭上眼睛，长长的叹气，虚弱的摇摇头。先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轻声嘱咐彪哥哥说，先让他孩子交了学费吧。不要说是我们给的，怎么说你自己想个办法。彪哥哥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先生对司机说，开车吧。司机发动了汽车。我把头伸出窗外，对站在烟雨中的彪哥哥挥手，流着泪说，哥哥，谢谢你，谢谢！

　　　　汽车穿过故乡的烟雨，绝尘而去。我打开车窗，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故土的味道，我看见妹妹们和男人们的脸上，像清明的天气一样，都湿了。

一、[中篇]一个人的海

　　一

　　六月初，思思搬进我隔壁。她穿苹果牛仔裤，长长黑色头发，没有化妆，容色清丽。

　　她说我工作特别，但不会影响你。

　　我看着她，等她下文。她的嘴角勾起笑：我夜班。

　　我说：哦。

　　搬家那天，她带来好多箱子，都是衣服，满满地挂在衣柜，颜色杂乱壮观。她说我喜欢穿新装。她低头摆弄那些衣物，脸色苍白，指甲上描着蓝色花朵。

　　我开始和她同居一室。我们的作息不同，通常我早上起床，她刚刚睡下，客厅里是她残留的香水味道，恐怖碟片堆在地板一角，小几上多出烟缸，里面是她吸掉的烟蒂。我知道，我们有不同。

　　我给自己弄一份简单的食物，然后挤公车上班。车厢里人类的体味在狭小的空间混合，空气永远污浊。我背大大的休闲袋，里面是我的教案和学生的作文本。我奇怪这些蹩脚的作文永远批不完，总是沉重地压在我的肩膀。我费力地支撑自己的体重，一边呼吸百味陈杂的气体，胸口渐渐发闷。

　　车子驶过本城最繁华的街道，橱窗里那条美丽昂贵的红色裙子静静穿在无头模特身上，我知道如果我穿上它，会更漂亮，至少我是有头的。我用一个月的工资才可以买下它，它对我是奢侈的。

　　不要幻想得到奢侈的东西。这是李对我说的话。他是我的男友。我们相处四年。最初的两年，他不断向我求婚，劳动节也要送花，后来的两年，他不再提娶我，只在生日那天请我吃饭。

　　于是我在他每次说爱我的时候，总是微笑。他说林你什么意思，怎么笑得我这么不舒服。

　　我说我最大的本事就是使人不舒服，你忘记了吗？

　　他说你对自己总有正确的评价。他从我的身上意兴阑珊地起来，慢吞吞穿好衣服，重新变回文雅精干的有为青年。

　　他说你怎么还不起来，我还要开会。

　　我说你先走吧，我有点累。

　　他坏坏的笑，我抢在他前面说你咽回你的恶心话。他就哈哈着出门去了。

　　从前的小男生什么时候变了？不过四年，什么都不同了。以前见面总问你想我没有？现在问题变成是安全期吗？

　　有些事情竟是不能多想。想多了，不明白自己成了什么。

　　主任是半百老太，问林你什么时候结婚？要等到人老珠黄吗？

　　你的意思现在我的年龄尚有优势，可以卖个好价钱？我笑问她。

　　她说小妮子不识好歹，关心你还不认真听人讲话。

　　我在心里叹气，谁不想把自己好好嫁掉？天下男人总是女人寻找的目标，又有几个值得把心死托给他。李易安才情无匹，赵明诚尚与丫鬟调情，何况我们。

　　没嫁时愁嫁，嫁了又要千方百计挽留对方的心。生儿育女，美容节食，如果不是讨好男人，哪个傻子愿意把自己弄得不知所措，连饭也不敢多吃一口，生怕长错肉出来，先生的眼睛转移方向。

　　想来想去，黄蓉选郭靖，七仙女挑董永，到底还是对的。

　　可你要那样的男人吗？主任撇嘴：真碰到了，你眼角都不扫一下。

　　我心虚地笑：我不会织布，又没有黄药师做父亲啊！

　　总之还是抱着愚蠢的梦想，要个剔透解意的可人儿演出童话，自己也明白。笑过了心里开始发凉。如果单纯地找一张饭票，也许就简单得多，也更容易幸福。

　　下班回来，思思穿黑色睡衣靠在窗子前喝酒，房间打扫过了，清洁安静。她不断接电话，铃声是《梁祝》，后来她告诉我她喜欢蝴蝶，因为它可以飞。

　　这是个羡慕飞行的女子。

　　她在夜色低迷里化妆，眼睛涂上闪闪发亮的银色彩粉，双颊细细染了胭脂，嘴唇是鲜润的红色，她微笑对我说：我要出去了。拿了衣袋出门，像赴一场情人的约会。

　　这也是一种生活。

　　我走到阳台收晒好的被子。思思洗的演出服干了，白色的文胸，同色镶着珠片的丁字底裤，精致绮丽。我知道，它和它的主人属于黑夜，她们看上去洁净秀美，却在污浊糜烂里盛放，挣扎着开出畸形的花。

　　但凡花，也总有可看之处。

　　我独自在台灯下改作文，喝咖啡，发呆，等李的电话。很多时候，习惯决定行动，所以四年来我惯性地等一个男人每天晚上打电话来，尽管他有时并不打。

　　不敢拷问自己。怕的是得到真相伤心不已，骗过一时就好过一日，埋头在手心里，头中跳出一句话：今生你嫁的人，是前世葬你的人。

　　李的电话在这时来，照例问我怎么没睡。

　　废话。我说：睡了你打给谁听。

　　他笑，说个笑话给我，奇怪我怎么不出声。

　　在想。我说。

　　想什么？

　　想你是不是前世埋我的人。

　　他说你就瞎说吧，你的一惯作风，我烦了。

　　那你就不听。

　　他说你就这样活着吧，你总是没乐趣，也是你自找的。

　　那么不劳您大驾关心，祝你永远快乐好了。我说完关掉手机。眼前一时茫茫然。总不明白他怎么没有耐心来问，问问我究竟在说什么。想到宝玉尚且不能懂黛玉，也就安心，自己的话自己懂好了，无非是找个丈夫，婚姻从来有几桩是明白的？

　　燠热的天气使我噩梦连连，黑暗里不停奔跑，身后总有无形的恐惧，前面一直没有灯光，忽然身陷泥泞，大声呼救，自己把自己喊醒。午夜里寂静极了，思思还没有回，到厨房喝水，透过窗子看见满天的星星，莫名发愣。

　　思思就在这时开门，壁灯幽暗的光里，她妆容狼籍。她有点惊讶，问我怎么不睡？

　　做梦了。我说：噩梦。

　　她疲惫地笑了，快步去卫生间，里面传来开龙头放水的声音。我回到自己的床上，不知道怎样才可以重新入睡。

　　她洗澡很久，之后在客厅里看碟片。一个刚刚被男人玩弄过的女人是不会很快睡着的。

　　我躺着，听着电视里模糊的人声，好象很遥远，又很接近。她去饮水机里倒水，又轻轻走回沙发，轻微地咳嗽，在暗夜里生活，白日则整天睡觉。我由是明白她的苍白因何而来，一个经年不见阳光的女子怎么会有健康的颜色？

　　那么我的脸色又为什么憔悴？我的手指为什么又总是发冷？我的心脏又为什么总在黑夜里惊慌？

　　二

　　月考过后，照例开会。主任说有新来的老师不太熟悉我们学校，我向大家说明一下，我们是贵族学校，条件高于他人，收费高于他人，成绩也必须高过一般学校，来我们这里的学生，家长要的就是他们的好分数。

　　所有人面色坦然，一切心兆不宣。

　　我转头向窗外看，操场上杨柳的叶子浓绿发亮，天很蓝，似透明的海。阳光下，有孩子在嬉闹。这些小小的生命，父母竟妄想用自己的能力庇护他们一生，各人头上一片天，他们的日子其实还要自己过。

　　很快散会，各自行动，分数一律好极。

　　隔天下午，有电话打到主任桌上，指名要我听。主任捂住听筒悄悄说是你班上董俊杰的爸爸。

　　我点头，接过来说你好。

　　是个沉厚的声音：你是董俊杰的老师？

　　我说是的。

　　显然他同时在干着别的事情，漫不经心：他的成绩单我看过了。

　　我在椅子上坐下，不出声。

　　他说他的分数原来都是九十多，到你这里变八十多。

　　我皱眉，不晓得他的前任老师做得惊人离谱，原想给八十几分已经够笑话，看来旁人比我还要善为讥讽。我说：我可以让他很快上升的。

　　他沉吟：你知道我很重视他。

　　我摆弄钢笔，听着。

　　他沉默一会：他以前的老师总有很多话对我讲，你没有吗？

　　要我讲什么，对他说他本来弱智的儿子是天才？他虽然多金多银，我没有兴趣沾光，自然无话可讲。如果我忽然高兴夸他儿子，他又真的相信，那么就说明他比他儿子还要弱智。

　　他说儿子对我说你要他多读书。

　　我说是的。

　　他现在每天迷着看故事书。他说：这就是你的教学方法？

　　我说：你可以发现，他多识了很多字，说话也有条理了。

　　我送他上学不是让他去看故事书，如果那样我就让他在家里看好了。

　　我开始考虑我的饭碗，如果这样对话，我很快会被投诉。主任担忧地看我。

　　于是我笑。不再说话。

　　他说你很年轻吧，好象没什么教学经验。

　　我礼貌地回答：我的业绩很好，获过很多奖。我会对你的儿子尽心的，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方法，我可以让他不读故事了。

　　他说我要的是他和别的孩子学习一样的东西，受同样的教育。

　　放心，我会的。我说。

　　那样最好。他说：我希望我们常沟通。

　　这就是地位和处境，决定你的做法态度。我很想明白告诉他，你的儿子先天弱智，只须回家玩耍就好。但是我不是沙特公主，有庞大的资产，也不是则天女帝，有无尚权力，甚至我连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都没有，我辗转于生活缝隙，在底层苟活，我只能为斗米折腰。我需要这份工作，尽管薪水可怜，但可以供应我的房租，衣物，煤气，水电，电话，车马等等费用，可以使我在吃饱这餐后不必为下餐担心。所以我为我之前的愚蠢羞愧。

　　主任对我微笑：他是有名的土财主，你想让他满意很容易，何必认真，谁不知道他的宝贝是白痴。

　　我忽然纳闷：他能生出这样的儿子也是怪事。

　　主任更笑：遗传啊，他的儿子像他太太。

　　我吃惊。

　　他有这样的财富，全是婚姻换来，不然谁知道他董某人是哪根葱。他太太比他小好多，他和原来的老婆离婚，娶了俊杰的母亲，才有这份家资。

　　主任说着递给我一颗话梅，我的牙齿登时酸倒。

　　随后进班级，看见董俊杰，十五岁的男生，滞留在小学六年，也不知那个沉厚声音的主人头发白了多少。转念想，有得有失，上天原来还是公平，他必也是早就准备好接受的。

　　当初的对话应该是这样——

　　上帝：你想好了吗？

　　董：想好了。

　　你对你今天的决定不会反悔吗？

　　不会。

　　那么好的。你将得到很多钱财，享受大大的荣华，但是你必须要终生与弱智的女人厮守，你还将会有同样弱智的儿子，你必须接受他们，照顾他们。

　　董面色不改，铁定一条心。镜头渐渐拉开，一切模糊。

　　我想笑，没笑出来。

　　我开始留星期日的作业，很少。

　　天气很好，我说：可以郊游，这是我的建议。

　　游乐场更好玩。有孩子说。

　　当然。我微笑：只要你开心。

　　临出教室，看见俊杰孤单地在角落里望我，十五岁的男孩比我还高，穿阿迪达斯新款，白净清洁，眼神清澈有若幼童，走过去问他有事吗？

　　他很低的声音：老师，故事书还有吗？

　　没有了。我轻轻说。

　　三

　　周末时候，和思思一起上街。她睡觉到下午，起来并不化妆，穿休闲外套，我们出门。她说阳光很刺眼睛，竟有些怕出来。她用阳伞遮着自己，影子在焦热的地上晃动前行。

　　她先到银行，汇两份钱，一份给她的妹妹，一份给家里。她仔细填写数目，反复核对，小心把回执收好，做这一切，脸色森然。

　　妹妹在读大学。她说：很优秀。

　　我听着。

　　她转向我：我比她早出生十分钟，所以我出来赚钱，她做学问，很公平是吗？

　　我无语。

　　她笑：我的父母早已不再劳动，因为我可以养着他们，他们总对人讲，大女儿会赚钱，小女儿学问大，光荣得很呢。

　　我们在红灯前停住，面前车流如潮。思思不再讲话，空气里弥漫尾气味道，快让人窒息。她用纸巾擦掉额头细密的汗，松开手指，让白色纸巾掉到地上，睫毛下的眸子里是漠然。

　　她随意地选衣服，并不太看价格，她真的喜欢穿新衣。她把刚买的衣服穿好，明显地欢喜，她说你看我是不是比刚才好看了，像不像换个人。

　　她毫不犹豫地付掉口袋里的钱，她说留够打车回家的就好。我跟在她身边，看我的室友疯子样高兴，心有点冷。

　　回去的车上，她电话频频，梁祝的音乐不断响起，她的欢喜猛地沉没，应声里有说不出的倦怠。车窗外是繁华都市，行人匆匆，个个煞有介事。她放下电话望着外面，表情再度变回坚硬。

　　她不吃晚饭，穿着刚买的衣服出门，手里拿着衣袋，里面是她的行头。

　　演出开始了。她说：记得吗？《米老鼠和唐老鸭》的开场白。

　　这个化妆成魔女模样的年轻女孩向我疯狂地露个笑脸，投进黑夜。她将把青春的身体在猎奇猥亵的眼光里展露，她的足尖也踩着音乐，头上也会有灯光辉映，但她不是明星，那个舞台上她只是一只动物，雌性的动物，她所有的一些都消失，只剩性别。

　　米老鼠永远快乐，唐老鸭偶有烦恼，思思呢？她甚至不能站到光明里。

　　她身材不错。李这样说：收入一定不少，包厢艳舞一场提到两百多，她一晚怎么也跳四五场吧。

　　他转头询问的眼光，我说：不清楚。

　　我看你还是别和她住一块了。他说：她的身份不好，交往也一定很杂。

　　我想了想：她没影响我，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她高尚多少。

　　李说：你也像她那么堕落吗？注意你自己的职业。

　　我笑：我是另外一种出卖。

　　他笑看我，想说什么，又没有说，隔了半天只一句：你是改不了了。听他的叹息，我觉得自己罪过，这么一个优秀青年只要和我一起就不开心，我究竟是不是有点变态。

　　于是认真想，手底高一下，学校家长学生老师皆大欢喜，所谓四角俱全，根本就是好事。那些家长非富即贵，和他们多多交往，没准哪时就成全你一把也不一定，而要饭的说好话，一车皮不见得有人听，我真该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只要改了这颗心，一切都好了。

　　慢慢给那些花草洒水，觉得自己站到风里，所有的认识都开始飘摇。

　　我说李，你还记得吗？

　　他正看电脑：什么事？

　　你对我说过的话。

　　他不出声。我拿着水壶在阳台上，执着地等他的回答。他说我说的话多了，哪句啊？

　　我呆了会：我也忘了。

　　他说哦，说你都忘了还来问我，我更记不得了。

　　我重新弯腰下去浇花。他说你怎么还没完？那些花就比我还重要？

　　我笑了，我的记忆里有个男孩说我是他的花，他会给我永远的春天让我自由开放，可我在方才一刻决定忘记他的话了。

　　自由是自己给自己的，谁也不能承诺。

　　我说很快的。他已经不耐烦，说我们要早点到，这样有时间单独和经理妈妈交谈。

　　我依旧做自己的事情。他说你穿什么去？

　　还没想。

　　他说你怎么这样？

　　我站直：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去的。

　　他气愤：你不要胡闹。

　　我笑：他妈妈住院你比你们经理做得都像儿子，不是很好？

　　他说：你知道我必须那样做。

　　我走出阳台，他跟在后面：我知道你当时也生病，可是你明白我的，那是个机会……

　　我说：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他说：你还是懂道理的。

　　可你知道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他说所以你必须改变。

　　我叹气，到底还是跟了他去，只因如无意外，他将来会是我丈夫。

　　换了淡色裙子，涂薄薄唇彩，随在他身旁向众人微笑，一晚下来，脸都僵硬。李适时安排我陪几位上司太太搓麻将。他早已不是他，我也将不是我，只有一个理由，他要向上爬，而我是要跟着他的。相对于思思，这算不算另一种隐性堕落？

　　太太们说起化妆品个个精神抖擞，大赞日本名牌就是好，最适合中国女人，说起内衣结论是南韩底裤穿着最舒服。

　　其中一个见我总不发言，笑容深奥问我用什么牌子面霜，我笑答：大宝。

　　三位太太互相对视，会心一笑。我亦微笑，料定她们会这样。很想提醒几位换上日韩老公更为配套，想到李的前程只好作罢。

　　麻将打到中途换了人，上来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衣装整洁，言语不多，手气出奇差，连连点炮，两位太太笑意盈盈，欢喜至极。

　　此君漫然笑，仿佛输牌很好玩。

　　牌局上出现奇怪场景，两个太太包揽一切言语，另外两人一个狂输似傻蛋，一个缄默似哑巴。

　　我只盼这一晚早点过去，我是多么想在懒在床上抱一本书读到天明，我实在不知道这样把自己陪在无聊人身边浪费时间算不算自虐。

　　李不时注意我的行动，眼光暗示我与她们多多交流。我故意目不斜视，装没看见他。

　　牌局散时，傻蛋对我说：我儿子很喜欢你。

　　我怔怔，不知他儿子是哪一个。

　　他笑：董俊杰。

　　我觉出自己脸上不由自主浮现诧异表情，原来他是董！

　　想起那天电话，大不以为然，不想与他再谈。他却笑说你男朋友很聪明。

　　我相信自己的嘴角是一抹讥讽，很想说你比他更会走捷径。口中只答：也许吧。

　　好在这时开饭，有人招呼他入席，猜到他是这个公司的客户，听他们谈话，果然。

　　经理的寿星妈妈对我说你真有眼光，小李前途一定大好，这样的好青年你可要抓紧了。

　　回头看李，在经理身旁，踌躇满志。忽觉脚下蹬着红舞鞋，总要不停跳下去，直到消失。

　　不能叹气，只有用食物塞住嘴巴。

　　大雨不知在几时下的，酒阑席散，外面扯天扯地的水帘。李过来说有个重要的客人醉了，经理让我开车送他。他不等我说什么，拍拍我的肩快步去了。

　　我独自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下，明亮的灯光里，看零星进出的人。看着看着，发觉自己很累。我拨通李的电话，他在车上，他说你不要等了，自己打车回吧，我要四十分钟呢！

　　我知道他没有错，而我也没有。

　　走下台阶去拦车，本来喧闹的街市深夜里变得肃寂，我的裙子被雨水淋透，并没有一辆车把我载上。

　　湿了裙子没什么大不了，车子也总会拦到，问题是换来的东西我究竟喜不喜欢。李距我不只四十分钟时间，瞬间清点，还应加上一万光年。而我，是不是总要随在他的后面？

　　片刻之间，感到颓唐。

　　董的黑色车子停在眼前，他摇下窗子对我说上来。

　　我笑着摇手。

　　他竟然走下，打开车门：你湿透了，快上来。我犹豫，他又催：快点。看到他也是淋在雨里的，就坐上去。对他说谢谢。

　　他重新上车：你的王子呢？怎么让公主殿下在雨里淋着？

　　我丢了水晶鞋，厨娘一个了。

　　他看时间：还没到十二点，魔法提前消失？

　　我这次真的笑了。他也笑：我知道你想什么？

　　我看着前面的路。

　　你想我这样的年纪怎么说这样的话，对吗？还有我的儿子怎么会那么小。

　　我只笑，然后说：我住怡和小区。

　　他说我知道。

　　我有点惊讶。他说因为不了解你，电话里说你没有教学经验，被你反驳，所以就认真了解你。

　　短时间内他没有再说什么，我亦无话。疾行的车子割破雨帘，畅快流利。

　　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我太太得了癌症。

　　跳跃的思维和言语，不知道他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只能问：怎样了？

　　晚期。他说：她人虽糊涂，却善良，我一直尊敬她。

　　我到了，谈话到此为止。下车的时候，再次向他道谢，他答：不要客气，俊杰非常喜欢你。

　　我能觉出这个声音温厚的老男人目光流连我的背影，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李会电话来问我到家没有，我还是关了手机。

　　洗澡，换上干净的睡衣，钻进温暖的毯子，我想自己可能是个最胸无大志的人，只要一点点安逸就可以满足。

　　那么我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在众人之中假面微笑，心里装满茫然？

　　四

　　思思那晚回得很迟，从来没有过的。舞女虽然生活与常人不同，也总有自己的规律，但她那晚一反常规。

　　我在她开门时看表，凌晨三点。她去洗澡，没有看影碟，脚步沉重地回了房间。我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早上我在卫生间里看到她穿出去的新衣服，白色的裙子上血迹已经开始发暗。

　　我走过去轻轻叫她：思思，你怎么样？

　　没事。她说。

　　于是我不再问。

　　她有好久不能外出，左眼高度充血，脸颊红肿，无法见人。她似乎并不在意，淡淡的，只托我租碟片给她来，整日在家里看恐怖电影。我每天下班，屋子里总是幽灵出没的音乐或女人绝望的尖叫。我说思思，你一个人看，不怕吗？

　　她的笑容在肿胀的脸上变得怪异，她说：这没什么可怕，你知道什么最可怕吗？

　　我本来想回到房间里去的，就停住了，听她讲。

　　她只说一个字：穷。

　　我想了会，对她说：有个女作家写过一句话。

　　什么？

　　要么有很多很多的爱，得不到的话，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

　　她大笑，笑过了说：原来有学问和没有学问的女人想法都一样。

　　我也笑了。

　　电视里一个女子叫了一声，一切静止。

　　怎么了？我问。

　　被她老公吃掉了。她告诉我：他是个魔鬼。

　　我站定了，有凉气从脊柱缓慢爬行。

　　李再来电话的时候，我说：你会吃人吗？

　　他说你什么意思？

　　我快找不到原来的我了。

　　他笑了：我在引导你进步。

　　好吧，进步。我说。

　　我很久睡不着。睡着了，一道题摆在梦里：要自我还是要丈夫？我选A选B，犹豫不决，大声向考官询问可不可以多选，考官狞笑：想得美，只许单选！

　　我头疼不已。

　　思思后来厌倦了看电影，她开始在网上聊天。我看到她的桌面日新月异，然后一天，墙纸变成海，各种各样的海上景色，层出不穷。

　　她说是个海员发给我的，他是引航员。

　　我并不知道海上航行引航员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船长神气活现。

　　他的工作很重要。思思认真地：就是开船。

　　我笑：的确重要。

　　思思伤好之后，没有再去跳舞。她害了新的病。她整日长在电脑前，时而神情激越，时而失魂落魄。苍白的脸上有潮湿的红，眼睛里有火焰暗暗燃烧。

　　她迅速瘦下去。

　　原来谁都可能认真，不管她曾经怎样轻视生命。

　　如果可能，谁不想在阳光下生活？

　　她忽然变得愿意同我亲近。

　　他的名字叫船长，但他不是船长，那是他的理想。我的室友穿白色纯棉睡裙对我说。

　　哦。我端详这个女子，注意到她的衣服换得更频。

　　他打字很快，喜欢穿耐克鞋，吃辣的东西。她说：我打算报名参加烹饪班。

　　她停顿，喝水：他的家乡很美，有一条著名的河。他比我大四岁。

　　思思，这个不知见过多少男人丑态的女子，终于还是被男人迷住。

　　他人怎么样？我问。

　　她傻傻笑：对我好极了。

　　我侧过头，想到当初，自己也是一般的沉到海底。

　　阳光很强，我拉上窗帘，思思在影子里坐着，美丽得让我想起人鱼雕塑。

　　我说：思思你是个漂亮的女孩，你会幸福的。

　　思思笑，她说我们都会的。后来她又说：他准备带我去看海，我还没有看过大海。

　　有情人漫步沙滩，的确浪漫。

　　他要休假了，很快会来。思思说。

　　她开始等他。期间不停买衣服。

　　你可以开个时装店了。我提醒她。

　　她笑。酒喝得更厉害。烟却戒掉了。

　　他不喜欢女孩子抽烟。思思说。

　　我剪掉开败的花。他会更不喜欢女孩子跳艳舞。思思一小时换十件衣服，也变不成别的女子，她和那个跳舞的思思还是一个人。

　　但是思思也许觉得她能变。

　　最好的就是掩盖，大概她早就想到。或者离开也是好办法，斩断一切同往事的联系。

　　也许我会说服他去西藏。思思在某天夜里爬到我的床上做梦似的说。

　　我说：好象不太容易，西藏并不需要船长。

　　思思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指很凉。然后她告诉我她的胸口疼。这里。她指着心前区：很疼。

　　我说思思，你该去看医生还有好好休息。

　　她静静地哭了。

　　爱情就是深夜里为一个人心疼，真的疼痛。只是这种疼要人珍惜才有价值，不然就是伤。

　　思思把所有的演出服装进垃圾袋扔掉。她真的学习烹饪，每天餐桌上都是她的手艺，她很高兴我这个食客给她意见。可惜我口味偏淡，对辛辣难以欣赏，使她失望。

　　我该找个工作。她说：随便什么都好。

　　她这样说，也这样做。迅速在超市里做起服务小姐，并准备好随时辞职同船长去看海。

　　李说：她从良了，不容易。

　　不要用这种口气。我说我不喜欢。

　　又不是说你。他说：你越来越怪了。

　　我说李，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什么？他问，没有停止打游戏。

　　我看着他，慢慢说：我想你追求的东西并不是我想要的。

　　哦。他眼睛没有离开屏幕。

　　我不过想过平凡的日子。我继续：自由，快乐就可以。

　　他不出声，我就不再说话。

　　终于他打完一局，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你不想生活得更好吗？难道不思进取的男人你才喜欢？

　　如果你不变，随你进取，但是你已不是你了，我也快不是我。

　　他笑：逢迎恭维是生活基本之道，商业社会要想进步必须手段，不然谁会注意你，你难道不明白？

　　那么做人又是为什么？我说：是为了你所谓的进步还是为了开心？

　　傻子。他说：没钱没地位还有什么开心？

　　我低头想了一下，走到阳台上去看花，看了一会，觉得心里淡得什么都没有了。

　　五

　　期末试前一天，俊杰妈妈去世。董电话给儿子请假。

　　他似乎遗憾地说：他不能参加考试了。他又说你一定认为这对他无关要紧。

　　我沉默，感觉他的声音苍老疲惫，不再是那个讲童话的人。

　　俊杰没有哭，眼神有点呆。我说好孩子，你的爸爸会更加爱你。

　　他有些发抖：老师，我害怕。

　　不要怕。我握他的手：每个人都要与我们离别，能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

　　他眼睛里很空，被他爸爸的司机带走。

　　主任说林，你怎么说这么刺心的话，你还很年轻。

　　我对她笑：我不过说了实话。

　　我在阳光充沛的操场上走了两圈，世界一片明亮，这样的光天化日上演死别，现实中故事的发生并没有固定背景，电影里总有下不完的雨，全是人为的陪衬。

　　我开始考虑假期，我一直在存一笔钱，想做一次长途旅行，到云南的某个偏僻地方，要有漫山遍野的花。我会给自己编个花环，戴在头上或者佩在胸前，我想我应该把我的想法告诉李，我从来不认为有石头会比鲜花更美，尽管它昂贵万分。

　　也许他会因此而变回原来我所喜欢的那个人。

　　我慢慢走在人来车往的街道，繁华看穿原来是冷落的底色。擦肩而过的人里有没有淡泊如茶的灵魂？如果有，我想他会懂得花落的美丽，我不过只想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看落英缤纷，如此而已。

　　我给李电话，对方正置身嘈杂场所，言语模糊不清。

　　他大声问你有事吗？

　　我无法再说什么。我问自己你有事情找他吗？没有。我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骚扰他的工作。我说没事，然后挂断了。

　　我在教堂边的石椅上坐下，头上晴空里成群的鸽子缓缓飞行。这著名的哥特建筑红砖班驳，绿瓦昏暗，只有钟声还是洪亮。

　　异国情侣在树阴下拥吻，金发雪肤的女孩似画中走下的人物，旁若无人在爱人怀里享受爱情的滋味。

　　Leslie在歌里唱：拥抱着就能取暖，依偎着就能生存。那要有爱存在，没有了，就不能了。

　　我想我和李原本只须拥抱就可以过到地老天荒，等我一梦醒来，他的手臂依然环在腰间，脸孔却已陌生。

　　我低头，脚下是漫漫红尘。

　　当天半夜，董的声音焦急地响在我的电话里，他说林老师你能不能现在过来一下，俊杰哭个不停，我没有办法。

　　他怎么了？

　　他害怕。他说：从回来一直哭。你来好吗？我的司机已快到你楼下。

　　你觉得我可以令他安静？

　　是的。他说：你是他除他妈妈之外最亲近的人。

　　你呢，你是他的父亲。

　　听得出他的颓唐：我是失败的父亲。

　　我换衣服，有不好的预感，俊杰也许从此会出问题。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让他依恋信任，我只是给他笑容，对他轻轻说话，还有给他看了我的童话书而已。

　　我又奇怪这个父亲的失败，他该有更多的时间和爱令他的儿子敬爱，他才应是俊杰此时最近的依靠。

　　董家金碧辉煌，俊杰在他的宫殿里泪流成河。

　　我抱他在怀里，这个男孩不过是个身材高大的幼儿，他颤抖的身体着实说明他恐惧。他的世界简单明了，粉碎起来异常容易。

　　我说：好了，不怕，老师在这里，不怕。

　　他的父亲默默在角落，神情低落。

　　财富与快乐究竟哪个更重要？或者当初是想兼得，但上天给人总有限，宠儿没有几个。

　　俊杰仍在抽泣，他早对我说过害怕。如同所有的心灵，旁人难以体会究竟，他的惊慌我们全都不能担待。

　　低声地抚慰，他竟渐渐平息，我本不知道自己对他这样重要。他的眼泪湿了我的衣裳，人在我的怀里昏昏沉沉快要睡去。董帮我把他弄到床上，他拉了我的手不肯放开。等他彻底睡着，我走出房间，已经疲惫不堪。

　　董谢我，我说好了，没事了，我回去了。

　　喝点东西再走。他说。倒了橙汁给我。

　　我注意到他两鬓白发苍然，保养得再好也不能抵抗岁月，这是定律。而俊杰，是一只长不大的幼鸟，永远飞不起来，老鸟的翅膀又能庇护他到几时？

　　我老了。他说：有时比俊杰还要怕。

　　我喝着果汁，阔大的窗子外是黑色的夜。死亡总能触动人，他也许从没重视过太太，可他的年龄已不能忽视死亡。

　　他已经到了回头看人生的时候。

　　他的眼睛里是空洞，他说：我知道会有这样的孩子，但我必须要有。她的父亲是多疑的，尽管我待她很好。

　　主说世人，你们哪一个是无罪的？

　　我有过很多女人，你猜得到。

　　我答：没有猜过。

　　不要紧。他说：我告诉你，真的有过很多。甚至我还认真喜欢过其中的两个。

　　他低低的，像是回忆中的自言自语。可我知道他是在讲给我，他是要我听的。

　　她们让我失望。他说：她们更喜欢我的钱。

　　哦。

　　俊杰不喜欢她们。他说：他很喜欢你。

　　我把剩下的半杯果汁放下，说：我要回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我送你。

　　深夜的街道空荡宽阔，异样肃静。

　　他说我常常一个人到江边看星星，看着看着觉得真正广大的还是天地。他说你应该也喜欢那种意境。

　　我有点惊讶，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情怀。

　　他说你不信？

　　信。我答。把头转向车窗外，都市里彻夜闪亮的霓虹让人眼睛发花。

　　他说她的葬礼明天举行。

　　我说：哦。

　　他最后说：你的李并不懂你。你属于另外的世界。

　　车灯幽暗的光里我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一秒。这个苍老的男子平淡笃定，我们都知道他说的是实真话。而真话往往很伤人。

　　我说再见。转身上楼。脚步异样沉重。

　　六

　　思思的船长终于快来。她兴奋不安。

　　她开始整夜失眠。她说：林，你说他会不会嫌我不漂亮？

　　不会。我说：你尽可放心，他也许被你的漂亮吓一跳。

　　她痴子样发笑。她妹妹的电话这时来，很不高兴她这么久没有汇钱去。我想她应该更恨那男子让她的姐姐从舞场里走出来，断了她的后勤补给。

　　思思小声说：他要来了，我不会再跳了。

　　看来做姐姐的什么都跟妹妹讲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提醒过妹妹她也长了两只手。

　　妹妹显然不满，思思忍耐转为愤怒，向着话筒低吼：我为你牺牲已足够多！

　　彼端的优秀女孩比姐姐还要愤怒，听筒里隐约传来她的尖叫。

　　思思不讲不听，扣下电话，神情里有明显的难过。

　　她摆弄新做的指甲，淡色的花朵使她的手指有晶莹的感觉。

　　她说：她从来没有想过我和她是一样的人。

　　我很想说那么她的书不读也罢。

　　如果读书是让人有更多的理由泯灭人性，读它干吗？

　　好在思思的情绪因为船长的缘故又很快高涨。她说林，我该穿哪件衣服去接他，我要给他一个好印象。

　　我仔细看她：你随便披块被单也会迷倒众生。

　　她说我是认真的啊！

　　她开始翻来覆去在镜子前试装，结果是所有的衣服都不合意，最合适她的还在商场里面。

　　我叹气：思思，他应该喜欢你多过喜欢你的衣服。

　　思思在满床满地的衣裙里发怔，她说林，怎么我的心脏跳得这么疼。

　　我说不仅你的心脏，如果他还不来，你的大脑也要出问题。

　　她靠到沙发里，抚摩长长的头发，她说我真的很想和他去看海。

　　我说：一定能够。你会坐在礁石上，让海水淹没你的脚趾。看太阳从黑暗里慢慢升起。那时的海，是你们两个人的。

　　她呆呆地笑：会吗？

　　当然。也许他还会带你远航。我说：大风大浪里见识波澜壮阔。

　　思思不说话，思想飞到无际海面。

　　思思等待船长的日子里，期末试考完了。我开始看地图，准备我的旅行。

　　李很忙，他说你一个人走那么远干吗，到北戴河洗个澡算了。

　　我说我已经决定去看花，野花。

　　他笑：你真是奇怪，我越来越不懂你了。你已经和时代脱节。

　　你时尚就好了。

　　似乎不能再讲话，对话就是矛盾。原来的和谐哪里去了，人还是原来的人，横在中间的距离已经难以跨越。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们怎么了？

　　我忽然想哭，是的，我和他原本是爱着的，我们怎么了？

　　他认真想了会：要么我们结婚吧，你会感到安全点，也能务实点。

　　这就是他对我的求婚词。

　　我纳闷自己没有丝毫喜悦，我问自己，你不是一直等着嫁他吗？但我真的没高兴。

　　他说周日我们去选戒指。

　　我没应声。他起身在我唇上亲一下：我走了。

　　莫名其妙我说：你觉得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他宽容地看我：林，你也许该去受点苦，拾垃圾一类的，然后你就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幸福了。

　　他说完出门。我呆坐了很久，我想他说的是对的，而我也没有错。董是明眼人，他说的正确，我是另外世界的人。

　　俊杰的状态持续不好，董不时请我过去。这个孩子只要我的安慰。我甚至怀疑他现在不仅是智障，还有心理疾病。我明确告诉董，应该请医生来，还有我要外出，不能总陪着他。

　　董的表情沉闷忧伤，令我不能相信和那晚打牌的是同一人。他说：我不认为他有什么病，他只是没有温暖和安全。

　　也许吧。我说：但是你知道我不可能每天陪他。

　　如果我请你呢？他说：我付酬劳请你陪伴他。

　　我考虑一下：那样不好，不利于他，他总要自己成长，这样只能使他更依赖我。

　　董看着我，声音疼痛：你认为他还能摆脱别人的照顾吗？

　　我无言。他轻轻叹气：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你想一下我的请求，我觉得这比让你做虚假分数适合你的性格。

　　他无视我的注目：你的工作不见得比这个有乐趣，如果你是为了赚钱，我给的会更多。

　　李说你不要答应他，谁知道他安什么心。

　　我说他说的是对的，我的工作并没有给我带来乐趣。

　　李说如果都是为了乐趣工作，社会就停滞了，你怎么这样孩子气。

　　我并不抬头：社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就不须我这样的再去推动了，所以我决定接受这份工作。

　　说完这话，心里疑惑自己怎么竟是非要与他作对才好过。

　　李显然生气：你和那白痴呆久了也变白痴了。

　　我笑：还是你了解我。

　　他冷笑：你总要让人不开心才舒服。

　　他穿衣服起床，头也不回拉开门出去。

　　我马上给董电话，他说怎么，不答应吗？

　　不。我说：我想知道你出多少薪水。

　　你应该不是为钱才来吧。

　　你可以当做我为钱才去，你要出给我一个满意的数字，不然我会很快后悔。

　　董说：你在威胁。

　　如果你认为是也可以。

　　我不怕威胁。他说：我出得起。

　　我们很快谈好工作时间和工资，他说你的李没有反对吗？

　　我不答他，只说：明天见。

　　七

　　大抵每个人的生命都要经历等候。如王宝钏之于薛平贵，卓文君之于司马相如，尾生之于无名女子，思思之于船长。

　　船长来的时候，天微微阴，要下雨的样子，我对思思说：他该叫龙王才对。

　　思思忙忙打车去接站，从车窗向我挥手，我注意到她穿牙白短裙，黑色长发下脸孔皎似明玉，笑意如花。

　　一个女子原来可以因另一人的缘故更美丽十分。当初自己精心穿好新买牛仔装去李门前等他，何尝不是这样心情，昨日黄花今日开，什么也找不回来了。

　　我去董家上班，俊杰早在等我，似乎知道了我会陪他，明显开心。

　　喜欢我的是傻孩子，我喜欢的聪明人已经开始厌我。做人的成败一目了然。

　　我带着俊杰在董家小小的花园里消磨时间，花园杂草丛生，我说俊杰，我们把这里清理出来，种上花和菜，到时候你可以看到花和吃到自己种的蔬菜。

　　他高兴，说：小兔子也会种萝卜。

　　是的。我说：你也可以种萝卜。

　　我换了俊杰的旧运动服带领他拔草，青草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混合，我说俊杰，这才是最幽雅的味道。

　　他正忙着追赶一只蚂蚱，回头对我笑，眸子清得像水。

　　细密的雨丝若有若无地飘，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吹向更远的地方。

　　我的手指被草浆染绿，俊杰的也是，我们互相看着笑。我折了大束草花准备插进花瓶，把荒草堆到花园一角，俊杰抬头看天，他说：老师，妈妈是不是在天上？

　　我说是的，好人都在天上。

　　我们不是好人吗？他问：我们怎么不上天？

　　我们也会去的。我说：上天的车票难买，我们都在等候。

　　他很满意我的答案，跟着我回去洗手。走到半路又说：老师，上天的时候我们两个坐一个座位好吗？

　　我说好的。

　　他就现出放心的样子。

　　董回来说你们今天做农夫？

　　我说我准备在花园里种菜。

　　他端详瓶里的野花：我是不是还应该付你园丁的费用。

　　如果你不愿意我带他做这些，我就只教他读书好了，你是老板，我听你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他说：你们开心就好。

　　他建议种菠菜和白菜，西边栽一排葱，至于花，随我喜欢什么种什么，色彩明艳点，红的粉的黄的都行。

　　我点头：俊杰要种些萝卜。

　　他的笑容里有些苦：小兔子乖乖？

　　我说他很快乐，这最重要。

　　你说的对。他说：明天我拉你去买工具。他又说：你穿俊杰的衣服看上去像孩子，美丽的孩子。

　　他执意留我晚饭，俊杰无声看我，我知道他愿意我留下，想了想就答应。俊杰飞跑到餐厅摆碗，把我的座位安排在他旁边。董吃的不多，他微笑向我说：我最近没有太好的食欲，你多吃点。俊杰由于劳动的缘故，吃得很香。董笑眯眯看他。我想俊杰才是幸福的人，他的快乐和烦恼都简单，且容易满足。

　　送我回来的路上，董把车子向左转，我没有说什么。

　　夜幕下的江水暗暗汹涌，涛声低沉。深蓝天幕里星星繁杂纷复，辽远璀璨。董仰头凝视，良久无言。我在车子前盖上坐着，也不说话。

　　夜风清凉，他忽然大声唱歌：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他大步走到我的身前：林，我恨自己不再年轻。

　　我笑：你已有过年轻。

　　他在我身边坐下：我得到很多亦失去很多。

　　我说：其实生活极简单，没有太多要求，也不会有太多丢失。

　　他沉思：是，只是我懂得很迟。

　　我们沉默着坐了一会，他说你不快乐，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

　　我笑：人都一样，不过有人自觉，有人不觉。

　　我们不再说什么，在江边静静坐了很久。

　　送我到家门，下车时，他低低地问：如果李到了我这样的年纪还不能懂你，怎么办？

　　我的步伐瞬间钝重，我不回答他，走进阴暗的楼道。我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孤零地响在四周，墙壁上迤俪拖动的影子扭曲怪异。

　　我长时间靠在房门，然后拨通李的电话：你来好吗？

　　他淡淡地：你不是去给人家哄白痴了吗？还要我去干吗？我的意见你从来不听的。

　　我说我们不吵，好吗？

　　没想和你吵。他说。

　　我的手抵在额头，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你知道的，是吗？

　　手机里有片刻寂静，然后是他失望透顶的语气：林，你好象精神出问题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挂掉电话的时候，楼道里本来昏暗的感应灯由于没有震动陡然熄灭，我在黑暗里站着，有冰缓慢冻结在胸口。

　　我蜷缩着在门口坐下，世界很大，没有安静的角落。想要痛哭，但不能，人长大了就失去很多权利，比如哭泣。

　　我只坐着。不想动，也不能动。

　　思思发现我的时候，我似乎是睡着了，觉得一切都很恍惚。在恍惚里我看见了思思和她黑黑瘦瘦的船长。

　　思思说林，你怎么不进去，没带钥匙吗？

　　我说是吧。我从地上站起来，腿脚麻木。

　　思思有抑制不住的兴奋，把我和船长介绍，我在头脑里捕捉到一点礼貌的思维，向他微笑。我们一起进来，思思有着明显的局促和羞涩，船长表情自若看起电视。我拍拍思思的肩，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我奇怪自己似中了蒙汗药，很快沉沉睡着，梦里长满大片青草，风从我的脸上柔和地拂过去，很远的地方是李，他还是四年前的样子，穿白色衬衫，干净的笑，我们不说话，在草地上开辟菜园，就像远古洪荒时的男女，微笑劳作，太阳从我们的头顶西沉，菜园里长出碧绿的青菜，我们在夕阳下亲吻……

　　我眼里流出了眼泪。

　　八

　　思思起得很早，我去洗脸时她在厨房准备早餐，穿白色纯棉睡裙。

　　早。我说。

　　早。她笑着答我。眼睛黑亮似有水光。

　　我用冷水拍打面颊，镜子里反射晦暗的天色。

　　思思说你喝点粥走吧。

　　我说不了，不饿。

　　我走的时候，思思的门是阖着的，船长还在睡。

　　什么都是混沌的，我却清晰知道今天是周日。

　　我在汽车站牌下反复抚摩自己的手指。我问自己：你真的需要一枚戒指吗？

　　我和董买铁锹锄头，去花市买花种菜种。董加入我们，和俊杰一起在花园劳动。细细的雨轻飘飘的，董说这是种植的好天气。

　　是的。我答。

　　小小的一块地也很费事，耕作是辛苦的，我们都一直在笑。俊杰最高兴，因为知道可以吃到自己种的萝卜。

　　董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泥土。

　　我说我似乎从来就没有动过锄头。

　　我们沉思了会，相互看着又笑了。

　　我手上磨出淡淡的茧，微微疼。

　　我的电话始终沉默。我的手指注定寂寞。

　　我想起思思，她给她爱的人做早饭，她的白色棉睡衣，幸福的脸。

　　如果愿意，我也可以给一个男人做早饭，闭了眼直到白发苍颜。前提是我要放弃自己。

　　天灰蒙蒙，雨濡湿头发，世界一时幽静温和。如果我是驯顺的，或者可得完满人生。

　　把细小的种子撒进泥土，菠菜长不出萝卜，白菜也变不成菠菜，是什么就是什么。

　　俊杰问秋天什么时候来？有些着急。

　　不要急，只要等，就会来。他不晓得，每个人都要来到秋天。

　　午饭时，董淡淡说打算把一些生意慢慢结束。我知他在说给我。

　　退休？

　　他笑：不。他看我：从头过简单真实的日子。你的理论。

　　我微笑：你被腐蚀了。

　　他笑：我只是服从真理。

　　我忍不住大笑了。

　　他说林，你是个美丽女子。

　　如果女人是花，又有哪一朵不是美丽的。女人和花都是邀宠的生物，只看她能不能等来欣赏的人。如果不能，只有枯萎。

　　几次起身看电话，总怀疑铃声出问题。诺基亚品质可靠，出问题的是我。

　　思思等来了。我等来了，又失去了。

　　一场的等待失去也就过完了半生。不必多言，顺从即可。想到这里，忽觉开心，就又笑了。

　　董看我，眼光狐疑。

　　俊杰专心吃饭，他对食物总是喜爱。这才是人的天性。

　　我看外面：这雨好象专门为我们的菜下的呢。

　　董说收获的时候，我下厨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会做饭的。

　　低头喝粥，暗忖俊杰的妈妈可吃过他的菜？他们两人究竟谁欠谁多？今生到此已经定局，懵懂的那个去了，聪明的也未见更好过。但凡男女，不可纠结，否则便是一生一世的干系，谁也做不到风过无痕。

　　红尘不倒，轮回里总有故事上演。能相守是大幸运，到白头也算极限奢侈。此时无比羡慕思思，担心牵挂，未尝不是幸福，改头换面也是心甘情愿，凭他是谁，爱情来临，都变白痴，只不知有几个可以傻过无穷岁月，直到生命终结。果真世间还有这样榜样，我们的坚持也不算枉然。只是找来找去，找不到终点的灯光。

　　无声叹息，吞下食物，生存公认正确，吃饭总不会错。

　　少说话，多吃饭，不思想，闭上眼，天下太平。

　　那么电话不响也就随它了。

　　晚上回来，迎面扑来是温情气息，沙发里思思和船长委在一处看电视，思思脸若桃花，船长太黑，看不出脸色变化，只觉眼神灵动，通常这样的男子都很圆滑。

　　思思叫我吃水果羹，她做的。世上女子征服男子都想先征服他的胃，思思亦不例外，我跟船长借光，不客气吃掉一碗，极口称赞。

　　思思如今只会傻笑，表情固定似美女图画。

　　船长微微笑。大手搁在思思肩头。我突发奇想想问问他可捉过鲨鱼，终于没有问。

　　说一会闲话，知道船长月薪近万。思思更现幸福状。爱情是锦，钱财是花，锦上添花，得意也是应该。

　　船长假期不短，看样子要与思思厮磨过幸福时光，知道自己可能由此得知无数海上风光奇闻，也是好事一桩。不知思思有没有说服他去西藏，爱令人顺从，爱过了他可就清醒了。

　　思思浑然，小女子已先行溺没爱情海洋，什么都不记得了。爱情其实离爱情很远，离生活很近，她将来总会明白。

　　从此跟着船长吃到好多美味，思思勤勤恳恳，努力做准太太。

　　两人在厅堂厨房间喃喃细语或大声笑谑，思思不断变换衣装，船长看她眼花缭乱，惊喜万般，颜色总是引人，女人于男人尤其如此。

　　偶尔见思思一人，呆呆样子，嘴角仍是抹不掉的笑，轻声问思思你们当真要结婚吗？

　　思思拉我手让我坐她边上：当然。

　　他说几时娶你？

　　还没，不过会有那一天的。

　　我垂头想想：你们什么时候去看海？

　　思思笑：还没说起这个事，过些日子吧。我想要和他一起走的，到他的家乡去。

　　哦？他父母知道你吗？

　　我没问他。

　　我拍拍她手背，不再问。

　　猛抬头，船长正倚在浴室门口，我向他微笑，他亦向我笑。

　　思思问我：我和他要上街呢，你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摇头：你们玩得开心点。

　　思思走时回头向我眨眼，神色里慌乱的高兴。我看见她把小小的手掌放进船长的大手里，两个人拖着走出去。猛然意识到她的手指将不会寂寞了。

　　寂静里我对着空气呆了呆。

　　我出去买水果，各种水果，仔细切成细小的颗粒，放进清洁的不锈钢锅里煮，电磁炉轻微的响声里我眼睛发酸。我的手指抚摩电话键，想不出一个号码，没有人可以和我一起吃我煮的东西。我端着白瓷兰花的碗，独自咽下清甜的汁水。

　　思思和船长很晚回来，浅笑盈盈。思思很轻地哼曲儿，踏细碎步子，我听见船长浑厚的声音：你的舞跳得很好啊！

　　思思的脚步瞬间止住。

　　我翻身，月色明亮，穿透窗帘。班驳的影子里，有没有神明注视着我们？如果有，他的眼光一定是冷的。

　　九

　　思思的手指还是空的，胸前多了块翡翠观音坠子，她说他让观音保护我。

　　我笑：那么他干吗去？一边仔细看那观音的开相，面上都是笑，皆大欢喜。翠一般，怎么看也就几百块的样子，问思思，她说三百五。

　　哦了一声，说挺好看的。不便再说什么。金钱不能代表感情，也不能不代表感情。大火烧到现在，观世音一滴杨柳露灭了一半。

　　思思说他说以后买个好的给我。

　　是吗？我答。看着思思，他的吃用一切还有她买给他的东西怎么也有几千，船长用一块坠子把她哄个高兴，真是有趣。不知是他太精还是思思太傻。

　　告戒自己不要把人想坏，自己本来是失败者一个，怎有权利怀疑别人感情。

　　眼前思思眉开眼笑，目光无限向往未来，与那个夜半回天黑去脸色苍白的女子判若两人，毕竟是好事。

　　思思有三百五的坠子，看自己跟了李四年，手上身上光秃秃连三十五的东西也没有，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有他足够，现在他还是我的吗？

　　闭了嘴，看《红楼梦》，即使什么都失去，一卷红楼读到老，也该知足了。

　　李的电话忽然来，多日没有他的声音，感到无比惊讶。他淡淡告诉我要出差数日。

　　哦。我答。没有话讲。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他说：越来越让我失望。

　　我沉默。

　　我认为你不笨。他说：只是你做人有误区。

　　哦？

　　是的。他说：你该冷静想好，然后改变。

　　我没有答话，他亦不再说什么，我们对峙在电波两端。我听见他轻轻叹气。然后我说李，如果我不会改变呢？

　　他并不思考，直接回答：我也不会改变。

　　明白了。我说：再见。

　　他迟疑一下，挂掉了。我听着嘟嘟的盲音，站了会，收了线。

　　思思在我边上，没有问什么。船长买了橙子，我们开始吃，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说笑，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思思和船长去厨房做饭，我把橙子皮扔进纸篓，然后我觉到了疼痛，和思思一样的疼痛，在心脏的前方，几秒钟后，疼痛消失了。

　　思思从我旁边过去，急忙忙去买盐，问我发什么愣呢？

　　我笑：没怎么。

　　她拍我一下，出去了。

　　我走到阳台浇花，船长在厨房里打电话，温柔的调子，说难懂的软喃方言。我停下手里的壶，听了会，从窗子看见思思拎了一包盐孩子样飞跑回来，长长的头发在腰际飘荡。

　　我走到厨房门口，船长就挂掉了。我向他微微笑，并不说话。他面色不改说：思思怎么还不回来？

　　我看着他，不答。

　　他说你看我干吗？你也喜欢我了？

　　我笑：你有没有给自己买个菩萨？

　　干吗？

　　保佑你啊。我说：好让你心不安的时候，能睡着觉。

　　他笑：我从来不失眠，大风大浪见多了。

　　哦？

　　他说你不信？

　　信。我说：不过你也许没想到，我祖上是福建，和你应该算半个老乡呢。

　　他的脸色变了。

　　思思就在这时回来，她说你们怎么了？说什么呢？

　　我笑：讨论方言。

　　思思说快放盐吧，买回来了！

　　船长眼光复杂看我，我回以冷笑。

　　思思仍笑着，什么都没看到：林，他说这个菜是他最拿手的呢！

　　我说是吗，我要好好尝尝。

　　船长低头弄他的菜，情绪整晚低落。我也奇怪地疲惫，不想讲话。思思一人高谈阔论，观音坠子在雪白的肌肤上有柔润的光泽。

　　船长忽然不耐烦，说我累了，要休息了。转身回了思思房间。

　　思思看我，我低头吃饭。她没有跟过去，平静地和我一起吃完。我们一起洗碗，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反复摩挲细腻的瓷盘，然后轻轻说：他也许快走了。

　　我没有说什么，把洗好的碗一个个抹干放好。

　　半夜时候，我陡然醒来，闷热的空气里快要窒息。出去喝水，阳台花木影子里是思思，在抽烟，黑色真丝的睡裙，眼睛有绝望明亮的光。

　　她说林，我以为我可以得到的。

　　即使失去也没什么。我说：他本来不是你的。

　　她捏烟的手指有点抖，一大截烟灰掉落，没有声息。

　　她什么都知道。

　　不是看不到，而是不想看，悲哀莫过于此。

　　她说：我想他可以拯救我的，但不是。

　　我沉默，在这世上谁又能拯救谁？

　　她在幽暗里笑着，犹如苍白花朵，颓然绽放。

　　船长走时我不在家，回来看到思思独自在看电视。我冲了澡，出来坐她身边。演的是老片子，前苏联的，名字叫做《办公室的故事》，戴眼镜的小男人极有趣，看着看着我和她哈哈大笑。

　　我们一起吃晚饭，思思做的，我在旁边帮忙。我们都没有提到船长。她穿着白色棉睡衣，精心炒了西红柿和土豆。

　　屋子陡然安静。春梦了无痕。发边指畔流过去的年华和人都不能为我们长久停驻。

　　黄昏时候，久违的梁祝音乐再度响起。思思在暮色里梳妆，一切回到从前，似月光宝盒开阖，让我怀疑这一场情事到底是真是幻。

　　原来谁没谁都能活，不过是心上少了可以爱怜疼痛的点。

　　思思拿衣袋出门，胭脂匀染，唇上轻笑，向我道别。

　　我亦向她挥手，观世音在她胸前微弱的一点亮色。

　　俊杰拒绝再上学，执拗地要求呆在家里。董为此暴跳，俊杰再度哭泣不止。董无力地问我：我是不是错了？我想他真的是老了。我说或者俊杰知道他自己的生活应该怎样过。

　　好吧。董说：我不过想让他和别的孩子一样……

　　他没有说完，他和我都知道，俊杰从出生就注定不会和别的孩子一样。

　　我该长期聘用你了。他说。

　　我看着大哭过后昏昏沉睡的俊杰：让我想想吧。

　　还有什么好想的？董说：你难道有别的打算？

　　俊杰不会总是依赖我，他会好的。

　　我们种下的菜已经长出了叶子，花也破了土。俊杰种的萝卜长得最旺。

　　董注视一畦花菜，半晌无言。

　　李久无音信，或者还没回来或者已经回来，不管怎样都似已不重要。我每天在董家花园伺弄菜地，教俊杰读书写字画画唱歌，俊杰不哭的时候是安静的好孩子。日子平和安宁，董经常留我晚饭，有时午饭时也回来陪俊杰，他真的在结束生意，神色渐转恬淡。

　　我辞去了工作，主任唏嘘说你是个优秀教师，不做这工作是损失。

　　我大笑，她也笑，说我瘦了好些。

　　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个纸箱，她送我出门，嘱咐我结婚千万通知她。

　　会的。我说：我也盼着那天呢。

　　她体态肥胖，太阳下站了会大汗淋漓。我要她回她执意不肯，把东西帮我放进出租车，我笑着对她摆手，风里看见她的白发。

　　世界广大，人群依旧，什么都好象没变，又什么都不同了。

　　我直接去商场买下向往已久的红色裙子，穿着它穿行于人流中。没人为我喝彩赞叹，可我自己感觉良好。

　　在俊杰平静一段时间后，我向董说我要离开了。

　　他没有太吃惊：你要到哪里去？

　　没想好。我答：会先旅行一些日子。

　　好的。他说：不过你要给我你的电话，让我随时可以找到你。

　　好。

　　他在工资之外愿意多付一笔钱给我花销，我笑不必的，我是旅行不是购物。

　　他说旅行更要钱。

　　我笑。

　　他说林，你是个奇怪的女子，还没有谁会拒绝白给的钱。

　　我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我告诉俊杰你长大了，要听爸爸的话，你是男子汉，不要哭鼻子。他在董的身边不出声。

　　我退了房子，思思说你真的要走？

　　是的。我说：思思，祝你快乐。

　　思思沉默片刻：你会去哪些地方呢？

　　去有风景的地方。

　　她在我身边出神坐了会，电话响了，她来了生意。她出门时，我们最后一次挥手，之后没有再见过面。

　　我开始我的旅行，它的长度和无目的超出我的计划。辽远蓝天下广阔的田野，满山红透的野生杜鹃火样燃烧，清浅的溪流从我身畔流过，我于是听见世界上最恬淡的声音。我采艳丽的花朵簪在鬓边，长久躺在碧绿的草地上仰望天空，时间在此时是静止的，我能感到生命在愉快歌唱，如果马上就是地老天荒，我亦会满足。

　　跋山涉水，我愿意如此消磨掉我的时光，我从一地辗转到一地，始终在微笑。

　　李在我走后，有电话来，他说：你还要多久才可以变得实际。

　　我身处旷野，轻轻答他：你不必等了。

　　慢慢阖上手机盖子，一切都安静了。

　　零散地做一点游记，随心所想地记录，文字是我唯一伙伴，有时看着写满字的本子并不读，只是笑。也许徐霞客从来没想过流芳千古，他不过是和我一样心情。

　　我是在重阳之后来到渤海湾的，在窗口买票的时候，我临时改变决定，说出了这个海滨小城的名字，我在地图上看过一次，记住了它。

　　不是浴场，没有游人，正值退潮，三两妇人在沙滩拾贝。我一直向前走，爬上黑色礁石，脚下海水涌动。

　　我想起我对思思说过的话——你会坐在礁石上，让海水淹没你的脚趾。看太阳从黑暗里慢慢升起。那时的海，是你们两个人的。

　　该来的人没有来。

　　来了我，一个人。

　　我的头瞬间很空。

　　远处有人在收网，舢板随着海浪起伏，飘摇不定。他收了好多网，没有捕到一条鱼。

　　我的眼睛湿了。

　　那天我住小镇旅馆，半夜接到董的电话，他犹豫了会说：林，我们花开了，菜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你回来我做给你吃吧。

　　窗外是皎洁的月，稀疏的星散落着，我推开窗子，响动黑夜的是大海的潮声。

　　我对他说：你听，涨潮了。

　　06．3．4

二、简单爱...............[已扎口]

　　很久以前GG曾寄给我一篇BBS上的文章,写的是两个人之间一种简单的爱情.GG说:"和

　　我们好像啊..." 我说:"哪里,我们的故事精彩多了,相识的很有缘,相处的很奇怪,既有丢

　　包包的小插曲,又有出国的大背景,还有京派文化和海派文化的冲突,写出来一定比他们的

　　精彩....等我放暑假,一定完成这篇巨作送给你."

　　我说这话的时候,GG大抵是不相信的.他知道我很懒又神经大条,不像一般女生一样喜

　　欢写点东西抒发感情,他知道我很忙又不喜欢泡在网上,每次上来看完englishtest和

　　advanceedu的文摘就走,从不re文从不灌水.我猜他以为我根本不知道有love版吧.....

　　在这个夏天就要结束的时候,在GG答应我的许多许多事情都不能实现的时候,我还是

　　决定去完成我给过GG的这个唯一的承诺.

　　(1)---初识

　　我和GG是在新东方的托班认识的.

　　我一向承认自己没有方向感,所以那天特意很早就出门了,可是在经过951上与一群民

　　工争夺站立空间的战役以后,下车后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向相反的方向走了.老天怕我太热,?还很好心得下了几滴雨,结果当我气喘吁吁十分狼狈的冲进教室的时候,离上课只有2分钟

　　了.

　　后来GG跟我说,他当时左等右等身边的位子还是没人,心里正在打鼓:不会是什么超级

　　大恐龙吧...结果看到一个顶着一头钢丝身上湿嗒嗒的MM冲了进来. 什么钢丝!!!我抗议

　　的时候重重锤了GG一下,那可是当时很流行的耶! 不过后来我还是为了GG换成了直发,当然

　　那是后话了...

　　其实在当时GG看我的钢丝头时,我一点也没注意到他,只知道身边坐了个男生而已.

　　我还没坐定,老师就开始上课了.我抬头一看,哇,沙沙又高又帅,当即认真听课:) 对这点

　　GG一直不服气,他认为当时教室里要数他最帅了.我回答他的,当然又是重重的一拳....

　　(2)---第一句话

　　但凡两个人在一起，一般都会追溯当初是谁追谁的问题吧。GG很明智的绕开了这个

　　他必输的话题，改成追溯谁和谁说了第一句话的问题。按他的理论，谁和对方说话就代表

　　谁先对对方有意，至于谁追谁则是次要的。

　　于是就如何定义“话”，我们又开始了争论并且一直都没有结果。

　　按我的理论，凡是对象特定化的，由声带发出声音的，不管内容如何都应该被称

　　之为"话".这样来说,当时沙沙在上面要我们打开书的时候,GG可怜巴巴的对我说的那几个

　　字"我没带,借我看一下",就应该算是"话"了.可是GG始终不承认那是"话",甚至到后来变

　　本加利,干脆否认那几个字的存在,说是我自己看他没带书主动借他看的.ft,原来我这么乐

　　于助人简直是当代女雷锋啊....

　　按GG的说法,当时下课后我一边吃盒饭一边笑着对他说:"你不吃饭么?"纯属明显

　　搭讪,然后他答:"晚上回家再吃.",我接茬:"你是北京人啊?不像啊."........所以说第一

　　句话是我跟他说的,显然是别有目的的.

　　我一直嚷嚷着要找当时坐在我另一边的JJ替我作证,可惜人海茫茫,而且人家现在

　　可能已经在米国了,所以这个问题就被无限制搁置下来了.有时提起,GG笑嘻嘻的说:"好吧

　　好吧,就算是我先说的第一句话行了吧?"这个故意加重的"算是"每每都让我听了很不爽,

　　可是又没有办法.所以我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决不问别人吃没吃的问题.....

　　(3)---修电脑

　　我是电脑盲，不止我，我们全寝室的姐妹都是电脑盲，所以寝室那台本来配置就很烂

　　的电脑常常被我们折腾得死去活来，但不管怎样，它还是顽强的活着的，直到我认识GG.

　　其实当时电脑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每次开机不能直接进windows，要按F2才能进。GG

　　很热情的说他来帮我们看看吧，我想人家可是清华的学计算机的研究生，搞不好能把我们

　　这台3000块的破机子弄得跟品牌机似的，于是满怀希望的把他迎来。

　　GG查了半天，没查出毛病，但也不能白来一趟啊清华的面子往哪搁。他很专业的向我

　　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重格一遍肯定就好了。我哪懂那些专业的东西啊于是说格吧格吧全听你

　　的，结果GG很敬业的格了一个下午，一遍格一遍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修电脑嘛，就是一

　　重新启动的过程。。。"这话被我当成箴言传达给宿舍的姐妹了,然后被毒打一顿...

　　GG修完电脑的第二天,电脑原来的毛病又犯了,而且运行速度减为原来的二分之一,还常

　　常死机.于是我在宿舍的地位一落千丈,姐妹们一口咬定是我带回个骗子引狼入室偷走了内

　　存条,天天逼着我掏钱买新的.我找GG理论他万般委屈的说不会啊他前几天还帮一师姐修电

　　脑人家可满意啦,为了证明他不是骗子,他全副武装的又来了一次,当着我的面熟练操作了

　　一番,所有程序运行正常.可是他前脚刚走,电脑又处于半瘫痪状态,莫非这电脑是个女的?.

　　.......一直到现在,电脑一有什么毛病就有人朝我吼:"都是你当时带个什么清华的骗子来

　　偷了我们的内存你还傻乎乎的请人家吃饭...."

　　这些怨气在后来我跟GG在一起后自然都被我丛他身上讨了回来,尤其是后来我知道原

　　来他不是计算机专业的而是计算机方向的,他的系在我这种学文的人从字面理解看是修表

　　的,于是我一直说他当时是恶意欺骗.

　　"喂,你这个修表的还骗我是学计算机的,哼,偷我们寝室的内存,你赔!!!"

　　"我这个系不是修表的,我们是学...."

　　"就是修表的!!要不然怎么会电脑被你越修越坏!!"

　　当时我以为这种甜蜜的争吵能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们都老了.

　　(4)----吃

　　我是个把吃看得很重要的人，虽然碍于先天条件不足容量不大，每次聚餐都最先败下

　　阵来，可是我好吃的名声还是另我很自豪的。直到我遇见GG方知什么叫人外有人，无论

　　从历史还是现状，数量还是质量，我跟他都相差N个档次.....

　　GG像所有男生一样，比较中意去饭馆喝酒吃肉的方式，因此我们初期的共餐地点一

　　般都在饭店。记得有一次去了家东北饭馆，他上来就点了一大盆肉骨头，配以猪肉炖粉

　　条和猪肉烧豆角。我是南方人，没见过这等架势，看到一个个大碗端上来里面黑乎乎深

　　不见底的，当即就没了勇气。抬头一看，GG已经卷起袖子与一大块肉骨头厮杀在一起了，

　　像对待一个世仇一样两手紧紧卡住它的脖子，又抓又挖又咬又吸的，看神情还极为享受。

　　末了，满脸诚恳地抓起一块递到我面前:"试试，很好吃的。"那顿饭我吃了一肚子粉条...

　　有一次经过一个卖肉串的摊子，我跟GG说我前几天在新街口吃了一串烤羊肉味道特别

　　好，我说下次我空着肚子去，一口气吃它个20串。我以为GG肯定会很吃惊我要吃这么多，

　　肯定会向我灌输一番淑女不该猛吃的道理，谁知道他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口道:"我初中的

　　时候新疆，那的羊肉串正宗多了，比这儿的还个头大，我一下子吃了50串..."我当即对他

　　佩服的全体投地，从此不敢以卵击石。

　　随着我们的关系逐渐密切，选择吃饭地点的大权逐渐落入我的手中。我喜欢吃快餐，

　　因此肯德基麦当劳pizza寿司就成了家常便饭。开始的时候我还假客气，结果第一次和GG

　　同吃肯肯的全家餐时居然没吃饱，后来就常常为一只鸡腿的归属问题争论半天，当然GG

　　还是很有风度的，最后鸡腿是落在我手上的，虽然被他咬了"小小"的一口...

　　我想好伦哥之类的自助，应该很怕GG这样的人吧，GG说他能吃20块pizza.不过面对我

　　估计他还是想保持一点形象的吧，那天居然只吃了15块就打住了。当时店里正在放小甜甜

　　布莱妮的MTV,GG一边嚼着鸡翅一边看电视上的美女跳舞，突然伸过一张油嘴在我耳边轻轻

　　说:"哎她说她是virgin你信么？"...我盯着他半天，终于体力不支缓缓倒地.....

　　其实GG吃的多点也没什么，他个子高块头大，为祖国做的贡献还大呢。只是我当时

　　一直有点担心，不知到40岁的法定发福年龄以后他会成什么样子?这个问题曾困扰了我很

　　久....

　　(5)----大棒和蜜枣

　　我和GG虽然只差2岁半，但这2年半在成长的岁月中是很重要的能改变人太多东西，

　　所以我常常嚷嚷我是80年代出生的X--generation，和他这种70年代出生的人是有代沟的

　　代沟表现的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和朋友相处的方式，我跟我那帮子朋友的友谊是在相互贬低

　　中建立起来的，大家在一块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说话从来没有顾忌。最擅长的是抓住对方的

　　语病或弱点狂贬一顿，被贬之人反唇相讥，大家唾沫横飞之后相视而笑。我一直很喜欢这

　　种自然舒适的方式，让我又中学时代的感觉。认识GG之后我很自然的延用了这种方式，常

　　常贬的他体无完肤。

　　GG兴冲冲的打电话来说他第一次PP2模考就模了2200多，满心欢喜的想听到我说好厉

　　害啊我崇拜你之类的话，我却说:"新东方老师说了，用PP2模考要起码扣200分才是真实

　　成绩.".....GG一直觉得自己背景不错，中国第一学府了能不牛么，我却老说:"昨天认识

　　个联大的GG特别有本事比你死读书的强多了。要不就是经过海走的时候盯着里面的帅哥

　　直流口水.....GG一直对自己的球技和身高很有信心，我却老是狐疑的瞪着他声音拖的老

　　长的说:你还会打球呢？不会吧你跑的动么......到后来GG托福考的没我高，又不小心告

　　诉了我他本科时曾挂了一科的秘密后，我开始晃着我的奖学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

　　到我们宿舍的经历更是GG难以忘却的噩梦。寝室那帮姐妹因为平时贬我讨不到便宜

　　看我好不容易带个人回来于是纷纷向他开炮。GG一向觉得自己蛮帅的，而且他周围的人

　　也经常夸他，可是到了我们寝室就变成"像座大山一样,我真怕他把我们凳子坐烂了"..

　　"就是就是,他靠在柜子上靠出了一个大坑".."他是不是练过无相神功阿,脸像用熨斗烫

　　过一样平五官都看不见."..."让他穿个肚兜,抱条鱼,活脱脱一个胖阿福." ..后来有一阵

　　201卡上的图案是胖阿福,我一看就想笑,然后又觉得有点酸酸的...

　　其实我不是真的喜欢贬GG,只是很喜欢看到他被我说了以后一脸无辜的样子,想反驳

　　又说不出,像一个可爱的孩子. 有一次他被说急了,闷闷的说:"人家给跟大棒还给颗蜜枣

　　呢,你怎么从来不给我蜜枣..."我说行行,给你蜜枣,可是一回头又忘了.现在回想起来,

　　好像从来没夸过GG什么,老是揭他的老底挖他的疮疤.幸亏他是个很乐观对自己信心十足

　　的人,否则恐怕早自杀了.

　　我喜欢逗GG生气,喜欢他像别的朋友一样跟我舌战,可是他好像永远都不生气,对我

　　的小伎俩只是笑笑.终于在我第N次说你怎么不反驳我你这人怎么这么闷啊之后,GG悠悠的

　　说:"你以为我不会贬人么,我只是心软不忍心贬你.其实以前我说过你一次,后来我知道你

　　没放在心上,可是当时我以为你生气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特别怕

　　你生气."......

　　那一瞬间,我觉得像个孩子的,其实是我.

　　(8)---百分百女孩

　　GG常说本来以为上海女孩都是又嗲又柔又缠人的,没事撅起小嘴耍耍小性子能把男的

　　甜死,当初交往的时候做好了享受温柔的准备,可是很不幸我偏偏是个特例.

　　GG说如果有百分百地女孩的话,我最多最多只能算70%girl.

　　经我分析, 我只有70%的理由如下:

　　我常年一条仔裤一双球鞋,低于35度决不穿裙子,所有服装以灰色黑色为主,面料基本

　　都是全棉.冬天一时冲动买了双皮鞋,因为有2厘米左右的后跟结果歪脚N次,终被我愤愤然

　　置于床下.

　　我从不知化妆为何物,过年的时候给表姐当伴娘被强拉去化妆,结果拔眉毛的时候发

　　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我皮肤不好却不注意保养,倒是GG经常给我买护肤品,可是每次我收到心里却在嘀咕

　　还不如送我只玩具狗呢.收下也不好好用,一瓶爽肤水用了半年还有四分之一.

　　我和GG走在路上边上的人闻到一阵清香却不是我身上的,我唯一用过的香水就是

　　防蚊花露水.

　　我不懂聪明的女人在男人面前要装傻的道理,每次GG要给我惊喜我却总能提前猜到,

　　并且在他做出行动之前及时戳穿,令GG很不爽的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阿....

　　我选的选修课在我们这所女生数量明显超过男生的学校里居然班上就几个女生,而且

　　还是门我一看就特别有兴趣想选的课.

　　每次 GG送我回去在门口依依惜别的时候,看到周围的情侣都互相拥抱难舍难分的,

　　我却老围着他打转,晃来晃去让他眼晕.唯一的一次嗲声嗲气的说:"你路上小心哦."GG

　　还没品味出其中的温柔,我就哈哈哈哈仰天长啸:"我刚才是不是很温柔阿?"....

　　其实这些我以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我遇到GG之前的20年我一直都觉得一

　　个女孩如果能像男孩一样不拘小节拿得起放得下是件骄傲的事.可是有一天,当GG说今晚

　　你别回去了咱们就在这坐一夜吧,我靠在他怀里懒懒得说好啊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GG有点受宠若惊的说:"哇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这还差不多..."

　　当时我突然意识到做为他的MM我有那么多地方做的不好,有谁不希望自己的MM是个百分百

　　女孩呢?那一瞬间我的心湿湿的....

　　GG说不管你是百分百也好,百分之七十也好,反正我觉得你是最最可爱的女孩子了.

　　他不知道,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决心为他补回那百分之三十.他不知道,我每次上街

　　都在帮他挑选礼物.他不知道,我也开始无缘无故的傻笑和莫名其妙的流泪了.......

　　(9)---20厘米

　　GG比我高了整整20厘米,朋友说看我们俩走在一块感觉像老鹰抓小鸡.这点让我很不

　　爽,常常说你长这么高干嘛像座大山似的.每每听到我说这个,GG总是很委屈,在遇到我之前

　　他的身高一直是令他很自豪的一点,据说凭这点俘虏了不少MM."人家女孩子都希望男朋友

　　越高越好,你这人怎么这么怪."他愤愤地说,"我也喜欢高个男生阿,不过一米八就够了吧,

　　再往上就长傻了."

　　我觉得GG长得这么高就是为了欺负我方便.他可以随时伸手敲我的脑门,可以放肆的

　　弄乱我美丽的发型,可以像抓一只小猫一样卡住我的脖子,甚至可以不经我同意就把他那

　　死沉死沉的胳膊搭在我肩上.可是我跟他说话要仰视,敲他头顶要垫脚,连拥抱的时候都要

　　一再当心不能憋死在他胸前.

　　GG常常安慰我,说等我穿了高跟鞋,我们俩的身高差就达到标准水平了.可是在那之前,

　　我一直也没放弃要缩短这20厘米的努力. 平时走在路上,我肯定要走人行道但我不准GG

　　走,看到我终于可以平视他的眼睛我长长的吁一口气:"我们终于平等了...." 有的时候

　　走夜路,我看到地上两个影子一高一矮的,马上登登登跑前几步,直到我的影子超过他的才

　　自豪的转过头:"你看,这下我比你高了吧,呵呵." 我常常想,早知道会碰到GG中学就加强

　　锻炼了,没准能冲上一米七呢,唉....

　　其实GG长得高不仅我觉得受他欺负,对社会治安也不好. 那次晚上快12点了还在街?

　　上逛,GG站在路边想打车,可是一辆辆空车飞驰而去就是不肯停.我等的不耐烦走过去站在

　　他身边,结果一辆车马上停了下来.我说肯定是司机想大半夜的看GG又高又奘的怕是强盗所

　　以不敢停,GG死活不承认说只是巧合,可是后来去故宫的遭遇就让他没办法狡辩了. 那天

　　在上天安门城楼之前要安检,男的一队女的一队.那个女警察看了看我很快就让我进去了,

　　别的男的也随便看看就放行了,可是轮到GG,警察叔叔很认真的摸来摸去检查了半天,又让

　　他解开外衣,最后还是不放心狐疑的问:"一个人来的?"GG指了指在一旁等了半天的我,警察

　　叔叔回头看了我一眼,顿感放心,松了一口气:"行了,你进去吧."

　　GG说个子高好啊天塌下来他能先帮我顶着,坐公车我不用扶了抓着他这根杆子就行.

　　我想想也是,既然我不可能再长了GG也不能缩回去,那就接受这个20厘米残酷的现实吧.毕

　　竟夏天可以遮阳雨天可以撑伞冬天可以挡风,闲来无事一拳挥过去可以打在肚子上软软的

　　手不会疼GG也不会破相. 这样子,也不错吧...

　　--(10)---礼物

　　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会互相赠送礼物,尤其是初期还属于关系暧昧的时候,礼物送的

　　好不好往往会对将来两人的关系起重要得作用.GG在送礼物方面颇有天分,两份小小的礼物

　　就把我弄的服服帖帖,乖乖的缴械投降.

　　第一份礼物其实严格的来说不算是礼物,当时我转战GRE战场要买传说中的红宝书,

　　GG说清华里的书店卖新版的才40块钱,热情得要帮我带一本.其实本来像我和GG这种托班

　　的同桌在课结束之后很自然就应该说拜拜了,可是因为这本红宝我们开始了之后的故事,

　　虽然那本红宝一直到我考试之前我还没背完10个list....后来我同学听说清华红宝卖的

　　如此便宜纷纷托我捎,可是奇怪的是GG死活都不肯了,说什么书店离他实验室很远云云.我说你

　　这个懒鬼不肯就不肯呗,我就不信世界上就清华卖的便宜.于是我特意去新东方门口转了一

　　圈,可是所有的小贩都咬定非50块不卖.我做欲走状加以威胁:"清华里才卖40,你不卖我去

　　清华买啦."谁知那小贩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你去买,你买的到40块的你拿过来我50块向你

　　买."当时气的我七窍生烟,一直到有一天GG向我坦白说当时清华里根本没有红宝,他是特意

　　去新东方花50块买的然后40块卖给我,我这才知道原来当时错怪了那个小贩....

　　这第一份礼物再怎么说GG也花了10块钱转手费,可是第二份礼物居然一分钱都没花,

　　而我居然更加义无反顾的往坑里跳,现在想起来真是流汗. 那时候我在赶一篇重要的论文

　　托GG帮我在中国期刊网上找了点资料,考回宿舍才发现没有caj程序根本打不开.GG说他有,

　　当时就骑着车过来了.后来我知道其实他当时在家差不多在北京最西面,当时我就特别不好

　　意思连声跟他道谢,为了报答他还同意陪他去买鞋.晚上GG要走的时候,笑嘻嘻的让我把手

　　摊开说有份礼物要送给我,我当时傻乎乎的摊开手,GG把一个东西放在我手心,登上车就走

　　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摊开手一看,是刚才坐公车时的车票,顿感自己聪明一世居然被他用

　　这么老套的小把戏给骗了.可是心中却莫名其妙的涌上一种温柔甜蜜的感觉,手里攥着那

　　张车票居然怎么都不舍得扔.

　　后来我问GG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GG说是从我第一次气他他用手拨乱我的

　　头发开始的.我说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么,是从你送我那张车票开始的.GG

　　使劲想,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有那么回事了,特别不理解的说:"你们女孩真是奇怪,就喜欢

　　从这么点细节看人." 也许男生永远都不明白女生在想什么吧,GG后来送我玫瑰送我巧克

　　力送我毛绒玩具送我护肤品,可是在我心里,永远都记得那张车票带来的阵阵涟漪.

　　(11)---温度

　　我妈常常说我是冷血动物,天气一冷手脚就冻得跟僵尸一样,让人碰都不敢碰.我就想,

　　要是能找到个身上像火炉一样的GG能帮我捂手就好乐,那我手上陈年冻疮就不会发了.没想

　　到我真的找到了,虽然这个火炉很害羞.

　　GG第一次跟我说起关于手的事是在一天晚上我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当时已经11月了北

　　京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我们想找家酒吧喝点东西可是走了好久都没找到.我那天穿了件没

　　口袋的衣服,手没有地方可躲冻得通红.GG说不过去你的手冷不冷啊,我说肯定比你冷GG说

　　不信然后伸出手说:"来,试试温度." 我很自然的伸出手碰了他的手一下,觉得碰到了一个

　　很温暖的东西.我抽回手,得意的说:"怎么样比你的冷吧." GG的手停在那没动,轻轻的问:"

　　要不要捂一下啊?"要是和同学,我肯定会抓住他的手大笑:"你自找的啊冻死你活该." 可是

　　当时面对GG,我突然觉得难为情起来,轻轻的说一句不要低头往前走了.后来我曾想过,如果

　　我当时说要,又或者GG不问我就主动帮我捂手,那也许我和他之间会有更多的故事的.

　　后来第2次也是相同的场景,看完电影出来GG伸出手来问我冷不冷,要不要试试温度.

　　有了上次的事情,这次我居然连试试温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嘴硬的说不冷不冷就大步往

　　前走了.再后来第3次,在东门等车的时候,GG居然没问我要不要试试温度就直接拉住我的手

　　然后自言自语的说奇怪了怎么会这么冷啊.GG做的很自然,只是试了一下温度就放手了,好

　　像是对一个没有性别的老朋友一般,可是当我坐在回去的车上回想起这一幕时突然觉得心

　　里甜甜的,当时我想我完了,我怕是找着我要得火炉了.

　　我想GG这么害羞又傻不拉叽的学工科的男孩子,要等他向我表白大概要等一万年吧,

　　我甚至想是不是要我主动去拉他的手否则那个笨蛋恐怕要一直试温度试下去了.我是这样

　　想的,所以在又一个晚上GG又用同样的语调以同样的姿势伸出右手要试试我的手的温度时,

　　我很自然的随便把手伸了过去.可是我没想到GG这次居然迅速的抓住了我的手不放,我心跳

　　加速本能的就往回抽手,GG没抓住,被我抽回了3个手指.他紧紧抓住剩下的两个手指,想抓

　　住我整个手又怕一松手被我逃开,我想让他抓住我整个手又怕我一动手松开这个笨蛋下次

　　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勇气再拉我的手了. 于是我们俩很怪异的,在西单广场一前

　　一后的走着,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他紧紧拉着我的两根手指....

　　后来我那些陈年冻疮真的没有发,或者也是因为这个冬天北京不太冷吧.妈妈说冻疮

　　这个东西一旦生了以后每年都会发,但要是保养得好有一年不发今后也就不太容易复发了.

　　我想,那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发了吧....

　　(12)---时尚

　　GG自己觉得他是个讲究时尚的人,他注重衣着注重搭配,见面之前要洗澡打球之前喷阿迪,GG说这是给自己信心也是对别人的尊重和礼貌.可是很不幸GG碰上了我这个不懂时尚的土人,不仅自己土,还非要拉着GG陪我一块土才甘心.

　　GG在和我第一次单独约会的那天穿了及小腿的长款黑色风衣,有点像小马哥穿的那种,站在初秋的北京街头也算是玉树临风了.我那天因为老师拖堂迟到了,急急忙忙的冲下车环顾一周却愣是没认出GG,正在心中大骂此人怎么这么没风度人家迟到几分钟他就走了,他走到我面前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我嘴巴张成O型瞪大眼睛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GG显然对他那身行头很是得意,等着我夸他哇你好帅啊好有品位阿,没想到我脱口而出:"叔叔,贵姓?" 事后GG一定很后悔当时穿了那么件成熟的风衣,因为我叫他叔叔叫了许久..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GG以后跟我见面的时候变得小心多了，他知道我喜欢T恤仔裤球鞋的装扮，知道我对耐克阿迪锐步盲目崇拜，所以每次都投其所好，我也渐渐淡忘了叫他叔叔事，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穿了那个什么传说中的金狐狸的毛衣，我说你怎么穿这种老头毛衣像个民工，跟我一起这么久了品位还这么差真是没救，GG在心里很大声的帮他那件1000块的名牌叫屈不已。

　　在满大街的美女们长发飘飘的时候，GG这个时尚人士自然不能落伍，他美滋滋的做了个游离子，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他说看上去很哈韩，头发又直又垂的。见面之前我再三告戒自己这次一定不能再打击GG脆弱的心灵了，不管看到什么我都一定要忍住要保持微笑要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我差一点就做到了，可是GG偏偏在这时候跟我说:"我妈说我这头像个汉奸，真是的..." 当时我对伯母一针见血的说法真是赞同的恨不得脱下鞋拍脚同意了，当即忘了之前的暗下决心，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support伯母的观点。GG看他那花了大价钱的头被我们这么无情的否掉，居然仍然保持一颗平常心耐心的向我解释:"你知道为什么会给人感觉像汉奸么？因为当时抗战的时候老百姓都不注重打扮，相反汉奸因为要讨好日本人所以注重打扮注重发型，所以汉奸其实是很时尚的..." 后来我想，GG之所以在考G时一点都不紧张轻轻松松就拿到高分，大抵跟他这种无论被怎么贬都能保持对自己绝对的有信心的超乎常人的乐观是有很大关系的吧.....

　　其实我承认我是土人，我的审美眼光用GG话来说是还停留在中学阶段，我也一直很

　　努力的想提高自己的品位好像GG一样时尚。诳街的时候我跟自己说你要成熟一点不要去什么运动能量馆了要往二层三层跑，买书的时候我跟自己说你就买本时尚看看吧贵就贵点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可是土人变成时尚人士的过程显然是很艰难的，最后很不幸地，GG跟我都穿上了仔裤球鞋，变成了两个土人。

　　(14)--丢包

　　GG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钱包里，身份证学生证研究生证现金银行卡名片，弄得一个钱包鼓鼓囊囊小偷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我曾跟他说你别把所有证件都放钱包里啊，万一丢了你就成黑人一个了。GG仗着他人高马大的说小偷不敢偷他，可是他不知道，我是有名的乌鸦嘴，坏事我一说就灵验了。

　　其实那天的事如果光看前半部分应该算是温馨浪漫让人心跳的，那天GG送我回去时间还早，就说找个地方坐坐吧。那天不知道是什么黄道吉日学校里的长凳居然都被情侣们坐满了，我们只好慢慢溜达到学校附近的一个类似小广场的地方。1月份北京的晚上已经很冷了，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GG找了个背光的地方坐下，然后就傻傻的盯着我看。凡是女孩子在那一刻应该都会嗅出点危险吧，可是我觉的GG这种傻不拉叽的人好几个月了才敢拉我的手应该不会这么快又有什么别的举动吧，结果我的轻敌给我带来了灭顶之灾，一句甜言蜜语都没听到就被他偷去了初吻。当时的感觉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在这样一个寒风刺骨的晚上，没有浪漫的音乐没有美丽的玫瑰没有天长地久的誓言，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个混蛋就这样把头凑过来....我突然间觉得被他欺负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考虑要不要像电视上女主角一样给他一个耳光，可是在衡量了敌我力量之后还是没敢动手。于是我用眼泪，用眼神向他强烈表达我的不满，GG果然慌了，他笨手笨脚的想拉近我们的距离被我推开，他想帮我擦眼泪被我断然拒绝，他结结巴巴的说他喜欢我，说他很喜欢很喜欢我，说他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很喜欢很喜欢我。这个笨蛋，难道除了喜欢，他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么？.....

　　那一刻的感觉很怪，我觉得GG的声音和平时的完全不一样，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GG问我为什么要推开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平时吱吱喳喳个不停的我却说不出话来，反反复复的说我不知道我没想好，心里乱的跟一口气背了10个list然后发觉一个单词都想不起来似的。GG让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敢，我们在那推推囊囊扭来扭去眼看GG就要成功了，突然听他一声惊呼 :"我的包呢？"

　　这一惊非同小可，GG的包里有手机有商务通有钱包有合同有钥匙有光盘，这一丢可算是完蛋了。刚才的温馨浪漫一扫而光，我的羞涩也被我丢到爪哇国去了，我又气又急的问:"你怎么搞的，包也不放在脚边放的这么远能不丢么?" GG委屈的说:"本来是放在腿上的可是你刚才推来推去的就滚下去了，我怕你说我顾着包不顾你就没敢捡，谁知道小偷这么厉害。刚才有人走到身边这么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这个包对GG这么重要，他实验室的很多东西也在里面，要不是我，也许是不会丢的。当时我又一次觉得鼻子酸酸的觉得自己真讨厌老是乌鸦嘴，我想GG要是说我几句就好乐没准我能好过点，可是GG却把我揽在怀里说不关你的事，我送你回学校吧....

　　后来我跟GG开玩笑说，老天很公平的，有得必有失嘛，要不是你丢了包我看你可怜

　　我还不一定跟了你呢，GG总是笑笑说:"对啊对啊，值得值得，我还赚了呢......"

　　(15)--电话传情

　　我和GG学校离得挺远的我们俩又一直忙着杀鸡,所以不能像很多情侣一样朝朝暮暮如

　　胶似漆.但是谈恋爱谈恋爱就是要谈的,于是GG为中国电信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GG当时问我要电话不是像有些男生一样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要,GG做任何事都是循序渐

　　进很有耐心很有技巧地. 当时在托班地时候GG就主动请缨要帮我们宿舍修电脑,约好在国

　　庆长假找一天,GG说到时候打电话给我,他把他的邮箱手机抄给我,可是只字未提要我电话

　　号码的事.一直到国庆前的最后一周课,周六的时候他一幅很不经意的语气说:"那个,那我

　　就国庆去了,具体哪天我再给你电话,你回头给我个号,好吧?" 我说好,可是"回头"却回得

　　没了动静,到了下课以后GG"突然记起",一脸惊讶的说:"哎呀,你还没给我号码呢."我说对

　　啊对啊,明天记着给你.到了第2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我看GG翻了半天的本子,好久都不说话,

　　突然递过一只笔一脸尴尬的说:"写一下你的电话吧我给你修电脑."当时我看着他觉得这

　　男生真是傻的可爱,不就是要个电话么弄得像求婚一样.

　　GG有了我的电话之后就给中国电信送钱了,一开始还是说说托福的事,后来也不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事打电话聊天了,渐渐的每2天一个电话就成了习惯,寝室的姐妹对他

　　恨的咬牙切齿,每天晚上就看我抱着电话唾沫横飞,别人的电话全都打不进来.于是对我威

　　胁恐吓逼我把电话时间挪到11点熄灯以后.但是不久发现这样也有问题,每次我接完电话爬

　　上床她们一个个磨牙的说梦话的打呼噜的全被我抓个正着.姐妹们开始报仇,开始装我的

　　声音骗他,GG居然次次上当然后弄得神经过敏就差跟我对暗号了可是即便是这样,电话还

　　是从来没断过.

　　我经常会觉得其实打电话挺麻烦的,其实又没什么事情就是在那废话而已,又浪费时

　　间又浪费金钱,本来我睡前要写几笔日记要准备一下明天的功课,可是自从GG打电话以后连

　　第2天要用的课本都没时间准备了.我想他要是不打电话来我每天洗漱就不用总是这么匆忙

　　也不用摸黑上床了,可是有一次GG口腔溃疡说话不方便好几天没打电话,我突然想念他的声

　　音想念的不行,突然觉得早早爬上床却傻坐在那什么都不想干.那时我想,还好人类发明了

　　电话........

　　(16)---其实我没那么幸福

　　寝室的姐妹们常说我幸福,虽然她们说GG长得像座大山又手脚不干净的偷了我们寝室

　　的内存而且平时上来从不带点水果之类的孝敬她们,但她们还是说我是寝室里最幸福的人.

　　她们说我们像公主和王子的故事一样经典说我们将来一定能双双去米国开创一番天地.可

　　是她们不知道,其实我没那么幸福.

　　GG从不夸我从不赞我从不甜言蜜语从不说让我脸红心跳的肉麻话.虽然我老是贬GG说

　　他长得丑,可是我是女孩子嘛,GG应该以德报怨应该夸我美若天仙满足一下我小小的虚荣心

　　啊,可是GG偏不.我放完寒假回来跟GG说我好像胖了一点,我这是谦虚一下嘛我是想GG夸我

　　怎么吃都不胖想他一脸温柔的说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可是GG认真看了一下,说:"嗯,是胖了

　　一点." GG偶尔说一些风花雪月,我马上做呕吐状,可是我呕吐他也可以继续说啊他可以

　　一直说到我不吐嘛,可是GG居然马上就不说了,不仅当时不说以后也不说 了,还一脸委屈

　　的说:"我一说你就笑那我怎么说嘛...."

　　我生日那天我问GG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我穿的什么衣服么,GG记错.GG说这是失误

　　你再多问几个问题吧,可是他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几点回去不记得我们第二次约会吃了

　　什么不记得我们第三次约会喝了什么不记得我们第四次约会坐什么车他什么东西都不记得

　　了可为什么我每一件事都记得那么清楚? 我愤愤地往前走,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要GG过来

　　拉着我的手哄我几句说他虽然不记得这些细节可是他记得每次和我约会时心跳的感觉.

　　可是GG一脸严肃的对我说:"男人关心的东西和女人是不同的,我关心的不是你穿什么我们

　　吃了什么,我关心的是你对我的想法.将来我们结婚了,我在外面忙事业也许会忘了一些事

　　可我在外面拼搏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我ft.算了,算我小气,我承认我乱发脾气

　　乱耍小性子.

　　麦当劳送snoopy的那阵我喜欢的不得了,我跟GG说你快去麦当劳吧我要一整套snoopy

　　其实我知道要一整套实在太难了要吃那么多儿童乐园餐,可是我希望GG能义无反顾的说好

　　我请全清华吃儿童乐园餐只要我MM喜欢就好,如果GG能那么说哪怕最后他只是给我一个

　　snoopy我也会特别高兴. 可是GG异常冷静的分析了吃如此多套儿童乐园餐的不可行性,,

　　末了,加上一句:"我在店里看到过卖一整套snoopy的,我买来给你吧." 我委委曲曲的告诉

　　他我不是真的要那套玩具我只是希望能看到GG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哪怕是哄我的也行.GG

　　义正词严的说:"那怎么行?我怎么能答应你给你买最后又只给你一个呢?我答应你的事一定

　　要做到的,要不然就不答应你." 看着他一脸的诚恳像个大义凛然的勇士,我只好叹气,又

　　是我无理取闹,可以了吧?

　　其实我没那么幸福,真的,GG和我虽然不吵架可他老是这样子不懂我的心,有时候我想

　　宁愿跟他大吵一架然后他来哄我让我尝尝被捧在手心的感觉,可是我又不敢,我想我们要是

　　吵架了,GG没准会写一本书来分析男人的责任的....

　　（17）---一个词美语

　　GG平时说话经常喜欢夹杂着几个英文单词，见面说How ayah donging ,开头用Hey

　　man, 表怀疑用Really. 每个词都发的极其标准闭着眼睛还以为是美国人说的呢,弄的我这

　　个学了一口英国音的人羡慕的不得了,奈何我这个南方人连儿话音都发不好美音这么多卷

　　舌学起来感觉象四不象,只好悻悻然作罢.

　　我对GG的口语崇拜还是持续了一段时间的,直到我第一次听他完整的说一长句英文.

　　那天GG跟我说他按新东方老师交的套路写了篇托福作文的模板传给他美国的同学了,他同

　　学拿给了一个美国教授看.“你猜那美国教授说什么？”GG问我，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什么

　　啊？GG气运丹田，很流利的说出一句英文:“Forget all about what your new oreintal

　　school teachers said....." 哇真是说的太好了，比他平时说单个单词味儿重多了---

　　可惜不是美国味，是北京的胡同味.....

　　从那以后我开始叫GG一个词美语大王,我说你就那几个词发的像美国人,说一句话

　　马上就暴露北京人的身份了.GG 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他那几个词是因为美国大片看多了

　　才学会的,整句的还没来得及学.他说他最多没有美国味儿么,哪里有什么北京胡同味儿,

　　他说他口语让很多人羡慕了说他还参加什么英语短剧的表演呢.我不依不饶的说就是有北

　　京味儿就是有,我肆无忌惮的大叫你这个一个词美音大王,一直叫到GG 无奈的说好好我是

　　我是,我才咯咯咯的大笑起来....

　　GG一直说你老是嘲笑我你自己呢,外语学校毕业的到底有多少实力啊?可他越这么

　　说我就越不肯跟他说英语,他怎么用他的北京英语逗我我就是不说.我当时想,等有一天

　　我跟GG 一起去米国了,在那块土地上我会跟他说:“Hey heney we are finally here

　　now I love u..." 不知道到时候GG会不会大声叫:“哦----你有----上海弄堂味儿!!"

　　（18）---G友

　　我刚认识GG的时候才刚刚接触托福，对GRE一窍不通，连GRE是什么东东的缩写都不

　　知道。GG可是当年参加过GRE笔考历史上最血腥的99.4战役的人，虽然后来被我查出他当

　　年是壮烈牺牲了，不过当时我还是对他蛮崇拜的。我问他:"GRE比托福难多少啊?" GG一

　　脸严肃的回答:"做过GRE，再做托福，就像小学语文一样简单..."一句话吓的我魂飞破散

　　那天回去以后在日记本上乖乖的写下：前面的路很艰难啊，cakejar选手你要加油....

　　当我开始翻开神圣的红宝的第一页时，GG就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我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

　　划，告诉我每天要背多少个list要做多少道题。我象所有刚开始接触GRE的人一样，背词

　　觉得恶心，做题基本看不到做对的，到后来看到看到greatwall的干红就觉得触目惊心。

　　GG很耐心的一遍一遍告诉我学GRE的确是个战胜自我的艰苦过程，告诉我熬过去回头看看

　　会发现自己其实很伟大。放寒假的时候GG甚至一本正经的给我布置了寒假作业让我过年必

　　需把NO.题给干掉。

　　GG的确是个称职的老师，可惜我是个太懒的学生。坐在飞回北京的飞机上的时候,我

　　摸着书包里基本没动的红宝和NO题心里特别惭愧，一见到GG就主动坦白，我说:"#老师，

　　我错了，处罚我吧。" GG处罚我的方式是教唆我这个2年半来连毛概邓论这种课都次次

　　坐在前排的乖宝宝逃课，他语重心长的跟我分析了专业课和GRE不可兼得的道理，指出了

　　我在剩下的3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啃完NO题新题红宝黑宝PP2机经的不可行性。结果我战战兢

　　兢的开始了我的第一次逃课，而且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发展到什么课都不上的境地，最后期

　　末面对成堆的崭新的教材我开始叫苦不已，开始大骂GG当初对我的错误教导。

　　GG常说要是早点考完就好了，就不用每次跟我见面都好象背了个沉沉的包袱，玩的时

　　候也很有罪恶感。我说对啊对啊，这个可恶的G老头真是讨厌占了我所有的时间让我不能

　　陪GG，我们俩都热切的盼望着杀死G老头一起go to 美利坚开始我们的幸福生活。我们有

　　时看到路边的一个什么东西就能想到GRE单词，然后类比反义的一路说下去，然后说到机

　　经上的讨论，然后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然后就恨不得拿出本webster当场就查。现在

　　想想多亏了有GG这个G友我才能把考G这段痛苦的生活都过的有滋有味，当初那些不能畅快

　　的玩的小小遗憾居然也变的甜蜜起来....

　　GG本来打算在我前面一个月考的，用他的话来说是可以考完过来骚扰我，可惜老天

　　偏不随他的愿考试中心居然把他安排在我之后一天考。那天我在163杀鸡，GG在家用PP2

　　做最后一次模考，他说他想到我在考场里面就紧张的不行好象他自己在考一样。当那天下

　　午我拿着红牛德芙去骚扰他的时候，想到我们的G友关系就这样结束了，居然莫名的涌上

　　一种不舍。那种两个人为了同样一个目标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互相帮助的感觉，回味起来

　　原来是那么的好。如果我说我想再考一遍G再重温一下考G的生活肯定会被乱棒打死，可是

　　原来只要两个人一起去做一件事，哪怕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也会变的让人觉得甜蜜....

　　（19）---恋爱史

　　都说爱情是自私的，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就恨不得对方是为自己而生的恨不得对方在遇

　　见自己之前对所有异性全都没有兴趣，然后两人相遇一见钟情从此开始幸福生活....我是

　　个凡人，而且是个俗人，所以我也希望我GG在遇到我之前连半个女生都没正眼看过一眼。

　　在一个气氛很好的晚上，我靠在GG怀里，很温柔很温柔的对他说:"你以前有没有女朋

　　友啊？今晚说坦白从宽哦，要是以后被我发现，哼哼..." GG想了一会，慢慢的说:"研一

　　的时候有一个...." 我噌的跳了起来，什么？研一？那不是就是上半年的事？我铁着脸哼

　　哼的说:"那你倒衔接的挺快啊...."GG看着我的眼睛说:"分手后一定要过很久才能开始下

　　一段感情么？如果没遇到你那我可能再等个三年五年也说不定，可是遇到了你..."大概是

　　那晚气氛太好了，GG随便的这句话居然让我有些感动，心里的不快一下子全都没了。

　　我继续靠在GG怀里尽量用满不在乎的语调问:"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我小小的私心希

　　GG说他们感情不和天天吵架根本从来没有相爱过，可是GG说只是因为出国一直是他的梦想

　　可那个女孩不想继续读书打算明年毕业就工作，GG说为了不使将来分开太痛苦还不如早点

　　理智的分手。我噌的一下又跳了起来，我说你怎么能因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分手而如此草率

　　的结束一段感情，我说你不肯为爱情做出牺牲你太自私了你。说完以后我奇怪，我为什么

　　会帮那个JJ说话，照理说我们应该算是情敌我应该抚掌大笑说分的好分的好才对啊。GG叹

　　着气说你以为我没努力过么，有些事不能太感性的，经过理性的沉淀爱情才能长久。那一

　　瞬间，我想GG一定有他的苦衷吧，我想也许是我太小，还不懂爱情。

　　我重新靠在GG的怀里，我问他那个女生是什么样的人啊？我小小的私心又希望GG说

　　她野蛮任性小气无理，可是GG说她真的是个很好的红颜知己，说她懂得什么时候给人关心

　　什么时候给人安慰。我承认我那时侯小小的嫉妒了一下，可是我想如果GG真的在我面前大

　　说他以前女朋友的坏话，我又会怎么看待他呢？两个曾经相爱的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分

　　手，如果记忆中都是对方的不好而没有共同的甜蜜，至少我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气度的人

　　我看着身边的GG，虽然他回忆起那个JJ的时候眼神中的留恋小小的伤了我，可是我觉得很

　　骄傲，因为我爱的人是一个宽容的大气的人....

　　我问GG那她现在还喜不喜欢你啊，GG笑笑说那我怎么知道，我说看你那神气样就知

　　道她还喜欢你吧，看把你美的。我想分手了她还能喜欢他那GG应该是个不错的男朋友吧，

　　我这样想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幸福。我跟自己说要大气一点宽容一点，每个人都是在不断

　　寻找才能找到自己的Mr.Right的，我这样跟自己说的时候，发现其实心里那小小的吃醋

　　小小的嫉妒很容易就烟消云散的。?

　　（20）---又一个傻人

　　虽然GG说我只有70%girl可是我觉得自从我跟GG在一起之后就慢慢开始产生化学反应

　　了，某种以前从来没有的东西开始在我体内悄悄滋长偷偷的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逛街的时候开始眼睛不住的往小礼物上转，想买情侣受机链又怕GG觉得挂那玩意

　　幼稚；想买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放满GG的房间让他每时每刻想到我又怕GG觉得麻烦，笑我

　　傻。我逛来逛去最后看到一块可爱的小方巾，上面排着密密麻麻的心，我想GG打完球可以

　　用来擦汗，我越想越美站在柜台前就开始咯咯咯的傻笑。

　　我拿着小方巾回寝室，很幸运正好没人，我想趁这个机会在小方巾上绣上我和GG的

　　名字，我想GG看到一定会很喜欢一定会觉得我很温柔。我比来比去半天最终决定用同色的

　　线锈，然后我象对待外商应该在中国西部哪里投资建厂这样的问题一样详细在心中写了可

　　行性报告，最后决定在小方巾的右下脚绣上我这辈子的第一笔。刚把针插进去，寝室的门

　　就被轰的推开那帮姐妹叽叽喳喳的谈着国事家事校园事的就回来了。我赶紧把小方巾藏到

　　被子里头，心想好险好险，要是被她们一帮子看到了我以后就不能混了非被她们嘲笑到毕

　　业为止。

　　晚上熄了灯大家上床，我偷偷打开窗头的小灯打算继续完成白天没完成的伟业，听

　　对床迷迷糊糊的问你干吗呢怎么还不睡觉，我说我背词呢用功呢你别吵我，突然听到所有

　　人哄的大笑起来。下铺怪声怪气的说哎呀人家拿针背词呢你们干吗笑啊，谁规定不能拿针

　　背词的？其她几个纷纷向我道歉:"对对，拿针也能背词，打扰您老人家背词了真不好意思

　　啊." 斜下铺的一本正经的说:"您的书挺怪的象块毛巾似的我们这种粗人都看不懂啊..."

　　靠门的悠悠的说:"您背完什么时候准备给别人验收啊？小心别背破了手哦..." 我狂ft，

　　真是验证了托福的作文啊住在dormitory这种破地方真是lack of privacy啊.....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只好恬着老脸当着她们的面"为心爱的人绣名字"了，寝室的人

　　嘲笑归嘲笑，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很将义气地，下铺很慷慨的拿出她家独门密传的绣花法

　　教我，可惜我太笨半个小时也未掌握其精髓，大吼一声偶不学啦重新用我的小学生绣名字

　　法开始一针一线。还好两个字的比画都不多，不过当中那个心实在是费了我吃奶的劲，歪

　　歪扭扭痛不欲生的锈完，一看居然还满象模象样的，顿感自己实在是天才，真是上的厅堂

　　下的厨房的那种，飘飘然的要飞上了天。下铺哼了了一声说你别得意的太早你翻过来看看

　　我一看反面，横七竖八的象被毁容的美女的脸。我大吼你怎么不早说！！不过转念一想

　　GG大概不会看反面吧心里顿时释然.....

　　我不知道GG看到我送他的礼物能不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呢，有时候觉得很傻花了这么长

　　时间这么多精力就绣了两人的名字而已说不定GG还会觉得难看不好意思拿出来用呢。以前

　　看到朋友为BF织围巾织手套的忙了一个冬天总觉得她们真是傻啊，可是现在轮到自己，突

　　然觉得能为心爱的人做点事情，哪怕是傻事，感觉都是那么美好。我拿着那块小方巾左看

　　右看，凑近了看离远了看，一边看一边笑，我对自己说你看你终于也变成傻人一个了吧，

　　可是心里却是那么心甘情愿，觉得有那么多柔情蜜意恨不得一股脑掏出来包在小方巾里一

　　起送给GG。我想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妻子愿意费尽心思做出丰盛的晚餐只为了等丈夫回来

　　吃饭，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好，那么心甘情愿的为他变成傻子....

　　(21)--愚人节的礼物

　　愚人节那天我很高兴,GG的节日嘛我做MM的怎么能不替他高兴高兴?早在几天前我就

　　埋下伏笔跟他说:"下周一我要去清华看一个同学,到时候有空找你啊."GG傻乎乎的问你哪

　　个清华同学阿男的女的阿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啊,我笑嘻嘻的说小孩也有自己的秘密噢不

　　让大人知道呢.其实我的花招很老土,就是愚人节那天打电话跟GG说我在他实验室楼下,然

　　后让他白跑一趟而已,可是当GG打电话给我说:"我早知道你肯定是骗我的了,不过今天天气

　　这么好真的很想见你."我突然想起我和GG从来没有在风和日丽的白天一起出游过,邪恶的

　　逃课念头就这样产生了.

　　那天天气真的很好,自从我开始杀鸡以来很久没有白天出游了,春天的太阳晒在身上让

　　人觉得从心底里泛上一种暖意.我看着绿色的枝头,看着路边的小花,看着行人微笑的脸庞,

　　看着身边提着一兜子中午野餐食品的GG,觉得幸福原来是那么简单,就像每天早上醒来后

　　?对着窗外说声你早一样,轻轻松松普普通通却让人那么满足惬意.我想这样的天气和心爱

　　的人去北海泛舟一定很浪漫,可是GG说那儿人多他说想去天坛.吵了半天未果,只好老办法

　　剪刀石头布决定,GG当然敌不过我,可他很无耻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撅着嘴耍赖,嘴上说好吧

　　听赢的可是脸上每个细胞都在说:我要去天坛我要去天坛!" 我想今天是GG的节日就让着他

　　吧于是我很温柔的说好吧那我们去天坛.

　　天坛的人果然很少,除了一些遛弯的老头老太就是些拿着相机的外国人了.可是GG还

　　是觉得人多,所以根本不带我看回音壁看天坛,拉着我就去树丛底下坐着了.我大声抗议这

　　叫什么春游阿这跟坐在学校里的长凳上有什么区别?GG说区别大着了,这儿的空气多好...

　　我躺在GG的腿上,抬头看着被阳光照的一闪一闪的树叶,听着林子里悦耳的鸟叫,我和GG说

　　这种生活太好乐要是每天我们都能这样该多好.记忆中很久很久没这么闲了,坐在公园里

　　聊着天吃着面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一个个都变得这么忙碌,忙得连这点小小的闲

　　情都没了,忙得连春天都没时间好好欣赏了.在忙升学,忙考研,忙出国,忙工作,这么忙究竟

　　有意义么?

　　我拿出小方巾送给GG说祝你节日快乐,GG很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没有给你买礼物怎么

　　办,我咯咯笑着说又不是我的节日你送我什么礼物,今天是你的节日大笨蛋.当时我是觉得

　　GG是个很笨很笨的人,可是我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喜欢气他喜欢被他气,靠在他的怀里我觉

　　得很安心很温暖. 爱情到底是什么?我想我们都还太年轻,也许我们不懂.但我喜欢这种简

　　单的感觉,我看着身边的GG觉得不管他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尽我的一切力量去帮助他,同时

　　也相信就算全世界都欺负我起码还有GG会对我不离不弃.我想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吧?

　　愚人节的那天,在天坛的那片树林里,我第一次希望自己将来的人生都能有GG陪伴,

　　第一次对将来的幸福有了那么深切的渴望.

　　我以为拥有简单爱的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后来我才明白,其实那是GG送我的

　　愚人节礼物吧,那天,其实应该是我的节日.?

　　(22)---爱需要勇敢

　　女孩子的心事男生们往往不懂,其实别说是男生,就算是女生自己都不一定能完全明

　　白.从天坛回来以后,我开始害怕了,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害怕,GG 更不明白,可是我的的

　　确确害怕了,直觉的就想逃走.

　　我想我是怕失去自我吧,从来没有如此关心另一个人,从来没有如此在乎另一个人对

　　我的看法,从来没有这般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另一个人同时也希望他能给我他的所

　　有.我变的小气了,变得容易吃醋了,变的没有自信了,变的喜欢落泪了,变成了另一个我不

　　喜欢的自己,可我完全没有办法去阻止这种变化的发生.我怀念过去那个阳光的洒脱的自己

　　可是面对GG我心甘情愿的为他做我不喜欢的事,只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我害怕了,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什么.我怕GG

　　还没有把我放在心里,而我却早已整颗心里都是他,沉甸甸的让我喘不过气. 我想我唯一能

　　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完全沦陷的方法就是逃吧,我给GG发了封信我说我们应该冷静一下.

　　GG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和一帮同学替朋友庆祝生日,饭桌上很热闹可以很好的让我

　　掩盖心底小小地悲哀.GG打电话来说你在哪啊我要跟你谈谈,声音很生气,我冷冷的说我今

　　晚没空以后再说吧.GG说不行,他要跟我谈谈,就是现在,他说他去我学校等我,一直等到我

　　回去为止. 同学问我晚上去麦乐迪通宵去不去,我知道GG在学校等我可我说我去,我还故

　　意把手机关了.也许我是在和GG生气吧,我气他为什么让我这么在乎他,我气他为什么对我

　　好像只有小小地喜欢.或者我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怕爱的失去了女孩的骄傲.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打开了手机,我看到GG每一个钟头给我发一

　　条短信,他说我寝室已经熄灯了不过他会继续等下去等到我回去为止.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做

　　错了,我要保护我的骄傲我的自尊难道我是想破坏GG的骄傲么?我怕自己爱的比他多我怕自

　　己受伤难道我一定要GG难过么? 我给GG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在麦乐迪.

　　当GG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其实面对他并没有那么让人想逃,GG递给我两个

　　snoopy,他说现在麦当劳只有这两款所以他没办法给我买一整套.他说这是他第一次等一个

　　女孩等了四个多小时而且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但他会一直一直等下去.GG把我揽在怀里的

　　时候我感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在风里坐了四个小时.我握着他的手,第

　　一次发觉我的手居然比他要暖和,我看着他一脸坚定的表情我觉得很惭愧.

　　那天晚上我对自己说要勇敢一点不要做爱情的逃兵,爱上一个人没有什么可羞耻的,

　　它与骄傲和自尊并不矛盾.不要怕对方不能回报相同的爱情,如果要怕,那就怕自己不能再

　　多给对方更多的关心吧.

　　(23)---原来没那么简单

　　在我决定要勇敢的去面对这份感情的第二天,很少下雨的北京突然下了雨,淅淅沥沥

　　的下了一整天,让我想起家乡的梅雨季节.本来在GG的教唆下我从来不上周五晚上的课,可

　　是那天为了跟同学蹭伞,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国贸老师.

　　下课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我和最好的朋友在漆黑的校园里慢慢的走着,我笑嘻嘻的说:"

　　你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块散步了,你是不是要骂我重色轻友啊?"臭刘低着头没有说

　　话.平时跟我在一起绝对抵得上1000只鸭子的臭刘在那天晚上却一直不说话,我知道一定发

　　生什么事了,我对她说:"怎么了?你说说看,没关系的."

　　臭刘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没敢看我,她说她在网上认识了个清华的GG,因为

　　没什么话说就偶尔提到了GG的名字,谁知道那个人正好认识GG,他说不对啊GG有女朋友的也

　　是清华的,经常看到他们在食堂一起吃饭的,为了防止自己弄错他还特意问了GG的同学他们

　　也都说他们俩在一块好好的呢.....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尖叫也没有晕倒,甚至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我只是觉得

　　脑子很乱很乱,我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GG以前的女朋友回来找他了么？他为什么不告诉

　　她他已经有了我了？为什么他的朋友会以为他们没有分手？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我的心里被这些为什么们塞的满满的，于是心脏开始罢工我觉得呼吸困难

　　眼冒金星, 臭刘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只好一个劲的说你别急啊等我们把事情搞清楚

　　再说．我冲她笑笑说:"这还不清楚么？还要怎么清楚？"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大抵

　　是很绝望的那种，因为我感到臭刘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好像害怕我会从她身边消失似

　　的...

　　我们沿着我和GG曾走过无数遍的路向前走着，谁也不说话，经过中日医院的时候我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我想和他们的生老病死相比，我这点事根本算不了什么．突然间眼

　　泪就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我抓着医院门口的铁栏杆开始号啕大哭，记忆中不记得上次

　　哭的如此畅快是什么时候了，可是这次我真的哭的很舒服，哭的让我觉得我还是个真实

　　存在的人，有甜蜜也有痛苦的人．

　　　　当我擦干眼泪回到寝室的时候宿舍里还是像以往那样热闹，有人偷用我的肥皂被我撞

　　很理直气壮的说用你的肥皂是看得起你；有人举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内衣大声叫谁的谁的快

　　收起来没衣架了；有人为了一口方便面的汤从寝室追到水房又从水房追回寝室．我看着她

　　们觉得我的心也渐渐有了生气，然后我听见楼长很凶的在下面大叫:"cakejar在么？下来

　　有人找！！"

　　当我看见是GG站在楼下的时候我很佩服我自己居然还朝他笑了一下，GG说他想过来给

　　我个惊喜可是给我发短信我不回打我手机又关机，我淡淡的说是么真巧没电了．GG说他觉

　　得雨中散步会很浪漫所以还特意带了把伞，可惜又不下了，我冷冷得说我讨厌下雨．GG看

　　着我，想问我怎么回事又没问，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说送给你．我打开一

　　看，是条银色的项链，我说太贵重了我不要，又不是什么节日．GG说不是节日也可以送礼

　　物的，他很温柔的撩起我的头发帮我戴上，轻轻的跟我说:"知道为什么我选这个月亮星星

　　的坠子么？因为我们太忙了，每次都只能在晚上见面，看到这个就能想到我..."我看着

　　GG眼中的深情，我想对着他大喊只能晚上见面是因为你白天要陪另一个女孩么？我想问他

　　不是说好彼此要透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事瞒着我,我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是

　　真心实意的,可是我跟自己说,先冷静一下吧.

　　我跟GG说明天你不是还要打球么早点回去吧,GG说我送你回去,我说不用了,每次都是

　　你送我这次让我送你一下吧.我送GG出了校门,看着他坐上车走了,突然我觉得周围的一切

　　都是假的,我曾经以为的简单爱情原来那么复杂,我曾经以为的我那么了解的一个单纯的人

　　原来一直在骗我! 一下子所有的感情都涌了上来,愤怒,羞愧,而且恶心! 我用力扯下了脖

　　子上的项链,那个星星月亮的坠子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找不到了,手上就剩下一根光秃秃

　　的链子在月光下发着阴冷阴冷的白光,仿佛在眦着嘴嘲笑我的幼稚.

　　(24)---分手

　　我终究还是个性急的人,我忍受不了无边无际的猜测,那种好像有蚂蚁在撕咬心灵的

　　感觉让我发疯.仅仅是第2天我就拨通了GG的电话,我说明晚你有空么我们谈谈.GG说明晚

　　要打球,他还问我要不要带书来一块自习啊?我说我会等你,等到你来.

　　第二天我从下午三点就开始坐在教室等,我瞪着面前的红宝书,脑子里一幕幕回忆起

　　和GG的点点滴滴.我突然发现,关于他我所知道的仅仅是一个手机号而已.我没见过他任何

　　同学,我没去过他住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他住的地方的电话号码因为每次都是他打电话给

　　我.我害怕起来,如果GG今天不来,如果他换了手机号,那他可以轻轻松松就从我身边消失,

　　我能去哪里找他呢?怪不得他不让我去看他打球说怕耽误我学习,怪不得我唯一的一次跟他

　　走在清华校园里的时候他没有牵我的手,怪不得在天安门看升旗时偶遇熟人他是那么慌乱,

　　怪不得....当一切真相在面前铺陈开的时候,我发现GG其实不是个好演员,他留下太多的蛛

　　丝马迹,而我却是个太粗心的观众,我自负的以为简单的爱情里不需要怀疑不需要猜忌,却

　　忘了爱情其实很脆弱需要经营.

　　七点半的时候我收到GG的短信说他在楼下,我走到一楼的时候对着墙深深吸了一口

　　气,我让自己面带笑容的出现在GG面前.我们坐在学校对面的牛肉面馆,靠窗户的位置,GG要

　　了一碗面我要了一杯水,然后GG给我讲今天他打球时的笑话,我认真的听着并且开心的笑着

　　当小姐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我们当中的时候,我看着拉的很匀称的面条,切的很整齐

　　的牛肉,我对GG说:"我们进入正题吧,今天晚上,希望你跟我说的都是实话."

　　GG说他其实并没有和之前的女朋友分手,他说那个JJ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她希望他

　　能陪她到毕业,他说他们只是在人前表现的很幸福的样子,他说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他说他

　　可以发誓对我绝对是真心的.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我始终在重复这句话,一段我觉得如此透明的感情却从

　　一开始就充满了谎言,实在是件很讽刺的事.GG幽幽的说他知道我的性格,他知道我如果知

　　道真相绝对会离开他,"那为什么要跟我开始?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的事情为什么

　　要开始?为什么不等到上一段感情结束了再跟我开始?"我朝他愤怒的大喊,我听到GG慢慢

　　的说:"那么,你知道什么是感情么?人能随便控制么?"

　　我告诉自己不准哭不准哭,我在心里回忆从小到大所有欢乐的事情,第一次被老师表

　　扬第一次考第一名第一次做班长第一次上台表演第一次有男生说喜欢我第一次...这些

　　快乐的事在脑海中闪了一轮又一轮可是眼泪还是偷偷的掉了下来,密密麻麻的爬满整个脸

　　颊.我把脸埋在双臂里希望自己可以做一只快乐的鸵鸟,我听见对面传来GG无奈的一声叹息

　　当面前的牛肉面变成一碗干巴巴烂呼呼的面条时,我看着一根根吸了面汤涨的很粗很

　　粗的面条,突然觉得一阵窒息.我对GG说寝室要锁门了,我要回去了.

　　很奇怪都四月了北京的晚上还是那么冷,我一出门就打了个哆嗦,GG脱下衣服给我批

　　上,衣服又长又大我穿了肯定像个小丑.GG说你知道么,我今天特意穿了你喜欢的耐克喷了

　　你喜欢的香水,虽然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可我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希望.我无言,最重要的东

　　西没有了剩下的再好还有什么意义呢? 经过主楼前的草坪时,我想起了那个美丽的狮子座

　　流星雨的夜晚,想起GG半夜两点出现在我面前,那天,他也是穿着这件衣服.我问GG:"流星雨

　　的那天你到底许了什么愿?"GG说:"我许,希望我能把身边的这个傻MM骗到手." GG的愿望

　　的确实现了,那么,我的愿望呢?我那天那么虔诚的在心中默念了那么多遍的愿望呢??

　　寝室楼前依然有那么多难舍难分的情侣,我抬头看着GG,突然想起我们俩居然连一张

　　合影都没有,这样一个曾在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一年后,两年后,我会不会连他的样子都

　　想不起来呢?我用力看着他,想把他的脸深深印在脑海里,GG突然拼命抱住我,紧的让我喘不

　　过气来,他用几乎蛮不讲理的语调大喊:"我不放我不放,我一放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

　　明天就去北海划船,就去长城,我们约好的...." 我想起我长城的梦突然觉得心里一紧,我

　　闭上眼睛觉得GG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那么安全,那一刻我突然有点恨臭刘的多管闲事,我

　　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宁愿仍然醉倒在我简单爱的梦中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熄灯了,大家扔过来一句:"你小子又上哪风流快活去了,下次

　　再这么晚回来我们把门插上看你怎么办!" 我对大家笑笑,做了一个谢幕的动作,我说不会

　　有下次了,因为我们分--手--了.

　　(26)--还没有结束

　　我和GG曾经约定,GRE谁考的高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要求.后来GG比我

　　高了十分,我对GG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就当从来不认识吧."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说女人和男人分手以后一定是干干脆脆老死不相往来的,如果说

　　还可以做朋友那就说明她还在爱,那个男人就还有机会.我想这篇文章说的很对,因为我在

　　GG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的时候眼泪又悄悄掉了下来,我那自以为放下的潇洒原来那么脆

　　弱不堪一击.GG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叹息:"你又哭了对么?我能感觉的到."我一下子愤怒起来

　　我对着电话大喊是的是的我又哭了,自从认识你我就一直在不停的哭这都是你害的!我为

　　自己的懦弱感到惭愧,想要用提高的分贝掩盖内心的矛盾.GG慢慢的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在坚持什么?这个问题我问了

　　自己很多次,可是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GG出现在我学校门口,他说他知道我的心已经无法挽回了,他说希望能

　　陪他最后一天,就当是给彼此一个美好的回忆吧.我知道这很自欺欺人,但是我还是答应了,

　　原来面对感情我远远做不到纸上谈兵时的理智.我们一块去了游乐园,我叫着我要做海盗船

　　激流勇进过山车,我嚷着我累了我渴了我要吃冰激凌.这最后一天我想像普通女孩一样对

　　男朋友撒娇,看着他为我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那天我想我们是整个游乐园里最出挑的一

　　对情侣了,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和谐,看到别人羡慕的眼光我又一次产生了幸福的错觉.

　　可是太阳终于还是要下山的,我和GG向以往一样坐在学校的长凳上,只是这一次我想

　　是最后一次了.我对GG说你知道么,这是我们考完的第一个周末,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正在长城顶上数星星呢.这时我觉得一滴水珠在我手背上划过,我看到

　　GG偷偷背过脸去.那一瞬间我觉得心像被刀子划过一样,原来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流泪要比

　　自己流泪痛苦的多.

　　我还是舍不得,心交了出去原来那么难再收回来.我对GG说:"我们从明天起不要再有

　　任何联系了.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跟她结束了,如果你真的放的下她,我们再重新开始."

　　说这话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原来我心底已经原谅了他的欺骗他的谎言,原来爱一个人可以

　　变得这么包容.GG拿出游乐园的门票递给我一张,他说他会记得我们的约定,等那天我们

　　用游乐园的门票接头.他说的时候是那么诚恳,让我觉得我们是为了不伤害另一个人而不

　　得不暂时的分别,我被我们的约定感动了.

　　后来我想,对GG而言那个约定只是能让他减少一些分手的伤痛吧,或者他是为了减少

　　我的伤痛而跟我做那个约定,毕竟有梦想才能让这段这么单纯简单的爱情有一个比较完满

　　的结尾.可是对我而言,那那却是个最真实的约定,以至于我用我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思念

　　去遵守.

　　(27)--等待

　　曾听人说过,男人的思念和女人是不同的,男人也许会在一个人独饮时,在夜深人静时

　　想起曾经的爱人,可是女人却无时无刻不挂念自己的爱人.我不知道前半句是不是真的,

　　可我知道后半句没有半点夸张.

　　我像从前一样上课下课,有空出去玩玩,跟朋友在校园里嘻嘻哈哈,可是他的影子随时

　　随地都会伴随着我.突然觉得后悔,为什么以前每次见面都是在我学校,现在校园里每个

　　角落都有他的影子,让我无处可逃.手机上的号已经删了因为我怕自己的手指会习惯的按他

　　的名字,可是心底里那个号码却深深扎根怎样都忘不了.我买了一个漂亮的瓶子,每次有话

　　想跟他说的时候就写在纸条上放在瓶子里,我想等瓶子装满的那天,也许我可以等到他的

　　电话.

　　当校园里落满凤凰花的时候,我看着一批批师兄师姐抱头痛哭然后离去,我会想,那个JJ

　　也该毕业了吧,他们现在怎么样呢,是平静的分手,还是仍然离不开对方呢?有时我会有点

　　害怕,这么久没有他的一点消息,到底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时间真的是很好的药方,我看着瓶子里的纸条数目上升的速度越来越慢,我渐渐的不再

　　在十一点习惯性的等他的电话,我听到关于清华的东西不再觉得心里一紧,我甚至有些想

　　不起他的眉毛他的眼睛.我开始怀疑因为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阵熟悉的香味,一句熟悉的话

　　而勾起的我对他排山倒海的思念,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我是思念他,还是思念我一厢情愿

　　营造起来的简单爱情呢?在我觉得一切都有些朦胧的时候,在我在等待中失望了很多次的

　　时候,毫无征兆的,我收到了GG的一条短信.

　　(28)--重逢

　　在我接到GG的短信的那一刻我的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相较之下著名的GRE心跳原来

　　是那么不值一提.记得以前和GG在一起的时候老是觉得我们的爱情虽然甜蜜单纯但是不够

　　轰轰烈烈荡气回肠,但是收到短信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心跳的感觉了,我想这种感觉

　　应该就是爱吧.

　　当GG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们俩都很平静,又是约在新东方的门口,我们注视着彼此微

　　微笑着,夕阳的余光照在身上让我有时光倒流的错觉.GG说你的头发长长了啊,我说你的头

　　发剃的好短啊像樱木花道,我们像两个老朋友一样淡淡的说笑着,GG说你去实习了以后果然

　　不一样了啊,没有以前那么爱贬人了,我浅浅的笑着,或者我真的不同了?

　　坐在肯德基里的时候,GG从钱包里拿出那张游乐园的门票,他说你还记得么我们约好

　　见面的时候用来接头的,他又拿出我送他的那块小方巾,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deeply true-

　　ly forever,他笑着说真的好难绣啊他当时绣了两个多小时.我摸着那块小方巾,上面绣了

　　我和GG的名字,绣了我一颗最单纯最天真的心.我想起了当初那个晚上,在那个晚上我是怀

　　多么执著多么纯洁的感情去为心爱的人做一点事.有些事情,有些感情,一辈子可能只能有

　　一次,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怀念着当初那个傻傻的但是幸福的自己,觉得鼻子有点

　　酸.GG悄悄伸过手来拉住我的手,我没躲,我看着他,我想,对于这样一份珍贵的感情也许我

　　不应该苛求它完美,也许我应该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或者经过这次我们都会懂得珍惜.

　　我坐在GG车子的前面我们就这样沿着四环一路骑下去,天气很好吹着凉爽的风,吹

　　的我的头发都飘了起来,GG曾说过喜欢长发的女孩,我为他留了一年终于也可以长发飘飘

　　了.GG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知道什么叫耳鬓厮磨了,就是这样."我感觉到他嘴里呼出的

　　热气,突然想到一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个晚上的气氛真的很好让我又重新开始做我那个简单爱的梦了,我甚至想周末的

　　时候要和GG去长城.我告诉自己要勇敢一点,要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要试着去理解GG作为

　　男人的苦衷.GG常跟我说幸福要自己争取,我决定要做一个勇敢争取的人,去积极的面对

　　这段感情.

　　那天晚上我没问GG关于他和那个JJ的事,我想那些不愉快事应该找个白天大家坐下来

　　谈,我想那些东西会破坏重逢的喜悦的.我只问了他一句:"你们真的结束了么?"其实问那话

　　的时候我自己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那是我和GG当时约定的前提.GG说算是结束了吧,

　　我说算是?什么是算是?GG马上说:"不是算是,是的确,肯定,行了吧?"当时我以为GG是因为

　　刚和她分手所以有些不适应,我想我可以了解并且包容.后来回想起来,GG其实是个很蹩脚

　　的演员,而我依然是个粗心自负而且爱做梦的观众,心甘情愿的看着他在台上表演.

　　(29)--该走的是我

　　那天其实是很平常的一天,我没有像哈里波特的姨父一样收到诸如猫在看地图之类的

　　预兆,我甚至是特意上水母看GG是不是在,我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又想念他了.然后我收到了

　　 ,其实光看题目我就知道是什么信了,我的心居然一点都没加速,很平静的看完,然后

　　迅速归纳出两条: 1.GG在分手的那天仍然骗我,他和那个JJ根本不是在别人面前装成没分

　　手而是真的没分手. 2.GG在重逢的那天也在骗我,他和JJ根本没有结束,事实上一直到重逢

　　的那天晚上他回去太晚,在JJ的再三逼问下他才第一次坦白我的存在,第一次提出分手.

　　当然,如果那封信写的都是真的话.我掐指算算,是我鼓起勇气决心再爱一次的第二天,老天

　　真是讽刺,每次在我整装待发雄心勃勃的时候就告诉我比赛取消了.

　　我打电话给GG约他晚上见面,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一切都显得轻车熟路,只是这次GG

　　没有兴致再给我讲笑话了.我不咸不淡的扯些题外话,他僵硬的回应着.我看着地上两个影

　　子一高一矮的跳跃着,却再也没有心情登登登的跑上前去然后回头朝GG做鬼脸了,一时间

　　我觉得很累.

　　坐在熟悉的长凳上,我问GG:"我到底算什么?我到底扮演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呢?" GG

　　看着漆黑的天空,慢慢的说:"和她在一起就像是一部老式电影,泛黄的温馨的但是平淡;和

　　你在一起就像是一部美国大片,惊险刺激充满新鲜感.我一开始只是想尝试一下这种感觉,

　　可是没想到像吸鸦片一样欲罢不能,只好把谎越撒越大...." 原来我只是一部美国电影

　　而已,我望着远处一闪一闪的霓虹灯,我想我终于等到了我一直想要的答案,但是,那又怎么

　　样呢?

　　JJ还是来了,虽然下午在网上的时候她说不能面对这一切,但她还是来了,我想她是

　　勇敢的.我望着站在我对面的女孩,这个从我第一天知道她的名字就在心底里无数次猜想

　　过她的样子的女孩,发现我的心居然没有任何感觉.我朝她礼节性的微笑,握手,然后我们

　　坐下,GG坐在当中,我们坐在两边,其实这一年来我们三个一直都是这样.我清清嗓子:"这样

　　好像有点尴尬啊呵呵."JJ淡淡的接口道:"其实今天的天气不错...."

　　当所有的事实都赤裸裸的摆在面前，我想这是一年以来最真实最清醒的一天了。我

　　看着坐在身边的人，突然觉得他其实是个陌生人而已。我不曾了解过他也从来没有尽全力

　　去了解他，我只是在做我关于简单爱的梦，而他，为了配合我的梦或者同样也为了圆他

　　心中同样纯洁爱情的梦，给了我一年幸福的假象。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天长地久的承诺，与

　　他和JJ之间的爱情，亲情，感情，责任，习惯相比，我们的简单爱情是那么虚幻。也许，

　　那只是一种感觉，对单纯的少年时代，对没有任何世俗杂念的爱情的一种向往。那天晚上

　　我没有掉眼泪，相反的觉得一阵轻松，我一直放不下的一直矛盾着的一段感情，现在我觉

　　的没有任何幻想了。原来这种没有幻想的感觉并不是通常所说的心死了，而是对过去的

　　放开，对将来的憧憬。

　　　　　　GG说你们两个都是好女孩，是我应该离开。我说不是，该走的是我，其实我根本

　　就不该出现吧。我把那块GG在重逢时转送给我的小方巾扔进了垃圾箱，没有一点不舍，有

　　事有些感情一辈子的确只有一次，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当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我想起了萧亚轩的歌----

　　头发甩甩，

　　　　　　大步的离去，

　　　　　　不留恋心中小小悲哀；

　　　　　　挥手拜拜，

　　　　　　祝你们愉快，

　　　　　　我会一个人活的精彩。

　　(30)--后序

　　　　　简单爱有这么多人看，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因为当时只是想把这一年的事情

　　写下来免得将来忘记而已。之前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长，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背上又臭

　　又长的名声乐，干脆凑个整数俗到底吧，呵呵。文章前面写的比较轻松是因为当时的确

　　过着一种简单的生活；后面写的比较灰暗以至于很多人觉得很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

　　发生那些事的时候自己的心情的确也比较灰暗，现在虽然过去了也没有办法用轻松的笔调

　　写那一段的。至于有人觉得像电视剧本，其实当时我自己也觉得很像，觉得这么老套的情

　　节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够走运的。但是其实回过头看看，只是很简单的三角故事而已

　　　　　很多人写信给我说这么美好的前２２集不应该悲剧收场，但我个人不觉得是悲剧，

　　GG和JJ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最终继续在一起，相信他们能幸福，至于我，用GG当时的话来说

　　是得到了一次成长的经历，很多感情，即便是痛苦的，经历了人生才会完整。

　　　　对于简单爱，我还是充满幻想的而且我相信将来能找到合适的人陪我演绎完整，而且

　　经过这次我觉得将来面对感情我会更加勇敢，因为失恋并没有那么可怕。只要心中没有

　　太多委曲太多仇恨，放下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困难，认读服输，我很感谢朋友当时对我说

　　这句话。

　　　　别的不废话了，我想我对于爱情还是很懵懂，没有什么资格发言的，呵呵。

蛊惑人心 造谣生事 坑蒙拐骗 我最在行

三、大学趣事----男生寝室的悲欢离合

青春火焰----永远的113

　　　　　　公元一九九八年夏，本人兴高采烈地踏进了上海一所高校的门槛，数日内便与宿舍内6位兄弟熟识了。在接下来N年中我们之间有过欢笑，有过泪水；我们一起喝过酒，一起打过架；一起逃课，一起自习；我们曾经为中国使馆被炸而上街游行，我们曾经为中国冲进世界杯而彻夜狂欢；我们当初来自祖国的大江南北，我们如今遍布在地球的大洋两岸。尽管时间如同潮水一般冲刷掉了我们青春的脚印，却怎么也带不走那些永恒的乐章。那些只属于我们113的青春乐章。

　　　　　　第一章：

　　　　　　梦与幻想的交织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 有人说人的长大过程是在一个个梦想的气球悠悠生起，然后在自己眼前逐个破灭的过程中实现的。这也许有些残酷，但现实中不是所有梦想都可以实现。就好比我们曾经许诺过大学4年是我们改变社会的4年，而不是社会改变我们的4年。但是，我们错了。我们所作的一切仿佛是在证明一道答案是错误的证明题，我们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记得大一刚刚进学校的时候我们发现大四的学兄们特别颓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激情。好像在等待被送入屠宰场的牲口。这么说也许有些不中听，但是当时确实是这种感觉。于是我们许下诺言，四年后我们决不会变得像他们一样麻木不仁。然而四年后的我们只不过是另一批等待被送入屠宰场的牲口。时间的利刃再次证明了它的威力，我们的棱角被无情的磨平了。我们的心灵也在这漫长却又短暂的过程中经受了打击，但这也使我们成长了不少。我们不再是那些刚入校门的愣头青了。我们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学会了如何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过去的岁月仿佛流星一般在我们的人生中划过一道灿烂的弧线。我们怀念这逝去的四年，怀念那些破灭的梦想，怀念那曾经属于我们而现在却已远去的激情。当我们与青春挥手作别之际，我们希望自己能够再次进入那年轻的梦想，希望能够再次触摸那些褪色的幻想。

　　　　　　第一节：女人杀人是不用刀的

　　　　　　听说东宝快要买房了～这小子，上大学的时候就是个会过日子的男人。好歹现在和他老婆都在上海，也该买套房了。东宝是我上大学见到的第一个室友，第一次见着这家伙就被他浓重的东北口音下了一跳。再加上他当时皮肤黑黑的，不去演李逵真是太可惜了！其实他算是我们113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人了，虽然表面看起来蛮粗鲁的。但是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细心而且热心的人。如今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多了！

　　　　　　 东宝原名夏晓东，因为原来他的兄弟都叫他“宝子”，所以我们给他改名为东宝。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东宝失恋了！这是每个大学男生必经的历程，在我们113看来，没失过恋的大学男生就永远停留在男生那槛儿上，过渡不到男人这个层次。所以直到现在我们7兄弟中还有一个不是男人。

　　　　　　 那天东宝一个人在寝室坐着，我和海尔进去的时候发现他拿着一大缸子水狂灌，我正纳闷，刚刚3月份，上海的天气还有些凉飕飕的，他拿一大缸子水干什么？于是我们问他是不是刚刚踢完球回来？他说不是，而且还笑嘻嘻的。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追问他是不是背着我打篮球去了。他说也不是，于是我和海尔不理他各忙各的了。几分钟后海尔发现自己床上有 ，打开一看是东宝女朋友写给东宝的。出于兄弟之间的仗义，他二话不说就和我分享了这封“情书”。我们一脸鬼笑地看着东宝，慢慢大声读信。起初我们是用强调语气，可后来不得不用疑问语气和惊叹语气了。原来那是一封分手信！读到最后我们两个都哑口无言了。这回该东宝鬼笑了～～他慢慢悠悠站起来说：“喝酒伤身！”于是拿起那一大缸子水狂灌两口。我和海尔警觉地跑了过去查看缸子里的情况，我抢过缸子，海尔闻了闻，皱了皱眉头，我又用舌头抿了抿。的确是水！这家伙想用水把自己灌醉？一定是受刺激了！我和海尔异口同声说：“你没事吧？”东宝笑笑说：“我能有啥事？分了就分了呗。这会我可以追阿怡了！哈哈哈哈！”阿怡是我们系的一个上海女孩，个子中等，身材偏瘦，白白的很清秀。只是人人觉得她骨子里很傲。东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开玩笑说他喜欢怡，一开始我们没当回事，只是睡觉前的一点消遣。可真等东宝女朋友甩了东宝后我们才发现原来东宝真的喜欢上了怡。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经常在自习的时候发现东宝的位子旁边出现一个女孩子－－－怡。大一时候对于我们来说自习的一半时间是用来学习的，而另一半呢？抽烟，扯犊子（聊天），看MM。对于东宝来说自习的一半时间是看怡，另一半是和怡一起学习，陪怡散步，替怡打水，送怡回寝室。而我们每天晚上夜谈的话题也从“BOYS TO MEN”改成了“宝怡最新战况”。4月，东宝约怡看电影，未遂；5月，东宝再次约怡看电影，再次未遂；六月，东宝和怡去看申花VS延边，结果延边赢了，东宝大笑，被怡白了几眼，遂大哭！七月，怡约东宝去散步。。。 。。。结果我们发现有人说上海女孩子歧视外地男生不是没有根据的。其实现在看来当时怡拒绝东宝的理由很简单，也很正常。她说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上海人，她经受不了相思之苦。当时我们觉得这是借口，可是自从阿莲离开了海尔之后，我们才明白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喝酒，那是大一时不知道第几次喝失恋酒了，好像所有的大学失恋故事有一半是发生在大一时期的。当晚东宝喝多了，吐了一地，吐得不省人事。那天我也喝多了，还好没吐，只是头像灌了铅一样沉，怎么也抬不起来。我睡觉前唯一印象就是东宝那张黑黑的脸，本来就黑，再加上当时已经熄灯了。还有他当时说的一句话：“我好冷，好冷。。。 。。。不是，不用关窗，不是因为风，是因为怡的眼神，真的好冷！”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吵醒的，因为我醒的时候发现别人都在睡只有东宝一个人在那里吐～FT!还在吐？？？？我忙问他有没有事，他说早就没事了，早上起来发现口渴，想喝水可是没有，发现桌子上有个橘子，于是就吃了一口，谁知吃了后发现爆酸，就吐了～～·＃￥￥…％％＊＆（！～·

　　　　　　 自从怡拒绝了东宝后，他在剩下的三年里没有真正喜欢过任何一个女生，至少在我看来他是这样。至于他现在的老婆，他们是大肆闪电恋爱（大肆特产），令我们惊奇的是他们现在还关系很好。也许是我们都不了解东宝吧～也许我们曾经了解的那个东宝已经随着怡那冷冷的眼神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有人说：“女人杀人是不用刀的”。

　　　　　　 “如果你是男孩，一个梦想破灭了你可以很快找到一个相同的梦想。但如果你是男人，那么很不幸，一旦你的梦想破灭了你就永远也无法找回曾经伴随着这份梦想的激情了！”－－－－113语录

　　第二节：男人哭吧不是罪

　　　　 前几天上网碰上了东宝，问了问他的近况.他说还是那样，成天上班、下班、做饭、陪老婆。我问他有没有和兄弟们聚聚。他说最近大家好像都很忙，恒子北京、上海两头跑；蛋壳在杭州隐姓埋名N久，不通过警察局是别想找到这个人了；大海还是老样子，成天过着他那龌龊而有又足的日子；大个好像是最闲的，自从考上了法硕后就猛玩CS；我说当初毕业前回去看他们时，为什么人家都在网吧，就他自己在自习室肯那一本本厚厚的辅导书。原来是早就看出工作后没有时间打CS，所以当初忍痛割爱看了一年的考研书。东宝还提到了海尔的女朋友，我问他是哪个?他停了一会说忘了是第几个了!晕倒!好歹我当年在学校的时侯我们还能用手指头数出来那家伙的女朋友有多少个，现在恐怕加上脚趾头都不够用了。

　　　　 记的大海说海尔的一句话非常经典，海尔的脑袋是“心“形的，特别招女生。哈哈哈。

　　　　 记的海尔跟我说过他找到了一个和阿莲很像的女孩，当然不是最像的那个，最像的那个现在是我女朋友。但是那个女孩应该可以算是第二像的了吧。真想不到阿莲在海尔心中留下了这麽深的一道疤痕。以至于海尔每找一个女朋友都要和阿莲比较比较。呵呵，就连别人的女朋友他也要拿来比较比较。

　　　　 阿莲是个蒙族女孩，和海尔是高中同学。当时阿莲是他们学校文科第一，而海尔呢，自然就是理科第一。如果这就足以让他们两个堕入爱河的话，那我这故事一看就是编出来的。阿莲当时是他们学校校花。我一直都对校花这个名词不以为然，因为上了大学后我们学校漂亮女生实在太多了。说哪个是校花都不过分，可说哪个是校花又都有些牵强。所以后来我们一直得出结论:“有校花的学校美女肯定少!”-----113语录

　　　　大一刚来的时侯海尔总和我在一起，因为我们两个都是理科生，因为我们两个都是被调剂到俄语系的。他总是抱怨自己高考没有发挥好，而我总是抱怨食堂的大师傅给的饭太少!每次我和他提起上大学前的生活时，他只能因为两件事兴高采烈。一件事是他小学时自己没事干推导出了欧几米德定律!FT!另一件事是他高中的女朋友阿莲。对于第一件事我只能说他是走狗屎运，并祈祷哪天狗屎也能降临到我头上。对于第二件事我只能说他上辈子是掏大粪的，这辈子注定走屎运。因为海尔告诉我凡是他们学校的男生就梦想成为阿莲的男朋友。天知道这个男生就怎么就会是他呢?!

　　　　 起初任凭海尔把阿莲的美貌吹嘘的天花乱坠，我们几个兄弟也就当是听评书了，没根没据的任你随便说。但是有一天阿莲来信了。

　　　　 当我们从海尔的手中抢过阿莲的照片时，我们几乎都呆住了。不怕别人笑话，当时我长那么大还真没有见过比阿莲更漂亮的女生。自从那天以后人家寝室熄了灯后都学狼叫，而我们则鬼哭狼嚎一般喊:“阿莲... ...阿莲... ...”最后海尔实在受不了了，宣布今后只有他自己可以喊阿莲，其他人只能学狼叫。没办法，再后来熄灯的时侯就听见113传出恐怖的声音:“嗷呜... ...阿莲... ...嗷呜... ...阿莲... ...”当时我们验证了一件事情，狼是团结的动物。每天晚上我们寝室一叫，紧接着其他寝室也效仿起来。有喊“阿丽”的，有喊“小花”的，有喊“大宝”的...居然还有喊“小强”的!最后宿管科科长不得不亲自来抓狼。

　　　　 我们寝室所有人都认为海尔不能算是英俊，但阿莲就是死心塌地爱着他，我们当时真是从心眼里嫉妒他。每周一封情书，每隔两三天一次长途电话。眼瞅着海尔那瘦瘦的小脸儿一天天胖了起来，我们兄弟几个心中这个热阿~~火烧火燎的。按恒子的话说:“自己照照镜子，一个鼻子俩眼睛，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究竟他差点啥玩意儿呢?怎么现实的差距就那么大呢?人家都小康了，我们这还连温饱都没解决呢!”

　　　　 出于善意的妒忌，我们几个经常拿海尔开玩笑。说，让你小子成天屁颠屁颠的，总有一天阿莲不要你!如果说众口铄金真能变成事实，我想当初我们谁也不会开那些玩笑。

　　　　 那是99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在操场上打球。突然看见一项懒惰的大海走了进来。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想要锻炼身体了呢。没想到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快回去！海尔出事了!”我当时下意识地的说了句:“去你/妈/的，少虎我。”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的说:“阿莲和海尔分手了。”我当时脑袋像是被铅球打到了一样反映特迟钝。过了好几秒钟才扔下手中的篮球和他跑了回去。一进屋就看见东宝和恒子已经再劝海尔了。蛋壳和大个在旁边手足无措。我进屋什么话都没说，先看了看床底下和桌子上。没有酒，证明他还清醒。再看了看他床上，一封褶皱了的信。我正想问他怎么回事，他却站起身说要去上自习了。我看了看表才下午5点。无奈他已经背着书包出门了。当下我们几个匆匆吃完晚饭纷纷上自习去了。

　　平时我们上自习都是要上到10:30才肯回寝室。可是那天9:00刚过我就怎么也坐不住了。海尔是个性格暴躁的家伙，又喜欢喝酒。出了这么大事他没喝酒是很不正常的。我怕他自己在外边会出事，决定先回寝室看看。去了自习教室在操场上兜了一圈，发现没有和海尔形状相符的物体，于是就飞奔回寝室。到了寝室门口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买瓶酒。毕竟平日自己心情不好的时侯海尔总是会给自己带瓶酒回来。于是我买了几瓶酒往寝室走去。推开门，出乎意料地发现我居然是回来最晚的一个。东宝抱着海尔在床上不知道喊着什么，好像是什么:“去他妈什么女人，没了就没了，有兄弟在... ...”恒子在给自己灌酒。蛋壳和大个在走进走出的打扫卫生。大海在一边时不时地和海尔说话。我这才自己环顾了一下四周，十几个空啤酒瓶，还有四个二锅头!其中三个已经空了!我的天，别告诉我都是他一个人喝的!我马上把大海拽了过来指了指桌子上的酒瓶。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说不知道，他回来的时侯发现海尔已经醉了。东宝和恒子在陪他喝酒。我推开大海走到海尔身边，笑着推了推海尔:“行不行了?用不用我陪你了?”我们俩个一向都是一起喝酒的，没想到今天他把我扔下了。东宝看来也喝了不少，笑嘻嘻地说:“没事儿，没事儿，能有啥事儿阿?不就是女人没了吗?”我看了看恒子，恒子像个黑社会老大一样坐在边上抽烟，我正想问他什么，他说:“草，咋整的，这麽好的一对说他妈分就他妈分!”其实海尔和阿莲早已成为我们寝室几个高中有女朋友的人心中的一种精神支柱了。看着他们两个卿卿我我，别人也会跟自己说，大学四年是无法把我和她分开的。这次他们分手在某种程度上宣告了长久以来我们心中关于爱情童话的破灭，再坚固的感情在距离和时间面前一样显的脆弱。我拉回思绪想要劝劝海尔，毕竟这刚是大一，大学四年不能在消沉中度过。我拉起那个泪流满面却还在笑的海尔，扯着喉咙喊道:“海尔!海尔!看看我，我是猴!”他好不容易把视线固定在了我的身上，又语无伦次地说起了什么我们刚来到这个寝室他第一眼见到我就以为我是高干子弟什么的。我知道他现在应是神志不清了。我扛着他跟东宝和恒子说:“咱们带他出去透透风!”两个人应声开了门，走廊里的风吹进了寝室。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却直穿心背，刺骨地凉!海尔还在喊着要喝酒。我应和着说要给他去买酒，把他交给了东宝，自己则把仅剩下那瓶二锅头一口气都喝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觉得海尔喝酒的时侯我没有喝，这算是一种惩罚。也许是自己心中也被海尔和阿莲的分手搅的乱七八糟了吧。大海、大个以及蛋壳留在寝室打扫房间。我、东宝和恒子陪着海尔走进了上海4月份的梅雨中。

　　　　 人都说北方人不怕冷，可是对于上海这样的湿冷，我们四个来自北方的男生还真都不适应。看着恒子手有些哆嗦，我叫他回去拿些衣服来，他说没问题。我们走到了一个比较黑的路口。东宝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瓶喝了一半的二锅头。我们一人一口开始喝了起来。海尔这时已经想不起来喝酒这回事了，就是一个劲地说这车轱辘话:“她为什么离开我，她为什么离开我?”这时我才冷静下来想了想，当时我们谁也不明白为什么阿莲会离开海尔，我当时还曾经想过他们也许可以和好。就象小两口吵架一样，过几天又好了。但4年后的今天我明白了，自从阿莲高考没能和海尔一起考到上海开始，这段悲剧就已经是一个定时炸弹了。当晚我们大声的诅咒着命运，诅咒着老天，诅咒着下个没完没了的雨，我们喝完了那仅剩下的二锅头。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寝室，我们都说自己喝醉了。进了寝室纷纷睡下了，那个晚上没有113的嚎叫。校园寂静了很多，那是因为那个晚上我们都醉了，我们发泄了，我们骂了一切我们想骂的，我们骂了一切我们认为该骂的。其实那个晚上我们谁也没有醉，因为，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曾经咒骂过阿莲。

　　　　 “ 那就這樣吧 再愛都曲終人散啦

　　　　 那就分手吧 再愛都無須掙扎

　　　　 不要再問我 怎捨得拱手讓他

　　　　 你走吧 到了記得要給我通電話 “

　　　　 “恋爱可以使人成熟，失恋会让人苍老!”-----113语录

　　　　 人说福不双降，祸不单行。自从阿莲离开了海尔后，海尔接连遭遇了几件倒霉事。其他一些他都无所谓，唯有一件事令他很是郁闷。他是被调剂到我们系的，所以他本以为他考进来的分数在他们省考进我们学校的学生中算是低的。可是当他参加完同乡会时他才知道事情原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天他应朋友邀请参加了内蒙同乡会，９８级的一共１３个学生，除了他以外其他都是女生。他看了看大家都是国际贸易，新闻传播等热门专业的，所以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无地自容。他正在角落里喝酒，这时一个女生过来搭讪，“同学，你是那个市的？”海尔看看面前的这个女生，她个子不高，一脸笑容好像吃了蜜似的。海尔赶忙放下酒瓶，说：“哦，我是海拉尔来的，你呢？”“我是呼和浩特的，你们海拉尔２中很有名的啊～～”海尔苦笑了一下：“是啊～呵呵，的确是我们那里最好的高中。”他心里想，千万不能说自己是二中毕业的，要不然多给二中丢人啊。那个女生接着问：“那你是什么系的啊？”FT!哪壶不开提哪壶！海尔挠了挠头，说：“我。。。俄语。。。你呢？”“啊？学俄语啊？呵呵，好有意思！我是学国际贸易的。”海尔心头像是被人掐了一下似的，暗想：这就是把我挤掉的那个女生啊～～看来她考进来的分数一定是很高！“国际贸易！不错啊！那你高考分数一定很高了？”那个女生腼腆地笑了笑，“还可以，正常发挥吧，５７０多。”什么什么？海尔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酒喝多了而不灵敏了。“５７０？那。。。　。。。你知不知道她们都多少分？”海尔指了指对面一群正在聊天的９８级学生。“哦，她们啊～我不太清楚，不过都比我低，我是内蒙来这里的最高分了！”那个女生明显有些沾沾自喜，但是１５秒钟后她就有些尴尬了。海尔听完她的话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分数比自己低这么多的人都可以上第一志愿而自己却被调剂？１４秒钟过后那个女生提出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对了，你是被调剂的？那你的分数一定不是很高，我有一个同学没考上咱们学校，我想看看他差了多少分，你能告诉我你考了多少吗？”本来海尔不想打击这个女孩，但是一听她说自己是被刮边捞上来的“幸运儿”就来气。他故作满脸茫然地说：“我？我比你高了整整３０分！！！”那个女生的脸像茄子一样顿时紫了，“你？！你骗人！”海尔苦笑：“呵呵，我也希望我是最低分，这样我心里还能舒服些！”说着，点了根烟离开了聚会大厅。

　　　　回到寝室，他把事情经过说给我们听，我们一阵狂笑。东宝和恒子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野火燎鞭毛！啥事都该着！”接着我们笑的更肆无忌惮了，笑他倒霉倒到家了，笑我们这些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笑这荒谬的高考制度。自此以后１１３几经正式确定，７个人中有两个是保送近来的，有两个是当地考进我们学校的小尾巴，有两个是当地的高考状元，还有一个。。。身份来历不明。

　　　　海尔知道自己是状元之后腰干挺直了不少，毕竟这次是老天欠他的，他相信老天一定会偿还给他的。另一个状元是大个，他是安徽考进我们学校的最高分，也是他们县的高考文科最高分，他不是被调剂过来的，而是自己心甘情愿学俄语。与其说是心甘情愿学俄语倒不如说是心甘情愿到全国唯一一个俄语重点系深造。全国语言专业每种语言只有一个重点系，北外的日语，北大的英语，我们学校的俄语。曾经我们学校还真的以我们这个专业为骄傲，专四专八我们都可以免全国联考，但是２００１年我们学校的这个招牌终于毁在了我们９８级英雄儿女的手上。哈哈，应该说是我们拱手让给南大的。听到南大抢了俄语专业全国重点系的招牌后我们别提多高兴了！这下我们学校可算没有什么理由再拿这个专业骗人了。想当初多少单纯的高中生只为这一个“重点系”就投身于前途暗淡的俄语学习中啊～他们当中有不少是全国个省市考到我们学校的状元。但毕业后为了能留在上海，他们有的当警察，有的参军，还有的在白令海峡一呆就是１０个月，回到陆地上不晃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我想他们现在都后悔当初的决定，为了两个字，耽误自己几十年的青春。我现在还有一个学兄下落不明。他去了海军，结果被分到高度保密机构。连父母都不知道现在这个儿子是死是活。我们也是问了他们部队中我们系的另一个学兄才得之他被派到了秘密基地。听说那里的战士不能与外界联系，不能出基地。２０年内不能退伍，就连结婚都是上级只派的文艺兵。虽然是小道消息，但是从他当初许诺每年都会回来看我们而从此３年都杳无音讯来看，这个消息至少有一点是可靠的：周树志这个名字从２０００年开始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现，我们无从得知。我们只盼望几十年内中国不要打仗。

　　　　自从我们毁了俄语系这块重点招牌，大家好像都轻松了不少，以后再没有人会说：“什么重点学科，学的还不如人家XXX校的学生。”本来嘛，人家学习俄语是看中俄语在社会上的发展，自然学习就有动力，而我们呢？当初只是被蒙蔽在梦与幻想之中的一个泡泡里，一旦幻想破灭，就无法破镜重圆了。还好这个幻想破灭的早，９８级的全体同学没有一个参军的，虽然还是有几个当了警察，但是好歹是作文职的。总算不会再担心数年后某些人会杳无音讯了。而其余的有１／３考了研，少数出国，多数则留在上海或者深圳等地继续他们自己的梦想。

　　　　 人生大抵如此，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能让你的命运倒转180。其实人生就是如此，自己走过的路就像被自己剪落的指甲，也许在指甲掉落的那一刹那你就后悔了，觉得还是留着指甲比较漂亮，但已经无法挽回。漫漫人生路，当你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是否有先知般的敏锐洞悉力呢？抑或是任凭自己的脚步带你走向未知的将来？真正能够做到无怨无悔的人又有多少呢？至少现在我回想起自己走过的23年总是不免有些遗憾。虽然指甲终归是会长出来的，但是在怎么说都有了细微的区别。只要活着，人生就是精彩的，但是不免伴随着一丝丝的悔恨与失落。

　　第三节：土人三顺阀

　　　　前几天和恒子聊天听说大个现在狂练CS，这个家伙，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真快。想当初他刚来上海的时候见这计算机都不敢摸，怕触电！我们说他的大学四年是最有收获的。自己的无数个第一次都留在了这四年中。

　　　　大个，原名吴孝军，安徽X县人士，从小喜好耕地种田，熟识五谷，精通饲养。对中国典型农村了如指掌，能够在一秒钟内在亩、公顷、以及平方米之间进行换算，且准确无误。大个出生于８０年夏季，上有兄长、姐姐、下有弟弟妹妹。典型的对计划生育玩世不恭的家庭后裔。此人心胸不算宽广，但善良的本质使得他也不轻易与人为难。24年来落下两个外号，一为：大个，二为：三顺阀。第一个外号很是明显，因为此人出身草莽，身高体瘦，两手有劲，不当土匪真是耽误了这大好的身子骨儿！大一时我们一直通过他的名字应该改为叫“大个”。至于第二个“三顺阀”可是有点来头的，这要从大一的新生报到开始说起。

　　　　“那日，烈日当头，吾等被集于俄语系６０４教室训话。教室中没有空调，４０余人汗流浃背，只恨那老师迟迟不来。正当吾等密谋暴乱之时，只听门外脚步声四起。遂，一圆状物体滚入屋内。不知哪厮大喊：“fire in the hole!”，吾等顿时抱头鼠窜。只听有人云云：“这是谁扔的易拉罐？”吾等抬头只见那圆状物体原来是个易拉罐，这才稳定了军心。待吾等定下神来一瞅，好么，好大两坨肉！走进来的两个老师怕是长年以来油水太多，已经腰肥体胖走不动路了！寒暄片刻老师便让大家自我介绍，这一自我介绍不要紧，由于天气过热，人的头脑都已经不清醒，搞得笑话百出。有说普通话半路转方言者，有上台后忘了台词者，要说最经典还要数吴某。由于他座在最后，所以大家都已经笑得肚子疼了他才慢慢悠悠走上台去。待大家鸦雀无声后他正正衣襟，曰：“我，叫吴孝军！口天吴，孝顺的顺！．．．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吾生平第一次见到把自己名字说错的事情，真是笑煞俺也。”

　　　　　　　　　　　　　　　　　　　　　　　　　　　　－－－１１３语录

　　　　自此之后，我们便经常拿他开玩笑：“我，吴孝军！吴三桂的三，孝顺的顺，军阀的阀！”所以他落下了一个“三顺阀”的美名！

　　　　大个的确是在大学四年给我们带来笑话最多的一个人，就凭他那些第一次就足以让我们笑上好几年。记得当时他说自己没见过火车，没见过地铁，飞机就更别说了，就连大商场里的洗手间他都觉得新鲜。还好在我们的帮助下他很快就适应了上海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但这还是避免不了笑话的发生。

　　　　大一元旦的时侯，我们寝室７个兄弟决定上街通宵－－穷逛！因为大家兜里本来就没几个子儿，但是呆在寝室过节实在太冷清。好歹大海是本地人，他提议让我们感受一下上海人过节的方式。于是我们几个人徒步从四川路走到了外滩。这一走不要紧，从下午５点一直走到了凌晨５点，我们这才体会到了上海的人多。不手拉手走都会走散！当我们走回四川路的时侯已经疲惫不堪了，这时候有人看见马路对面的“班尼路”正在减价，（我印象中班尼路总是在减价）于是我们提议去看看，正要过街时只见大个脸上一百个不愿意，好像人家欠他钱一样，站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问他怎么了？他说：“喃，（“喃”这个字是大个的口头禅，意思和“靠”差不多，属于发语词，只要他一着急就会带出来）好好的四川路不走，又去班尼路干嘛？”我们６个人顿时以头锵地尔！

　　　　“班尼路”的笑话后来被广为流传，已经被收录在“大个经典语录”中。

　　　　要说１１３中在大学四年里长进最大的恐怕也要数大个，记得大一时的他肚子里除了粮食就是牲口。可如今已是满腹经纶了。大一时的大个给人一种感觉：土。当初我组织我们班同学一起去杭州西湖举杯邀明月时，他还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对着我们班的“萍”一个劲的“我们家的地啊。。。我们家的猪。。。”害得“萍”差点投湖自尽。事后“萍”告诉我们当初她看着对面一起和海尔谈人生谈理想的“平”，心中这个憋屈啊～～名字都是“PING”，命运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如今大个开口就是世界贸易，闭口则是国际局势。前后两个大个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第四节：龌龊的大海

　　　　要说１１３中在大学四年里长进最小的恐怕要数大海了。大海本姓李，我们送他大海这个名字也是大一时候的事。那时我们寝室七个人在迎新晚会上合唱张雨生的大海，结果这个家伙跑调跑到了太平洋的另一边，害得我在后边接他的歌词唱时都找不到调了。事后大家都说他有本事，跑调能跑成这样也应该是天才了。所以为了纪念这个家伙的精彩表演决定叫他“大海”！

　　　　之所以说大海是我们１１３里最不长进的人是因为他在大学四年中一直没有逃脱“龌龊”这两个字。直到现在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龌龊得活着。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认为这个人一定绝顶聪明，IQ至少有１８０！事后证明此厮果然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家伙最喜欢耍小聪明，生活琐事算计得精精细细。但人生大事从来都办得差之毫厘。记得最经典的故事是当初我们晚上吃夜宵。因为学校食堂晚饭时间是４：３０到６：００。所以下了晚自习的时候我们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好在我们学校门口一到晚上就有很多小摊贩，小吃真是应有尽有，从北方的肉夹馍到南方的炒河粉。我们那时每人都会买些东西回寝室吃。有的人为了省钱就买些方便面自己泡。当时我是最奢侈的一个，一般夜宵花的钱比晚饭还要多。别人说我是猪，我则说马不吃夜草不肥。（本人姓马）对于那些为了省钱而成天吃方便面的人，我除了劝告他们常吃方便面伤身以外也不好说什么。而对于大海我总是要损他一两句的。因为这个家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东家跑跑西家窜窜，吃点这个人的面包，喝点那个人的可乐。起初他在我这里蹭饭我没什么意见。可是几个月下来我发现他好像故意要占点小便宜似的，于是便告诉他以后他要是饿了就自己去买东西，我这里不再给他提供免费的夜宵。他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便开始四处寻觅。终于大家都发现这个家伙如同寝室里的“小强”一样可恶，后来他没办法只好自己买夜宵。虽说大海家境不算富裕，但身为上海人的他再怎么穷也不会比大个等几个需要领取学校生活补助的人穷。但他每天只吃一包方便面，不买水，渴了就跑来找我。我也拿他没办法，因为我每次买的水都喝不完。如果他只是这样过日子的话我们不能说他龌龊，但是有一天大海又开始向别人“要饭”了。我们问他为什么自己不买东西吃，他愤愤道：“我才发现咱们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卖方便面比我家楼下的超市卖的贵两毛钱！我打算等周末回家买齐一个星期的下次带来。”我们听完都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有人大笑，有人大骂，有人摇头，有人默默不语继续吃东西。天晓得这个家伙怎么会为了那区区两毛钱算计得这么精细。宁愿成天厚着脸皮蹭饭吃也不愿意多花两毛钱。真不知道他是穷还是在他眼里别人都是富人。如果他的算计能为他带来利益我们也只能说他精明，可是事实上他的算计给他带来的害处往往是他此生无法弥补的。记得他大一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子。有一天他问我如何讨一个女孩子欢心，我瞅了瞅他摇了摇头说：“除非你告诉她你不是你！”他听了皱了皱眉头，然后又死皮赖脸地扯扯我的衣服说：“真的，教教我，我事后请你吃饭！”一听他说要请客吃饭我精神头立即来了。难得葛朗台要解腰包，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告诉他最主要的是要有男子气概，要不拘小节。我问他明不明白，他说他明白了。一个星期后他告诉我说他准备约那个女孩子去看电影。这下我们寝室可热闹了，盘口押大海被放鸽子的1：3，而押他成功归来的1：1000。我出于同情买他成功归来，当时我想这钱就当时走路掉到阴沟里了。本也就没打算能拿回来。大家说好，如果万一那个女孩眼睛被牛屎糊上了那大海就要请寝室里的所有人吃饭！大海咬着舌头答应了，答应得这个疼啊～～于是我们大家为了这顿千载难逢比铁树开花还难得的饭使出了混身解数，把有生以来所学的泡妞功夫都传授给了大海。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终于盼到了他们两个约定的日期。那天晚上我们剩下的６个人早早回了寝室，大约９点左右大海回来了。看他一脸得意的表情我们心中茅塞顿开！终于能吃到大海请的饭啦！我们心中这个美啊～～～不知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居然答应了大海，我们心中这个愁啊～～～我第一个抓过大海问：“怎么样？成啦？”他还是那个死样！跟全世界人民都是傻子一样说：“什么啊？什么成啦？”“少废话！成了就履行诺言，请客！”海尔不耐烦地说。大海马上一脸无辜地说：“她只是陪我看了场电影！这就代表成了？不会吧！”我一看他要耍赖马上威逼利诱道：“你小子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后让我们看见你跟那个不幸的孩子成双入对的话罚你请满汉全席！”别人也应和到：“不就是一顿饭吗，请了你能死是怎么的？耍赖的话可别说兄弟们不够意思，到时侯给你弄黄了你就美了！”大海赶紧辩解：“她真没表示什么，我就是和她看了场电影，然后请她吃了顿饭。”什么？大海能主动请人吃饭！这下子问题可就不只是不认帐的事了。还有重色轻友！我们６个轮番攻击，可这家伙脸皮就这么厚。拿到古代都可以做城墙了。最后我们没法子，这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眼看大家都有些开始抱怨了，我把话题一转，让他以后事成时一定要请。便开始问他约会细节。比如有没有牵手，有没有搂腰什么的。结果发现这个家伙果然是情场低能。很多大好机会被他浪费了。最后我们说到吃饭的问题上。他精神头来了，突然说他赚到了。我们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家伙平时算计的这么精明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说请别人吃饭算是赚到了！他说：“你们不是告诉我了吗～男人要大方。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前她说要请我吃KFC，我就答应了。这不能怪我，是她自己愿意的。后来看电影和夜宵都是我请的，但我算好了，电影票和夜宵钱加起来也没有那顿KFC贵！”我听完差点吐血！这都行！？这他也要算一算？其他人早就笑翻在地上了，他一脸得意的说：“你看看，这下子她才请了我一顿饭，我请了她一顿饭加一场电影。她一定认为我这个人很大方！”我强忍笑意问他：“那你请她吃的什么呢？”我当时奇怪，一顿KFC就算大海三天不吃饭一个人也吃不出５０元。电影票就３０，那他请那个女孩子吃的是什么？？大海更得意了，“我当然不能也请她吃KFC了！那我不就亏了？我请她吃的是我们学校门口的炒饭！５块钱，吃得她直打饱咯。”海尔听完后大笑说：“你真牛X！我服了！我看你这辈子是别打算找女朋友了！”我们一同哄笑！从那以后“龌龊”这两个字就跟了大海４年，直到现在我们还是经常拿这两个字取笑他。的确，用钱能买到的东西他一向舍不得，而用钱买不到的东西他从来不珍惜。那个女孩自然没有答应大海，谁愿意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对方的帐本里呢？

　　　　大海在后来的几年里曾经追求过几个女孩，但都是因为这两个字耽误了自己的幸福。有时候我们真是觉得奇怪，钱在他眼中的地位真的这么高吗？我所了解的大海应该不是个守财奴。至少在我们的同化下他在大三起已经对兄弟很大方了。我们也经常可以骗到他请的晚餐了。我们常说他是我们心中最够意思的上海男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女孩子的态度还是没有能够改变。希望他看完此文不要生我的气，因为在我心中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对兄弟体贴，忠实，虽然有些胆小，但还算是敢做敢当。也希望他看完此文能够改改他对女孩子的态度。呵呵～～盼望他早日脱离“龌龊”这两个字。我想当初我们送他“大海”这个名字应该是希望他能够胸襟宽广吧，不要对什么事都算计的那么精细了。

　　第五节：我生命中的另一半

　　　　 前几天在看“极端”的MTV“More Than Words”时突然回想起了大学弹吉他的情景,其实我是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弹吉他的，那个时候觉得几个兄弟在草坪上抱着吉他唱歌很酷。真正练吉他还是在大学的时候。记得大一入学的时候系里让我们寝室出节目，我们几个大老粗大眼瞪小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表演什么好。后来我灵机一动去复旦旁边的琴行买了把吉他，回来后告诉他们我们要一起合唱一手歌----灰姑娘。当时排练了一个星期，在演出的时候由于紧张还是出了点岔子。还好我们准备比较充分，整体效果比较好。以至于后来有很多外系的同学都认识了我们几个唱灰姑娘的傻小子。这首歌也就成为我们113的保留曲目。尽管此后的一些日子里总是有人要求我们再唱这首歌，但是我们好像再没有合唱过这首歌了。然而如果你去问我们学校98或者97以至于96级的学生有没有听过《灰姑娘》，我想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会跟你说起99年的洁云之星。

　　　　 岁月的流逝能够抹去记忆的伤疤，也能让一些精彩的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但在我的印象中，99年夏天的阳光永远是那么灿烂。

　　　　 在那年里我失去了一些本以为很珍贵的东西，却也得到了现在看来更加珍贵的礼物。事情是这样开始的，由于我当时担任系文艺部副部长的职务，再加上我会弹吉他。系学生会 委派我去参加全校性活动《洁云之星》。我本来对这种作Show的活动没有什么兴趣，本来嘛，弹吉他是我的个人爱好。高兴的时候就唱唱歌。没有必要弄得自己像个马戏团里的猴子。可是当时我正处于失恋过渡期，实在想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再加上我肩上的担子，找不到别人出头我就得上。所以最后我还是答应了学生会 的请求。初赛的时候是在学校的舞厅，除了主持人和参赛选手就是评委和老师。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还是像以前自己一个人唱歌那样，上了台后闭上眼睛，一个个和弦就犹如夜晚的星星一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唱完整首歌后我看见大家都在鼓掌，当时我想也许是鼓励或者形式罢了，也就没抱太大希望能进决赛。可是当我接到进入决赛的通知时学生会 和我们113的兄弟们明显比我高兴。我倒是有些发愁这回该唱什么？或者这回该如何进行真正意义的比赛。毕竟自己进了决赛就不能给系里丢人。最后我还是决定唱《灰姑娘》，我要唱一首让他们难以忘记的《灰姑娘》。在我精心准备了数日后比赛日期也来到了。那天我还是想初赛一样穿得很随便，我的好朋友都来给我捧场，我跟他们说别抱太大希望，其他选手唱歌的功底都比我好。他们当然是鼓励我，让我别紧张。我们班的女生还送了我五颗自己作的幸运星。现在想想真应该感谢她们，那五颗幸运星我现在还留着，我想就算有一天记忆褪色了那五颗幸运星仍然会是那样的鲜艳。我大概是在中间出场的，由于开学时的表现，有很多人都期待着这首《灰姑娘》。我让后台的伙计把灯光放到最暗，然后调整MIC，前奏在我的指间如同山间溪涧般悠悠响起，我并没有唱，而是给大家将了一个故事。如今我已经忘记了故事的具体内容，当然是跟我失恋有关。也许是我当时没有戴眼镜，眼前的漆黑让我觉得我再对自己的灵魂独白。我把自己写进了这首歌，也希望歌中的姑娘在当晚能够听到这首歌。直到今天我还是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在不在场。不过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对她的那份祝福已经随着那天晚上的《灰姑娘》一起飘向了远方。故事说完后很自然地进入了《灰姑娘》的主弦。我当时仍然是闭上双眼，让悠悠的琴声带我走完剩下的比赛。我能感觉到场下的寂静，我能感觉到人们的呼吸，我能感觉到朋友的赞叹，我也能感觉到有几双默默关注我的眼睛。当歌曲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突然想把我的故事画上一个句号，就象演出完了要谢幕一样，我要给我的故事作个了结。于是当晚我把这首歌作为大学里的绝唱，并许诺大学四年不再演唱这首歌。随着吉他的余音，我的演出结束了。我不记得当时场下的掌声是不是比其他选手的多。只是记得后来的几个月里经常听见陌生人叫起我的名字。呵呵，没想到那次比赛让我一下在学校出了名。日后113的兄弟无论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都能遇见一些自称认识我但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的人。而对于我来说这次比赛的真正意义是从那以后我认识了憨憨。

　　　　 现在说起来很没面子，当我再问憨憨当初对我什么印象的时候她总是挠挠头说不记得我了。令我很是添堵。当时她是洁云之星的主持人，她的反映灵敏和美丽的外表让我在台上目瞪口呆。就在我完成即兴表演后她跑上来无情地把我拉进了机智问答时段。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好像是在告诉我：“嘿嘿，你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吧？那你就输定了！”害得我差点就退到台下。还好我安全地躲过了她给我的一个个陷阱。但是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拘束自己那双注视她的眼睛。

　　　　我们真正彼此熟识成为朋友是在洁云之星几个月后的校园风采大赛。当时我已经身不在职，但出于洁云之星的影响力，学生会 还是派我去参加这次活动。风采大赛可以说是我们学校每年一度的顶级个人风采展示大赛。无论从赞助商，规模以及准备时间都要比洁云之星要强好几倍。我和憨憨都是直接进入复赛的选手，我们的衣着发型以及个人准备的节目最后都要被大赛的组织者包装一番。也许是我们学校女生太多了。他们在给男生包装的时候也按照女生的那套思路。就连我最后的奖品也是一大堆美宝莲的化妆品。这确实令我很郁闷，为什么不给我个男生能用的东西。那怕是个足球或者篮球也好。在那次比赛结束后我和憨憨成为了好朋友。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也就是从那次比赛结束后我才意识到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另一半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

　　　　 憨憨是个很喜欢最求完美的女孩子，按她的话说：“不是一见钟情的我不要，不符合电影情节的我不要，不懂得浪漫的我不要，自己讨来的我也不要！”这确实令我伤透了脑筋。我曾经无数次试探她，看看她对我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可是她每次的答复都直接把我推向谷底。我曾用笔仙的游戏骗她，在纸上故意把她未来的老公的名字写成我的名字。我曾给她写了整整有一本书那么厚的散文和诗，希望她能从中看懂我的心意。我曾无数次诋毁她心中所谓浪漫的幻觉，告诉她现实不是在演电影，我曾一再劝告她一见钟情的爱情可能如同昙花一现，令自己受伤。但是她就是她那么地固执，那么地不可理喻的执著。我后来几度想过放弃，但朋友告诉我没有尝试就放弃的话将来我一定会后悔。终于半年后的一件事给了我勇气。

　　　　 那天我特别倒霉，吃完中午饭就去睡觉，谁知道下午肚子就开始疼。憨憨让我去医院。我当时说没事，晚上就好。可谁知晚上疼的更厉害了。于是我叫她陪我去医院。她二话不说就带着我去了学校附近的医院。到了医院以检查原来是阑尾炎！我作梦也没想到吃晚饭睡觉也能得阑尾炎。无奈医生让我先打点滴试试，如果情况恶化的话要开刀。我可不想在我的肚子上留道疤。当时已经晚上11：00寝室已经锁门了。我问憨憨要不要现在回去。再晚点看门的阿姨该不给开门了。她坚持要陪着我。当时是冬天，上海没有暖气，屋里和外边一样冷。我的手由于打点滴早已变得冰凉。她怕我晚上会饿，自己跑出去给我买了很多东西吃。然后回来边看我吃东西边帮我暖手。尽管冰冷的药水使得她的手也边的冰凉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停止帮我暖手。那的确是我生平第一次让女孩子帮我暖手，也是第一次感觉到有个女孩如此关心我。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让她睡会儿觉，她说不用，怕我点滴打多了要上厕所一个人拿不了衣服。后来我看她实在困的不行了就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会。她握着我的手睡着了。点滴打了整整4个小时。凌晨的时候我的肚子已经不太疼了，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她真是说不出什么感觉。我不想点破我们之间的那层纸，因为我怕她觉得尴尬。我又实在不能控制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不为她的一颦一笑而在心中泛起波澜。我发现自己爱上她了。并不是要得到她，而是希望她得到幸福。我决定告诉她一切，也告诉她如果她拒绝我的话我仍然会是她的好朋友，会一如既往地关心她，照顾她。她如果要找男朋友的话一定要经过我同意，她将来如果有了孩子的话要认我为干爹。呵呵，现在想想当初如果没有那场病的话也许我也只有作干爹的份了。那天早上空气很好，太阳出来的很早，我走出医院的一霎那她把手从我的手中挣脱开了。我试探着去牵她的手。她躲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把以前的点点滴滴写了个文章给她，她自然也明白了我的心意。只不过略显羞涩的她在给我的回信里用了一个金黄色的问号和惊叹号来作为给我的答复。事后我才知道那两个符号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不会吧！”。当初我以为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就着样在圣诞节前夕她约我去喝茶。我们再也没有以往的欢笑，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她很尴尬地告诉我希望我不要追她，因为她不想打破心中长久以来的那份执著。很明显，我不是她一见钟情的对象。我笑了笑，叫她不必担心，即使不作恋人也可以作朋友。她笑了，可是笑的没有以前开心了。后来我把所有给她写的东西都从新抄了一份送给了她。最后问她是否愿意作我女朋友。她还是提了一些以前跟我谈论过的问题。比如电影情节啦，自己对爱情的渴望啦。我知道在她心中有个结，就好比古代女子对贞洁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一样，在她心中电影里的故事情节早已替代了现实生活的一切。我不怪她固执。却害怕她哪一天因为自己的固执而受到伤害。我们约定圣诞节那天去教堂，因为她很喜欢听圣歌。

　　　　 其实我对于西方的那套东西很不感冒，但是为了陪她我让寝室的兄弟不用等我自己先喝酒。那天晚上我在教堂呆的很不自在，听着一些根本就听不懂的圣歌，还要假装会唱一样跟着一起哼哼。但是看到她脸上略带幸福的微笑我就满足了。听完圣歌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灰心了，她在我心中就像圣歌在基督教徒心中一样神圣，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破坏这份圣洁。我告诉她我会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不是她男朋友。她当天晚上好开心。把她送回寝室的后我回了113，那个总能给我温暖的小屋。看着兄弟们在喝酒，在唱歌，在欢声笑语。我心情轻松了些。进屋后他们问我情况怎么样了，我没多说什么，只是指着大海的鼻子说：“今天说什么你小子也要一起和我喝醉！”大海很爽快地说了声“行！”。结果那天晚上大海果然喝得烂醉如泥！我不是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人家在我这里得不到幸福我就应该帮助她去追逐那份属于她的幸福。圣诞的夜晚是美丽的，尽管是冬天，在我们这个不到15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快乐的气氛足以让人热得赤膊上阵。我们吃光了买回来的全部东西，大四，大三和大一的兄弟们也过来和我们一起喝酒，我们寝室向来是最热闹的。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天，大概到了凌晨两点左右节目到了高潮。这个时候我们喝的都有点多了。于是我把我和憨憨之间的点点滴滴告诉了兄弟们，他们当然是劝我不要灰心，也有人说憨憨太傻，抱着一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但谁曾经没有过那分执着呢？人和人不一样，我告诉他们这种事强求不来，还是算了吧。他们看我已经放弃了就没再劝我。我不记得那天晚上喝了多少，只是记得当时是自己给自己灌酒的，希望自己早点喝醉。我拿出吉他弹起了周华健的“朋友”大家借着酒劲一起吼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唱着唱着我哭了，不知道是因为被这些喝醉了的傻哥们感动了还是为那个只能作朋友而无法作恋人的人伤心了。

　　　　 我发现眼泪真的可以作催化剂，哭完后我就不省人事了。酒精在脑海里肆意地燃烧着。隐隐约约听见学兄和学弟在问我的情况，海尔和恒子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着。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海尔在打电话，也许是过节，他想起了阿莲。只听他短短说了几句就关断了电话，我当时头脑中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海尔给阿莲打电话却又匆匆挂断了呢。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电话是打给憨憨的。因为几分钟后憨憨出现在我的床前。我们学校规定男女寝室是不可以互访的。但是因为男生少，所以113的楼上基本上都是女生。在男生和女生之间的楼梯处有个门。阿姨成天虎视眈眈地盯着那道门，就盼着哪天抓个以身试法的去领养老金呢！憨憨住在601，天知道她是怎么通过阿姨那一关的。总之后来我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无奈对她笑了笑。没想到这个喝醉酒的傻笑竟成了我的救星。第二天我酒醒后海尔告诉我憨憨决定考虑一个星期。让我等她的消息。我看到了希望，但却告诉自己不要期待这份希望。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憨憨总是躲着我，有的时候一起吃夜宵她就背着我不看我。我知道她怕尴尬，所以也就假装没有看见她。终于等到约定日期的前一天，海尔突然接到电话说憨憨有决定了。我把他们全都哄了出去，自己在寝室拨通了憨憨的电话。没想到打电话也能让我如此紧张。我拿着电话靠着墙，因为我当时腿在抖，为了能让自己站稳我只能如此了。她问我说如果拒绝我的话我是否还会作她朋友。我说当然会。她于是说了句对不起！我当时一下就座地上了。但是嘴上还是说着没关系。她突然问我如果她答应了我我能不能答应她几个条件。我又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一口气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可以”于是她叫我不抽烟，好好学习等等。是人也知道这就代表她答应了，我当时心里笑得都快抽筋儿了。没想到这个家伙这种时候还拿我开玩笑，不怕我心脏病发作！后来我再问起她为什么肯答应我的时候她说当时看我喝醉酒后冲她傻傻地笑了笑，她一辈子也忘不掉我的那一笑。她说也许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一见钟情。可是如今我用尽一切笑的方法，大笑，痴笑，坏笑，傻笑。。。 。。。她都说不是当天晚上的那种笑容。难道当天晚上我被鬼附身了？呵呵，也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就这样，在1999年的12月31日，憨憨成为了我的女朋友。我们一同在外滩迎接新千年的到来，一同开始撰写我们在新世纪的爱情乐章。

　　第六节：心头永远的痛

　　　　 现在回想起来，能够认识我女朋友还真要感谢我的那把吉他，是它指引我走到了憨憨的身边。曾经一段时间我的梦想是组个乐队，在大学的操场上开个小型演唱会。现在想想也许很可笑。但当时的那种对表演的渴望依旧在我脑海中回荡。不为取悦别人，但求实现自我!

　　　　 昨天和恒子在线上聊天，让他帮我测试网站的速度。他看了网站后说速度不错，并问我有多少人在维护这个网站。我说只有我一个。他说我很牛X，我忽然感到吃惊。也许在别人看来这个网站一个人维护是有些累，但我感觉还可以。突然回想起来当年一样的情景。一份曾经属于我的梦想，那个时候我也识图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去实现。然而，很多事情未必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办得到的。

　　　　 又回到了大一的时光，寝室里的音乐好像着了魔一样肆意在别人都睡觉的时候出来作祟。很多人说我们113的人是疯子，我们听了很高兴。因为这代表我们敢想其他人不敢想的。我们敢做其他人不敢做的。

　　　　 99年的夏天的确发生了很多令人难忘的事情，集体失恋一度使我们寝室灰暗消极，过早被淘汰出校长杯足球赛也曾使我们郁闷了很久。然而如今仍然能让我们震撼的，仍然能触痛我们心灵深处的恐怕只有一件事--------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

　　　　 我们痛的并不是事情本身，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自然界的规律。然而被打了还假装没事，待凶手走后自己心头骂上一句“儿子打老子”之类的话实在令我们心头蒙羞。身为国人，不以国耻为耻，不以民族之羞为羞。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能够做得只有用自己的行动揭开麻木国人的伤疤，那道鲁迅先生曾经揭开过的如今却依然深深埋藏在中国人心中的阿Q的伤疤。

　　　　 那天晚上11点，我从学校舞厅回到寝室。一路上看见平常清净的校园小路上多了很多学生，他们有的慷慨激昂，有的沉默不语，有的手中拿着大块的横幅，好像写着什么，但天太黑我什么也看不清。直到走进寝室我还在想明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人人都像过节一样扎堆在寝室楼门口。后来才听说原来是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做些什么。我们寝室的兄弟们也都愤愤地骂克林顿。当然我们知道这件事不只是克林顿一个人能操纵的。美国政府一贯的蛮横作风绝不是像希特勒那样的一个人能培养出来的。我们当下决定动手写横幅，写标语，连夜去游行。这个时候原来门口的学生们都回到了寝室。我们问他们为什么不去，他们说校领导来到生活区把大门封了。说是没有上级的指令学生不能去游行。我们当然又开始骂校领导的昏庸。现在想想凡是社会上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都应该是保住乌纱帽，不让祸事牵连到自己。自然他们的手下就一定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否则他们就会丢掉饭碗。我当时第一想到的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另一次学生运动。一次最后被人利用了的学生运动.我在想我们会不会成为第二批。所以我马上给父母打电话询问北京的反映。天子脚下自然消息更为确切些。当时听说中央并没有言令禁止学生游行，反而有些鼓励学生在有秩序的情况下进行非恶意攻击性示威游行。北京有很多学校已经组织学生去游行了。我当时很高兴。毕竟国外总是说中国没有人权，不让人们游行，这次也是个好机会让他们看看中国的游行场面。这个时候老师们也来到寝室，号称是第二天早上会组织我们去使馆街游行。我们当时很兴奋。连夜作好了横幅，由字写的最钢直的蛋壳写了所有标语。所有准备活动作完后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女生们开始给我们打电话，问我们游行的细节。我们说好了时间在学校的生活区门口集合。大家各个好像要去面对跟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一样目光炯炯等待着校车的出现。早上7点左右系党总支书记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好像是在慰问临上站场的战士一样跟每个人寒暄一阵，然后直接走到我面前。我本来以为他会说什么游行的时候不要喊反革命口号一类的话，我都想好怎么回答他了:“我们会一致对外，不会和外国记者说话，不会被不轨分子引诱诋毁国家荣誉”等等云云。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跟我说:“你是班长，一要保证你们班今天没有一个人去游行!”好比一道惊雷滑过耳边，我有些愣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想问问我是不是听错了。却看见校团委书记也朝我走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我再强调一遍刚才我不敢相信的那句话，偏偏是跟我说，也许是因为自从洁云之星和风采大赛后我早就成为学校的关注人物。好比一颗棋子，走好了可以赢，做错了会导致全盘皆输。我苦笑，说:“你们放心，我是在政治中心长大的。不会不明白这里边的道理。”他们看我回答的很随意，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神情也就相信了。接着去和其他老师窃窃私语去了。我回头看看那些正在讨论该怎么喊口号的学生，想想我们昨天一个晚上的心血，想想那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的死难同胞，默默地走回了寝室。无疑，如果我劝大家不要去游行他们不会都听我的。也许一个也不会听。但是他们肯定会被站在学校门口走来走去的便衣老师抓住，然后押解回寝室。他们没办法去游行。就算现在冲出去也会被埋伏在学校门口小卖部的老师抓回来。而我呢?我当然因为听老师话劝阻学生做傻事而受到老师的表扬。我点了根烟在寝室沉闷思考着。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学兄，他平时很关心我们，尤其是在思想上。总是劝告我们不要受有些高年级学兄的影响，要好好学习。跟系里老师搞好关系。他走进来我一点都不意外。没想到不仅是老师，就连学生之间也有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他走过来说:“别跟他们傻乎乎地去游行，这不关咱们事。系领导已经跟我说了，这次去游行的干部撤职，普通学生将来也别想进学生会了，就连奖学金也要受到影响。”我听了大笑了一声。是阿，我是学生干部，撤职了我就变成了平民!变成平民后就别想再进学生会了，奖学金?这压根就跟我扯不上关系!我笑着说:“行了，刚才老师跟我说了，我都明白了。你去管好你们二年级的吧”他看我没有一点抱怨的语气就放心地走了。这个时候海尔近来了，问我为什么还不出去。一会校车就到了。我跟他说校车不会来了。他不相信，我就把老师说的话都说了一遍，他气得直哆嗦。于是问我怎么办，我知道他相信我。于是我们两个从窗户翻了出去，穿过生活区的小路来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我告诉他我准备自己带着他们去游行，但是不能走大门。他说可以，只要想好了怎么走他就去通知大家。于是我们绕着生活区的墙走了一圈。我们发现在学校的活动中心后边有面墙的外边是民宅。而且墙不高，可以很容易翻出去。就这样我们把能叫上的所有男生都叫上了，他们听说了学校的安排有变，都二话不说翻墙进了民宅。我们偷偷绕到离学校不远的一条马路。打车出发了。

　　到了目的地我才惊奇的发现一同来的居然还有不少女生!她们被通知后有的说是要去买吃的混出了生活去，趁老师不注意打了车就跑。现在想想这些女生真是可爱。我们来到了乌鲁木齐路远远就看见大队大队游行学生打着学校的名字和各式各样的标语有秩序地向美国大使馆靠拢。我们因为人少，而且也没有想到学校的变故，所以没有准备校旗。我们偷偷混入一个学校游行队伍的后边跟着他们喊口号。快到大使馆的地方设了一道关卡，只有学生才可以入内。于是我们出示了学生证进入了游行区。进入游行区后发现这里挤满了学生。各个愤慨激昂。有的头上写着辱骂美国的标语，有的衣服上印上英文标语。我们一行人集合在一起把事先写好的标语系到了头上。正当我们要往人群里挤的时候一个记者莫样的人抓住了恒子，说是要照像。我想起了校领导关于外交注意事项的讲话，说是这种政治敏感的事件中不允许照像。当时我看看那个记者，中国人，也许是因为我们的标语很醒目“血债血偿”他才来照像。看看恒子没有什么戒心，我也就没多说什么。毕竟心中对学校的失望仿佛在告诉自己最好这个记者图谋不轨让校领导丢了乌纱帽才好。现在看来那个记者也许是个纯摄影记者。因为我们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任何“XX日报”之类的字样。而且只是照像，并不采访。照过相后我们进入了游行会场的中心。美国使馆就在眼前。我当时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个猴皮筋作把弹弓打上边的玻璃!可是使馆门口一排武警，他们面无表情站在学生和使馆中间。学生只能喊口号，不能扔仍和东西。我当时四下找石头，可就连沙子也没找到一粒。想想今天也就能喊喊口号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使馆里没有人出来。两个小时过去了，使馆里还是没有人出来。也许当时使馆里根本就没有人。门口停着的汽车也许是个幌子。虽然使馆里没有人出来，但是人群中间倒是出现了一个高高的美国人。(据他自己说他是美国人)那个人秃头，带了个帽子。我真佩服他的勇气。在这么愤怒的学生中间慢慢走着。来游行的很多学生英语并不好。我们当时听到有人问他美国为什么要炸中国使馆，他说他只代表个人立场来游行，声讨美国政府的不人道行为。可是这句话好像那些学生都没有听懂!他们还在重复着一样的问题。搞的那个美国人好不尴尬。这时不知道谁大喊一声“这里有没有英语好的学生?上外的人呢?有没有上外的?”我们听了顿时低头下去，上外总共来了不倒50人，而且都是学小语种的。英语系的一个没有来。我们不是怕无法和那美国人交流。事实上我们之中的很多人英语都很好。但是毕竟现在上外的人像一摊散沙一样，没有组织，没有目标地像无头苍蝇一样撞进游行中心地。又有什么脸面代表上海英语水平最高的学府与这个美国人交谈呢?如果我们的同学被看出来不是英语专业的他们质问我们英语专业的学生在哪里时我们又如何回答呢?难道跟他们说我们学校的老师不允许我们游行吗?出于对自己学校的保护意识我们只得装做没有听到这句话。但人人心中都会留下一道遗憾。我们不禁扪心自问。我们学习外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看这那些理工类的学生用三脚猫试的英语与那个老美交涉我们当时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过着祈祷那个老美不是美国人而是俄罗斯人。无论怎样，我们学校在那次游行中被人家认为是按兵不动的。复旦、同济这两个老邻居又要笑话上外这个小妹妹了吧。

　　　　 回到寝室，我们很沮丧。我们才发现我们除了像野兽一样扯着喉咙吼却什么用处也排不上。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房间。大家都一头倒在床上大睡起来。我睡不着，去上厕所。碰巧系党总支从厕所出来，他看见我就问:“你们没有去游行吧?”我一愣，支支吾吾说:“哦，没有!”回了寝室，我想了许久，问什么我不敢承认我们去游行了呢?还是海尔说得对，去就去了。既然我们认为大家做的对就应该和他们摊牌。后来系领导知道我们去游行的事。专门开了一个研讨会。由系党总支和辅导员主持。各个班的班长和团支书参加了会议。从大四到大一，一个一个检讨游行这件事情。当然没有去游行的班级自然可以说自己先知先觉，批评游行是一种无知而又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我们班是最后一个发言的。我当时听完他们的话再看看他们的人，各个寐着良心在心中阴笑，这次他们的乌纱帽保住了，也许将来他们还可以在学生会任重职。但他们不曾想过在他们头顶有个声音笑得更欢。以小见大，如果我说上外是中国学生中的例外，那么中国社会上的哪些人来充当我们几个愣头青的角色呢?那天我发言的时候把所有不去游行的人都骂了，包括老师，包括跟我窃窃私语的校领导。我想用我的话揭开他们的伤疤。让他们知道你在背后说的那句“儿子打老子”只是在自欺欺人。但是我不是鲁迅，我没有鲁迅那样犀利的笔锋。然而鲁迅笔下的阿Q却比以前功力更加深厚了。正当我发完言，气得一屁股作到椅子上的时候，身边的团支书站起来说了一句我一辈子忘不了的话:“刚才我们的班长也许有些激动，其实我们班都已经认识到了游行这件事是件错误的行为!... ...”我笑了，笑得那么惨淡，本以为自己的战友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推自己一把，可实际上能?乌纱帽还是比友情更重要，还是比信仰更重要，还是比我们中华民族的颜面更重要。我看着四周那些丑恶的面孔，深深地令我憎恶。这些本来天真烂漫的心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魔鬼般的思想?会上唯一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两个学兄:曾经系文艺部部长，我的老上司，也是对我最好的学兄之一---高洁。我那失去联络的哥哥---周树志。我看看他们会意地笑了笑。

　　　　 那天我没有给那些没有去游行的人讲我们遇见美国人以及我们那种无地自容的心情。因为他们不会懂，他们所能理解的就是，只要脑袋还长在自己的脖子上，别人的事就事不关己。那次会议当然是以批判游行舆论压过支持游行的舆论告终，只是正当辅导员宣布散会的那一刻发生了一件事:本来镶在玻璃框中高高挂在教室黑板上边的国旗突然掉了下来。正好摔在辅导员和党总支的面前。玻璃四散，吓的二人面无血色。我坐在最后一排，看见这个情景欣慰地笑了笑开门出去了... ...

　　　　 有些事情是能够靠你自己的力量改变的，比如我现在这个网站。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让它变的更加丰富多彩。可有些事情是永远无法靠一个人的力量而改变的，比如游行这件事。我想我当初再怎么努力，他们现在还是过着一样的生活。正如他们所说的，现在天下太平，没有战火，如果有人敢打我我就骂上一句“儿子打老子”心理自然就舒服了，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就算所有的中国人都死了，至少还有我!今天天空的阴沉是因为明天没有到来，明天到来了又会是美好的一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一切都将在明天发生改变。

　　　　第七节：实现梦想等于学会放弃

　　　　 现在想想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有些事情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完成那我们又何必为它担心呢？还把精力投入到自己能够改变的事情上好了。于是自从游行回来我不再理会什么院系活动，躲学生会就好比躲XX功一样。这也使我的课余生活时间多了很多。我把一切时间放在了打球和弹吉他上边。自然弹吉他的技巧长进了不少。可是玩过音乐的人都知道一种乐器独奏再美也只是平面的，没有其他乐器的配合，音乐就无法变成立体的，这样的音乐不够栩栩如生，不够完美。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开始策划组个乐队。

　　　　 如果说组乐队也是我上大学期间的梦想的话，帮助我实现梦想的人是恒子。

　　　　 恒子是个东北人，曾经一度被班里的女生误认为是没有吃过大米的孩子。当时他愤愤地回到寝室说：“小温州（我们班上一个可爱的温州MM）说她上高中时，她们老师说打死也不要去东北念书。她问为什么，那个老师居然告诉他们东北穷，没有大米吃，人们只能吃窝头！”我们听了哈哈大笑。怎么会有这么无知的老师？或者说怎么会有这么不诚实的老师？！学过地理的人都应该记得东北最有名的农作物就是大米。我当时想这也许是人们从小被父辈们的善意的谎言蒙蔽的后遗症吧。就好比海尔刚来我们班的时候女生都会问他高中是不是骑马上学。搞得他好不尴尬。我想我们班如果有西藏来得孩子那么又会有人问他是否赶着牦牛上课！中国幅员辽阔，然而我们这辈的孩子大都在父母身边长大，没有经历过不同的生活环境，对自己家乡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可是说是除了了解书本上的知识以外的一代文盲。还好大学给了我们扫盲的机会，我们不断地刷新着自己在生命中的创造的记录。

　　自从恒子让大家知道了东北孩子是有大米吃的以后就天天抱怨上海没有卖馒头的，没有卖窝头的。我们也发现在炎热的夏季上海简直就是地狱。一到中午，我们看着满街来来往往像蚂蚁一样多的学生再看看学校门口各式各样但全都是显得很腻的饭菜，就算是3天没吃饭也顿时没了胃口。这是我们都很怀念一样东西－－－朝鲜冷面。可惜上海偏偏不流行这个。无奈我们中午硬着头皮去食堂打上一堆饭菜，吃了一半便丢掉了。省去了吃饭的时间我们中午又多了很多时间娱乐，自然吉他就变成了很好的娱乐工具。寝室里的人光看我弹及他总是会手痒。于是有的人也开始学起弹吉他来。最先领悟其中奥秘的是恒子。可能是因为他会吹笛子的缘故，所以学起来要快一些。当时我们寝室有两把吉他。我们两个一人一把一个在走廊一个在阳台，谁也不会打扰谁。当然，需要的时候我们两个会在一起演奏一首歌。一起练了一年以后恒子的水平已经不在我之下。他自己写了几首歌，而我直到现在还是一首歌都没有写出来。总是写到一半就半途而废了。当时想既然我们两个合作，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写歌。后来才发现写歌这种东西是很难合作的。

　　　　就这样，大二的一年在紧张的学习和练琴中度过了，大家考完专四后好像都很轻松，那个暑假我开始准备我的乐队计划。我换了琴，也鼓动恒子换了一把琴，这会我们两个鸟枪换炮了。大三一开学我们便开始疯狂地练习各种各样的歌曲，并讨论着将来有了乐队应该叫什么名字，应该把那些曲目作为主打。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校园里的落叶多了，上海的天气也开始变冷了。我们的热情也随着天气准备迎接冬天的到来了。我们学校本来男生就不多，再加上在这个阴盛阳衰的地方已经有一半的男生背叛组织。像我们这些人就变成了稀有动物。背着吉他走在校园里会被人认为是怪物。看他们看我的眼光好比我不是这个星球的人似的。我想如果我当即走上去问他们这是哪里，他们一定会说：“地球！”真受不了，难道在我们学校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就这么难？我们两个傻傻地互相看着。正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恒子介绍了一个人给我――郭鹏，这个很多年以后也许会很出名的摇滚艺人。郭鹏和我们同龄，但是从小就他踏入摇滚圈，年幼跟随黑豹乐队在北京游荡。如果有一个人的乐队的话他可以扮演所有角色！我们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吉他知识，当然最令我们震撼他的那种对摇滚的执著。我们一见如故，所以郭鹏决定帮助我们完成我们的梦想。正赶上我们学校当时有个大型的晚会，需要各个院系出节目，由于我当时在我们系已经很长时间不参加任何文艺活动，所以他们好像真的把我忘了，很长时间没有找我替系里出节目了。可是新的学生会 ，我们的好兄弟111的韩越同学把这个任务又从新交到了我的手上，当时正是大家学习轻松的时刻，再加上这也许是我们组乐队宣传的最好机会。于是我痛快地答应了。

　　在后来的几个星期的准备中我和恒子在郭鹏和他介绍给我们的贝斯手：张翼的指导下一步步熟悉了乐队的配合。起初的一些吉他独奏在郭鹏的鼓点声中起了巨大的变化，好比一个沉睡的精灵被赋予了新的活力。音乐的气息沸腾在整个空间，弥散在我们的血液中，浸透了我们的心灵，植入我们的思想。我们在一个琴行老板娘的赞助下选了自己喜欢的乐器，借用琴行的琴房练习了那首Beyond的“真的爱你”准备演出。在演出这首歌之前我一直担心这首歌的SOLO对于恒子可能会有些问题，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弹节奏出身。谁都没有专门下功夫练习SOLO。但是演出前几天的一个下午，他神神秘秘地把我叫进寝室，然后把自己的电吉他和音箱接好让我听，我还以为他又新学了什么歌，想跟我秀秀呢。没想到歌声响起，正是“真的爱你”的主旋律，而且很逼真，每个音符的接拍都恰到好处，每个颤音的时间都不长不短。我惊奇地发现歌曲中的三个长SOLO都已经被他扒下来，而且弹的已经很熟练了。怪不得前几天经常看他一个人背着吉他去琴行，本来以为是去找郭鹏他们聊天去了。没想到是刻苦练琴去了。这回我们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郭鹏最后嘱咐了一下台姿的问题，力求不拘谨但也不能太过放松。

　　　　 演出那天司仪问我们乐队名字是什么？我们互相看看，这几天光知道排练却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忽略了，我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来我们被要求穿黑T-shirt上台，于是对司仪说：“Black T-shirt”。随着司仪报完幕我们在一阵掌声中走上了台，郭鹏首先做到了架子鼓上，跟恒子说好只要恒子点三下头鼓点就起。我和恒子拿着借来高档吉他走到台前，相望一眼。我点了一下头，于是恒子做好开始准备对郭鹏点了三下头。几个星期来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再次浮现在自己面前，我随着鼓点的节拍再次闭上了我的眼睛。这次眼前不再黑暗，音乐会指引方向。我手中的吉他在拨片的拨动下慢慢颤动起来。恒子的主旋结束了，歌曲进入正题。主唱陈童衔接的很准，一切进行的都是那么地顺利。正当恒子第二个主旋完毕后我突然听到一声金属断开的声音，左手一震刺痛，原来我的2弦断了！这把琴我在挑的时候特别注意了琴弦的好坏，还特意换过一次1弦就怕演出掉链子，没想到这会2弦断了！F C 和Am全都跑了调，没了2弦我手中这把琴就是个废琴。我的脑袋嗡地一声，顿时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台下有的人看出我的琴弦断了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我试图把琴弦从新固定，但是歌曲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无意中看见恒子正在弹我应该弹的那部分，又定了定神听了听现场音像发出的声音，于是我把自己的琴声调的很小。按照和弦从新跟上了大家。当歌曲进入一大段G和弦的地方我把音量开大，从新接回了我的任务。恒子也开始了最后一段主旋演奏。歌曲进入尾声。我擦了把汗，把一半露在空中的2弦给郭鹏看，他笑了笑。歌曲很成功，在大家的掌声中，陈童拿起话筒：“大家好，这是我们‘Black T-shirt’乐队第一次演出，也是，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我不知道当时场下的同学是什么反应，因为我当时正在回味我们的这场演出。就象大四告别演出一样，没人知道我们从哪里来，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会往哪里去。没有人曾经在茫茫的人海中注意过我们几个，也没有人真正了解我们心中的这份小小的梦想，一份只属于年轻时代的梦想。然而这份梦想终于在那次演出中实现了，我们几个别无他求了。演出完毕，我和恒子以及郭鹏和陈童在门口抽烟，郭鹏问陈童和恒子以后的打算，他知道我要出国了。恒子说他准备封琴，而陈童依旧喜欢唱歌。郭鹏说封琴太可惜了，继续练吧。恒子笑了笑，说：“人的理想不是所有都可以实现的，我们已经实现了我们的梦想了，没有遗憾，现在是该放手的时候了，为什么还要抓住不放呢？明明知道这条路不属于自己。。。 。。。”

　　　　 的确，我们几个已经实现了自己在大学时代的一个梦想，一个很多人都无法实现的梦想。尽管它是那么的短暂，但是精彩！我们仰望着蓝天，微笑着迎接新的梦想！

　　　　 人的一生,

　　　　 随着一步一步在岁月的长河里留下或深或浅脚印,

　　　　 得到的或者失去的,

　　　　 被人遗忘的,

　　　　 尘封在记忆深处的,

　　　　 美丽的抑或是惨淡的,

　　　　 都是属于自己的经历.

　　　　 很多时候,

　　　　 明明知道一生只有一次,

　　　　 然而,

　　　　 还是让它在自己命运中滑过一道灿烂的弧线,

　　　　 不曾试图去抓住,

　　　　 也许永远也无法把握,

　　　　 遭遇过了,

　　　　 即便是短暂的瞬间,

　　　　 也是幸福.

　　　　 年少时那五彩缤纷的梦想,

　　　　 如今很多都已无法实现,

　　　　 但至少我们曾经,

　　　　 我们试图去实现它们,

　　　　 我们努力过了,

　　　　 现在我们可以放手了,

　　　　 遗憾不再属于这个时代,

　　　　 在我们依旧滚烫的血液中,

　　　　 还有,

　　　　 更多的梦想等待着我们,

　　　　 它们也许一样会破灭,

　　　　 在梦与幻想的交织中,

　　　　 我们不再徘徊,

　　　　 因为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

　　　　 撰写自己的青春乐章,

　　　　 一篇无悔的青春乐章.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