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创业不是想象的那么难,激励一生的六个经典故事
、成功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难并不是因为事情难我们不敢做,而是因为我们不敢做事情才难的。 1965年,一位韩国学生到剑桥大学主修心理学。在喝下午茶的时候,他...
2024-03-24
长篇乡土方言民间通俗喜剧小说 连载“ 扯 火 ”县 长17
到田巴儿搓泥巴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拿给公安局绺倒没有个完……惨惨惨,这回弄得一家人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在大人娃儿面前都抬不起头,在周围团转百十里,见人都要矮三分,我,我金九筒一辈子没有吃过这起亏,这回才是戏脸壳落到堂屋里——面子丢到了家哟!惨啊,惨惨,惨啊……都说饱暖思淫佚,饥寒起盗心,这回金九筒栽水,看来真的是饱暖思淫佚,敬神笼得深了……
公安局的人走后,红中婶和八条找到金九筒,怨来怨去,全都怨到了他头上。此时的金九筒,再也不敢像平时那样,有理无理都要把家长架子端起指手画脚大声说话了。这一回,他只好癞虼包掉进潲缸里——忍气吞酸,让他们尽情数落,尽情发泄平时的不满……
八条发了通牢骚,本来要去睡觉,一看家里乱成一团,老汉也倒了威,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个人埋着脑壳生闷气。
红中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不大声不小声地把金九筒数落了半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他面前,扭着他的耳朵,指着他的鼻尖,狠狠地责备他。
要是在平时,大人对着他吵,娃儿对着他闹,他不跳起来八丈高才怪……
金九筒蔫叽叽的一点精神也没有,只好背对着婆娘儿子,个人想着个人的心事。
眼见得天都要亮了,钱折了是小事,发财儿人不见了,把他找回来才是大事。他不敢发脾气,一肚子火只好装在心头烧自己。现在,他是自己勾子夹屎——个人心里明白。
他看了看八条,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对自己,又像是对大家商量,低声地说道:“天亮了,得把发财找回来再说。”
“找,到哪里去找?要是他成仙了,到天上玉皇大帝那里去了,我还能生出一对翅膀,飞上天去把他找回来?”
“嗨,你娃儿……”金九筒忍不住吼了一声,马上又压下火气,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就算老子错了,对不对,八条。老汉又不是叫你一个人去找,我是说我们大家都去找。一个大活人,总不见得就遁土了……”
“老汉,大哥是神仙,他可以上天,也可以遁土。”八条心里有气,跟老汉总是一个钉子一个眼:“他恁大的本事,公安局的人都没抓住他,我们还能找得到?”
金九筒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敢发作。是啊,当初啷个就鬼迷心窍,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他只好勉强笑着,千依百顺地对八条说道:“幺儿,你娃儿安心把老汉气死不是。不把你哥找回来,二天公安局找我们要人,你和我和你妈,交不出人,拿命去抵呀?”
“抵命就抵命,反正我不晓得。天亮了,还要拆神堂。”八条揉着发涩的眼睛:“拆神堂,人手不够,我还要去找黑娃麻雀,让他们多通知几个人来帮忙。我要去找人,我不得空。”
“你,你,你敢拆神堂?”
金九筒跳了起来。
“不拆,神堂不拆,你老汉一个人去戴金手表啊?”
八条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卑不亢地说。反正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又没有错。现在自己还要挨巴棒,他有气,他最不划算。他不趁这个机会医一下老汉,二天再出些莫名其妙的事,自己就更没办法。
听八条一说,再看看八条那个样子,金九筒冒起来的火又压下去了。当初敬神,八条娃儿就有意见。说是老祖宗该敬,该烧钱化纸上坟,可也用不着弄个神堂。
后来,仙姑他们来了,他就和他嫂子一道跳起来反对。最终虽然使他赢了,是他把发财弄回来修仙练道了,媳妇却领着小孙孙回娘家了。还是发财听话。发财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让他成仙成道,他虽然也一千个反对,一万个不干,但是,还是拗不过他。听话也有听话的坏处,这不,弄出恁大个事来,现在抓天都没得把把……
金九筒晓得事情闹大了,场合不好收拾,他只好压下火气,自认倒霉。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八条说通,把他哥哥找回来。人在钱就在,,有人就有钱。只要发财回来,到公安局认个错,吃几天猫儿饭,二天翻烧,要捞钱,有的是机会。
“八条,你先不要怄老汉的气,听老汉一句话,把你大哥找回来,神堂,明天老汉喊人拆。”
金九筒叹了口气,在儿子面前再也不敢提劲。
“大哥大哥,都是你老汉的背时主意,让我们有了个背时大哥。”八条恨气难消:“这一出事,你还让我啷个出去见人?放着城里的钱不找,硬要大哥修道成仙,这回好了,大嫂回去不转来,风儿也跟大嫂走了。大哥也成了仙了,不晓得去向……看你老汉要把我们一家害成个啥子样子?”
“我害你们,我害你们……”金九筒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了,他本来就找不到地方发火,一看儿子不依不饶,压了半天的火,呼的一下窜了起来:“我害你们,我害你们有了双凤镇独一无二的小别墅,害你们有了城里人有钱人家才有的大彩电大冰箱大空调,害你买了手机还想买轿车买飞机……你娃儿翅膀硬了,要飞了,要飞了……”
金九筒越说越气,越说越大声:“当初你从学校毕业回来,老汉喊你进城办公司,开铺面,你要去教书,当老师,现在教室垮了,学生成了漫山遍野跑的放牛娃,你在露天坝教书,工资都领不到,这,这也是我害的?”
金九筒还要说下去,红中婶急忙拦住他。对八条使着眼色,说道:“哎,哎,老汉你就少说一句嘛。八条哇,你也依着老汉,先找你大哥,不要总惹你老汉怄气。”边说,又边回身拉过八条,埋怨金九筒说:“我说你是鬼摸了脑壳不是,家里出了大事,两爷子还吵,吵。要不是你鬼老汉,家里不晓得要清静好多。人家老表昨天就跟你说了,说要你不要信仙姑的,不要搞迷信,把神堂拆了,家里要出大祸,你不信,你要赌,背了我赌一把。这一下赌好了,赌出了大祸不是?人吵败,猪吵卖,清早把辰吼得呜喧喧的,好听,安心让人看笑神儿是不是?”
“对,对,人越吵越没主意。”金九筒拍着脑壳,这回是再也不发火了:“八条,听老汉一句话,你进一趟城,到你姐姐那里打听打听,碰碰运气,看你哥哥在不在?”
“光城里不行,还有那些他最好的朋友,也要去看看。”
红中婶提醒说。
“对头,对头,你娃把手机拿出来,马上就联系,马上就联系。”
金九筒急不可待。
“才五六点钟,人家都还在睡瞌睡,那个找人恁早就找嘛。把别个吵醒,人家不冒火都要冒火。不信打到姐姐那里,她听说出了这起事,不气得半死才怪。”八条还是没好气:“当初要信我一句话,就没得事。你还怪我娃儿不醒世,现在,鸡也飞了,蛋也打了……”
“鸡飞了,蛋也打了……”
金九筒低下头,难过得直甩脑壳,沮丧地重复着八条的话。突然,他把大腿一拍,一阵哈哈大笑。
“你,你,”红中婶又担心又害怕:“你,你鬼,鬼老汉,你疯了,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金九筒拍着手,只是一个劲地大笑:“哈哈,哈哈哈……”
“爹,爹,”八条生怕出事,生怕老汉受刺激太大,一时想不开,气出啥子毛病来,急忙上前抓住老汉的肩头直摇:“爹,爹吔,你老汉不要吓人哈,不要吓人哈……”
“哎哟,你个鬼老汉,你,你不要吓人哈,家里才出了恁大的事,你,你要是再疯了,我,我和八条两娘母靠哪个啊?你,你千万疯不得哈……”
“爹,爹……你,你疯不得哈……”
“疯,疯你龟儿子的头。”金九筒又是一阵大笑,他一把推开八条:“就你两娘母黑心,巴不得老子疯,巴不得老子死,龟儿子……”
“老汉,你自己说的哈,我是龟儿子,你是啥子。还没见过这种老汉,骂自己的娃儿是龟儿子……”
“哈哈,哈哈哈,老子骂你龟儿子了又啷个。老子高兴,老子欢喜,瓜娃子,哈戳戳的。”
“娃儿是瓜的哈的,你老汉聪明,精灵,就是不晓得自己是龟儿子的啥子人。你高兴,你欢喜,就是欢喜得忘了自己是不是人。”红中婶气呼呼地拉着金九筒,“跑,我看你跑。你今天不给姥娘说清楚,我看你敢跑?”
“憨婆娘,瓜兮兮的,老子笑不得,欢喜不得?”
“你笑得,你欢喜得,你把老娘的发财儿弄丢了你还欢喜得?”
“哈哈,哈哈哈……”金九筒边笑边悲伤的哭着说,“发财,发财,老汉的心肝五脏,我,我好伤心……好伤心啊……”
“遭了遭了,老汉十有八九要疯了,你看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八条拉着红中婶,“妈,妈吔,老汉真的疯了啷个整啊。”
“疯了疯了,老子看你才要疯了。”金九筒一烟杆打到八条头上。
“哎哟,哎哟……老汉打人了,老汉疯了……妈吔,你救救我,老汉疯了!”八条尖叫着躲到红中婶身后。
“疯老汉,你给姥娘住手!一个娃儿拿给你弄丢了,一个娃儿还要挨你的打,你疯了活该!”红中婶抓着金九筒的叶子烟杆,护着八条。
“瓜婆娘,你看老子像是疯的吗?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还笑。你笑啥子,你真的疯了?”红中婶还是不放心。
“老子高兴,老子欢喜。”金九筒莽声莽气地说道:“老子欢喜不得嗦,清早把晨的就晓得咒老子……瓜婆娘生个瓜娃子,你们两个瓜的都咒老子疯,老子哪点疯?”
“你,你自己做的囔个吓人,笑的囔个吓人,我们啷个不担心你疯了?”
“担心,哈哈哈,你婆娘和娃儿也晓得担心?哈哈,哈哈哈……”
“你,你笑啥子噻?”
“我笑发财儿有救了,有救了,哈哈,哈哈哈,我儿有救了,有救了……”金九筒边说又边大笑:“我儿有救了,有救了……”
“有救了,啷个救,哪个救他?”
红中婶连连追问。
“哈哈,老表噻,有老表救他啊。”金九筒欢喜得笑眯了眼:“有老表嘛,有老表,你怕我们找个把人还不容易。”
“老表,你还信老表嗦?”八条一肚子气:“神仙没把我们害够,又找阴阳,你硬是嫌我们家人多还是啷个?”
“我信老表,我信老表啷个?你,你娃儿不也是跟他打得火热?你信得,老子就信不得?”金九筒边说还边催八条:“去,去把人给我叫来。”
“要去,要去你自己去。”八条一赌气,又坐到椅子上,用个背对着老汉。
“呵,你娃儿啷个了,现在没有人了,找你老表总没得错。”
听金九筒这么一说,红中婶也把眼睛水揩干,破涕为笑了:“对,对,八条,去把老表叫来,多个人多个主意。昨天下午你老表就叫我们干不得这件事,说是要惹大祸。都怪你老汉要赌一把,赌出来了祸事。你老表有本事,晓得很多事情,算得比八字先生还准。幺儿,你去嘛,去嘛。昨晚上,我看见他十一点钟的样子就回客房睡了,去把他叫来说不定还要得。”
红中婶提起昨天麻凡看相时说的一番话,还在后悔没拦着金九筒,让他赌了一把赌输了。
“都怪你老汉,怪你老汉不听老表的话,也怪我没有拦着你老汉。幺儿,听话,听娘的话,你去嘛,去嘛。去把他叫来,说不定还真的要得。本来昨天你老表就说了,说我们家要出大事,都是你老汉不信……”
“要得,要得,他算哪把夜壶嘛,他又有啥子本事嘛。”八条不干,仍然坐起不动。“他囔相信老表,啷个就不照老表说的做。这哈出了事去他,我就不相信,他还能从天上把大哥喊回来。”
“他,他娃儿就是有本事,要不,你能看到他弄丁石两家恁多钱?要不你崽儿给他也裹的恁紧?”金九筒越说越欢喜,越说越来劲:“他,他本事大得很,昨天他就给我看过相,,是我不信,昨晚上才挨了巴棒,才让人看我们的笑神儿。”
“我不信,不信。当真的神仙还没把我们害够嗦。要信,要信我们还是去找仙姑。”
听到八条这句不冷不热的烧糊话金九筒突然来了气,压了好半天的火气,突然又窜起来好高。他把桌子一拍,忍不住大骂道:
“神仙卵仙,鸡巴个神仙。你怕是我真的要信的么,当初要不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来捧场,来给我说好话,要不是有仙姑那龟婆娘和几个人来七说八说,老子会信么?狗日的些家伙,昨晚上老子都出事了,啷个没的人来捧场,没得人来看老子……”
“有,有,啷个没有,那些人肯定还要喊你重来,喊你又把神仙菩萨重新凑起来……”
“你,你娃儿以为老子比你傻一半,你少来挖苦我,抠老子的疮疤。”金九筒没好气地打断八条的话:“这些狗日的把老子害惨了,二天,那个龟儿子再敢提神仙。神仙卵仙,鸡巴个神仙,老子相信个屁,老子相信个逑!神仙,锤子个神仙,你看二天还信不信的个神仙。”金九筒叹了口气,缓下口气说道:“八条哇,还是你妈说得对,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快。快叫你老表去,爹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昨晚上,麻凡把发财从神堂弄出来,送到大青山镇以后,回来又困又累,倒下床就睡了。好在金家的小公路,能跑大车小车,小王把他一直送到家门口,要不,还真赶不回来。第二天金家出的洋相还要大,丁石两家不找他要人才叫怪!
本来,按他的意思,是要把金九筒一家都弄去关两天。考虑到凤头村还有好多事要他出面,才能把风水宝地的事搁平,才又在电话里向陈书记求情,等把事情办完以后再处理他们。陈书记也是那个意思,他在电话中说,金家是一时糊涂,还能挽救。尤其是金发财,发财公司还有很多业务,要等他回去处理。先让他到能让他清醒的地方,先清醒清醒,再送他回去,让他边处理业务边作检讨。要不然的话,昨晚上抓的就不只仙姑他们几个。
大青山镇,是邻县的一个小康先进镇。坐落在大青山山顶。前几年还是一个又穷又落后的地方。那里,全村人都为吃水受尽了苦头。
那年,麻凡是市里农业局局长助理员。常德春市长指定他把大青山作为扶贫对象,重点帮助脱困。经过他一年多的努力,终于变成了现在的小康镇。
麻凡安排好发财的住宿,又抓紧时间教育批评了他一顿。叫他天亮以后,自己想办法去公安局把事情了了,再去把婆娘娃儿接回家,尽快到公司处理好业务。发财不晓得麻凡是干啥子的,只觉得他说话在情在理,非要和他住在一起,一同到公安局去。
麻凡晓得他一时无法摆脱昨晚的阴影,又安慰了他几句,拿出那对大蜡烛,要他亲自交到公安局。发财说啥子也不干,非要他给他保管,二天一起交给公安局。
临走,麻凡又被发财一把抓住。麻凡以为他耍小娃儿脾气,正要说他几句,哪晓得发财指着自己的道袍,要和他换衣服。
麻凡哭笑不得,只好脱下自己的衣服,笑着和他换了。
一耽二误,回到金家都快四点了……
金九筒说不动八条,只好自己从屋里出来,厚着脸皮去叫麻凡。
来到客房门口,他举起锭子(拳头)就咚咚咚的敲门,,把个声音弄得好响。
麻凡睡的正香,突然听到有人嘭嘭嘭打门,想起来,可是眼皮又睁不开,只好又蒙着头睡。
金九筒见半天没人来开门,放大喉咙又喊又叫:“开门,开门,硬是像死猪嗦。开门,开门……”
麻凡被吵得睡不着,便边起床边不高兴地嘀咕着。他实在太困了,以为是丁石两家来人叫门,就边伸懒腰边打呵欠,慢腾腾地摸着拖鞋,发着牢骚:“恁早,恁早睡不着不晓得去土头搓泥巴砣啊。啊嚏,啊……啊嚏……”
金九筒敲了半天门不容易才听到麻凡在打喷嚏,趿拖鞋。
“开门,开门——”
“来了,来了,来了……清早把晨的,吵啥子嘛吵。我,我不是给说,给说好的吗……啊,啊嚏……”
“说,说啥子说?你,你早死三年睡多少啊……”
“是,是……”麻凡一听不对头,急忙住了口,又伸了个懒腰:“是,是九爷嗦,九爷……”
“你少给老子装莽,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听不到喊叫呢。”
金九筒还没等麻凡把门打开,就用力推着门,大声叫骂着。
“吔,九爷,啷个还没天亮就放狗出来咬人哦。”
“呸呸,你崽儿才是狗。”
麻凡有心开他的玩笑,就趁他用力的时候打开了门,把金九筒一个恶狗抢屎让进屋里,又急忙伸出双手把他抓住。
“你,你崽儿,你崽儿找死……”
“吔,九爷,你不认黄嗦,你看,要不是我抓住你的话,你……”
“哈哈,你崽儿是阎王爷放鬼——好心整人。”金九筒顺手扭住麻凡的耳朵,用力一拧,疼得他哇喳喳直嘘。
“哎哟,哎哟!”麻凡龇牙咧嘴的叫着:“九爷,你轻点要不得呀。哎哟,哎哟……”
“晓得疼嗦,晓得疼你娃儿就要给我好生点。晓得不,这叫判官划叉——”金九筒了的笑歪了嘴:“晓得不,啥子意思?”
“不晓得,不晓得。”
“不晓得我给你说,判官划叉嘛,判官划叉——”金九筒又用力一拧:“拿命来!懂了哈,判官划叉——拿命来。”
金九筒说完放了手,麻凡急忙跳到一边,护着耳朵直嘀咕:“你九爷就晓得扭耳朵,哎哟,我的耳朵……”
“不听话嘛,不听话的娃儿就只有这一招。跁耳朵,跁耳朵就是这样来的……”
“我,我才不像你呢,见了红终身耳朵就耷下来了。哈哈,跁耳朵,九爷原来就是跁耳朵,怪不得见了红中婶就只有钻床脚……”
“钻床脚,钻床脚,老子这哈就让你钻床脚……”金九筒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扭着麻凡的耳朵,疼得他挣脱金九筒,跑到一边蹲在地上直叫唤: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金九筒看着蹲在地上的麻凡,见他双眼布满血丝,心里就直犯疑。这娃儿,好象几天几夜没睡瞌睡,心里感到好生奇怪。昨晚上十一点钟就睡起,天垮下来都不晓得,到这个时候还瞌睡淋兮的没睡醒,还把眼睛都睡红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金九筒斜起眼睛看着麻凡,笑道:“你老表硬是睡得安逸哈,天垮下来你都不晓得。你看,你看,这不把两个眼睛都睡红了。”
“啊,啊嚏!”麻凡边打喷嚏边揉眼睛:“九,九爷,九爷你发了大财,我,我得了红眼病噻。”
“红眼病,红眼病,老子看得红眼病的人还不只你一个。老子倒了霉,你狗日的些得了红眼病的才好欢喜哟。”金九筒气指着麻凡,越说越气:“老子发财,发财,发你个娃儿的死人子财……老,老子拿给你娃儿的算准了,算准了。老子昨晚上硬是关公走麦城——死的多活的少。
一提起昨天晚上的倒霉事,金九筒伤心极了。
“啷个,说来就来,硬是来得快嗦。“麻凡故意不信,斜起脸仰望着金九筒:“九爷,你该不是说起好耍的哟。”
“好耍,好耍,老子看你才有恁好耍。老子挨惨了,你娃儿还欢喜得出来?”
“哎呀,九爷,你挨惨了,弄个(这么)说来,我也要巴到烧蓑衣了。天哪……”麻凡装起吓倒了,急忙打躬作揖,念念有神:“天灵灵,地灵灵,金家有个造福神,昨天造座大金山,今天又送大堆银……”
金九筒火冒三丈,急忙打断拿腔拿调的麻凡:“造福神,鸡巴的神,你娃儿就晓得说烧糊话,讥诮话,你崽儿少挖苦九爷几句好不好?二天你再给老子提造福神,看老子弄死你!”
“耶,九爷,我不说造福神,我说啥子,说显道神啊。说天灵灵,地灵灵,金家有个显道神,又高又吓人……”
“去去去,你娃儿欠打嗦,看老子弄死你哈。还显道神,锤子的个神……”金九筒气极败坏,哭笑不得。“神,神他妈的屁。”
“九,九爷,神仙是骂不得的噻。骂不得的噻,你这一骂,二天就不灵了。”麻凡装猫饰象地抠着脑壳:“骂不得,骂不得,九爷你骂不得。”
“骂不得,有啥子骂不得,老子偏骂,偏骂。”金九筒拍手蹬脚,气得脸青面黑:“神仙卵仙鸡巴仙,老子挨神仙龟儿汤登了,汤安逸了。狗日的神仙鬼仙,没有一个好东西。”
“九爷,你才晓得哈,才晓得哈……”
“呸呸呸,你龟儿也不是好东西。”提起神仙,金九筒就气得跺脚:“神仙,铲铲的个神仙。”
昨天晚上的事情,肯定等不到天亮就会轰动全村,不,不,是全县,全市。传遍团转几十里,几百里。他金九筒家出事,那些平时就害眼红病的人,肯定要捧起手欢喜,肯定要看笑话儿。尤其是丁五石六两个杂痞娃儿,安逸惨了。他们要宝地,几十万块钱栽出来,连一坨泥巴都没得到,心头肯定不安逸。就是哑巴,遇到这种事情,也要跺脚,还不要说那两个崽二是飞起来吃人的。还有,有他们两家的长嘴巴婆娘四下里一说,不方的说方,不圆的说圆,嗨,那个旮旯角落不说得天花乱坠。
还有那些平时不勤快,不动脑壳找钱,又害了红眼病的人,在关键时刻光看自己的笑神儿不说,肯定还要落井下石,到处放自己的烂药。都巴不得他摔来困起了,大家好去踩他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想起这些,他就觉得脸没有地方搁。
“神仙,卵仙,老子钱也折了,人也折了,还,还神个屁,仙个逑!老子,老子……”金九筒说起说起就眼泪凄凄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老子,老子屋里的人都去了一半了,再神再仙,人,人恐怕都跑光了,都没有了……”
麻凡刚才还在随便说说,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意思,现在又见他重复了,才晓得他话里有话,意思是说发财不见了。于是,他装起不晓得,故意问道:“九爷,人啷个没有了,他们走了,不是还要回来吗,难道这里不是他们的家?”
“家,这哪是他们的家,这是神仙的家,发财不见了,八条说他也要走。你,你红中婶也闹着和我分,分开,分开过……”
“有,有恁严重?九爷,你该不是说起好耍哟。”
“好耍,好耍老子来找你?崽儿呐,事情硬是有恁严重,要不是我来找你。”金九筒哭丧着脸,把牙齿咬得嘣吱嘣吱响,说起说起又骂开了:“狗日的神仙,我们供来有啥子用嘛,害得老子一家人走的走,散得散,狗日的神仙,我操你八辈子祖宗……你,你狗日的杂痞娃儿瓜娃子打滚匠还稳得起,跟老子装猫饰象的……
“哟哟,九爷你骂神仙嘛就骂神仙噻,啷个把我扯进去一起骂啊。而且还骂得恁难听,啥子杂皮娃儿瓜娃子打滚匠嘛,我硬是有囔坏吗?”
“我不骂你,我啷个不骂你?老子家里出事你倒稳得起,睡得着,都是你个乌鸦嘴,你不说老子出事老子就不得出事。”金九筒越说越来气,把一盆火都倒在他身上。“你又没有囔坏我不晓得,就凭你给老子吊甩甩的样子,我就该骂你,该打你……”
听说该打,麻凡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一边。
“哎,哎,九爷,你莫冤枉好人。你早就给我打过招呼,叫我热闹少看闲事少管,烂帐莫收相因莫拣。你们搞刨了的恁热闹,我啷个敢看噻。”麻凡笑嘻嘻地说道:“要是我来看出了事,你不更要说我是个霉伤心吗?”
“你,你杂皮娃儿老子说你不过,瓜兮兮的,你再给老子算算,看看我们发财到底到哪里去了?”
“啥子,发财不见了?好久不见的,你不是说他昨晚上要升天成神仙吗?”
麻凡故意稳起不晓得。
“你说个锤子,要是真的升了天成了神仙,我还来找你好耍吗,哈戳戳的。我给你说,昨天晚上,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发财不见了啊。”
“昨晚上,昨晚上好久不见的,是啷个不见的?”
“吔,啷个不见的,好久不见的,你瓜娃子硬是点风风儿都不晓得嗦?还说你会算,你会掐指一算,赛过神仙,地上全知,天上知半,你,你瓜兮兮的少来绕九爷……”
“不晓得,不晓得,九爷家里的事,我啷个晓得。”
“你娃儿会算噻,老子找你算算啊。”
“哎哟,九爷,你说哪里哪里的话哟,要是你娃儿发财成了神仙,我们凡人哪里能算噻。”麻凡听金九筒一说,反应极快。昨晚上回来没时间好好的想一想,今天要是被他缠住,很多事情就是大家说的,话里的凉菜——难办(拌)。所以,他急忙推脱说:“九爷,凡人只能算凡人,我算不到神仙的事,你要算神仙的事,你找别个,找别个去呀,我算不到。”
“算得到,算得到。你老表啥子算不到,完全算得到。我们不找别个,就找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老表,别个的事你算不到,我们家里的事情你肯定算得到。”八条满肚子火气走来,冲着麻凡火冒三丈:“老表,我绝对相信你。你会算,你肯定算得到。我们大哥不见了你肯定算得到。老表,我们今天不找别个,就专门找你!”
“八条,你开啥子黄腔。当真的说起好耍嗦,你们家出事,关我啥子相干,一个二个把我扭紧了,你们不要把一盆火都倒到我身上好不好?”麻凡连连摆手,边说边往外走:“再说,神仙的事情,我们凡人哪能说算就算。八条,天亮了,我要出去办事,你晓得的噻。”
“办事,办啥子事,你把我们的事办了再走。”
“呀呀,八条,你过河拆桥哇,你,你晓得我是去找子子噻,多找几个吗,二天也好请你的客噻。”麻凡推着八条:“让开,让开,老表,你让一哈塞……”
“我不管你是找子子还是子弹,你先把我们家的事说清楚。”八条堵住门口不让。
麻凡正要挤出去,被八条抓住不放。突然,八条盯着他的脸,一句话也不说,把他推回屋里,然后放开他,转来转去的看着他。
麻凡正觉得奇怪,急忙低头一看,不由得也大吃一惊。原来,昨晚他回家以后太累太困,忘记了换下发财的道袍,便和头和脑的睡到现在。
“嘿嘿,老表,啷个说啊,啷个说,你啷个会穿了我大哥的衣服。”八条牵起麻凡身上的道袍,洋歪歪地虚起眼睛,斜起脑壳点着头说:“哈哈,神仙把衣裳都给你穿起了,你还虾子过河——谦虚(牵须)嗦,你牵啥子虚嘛。快说,快说,我大哥现在在哪里?”
听八条一说,金九筒这才发现,麻凡穿的竟是发财求仙成道的道袍。不看不要紧,一看这可不得了,心里压了一晚上的火,呼呼的就窜了出来:“你,你个龟儿杂痞,说,你把发财弄到哪里去了,弄到哪里去了?说,快说,你啷个会穿了发财的衣服,你啷个会穿了发财的衣服?”
“哎哟,哎哟……我这才是跳下黄河洗不清啊。”麻凡将错就错,捋起衣袖,撩起衣襟,故意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非常吃惊地拉开喉咙管叫道:“哎哟,九爷,你看嘛,你看嘛,我这才是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哟。我,我冤枉啊。我,我是挨到烧蓑衣啊。我,我硬是人背时,喝冷水都卡喉咙管啊。我,我啷个会让神仙把道袍给我穿起嘛……”
都怪自己粗心大意,倒下床就睡,现在这个洋相不搁平。等会儿时间长了,麻烦更多。
“你,你还我大哥,还我大哥。”
“你,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八条和金九筒一个更比一个声音大。
“我,我啷个……发财是个大活人,我,我啷个还得起噻。再,再说,他是神仙,我是凡人,我们啷个打得拢堆啊……”
麻凡无可奈何地摊着双手,可怜兮兮地摇着头。
“不管,不管,我们不管。老表,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起的,我们只有找你。”
“八条,我说你老表,你是包公斩菩萨——好人冤枉好人。”
“你是好人,你崽儿也是好人?”金九筒指着麻凡的鼻子,冷笑着说:“你是好人,我们今天找的就是好人。”
“哎呀,冤枉啊,冤枉啊,九爷,我冤枉啊,你们冤枉好人……”
“好人,你还好人,老子看你是好人里头择出来的。”八条也不依不饶:“我哥的衣裳,总不会平白无故穿到你身上。”
“你,你这样一说,我硬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你是猪鼻子里头插大葱——装象!老表,你麻广广,你麻不到我八条。说,说,你把我大哥弄到哪里去了?”八条嘿嘿地干笑着:“老表,你能掐会算,昨天晚上睡觉你啷个没算一算?”
“算,我算啥子算,神仙的事我也会算,那我也不成神仙了。”
“你不是神仙哪个是神仙,宝地你都能找,我大哥的衣裳是啷个穿到你身上的,你也可以算噻。”
“哎呀,我说八条,照你的意思,我这回是癞虼宝吃祸辣子(一种带毒刺的软虫)——呱不得了。”麻凡对着八条直告饶:“八条老表,我又没得罪你,我还在帮你啊,你啷个总盯到我不放。”
“我们现在是桥还桥路还路。我盯到你,我盯到你哪点?你把我大哥交出来,交出来。”
八条步步进逼。
“呀,呀,我说八条,你们一家人又没把发财交给我,再说我又认都认不到他,我,我交啥子啊,你们说,我交啥子啊,你们说,我交啥子啊?交一个大家都认不到的人给你们,你们要不要啊?”
“这我们不管,我们只问你要人。”
金九筒也横不讲理起来了,他抓到麻凡又摇又晃。
长篇乡土方言民间通俗喜剧小说 连载“ 扯 火 ”县 长28
“九爷,我的罪,肯定会有人定,该啷个定就啷个定,我绝不喊黄。可是你的罪,我想先由你自己定……”
“我自己定?你,你,你娃儿……”
金九筒心虚了,不敢再说下去。对于眼前这个老表,他心里实在没有个底,他一直没弄清楚,他发财卖宝地,斗败丁石两家,这个老表从中的作用到底有多大?他也一直没弄清楚,他为啥子说自己要倒大霉自己就倒大霉,他说发财能平安会回来,发财就当真的平安回来了。还有,更让他弄不清楚的是,那宝地,人家干了几十年阴阳的两个老家伙,受两家人委托找了好几十里地都没有找到,他为啥子凭一对二筒,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
原来他想拖,想拿丁石两家作挡箭牌,可是,那两家人也给自己一样——挨了。唉,把镇政府搬出来吧,可,那是一个单位,一个机关,人家可以说桥还桥,路还路,他们的事另案处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个神戳戳的老表,还没搬他出来,他就说了定他的罪他不喊黄。这不是明摆起要把自己弄安逸,弄巴实,把自己弄捐嘛?
“九爷,我实话告诉你,你的事,你不要想癞虼宝戴裹兜(肚兜)——拖烂了事。”不等金九筒想下去,麻凡又开腔说道。他晓得金九筒还在打主意,想鬼点子梭脱,就把退路给他绝了:“九爷,如果你还不信,过几天事情弄大了,你再找我也没得用了。到那时候,你不要说我又没给你打招呼。”
接着,他又回过头对汤二水三说道:“还有你们,你们两位师傅,也与九爷差不多。也明天交自新悔过书,不要以为没你们的事干。”
“啊,你是……”
“我是哪个,到时候大家都会晓得。”
“这,这……”汤二水三吓得像两根木桩桩,看着麻凡,打着哆嗦说不出话来。
“喂,我说你,你老表是大坟坝的土地——管得宽。肯定你,你也是蜘蛛的屁股——网网宽。我说啊,大家都是亲戚,都是老表家,你,你就不可以帮个忙,让我们挨松活点。”
“九爷,你太抬举我了。我是一个小阴阳,我帮不上忙。”
金九筒一听,嘴巴翘起老高:“抬举你,我看你是狗坐箢兜——不受抬举。”
“吔,九爷,你硬是后颈窝插牙刷——不漱口嗦。你骂啥子人,我说了我是个小阴阳,帮不上忙嘛。”
“小阴阳,阴,阴悄悄地阴。阳,太阳的阳,明来明去的阳。”金九筒一字一句地小声念道,他突然一拍脑壳,顿有所悟:
“你,你天棒娃儿,神戳戳的,瓜兮兮的,该,该不是公安局的吧?”
“九爷,你说呢?”
“我,我……”
麻凡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金九筒被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得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怪,怪不得老子倒霉……”
金九筒一下子蔫了,话没说完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所以,金盆洗手,不再迷信,坦白从宽,洗心革面,这才是你们三位唯一的出路……”
“屁,屁,你娃放屁!”金九筒突然抱起脑壳尖叫了起来,紧接着又狡猾地一笑,说道:“你,你是公安局派来的,你是个狗屁公安局的。丁石两家乱来,你为啥子不制止,还要去当阴阳,做道士,找风水,骗钱财,你干了恁多坏事,你,你向哪个坦白,你,你向哪个检讨?向公安局,向县里,向人民政府……”
“我,我首先向你们三位,向你们三位认错,向凤头村的乡亲父老认错……然后,我再向组织,向县里,向人民政府坦白交代……”
麻凡说道这里,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重,他惭愧而内疚地向他们郑重其事地说道:
“现在,我就向你们认错……”
“不,不——我们是小鬼,背不住你这支大蜡烛……”金九筒受宠若惊地跳了起来,连连后退着摆手说道:“你,你是上面派来执行任务的,就,就算我有眼无珠,不会说话……不,不过,你,你老表好歹也要看在我们认了一场亲戚的份上,看在我们都是老表的分上,放我,放我九爷一马……”
“放你一马,放你一马也可以啊。”
麻凡看着这个颇有心计、又狡猾多端的老人,又禁不住笑了,说道:
“九爷,你不要认为我们认了亲戚,事情就可以松活一点,就好办一点,到时候,该啷个整你,我还是一样的不讲情面,不讲私情。”
说完,他又有意识的瞟了两个阴阳一眼。
两个阴阳一听,麻凡是公安局的,脚杆早就吓跁了,浑身早就筛起了糠。现在又被他这样一看,心里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身上的冷汗早已把背心打湿了。
麻凡有心要敲点给他们尝,特别加重了口气,说:“现在,摆在你们三位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坦白从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写出来,争取宽大;一条是继续顽抗,拒不交代,等着戴金手表,等着进牢房。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择。自新检讨书写好以后,明天下午交给我带回去。九爷,现在你要好生听到起,这两位师父我交给你,陪着你把自新悔过书写好。“
金九筒一听,心里连喊几声妈。这个老表,不是成心要给我炭圆吗?要是两个阴阳背着我跑了,我啷个交得了差?那个时候,我不是阎王爷喊冤——没人听吗。到时候他要说是我有意把人放跑了,哪岂不是又要罪加一等?不干,人是长脚的,会跑,老子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嘿嘿……我说老表,”金九筒干笑着说:“这个,你看,你看——”
“我晓得,你心头早就只有一句话,两个字——不干。”
金九筒又是一惊,这个娃儿,硬是老子肚皮里的蛔虫,啥子都晓得,厉害到用两个字就把自己的心思说完了。
“九爷,你说嘛,为啥子要讲价钱,为啥子不干?”
“不,不为啥子,不为啥子。”金九筒歪起脑壳,眨着一对灯笼眼,边说边把两个阴阳推到麻凡跟前,说道:“他们两个,都是长脚的,都会跑,到时候跑了,我赔不起。老表,不是我讲价钱,也不是怕他们吃我几顿饭,我说啊,还是你娃……不,不,还是你老表带起走稳当点。”
“带走,带到哪里去?说得轻巧,拿根灯草……”
“说得撇脱,贴张膏药……”
“吔,吔,九爷,我还没说完,你就晓得下句了,看来你的脑壳不笨。既然这样,九爷,我问你,我把他们两个啷个带走,是卡到皮带上像背手机那样,还是捏到手里,像拿健身球那样拿起?再说,我这下也没有时间,我还有我的事。九爷,这是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的大好机会,你才是真的不要狗坐箢兜——不受抬举。”
麻凡软里透硬,逼他就范,把样子一马,神情十分严肃地说:“把他们两个交给你,人在,你就罪减三分,人不再,你就罪加三等,是好是歹,就看你九爷的。”
这一夹棍,正好夹到他七寸子上,让金九筒犟都不敢犟。他笑又笑不出来,哭又没有眼睛水,答应不是,反对也不是,木起落痴痴的像掉了魂,他半张着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九爷,你平时冒皮皮冒得飞,说是拥护共产党,拥护人民政府,说是共产党救了一家,共产党让你富裕了,当了百万富翁,现在真的要你拿出点表现来,你就肩头上打灶——捞火(恼火)。我不相信,这两个师父就是炭圆,叫你陪他们两天就把你烤糊了。好嘛,离了张飞不杀枪,没有红萝卜出不成席——”麻凡绕着圈子,还是要做个笼笼要让他钻:“人,我可以带走,不过,吃住还是你九爷包干。反正给你面子你不要,让你立功你不立,二天上了战场,你不要说我老表没给你下楼。九爷,你听清楚没有?”
“听,听到的,”等他答应下来,回过火(神)时,已经迟了。这崽儿,遇到他,不但黄鳝变成泥鳅,而且还要变成蛇,变成不咬人都要吓人的蛇!这回老子硬是干黄鳝(蛇)卷烙铁——死了都伸不到皮。他把人带走,吃住我包干,说了还不是等于零。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头一阵暗骂,这龟儿,左算右算,还是在打老子的算盘:“算了,算了,你老表既然啥子都不方便,还是我把人带走……”
“当真的,九爷,你说话要算数啊。”
“算数,算数,我几十岁了说起好耍嗦。”
“哎呀,九爷要是早点答应,这功不就是立成了吗。哈,这下又是天字变钩钩——成无了。好划不过哟。”
“划不过,划不过算了,反正你崽儿少烧我两叫鸳鸯火(又叫阴阳火)就是了。”
“哎呀,九爷把我看成啥子人啰。”
“啥子人,你不是人……”
“九爷,你又开我的玩笑……”
“玩笑,老子不爱给你开玩笑……”
正在这时,发财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爹,万佛山理察德来了电话,说有急事找你……”
“理察德找我?”金九筒重复了一下,向发财丢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有这个天头天脑的老表在场,他不放心。到时候事情没办好,他又来插一脚,撒一把烂药,他的命就只有交到他手里。
一想起让发财修道成仙,闭关四十九天,耽搁了他的大事,他就气得直骂仙姑他们。狗日的两个东西,都不是好人,要是别个出了啥子事,他又啷个对得起理察德哟。
发财看到麻凡,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救他的那个老表,正想上去看个明白,只见麻凡正向他笑着点头打招呼。他急忙迎上前去。紧紧的握住麻凡的手兴奋地叫道:
“老表,老表,果真是你。”
“哈哈,发财啊,啥子时候回来的?那天晚上,你把道袍笼到我身上,硬是把我害惨了。”
“哎呀,那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早上一回来就在说你。老表,这几天还好吧。”
“好,好。就是你的事,差点把我和九爷弄翻脸。”
“发财,你们认识?”
“认识,认识。”
“九爷,不认识,他又啷个会把道袍笼到我身上?”
“爹,他就是那天晚上救我去大青山镇的老表噻。”
“哼,老表,又是他个江西老表。我就说嘛,平白无故又冒出一个老表来,原来,又是你杂痞在耍分身法……”
金九筒十分懊恼,恁简单一个事情,自己为啥子就偏偏想不到是他呢?看来全部把把都逮在他手里。老子还不得不防他。想到这里,他就烧酒下炭圆——一肚子火。
“发财,这不是我们说话的地方,我们走,”
“爹,爹……”
“爹啥子爹,说走就走噻。”金九筒不让发财在说话,被老汉拉起就走。
“老表,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有事,实在对不起……”
“正好我也有事,我们可以一起走。”
麻凡说完,回头招呼了一下两个阴阳,带着他们一起下了凤头岭。
金九筒心里老大不欢喜,,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闷起脑壳不说话。
麻凡装起不晓得,一路上和发财说说笑笑十分随便。
在村口岔路口,麻凡教金九筒带着两个阴阳,自己则离开了他们,朝另一个地方走去。
这本来是麻凡来到凤头村后早就应该去看看的地方但是终因事情太多太乱,推到了现在。
记得他到鹅城报到的第一天,陈恳书记交给他的第一份材料就是凤头村小学的材料。
材料上记载着许许多多教师和群众的反映,他们要求彻底查一查村民们的教育集资帐目,和这些年来金家投资的修建学校的捐款。因为他们已经忍无可忍,娃儿已经离开教室,上了整整一学期的露天学校。就在他想要求到凤头村看看的时候,又冒出了金发财的问题。经过县委政府多次研究,决定重拳出击,把凤头村所发生的问题作为重点,一追到底彻底解决。当然,这些都是陈书记他们两三个人私下决定的。由于鹅城县委县政府内部的复杂原因,近四年来,已整整换了十任县长。县委招待所“103”房成了人尽皆知的新任县长代名词。临走前,陈书记告诉他,到凤头村以后,希望他能用实际工作能力,解决它存在的一切问题。查清凤头村小学为什么修不起来,金发财是否真的回家,为什么原因回家?目前,发财公司一片混乱,有好些心怀不轨的人都想趁机大捞一把,把公司弄垮。要不是有正直敢为的人顶起,公司恐怕早就垮了。这个公司,是全县最大的一家利税大户。他的存在与否,将直接影响到全县的财政收入。在县里那一个星期,县政府两大部门,都把一些重要问题反映给他。用陈书记的话说,他们是在故意考验他的工作能力,也是故意借他这个干不长的“103”县长在表现自己,在他的后面,还排起串串的人在等着他的这个位子。他们一个二个都在瞪起眼看着他,巴不得他一时半刻就人仰马翻,卷起铺盖卷——爬!
最后,陈书记用非常期待的眼光看着他说,“103”已让前面九个县长裁水,他希望能在他最后的任期里,把笫十位县长凑起来,为党为人民的事业,发完最后一点光。他之所以不让他在不熟悉鹅城的情况下去接触更多的人,就是想利用大家都不认识他,让他自己明查暗访掌握更多的真实情况。目前,很多人都还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这是他可以发握更多能力的机会。希望他好好把握,切莫错失良机。
本来,他很想告诉陈书记,凤头村是他未来老丈人的家,他为了避嫌,不应该到那里去。听了陈书记的话,反倒增强了他要到凤头村去的决心。谁知到凤头村以后,又发生了许多出人意料的事。
这是党中央国务院实施西部大开发的第一年,这也是人才竞争,经济竞争最激烈的一年。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责任有多大。他有信心更有能力担起这副担子。
选择双凤镇,选择凤头村,从这里摸索出一套参与西部大开发的经验来,是他和陈书记不谋而合的主意。所以在他不为县里其他重要人物注意的时候,他来到凤头村,只有陈书记和小王才晓得,其他人均属保密,就是雅兰,他也一再强调了它的保密性,封了她的嘴。
这几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他也该去看看陈书记和他都十分关心的凤头村小学了。
村里的一两百上学儿童,他们上课的教室,是不是像八条和小翠说的那样,已经危险到了不能上课,当然,他不是怀疑他们说谎话,因为,作为老师,谁都想有一个好的教书环境。他想自己亲自去看看最好,要不然,以后有人问起,他会说不出个所以然。
来到学校,麻凡的心一下凉了大半截,那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这是一座解放前的旧祠堂,坐落在凤窝堂里,地势低矮,排水不畅。不但周围潮湿,杂草丛生,女儿墙上和屋脊上,也都长满了野草。破旧朽坏的大门,半遮半掩,一碰到就会倒下来。
麻凡麻起胆子,推开大门,六七间破破烂烂的教室就出现在眼前。那教室已是窗子不成窗子,墙壁不成墙壁。朽烂的木条和湿扎扎的篾条堆放在一起。很显然,这是日晒雨淋后窗木朽坏,篾条墙壁不堪重负所致。
抬头一望,更是吓死个人。差不多每间教室的中梁都断了,中梁没断的,檩子棒棒也断了。屋顶上天窗洞开,时不时还有瓦块掉下来。地上,一脚一个烂泥坑,简直比老百姓的猪圈都不如。怪不得一走进凤头村,村民们首先的一句话就是,娃儿们没有牛圈(教室)了。
难怪老师们联名上书,难怪老百姓一肚子意见,难怪老师们不敢让学生在教室上课。像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那个傻儿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把活生生的生命关在这随时都会垮塌的教室里。
看来,大家的怨恨和愤怒,完全不像那些职能部门讲的那样轻松。
都两千年了,都二十一世纪了,在举世闻名的天府之国,在天府之国的腹地,在成渝经济走廊的交界处,竟然还有这样的学校,竟然还有这样对待莘莘学子的职能部门,他们的良心,他们的良心真的是长在背脊骨上,真的是喂狗了!
在凤头岭上,娃儿们背着书包,拿着课本,一串串一浪浪的的跟在阴阳先生屁股后面追,吵着闹着看热闹的情景,想起就叫他心寒……
来到柑桔园,他又看到了正在给学生们上课的八条和小翠。学生们把书包放在一起,一个挨一个坐在地上,小翠正在给大家上课,八条正在另一边给大家指点修改作业。
看到麻凡来了,八条急忙叫大家相互修改,自己则合上书本迎了上来。
“老表,你又来笑话我们了……”八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你没到学校看看,不晓得我们的教室有多烂,实在是不敢在教室上课啊……”
“这我知道,八条,我不是来笑话你们的……”麻凡也有些眼睛发涩:“八条,你们的教室烂,你们家里不是有很多空房子,为啥子不可以腾两家出来上课呢。”
麻凡这样一说,把八条说得脸红筋胀,更不好意思了:
“其实,其实我们家和村里那些房屋多的人,都有意思把房子腾出来,可是经不住一些人的闲言杂语,大家就柴锅里焖饭——燻起了(大家都不动)。”八条找块大石头,招呼麻凡坐下来接着说道:“我们家是百万富翁,不错。可是双凤镇丁五石六他们的钱也不少。本来,大家齐心合力,我们镇,我们村要富起来,根本就不成问题。但正是因为他们两家的钱财不肯露白,又不愿意大家有好日子过,怕大家富起来以后有了钱不肯听他们的,失去他们好不容易才有的官位。所以,你哪个要想为大家做点好事,哪个就会被他们恶言中伤……老表,你是阴阳,你不懂。不是我对西部大开发有怨言,你想想,党中央国务院再要啷个,下面的人要乱搞,你说啷个开发?总不能动不动就把他们抓起来吧……唉,这些话,都是冲着你肯帮我们学校的忙,我才说的老实话。”
“呵,呵呵,看不出来,硬是不愧为读书人哈。你崽儿居然还想得恁远,把学校的事同西部大开都发联系起来弄到一起了。”
“西部大开发,要的是人才,奇才……”八条看了他一眼,笑道:“就象你老表这种有特殊本事的人。”
“八条,你又讽刺我……”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看看我们这群娃儿,也是将来的人才,奇才。老百姓没有文化不晓得,丁石两家身为国家干部,他们总该晓得……我们的学校,是旧社会被舍弃的烂祠堂,是危房,县镇上很多干部都来看过不晓得好多回。”
“其实,我刚才也去看过。实在是不敢进去……”
“老表,你真的去看过?那么说来,你肯帮我们的忙了。”八条一听,格外奋兴。
“我,我真的能帮你们?”
“我,我看你能帮我们……说实在的,听你的谈吐,看你的资质,老表,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是个小阴阳。”
“呀,呀,八条,才两三天,你就跟我学会看相了,不简单,不简单……”
“老表,要真的你不是阴阳道士,我们肯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不想想,就这样嘛,我也没把你当外人噻。”八条连拍带溜,说着违心的奉承话。他想,只要能靠他重新修学校,脸皮厚一点也无所谓。总比到镇上看那些狗屎官的脸色强,过去两年,他和学校的领导去镇上,三番五次交谈不成,还说他们是扭到费。“老表,如果你肯帮忙,我们就只要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看到八条用两个指头做着数票子的动作,笑道:
“哈,你老表头上修溜冰场——脑壳滑。居然动起我包包里那堆票子的脑筋来了。好嘛,就冲你老表,我小阴阳也不会袖手旁观。”
“老表,是不是真的哦。那些来我们这里看了过后的许多当官的,都没得你答应得爽快。最多就答应考虑考虑,你答应的恁快,会不会来扯的哟?”八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到时候你不要又像那些当官的那样,让我们猴子捞月亮,空欢喜。再说,再说……”
“再说啥子?”看八条不说话,麻凡有些沉不住气了,催促他说道:“还有啥子说不得,你说呀。”
“再说,你那是风水宝地的钱,稳不稳当都还成问题。”
“稳当,稳当,就是你们老汉拿出来的那一麻袋钱,也稳当。”
“你是不是说来扯的哟,我老汉的那四五百万你也敢动他的?他都不敢要的炭圆,你还敢用手捧?”
“我啷个不敢用手捧。只要有人送来,我通通都敢要。你不想想,把他弄到学校房子上了,我不信哪个还有胆子把它拆了。”
“对头,对头。”小翠也上前插嘴说:“你老汉前几天还同我扳嘴劲,说现在是知识经济时代,他的宝地含金量大,就该直恁多钱。二天我们把他的钱弄到学校,就给他说,我们的教室含金量更大,他那些钱花在上面值得。”
“哈哈,小翠比你八条更会打主意。要得,我作主,就这样用你老汉宝地的钱。”麻凡看看时间不早了,就站起来对八条和小翠说道:“就这样决定。修学校的事,包在我身上。等我这两天忙完以后,我一定要在凤头村修一所最新最漂亮的学校。”
听说要修新学校,学生们全都高兴地涌向麻凡。他们跳着笑着,拍着小手,拉着麻凡七嘴八舌:
“阴阳叔叔,你真的要给我们修新学校?”
“好哇,阴阳叔叔,下雨天我们读书也不怕了。”
“叔叔,学校修好了,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一定好好学习。”
麻凡看着这一群天真烂漫的娃儿,一边用手摸着他们的脑袋,一边问道:“同学们,大家学习苦不苦?”
“不苦,不苦。”
“叔叔,我们比抗日战争的儿童读书幸福多了。”
“叔叔,什么时候给我们修学校……”
小学生们一个个期待地望着麻凡。
听到大家的问话,看到一双双小眼睛里充满的渴望,麻凡的心更是一阵阵隐隐作痛。他咬了咬牙,下了更大的决心,一定要把学校修起来。
“叔叔,等你帮我们把学校修好了,我们大家一定用最好的成绩感谢你。”
“叔叔,你赶快给我们修学校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
“好,好,叔叔一定很快就把学校修好。同学们,大家继续上课吧,等空了,叔叔一定来看你们。”
“叔叔再见!”
“小朋友们再见!同学们再见!”
在分手的时候,麻凡又一次暗示八条,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尽快为他们修一座最好最漂亮的学校。
八条说他期望不高,只要他承守诺言就行,能修几间小瓶房他就很感激。突然,他望着麻凡远去的背影,萌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小翠,你看老表不会是阴阳吧。”
“说他不是,他又的的确确干的那一行,说他是,他的言行谈吐又不像。我,我也搞不清楚……”
在双凤镇大街上,丁五石六各自捧着自己老人的骨灰盒,灰溜溜地走着。大街上许多知道内情的人们,,都在悄悄地议论着,指着他们的背脊骨,说一些开心痛快的笑话,更让他们如芒在背,巴不得一步就跑回自己的家。
在去火葬场的路上,丁五层用手机联系过几个叔叔孃孃,但事已至此,他们也不敢过分,只好顺水推舟,等以后再说。不过,在电话里,他们却已在暗示丁五,叫他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如果不是有人成心作梗,事情绝不会遭到那个地步——让老人的尸首成骨灰。还有,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们到火葬场以后,选一个最好的骨灰盒,以了大家的心愿。为此,丁五到火葬场后鸡蛋里头挑骨头,一会说这个不是那个不对,一回又说火葬场的人欺负他们,他们花钱买的骨灰盒不是最好的,惹得殡仪馆的人大为不满,差点没把老人的尸首撂到一边,不给火化……
还是石六聪明,晓得这会是丈母娘死儿子——自己没得救,也就闷起好歹不开腔。反正成了别个菜板上的肉,要宰要割都跑不脱,再犟也犟不出个名堂来。说不好,又挨火葬场那些龟儿子烧一叫,更划不过。后来,看到丁五差点挨整,他就晓得自己对了。
两副上等棺木,一到火葬场就被没收了。回家时,火葬场给找了两辆出租车,价钱有他们自己去讲。开车的两位司机都是火葬场的老熟人,先前就看到了丁五蛮不讲理的给火葬场工作人员来起,都按比别人高的标准收了他们的钱,把他们送到双凤镇场口上,就掉了头,说啥子也不走了。气得丁五石六边下车边骂火葬场的娘老汉。
更可恨的是,到了火葬场,老馆长和员工们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到眼里。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要不是看在两家还能勉强火化的份上,除了正常收费外,那些前往凤头村的员工们的费用,和公安局武警战士的执勤费用,一共八千块全都该要他们分摊。
回到镇上,丁五石六正要分道扬镳,就在邮电局门口,丁老幺拦住了他们。他指着前面正在大街上走的麻凡的背影说道:“五叔,石六叔,,你们晓不晓得那个小阴阳是干啥子的?”
“是干啥子的?”丁五石六别着嘴巴:“找风水的嘛,他还能干啥子?”
“嘿嘿,那娃儿的手机坏了拿来我修,,又将就我们的电话打到火葬场,催问火葬场,祖爷爷的尸首火化了没有。听口气,好像弄祖爷爷他们去火化,是他出的烂条。”丁老幺扬着手里的手机说:“看嘛,这还是他的手机,我给他说要明天才能修好。其实是小毛病,我想把事情给你们说一下,看啷个收拾他。”
“啥子,原来是他?怪不得他神戳戳的,进出县城有车子接送。老子就不信,他一个阴阳老二有好大本事,敢在老子丁五的名下乱来。”丁五一听火冒三丈,恨得咬牙切齿地挥着手,招呼众人说:“上,上,都给我上,捶死他个狗日的。老子丁五还不相信,小虾米还拱得翻大船,找他狗日的算帐,捶死了老子来捡脚子。”
“就是噻,老子也觉得他奇奇怪怪的,当时就是没把他揭穿。搞了半天都是他在装鬼,丁五哥我们一起上,一起上……”石六也气势汹汹地捋着袖子,破口大骂道:“脏老子的班子,看你崽儿有几条命。狗日的欺人欺上脸了,看老子弄不弄死你个舅子?”
丁五石六吆五喝六喊起一大群人,呜嘘呐喊着朝麻凡撵去。
麻凡离开柑桔园,他本待要在路上打手机到火葬场问问丁石两家老人的火化情况,然后再向陈书记请示。无奈死机,弄了半天也没弄好。他这才回到金家,找到八条的自行车,向红中婶打了个招呼,到了镇上。把手机交给维修部,顺便就用那里的电话给火葬场通了话。哪晓得维修部营业员也是丁家的丁老幺,丁五的侄儿。麻凡才讲几句话,就被丁老幺听出了名堂。
麻凡推着自行车,想着心事,,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手机出了毛病,他不好用公用电话向陈书记汇报,心里正在想着用啥子办法和陈书记联系,丁五石六却领着一伙人撵到了他背后,哗的一下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丁五魂不说魄不说就抓起麻凡的衣领,随手就是一买卖打了过去,麻凡眼明手快,顺势把头一偏,将自行车往丁五面前用力一推,丁五一个恶狗抢屎扑到地上。
“啥子,要干啥子?”
“打,打,给老子往死里打。”丁五扑到地上,一手撑着自行车往上爬,一手挥着锭子(拳头),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道。
麻凡一看自己被团团围住,晓得大事不好,也在心里作着准备。那些人,一个个红眉毛绿眼睛,锭子捏得咕咕响,活像一群打人牛,他急忙提起中气,大声说道:
“啥子,要干啥子?”
“啥子,老子找人要捶你,要打你……”
“你狗日的干的好事。”
“不说恁多,打,给老子打……”
丁五摔疼了腰,偏偏倒倒地站起来,一手护腰,一手指着麻凡。
“你们打我,打我干啥子?”
麻凡晓得这回是小和尚造反杀方丈——大事(师)不妙,急忙开口争辩:“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又没惹你们,你们凭啥子给我过意不去?”
“凭,凭啥子,啥……啥子也不凭,哥儿们,给我打,打……”丁五歪起嘴巴,气得说话也结结巴巴的:“打,打……老子就,就要,就要打……打你,打你……”
丁五话音未落,一个大汉猛扑上来,不问青红皂白,抓住麻凡的衣领,举起拳头就要打。
“打不得,打不得,有话好说,好说……”麻凡抓住他的手,大声说道。
“老,老子给你说,说不清,老子只晓得打人。”
有人下了手,其余的人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拥而上,大打出手。
好在麻凡从小就喜欢体育运动,上大学的时候,军训的时候也学过几招,一挥手一抬脚立马就放到了好几个。
丁五一看,更加气急败坏。他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又是地头蛇,估吃霸占喊得动几个人,一声吆喝,大街两边顿时就涌出好多提棍举棒的人来。他们一听说是丁家有事,就拨开众人,冲向麻凡,莽粗粗就要大打出手。
出事地点离双凤镇只不过百来米,正在和县里刚到的陈书记谈话的派出所所长一听大街上出事,就急忙带着民警们赶来制止。
丁五石六恶人先告状,他们一起指着麻凡的背影骂道:
长篇乡土方言民间通俗喜剧小说 连载“ 扯 火 ”县 长8
麻凡张大嘴巴,瞪大眼睛,望着气呼呼走过来的金九筒,傻乎乎地直笑:
“九爷,嘿嘿,九爷……九爷,我正要找你,你老人家就来了,嘿嘿……”
“嘿嘿,嘿嘿个屁!要不是老子来得快,你娃儿还不是早就一兜兜提起跑了。”
“不得,不得,你就也想到哪里去了。你看,我不是在等你老人家么。”
“等我,老子不来你会等我?”
“会,会……”
麻凡笑嘻嘻地说道,边说边拉上拉链,还用双手捂住包包,生怕有人抢他,那神态,那样子,又滑稽又好笑。
金九筒怒气冲冲地本来想大骂他一顿,一看麻凡的样子,也被他神绰绰的样儿弄笑了。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笑中带骂的说道:
“呸!放你妈的屁。你崽儿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认亲戚居然认到老子头上来了,你娃儿有章法没有,那亲戚可是乱认的。”
“九爷,先前我们不是在山下人过的。”
不提那事还好,一提那时金九筒就来气。
“你龟儿的找打……”金九筒眼快手快,话没说完。对准麻凡的脑壳,就一烟杆打了下去:“你龟儿的还要占老子的强势,老子看你的脑壳有好硬,是不是铁打的……”
“唉哟,唉哟,九爷,你啷个打恁重嘛。”麻凡尖叫着,用手摸一下脑壳,又急忙按住自己的包包:“九爷,咋子嘛,您那烟杆到底是用来抽烟的,还是用来打人的哟?”
麻凡看着他,心想,你迟早都是我的老丈人,你现在不干,二天等你晓得了,怕欢喜还欢喜不赢呢。等你二天晓得了,看你还敢不敢打我。
“老子烟也要抽,人也要打。一举两得。看你娃神绰绰的,瓜兮兮的,老子不打你打哪个?”
金九筒走到他面前,又用烟杆点着他的脑壳。
“你把包包捂恁个紧干啥子?放开。让九爷看看,看看,怕九爷抢你,杀你?”
金九筒上前拈起他头上的一撮毛,疼得麻凡干叫唤。
“痛,晓得痛就把手拿开。”
“拿开,拿开……”麻凡装起衣服很不情愿的样子,慈爱爱的拿开双手:“看嘛,看嘛,你看嘛,这钱还不是你的……拿开,拿开,我把手拿开了,你好把钱拿走哇……”
“嘿哟哟,你把九爷当成强盗了嗦,见人就抢?”
“九爷,你啷个懂不起哟,我说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
“我的,啥子钱是我的?装进了你包包里的钱,反成了我的,你说来扯嗦。”金九筒用烟杆脑壳敲着他的手:“把拉丝拉开。”
“拉开就拉开,你打啥子嘛。”麻凡拉开拉丝:“里头的钱全是你的,我只不过当了一哈保管。”
“呀,你给我当保管,你以为我要多谢你,门都没有。哈哈,这些钱全是我的,你娃儿以为老子没见过钱嗦。你晓得拿不稳了要梭脚哈,就说是我九爷的。”金九筒用烟杆拨弄着那些票子:“咦,硬是发财了啊。”
“九爷,你数嘛就用手好生数噻,用烟杆在里头刨来刨去的用不得手啊。”麻凡抓住他的烟杆。
“放开,放开。你皮子发紧,要老子给你松唦。”金九筒推开麻凡的手,继续用烟杆在里头刨:“用手,用老子的手,你龟儿想得安逸。老子还不晓得你这钱来得干不干净,用手,莫把老子的手搞烦(脏)了。”
金九筒说完,突然感到话不对头,盯到麻凡不转眼。
“啥子,你发财了,敢教训老子?”
“哎哟,不敢,不敢……”麻凡急忙解释:“九爷,你老人家晓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啥子意思,你娃尾巴一翘,我就晓得你要屙屎屙尿。你以为九爷是傻儿,听不出来。”
“九爷,我哪敢嘛。说真的,我一看到你就只有怕,怕,怕,那里还敢有胆子说你噻。”
“你怕,怕啥子,老子不是老虎,不是狼……”
“怕,怕强盗遇到拐子手,包包里的子弹我拿不走,你是我的大克星,乌鸦嘴里的肉要落进狐狸的口……”
麻凡鼓起双眼,翘起嘴巴,作出一付随时要抱起包包逃走的样子。
“放你妈的屁!”金九筒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很不服气。他又举起烟杆,吓得麻凡又用双手抱起脑壳,包包也不要了,赶紧跳到一边。
“你娃把九爷看成了啥子样子人了,老子是拐子手,比强盗还凶。老子拐了你的啥子?”说罢,退到一边。
“算了,算了,老子不给你一般见识,你那包包,老子不挨拢,总对了唦。”金九筒说完,又退了两步。
“九爷,你多心了。这钱本来就是你的,我说起好耍。”
“好耍,好耍也不是你那个说法。老子晓得,你以为九爷没见过大钱,不就是四五十万块钱吗,你以为有好多。老子的钱……”
金九筒停了一下,看着麻凡,用烟杆在天上画着圈圈:“说出来吓都要下死你。”
金九筒吹起牛来,说起说起又说漏嘴了:
“娃儿的,一万块钱一对的大蜡烛,一块钱一张的钱纸(冥钱),你见过吗?”
“没有,没有。九爷,二天空了,你真的要拿给我参观参观哈。”
“参观,参观你个死人脑壳。”金九筒一看说漏了嘴,急忙弯了回来,改口说道:“九爷是哄娃儿的。”
“我晓得九爷不相信我。九爷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万万富翁……有的是钱,操得起,算张八字就是五十块……”
“五十块,五十块啷个,老子都不心疼,你心疼了?”
提起八字,金九筒又笑眯了,又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地念道:“家中供神神仙灵,家中堆金又堆银,有女在外胜男儿,姑爷在位官三品……”
“九爷,你念念有神的,看样子你老人家的姑爷,不是市长就是省长。”
麻凡专拣好听的捧着他,并尽量把和他的关系拉拢:“九爷,我有一个高中同学,是个女的,听说大学毕业后,就分到了你们城里当手术医生,还听说他耍的那男的,还是个啥子大不大小不小的官呢……”
“你那个同学叫啥子名字?”
“啥子名字?说出来保证吓你一跳,说不定还是你的啥子亲戚呢。”
“去去去,你给老子车一转,老子的亲戚,老子的亲戚会给你认识?你又想骗我是不是。”金九筒不相信地摇着脑壳,“你说,她叫啥子名字?”
“金雅兰。”
“金雅兰,真的叫金雅兰?”金九筒一愣,“你说啥子,你再说一遍。”
“金雅兰,金雅兰,她就叫金雅兰。啷个,你认得到?”
“认得到,认得到。老子自己的女娃子,老子都认不到哪个才认得到?你龟儿早就清楚,故意来绕老子。”金九筒跳起脚要打他,吓得麻凡抱着脑壳躲到一边。
“没有,没有。”
“还说没有,你扯啥子躲子(找什么借口)。不过,”金九筒看着地上的包包说道:“说归说,笑归笑,话还得说回来,亲兄弟,明算帐。将才的帐,我们还是要当面算清。”
金九筒伸出一个巴掌,弹着两个指头,做着要钱的动作。
麻凡稳起不理。
“稳得起嗦。”
“啥子?”
“钱噻。”
“九爷,我又没欠你的,找我要啥子钱?”
“哈哈,话还没有冷,你就要打横耙?”
“打横耙,打啥子横耙……哦,哦,想起来了,哦,想起来了,不就是火柴钱吗,该给,该给。市场经济嘛……”
“你少扯,火柴钱老子要,还有该给的,你想扯躲子扯脱嗦。”
“扯,扯啥子扯。在九爷面前,我那里敢扯……”麻凡眼睛一眨,把纸烟掏了出来:“来,来,九爷,先把纸烟抽起来再说。”
“烟我要抽,帐我也要算。”金九筒伸过烟杆:“那盒火柴,就给一千块,多了我也不要。剩下的帐,那是大头,算慢点都要得。免得错了吃回锅肉……”
麻凡听了一惊,把栽倒他烟斗里的烟也给碰落了。他急忙又掏出一支给他插上,划燃火柴。
给自己点烟时,火柴都烧到手了,痛得他直嘘气。
“小气,换根火柴要不得呀?”
“说得轻巧,拿根灯草,十块钱一根的火柴……”麻凡皱着眉:“今天又要差一千块钱帐了。”
“哈哈,铁核桃,老子敲破了你都还弄不到吃。好,欠帐就欠帐,现在说包包里的子弹,啷个算?”
“简单。”
“就两个字?”
“就两个字。”
“那,我拿起走了。”
“那钱本来就是你的,你早就该拿走了。”麻凡笑扯扯地看着金九筒慢悠悠地吐着烟圈:“不过,还有两个字,你要听好。”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那两个字老子一猜就中。‘留下’,那钱你叫老子留下。”
“不是,是另外两个字,宝地!”
“你想要我不要插手宝地?”
“对,简单。”
“你大白天蒙起铺盖睡瞌睡——做梦,那才简单。”金九筒脑壳转得飞快:“咦,看来你龟儿的是矮子过河——安了心的。我给你说,宝地是我的……”
“那可是我找到的。”
“老子又没有要你找,别个找到了,老子还是一样的要钱。”金九筒指着地上的包包说:“老子要你发财你不发,偏偏给老子打横耙。等到老子冒了火,看你娃儿爬不爬……”
“九爷,你的话我是虼蚤跳鼓——不懂(咚)。”
“不懂你不要装懂,你早就该问九爷。你以为九爷是来拿钱的嗦,老子是找你商量做生意的。”
“做生意,这,这我就更不懂了。”
“不懂九爷教你。”金九筒不等麻凡打岔:“老子晓得你要给我讲条件,晓得你要用智力投资和技术投资来赚老子的钱。所以……”
“佩服,佩服,九爷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蛔虫,鬼虫!老子金家从来没有你这种鬼亲戚。不过,看在你是雅兰的同学的份上,老子饶你不死。你胆子倒不小,放牛娃阴到把牛给我卖了。”金九筒看着他:“看你娃就没见过大钱的样子,要赚钱,只要听九爷的话,容易得很。你包包里的那点子子,老子还没看上眼……”
“九爷,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有听懂。”麻凡故意拍着包包:“九爷,我一分钱不要,把宝地买了……”
“五百万,一千万,还不是我随便喊,你买得起吗?”金九筒嘴巴一噘,一付瞧不起人的样子,连连冷笑道:“嘿嘿,你那点子弹,拿九爷的屁股来做脸,你害羞不害羞?在九爷面前,你莫提起猪脑壳找不到庙门。一分钱不花,死爱闹热。将老子的骨头熬老子的油,还瓦片装稀饭——要不完了。在九爷面前,你想吊颈鬼上香火——假充正神,办不到。你有钱,你出高价,你的钱,你的钱哪里来的?你有钱,你有几个钱?不是九爷踏谑(瞧你不起)你,在这鹅城,在这双凤镇,你好生问问,像我金九筒这样的财神爷,有几个?”
“乌龟打屁——冲壳子。”
“啥子,你娃不服气,你说我是吹牛冲壳子,不服气,不服气你问问团转地邻。看看老子的银子,是不是土地爷打井——掏神费力干出来的。老子不像那些大贪官大污吏,是财神爷要香火——歪来的。”
“啥子,啥子财神爷要香火……歪,歪啥子来?”
“你崽儿不懂嗦,不懂九爷慢慢地教你。给你说,财神爷是造钱的,他有的是钱,还要大家买钱纸香烛三牲果品来供他。不供他,他就不让人发财。他恁多钱,自己舍不得买,还要叫别个给他买,所以……”
“所以他的香火就是歪来的,是别人帮他买的香火。”
“就是,还说那是名正言顺的。”
“看来,你们这里那有钱的人还不只九爷家把家哟。”
“是噻。老子是纸糊的风筝——背的皮皮。都说财不漏白嘛,那些人,哪个肯夸富?老子的钱是明打明挣来的,瞒不到别个,更瞒不到国家,瞒不到工商税务,所以个个都晓得。大家封我百万,我未必就有一百万,又未必不超过一百万……像你,瞒到老子,真人不露相,三分钟不到,就挣了四十万。一年下来,那还了得哇?”
“九爷,有你这种算帐的呀?”
“事实嘛,啷个没有。”金九筒用烟杆指着他的鼻尖,拖长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搞你这个行当的,弄钱就是便宜哈。一不起早贪黑,二不磨脑花,还不冒风险……”
“九爷,我,我也辛苦,我摔了大跟斗,挞了屁股墩,还,还……”麻凡甩着脚说:“还崴了脚,哎,哎哟……”
“装猫饰象的,活该!”
金九筒一巴掌打到他屁股上。
“我晓得,我的钱麻不到九爷……”
麻凡还要歪缠,一不小心又犯了金九筒的忌讳。
“啥子,你,你安心给九爷过不去嗦。”
金九筒扬起了烟杆,吓得麻凡把舌头一伸,赶紧改口:
“不是,不是,九爷,我是说,你老人家把我的西洋把戏拆穿了,二天我还要不要吃饭……”
麻凡作出忧心忡忡地样子,拿起旅行袋,作出随时都想跑的样子。
“跑,你跑嘛,老子看你跑得出九爷的手掌心。”金九筒说着,又给他脑壳上不轻不重一烟杆。
“九爷还没说要,你就晓得九爷想要?做起那个贼眉兮眼的样子。你不要打岔,你那点板眼,不要在九爷面前耍。你好生听到起,看在你是雅兰同学的份上,老子帮你一把,让你发个大财。你包包里的钱,九爷不要,一分一厘都不要……”
“当真的?”
麻凡心想,你都不要钱,怕是天下叫化子都不会要饭。
“不是真(蒸)的是煮的,九爷不是小娃,说话不算数。不过,话说回来,钱算你的,宝地是我的。”
在金九筒看来,既然有人来出高价买宝地,那宝地肯定就是真的。长在自己土里,哪个都不要想弄过去。现在是市场经济,以钱为主。还要想办法多弄那几爷子几个钱,那才是硬道理。
“说来说去,九爷还是要断我的财路。那宝地是别个出了钱的,人家问我要,我啷个办?”
“啷个办,有九爷。九爷自己的东西,还做不到主嗦。”
金九筒眼睛儿骨碌碌打着转转,他要用这个崽儿,狠狠地对丁石两家拷一棒棒,以解心头多年的积怨。
“宝地是九爷的,九爷当然完全可以作主。”
“所以,你娃唐僧看人——不分好歹。你说我断你的财路,断你的啥子财路?”
“九爷,你把宝地拿走了,这钱我还能装得稳?再说,你又不懂,宝地拿去又没得用。”麻凡一脸苦瓜相,皱着眉头说道:“九爷,你恁多钱,你就打个让手,让我这个叫化儿也种棵摇钱树——好稳到生财噻。”
“你稳到生财,老子还想稳到生财呢。老子要把它留起,保佑老子的子孙后代,保佑老子那当小官的女婿矮子爬楼梯——”
“步步登高!”
麻凡滑稽地鼓起双眼,伸长颈子,两手做着爬楼梯的姿势。
“算你娃儿聪明。”
金九筒一欢喜,又一烟杆打到麻凡脑壳上。
“哎哟,哎哟,九爷打恁重,你打轻点要不得呀。”麻凡抱着脑壳,边跳边说:“这宝地不灵,不灵。你把宝地留下来,你的女婿不得好死。”
“啥子,你龟儿的敢骂我的女婿?”
这一下,比挖了金九筒的老祖坟还恼火。他凶暴暴地上前,一把扭住麻凡的耳朵,恨得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再说,再说,老子弄死你个舅子。”
麻凡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惹怒了金九筒。看来。啥子都说得,就是说不得他女婿的坏话。他护着疼,赶紧认错:
“哎哟,九爷,对不起,对不起。你女婿是真龙天子,真龙天子……”
“这还差不多。”封赠金九筒的女婿是真龙天子,让他欢喜惨了:“你说这宝地灵不灵?”
“灵,灵……”金九筒还不松手,麻凡又说道:“灵,灵,包你女婿做大官,成贵人。”
“你娃这才说的人话。”金九筒放了手。
麻凡逃到一边搓着耳朵:“灵,灵个屁。”
“你,你崽儿注意点,看老子逮到你不垮你的皮。”金九筒指着他气急败坏地说道:“老子哈不到你一半。宝地不灵,不灵,你肯当阴阳,五黄六月的出来受罪?丁五石六肯出大价钱?他们肯把死人搬来搬去,等都要等到宝地选好了才落葬?你,你不能把手道拐往外弯噻……”
一番话,倒真让麻凡开不起腔了。他认定自己是阴阳,认定宝地能起作用帮活人发达,看来我只有利用他,先稳住他,把阴阳做到底。自己刚才还在想要拉拢他,现在他自己主动跑来,这真是天赐良机。
“崽儿,你是我们雅兰的同学,和我娃儿他们也是老表家。你不要整我,大家说好,你要好多钱都可以。”
金九筒生怕麻凡二天用啥子法门整自己,又矮了下来。
现在轮到麻凡跷二郎腿了。
“那好,你也晓得阴阳道士的板眼,整人害人是专家。所以,九爷,我不整你。不过,你要帮我一把,弄他们一下,免得那两家人找我的麻烦。”
“晓得,晓得,丁家和石家嘛。”这话正对了金九筒的胃口:“你崽儿肚皮头的烂药,哄不到我。其实,你不要害怕,刀把子在我们手里,宰他们还不便宜?你想大棒大棒的敲他们,听我的没有错。”
“九爷,你不要吊起嘴巴乱说。”麻凡急忙表白:“你老人家又不是不晓得,丁五石六是双凤镇飞起来吃人的人物。我们一个小虾米,那里就敢惹他们?再说,我靠这个手艺吃饭……”饭字还没有落口,肚皮又咕咕的叫了起来,麻凡吞了两口口水:“再说,我靠这个手艺吃饭,一个钱都不要,我还不是饿死算了。所以,我要钱,不存在敲不敲他们的问题……”
“晓得,晓得,你娃心里想的啥子,瞒得过老子。不过,”金九筒看着麻凡,摇摇脑壳:“我看你也是才出道不久的,没见过大钱。老子也不想给你打嘴壳,只要你听话,跟九爷好好合作,亲戚我让你认,财也让你发,啷个?要钱,就在这宝地上想办法。你娃嫩,不晓得。现在是,十万不是数,百万才起步,千万万万通不了天,十亿百亿是小数……所以啊,只要你娃儿听话,这四十万我不提,另外,二天我们分成。”
“哪,哪火柴钱……”
“找不到话说,老子十万八万都舍得,亏你娃说得出口。”
“多谢九爷。”
“谢啥子谢,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条件,啥子条件?”
“不懂嗦,叫你听话的条件。说,跟不跟我合作?”
“合作。合作。”
“哈哈,这才是乖娃儿嘛。”
金九筒上前,伸出手托起麻凡的下巴,狠狠地拍拍他的屁股,笑道:“乖娃儿,快说,快说,宝地在那里。”
“在,在这里……”
麻凡把摔屁股蹲的地方指给金九筒。
“是不是真的哈,骗老子,二天有你好看。”
“不得不得。九爷,宝地归你。我可饿慌了,要找地方吃饭去了。”
“吃吃吃,饿死鬼投的胎呀。看到,下面最有气派的那栋房子,是九爷的,不要找错了地方。”
麻凡抬脚走了几步,又急忙转身退了回来,走到坐在地上的金九筒面前说道:“九爷,这钱……”
“不要,不要,说给你就给你,恁啰嗦。”
“那,那我倒要在你家里找个地方,把它藏好。”
“小气,你随便甩到老子家里那个地方,也没人要你的。”
“那,这,宝地……”
“没事,没事。二天少不了你的,出了事老子拣脚子,你就等二天拿钱就是。”
“好嘛,好嘛。”
麻凡转身要走,又被金九筒叫住:
“站到,站到,先说断,后不乱,端了我的碗,要服我的管,不要把肚儿魁圆了,就跑了哈。”老奸巨猾的金九筒想起自己不是内行,怕二天上当吃亏,他要先稳住麻凡。再说,整猪烫狗还要三把手,用这个娃子当挡箭牌,二天出事,也好有个缩路(退路):“不说了,不说了,二天你才晓得九爷整不整你。”
“我晓得,我晓得。不过,话又说回来,九爷既然不少钱用,儿子又是大老板,女婿又当官,那宝地九爷你拿来还有啥子用?”
“啷个没得用,说你聪明又聪明翻了山(过了头),这年辰,哪个不是钱越多越想多,官越大越想大?麻广广嗦,”金九筒一语道破玄机:“人家拿钱买官都要干,我靠神灵菩萨弄来的,是板凳上花黄鳝——硬来的,我又啷个不要?”
麻凡被这几句话点醒,才晓得里面的问题复杂。看他越说越得意,就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九爷,你把你女婿捧上了天,你女婿到底叫啥子姓啥子,你晓得不,他姓张姓王,是瘸子是瞎子,你晓得不?”
话一说完,麻凡就后悔了。要是雅兰把自己的体征相貌给家里人说了,聪明的金九筒根据种种迹象把自己给推测出来,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和雅兰恋爱两年多,为儿为女的,总不该瞒自己家里的父母吧。正在担心,只听金九筒支支吾吾地说了话。
“这,这……”金九筒倒真给麻凡问住了。
原来,雅兰因为工作忙,很少回家,恋爱的事家里人晓得的不多。就连城里的大哥金发财也不知道。再说,成与不成还定不下来,怕放出风来二天黄了别人笑话。关于麻凡的事,外人很少知道。
麻凡见金九筒支支吾吾,心头有了底,就更加口无遮拦:“九爷,你女婿是个公的母的,怕你都不晓得。”
金九筒“噗哧”一笑,差点被口水呛了。他指着麻凡好半天透不过气:“你,你崽儿二天讨个婆娘难道还是公的不成,没大没小,没老没少。今天要不是看在这堆钱的份上,你看九爷我,我,我不弄死你个舅子……”
“哈哈哈,没想到九爷还会以毒攻毒,说我的婆娘是公的……”麻凡打着哈哈,说:“九爷,你莫呕气,我是说,要是我的老婆是公的话,你可当不成我的老丈人……”
“啥子?你给老子再重复一遍。”金九筒跳了起来,扬起烟杆就要打麻凡。
麻凡护着脑壳连连退着解释说:“不是,不是,我说的是你女婿要是不相信风水,反对你搞封建迷信,你的一片好心不是白费了。”
“莫得恁怪。”金九筒把头一偏,老于世故地说,“朝朝代代,哪一个当官的不相信风水,不相信迷信?我的女婿也是人,他傻不到别个一半。”
“那不一定,共产党就从来不相信。”
“你哄三岁娃儿,丁镇长不是共产党员,石长安在外干事的几个崽儿,哪一个不是共产党员,哪一个不是共产党的干部?他们信得,我又啷个信不得?你崽儿年纪轻轻的,就会把共产党装进电筒——光照别个。你当阴阳,你找风水,不相信迷信你还干这个专业饭?”
“对头,对头,”麻凡有口难辩,摇着头,只好不卑不亢嘿嘿地干笑。
“崽儿,在我面前耍嘴皮,充正神,你还是大竹林头的笋子——嫩了点儿。”金九筒拿出老太爷的架子,指着麻凡说道:“早些年陈我就晓得了,老子过的桥比你走得路都多,老子吃的盐巴比你吃得饭都多。老子天上飞水上游的时候,你的鼻涕还在横起揩。”
麻凡这才意识到,问题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几千年的封建迷信思想,根深蒂固,一直统治着人们的灵魂。共产党虽然不遗余力的下决心铲除,但在一些死角,仍有余孽苟延残喘。尤其是社会上有一定地位的人,他们一带头,其恶劣影响就不容忽视。
“那个时候,我去的那些大公司,会的那些大老板,有哪个不信神信鬼?有哪个不拜观音菩萨的?就是我们鹅城县政府的那个大门,十年前也不是这个朝向,也是那个时候的县长花了一两百万银子把方向给改了的……哼,不迷信,不迷信的官员有几个?不是那些官员,我们县城的陵墓好的能买得到几十万几百万,哈哈,龟儿的,跟我讲经说法,还够得你学……”
听了金九筒这些话,麻凡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看样子,眼前的金九筒,你要想简单的说服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何况见面时摆起的,还有那么多的东西,现在只好假戏真唱,走一步看一步。
“九爷,你真的相信?”
“当然相信。”金九筒愣了一下,觑起眼睛看着他,“我晓得你崽儿不怀好意,不过,我也不怕你。九爷好歹也闯荡了几十年,我不信你孙猴儿还翻得过我如来佛的手掌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麻凡看着他,故意欲说不说,急得金九筒呀呀呀连声催促。
“九爷,九爷……你家里,你家里供了神吧?”
“哈哈,原来是这个嗦……咦,你崽儿啷个晓得。”闹了半天是这件事,金九筒放了心,“啷个,你也想去朝拜朝拜?”
“啊,不不不……哦,对对对,,对对,我就是想去朝拜一哈。”
其实,麻凡是套他的。他早就从今天金九筒东一句西一句的谈话中,猜出了个大概。现在码实在了,他决心先弄讼弄讼(吓唬吓唬)他。你这个鬼老头,等哈儿你看我啷个收拾你。他突然灵机一动,自己不就是大家公认的风水先生吗,我和不解寄给他个下马威。想到这里,他绕着金九筒转来转去,一直传到仅就同眼花缭乱,心头发慌。接着,他又绕着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头到脚,把他看了好几遍,看得他好不惊慌。
“神经病,老子老都老了,还有啥子看头。滚开,滚开,老子有啥子看头?”
“哟,九爷心虚了嗦。我看你一眼就心虚了嗦。”
“心虚,我会心虚?你的脑壳儿是不是短了路哦。”
“为好不讨好,反倒遭狗咬……”麻凡边说边走:“九爷,我是干啥子的,你不是不晓得,动不动就凶暴暴的,我不说就是,我不说就是……”
“站到站到,不说那还不得行。”金九筒跳起来,一把抓住麻凡:“你崽儿吊儿郎当的,看我不收拾你。快说,快说。”
“说,说啥子说……说就说,说出来九爷不要怪我。”
麻凡看着金九筒,不紧不慢地说道,“九爷,你家里供了尊凶神,黑不溜秋的,怪吓人的。”
麻凡边说边摇头,把金九筒说得心神不定。他歪起脑壳把麻凡看了又看,半信半疑地说:“老子才说了要给你分成,你不要用凶神来敲我的棒棒哈。你要是个喂不饱的狗,看老子不依不依叫。”
“九爷,你说的啥子话哟。”麻凡把双手一甩,嘴巴一噘,马起脸不高兴地说:“你老人家宰相肚里撑得船,难道我就不讲一点良心?”
“那很难说,你这种天棒,打滚匠,我不得不防着点。”
“算了,算了,你防着我,不相信我,我还不肯说呢,算了算了,咱们就爪手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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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在赤水河边的民间传说故事76
【荐】 作 者: 赤水河王万兵 于 2009-8-1 18:05:34 发表在 小说 已被阅读:63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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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河畔山神是玉帝的老关系,在天庭都传开了,这可坏了玉帝的形象,可抓宣传玉帝形象顾问神仙说,这样也很好,可以更好地宣传玉帝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之神,用情和义管天庭之神。
其实那个玉帝形象顾问神仙,只是顺水推舟拍玉帝的马屁。可没有想到事情后果。赤水河畔的山神更加做坏事,而那些与玉帝有裙带关系之山神,都效仿赤水河畔之山神做坏事,这也许是天庭神仙里越腐败越高升之怪现象。
能在天庭混进先班之神仙,那个没有后台或与玉帝没有裙带关系之神,或被玉帝看中关照进入仙班之神,因为赤水河畔的山神就是玉帝没有上天之前,帮过玉帝家的长工而也,说明白些,就是现在的保姆,保姆家主人得势,当然保姆也要沾光,弄一个什么之类来当当。
玉帝不敢得罪赤水河畔的山神,因为赤水河畔的山连着银河之水。而银河的水是天庭的护城河,也是支撑天庭之河。没有赤水河畔的山神与玉帝在凡间的主仆关系,玉帝上了天庭管理天庭,玉帝与赤水河畔之神,又有上下级关系,他们不会轻易闹翻的,谁都知道他们关系微妙!
赤水河畔之山神,为了银河之水源源不断。同时也真想改变以前恶神之臭名,他打报告上天庭给玉帝,欲在赤水河南岸建一座雨尖山,山尖上不停地下雨。那雨水就流入赤水河,当然后来也流入银河。
玉帝看了赤水河畔山神建雨尖山的可行性报告,并且下令大力神,背来雨尖山到赤水河南岸。其实赤水河畔山神知道,他在做恶神期间,赤水河畔的人民,反抗山神作恶,砍掉树木山林,欲赶走山神。山神叫玉帝搬来雨尖山,其实是向赤水河畔的人民示威,阻挡逃跑之人,再增加些翻越大山逃跑的阻力!
赤水河上下游的山神,都联名共商让大力神搬山来赤水河畔。其目的是为了赤水河的水源,但他们都各怀鬼胎,各自争抢地盘。玉帝为了建和谐天庭,都一一答应了那些山神的请求,让大力神背山满足赤水河山神的愿望,如此一来,赤水河流经500多公里,两岸都有很多大山,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鱼,有山就有庙,有庙就有神,而那些山山水水的赤水河,无时无刻不诱惑着那些神仙,而这些神仙中,就有玉帝的两只凤凰,他们私自来赤水河畔的双凤台来居住。同时也有了鲁班在赤水河畔建双凤台寺庙的传说故事。
自古以来就有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之说。那两只凤凰私自下凡来赤水河畔的双凤台,他们以为赤水河畔的山神要帮他们,可凤凰之特殊身份,山神依旧不敢与玉帝反抗造次。
凤凰的传说中,雨尖山也是一个战场之一,玉帝后来为了恢复他的光辉形象,多年后撤掉双凤台寺庙,而如今留下的只是鲁班在赤水河畔建双凤台寺庙的传说,以及见证那个传说故事的雨尖山,它见证了与天三尺三的高山,还有那日无三日晴,人无三分银,地无三尺平的赤水河畔风土人情,那些都是雨尖山制造者惹的祸,当然跟那山神和玉帝的过失留下的祸根。不过,就是那些山山水水诱惑着世人去探秘呢!
编 辑: 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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