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种桃记－－-七旬老人十年巨作-45万字长篇连载

作者的话：

　　我是一名年近七旬的破产企业的退休职工。在我办理正常退休之前曾下岗自谋职业。谋职中我亲历了一个痛苦和无法理解的事件。我想拿起笔来把它作为故事写出来，告诉世界：在莺歌燕舞的春天里会有乌云蔽日、鬼魅肆虐的时候#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这是我的处女作。为了写这篇故事，我克服了重重困难。首先是在我女儿的帮助下学会使用电脑和打字，从使用手写字板再学会五笔（我没有学过拼音字母）。历时八年写了四稿才完成了这部由四十四章构成的拙作。请诸君不吝一读，或能博得一笑。

　　 二零一一年八月

　　目 录

　　第一章 工厂破产之后

　　1 一切不是梦 2爷爷是老红军吗 3 新的“桂冠 ” 4朱子心与他的家 5 信息接收传播站 6 绯闻 7 还有工贼之说 8 信息接收转播站的来历 9易队长解了破产之迷

　　第二章 家庭信息发布会

　　1市场经济不长狗眼长钱眼 2油然的焦虑 3信息发布会上 4老爸的梦 5内部消息

　　第三章 在家乡的班车上

　　1正月十八是好日子 2将就着坐吧 3邂逅老同学 4这是哪里的规定

　　5老同学的“革命史” 6难忘的《离别献辞》 7破财人得福 8一辈子不找你才好呢

　　第四章 乌龟岭

　　1 三岔路口 2 忘不了母亲的含笑 3 顺路考察 4 岭顶遇姻叔

　　第五章 远去的故事

　　1 社教工作队里的“外公” 2 王玉兰和她的家庭史3 昙花玉碎诉秋风

　　第六章 租地

　　 1 弟弟春桃 2 在父亲的老屋里 3 好一个世外桃源 4 路遇村支书 5 约谈 6 圩场上 7 醉香园

　　第七章古樟树下

　　 1 泥工“聋古” 2 古樟下的新闻 3你当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第八章 桃乡取经

　　 1 请教 2 可爱的白色勇士 3 敢问路在何方 4 朱氏庄园 5 七仙女和狗特务 6 踏破铁鞋无觅处 7 阴差阳错 8 一字之差

　　第九章 拜师学艺

　　1 在大塘的大道上 2 千呼万唤始出来 3 果园拜师 4 金鸡一号 5 走马观花

　　第十章 爱啰嗦的月娥婶

　　1 胜读十年书 2 初见月娥婶 3没被命运击倒的老人 4 面对命运的一个亮点 5 妈今天还就是睡不着

　　第十一章 桃源梦

　　1 琳琅满目的卧室 2 驱不散的梦幻 3 冥外桃源 4 开凿 5 梦爱

　　第十二章 “广佬”学艺

　　 1 伙头军 2 不打不相识 3 卧薪尝胆 4 虚心好学

　　第十三章 离别前的夜晚

　　1 特制茶 2互叙往事 3 月娥婶的唠叨 4 食言 5 合同 6 家好也不可外扬 第十四章 双边会议

　　1 徒生烦恼 2 小老头来了 3 肥水不流外人田 4 骗人算是客气了 5 做事要凭自己的良心 6 村委会的决定

　　 第十五章 入居桃源

　　 1 一个新乡镇 2 申请用电 3县城购物 4 接线 5百亩园里第一个夜晚

　　 第十六章 桃花园里的会战

　　1 第一天挖洞 2夜幕里走来两个人 3蛇花子的嘴 4合理的建议 5 “西路军” 6“矮子鬼”的情报 7 免检洞

　　第十七章 “马刀鬼” 小寡妇

　　1他没捣乱 2我要是个坏人就好了 3 我是妇女主任介绍来的 4 要做就要给人家做好 5 一场灾难使她陷入了绝境 6三只小“小蚂蚁” 7 对堂嫂厚爱有加 8刮目相看

　　第十八章 填青小风波

　　1 受聘 2 “小老头”的不见觉 3 “马刀鬼”煮牛筋 4搞果树的第一把手 5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十九章 定购“五月火”

　　 1 看到了水泥牌 2 一本万利的“基地” 3 干脆不要写了 4看园子的刘老头 5不能打开眼来尿

　　第二十章 喜做庆功宴

　　1 邀请 2 朱师傅面 3渠中捉鱼 4 如痴如醉 5 多种鱼骨汤 6 喝酒祈福 7 书记面前耍花腔

　　第二十一章 战友和“朋友”

　　 1 一大早就碰了一鼻子灰 2 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学母校的大门前 3被战友拉到县人事局 4 在烈士公园里打了个盹 5 “维持会长”宋小河

　　第二十二章 铸“剑”

　　1 它是一把“剑” 2 磨砺 3 初试锋芒

　　第二十三章 果园初剪

　　 1 欢迎 热烈欢迎 2 老同学想得细致周到 3 参观 4实地教学 5 她们能我也能 6 切饼我会 7乌龟岭就是王八岭 8挑战 9 自讨苦吃 10 捣蛋大侠

　　第二十四章 不能奖励的见义勇为

　　1 派出所有请 2 在审讯室里 3 交易不成 4 白头发老同学

　　 第二十五章 县城买屋

　　 1 有一个好消息 2 引见赵主任 3 碰巧又遇上了老战友 4 实地察看 5 给你在赵主任面前争光 6老兵小餐馆的“雅座间” 7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第二十六章 拆迁轶事

　　1 老虎上了狗当 2 “武工队”进城 3老板不在你可要老实点 4 “桃源”门前来了打狗队 5 事情圆满解决了

　　 第二十七章 夜戏挑水

　　 1 老板要去工地守材料 2 是去守果园就好 3 不会炒就去井里挑水 4 怕是掉进井里去了 5 你还活着吗 6 立功补过

　　第二十八章“金丝床”边夜话

　　1 “金丝床” 2 一视同仁 3 要给陈世美平反 4 糟糠之妻 5 啼笑皆非

　　第二十九章 筹款

　　 1 谈猪色变 2 你们是小孩说话不算数 3 好消息终于来了 4 被车子撂在半路上 5 意外发现 6 我叫鹅老倌 7 鹅老倌和双狮村的故事 8 一根青藤串着的三个葫芦

　　第三十章 爱心在焦急地等待

　　1 你俩被收买啦 2 是个诚实和勇于担责任的人 3 发十二道金字牌 4 今晚伴驾 5 人家朱老板来了 6 这是他的私房钱 7 自作多情 8 姑姑脸上起了阴云 9 我们是同门弟子 10 有婶婶作伴吃饭喷喷香

　　第三十一章 太阳从西边出来的童话

　　 1 买来了十一头“猪老外” 2 又有了五十六只白鹅 3 果园越来越繁忙了 4 包的士恭请你 5 “地主婆”内心蠢蠢欲动 6 千真万确的黄玉兰 7 急着去找文秀 8 我也是来打工的 9 象在自己家里一样 10 在带湖畔吃第一顿饭 11 贵而不娇 客随主便 12 你家的畜牲也害人

　　第三十二章 蹲坑捉奸

　　1 有仇必报 有气必出 2 考出来的“泼皮” 3 小打小闹算什么本事 4 象两只穿山甲倦曲在墙根下 5 窗子起火了 6 姐姐来了7 110是聋子的耳朵

　　第三十三章 兽夹与锦囊妙计

　　 1 慌忙中踩上兽夹 2 古窑里的狂笑 3 今晚就是倒你的霉了 4 锦囊妙计 5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第三十四章 黄玉兰进城

　　1 艾老板有个标致的老婆 2 我不是特意来的 3 你还当真在那里打工呀 4 问价 5 发现“二奶”铁证 6 床上“审问” 7 闹了一晚没搞出战果 第三十五章 晴天霹雳

　　1 燕子衔泥筑春窝 2 晴天霹雳一声雷 3 龙局长把他推进了小车 4 看到了县委的红头文件 5 龙局长其人 6 此事由周副局长督办 7 两年前的往事回放 8 暴雨即将来临

　　第三十六章 补偿问题

　　1 龙局终于说出了他的分管领导 2 找到了分管领导 分管领导说这事还是去找乡企局问问 3 乡企局局长义愤填膺地说你去法院告他 4 问题有了转机 5 补偿报告交给了政府办公室 6 农科所遗产大拍卖 7 五股东各有来头 8 你以为县委没长眼睛呀

　　第三十七章 卖 猪

　　 1 圩场购糠 2 猪栏里的见闻 3 周黑塔和他的如意算盘 4 羞赧的女人

　　第三十八章 协议补偿

　　1 来到《东风餐馆》 2 你来打什么抱不平 3 我只分管工程进度 4 同是天涯沦落人 5 我已经没有财路了 今晚就留在这里好了 6 好利害的家庭妇女 7 洪局长的主动承诺

　　第三十九章 县领导来看望你了

　　 1 他是杨县长 2 他耍你的 3 就在愁眉苦脸一筹莫展时来了个买猪老板 4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5 有什么秘密怕告诉老板 6 人心都是肉长的 7 戏演得真象

　　第四十章 猪场的最后拍卖

　　1 果园终于作了清点和丈量 2 赌个大家乐 3 怎么没叫你吃碗粉笔饭 4 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5 144张大钞 6 信用社存款 7良心交易 第四十一章 货到低头死

　　1 评估结果出来了 2 补偿通知书 3 新交之友宋世明 4 完全可比的“样” 5 我只走正道要回我的血汗钱

　　 第四十二章 逼上梁山

　　1 老宋搞来了县领导的电话 2 杨县长助理电话没打人倒来过来 3 阳光律师事务所 4 有了尚方宝剑 5 巧遇同事李莲英 6 回到老平房 7 咨询中院刘庭长 8 如饥似渴学法律 9 李莲英又找到了个“靠山” 10 登门拜访老院长

　　第四十三章 立案

　　 1 在最后的限期日走进了立案大厅 2 这官司你也敢打 3 在最后的规定日立案了 4 老婆子的喜悦 5 世界真太小了

　　 第四十四章 诚信的毁灭

　　 1诉讼律师周宗民 2 取证 3 窝里斗 4 山不转水转 5开庭 6 跟着感觉走 7 法律要服从政治 8 对天哭诉 9 上诉 10 劝你撤诉 11 死不是最可怕的 12 梦回“桃花源”

　　第一章 工厂破产之后

　　1一切不是梦

　　朱子心坐在自制的三人弹簧沙发上，掐掐自己的腿，捏捏自个儿的脸，以感受自己的实际存在。为了更准确地验证这个“实际存在”，他又揉着双眼，直至发痒发热，然后猛地睁开。看到窗外蓝天朵朵棉云浮动，听到门前大樟树的枝叶间，小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嬉闹。然而，他仍心存侥幸，步出老平房伫立樟树下要听“上班曲”：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人民的希望……

　　可是，正八点过了，三分、五分、十分地过了。空中始终没传来二十多年来，他听惯了的那串欢快、壮严、自豪的旋律。他这才彻底的失望了：一切不是梦，是铁板一块的现实——一个很难适应，但又必须适应的现实。于是，他怏怏地返回到老平房，重重地坐回在长沙发里，后脑勺往高高的靠垫上一靠，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两眼一闭，便是漆黑的一片。

　　2爷爷是老红军吗

　　四岁的小孙女蕊蕊不知啥时侯跑了进来，摇着朱子心的膝盖喊道：“爷爷，您又在想班了吧？”

　　朱子心回过神来，勾起脑壳：“啊，蕊蕊！不，爷爷不再想班了。爷爷下岗了。”

　　“‘下岗了’是什么呀？”

　　“‘下岗了’就是不要去上班了。”

　　“不要去上班了好啦，爷爷那您和蕊蕊一起去上幼儿园好吧？ ”

　　“和蕊蕊一起去上幼儿园？好呀。爷爷和蕊蕊一起去上幼儿园！”

　　蕊蕊忽又圆溜着小眼问：“爷爷，你是老红军吗？”

　　朱子心顿了下，说：“爷爷不是老红军。蕊蕊，你怎么会问这个？”

　　蕊蕊天真地说道：“爷爷您怎么不是老红军呀？那我唱个歌儿给您听好吗？”

　　朱子心郁闷的心情顿时象块揉皱的绸布舒展开了：“好呀，蕊蕊在幼儿园一定又学会了好听的歌吧？快唱来给爷爷听。”

　　蕊蕊依偎在爷爷怀里，扭动着小身子唱起来了：

　　“八月十五月儿圆，爷爷为我打月饼，月饼圆圆甜又香，献给爷爷一片心呀。爷爷是个老红军呀，爷爷对我亲又亲呀，我为爷爷唱歌谣呀，献给爷爷一片心呀……”

　　幼稚的歌声比树上的小雀清脆悦耳，比天上的白云纯洁柔软，但更象一缕微弱的春风吹进了朱子心烦躁的心田。

　　朱子心一只手摩挲着蕊蕊的脑壳，说：“爷爷不是老红军。噢，你爸爸的爷爷当过老红军。”

　　“我爸爸的爷爷是谁呀？”

　　“你爸爸的爷爷也就是你爷爷的爸爸。”

　　“那爷爷您爸爸现在在哪儿啦？”

　　“他去世了。”

　　“去世了是什么呀？”

　　“去世了就是死了，不再吃饭了。”

　　“嗳，我懂了。那我爸爸是老红军吗？”

　　“你爸爸也不是。”

　　“我爸爸不是老红军，那他为什么要抱着枪照相啦？”

　　“你爸爸当过解放军，解放军就要抱着枪站岗放哨。”

　　蕊蕊忽又举起小手，指向壁上相框里一张发黄的黑白半身军人相问：“爷爷你不是老红军，那你为什么也戴红星帽照相呢？”

　　“噢，爷爷年青的时侯也当过解放军。”

　　“爷爷和爸爸都当过解放军，那当解放军一定好玩吧？”

　　“是的。当解放军不只是好玩，还很光荣。”

　　“好的，我长大了也要当解放军，也要很光荣。”

　　“蕊蕊真乖！行，长大了蕊蕊就去当个光荣的女解放军。不过你要当解放军，现在你每天都得多吃饭，不挑食，快快地长高长大才行。”

　　“好的，从今天起我就多吃饭不挑食！”

　　爷孙俩正谈得水乳交融，大儿媳何四红从外面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就责怪蕊蕊：“蕊蕊，你还在这里玩呀，怎么还不叫爷爷送你去幼儿园啦？”

　　何四红的这横空一杆，把爷孙之乐一下给扫灭了。朱子心很是不快，对何四红说：“蕊蕊今天还要去幼儿园呀？这么晚了，从你家送她去不更快点？还叫她打个弯到这里来。我还以为今天是双休日呢。”

　　何四红撇撇嘴对公公说：“我还不知道从我家送她去更快点嘛？可她爸今天硬要我同他一起去市劳务市场找工作。还说如果下午赶不回，还要你记得下午再去接她呢。”

　　朱子心听说他们是要去劳务市场找工作，这是正事，应当帮他们解除后顾之忧，便爽快地应承下来：“行，那你们快去吧，蕊蕊就交给我好了。哎，我说呀，你告诉世旺，有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就行，不要去挑肥拣瘦的。现在下岗失业的人越来越多，你不干他干，到头来你再想干就没得干了。”

　　何四红回答：“我也是这么和他讲的。下岗半年了，也不知道去寻个事赚个钱来，就知道整天去找人打扑克搓麻将。”

　　“你这话才算话，我支持！”老朱点着头，隐去了久有的气恼说，“唉，不是我要说你，你们结婚五年了，你也没去哪里赚过一分钱呀？当然，你的理由是有蕊蕊。现在好了，蕊蕊有四岁了，厂子没有了，你妈也没有家属工可做了，她可以帮你们带蕊蕊，你们一块去找工作吧。”

　　“矮子说了，不要我去找什么工作，只要我带好蕊蕊就行。”何四红说这句话时，声高气急，她那天生就有点上翘的嘴巴，变本加厉地还向上挑了挑。

　　朱子心终于憋不住内心的久恼，一根指头指点着门外吼道：“怎么？他还怕他妈不尽心带他的蕊蕊？我看他能有多大的能耐来养活他这个家！”

　　3新的“桂冠”

　　工厂破产，职工下岗。上面对下岗职工的安置原则是：未到办正常退休年龄的职工，在人平不超过两万元的总水平下，根据工龄长短区别核算，给予一次性的现金补偿，作为是对“国企职工”身份的彻底买断。怀揣各自领到的“买断钱”回家后，这些曾被中国老百姓尊称为“老大哥”们，一夜之间又荣获了一顶新的“桂冠”——下岗者。

　　朱子心一家连同他自己在内共得了四顶“桂冠”，六万四千元的“买断钱”。大儿子朱世旺有十年工龄，拿了一万五千元，大女儿老二朱焘春有八工龄年，一万二千元，小儿子老三朱显旺只有六年，得了七千元。朱子心有三十二年的工龄，冲破天，拿了三万元。如果按人头平均两万的下拨数来说，老朱一家算是为盖棺定论的安柴厂作了最后一次的“贡献”。

　　树倒猢狲散。散了的猢狲不会坐以待毙。为了生存，它们都会本能地攀崖越溪去寻找新的领地。然而，失去了工厂的“下岗者”们，也只有顺应潮流，振奋起精神，为生活去进行新的搏击。“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是永恒的真理。

　　朱子心已入知天命之年。按当今时兴的说法，他属城镇下岗职工“四0五0工程”的一分子。俗话说：人到中年万事休。那么，如今“知天命”的朱子心岂不是万万休了？

　　否。本篇主人公却长着几根硬骨头，天生一副争强好胜，不愿向命运低头，心永远憧憬着未来的秉性。就因为这个“秉性”，鬼使神差他在知天命年里演出了一幕啼笑皆非的人生闹戏。

　　4朱子心与他的家

　　现在我们有必要来近距离地认识下朱子心与他的家。

　　朱子心身高一米有七，体重易胖也易瘦，全与天时地利人和挂勾。他肤色光洁，但黑色素偏多，不管是骄阳灼人的夏天，还是冰霜侵骨的寒冬，永葆这个本色。他天庭饱满，地稞方圆；两眼虽说不上凤目龙睛，但清澈明亮，聪慧有神；双眉浓长，象燕子展开的翅膀，彰显出坚毅与顽强；鼻如悬胆，人中宽阔，嘴唇厚实；两耳颀长，耳门垂宽。年青时有人夸他英气潇洒，老来又说他彼气宇轩昂。从军时曾有个相命先生赶着给他相命。说他有为官作仕的命相，将来定有锦绣前程。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的标准。先前的那位麻衣术士，尚若再次邂逅，知朱先生今日之田地，准会又有“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的高论。

　　老朱家住安柴厂平房生活区，恰好座落于安平城北门唯一遗留下来的一段千年古城墙上。这段“古城墙”如今也只是府誌上的记录，实际已风化成了一段起伏不平的荒坡。只有昔日的护城河依然矢志不移地傍着“城墙”，涓涓不息地流淌，拐个弯，如歌如诉地奔入滔滔的省河。

　　平房生活区有十排单层红砖职工宿舍，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由铸造车间一个技术员，原部队炮校转业教官“王眼镜”，秉着勤俭节约，因陋就简的原则设计并监造的。每户前后贯通两间半房，建筑面积二十八平米。人住进去后才知道中房特暗，大白天也得开灯。否则，两人对面走来准要撞个脸青鼻肿。朱子心这套房的位置是最后一排东面第一间。运气不佳，就他那两间半房的房顶檩梁，不是设计要求的杉木，而被包工头偷换成了荷木。没几年的时间，屋脊就此起彼伏成了麻花状。一遇上大风大雨屋里便就“床头湿漏无干处”，得处处摆上盆桶缸罐来接水。东北两面的外墙也早已斑驳龟裂，为抵御风雨侵入，朱子心自己在裂缝里糊进灰色的水泥。室顶的木条天花板粉上的石灰层，经不起岁月的考验，失去了粘性，常常在你吃饭时给你来个“仙女撒花”。

　　他的宿舍东侧原是一大片乱石嶙峋的荒坡，前后还有两块各一二十平米大小的空地。那时他们夫妻俩还只有大儿子世旺。朱子心一入住时，就提着镐头铲子在荒地上挖坑栽树。老朱偏爱樟树和苦楝树。说樟树是风水树，长寿树，根深叶茂，胸襟宽阔，能活个上百上千年。老家在山区，家乡村村都可见这种古老参天的“风水树”。当地群众有个传说：哪里有古老大樟树，那里准地灵人杰。苦楝树易成活，生长快,，在贫瘠中生长，在苦难中磨练。它的根须枝叶苦涩涩的，老辈子农民常用它来泡水当杀虫农药。它的躯干笔直挺拔，宁折不弯。乡人们爱用成材的苦楝树做睡床，因为苦楝树有微毒，吸血的跳虱臭虫不敢在床的缝隙里藏身作祟。

　　二十多年前，朱子心在平房门前栽下的这棵小樟树，如今已是一把参天的巨大绿伞挺立在屋顶上空，冬天御风，夏天招凉。那块曾是乱石嶙峋的荒坡，早己长成了一块郁郁葱葱的苦楝树林，一年四季小林子里莺歌燕舞，百鸟啾唱。

　　接下来老朱又生下了一男二女。二十八平米的住房，一家三代七口住得摩肩擦背，熙熙攘攘（那时母亲在厂帮他带小孩）。前几年，厂里首次搞集资建房，朱子心拿出大半辈子勒紧裤带卡着喉咙省下来的全部积蓄一万五，报了一套二房一厅。老大世旺当兵复员回来，要谈婚论嫁了，女朋友谈了好几个，可就是因为缺少个窝，没一个上钩。办房产证时，朱子心一狠心就把“朱子心”的名字换上了“朱世旺”三个字。没出一个月，世旺的一位同事就把她的一个高挑的，外表温温柔柔的妹子推到世旺面前说：“朱世旺，我看你是个老实的好后生，我大妹子就是喜欢你咯样的人，中意的话你而今就带去，让你爸妈早点抱个小孙孙。不中意的话，就当我放了一个屁！”朱世旺憨厚单纯，不好却了同事的好意，便把她的妹子带回了家。朱子心不重男轻女，集资房虽然给了世旺，大女儿老二焘春还没出嫁，小女儿老四萼春还在读高中，他便让她姊妹俩也住了新房的小间。大间当然就是老大的新房。老三显旺没说的，和老爸老妈一起仍住着老平房。

　　5 信息接收传播站

　　老伴王官英见老头子这些日子常坐卧不宁，茶饭不甘。他那把说可以修身养性的宜兴紫砂壶，这些天也没见他捧过几回。只见他一会儿开开电视，一会儿又去翻翻书报，但都没有个“安心安意”。要不就闲步在门前，东瞧瞧西望望，或而又转到屋后的“城墙”上，对着浑黄的省河久久凝望。王官英为他着急，带点担忧地问他：

　　“怎么啦？昨晚又没睡好？这么丢了魂似的。”

　　他好象没听见，我行我素，反剪着双手背对着她。

　　王官英还是耐心地说：“不就是没了个工资发吗？萼春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找工作了。公家不是还发了三万块吗？认命吧，从今后我们手上再紧着点，把菜园子再种好点，不就有了？比起以前孩子都小来……

　　老伴的好心被朱子心当成了驴肝肺。他没好气地打断她的唠叨：“你就知道个三万、三万，还知道什么？你别来烧我的火！”

　　人常说：“愁一愁白了头，笑一笑十年少”？老伴的本意是体贴他，安慰他，要他别愁也笑，可这死老头！王官英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还了他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拔腿就迈进屋边的菜园子里去了。

　　朱子心也没再搭理她了，只习惯地瞄了下腕上的表，正好指向两点，正是以前机关下午上班的时间了。习惯和本性一样难改。赋闲在家后，他每天睡觉起床吃饭，还依旧象先前有班上时那样作息。有事没事常要到厂部办公大楼那里去溜溜转转。看到昔日热热闹闹的五层办公大楼，转眼间就变成了废墟般的无声无息，千疮百孔，残破不堪，心里难免会泛起一股伤感。当然，他每次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毫无意义可言的“伤感”，全是大楼旁原生产区大门边的门卫室，依然还是这么热热闹闹，如今还成了破产厂的信息接收转播站。

　　工厂破产是在由邻省一个经营得不错的县属农机厂来托管承包一年失败以后的事。

　　这厂家只派了一位个头不过一米六，体重不足一百，寡言少语，但人长得精精爽爽的技术科长来任承包厂长。承包厂长个小气勇，他一接任，对安柴厂原有的班子成员一个也不留，要市里全部“请出”厂内。他单看中了本厂一位在文革中毕业于市农业技工学校，三脚踢不下一个屁来，火烧着屁股也不急跑的技术科副科长当他的常务副厂长。

　　人们从外表到内里，都说他们是民警找回来的一对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恰巧姓的又同是个一塌糊涂的“涂”。最终有无聊好事者经过密查暗访才弄清，原来涂副科长在本厂频临破产倒闭绝境前，曾随市经委组织的一个直属企业转轨改制考察团，去过那家“先进小厂”考察学习，口对口地结识了该厂技术科涂科长，现在的承包厂长。经过几天的吃喝交谈，俩人共同感觉性相合，习相近，志相当，故结成了亲兄爱弟。常言道：打虎要靠亲兄弟，上阵要用父子兵。外来的涂厂长初来乍到，两眼抹黑，必须效仿“港人治港”的成功经验。涂厂长便毋庸置疑地把“爱弟”涂副科长拉进自己的班子当个副厂长，做铁杆帮手。然而，涂厂长纵然聪明伶俐，又有“先进小厂”作后盾，管理模式也是全套传承“先进小厂”的拳足，产品也一律打着“先进小厂”的“驰名商标”。最终还是无回天之力，未能给“先进小厂”打下一块殖民地，赢得一分利润，反丢了二百八十万走人。

　　搞破产时，涂厂长卷铺盖要走，市经委牵头成立的清算领导小组，为了省心省事，懒得去剃瘌痢头，又有涂厂长临走时的友情推荐，决定不再搞什么竞争上岗这套把式了。反正是个“露水厂长”，过渡几天而已，谁当也是当。所以，清算小组领导一句话，就将涂副厂长扶了个正，成了安柴厂破产的厂长，一个安柴厂自建厂以来唯一不是中共党员的厂长。也有伶牙利齿者骂之为——饱食狗厂长。

　　破产厂长时年四十七八，不够退养资格，拿了二万二千元身份买断钱。拿了“买断钱”，但其身份没作买断，做了破产企业的留守人员的头。由破产厂长再组阁四人，组成了一个五人“工厂留守处”。这四人的中选，与他本人前年当上副厂长一样，大大的出人意料，叫人瞠目结舌。因为有二人原先都是车间里最默默无闻的普通工人，默默无闻得不少同车间的工人只知其姓，不知其名。这不要紧，要紧是他俩与涂厂长从前上下班时常是三驾齐驱，有说有笑。再一位是大集体编制的一个“小混混”，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愿干，油腔滑调有人爱。“小混混”发钱买了本驾照，说合给破产厂长开小车兼护卫（非常时期难免有蛮子找破产厂长讨说法）。还有一个就是厂办打字员小柳。

　　6 绯闻

　　在“信息接收转播站”里，朱子心第一回听到了这么一个绯闻，好叫他又大开了一回眼界。在向国资局填报留守人员名单时，涂破产厂长亲自捉笔，在“职务”一栏里对前三人都作了“破格提拔”，“变脸”似的一下子变成了机电科副科长、销售科副科长、劳资科副科长。可单单就打字员柳芝没有“长”，填的仍是“打字员”。柳芝知道这事心中气恼不平，立马就想去找破产厂长问个究竟。但冷静一想，还不敢耍小姐脾气。涂厂长对自己毕竟还够意思，从破产堆里把我拣了回来，成了留守处五大员中的一员。但转眼又想：桥归桥，路归路，一码归一码。既然你破产厂长把我拎了出来，那就要一视同仁呀。要有都有，要没有都没有，难道我柳芝是小娘养的就不能有？留守处今后何去何从我柳芝不去管，但我知道留守处是隶属国资局——吃皇粮的。吃皇粮的凭乌纱帽大小，位子轻重关饷天下皆知。

　　趁中午快下班涂厂长一个人坐在大办公室里，饶有兴致地在学电脑打字没什么要紧事时，小柳扭扭捏捏地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涂厂长，在上网呀？”

　　涂厂长没吱声，略抬头望了柳芝一眼，又继续埋头去打他的拼音。

　　柳芝又笑道：“厂长您还学什么打字呀，不是有我嘛？。”

　　涂厂长低着头，眼珠子没离开键盘，嘴里发出了极细的声音：“你是你，我是我。你嘴里吃的饭能吐进到我嘴里吗？”

　　柳芝回答：“厂长说得是。学会了打字，要上个网和哪个聊聊天就方便啦。”

　　嚓、嚓、嚓，涂破产厂长的指头在键盘上又敲了几下，终究没敲出他要的那个字。只好罢手，仰起脸来问紧贴在身边站着的柳芝：“有事？”

　　“也没什么事。”柳芝带笑说，“厂长，您报到国资办的留守人员名单还没送去吧？”

　　老涂扳起脸问：“你问这个干嘛？”

　　柳芝堆着一脸笑容：“也不干嘛。就对您有意见。”

　　“对我有意见？”老涂不慌不忙地问，“什么意见？”

　　柳芝嗲声嗲气地说：“您那个表上，他们三个都有个‘长’，单我柳芝就没有！”

　　老涂听完啥也不说，站起来就向窗口下的长沙发走去。涂破产厂长自扶正之后长了一个习惯：人到办公室来找他说事，如果高兴接待你，他就坐到长沙发上和你肩并肩地说，如果烦你，他就硬梆梆地挺坐在高靠转椅上，任你说得唇焦口燥，他无动于衷，不动声色。芝芝的“上访”是他早有的预见。他屁股往长沙发上一坐，慢声细气地对柳芝说：“是有这事。怎么你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柳芝跟了过去，正也要坐进到长沙发里，突然，一阵凛冽的朔风把虚掩着的门给撞开了。涂破产厂长打了个冷颤，忙说：

　　“快把门关上！”

　　柳芝乖乖地返身去把门关上，回来就大胆地在他身边坐下。破产厂长沉默地坐着，啥也不说。

　　柳芝推了他一把，说：“厂长，您说话嘛，为什么他们三个有，就我没有嘛！”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要它有什么用？”

　　“那他们有什么用？”

　　“他们是方便联系工作。”

　　“那我没有工作啦？”

　　“你是对内，他们是对外。”

　　“不嘛。有用没用厂长您要一视同仁。”

　　“这又不是普调工资，人人得有。”

　　“我就要嘛！”

　　破产厂长摆着头不容置辩地说：“没这个必要。不要说他们，就是我这个厂长也只是写在黑板上，几天的事，一抹就没有了。”

　　破产厂长的口气很硬，没有一点商量余地，柳芝绝望了。忽然，看到厂长的两个嘴角上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纹。她内心一下由焦急升华成了兴奋，就象在茫夜色中看到了一点莹光，苍蝇在鸡蛋上发现了一条裂缝，激动得一下捉住厂长的胳臂摇晃起来：“厂长，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嘛。既然您把我留下来了，那我也就是您……是您这条船上的人嘛！”

　　破产厂长来气了：“这是什么话？我那是条船呀？打你个野哇！”

　　柳芝孩子般地笑了，说：“人家说急了嘛，是您的人总可以吧？”

　　“更是胡说！”涂破产厂长瘦刮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点血色，装着严肃的样子，“芝芝，我还没追究你呢。你好大的胆子哇，敢偷看我的东西！”

　　“芝芝”的这声昵称，可叫她芳魂出窍，忘乎所以了。她一下松开了破产厂长的手，捋了捋滑落在脸上的一绺青丝，仰着脸撒着娇：“我没偷看您的东西，厂长您别冤枉好人！”很快两眼盈满了秋水，“是我给您打扫办公室，帮您整理桌子时无意中看到的。你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地放在那堆书报上面的，要怪就怪您自己没对我保好密。”

　　“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不信我给您发誓……”

　　“不要、不要。”破产厂长看到柳芝那副迷人的娇态样儿，心里痒痒的，忙摆手说，“要你发什么誓嘛，没偷看就行，算我没对你保好密，行吧？”说完就曲起根指头在芝芝肉都都的粉脸上刮了一下。

　　芝芝扭了扭身子就势又抱起了厂长的手来娇滴滴地说：“厂长，您还没有说我那事行不行呢？”

　　破产厂长抽回他的手，模仿着柳芝娇滴的嗓音说：“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说完反过手来捉住柳芝的两只手抚摸起来，象鉴赏珍宝似的欣赏起来，说：“芝芝，看你这双小手，那象个做了妈妈的人，还水葱似的！在家你一定是个‘老佛爷’，洗澡要用牛奶吧？”

　　柳芝假装生气，挣脱自己的手嘟嚷着：“还老佛爷呢？在你涂厂长跟前我还不只能是个烧水扫地的！”

　　破产厂长得意了，压抑不住了，一扫以往的沉默寡言和绅士风度，一下将柳芝搅入怀里，嘴贴在她的脸上，说：“宝贝，你听话，我老涂只要有权在手，我们就一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吗？”

　　空空如也的破旧大楼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点干扰。这间历任厂长的办公室，几十年来是工厂经营决策的指挥中心，今天竟成了肮脏的交易场了。柳芝以她的青春妖艳如愿以偿地弄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的头衔。涂破产厂长用他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位子，套着了一只早就垂涎的野物。

　　7 还有工贼之说

　　涂破产厂长虽说是个三足踢不下个屁来的角色，但不能说他肚子里就没个屁。他能从一个文革初期才考入市农业技工学校，实际上没读过三天农校书的“中专生”，后被招进安柴厂做徒工。没到三年徒满，就以能写一笔漂亮的仿宋体调进技术科做描图员。再由描图员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成了安柴厂最后一任厂长，实非易事。他除了有一生的好运，更有穿山甲那般不动声色的钻洞本领。

　　留守不到一年，涂破产厂长没给本厂失业职工解决一星点的遗留实际问题，唯有帮国资局的官老爷将厂里各种肢体健全，能吃能跑的五百多台价值过千万元的机器设备，象倒屎倒尿一样地全部倒给了私企老板去发财生道。有部分买断了的职工知道内情后，难平心中的气愤，结伙去了厂长办公室。提出，既然厂里卖了这么多的设备，有钱了，就应该给买断的职工增加点医药费补贴，现给的二千元还不够去医院割个阑尾炎。可这位破产厂长端坐在高靠转椅上，皮笑肉不笑地对大家说：“嘿嘿，对不起，我现在不是你们的厂长了。你们也不是我的职工了。我现在只是国资局的一个临时工，无权解决各位今天提出的问题。”

　　不听则已，一听就来火。内有几个爆性子的下岗者指着破产厂长的鼻子骂他是工贼，发了厂难财。有个更烈者一拳砸在办公桌上的玻璃板上。玻璃板碎了，拳头红了，桌上的程控电话机子也吓得躲到桌子底下了。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暴力”事件，涂破产厂脸不改色心不跳，只半闭着眼睛坐在转椅上一言不发装孙子。他的销售科副科长兼司机和护卫黄刚，本想奋勇护主，但见上访者多，怕寡不敌众吃眼前亏，就偷偷地溜出去给所辖派出所打电话。没一刻钟的功夫，一辆白色蓝字的警车，呜着尖厉的警笛赶来了。民警一见这现场和阵势，便立即决定把几个当事人带去所里搞笔录。

　　三天后，砸碎玻璃的那个上访者捞到了七天的刑事拘留，目的是以儆效尤。在刑拘者还未期满获释时，而标榜自己是“临时工”的破产厂长和他的留守处成员，却都变成了国资局的属附员工了。他本人名正言顺正成了“县级”，另外四个也都顺理成章地是“科级”了。没出芝芝所料，工资全都套了行政事业的标准，和职务挂了钩，是当“老大哥”时期的五六倍。据说市领导曾给留守处有过许诺：你们留下来安心大胆地干（请注意‘大胆’二字，）只要能稳住工厂不出大乱子，你们就有功，市里就不会亏待你们。

　　8 信息接收转播站的来历

　　今天是农历正月初八，工厂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是全厂职工欢欢喜喜来厂上班的黄道日子。厂领导顺从民意，几乎年年都把初八这天定为春节后上班的日子，寓意企业大吉，职工大发。

　　朱子心从平房里出来，上了生活区的中心大道。

　　这是一条十二米宽，二百米长的水泥大道，纵贯厂区南北。大道的左侧是一条同样笔直的2#8226;3米高的围墙，将厂域分割成生产区和生活区两大块。两边的梧桐树都光秃秃的了，宛若一丛丛褐色的珊瑚探向苍穹。大道很久没人清扫，路面上狼籍不堪积满了枯黄的梧桐树叶。两边的梧桐树下是阅报栏、宣传栏和原先由行政科统一规建的一间间小吃、小卖、理发、自行车维修、家电修理等各种各样为职工生活服务的铺面。工厂兴旺时这里何等的热闹，职工们把它喻为“小南京路”。如今“小南京路”上的店铺几乎全都关门闭户，专栏里残余的张贴在破损的玻框内摇摇曳曳。“小南京路”没有了往日的喧闹繁华，也没有新春佳节的艳丽和欢笑，只有寥寥几人在寒风冻雨中往来，并发出了“啵喳、啵喳”的脚步声。听上去就象是“破产、破产”的谐音，好叫人揪心。

　　留守处在被砸了玻璃板之后没多久，涂破产厂长就带着他的哼哈四将，悄悄地搬出了办公大楼，傍着国资局租了一家酒楼两间房去留守。另外招聘了六个下岗职工在原生产区的门卫室里护厂。作“一线留守处”，不算留守处的编制人员。

　　这样一来，涂破产厂长和他的四将在酒楼里高枕无忧地留守。“一线留守处”既要担负对“死人财产”的看守，又要担当“酒楼留守处”的传声筒和信息接收转播。因为这个信息的接收转播，“一线留守处”无意间竟成了破产厂的“免费茶馆”。一些闲不住，静不下，住在厂里的或没住在厂里的原职工，便一个接一个地你来我去来这里“品茶”。

　　朱子心不声不响地推门走进了“免费茶馆”，在一张长条木格椅上加楔子地坐下。这里有六个人围着一只烧得很旺的煤炉，有说的，有笑的，有边吃边听的，对朱子心的到来谁也没功夫搭理。

　　“而今这世道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那位侃侃而谈者是原厂保卫科的一位干事，如今一线留守处护厂队队长易治安。他转了个话题，“你们知道么？来买我们厂搞房产开发的老板是哪里人吗？”

　　“是哪里人？我们不知道。”

　　“听说是省城里的一个大老板吧？”

　　“你们不知道吧？什么省城京城的，还大老板呢！什么大老板？大老板个屁！。”易志安感情丰富地说着，神秘兮兮地笑着，“我说你们不知道吧？那你们知道不知道，来这里搞开发的是叫个什么公司吗？”

　　“我们哪里知道呀？易队长，你是当官的消息灵通，你知道就说吧，别在我们面前卖关子了。”

　　易治安不说，却扭头问刚坐下来的朱子心：“朱主任，你肯定是知道的，你说说！”

　　朱子心摇头笑道：“一我不知道，二我不是朱主任，是朱子心或老朱。”

　　“那是，那是。现在厂子破了、散了、没了，什么厂长、科长、主任通通作废了。不过习惯地叫叫是一种尊重的表示嘛！”易治安鬼笑着。

　　护厂员甲狡黠的笑道：“厂长主任没有了，可你小易却升官当队长了。现在应该是个科级吧？要不是厂子破产了，说不定你现在还只能算是个班长一级的保卫科干事呢。”

　　易治安不服气，猛地站起来对他的下属说：“扯淡！保卫干事就是保卫干事，怎么能和个车间的班长相比呢？按以前上面的规定，保卫干事要由上级公安局来审批，厂党委只有推荐权，没有决定权，属国家干部编制！车间的班长有吗？”

　　朱子心笑了，伸手拉了拉易治安要他坐下，说：“你们别打岔了，还是让易大队长坐下来介绍介绍那个大老板的来历和大老板的大胆发财经验吧。也许我们都能从中学点什么，日后也好去找个出路。”

　　易治安却仍然不急不燥，弯下腰来从煤炉盖上端起一只带把的烫有“厂保卫科”字样的搪瓷茶缸，捧着喝了口。良久，双目环视了大伙一圈后说：“诸位，你们还记得十年前，那时我还刚进厂工作不久，发生了一个夜晚从围墙上盗出了五台‘小天鹅’柴油机的事吧？”

　　护厂员乙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怎么不记得，不就是总装车间的两个工人纠合社会上三个罗汉赤膊鬼（不务正业的泼皮无赖）合伙干的吗？”

　　护厂员丙说：“这两个人的真名是记不清了，但他们的面目和外号我还记得。一个是长着个袋鼠头，姓徐，大家都叫他‘澳洲鼠（徐）’。还有那个不爱讲话，人长得又矮又小，痞痞得得，一副贼头贼脑的骨架，姓什么我忘了，只知道人家都是叫他‘赖子’。”

　　丙护厂员又补充说：“他们五个都判了，最长的是五年，最短的也有一年。开宣判大会那天，各车间不还都派了人去参加吗？”

　　朱子心偏着脑袋敏感地问易治安：“小易，你不会是要给我们讲电视里演的那样？一个光头从大牢里低着脑壳出来，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后，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快就暴发了，当大老板了。紧接着就是漂亮的小姐围着转，新闻谋体追着跑。这伙人衣着毕挺，油头粉脸的坐在星级宾馆酒楼里大谈一趟生意，一桩买卖就赚了个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比印钞厂印钞票速度快百倍，存心要气死王铁人羞煞焦裕禄。然后又去这里说投资，那里喊开发，闹得政府官员又接见又宴请，忙得不亦乐呼，昏天黑地。最后竟有人向纪检部门检举揭发，说这伙人大搞官商勾结是贪赃枉法的大坏蛋吧！不过现在你说的这伙人暂时还没暴露，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为显摆显摆，不可一世地回来买掉安柴厂，当了安柴厂一千多职工的‘救世主’。”

　　易治安笑而不答，摆出了一副“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架势。

　　9 易队长解了破产之迷

　　易治安喝干了杯中的茶水，又提起炉子上的冲壶筛满放好后才又说道——

　　“澳洲鼠”徐海道和“赖子”贺贱苟两人一个判五年，一个判四年。他们在省劳改场里没减一天，也没加一天地服满了刑期。出狱后工作都自然而然地没了。“澳洲鼠”时下也有三十岁出头，还没个正经的愿对之象，又要吃喝拉撒耍。怎么办？只有成天地在外东游西逛碰运气。

　　有一天，他在步行街闲逛时，老远就看到了难兄难弟“赖子”贺贱苟在前面走着。“赖子”在人群中边溜达，两眼边忙忙碌碌地左顾右盼着。说时迟那时快，“赖子”以闪电般的速度，从走在他前面的一个西服革履的年青人的裤袋里，夹出了一个小黄包插进了自己的胸襟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越过那人向前走去。那年青人迈着鸭子步只顾去观摩一个个迎面而来的靓丽女孩，一点儿没觉察。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澳洲鼠”在后面委实看了个一清二楚。于是，他五步并作三步，三步合成二步地赶上前去。也许是激动所至，“澳洲鼠”在“赖子”的肩膀头上狠拍了一下。“赖子”以为被发现追上来了，拔腿要跑。却被“澳洲鼠”打背后紧紧地将他双手一把反剪住了，并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喝道：“不准动！”那小子给吓懵了，头也不敢回，腰也不敢伸，颤颤畏畏地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说：“报告政、政府，我、我没，没动。”两边的行人以为是公安便衣捉住了扒手，都停住足来看热闹。“澳洲鼠”方知不妙，赶紧松手放开“赖子”，友好地又在“赖子”的肩膀上拍打了两下，绕到了他的面前笑道：“贺老弟，连我也不认得了？”

　　“是徐大哥呀？”“赖子”听到一个好熟的声音这才挣开了眼晴，招回了出窍的魂，“大哥，你可把我吓死了……”

　　“走，我们去走走！”“澳洲鼠”不让“赖子”再说，象扯个小孩一样把贺贱苟从人群中扯走了。

　　“徐大哥”把“贺老弟”扯到了离步行街不远的滨江公园中一个为翠竹掩盖的凉亭里。正是初夏五月，公园里阳光明媚，鸟儿欢唱，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百花芳香，但时近中午游人不多。

　　徐海道一坐下来就问贺贱苟：“还行吧？”

　　“什么还行吧？”，贺贱苟心里慌张，只装糊涂。

　　徐海道：“你慌啥？我问的是打里面出来后你小日子过得还行吧？”

　　贺贱苟一听问的是这个，便立马叫起苦来：“不行，比在里面过得还不行，快憋闷我死了。大哥，你是知道的，我除了有你这个大哥外，我哪里还有个一兄半弟？想要个钱花也没有谁会给我。老爸就三百来块的退休金，我老娘又没有单位，只能每天出去捡点破烂卖卖，我这张嘴怕还得缝起来做风箱用呢。”

　　徐海道脸上藏着奸笑，再问：“你真的洗心革面回头上岸了？”

　　贺贱苟：“徐大哥，我真人面前不说假，你也深有体会，只要想想里面的那个滋味，就是冻死，饿死，渴死我也不敢再有半点非分妄想了。”

　　徐海道笑逐颜开：“得了吧，你而今这嘴巴不还没缝起来吗？那你每天总还要嚼点什么吧？”

　　贺贱苟只是唉叹着……

　　“刚才收获大大的吧？”

　　“什么刚才收获大大的呀？”

　　“你刚才还说真人面前不说假，”“澳洲鼠”出手一把从“赖子”的胸襟里掏出了那个黄包，“怎么现在就不说真话了？”

　　“好啊，山上打虎见者一股！”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了。声音是来自凉亭外的翠竹丛里。

　　“好你个侯小七！你什么时侯跟来的？”两人发现了躲藏在翠竹中的那个人。

　　“跟了你们多时呢。怎么，你俩一直都没见觉？”侯七身子一纵，就蹦上了凉亭。

　　“你是鼓上蚤，鬼一样的，来无踪去无影谁能看得到！”

　　侯七是他们原案的协从犯，犯案时年龄才十六只判了一年劳教。可这小子贼性难改，出来后又累次行窃，二次进宫又判了个三年。

　　徐海道将鳄皮小黄包拉开来一看，里面没有多少他们所需要的东西，零零碎碎加起来就只有三十一块五毛，再就是几张硬纸片和小票。三人大失所望，觉得没油水没彩头。贺贱苟唉声叹气有半天，说：“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看这小子油光满面的，我还以为是块出油的料呢，跟了他大半天原来也是个穷酸枣！”

　　侯七说：“把这吊东西扔到江里去，冲冲晦气。”说完伸手就去抓包。徐海道赶忙捂住他的手说：“慢着，你们看，这小子可是个市报的记者呢。这是记者证，还有采访证，哈，这里还有一张后天的北京机票呢？”侯七说：“记者就怕他呀？就是市长也不怕，到了老子手里就是老子的，老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扔掉！扔，这些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快乐死了！”贺贱苟说：“听徐大哥的，不要扔他的，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我们是捡到的，敲他一竹竿。”徐海道笑道：“你们知道什么？头脑简单，见钱眼开！听说过么，记者是无冕之王，本事通天。当记者的整天就管跑新闻，抓题材。今天兄弟我就来给他一个好素材，叫他好好做做文章。”

　　两人迷惑不解，异口同声地发问：“此话怎讲？”

　　在徐海道的精心策划下，市晚报记者刘雨东接到电话后，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滨江公园的望江亭。刘记者对自己的包如何失去是心知肚明的，在家里窝足了一肚子气，正要上派出所去报案。现在一看到这三位獐头鼠脑的就知道是一伙不良之辈，定是见包内没油水要拐个弯来讹诈。现在既然完璧归赵，包里的重要东西什么也没有少，连买机票剩余下的那点钱人家也没有动。但要说他们“拾金不昧”，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信。然而，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和涵养，又要防止他们漫天要价，刘雨东决定先礼后兵，不等他们开口，主动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二百元，连同包内原有的那点零钱一并塞给徐海道，说：

　　“徐师傅，这点钱权当是对你们三位拾物不昧的报酬吧。”

　　出于刘雨东的意料之外，徐海道不肯接收，带笑说：“我们不能要，谁让我们都是安平市的人哩，算我们今天有缘认识了你刘大记者了。再说，包里也就只有三十几元，你倒给我们二百多元，按国家拾金不昧的奖励法规，最多也只能给个20%，也就是6元钱。”

　　刘雨东心地踏实了。可还是将钱再次伸过去并解释道：“包内的钱虽然只有三十几元，可里面的出差发票我有四千多元啊，还有那几份证件可是没法用多少钱来衡量的。要是落到哪个骗子的手上，这麻烦可就大了。拿去吧，没有关系的，我还要写份感谢信给你们的单位表扬表扬你们呢。哎，你们三位是哪单位的？”

　　侯七急不可待地从刘雨东手里接过钱来，说道：“这也是人家刘记者的一片心意，不接人家刘记者会过意不去的。不过感谢信你就不用写了，你们当记者的成天忙得象只兔子在外面跑，那有这样的闲功夫。”

　　“要写，一定要写。对你们这样的好青年，好思想再没功夫也要给你们宣扬。说吧，你们是什么单位？”刘雨东也来劲了，非常坦诚。

　　“小七，你太不懂事了！”徐海道先喝斥了侯七一句，然后露出既惭愧又内疚的表情对刘雨东说，“刘记者，我实不相瞒你，这包本来不是我们捡到的，是我们这位兄弟在你身上掏出来的。我知道后骂了他一个死，就差没拗断他的手。如今他认识了错误，不，是认识了自己有罪，是他要我给你打个电话，把你请来当面向你谢个罪。刘记者，你能原谅他吗？”

　　“哦……”贺贱苟摸不清头脑，心想大哥怎么突然打出了这么一张牌来呢？事先也不给我通个气，商量商量，真是有苦难言。

　　“小贺，你还哦什么？快向刘记者认罪呀，从今往后洗手不干，说到做到。快说呀！”徐海道不让贺贱苟有申辩的余地，紧逼着他。

　　“好，好，好！不说也好！”刘雨东突然来了灵感，心口不一地赞叹起来了。

　　从窃包到主动认罪还包，这是一个思想的飞跃，是本市精神文明建设的活生生的表现。不，拔高一点说，是市委市府领导贯彻执行“三个代表”、“两个建设”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刘雨东坚信这是个打得响的报料，便马上制止他们：“你们什么也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们还没吃午饭吗？走，我请你们去馆子店里喝杯酒，算我们一起交上朋友了！”

　　三天之后，《安平晚报》在头版头条位置上登出了刘雨东的通讯报道——《昨天翻高墙行窃入大牢，今日拾重金不昧做新人》，副标题是：我市精神文明建设活动巡礼。文章的开头加了不短的编者按。

　　刘雨东本是晚报的一个“三流记者”，笔头子向来不硬，但他咋能一下打出震动安平城二十万市民的一发重型炮弹？报社里的人心里都有数，这离不开他娘舅郭总编的苦心指点。刘雨东一不做二不休，抓住这件事，这三人，借题发挥，深挖题材，既作编剧又当导演，大做文章。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连发了之二、之三、之四的跟踪报道。刘雨东还主动出借了五千元钱给徐海道成立了一个《金岸搬家公司》，取“苦海无穷边，回头是金岸”之寓意。

　　办理证照的文书资料和关系打通，当然全是刘雨东的“举手之劳”。徐海道他们三个出尽了风头，刘雨东也占尽了风光。没三年功夫刘雨东就弃笔从政，先当了一个邻县的宣传部长，很快就爬上了县级的宝座，成了一县之父母官。以徐海道为首的那个《金岸搬家公司》在刘记者、刘部长、刘县长、刘书记的跟踪关怀下，也一步一重天地变成了《金岸公路维修队》、《金岸建筑工程公司》、《金岸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执照上号称注册资金2500万元。可鬼知道他们有多少万，鬼又知道“金岸”的牌子挂在哪条街哪个巷？

　　易治安讲完故事后，还来了一段结束语：

　　“怎么样？人家“澳洲鼠”徐海道，也是安柴厂出去的人，而且还是公安局逮出去，从牢子里出来失了业的人。但他有胆有识有计谋，搞出了‘金岸’的一系列，捞到了钱。早几年就传说安柴厂要破产，可说了几年就是破不了。如若没有‘澳洲鼠’，你安柴厂到现在还是破不了，什么原因？因为政府拿不出钱来了断我们大家呀。厂子没破产，兄弟们现在还得搁在这里，过年连个基本生活费也别想拿。说来还不可笑？安柴厂有中高级职称的工程技术人员一百一十四人，正副科级七八十，包括退居二线在内的副县级以上八个，可就没把这个一千多人的小厂玩好，最后倒被一个劳改释放犯来吃掉了。自古道：‘大虫吃小虫，小虫吃蝥虫’。现在倒变成了‘毛贼小虫吃大虫’了！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嘿，还有呢！据说这小子情妇包养了三个，每人月生活费五千元。看看，我们现在六人日夜在这里护这个破厂，每月总共的工资才一千八百元。你们都来说说，和‘澳洲鼠’相比我们这些人活得还有啥意思？”

　　易治安的话一完，炉子旁就响起了毫无顾忌的争论声——

　　“还是易队长消息灵通，解了我厂的破产之迷！”

　　“你还别看“澳洲鼠”这小子鬼头鬼脑的没个人相。成者王，败者寇就是这个道理！”

　　“这还不是靠那个狗屁记者起的燥！没有刘雨东为他吹捧造势，光他的名声就要臭死好多人。”

　　“人家碰到了贵人，怎么着？人走时运马走膘！”

　　“什么贵人时运的？我看他们是一丘之貉，打伙同道，都是小毛贼一个。你有我有全都有，狼狈为奸害老‘公’！我不佩服！老朱，你说呢？”

　　朱子心嘿嘿了两声，说：“我不敢妄加评论。不知小易刚才讲的是不是真实，或许是个真真假假的笑话吧？不过叫我说呀，不管它是笑话也好，是真实也好，不管怎么说，徐海道还是一步一步从小到大，借助于外因创出事业来了。徐海道的处境本来是悲观失落的，是生存在社会的夹缝中，但他巧妙地抓住了偶然出现的一次机运，歪打正着为自己和同伴打了一个人生翻身仗。这是他的聪明才智，也正印证了‘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这对于我们这些下岗者们来说，或许也可以作为一个鼓励吧。”

　　护厂员们都夸赞朱子心：“高，还是前党办主任老朱同志看问题的水平高！高，实在是高！”

　　对“金岸公司”的怪异发展史，朱子心心中颇有质疑。他也听说到“金岸公司”现在到手的那一百三十亩职工生活区的土地，是从工厂的债主银行空手套白狼套来的。银行本是个精细过人，嫌贫爱富，唯利是图的主儿。然而，就这几个只在大牢里“进修”过几年仍一无是处的“金岸人”，有本事以每亩十二万元的原始抵押价拿到手？仅一墙之隔的一个三线厂，同时也在忙着卖地皮吃饭。他们的要价是每亩七十万，最后与开发商的成交价是五十五万元。一个十二万一个五十五万，再败家子也不会败到这样糊涂透顶呀？金岸人能遇到这样的“贵人”，当然不想富也得富啰！

一、夏洛特烦恼的98个细节（含穿帮镜头）

　　《夏洛特烦恼的98个细节（含穿帮镜头）》，又名《开心麻花剧，夏洛马冬梅；都云夫君痴，妻解其中味》

　　知行道/2015年10月19日22：00至20日02：00第一稿（4小时，手写稿）；2015年10月20日第二稿（8小时，电子稿）；2015年10月22日第三稿（2小时，电子稿）。

　　前注：

　　我夫人与我，相恋于校园，互为初恋，于今厮守了二十多年。可想而知，我俩看《夏洛特烦恼》这类致青春的片子，更容易笑了哭，哭了笑。本文最初的写作动机，就是给我家夫人看看玩玩。所以只要我家夫人读得懂，也就达到目的了。

　　现在顺手发上来，聊胜于无。鉴于本文又臭又长，多有胡言乱语夹缠不清之处，过度解读的地方比比皆是，所以只推荐看过《夏洛特烦恼》三遍和三遍以上的人浏览。艺术作品，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争论无益，所以一般说来，对本文的回帖，本人不会回应。

　　目录：

　　第一部分，人物与个性（16条）

　　第二部分，情节与哲理（28条）

　　第三部分，演技与技法（9条）

　　第四部分，细节及其他（41条）

　　第五部分，bug或疑为bug(4条)

　　正文：

　　第一部分，人物与个性。

　　1. 大春、夏洛、秋雅、马冬梅，对应一年四季。夏洛病后窗外风景变幻，自春夏起，到秋冬终，暗含主题：这是发生在人间四季的故事，主人公即时间，与电影《东邪西毒》的英文名字含意“时间的灰烬（ashes of time）”有异曲同工之妙。

　　2. 谐音或寓意：大春即大蠢，同时春意味着幼稚和乐观。夏洛即下落（不明），同时夏天代表成长和成熟期，有时酷热难当。秋雅，秋代表收获和没落，含悲凉意。马冬梅即马冬没，同时冬天梅花傲雪迎春，象征着普通底层者和困境中人，不得不战胜生活苦寒向往春天和转机。袁华是圆滑，也是园中花，园中花乃众人瞩目的中心。张扬即个性张扬。孟特变孟特娇，纯为男变女的搞笑。潇洒与削傻之类，比比皆是。

　　3. 冬梅是单身家庭，家境贫寒，因此养成了坚强的汉子性格，同时泼辣，力大，不怕吃苦。学习不太好，体育生，玩铅球和标枪；长大后，靠力气大和吃苦精神，给人拔罐、蹬三轮，是赚钱，也是给夏洛省出时间和精力来搞音乐创作。君不见，曾有某些科级公务员，下班后开黑出租补贴家用？人世多艰。

　　4. 夏洛喜欢音乐，在学校时，自己房间就有吉他，有很多磁带。音乐是他一生的爱好。另外，夏洛家贫，空间小，从门口破旧走廊也看看出。梦中自己房间土地是黑白相间的，如魔方，有魔幻色彩，可能暗示并非现实。冬梅家未出现，但想来跟夏洛差不多。而且冬梅与夏洛青梅竹马，因为冬梅家做饭有时夏洛会去敲门；他们小时候也常过家家，虽然冬梅演爸爸、夏洛演妈妈。想来冬梅妈妈是温和甚至懦弱的。因为：家多互补；冬梅家与夏洛家一样，都是单身母亲带着孩子，因此两家都比较穷困，两孩子惺惺相惜；夏洛妈妈比较泼辣勇于担当，因此夏洛相对不够坚强，与他妈妈形成了某种程度的互补；冬梅是男子汉性格，估计她妈妈没能担当起来，于是冬梅才成为家中的精神支柱，过家家时是这样，在娘家时是这样，跟夏洛或大春结婚也是这样。

　　5. 夏洛难以靠音乐谋生。他曾经在露天街头卖唱，希望赚点钱，也希望有人赏识，结果桌上人却把他当小丑逼他喝酒，然后从几百元中抽出10元赏他。在这过程中，只有冬梅作为孤零零的粉丝，在旁深情地望着他，为他举牌鼓劲；夏洛是冬梅的太阳和中心。现实中的夏洛认为自己一事无成，于是深深自卑，虚荣，渐渐讨厌自己，也讨厌世界，生活在苦闷中。于是他借酒消愁，整日闲闲，更添劣迹，恶性循环。夏洛梦中给了袁华一个翻身的平台，是潜意识里希望现实生活中有人能给自己施展的平台。

　　6. 夏洛说，比一事无成更可悲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是点睛之笔。无目的，无目标，无准则，无信仰，则空虚自生，不知足、不上进、不平和，渐迷失。每个人都像羊羔，很容易迷失。西方神父为何称牧师？因为意欲帮助和放牧这些容易迷失的人形羊羔。其实，人形羊羔足够强大智慧时，是可以自我放牧的，倒未必需要假手宗教或其他。做不到自我放牧，又无人放牧自己，迷失是必然的。

　　7. 夏洛现实生活中喜欢音乐（卖过唱，写过歌），苦闷时喜欢喝酒（胃疼），苦闷时也喜欢抽烟（情形见梦中花天酒地之后病发之前），后来戒烟了（大概因为母亲肺癌去世，戒烟又引出打火机使暖气爆裂。）夏洛与冬梅曾在小屋嬉戏，夏洛喜欢摆弄吉他，醉心音乐，幻想能够把谋生之道跟自己的爱好结合起来，一度雄心勃勃，以为自己努力三年就会火，承诺婚后三年就让冬梅过上富足浪漫的日子。但现实冰冷残酷。

　　8. 夏洛舍身砖拍陈凯，是义无反顾、拼死护冬梅的决绝。抱着冬梅，让所有的拳脚都落在自己身上，夏洛眼中流露的，是一种为人丈夫的担当，是一种爱妻护妻的救赎。后来面对冬梅含泪询问，夏洛一句“不讨厌”，是不忍伤妻心，是善良，是真情与真爱，只是自己尚不知道罢了。夏洛保存着冬梅的标枪，是念旧情。

　　9. 冬梅与大春的家与冬梅与夏洛在现实生活中的家是一模一样的，四十平米小屋，遇到的困境也别无二致，所以夏洛说出来时冬梅惊讶地站了起来。他们共同的家，被冬梅布置得很有情调：有玩具米老鼠，粉红鞋子装饰物，瓶花，盛开的君子兰，火红别致的水壶与水杯，满窗台满桌子的生机盎然的花草，千纸鹤一样的窗帘，彩罐子状吊灯，还有个电视机样子的金鱼缸，绿色藤椅，红花沙发布，当然更少不了的是家中常有向日葵花，有时摆桌上（门牙掉时），有时摆地上（暖气水泄露时），整体看来整洁温馨，情趣十足。家是休息和生活的港湾，并非唯豪宅才有资格幸福。

　　10. 影片之末，用六段镜头，夸张地描写了夏洛对冬梅的甜腻，但颇多寓指。六段镜头中夏洛表情如一，一直是贱贱的感恩的表情，喻指夏洛这回并非三分钟热血，而是对老婆始终如一的体谅和关心、甚至依恋。第一段是厨房虽狭小，冬梅穿红衣（俗气朴素），在忙碌，但夏洛在跪搓衣板忏悔，此时冬梅表情是不太理解，大概觉得狗改不了吃屎。第二段是冬梅穿白衣（洁白美丽）骑自行车，夏洛以极高难的动作用手用腿环着她，冬梅仍觉得有点不耐烦，或许仅仅觉得是有碍安全行车吧。第三段是冬梅穿绿衣（娇嫩清新），在影院，面对夏洛的甜腻，冬梅只是觉得打扰了周围人而不好意思而已，本身接受了这种甜腻。第四段是冬梅穿白裙（悠然自得），跟人打麻将玩，这时面对众人夸张的惊讶表情，冬梅安之若素，自顾自摸牌看牌，喻指已彻底原谅和接受了夏洛的忏悔和爱。第五段是冬梅穿粉红衣（颇为小资），摇粉红扇子，满脸幸福笑意，与路人自然而热情打招呼，任由夏洛拿着买来的菜，喻指夏洛帮忙分担了很多家务，甚至夏洛把多数家务承担了，冬梅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第六段是两人穿着长衣，童心不老，互相甜腻，在阳光中搂搂抱抱，渐行渐远，洋溢着青春活泼、爱情不老的气息。自第一段到第六段，冬梅的表情是渐变的；冬梅的衣着，和两人的心情，暗指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裕，越来越好，很可能冬梅已不必蹬三轮，夏洛也早就奋发而起、事业有成了。

　　11. 秋雅，才女，漂亮，家中富有（有大床有大玩具有钢琴），是清纯玉女加白富美才的女神级人物。红颜多不幸，现实中及夏洛梦中，均与真正爱自己的人未得善终，每次都会投入老丑如猪者的怀抱，或为所谓的才华，或谓赤裸裸的金钱。但秋雅一般会成长为职场成功的管理型女性，因其平台高，也因其聪颖。夏洛梦中，秋雅进行危机公关时，面对丈夫拈花惹草时，均举重若轻，有大将风度，不是一般女子。唯得知自己可能患上艾滋，才惊慌愤怒失态。秋雅在夏洛梦中最后与袁华偷情，与夏洛在现实生活中放不下初恋，如出一辙。终秋雅一生，没有看庭前花开花落之心，终究随波逐流，欲壑难填，为世俗所缚，难得心安恬淡。

　　12. 袁花作为园中花，官二代，有权有势，有貌有才。家中富裕，有电脑，风扇造型奇特，有水果，颇有情调。（电脑上的望远镜很突兀，可能有暗喻，袁华春心萌动，要知道，二十年前望远镜价格不菲，晚上男生手拿望远镜偷窥对面楼的例子不少见。）袁华后来即使落魄，虽神态猥琐，奴气十足，但依旧才气不减。这样能屈能伸同时有才者，比较容易事业有成，但其心难静难安。袁华也极力保护过冬梅，不希望因自己而伤及冬梅。因此，这真是一部致青春的戏，戏中角色鲜活，并无真正恶人，每人都混着青春回忆，透着亲切。袁华宁肯跟陈凯钻小树林，是为保护冬梅宁肯牺牲自己的做法，也在暗示袁华可能有双性恋倾向，后来与秋雅和孟特娇都有染。

　　13. 张扬穿着始终花哨，学校时、婚礼聚会时、给夏洛当司机时均如此。张扬似乎出生在商人家中，在学校时就在家打麻将赌博；在学校就戴手表；父亲给老师送比较贵的索尼收音机；张扬善长跑，学习一般，能回忆起的在校时的骄傲是长跑曾得了第一名。张扬与火有关，在校就抽烟，婚礼聚会时也抽烟；夏洛在学校烧窗帘、告别歌坛烧身后广告布，火源均取自张扬。

　　14. 王老师是复杂立体的人物。他有头脑，聪明，敬业，认真负责，办公室里锦旗四壁，帅气，不记仇（这三个字电影中出现了两次），现实，会拍领导马屁，到处吃得开。他有原则，例如冬梅家困难，他就未收礼，至少未主动索贿。他听夏洛首次开口唱歌时入神的样子，让人心动，这是个懂音乐懂生活懂哲理的人。王老师有虚荣心，这一点与夏洛类似。因其虚荣，因此凡出场必带一扇子，穿着也比较讲究；因其现实，可能也有生活窘困之因，所以在校长面前委屈时小鸟依人状、在受召唤时疾步而出；所以向家境富裕者索贿，大概心底有“劫富济贫”的自嘲。王老师最看重的即未必是钱。他内心深处肯定有某种高于金钱的原则，例如他把为人师表四字印在扇面上，写成字画挂到墙上，挨同学打时并不还手。在极端的时刻，他可能是个民族英雄类的人物。这是个大事不糊涂的人。最让人感动的是，面对一群流氓，王老师站了出来，这种勇气，这种担当，令人钦佩。或许，王老师在夏洛梦中的行为，只是夏洛潜意识里的推测，王老师只是导演在向心目中千千万万的老师们致敬，在我们心目中，儿时的老师的形象跟父亲的形象往往是混为一体的，权威，有力，都是能在关键时刻为我们挡住危险的那类高山一样的人。

　　15. 大春家贫，但仍然知道送给挂历，仍然知道送礼。夏洛教室自浸水欲醒而未成功，看到大春仍在教室后边顶着包，大概是大春懦弱的表现，校长来后马上主动跑回去延续事件之初的受罚状态。这与游戏厅八神把夏洛拖出去后情节对应，当时大春告诉了冬梅，自己却没有涉险帮忙，同属怯弱。

　　16. 孟特是娘娘腔的极致，在校时始终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腕上还戴着彩链，最后终于改名，同性恋，或许最后还变了性。他家境不错，家里卫生间挺大，比夏洛冬梅家要富得多。他看到夏洛强吻秋雅时，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起哄，而是面露恶心神情，这是性别错位者的真实心理反应。他一开始时似乎恋上了张扬，同抽一支烟，同桌情深；后来恋上了袁华；最后或许还对夏洛有好感，也未可知。作为性别错位的一个人，看不出他有何恶意，他善良地扭曲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笑着迎向面对他的诸多苦难。阿门。

　　第二部分，情节与哲理。

　　1. 夏洛好面子，虚荣，原因是精神空虚。

　　2. 鸡毛胸花正装是夏洛感觉有身份的象征，但现实中被取笑，“鸡毛装”成了“装鸡毛”。作为没打开的心结。作为心理释放和心理补偿效应，他在梦中“成功后”，凡穿正装，均戴鸡毛胸花，最夸张的是打周杰伦时的白鸡毛，最搞笑的是病号服也设计了胸花。

　　3. 夏洛在婚礼聚会时追求“灵光乍现”的想法，是艺术气息浓郁的表现。红包上一箭穿两心，一图三意：一是貌似祝福成婚；二是暗喻自己本意是自己的心与秋雅在一起；三是一箭穿心，自己心痛。

　　4. “只身赴宴鸡毛装，都是同学装鸡毛”，“ 只身”两字暗指大家知道夏洛与冬梅已成婚，但同为同学的马冬梅未到场，因此同学们心底知道，这本身就有猫腻。“飒爽英姿雄鸡装，飞上枝头压凤凰”，仍是围绕鸡毛，但听口气也像夏洛所吟，在夏洛而言是雄鸡一唱天下白，在袁华这里暗含的却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

　　5. 划上圆满的问号，这种矛盾，谐趣，深含哲理。很多事表现上可以圆满，但句号在世界上不存在，世界上只存在逗号和问号。句号只是化了妆的问题罢了。爱一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啊。需要吗？不需要啊。需要吗？不需要啊。真的不需要吗？？

　　6. 夏洛只创作了一首歌，余皆抄袭。这首歌，“一次就好”，暗示人间本无穿越异事，生命只有一次，不能重来，要珍惜眼前人，眼前事，眼前人生。眼前戏，梦里身，可笑奔忙错用心，语出山东莱阳《梨乡传说》。冬梅也本能地知道，夏洛仅一首歌是自己写的。此歌在电影中出现过三次，第一次像个笑话；第二次表面唱给秋雅听，但真正听懂了听进内心深处的却是旁边的冬梅；第三次是冬梅吟唱，双双落泪，夏洛彻底醒来（醒悟）。

　　7. 平凡夫妻，贫贱夫妻百事哀否？平淡是福否？几人成功，几个辛酸？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生活一直像在高考。竞争，要辩证看。

　　8. 初恋暗恋，自有其美。夏洛单恋秋雅，冬梅深恋夏洛，情形类似。学校中这类故事特别多。

　　9. 梦中，冬梅与大春结婚，冬春两季相邻；夏洛与秋雅结婚，夏秋两季也相邻。现实中，冬梅与夏洛结婚，冬夏乃相对两极。暗喻两极相对才互补，有时夫妻必有水火不容之处，未必不完满；相邻两季，从时间看顺序而至，一方顺从另一方，却未必是真正幸福。

　　10. 教室中“忘不了”，一语双关，也含忘不了校园生活的意思。

　　11. 教室墙上这边挂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另一边是“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水火不容？各取其优？教育可笑处在于把不同的东西都推到你面前，怎么做都可以；教育的有益之处也在此，各人可以各取所需，更可以融会贯通，打通两极。

　　12. 向日葵寓意：向着太阳而转动，以太阳为中心，夏洛即冬梅的太阳，对夏洛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地付出；向日葵又象征热情，活力，温暖；最后，向日葵实用，虽无强烈香气，但不娇嫩，大气，既可观赏，也可食用，恰如柴米油盐家庭中的妻子。

　　13. “分数铸就辉煌，汗水凝聚实力”，“汗水浇灌希望，奋斗决定命运”。真的吗？假的吗？

　　14. 夏洛回到教室时敢跟老师顶嘴，是因为他拥有的是成人的心智，当然有勇气对抗老师；后来对秋雅说，“我一算这几天你不能喝冰的”，怕也只有成年人说得出口。

　　15. 楼顶冬梅揪着夏洛的头撞鼓那段，远处风景真美，海边小城，蓝天白云青山碧海，像极了秋日里烟台晴日栈桥之景，尽得岁月静美之妙。后来，冬梅砖拍那英后，独自走在城墙上，墙下是向日葵，墙上是湛蓝的天，配着唱出冬梅心境的音乐，冬梅黑发粉衣白裙，宛若行走在人间的仙女，整个画面美得令人心痛。冬梅近景中，最让人怦然心动的是盒饭跌落前那几妙，少女气息浓郁。

　　16. 春晚夏洛唱相约98时，王老师以之为荣，孟特也在看，王姨更是打扮入时。这暗指夏洛梦中，除了完成爱情与事业这类“大事”，还使自己母亲戒烟从而不再因肺癌而逝，另外“改变历史”时不忘“顺手做好事”，提醒王姨，使王姨变得会打扮了，最后王姨可能不会离婚了。

　　17. 夏洛殴打周杰伦原因，有心虚，有嫉妒，有恼羞成怒，有对自己才能枯竭、即将无用、末日将临的恐惧。夏洛能记得的歌是有限的，而且夏洛抄袭的是这些天才1997到2015年的作品，这些天才2016年或以后的作品，夏洛是无从抄起的。而且，是金子总会发光，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夏洛知道自己不是金子，更深知台上的周杰伦之类的人物是真的金子。

　　18. 周杰伦在吃盒饭，仍是小角色。而且周说，自己总活在夏洛影子里，意指夏洛的一些作品与自己似曾相识，然后周做摇头不解、无法多说状，惹人捧腹。

　　19. 大春婚后初见夏洛，上衣是一个立体变色龙，竖着个剪刀手，孩子气，也寓指大春随遇而安，随环境而变色而生存，且乐观开朗地活着。大春愤怒打夏洛时，上衣是一个虎头，寓意大春虽然虎（东北话称傻为虎），但虎头虎脑，同时为人耿直不猥琐，虎虎有生气。

　　20. 喝别人吃完面后的茴香汤，与大春给两人选择的绿帽子，均有所指，暗合冬梅终属夏洛；秋雅也与袁华有染。

　　21. 夏洛打周杰伦，摔吉他，扔手机，醉生梦死，空虚无聊，见秋雅与袁华同床，看自己妈妈不再抽烟却迷上了麻将，活着渐渐了无生趣。这些都是梦之将醒的征兆。

　　22. 医生宣布夏洛艾滋病时，背景宣传牌上是“生活习惯与健康”，一笑。

　　待续

二、夏洛特烦恼的98个细节（含穿帮镜头）

　　《夏洛特烦恼的98个细节（含穿帮镜头）》，又名《开心麻花剧，夏洛马冬梅；都云夫君痴，妻解其中味》

　　知行道/2015年10月19日22：00至20日02：00第一稿（4小时，手写稿）；2015年10月20日第二稿（8小时，电子稿）；2015年10月22日第三稿（2小时，电子稿）。

　　前注：

　　我夫人与我，相恋于校园，互为初恋，于今厮守了二十多年。可想而知，我俩看《夏洛特烦恼》这类致青春的片子，更容易笑了哭，哭了笑。本文最初的写作动机，就是给我家夫人看看玩玩。所以只要我家夫人读得懂，也就达到目的了。

　　现在顺手发上来，聊胜于无。鉴于本文又臭又长，多有胡言乱语夹缠不清之处，过度解读的地方比比皆是，所以只推荐看过《夏洛特烦恼》三遍和三遍以上的人浏览。艺术作品，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争论无益，所以一般说来，对本文的回帖，本人不会回应。

　　目录：

　　第一部分，人物与个性（16条）

　　第二部分，情节与哲理（28条）

　　第三部分，演技与技法（9条）

　　第四部分，细节及其他（41条）

　　第五部分，bug或疑为bug(4条)

　　正文：

　　第一部分，人物与个性。

　　1. 大春、夏洛、秋雅、马冬梅，对应一年四季。夏洛病后窗外风景变幻，自春夏起，到秋冬终，暗含主题：这是发生在人间四季的故事，主人公即时间，与电影《东邪西毒》的英文名字含意“时间的灰烬（ashes of time）”有异曲同工之妙。

　　2. 谐音或寓意：大春即大蠢，同时春意味着幼稚和乐观。夏洛即下落（不明），同时夏天代表成长和成熟期，有时酷热难当。秋雅，秋代表收获和没落，含悲凉意。马冬梅即马冬没，同时冬天梅花傲雪迎春，象征着普通底层者和困境中人，不得不战胜生活苦寒向往春天和转机。袁华是圆滑，也是园中花，园中花乃众人瞩目的中心。张扬即个性张扬。孟特变孟特娇，纯为男变女的搞笑。潇洒与削傻之类，比比皆是。

　　3. 冬梅是单身家庭，家境贫寒，因此养成了坚强的汉子性格，同时泼辣，力大，不怕吃苦。学习不太好，体育生，玩铅球和标枪；长大后，靠力气大和吃苦精神，给人拔罐、蹬三轮，是赚钱，也是给夏洛省出时间和精力来搞音乐创作。君不见，曾有某些科级公务员，下班后开黑出租补贴家用？人世多艰。

　　4. 夏洛喜欢音乐，在学校时，自己房间就有吉他，有很多磁带。音乐是他一生的爱好。另外，夏洛家贫，空间小，从门口破旧走廊也看看出。梦中自己房间土地是黑白相间的，如魔方，有魔幻色彩，可能暗示并非现实。冬梅家未出现，但想来跟夏洛差不多。而且冬梅与夏洛青梅竹马，因为冬梅家做饭有时夏洛会去敲门；他们小时候也常过家家，虽然冬梅演爸爸、夏洛演妈妈。想来冬梅妈妈是温和甚至懦弱的。因为：家多互补；冬梅家与夏洛家一样，都是单身母亲带着孩子，因此两家都比较穷困，两孩子惺惺相惜；夏洛妈妈比较泼辣勇于担当，因此夏洛相对不够坚强，与他妈妈形成了某种程度的互补；冬梅是男子汉性格，估计她妈妈没能担当起来，于是冬梅才成为家中的精神支柱，过家家时是这样，在娘家时是这样，跟夏洛或大春结婚也是这样。

　　5. 夏洛难以靠音乐谋生。他曾经在露天街头卖唱，希望赚点钱，也希望有人赏识，结果桌上人却把他当小丑逼他喝酒，然后从几百元中抽出10元赏他。在这过程中，只有冬梅作为孤零零的粉丝，在旁深情地望着他，为他举牌鼓劲；夏洛是冬梅的太阳和中心。现实中的夏洛认为自己一事无成，于是深深自卑，虚荣，渐渐讨厌自己，也讨厌世界，生活在苦闷中。于是他借酒消愁，整日闲闲，更添劣迹，恶性循环。夏洛梦中给了袁华一个翻身的平台，是潜意识里希望现实生活中有人能给自己施展的平台。

　　6. 夏洛说，比一事无成更可悲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是点睛之笔。无目的，无目标，无准则，无信仰，则空虚自生，不知足、不上进、不平和，渐迷失。每个人都像羊羔，很容易迷失。西方神父为何称牧师？因为意欲帮助和放牧这些容易迷失的人形羊羔。其实，人形羊羔足够强大智慧时，是可以自我放牧的，倒未必需要假手宗教或其他。做不到自我放牧，又无人放牧自己，迷失是必然的。

　　7. 夏洛现实生活中喜欢音乐（卖过唱，写过歌），苦闷时喜欢喝酒（胃疼），苦闷时也喜欢抽烟（情形见梦中花天酒地之后病发之前），后来戒烟了（大概因为母亲肺癌去世，戒烟又引出打火机使暖气爆裂。）夏洛与冬梅曾在小屋嬉戏，夏洛喜欢摆弄吉他，醉心音乐，幻想能够把谋生之道跟自己的爱好结合起来，一度雄心勃勃，以为自己努力三年就会火，承诺婚后三年就让冬梅过上富足浪漫的日子。但现实冰冷残酷。

　　8. 夏洛舍身砖拍陈凯，是义无反顾、拼死护冬梅的决绝。抱着冬梅，让所有的拳脚都落在自己身上，夏洛眼中流露的，是一种为人丈夫的担当，是一种爱妻护妻的救赎。后来面对冬梅含泪询问，夏洛一句“不讨厌”，是不忍伤妻心，是善良，是真情与真爱，只是自己尚不知道罢了。夏洛保存着冬梅的标枪，是念旧情。

　　9. 冬梅与大春的家与冬梅与夏洛在现实生活中的家是一模一样的，四十平米小屋，遇到的困境也别无二致，所以夏洛说出来时冬梅惊讶地站了起来。他们共同的家，被冬梅布置得很有情调：有玩具米老鼠，粉红鞋子装饰物，瓶花，盛开的君子兰，火红别致的水壶与水杯，满窗台满桌子的生机盎然的花草，千纸鹤一样的窗帘，彩罐子状吊灯，还有个电视机样子的金鱼缸，绿色藤椅，红花沙发布，当然更少不了的是家中常有向日葵花，有时摆桌上（门牙掉时），有时摆地上（暖气水泄露时），整体看来整洁温馨，情趣十足。家是休息和生活的港湾，并非唯豪宅才有资格幸福。

　　10. 影片之末，用六段镜头，夸张地描写了夏洛对冬梅的甜腻，但颇多寓指。六段镜头中夏洛表情如一，一直是贱贱的感恩的表情，喻指夏洛这回并非三分钟热血，而是对老婆始终如一的体谅和关心、甚至依恋。第一段是厨房虽狭小，冬梅穿红衣（俗气朴素），在忙碌，但夏洛在跪搓衣板忏悔，此时冬梅表情是不太理解，大概觉得狗改不了吃屎。第二段是冬梅穿白衣（洁白美丽）骑自行车，夏洛以极高难的动作用手用腿环着她，冬梅仍觉得有点不耐烦，或许仅仅觉得是有碍安全行车吧。第三段是冬梅穿绿衣（娇嫩清新），在影院，面对夏洛的甜腻，冬梅只是觉得打扰了周围人而不好意思而已，本身接受了这种甜腻。第四段是冬梅穿白裙（悠然自得），跟人打麻将玩，这时面对众人夸张的惊讶表情，冬梅安之若素，自顾自摸牌看牌，喻指已彻底原谅和接受了夏洛的忏悔和爱。第五段是冬梅穿粉红衣（颇为小资），摇粉红扇子，满脸幸福笑意，与路人自然而热情打招呼，任由夏洛拿着买来的菜，喻指夏洛帮忙分担了很多家务，甚至夏洛把多数家务承担了，冬梅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第六段是两人穿着长衣，童心不老，互相甜腻，在阳光中搂搂抱抱，渐行渐远，洋溢着青春活泼、爱情不老的气息。自第一段到第六段，冬梅的表情是渐变的；冬梅的衣着，和两人的心情，暗指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裕，越来越好，很可能冬梅已不必蹬三轮，夏洛也早就奋发而起、事业有成了。

　　11. 秋雅，才女，漂亮，家中富有（有大床有大玩具有钢琴），是清纯玉女加白富美才的女神级人物。红颜多不幸，现实中及夏洛梦中，均与真正爱自己的人未得善终，每次都会投入老丑如猪者的怀抱，或为所谓的才华，或谓赤裸裸的金钱。但秋雅一般会成长为职场成功的管理型女性，因其平台高，也因其聪颖。夏洛梦中，秋雅进行危机公关时，面对丈夫拈花惹草时，均举重若轻，有大将风度，不是一般女子。唯得知自己可能患上艾滋，才惊慌愤怒失态。秋雅在夏洛梦中最后与袁华偷情，与夏洛在现实生活中放不下初恋，如出一辙。终秋雅一生，没有看庭前花开花落之心，终究随波逐流，欲壑难填，为世俗所缚，难得心安恬淡。

　　12. 袁花作为园中花，官二代，有权有势，有貌有才。家中富裕，有电脑，风扇造型奇特，有水果，颇有情调。（电脑上的望远镜很突兀，可能有暗喻，袁华春心萌动，要知道，二十年前望远镜价格不菲，晚上男生手拿望远镜偷窥对面楼的例子不少见。）袁华后来即使落魄，虽神态猥琐，奴气十足，但依旧才气不减。这样能屈能伸同时有才者，比较容易事业有成，但其心难静难安。袁华也极力保护过冬梅，不希望因自己而伤及冬梅。因此，这真是一部致青春的戏，戏中角色鲜活，并无真正恶人，每人都混着青春回忆，透着亲切。袁华宁肯跟陈凯钻小树林，是为保护冬梅宁肯牺牲自己的做法，也在暗示袁华可能有双性恋倾向，后来与秋雅和孟特娇都有染。

　　13. 张扬穿着始终花哨，学校时、婚礼聚会时、给夏洛当司机时均如此。张扬似乎出生在商人家中，在学校时就在家打麻将赌博；在学校就戴手表；父亲给老师送比较贵的索尼收音机；张扬善长跑，学习一般，能回忆起的在校时的骄傲是长跑曾得了第一名。张扬与火有关，在校就抽烟，婚礼聚会时也抽烟；夏洛在学校烧窗帘、告别歌坛烧身后广告布，火源均取自张扬。

　　14. 王老师是复杂立体的人物。他有头脑，聪明，敬业，认真负责，办公室里锦旗四壁，帅气，不记仇（这三个字电影中出现了两次），现实，会拍领导马屁，到处吃得开。他有原则，例如冬梅家困难，他就未收礼，至少未主动索贿。他听夏洛首次开口唱歌时入神的样子，让人心动，这是个懂音乐懂生活懂哲理的人。王老师有虚荣心，这一点与夏洛类似。因其虚荣，因此凡出场必带一扇子，穿着也比较讲究；因其现实，可能也有生活窘困之因，所以在校长面前委屈时小鸟依人状、在受召唤时疾步而出；所以向家境富裕者索贿，大概心底有“劫富济贫”的自嘲。王老师最看重的即未必是钱。他内心深处肯定有某种高于金钱的原则，例如他把为人师表四字印在扇面上，写成字画挂到墙上，挨同学打时并不还手。在极端的时刻，他可能是个民族英雄类的人物。这是个大事不糊涂的人。最让人感动的是，面对一群流氓，王老师站了出来，这种勇气，这种担当，令人钦佩。或许，王老师在夏洛梦中的行为，只是夏洛潜意识里的推测，王老师只是导演在向心目中千千万万的老师们致敬，在我们心目中，儿时的老师的形象跟父亲的形象往往是混为一体的，权威，有力，都是能在关键时刻为我们挡住危险的那类高山一样的人。

　　15. 大春家贫，但仍然知道送给挂历，仍然知道送礼。夏洛教室自浸水欲醒而未成功，看到大春仍在教室后边顶着包，大概是大春懦弱的表现，校长来后马上主动跑回去延续事件之初的受罚状态。这与游戏厅八神把夏洛拖出去后情节对应，当时大春告诉了冬梅，自己却没有涉险帮忙，同属怯弱。

　　16. 孟特是娘娘腔的极致，在校时始终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腕上还戴着彩链，最后终于改名，同性恋，或许最后还变了性。他家境不错，家里卫生间挺大，比夏洛冬梅家要富得多。他看到夏洛强吻秋雅时，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起哄，而是面露恶心神情，这是性别错位者的真实心理反应。他一开始时似乎恋上了张扬，同抽一支烟，同桌情深；后来恋上了袁华；最后或许还对夏洛有好感，也未可知。作为性别错位的一个人，看不出他有何恶意，他善良地扭曲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笑着迎向面对他的诸多苦难。阿门。

　　第二部分，情节与哲理。

　　1. 夏洛好面子，虚荣，原因是精神空虚。

　　2. 鸡毛胸花正装是夏洛感觉有身份的象征，但现实中被取笑，“鸡毛装”成了“装鸡毛”。作为没打开的心结。作为心理释放和心理补偿效应，他在梦中“成功后”，凡穿正装，均戴鸡毛胸花，最夸张的是打周杰伦时的白鸡毛，最搞笑的是病号服也设计了胸花。

　　3. 夏洛在婚礼聚会时追求“灵光乍现”的想法，是艺术气息浓郁的表现。红包上一箭穿两心，一图三意：一是貌似祝福成婚；二是暗喻自己本意是自己的心与秋雅在一起；三是一箭穿心，自己心痛。

　　4. “只身赴宴鸡毛装，都是同学装鸡毛”，“ 只身”两字暗指大家知道夏洛与冬梅已成婚，但同为同学的马冬梅未到场，因此同学们心底知道，这本身就有猫腻。“飒爽英姿雄鸡装，飞上枝头压凤凰”，仍是围绕鸡毛，但听口气也像夏洛所吟，在夏洛而言是雄鸡一唱天下白，在袁华这里暗含的却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

　　5. 划上圆满的问号，这种矛盾，谐趣，深含哲理。很多事表现上可以圆满，但句号在世界上不存在，世界上只存在逗号和问号。句号只是化了妆的问题罢了。爱一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啊。需要吗？不需要啊。需要吗？不需要啊。真的不需要吗？？

　　6. 夏洛只创作了一首歌，余皆抄袭。这首歌，“一次就好”，暗示人间本无穿越异事，生命只有一次，不能重来，要珍惜眼前人，眼前事，眼前人生。眼前戏，梦里身，可笑奔忙错用心，语出山东莱阳《梨乡传说》。冬梅也本能地知道，夏洛仅一首歌是自己写的。此歌在电影中出现过三次，第一次像个笑话；第二次表面唱给秋雅听，但真正听懂了听进内心深处的却是旁边的冬梅；第三次是冬梅吟唱，双双落泪，夏洛彻底醒来（醒悟）。

　　7. 平凡夫妻，贫贱夫妻百事哀否？平淡是福否？几人成功，几个辛酸？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生活一直像在高考。竞争，要辩证看。

　　8. 初恋暗恋，自有其美。夏洛单恋秋雅，冬梅深恋夏洛，情形类似。学校中这类故事特别多。

　　9. 梦中，冬梅与大春结婚，冬春两季相邻；夏洛与秋雅结婚，夏秋两季也相邻。现实中，冬梅与夏洛结婚，冬夏乃相对两极。暗喻两极相对才互补，有时夫妻必有水火不容之处，未必不完满；相邻两季，从时间看顺序而至，一方顺从另一方，却未必是真正幸福。

　　10. 教室中“忘不了”，一语双关，也含忘不了校园生活的意思。

　　11. 教室墙上这边挂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另一边是“上善若水厚德载物”。水火不容？各取其优？教育可笑处在于把不同的东西都推到你面前，怎么做都可以；教育的有益之处也在此，各人可以各取所需，更可以融会贯通，打通两极。

　　12. 向日葵寓意：向着太阳而转动，以太阳为中心，夏洛即冬梅的太阳，对夏洛死心塌地，无怨无悔地付出；向日葵又象征热情，活力，温暖；最后，向日葵实用，虽无强烈香气，但不娇嫩，大气，既可观赏，也可食用，恰如柴米油盐家庭中的妻子。

　　13. “分数铸就辉煌，汗水凝聚实力”，“汗水浇灌希望，奋斗决定命运”。真的吗？假的吗？

　　14. 夏洛回到教室时敢跟老师顶嘴，是因为他拥有的是成人的心智，当然有勇气对抗老师；后来对秋雅说，“我一算这几天你不能喝冰的”，怕也只有成年人说得出口。

　　15. 楼顶冬梅揪着夏洛的头撞鼓那段，远处风景真美，海边小城，蓝天白云青山碧海，像极了秋日里烟台晴日栈桥之景，尽得岁月静美之妙。后来，冬梅砖拍那英后，独自走在城墙上，墙下是向日葵，墙上是湛蓝的天，配着唱出冬梅心境的音乐，冬梅黑发粉衣白裙，宛若行走在人间的仙女，整个画面美得令人心痛。冬梅近景中，最让人怦然心动的是盒饭跌落前那几妙，少女气息浓郁。

　　16. 春晚夏洛唱相约98时，王老师以之为荣，孟特也在看，王姨更是打扮入时。这暗指夏洛梦中，除了完成爱情与事业这类“大事”，还使自己母亲戒烟从而不再因肺癌而逝，另外“改变历史”时不忘“顺手做好事”，提醒王姨，使王姨变得会打扮了，最后王姨可能不会离婚了。

　　17. 夏洛殴打周杰伦原因，有心虚，有嫉妒，有恼羞成怒，有对自己才能枯竭、即将无用、末日将临的恐惧。夏洛能记得的歌是有限的，而且夏洛抄袭的是这些天才1997到2015年的作品，这些天才2016年或以后的作品，夏洛是无从抄起的。而且，是金子总会发光，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夏洛知道自己不是金子，更深知台上的周杰伦之类的人物是真的金子。

　　18. 周杰伦在吃盒饭，仍是小角色。而且周说，自己总活在夏洛影子里，意指夏洛的一些作品与自己似曾相识，然后周做摇头不解、无法多说状，惹人捧腹。

　　19. 大春婚后初见夏洛，上衣是一个立体变色龙，竖着个剪刀手，孩子气，也寓指大春随遇而安，随环境而变色而生存，且乐观开朗地活着。大春愤怒打夏洛时，上衣是一个虎头，寓意大春虽然虎（东北话称傻为虎），但虎头虎脑，同时为人耿直不猥琐，虎虎有生气。

　　20. 喝别人吃完面后的茴香汤，与大春给两人选择的绿帽子，均有所指，暗合冬梅终属夏洛；秋雅也与袁华有染。

　　21. 夏洛打周杰伦，摔吉他，扔手机，醉生梦死，空虚无聊，见秋雅与袁华同床，看自己妈妈不再抽烟却迷上了麻将，活着渐渐了无生趣。这些都是梦之将醒的征兆。

　　22. 医生宣布夏洛艾滋病时，背景宣传牌上是“生活习惯与健康”，一笑。

　　待续

三、现实中还有真爱　年轻的丈夫为病危妻子预支下半生

这是我第一次为写东西而感到非常为难，因为我不知道从何写起，更不知道想要表达的核心是什么？我只知道，现在还在ICU里苦苦挣扎的豆娃，她也像我一样，想要做一个母亲。当妈妈的我，终于体会出为人母的喜悦和责任，所以，汶川大地震时，我为那些伟大的母亲而泪流满面，并且感受到，为了孩子，作为母亲，我也会那样做；然而现在，正躺在武警总医院ICU病房的豆娃，她流淌着B型血的身体里，却静静躺着一个已经移植进来1个多月的AB血型却始终没有好好工作的肝脏，不知道是否能够继续感受生活之美，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她无法成为一个母亲。

　　　　这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故事，它关乎的不是移植手术的问题，而是人性和爱的光辉。我没有见过如此执著的爱人，以及躺在病床上如此坚韧的女人。

　　　　ICU里度过的结婚纪念日

　　　　这个叫做“豆娃”的女孩，亲切地称呼他的老公为“丫娃”，因为老公大名刘亿林，与610谐音，而用粤语来说音似“丫冷”，所以，她也常叫他“丫冷哥”，这也是“丫娃”的由来。她就是这样一个很有自己语言特色常有惊人语录，并且总是朋友中间开心果的女孩子。“豆娃”这个名字本身就带有她鲜明的个人特色。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因为乙肝病毒携带，而遇到了生命的难题。2007年10月，豆娃和刘亿林结婚快一周年，豆娃却因为乙肝病发入院，查出大三阳。10月20日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日子，当时豆娃还在家乡怀化住院，在北京的刘亿林很焦急，每天都打几个电话问长问短。他和朋友商量，结婚一周年应该给豆娃补个结婚戒指了。去年因为经济原因，刘亿林没有给豆娃买个钻戒，而豆娃也并没有太在意，步入婚姻的殿堂，她不认为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有多重要。

　　　　2008年10月20日，豆娃原位肝移植前两天，他们度过了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在武警医院的ICU里。

　　　　那天，刘亿林下班后早早赶到武警总医院，守在ICU的门口，护士长很明确地告诉他，不能进去。

　　　　刘亿林心里很清楚，这是医院的规定。但是，他没有离开，他坐在ICU病房外的楼梯上，想法很简单，能在尽可能靠近豆娃的地方陪着她也好，他相信豆娃可以感受得到。

　　　　移植科的护士长经过这里发现了刘亿林，此时，由于豆娃从302医院转院到武警总医院已经有17天了，原定于10月9日进行的亲体移植手术，因为豆娃肺部感染而临时取消了。但是，豆娃强烈的生存意识，以及刘亿林的爱与坚持，武警总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看在眼里，他们都尽力挽救豆娃只有28岁的生命。所以，看到黯然神伤的刘亿林，护士长询问了情况。

　　　　刘亿林说，今天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的纪念日，他的心愿是希望能陪陪豆娃。护士长一边听一边流泪，特别允许他进入ICU去看看豆娃。护士长本来打算去买束鲜花送给豆娃，后来考虑到会影响病人，于是她去自己的桌上拿来了一个有些破旧的兔爷作为礼物送给了刘亿林。收到过很多次礼物的刘亿林，从来没有感觉有哪份礼物像这个兔爷一样沉甸甸的。

　　　　带着礼物，刘亿林见到了豆娃。由于肝功能严重衰竭，豆娃很虚弱，由于黄疸值超过1000，豆娃的皮肤很黄很黄。此时的她，距离9月11日住院，已经过了1个月零9天。虽然期间医生都表示没有希望了，但是豆娃仍然坚强，刘亿林依然坚持。当豆娃看见刘亿林，表现得非常激动，尽管她受了很多罪，但是，她的爱人始终在身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刘亿林把礼物给了豆娃并告诉她是护士长送的，豆娃非常感动，她用瘦弱的双手紧紧握住兔爷。护士长找来相机为他们拍了照片，这是一张很难得的合影。如果不是医院讲人性允许刘亿林进医院，刘亿林将会非常遗憾，因为结婚两年，他都不能和豆娃共度结婚纪念日。

　　　　这张合影，现在在刘亿林的开心网照片集里。这段记忆虽然并不快乐，但是这个时刻是温馨而感人的。他也希望以此来记录以后的日子，快乐的日子。

　　　　和疾病抗争的日子有我

　　　　9月7日，我最后一次见到欢蹦乱跳的豆娃。我们一起去看同事的宝宝，我还带着我9个月大的儿子。除了感觉胃口不好外，豆娃和平时一样喜欢玩笑。

　　　　然而4天后，她去302医院检查，被要求马上住院。当时刘亿林和豆娃都以为是乙肝犯了，和去年一样。

　　　　然而在住院的3天时间里，豆娃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医生“重症肝炎”和“高死亡率”的说法，让他们非常担心。各种指标表明，如果继续恶化，就是肝衰竭了。肝衰竭最终就只有移植一条路了。

　　　　尽管谁也不想看到这点，但是，入院6天后，豆娃就从内科转到了肝衰竭研究中心卧床治疗，期间的状况一直时好时坏，关于是否做移植手术也是一会儿需要马上做，一会儿又可以再观察。家人也都抱有希望和侥幸心理，就是年轻的豆娃可以挺过这关。肝移植是个大手术，花费巨大不说，风险也很大，能不走到这步当然是最好。

　　　　然而，没想到的是，进展如此之快，10月1日晚豆娃出现肝性脑病。刘亿林打电话给我，说他只是想找人说说我，我可以理解他的压力和痛苦，但是作为局外人我们又如何能够体会他的心情？他哭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此前的20天里，安慰的话我说过很多了，这个时候，语言显得无比苍白乏力。我想，能够在身边陪伴他，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她在床上爬来爬去，胡乱抓自己身上的管子，嘴里说着家乡话，还经常语焉不详。我记得那时我唯一一次在豆娃生病期间看到她，无法形容的心情。我无法将在病床上大脑已然不受控的、身体浮肿、皮肤很黄的人，和那个如花般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豆娃的爸爸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无力回天”，这位老人家哭了，刘亿林更在老公的肩膀上大哭起来。这么多天来，他终于可以宣泄一下情绪。我流泪了，不知该怎么劝，身边的人都很无助。

　　　　即使如此，豆娃在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会表达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愿望。有一次做人工肝出来回病房的路上，豆娃使劲看着窗外，刘亿林知道，她想要回家。无论是做人工肝，还是腹部穿刺放水，都很痛苦。可是只有80来斤的豆娃都没有流泪，只有看着家人的时候，她竟然默默流泪。有谁想过生命竟是如此脆弱。

　　　　豆娃已经无法再等了，由于302医院无法做亲体移植手术，所以，3日豆娃转院到武警总医院。然而，正当9日要做手术了，豆娃却肺部感染严重而临时取消了手术。刘亿林说，豆娃的运气总是差些。住院的时候赶上中秋节，病重的时候遇上国庆长假，好不容易等到手术了却因为感染错过了。

　　　　然而这次错过，就错过了豆娃最好的手术时机。

　　　　在结婚两周年纪念日的第二天，10月22日，豆娃突然陷入深度昏迷，当时不做手术就再没有机会了，而做手术的肝源只有AB型的。豆娃的血型的B型的，本来就深度昏迷，再加上血型不同，移植的风险要大很多。然而，没有选择了。

　　　　手术之后，刘亿林和家人又是一次充满新希望的等待。

　　　　一般术后24小时就会醒转，豆娃却用了四五天。医生的解释是，手术之前豆娃的状况已经很差，所以恢复起来会慢一些。

　　　　今天是12月11日，豆娃已经入院整整3个月，还有11天，做完移植手术就整整两个月了，她依然躺在ICU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虽然她意识清醒，依然乐观，但是，新的肝脏却仍然没有正常工作起来。而感染的威胁也始终存在。

　　　　在豆娃住院的过程中，几次病重甚至医生都考虑是否要放弃了，但是，刘亿林从来没有动摇过，他生活中的每个部分都有妻子的影子，他要她重新站起来，继续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哪怕只有10%的希望，他也会付出超过100%的努力！

　　　　从不放弃的坚持

　　　　在豆娃没有手术之前的病重期间，刘亿林曾经问过她，想要他在为她做些什么？豆娃用很虚弱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字：“信”。

　　　　刘亿林顿时觉得眼眶红了。这是有典故的。

　　　　豆娃以前总埋怨刘亿林不浪漫，恋爱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写过一封情书。我记得我生孩子的时候，因为无法顺产而最后剖腹产，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老公看到苍白的我，很心疼，平生第一次主动写了封信给我，充满了感情。那封信我放在博客里，豆娃看过好几遍，每次看都哭。她就是这样一个感性的女孩，看电视流泪更是家常便饭。刘亿林以前还常笑话她莫名其妙。

　　　　然而豆娃的心中，始终觉得这是个遗憾。病重期间的这个请求，令刘亿林恍悟，原来豆娃真的在意。

　　　　他含着泪写信。

　　　　后来，他还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来写他和豆娃相恋的一些故事。其实写得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时间他用来回忆。回忆是美好的，更是残酷的，他更加觉得，生命中那些有意义的日子，那么充满欢乐的日子里，都有豆娃相伴。他甚至后悔没有多一些拥抱、多一些关心、多一些宽容。

　　　　他想用以后的每一天给豆娃的更多，所以，他要坚持。

　　　　为了这份坚持，每个月只有三四千元收入的刘亿林，月收入都不够支付豆娃在ICU里一天的费用。到现在为止，豆娃已经花费近百万元，其中大部分都是借的，以及捐助的。刘亿林早已经将他下半生的日子给预支了，他将在还债中度过很长很长的时间；而豆娃的父母，也为此债台高筑，豆娃更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武警总医院移植科的医生护士们都为他们的爱感动了，他们很少见到像刘亿林这么年轻又对爱执著的人。在沈中阳教授的带动下，全科上下共同为豆娃捐款2万多元。虽然钱并不多，但是这份心意却让刘亿林无比感动。就连同在ICU里的病人家属，都有因此而感动并为他捐钱的。

　　　　作为周华健的FANS，8月份刘亿林就和健迷们一起预订周华健11月21日演唱会的门票，可是，票拿到了，豆娃却躺在医院里。但是，刘亿林没有想到的是，健迷们纷纷捐款之余，还联系到了周华健的经纪人，周华健亲自去了武警总医院，虽然躺在ICU里的豆娃见不到，但是，这给了刘亿林莫大的安慰。周华健还写下了祝福他们的话。此后，周华健也曾亲自打电话问豆娃手术后的状况。这是一个大明星的善举，他感动了我们所有人。我和老公代表刘亿林去看了周华健的演唱会，那天，我一直开着手机，刘亿林在手机那边听现场版。当天，豆娃因为突然感染加重，状况非常糟糕。刘亿林在痛苦的煎熬中，周华健的歌声给了他精神上的慰藉。

　　　　在豆娃生病的91个日夜里，他在武警总医院里感受到了很多温情。ICU的护士对豆娃都很好，豆娃的一个小小的眼神、动作甚至嘴形，护士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家人反而猜半天也猜不出来，这个时候豆娃即使难受也从来不说个“不”字。

　　　　直到今天，他们依然并肩战斗着。而我所能够记录的这些，太少太少。我不知是否有能力因此而为豆娃争取到更多社会的捐助，给她更多生的希望。祝愿有爱心和善心的人们，一生平安。

　　　　这是一件真事，一件发生在北京中关村的真事。

　　　　如果可以，请大家帮助这对年轻的，希望永久的人吧！

　　　　刘亿林：new610_liu@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