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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上了准姐夫,我该怎么办?[已扎口]

发布于:2024-03-23 作者:admin123 阅读:67

  其实这是一篇回忆贴,记我喜欢上的人。故事有点长,我会慢慢更。为了让故事看起来比较清楚,我会按照时间顺序写。

  2013年冬

  K是我准姐夫 之所以叫准姐夫 是因为过年的时候 表姐带着K回家了 以男朋友的名义 既然都见了家长了 当然要叫准姐夫了

  我这个表姐呢,从小就是特优秀一主儿,简单讲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大学考到京城一所名校 毕业后直接保研,后来研究生毕业留在了京城。现在在中央工作,发展相当不错,总之就是前途无量。但是这么一趟下来,表姐也老大不小了,已经30了。姐夫跟他一样大,大我8岁。

  首先得介绍一下我们家的情况。

  我妈妈这边家里姊妹多,每年过年年初二的时候都会回娘家。去年初二照旧,我们回了外婆家,我们去得比较早,到了没多久我表弟R就来了,然后我就跟我表弟一起玩去了。我妈这边和我同辈的兄弟姐妹里,我就跟我这表弟亲。他小我四岁,从小到大我俩几乎无话不谈。我那优秀表姐下边还有一个比我大的表姐,能说会道,大学一毕业就参加工作了,凭着一张巧嘴在单位里混的风生水起。我下我下面还有个小我一岁的表弟,跟我表姐一样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再下来就是我那小我四岁还在读高三的弟弟R了。

  我呢,在外人眼里也算是乖巧懂事,聪明听话的一个好孩子,不算特别优秀,但是也还是考上了985高校,考上了不错的研。但是和我前边提到的那几位相比,我就差远了。亲戚们坐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互相讨论我们小一辈,主角当然是他们仨。其他姐姐都结婚生子了。

  我和他们相比,就拿不上场面了。读书好不过他们,也没啥见识,又不会说话。所以我从读高中开始,每次年初二遇到这种问题,我要么就是坐在角落里听他们说不吭声,要么就是进我外公的房间玩手机,在要么就是拉上我好表弟出去玩。

  我得先声明我不是自卑,不够优秀是真的,但是也没哪里不好。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大人们的那种相处方式。明明大家都是一家人,但是却还要在家人中间划分等级。我也不是抱怨,我是想既然你们觉得我和你们不在同一等级,那么我也没必要硬要挤进你们的圈子,我自己活的开心就好。

  回到K的出场。

  表姐一家和K到的比较晚,之前没有一点风声说是表姐有男票了,而且还带回了家,更要带到大家面前。所以他们进门的时候轰动真是不小,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我。

  我当时正独自一人缩在外公房间刷微博,在看豆瓣少男整理的一篇大叔和萝莉的小甜文,一个人关着门笑的贼开心。所以他们来的事情我也不造。

  然后突然就感觉有人推开了卧室门,我抬头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副迷妹的笑,就跟见到我TOP哥一样。然后我笑容就僵在脸上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身高目测185左右的穿着件黑大衣黑色休闲裤黑皮鞋的挺帅的一气场十足的成熟男人就站我面前了(请恕我外貌描写无能)。可能他被我脸上那副傻笑给吓到了,进来也没说话就那样站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然后我就看见我那学霸表姐从他身后钻了出来(我表姐又瘦又小)。

  我表姐挽着他的胳膊跟我介绍说这是他男朋友,又指了指我跟他说这是我表妹。然后K对我笑了一下说了句你好。当时我就不淡定了,内心波涛汹涌!这不是我TOP哥的声音吗?这不是我凯凯王的声音吗?低音炮啊!!!我低音控好咩!!!!

  声音好性感有木有!!!但是我还是强忍住内心的咆哮,淡定的浅笑了一下的回了句哥哥好,然后他们就出去了。

  他们出去以后,我就炸了。天了噜,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完美成熟大叔吗!!!

  气场足、颜值够、身材棒、声音也好听。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然后我就开始佩服起我学霸表姐了。

  不佩服不行啊!从小样样就优秀,学习好,工作好,性格好,还找了这么帅一男票能不佩服吗?最重要是我这表姐不漂亮啊!真心不漂亮!身高157左右,特别瘦,但是皮肤不好,总是长痘痘。不过这些年调养的好了很多,但和正常皮肤比还是差一些。所以我就挺奇怪的,依K的自身条件完全可以找更漂亮的呀!可能还是因为我表姐太有才吧!于是我打算出去刺探情报。

  我出去看到他们坐在客厅跟我七大姨八大姨夫在聊天,站那听了几句,大概就是问K的情况什么的,然后就说我表姐提前不说一声就把人给带来了之类的。我听了一会就去找R了,我把他拉进屋问他,那黑色大衣男真是表姐男票啊?

  他比我还没心没肺,跟我说,应该是吧,听表姐是这么说来着,其它我也不造。然后就痞笑着勒着我的脖子问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一姐夫啊?

  这家伙到了高中猛长身高,已经180+了,虽然我有170,但是我从不穿高跟鞋,所以无奈还是得仰着头看他。我狠狠的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对他说,姐还年轻着了,姐永远18,不急! 然后这个2B问我说,该不会是你没人要吧?

  嘿,这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说话还真是够一针见血的!让我忍不住想揍他。

  不过那时候我确实没人要,都研一了还从来没谈过恋爱。但是我是不可能在他面前承认的,不然还不得被他笑话死!!

  我二话不说就扑过去揍他,但是这家伙从初中就开始健身,浑身上下都是肌肉,打哪都跟打在石头上一样,痛的都是我。于是我就开始挠他痒痒,他也十分不客气的回我。K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最重要的是我俩正斗智斗勇的十分投入,完全没发现他,他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出,然后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我俩顿时停了下来,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我还掐着表弟的腰,他知道我全身都是痒痒肉,伸手来挠我,然后使力把我锢在身前,我反手去抓他,腿还使劲想把他绊倒,但是因为受不了痒痒,整个人都往地上缩,头发因为打闹乱成一团,还忍不住笑的惊天地泣鬼神。总之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看了我俩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然后对我俩说我去阳台接个电话。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拿在手里的还亮着屏的手机,于是赶紧扶着表弟站了起来,让开了路。

  外公家是老房子,阳台是连着外公屋子的,房子不大,家具放下以后,通往阳台的路就只剩床边一条不算太宽的过道。K去到阳台以后顺手关上了门,然后就开始讲电话。我也听不到说了些什么,就一边整理自己,一边还是和R小打小闹。没过多一会,K就出来了,然后对我俩点点头就出去了。

  后来就到了吃饭的时候,因为家里人多就摆了一大一小两张桌子。喝酒的坐大桌,不喝酒的和小孩子坐小桌。小的时候我们这一桌还是有很多表姐表弟的,这两年我的表姐表弟都开始上大桌了,只有我和R还和一群侄子侄女赖在小桌上。我吃了没几口就下桌子了,然后抱了一苹果边啃边回外公屋里玩手机去了。

  后来听R说很多人都跟K敬酒,听说好像他挺有能力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奇怪,我那表姐那么优秀不找个比她还优秀的男的,凭她心高气傲的样子她能愿意?

  PS:我真没看我表姐不顺眼,她看起来也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但是她心气傲着呢!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她,也尊重她,只不过我跟她从小就不亲,所以没什么感情。

  后来就没有见过K,她和表姐年初五就走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那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正是从这次见面开始,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长篇]侃死男保姆(1)

发发玩一下,看能得到哥哥姐姐妹妹弟弟的认可吗?

  二稿才是正品,不知猴年才能出来只中。。。呵呵。。。

  侃死男保姆(1)

  作者自讽:纯属瞎编乱造,笑等臭骂如潮!

  第一章

  一直认为自己住的这座小城离天堂要比其他地方近一些。

  因为按照我个人的歪论,城市越古老离上帝的生日就越近,离天堂自然也就会近上个三五百公里。我所在的城市,是个有着800多年的不知算是芳龄还是老龄的古城,所以,离天堂要近一些。

  住在古城里的好多男人都有一种优越感,总觉得自己会象,至少有一天会象那些写写毛笔字。作作古诗的古人,优雅而有风度,自然也会有红袖添香、才子佳人式的种种艳遇。这种优越感是天生的,就象人们常的说的女人天生的那三两酒量一样。至少我隐隐约约地有这种优越感,因为我觉得她真的象是我的红颜呢。

  要按上帝的纪律,今天全人类都应该休息,因为今天是3月27日,是一年之中的一个礼拜天。可我这个文联副 的礼拜天的一直都比平时上班时还要忙。昨天星期六,中午,我为一家杂志社编了一个关于网恋的伪纪实稿子,下午,又给《故事》杂志编了一个鬼故事。晚上嘛,传承文明,写写毛笔字,然后,珍爱生命,象以前一样,拿一个小时站浑元桩。当然,礼拜天儿忙也不是什么高贵的事儿,大家都一样,这是现代人的通病,通得就象空气都在正在被污染那个熊样儿。

  今天天一亮我就爬起来了,编一个发言稿,上午,得应付文学青年阿铁的文学作品研讨会,也就是吹捧会。作为县作协副 ,我当然得讲,还得象回事儿的讲,要讲的当然几乎全是优点。没有人不喜欢不被夸奖,这是人的本性,如同猫喜欢被主人捋它的尾巴。

  十一点半,作品研讨会恰到好处地开完了,阿铁理所当然地请我们几个文学阿斗吃饭。这几乎成了规矩:开谁的研讨会谁请大家撮一顿儿。这样也不错,喝晕了好借着酒劲儿再提人家的缺点嘛,呵。我喝酒不行,就只好用板起的文联副 的脸挡酒。其实我心甘情愿喝酒时也有:和冯志远喝。他是我的小学时的同桌,初中高中同桌又同床,好得象掰不开的烂姜一样的老同学。我们俩都是一边喝一边对骂,比曹操和刘备用文言文论天下英雄有味多了。昨天这小子就打电话,说他从深圳回来,到现在也没见我,忙什么呢也不知道,见了面再骂他个经血喷头,恶心死他。但酒滴比水滴更有穿透力,一会儿我的脸就让阿铁左一个张 右一个张老师给叫破了,就算我承认是个女人也不行,不得不捏着鼻子灌了几杯,头就开始晕,脸儿也开始发热发红,心里就开始为自己悲哀了:唉,我也真是的,二十几岁在文联当临时工那会儿我多有干劲儿啊,中篇发表七八个,短篇小说和散文更多,混了个省作协会员,市作协理事,县作协副 。而在而立之年,我在文学的阵地上却守不住了,就象一个老处女失身一样,先是编那与文学还算邻居的故事,挣那比纯文学高十倍的稿费,后又瞄上了离文学更远的纪实新闻,专捞那比纯文学高20倍的稿费。想想当初要拿诺贝尔文学奖的狂想,觉得自己都快沦成个文学流氓了。其实我这辈子都应该给文学鞠躬,要不是因为发表了那么多东西,我一个高考落榜摔得屁股八瓣的落榜生是不可能成为国家正式干部而混进县文联的,也不可能一个月拿这800多块钱的旱涝保丰收的工资的,更不可能在8年前在县城买了房子带着妻子儿子一块儿成了在城里人里眼里看起来挺有能力的乡下人、在乡下人眼里看起来挺有出息的城里人了,拿我老家农村的土话说,我现在还在家里戳牛腚呢。当初当临时工时我用钢笔写了不少至少自己很满意的作品,现在饭碗成铁的了,字儿也用电脑打了,文章反而锈了,连个小青年的斗志也比不上了。难道我和太肥的母猪一样,怀不了崽?

  三分醉意下的古城老街最有味道,就象七分春意下的七分圆的月亮。

  古城的路不宽,并排过两辆车就有点困难了。街道两边全是红瓦蓝墙的古式建筑群,两层的三层的楼房,一律勾檐画柱,一律蓝砖红瓦,一律意味深长。这些建筑有的真的就是几百年前的,但更多的则是现代人的仿古之作,为的就是让游客入其中而有如隔世的感觉。在这儿住了十年,我一直喜欢这感觉,就象飞起的蒲公英也会向往土地一样。

  街上的行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和善,轿车好象也女性化了,速度是格外温柔。要是此时她能陪我在这街上一走,那该又是怎样的一种美妙享受啊?

  我回家必然要经过侯府路。而县文联就安在县委综合楼上,综合楼就在侯府路上。也就是说,我回家时要经过我们单位。而只要经过我们单位,就必然要经过侯府。这条街之所以叫侯府路,是因为座落着侯府,它是清代大才子侯方域的府第。侯府早就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以前也没什么响声,也就是十几间古式建筑几棵老槐树。但自从县里重视开发旅游资源之后,特别是有人以侯方域和他的情人李香君的一把桃花扇写了一个连续剧并且在这城里拍了在全国播了之后,这侯府可就名扬天下了。去年,县里又花了几十万,对这地方进行修缮,弄得它光彩照人,衬得我们这座建于七十代的综合楼灰头土脑倒象是古代建筑了。我们文联在综合楼的一楼。而文联的办公室斜对面又邻了厕所,其悲其惨一闻便知。更要命的是,综合楼和侯府是对大门对大门,也就相当于我们文联就是和清代大才子侯方域的过去工作生活学习和金屋藏娇的地方对门儿。这也是我们文联全体工作人员一直觉得思想上有压力的一个最大的原因。在这综合楼上一共有十几个单位,只有我们文联靠笔杆子撑门面的单位,可我们这里没有才子(我自称菜籽)只有家人,大家水平都差不多,都是早晚在杂志报纸上戳上几篇散文小说。最要命的是,一年四季不断有外地游客来我们古城游玩,而侯府是他们的必游之地。这侯府哪儿都文都雅,就有一条,里面没有厕所,所以,当个别旅客内急时,导游就会一指综合楼:那边,一楼,文联对面就有厕所。这是有一天我到侯府找灵感时听一导游亲口说的。听听,这不是明打亮腔地把文联比成侯爷的尿罐子吗?

  回到院子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老妈正在读圣经,神情专注,好象耶稣他老人家正坐她对面授课一样。老妈是个极善良也很聪明的文盲,一本圣经,她现在已经几乎能通读了。要说她没上过一天学是瞎话,也上过几天学,她到现在唯一能记得的当时她们上学时的课本的内容是:王二小,不洗脸,不洗手,鼻涕抹到两袖口。母亲是好学的,尽管姥姥已经去世多年,但看到我看书她还会说:“唉,都怨你姥娘,小时候不叫我上学,看看你们,看看书多好。”其实她老人家不知道,每当她这样说,我心里就有点惭愧,因为我看的书大多是可以为我提供好多稿费的流行杂志或故事类杂志,并不是什么高雅之举。

  “感谢主,你回来了乖。”老妈摘下老花镜,“锅里还有疙瘩汤,熬得好喝得很,我给你端去吧?”

喜欢上了准姐夫,我该怎么办?[已扎口]

  “我吃饱了,娘。”我感激而温暖地应着,进了卧室,往床上一躺,两条腿很自然地耷拉了两下就静止了,就象牛尾巴打过苍蝇之后自然静止那样。这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我就想睡着了。

  手机突然响了,是短信息。用半醉之眼看一切都有了点神秘色彩。是老婆发的:晚上十点到家。

  她到义乌批发商品去了,家里开个了小商品批发店,买卖全是她一人撑了,比这我男人都强。

  老婆爱吃水果,为了表示亲切的慰问,我决定小睡一会儿给老婆买点水果去,她好吃这个。刚来了二百块钱稿费。

  五点,我的晕劲儿刚下去,6岁的儿子也穿着一身脏衣服身回来了。平时这小子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儿,他妈打他他都乐意跟着他妈。拉拢一下儿子,让他跟我去买水果吧。

  科学把水果变得象水一样随时随处可买。现在做生意的人都是活生生的雷锋,我买水果时,不管是买苹果还是葡萄,老板都会一边用手夹了个儿小的,一边往我儿子手里塞一边对我说,先尝尝,不好吃不要钱,少一两赔一斤。结果,等我买完水果之后,我儿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嘿嘿,赚了。

  付了钱,手都碰住车把了,忽然看见一个一尺多高的磅秤,这才记起我已经有最少五年没称过体重了。平时也见那专门体重的,但不好意思去,因为同时还要量身高,不好意思啊,我才165厘米啊,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有辱雄性世界呢。少年时为身高自卑,现在虽然不自卑了,但有时还是直不起腰杆。这身高对于男人来说,就相当于公鸳鸯头上的那撮彩色的羽毛,要是身高不够,那撮毛少则变成灰色的,多则秃掉。有钱也撑不起豪情,因为钱不能顶在头上,你要是硬顶在头上人家会说你是个神经病,还会抢。称一下吧,我站到在卖水果的砣称上称自己的体重。因为买了水果,老板很高兴,又是拿秤砣又是看体重的,然后说:113斤。我脑子里闪过“净重”之后,立即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裸体,就在大街上,看着人来车往,我笑了一下。

  又是一条短信,以为是老婆的,但一看内容却是:嗨,我有点孤单,可以认识一下多情的你吗?我叫小玲,你叫什么名字?如果有缘,我们是否可以见面?发信人是,乖乖:90086667207150083,好象是个国际长途什么的吧,一定是个话费陷阱,我要是一回短信,不定要扣多少话费呢。呵,我是多情,可是我少钱。不过,要不是个陷阱,要是真的见面了,也指不住真会有艳遇呢。现代社会,信息社会,艳遇社会?

  一兜近十斤水果放在自行车前篮里,我有点把不稳车把了。儿子坐在后面,我们开始回家。

  音乐店里传出一首歌,好象是什么《当你孤单时你会想起谁》,儿子开始在后面唱上了,扯着嗓子嚎:“当你孤单时你会想起谁……”

  我回头说:“能乖点不?人家笑话你。”

  儿子就自己嘿嘿地笑上了,不知道是笑他自己还是笑我。

  我教训他:“光知道玩儿,今天你的毛笔字写了没有啊?”三天前我开始教他写毛笔字了。字是门面,好处多了。

  “我忘了……”

  “人从小就得吃苦,不然没有多大出息。”

  “就成不了英雄是不是啊爸爸?”

  “对对。”我为儿子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有出息的话猛一高兴,“要象你现在这样,整天吃个糖果喝个凉水,淌个鼻涕烂个嘴儿的你说能有多大出息,别说当英雄了,当狗熊你都不够格。”

  儿子显然精神上受到了打击:“我为什么连狗熊也当不了啊爸爸?”

  “因为你永远也长不出值钱的熊掌嘛。”

  小家伙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一只手开始在后面扯我的衣裳襟子。

  又是一家卖磁带的店,又有《当你孤单时你会想起谁》的那首歌传来。看来今年流行这曲子了。

  儿子突然问我:“爸爸,你孤单时你会想起谁?”

  我还没答呢,他又说:“我知道,你会想你喜欢的人。”我心里就是一惊,他又说,“那是我妈妈。要是我妈妈回来你会想起谁?”我马上说:“你。”小家伙:“我在你身边,你不用喜欢我了。”我真想知道答案呢,我就反问他:“你说我会喜欢谁?”小家伙思维有点混了:“我妈妈。”我提醒他:“你妈妈我们已经说过了。”他笑了,嘿嘿地:“我不敢说。”我笑着鼓励他:“怕什么呀。”小家伙很快地说:“你爱的人。”

  乖乖!我的心突地一颤,厉害啊!才六岁啊!

  小家伙又唱起了那首《当你孤单时你会想起谁》,我的心乱得象我儿子唱跑调的歌,我也没心管他了。

  网络上的那句话是近一百年也不会被超越的爱语经典:不是因为孤单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孤单。所以,不孤单时我也会偶尔想起她。她算是我爱的人吗?

  她只是我网友,叫小语,聊了不过三个月--

  我上网一般就是发发帖子,偶尔聊聊天偶尔下下围棋。我是个热爱生命的人,况且也是三十多的人了,没有闲情搞什么红颜色蓝颜色的网恋。

  我常上的论坛是“古城风韵”,我是文学版的版主。真别说,管理管理那些作文吟诗的网友,比我当作协副 的感觉还好呢,要知道,现在文学不景气,全县的作协会员才五六十人,而在文学版块下注册的网友却有五百多人。信不,当那个有着千人喽罗的山大王的感觉比当那个只有八九个捕快的古代警察局长威风多了。我的网名叫“小人不骗人”,因为聊风幽默风趣,轻松愉快,很是吸引了一批网虫儿和我海也阔天也空。

  认识小语是2005年也就是今年的元旦期间。过完节上班的第一天,我又登上论坛看帖子。一个网友写了篇关于缘份的小文章,大意是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什么的,然后,作者说情愿修上一千年找到他的共枕之人云云。下面跟了几十贴,都是对作者表示支持的陈词滥调,没劲,我正想关了它,忽然,一个网名叫"朱竹"的跟贴却让我的眼睛霍地一亮,那贴子尖刻地说:要是你修了一千年把自己修成了个嫖客和一个妓女共枕了,这样的缘分不要也罢。真是妙啊!这人网名也好怪,朱竹?是红色的竹子吗?这世上好象除了绿颜色的竹子和带斑点的潇湘竹,没听说过什么红色的竹子啊?我马上给对方留言:何方高人,小人求见。

  第二天我就和“朱竹”联系上了,是个女的,极冷漠,从没遇到过的冷漠。虽然我废话如垃圾山,但她大多用"哦,嗯,噢"之类的一字经应付,总之,能用一个字决用两个字,好象多打一个字就等于多扔一块钱似的。以前都是我在网上搡打人家,这一回遇上一个敢对我冷脸的,我还真有了兴趣了。

  但断断续续聊了不到一个月,“朱竹”渐渐被我同化,话也多了。有一次她问我:“人生到底是什么?”我调侃说:“我觉得人生就是一瓶纯净水。在母亲腹中时一尘不染,可是,一旦哇地哭出声来被迫吸入红尘中的第一口含氧量为百分之七十的气体,人这瓶纯净水就相当于拧开了盖子,从此,就会有各种东西塞进来,让你变得越来复杂,而越复杂的东西越不是好东西。坦白地说,我这瓶拧开盖儿33年的纯净水现在已经变得和自来水差不多了。”对方说:“我可不想做那拧开盖儿的纯净水。不过,你人很诚实”,我说:“越诚实越累啊。你看我吧,个头儿小脾气不小,自认为有点小才华,有点小理想,总想牛刀小试冲天一飞,但到头来只能是发个小牢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该大大该小小,只能承认自己是个小人物啊。”

  朱竹:“你这么阳光,我和你相比,我觉得自己是垃圾。”

  我赶紧圆场:“是啊,你本是仙女手臂上的一玉镯子,一不小心把你掉下水道了,你就成了垃圾了。但你就算是垃圾你还是那样有品味。”她就呵呵地笑了,说:“我还真有只玉镯子呢。”又聊了一会儿,她又悲上了:“我觉得我在发霉。”我说:“那是因为你这白玉一样的纯鲜牛奶想变得营养更加丰富,你是想变成酸奶了嘛。”“我是鬼呢。”我打了个坏笑的表情,说:“我也是鬼。而且是色鬼。怕不怕啊同类?”她笑了:“怕你个鬼,我从不怕鬼啊人啊的。呵呵。”

  朱竹打了个笑脸:“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我喜欢你。”我心里猛一高兴,问:“喜欢我什么啊?”

  对方:“你能侃。”

  天,我以为是自己的什么人格力量打动了她呢,没劲儿!

二、[私人藏书]苏北;再识汪曾祺

再识汪曾祺

  文/苏北

  我写了一些关于汪曾祺的文章,许多读者以为好。本来不打算再写了,一个人不能为一个作家活着,我读汪先生读了有20年了,人的一生才有多长!可这次昆明之行,朋友韩旭领着我重走了许多老昆明的街道。(是重踏汪先生的足迹。)护国路、文林街、华山路、凤翥街、云南师范大学(西南联大旧址)……又勾起我写下一点文字的兴趣。

  我从20岁开始读《汪曾祺短篇小说选》(那时汪先生只有这一本书,40年代出版的《邂逅集》和60年代出版的《羊舍一夕》早就见不到了!),到后来的《晚饭花集》,是这两本书领着我走进文学,并决定了我一生的走向。我现在几乎拥有汪先生的所有著作:四卷本的《汪曾祺文集》、八卷本的《汪曾祺全集》、《汪曾祺书画集》……现在出的我也买: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汪曾祺小说经典》、山东画报社的《五味——汪曾祺谈吃散文32篇》、三联书店的《晚翠文谈新编》等等,这些书内容实际上都是重复的,里面的文章我也读过,可只要有一点新变化,那怕是编法上有些别致,仿佛上了瘾,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买回来。

  汪曾祺究竟有什么好的?我读这么些年也读糊涂了。

  前两天买了莫言的一本访谈录《小说的气味》,莫言还是了不起。要说天才莫言算一个。他怎么就那么鬼的呢?他那歪瓜裂枣似的脑袋里面怎么就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呢?莫言的想象力是超常的,莫言是民间的,莫言是蒲松龄聊斋里面的妖怪。莫言在自序中说列宁“他生了一个硕大的脑袋,脑浆也比常人重几十克”,莫言他是在说自己呢!你瞧瞧莫言的脑袋,是不是又大又不规则?莫言也算是奇人异相,五百年出的一个的。可就是这个莫言,在和石一龙访谈中有一段说到自己的早期小说《透明的红萝卜》,说就这篇作品“开了个规模很大的讨论会,连汪曾祺先生都说了不少赞扬的话呢!”你看看,像莫言这样的,还买汪曾祺的仗!你能说汪先生不是一个了不起的作家!当然,我也不仅仅是为这句话,因为在早前,1989年吧,我在鲁迅文学院进修,莫言一拨作家也在鲁院读研究生班,一个楼上住,一个锅里扒饭。有一回大家捧着碗站在食堂边上的一个葡萄架扒饭(那是鲁院唯一景区)。我看着葡萄架下一个小池里鲜活的金鱼,情不自禁地说:“小金鱼真快活!”莫言也站在那里扒饭(他是站没站像,打蓝球也是,往蓝框里乱扔,有时还真扔了进去,一看就是民间打法;而叶文福则不同,他长发散乱,扔球动作抒情极了。)莫言接过话茬就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短训班的学员,都是创作刚刚起步,不像莫言他们已经成名,——有些成名的已很傲慢了。因此多不主动同他们说话。我们虽没名气,但也有自尊心。)之后不知怎么说到一些作家,——是不是汪先生即将来给我们上课?就说到了汪曾祺,我插嘴说:“汪曾祺不会写故事。”莫言反驳:“谁说他不会写故事?陈小手是多么好的故事!”

  这句话我记得非常深,因为鲁迅四个月,我们同共没说过几句话。——我们排队买饭,叶文福站在前面,莫言在后面搬个凳子坐着,别人挪一步,他把凳子在屁股下面往前拖一下,这时李本深走了过来,见状说:“严肃点!”可没人理他,莫言继续拖他的凳子。

  还有要说的,好像不久前,我从网上看到王蒙在海南一个什么会上讲话。谈的是散文,王蒙这样经历的作家,一般的写作者,也是不会入他的法眼的。通篇的讲话,我记得没有提到几个作家(有几个,是古代散文家),说到当代,王蒙好像只提了汪曾祺,他说:像汪曾祺这样现在还会用文言文写作的作家,是越来越少了(大意)。

  这句话,跟张兆和(沈从文夫人)对汪曾祺的评价有异曲同工之妙。张先生说:“曾祺笔下如有神。这样的作家越来越少了。”

  汪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作家?评论界对汪先生也没有一个很好的界定。倒是有人说过,对汪曾祺是不是评价过高了?他的成就并没有人们评价的那么高?也有人说,汪曾祺充其量是一个旧文人,是时代适逢其时把他推了出来。

  韩石山在一篇文章(《散文的品格》)中说:“我对汪先生是敬重的,却说不上多么的尊崇,说到底,汪先生是一个旧文人,他的写作确如他所言,是‘独一份’。那是因为时代已进入现代,而他用的还是六朝笔记小说的笔法,时势已然流变,我自岿然不动,想不独一人份怕也不易。”我基本同意韩先生的意见。但韩先生在另一篇文章《我为什么要批评汪曾祺先生》中的一些观点我不同意。别的且不去论,单说韩先生说汪先生老年文章显出衰疲之象,我不同意。汪先生的晚年我与之接触甚多,虽说身体明显有衰疲之势,但脑子是极其灵活的。记忆力差,会忘事,这是老年人的通病,不足为奇。再写出《受戒》、《大淖记事》这样的大文章是精力不济了(不仅仅是精力,感情也不一样了)。但即使那些小文章也“笔下若有神”。韩先生举的例子是经我手发的《诗人韩复榘》。文不长,仅四百字,且录如下:

  山东关于韩复榘的故事甚多。最有名的是:

  “蒋委员长提倡新生活,俺都赞成。就是‘行人靠左边走’,哪,右边谁走呢?”

  他游泰山,诗兴在发,口占一首,叫人笔录下来。诗曰:

  “远看泰山黑糊糊,

  上边细来下边粗,

  有朝一日倒过来,

  下边细来上边粗。”

  可谓气魄大矣。

  游趵突泉,亦得一诗:

  “趵突泉,

  泉趵突,

  三个泉眼一般粗,

  咕嘟咕嘟又咕嘟。”

  韩诗当用济南话读,才有味道。但其实韩复榘是河北霸县人,说话口音想也不是山东口音。然而山东人愿意叫他说山东话,恁有啥办法?

  韩复榘倒没有把他的诗刻在泰山上。韩在任期间曾经大修过泰山一次,竣工后,电令各处:“嗣后除奉令准刊外,无论何人,不准题字、题诗。”他不在泰山刻诗,也许是以身作则。

  当然韩复榘的诗以及许多关于他的故事都有是口头文学,不可信以为真。编造、流传有权势者的笑话,是老百姓反抗有权有势者之一法。我希望山东能搜集韩复榘的故事,出一本《韩复榘全集》。

  韩先生说“这就叫功力?不过是没文化的老奶奶给小孙子讲的笑话罢了。稍有点文化的都不讲,要讲也是讲孔融让梨,司马光砸缸啦。至于末后的生发,不敢说无聊,至少也是浅薄吧。所以写得这么短,分明是精力不济,文思枯竭”。韩先生有所不知,这是汪先生为和丁聪在《南方周末》开的专栏“四时佳兴”专门写的。“四时佳兴”只能是千字文,而且汪先生要就着丁先生的漫画。开篇就是写丁聪先生父亲丁悚的《张郎且莫笑郭郎》,丁先生后来说,《南方周末》本事大,把我们拉在一起。汪曾祺肚子里这些东西太多,说来就来,一写就是好几篇。可图不好插。丁先生还在电话里对汪先生说:“你考我啊,要出我的洋相。”韩先生只见到这一篇,汪先生和丁先生在《南京周末》连袂发了有十大几篇,其中有许多篇是我直接送到昌运宫丁府的。像《闻一多先生上课》、《唐立厂先生》、《才子赵树理》等(这些手稿都在我这里),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散文(如果汪先生不去世,这样写下去,出一本叫《四时佳兴》的书,一定是文学史上的佳话),怎么能说汪先生晚年文笔有衰疲之势。我非常同意张兆和先生的话,汪先生的文笔不但不衰疲,而且“下笔如有神,这样的作家,越来越少了。”我也想同样举出汪先生的同一时期的一篇四五百字的小文《荷花》。且录如下:

  我们家每年要种两缸荷花,种荷花的藕不是吃的藕,要瘦得多,节间也长,颜色黄褐,叫做“藕秧子”。在缸底铺一层马粪,厚约半尺,把藕秧子盘在马粪上,倒进多半缸河泥,晒几天,到河泥坼裂有缝,倒两担水,将平缸沿。过个把星期,就有小荷叶嘴冒出来。过几天荷叶长大了。冒出花骨朵了。 (这个过程多利索!)荷花开了,露出嫩黄的小莲蓬,很多很多花蕊,清香清香的。荷花好像说:“我开了。” (这哪像老人说的话,简直像个孩子!“我开了”,看这话说的!“我开了”,这是多白的大白话,可用在这里,全活了,将前面的文字全救活了!)

  荷花到晚上要收朵。轻轻地合成一个大骨朵。第二天一早,又放开。荷花收了朵,就该吃晚饭了。

  下雨了。 (跳得多远,这思维,这意象。可是何尝又不会下雨呢?)雨打在荷叶上啪啪地响。雨停了,荷叶上面的雨水水银样地摇晃。一阵大风,荷叶倾倒,雨水流泻下来。

  荷叶的叶面为什么不沾水呢? (你问谁呢?)

  荷叶粥和荷叶粉蒸肉都很好吃的。(跳跃)

  荷叶枯了。

  下大雪,荷花缸里落满了雪。(老人枯坐着,意识在流动。他想得多深远呀,他坐在那里出神,眼神空洞,他眼前像过电影似的:下雨了。雨打在荷叶上啪啪响。荷叶枯了。雨停了。下雪了。荷花缸里落满了雪……)

  (看到最后,我心都碎了,这哪里是写荷叶,分明是写人的一生,写他自己人虽老矣,可心如孩童的一生)。——以上括号里的文字都是我所做的批注。

  这样的文笔,哪一点看出汪先生有衰疲之势呢?可以说是老道成精,就这几百字,撂在有些作家身上,一辈子也写不出来。(我就常想,我要是能写出这样的几百字就好了,中国的文字不是随便码的,码得好,里面有风有雨,有神有鬼,码不好,就是一堆死字!)

  我这是不是越扯越远了。这样的问题其实是讨论不清楚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说最有理。我还是归纳一下,能不能这样说:汪曾祺不是一个伟大的作家。不是一个极具想像力的作家(他自己说,他写的大多数都是自己经历过的或是有原形的)。他当然不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作家。他是一个优秀的短篇小说家,是一个了不起的散文作家。他是中国气派,他是一个优雅的汉语的写作者。其实,有中国气派的作家还很多,会使用优雅汉语的也不少,但汪曾祺笔下不呆。前不久读过一篇文章,说沈从文50年代有 ,沈说现在有些作家,议论起一些事来,头头是道,如若叫他写清楚一件事、写一个人,笔下就呆。现在有许多所谓的名家、大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但汪曾祺不呆,不但不呆,还非常灵动。这很了不起。即张先生说的“如有神”。他既是优雅的汉语,又是用日常语言说话。既雅又通俗,这很难做到,而汪先生做到了。难怪文人雅士看汪先生文章受用,而一般读者(包括仅有点文化的)也很对味口,感到“还不错,是那么一回事”,“这样的文章我也能写出来呀!”其实你写不出来(看别人吃豆腐牙快)。这就是汪曾祺的价值。

  (4000字)

三、从大学到小学的“鲁学”

  从大学到小学的“鲁学”

   中国有一门学问,叫“小学”,现在叫文字学,清朝最为流行,当时被称为显学,读书人大部分沉浸其中,其乐无穷,有一个”乾嘉学派”,影响了中国文化二三百年,就是“小学”的大本营。同时还有一个词“大学”,却是一本书的名字,影响了中国文化1000年。《大学》是儒家基本经典《四书》的第一部,是宋朝的朱熹从《礼记》里挑出来的一段,只有几千字。《大学》是相对于“小学”来说的,《大学》的第一句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就一下子给读书人提出了三条要求:探索世界的发展规律、启蒙、道德的自我完善。

   清朝的乾嘉时期,是“小学”昌盛的时期,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中国文字学的黄金时期,却也是中国文字狱的鼎盛时期。当时的文字狱,采用的是文字学(小学)的方法,从某个人的书里找出一句话,解释一通,牵强附会,用一个庞然大物的标准衡量一下,看看超出标准多少,然后定罪、抄家、杀头、灭族。如果把这种方法拔高一下,其实就是用“小学”的方法,假借“大学”的标准,对文人进行一次大清洗。

   清朝之后,治“小学”的人少了,当时的学术界流行启蒙,流行救亡图存。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当时最显赫的人物应该是鲁迅,因为一个人,从小学到大学,都要学习鲁迅的道德文章。课本中的鲁迅,用《大学》的标准来衡量,简直就是一个读书人的楷模,对世界的不停探索、启发民智、崇高的道德,都是按照《大学》的要求来做的。然而,这里面就有了问题。从小学开始,老师就教育我们,鲁迅是反封建的斗士,《大学》是封建糟粕,鲁迅怎么会按照《大学》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答案很简单,鲁迅没有用《大学》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他是个聪明人,不是笨神,没必要把自己供起来。把他供起来的人是后来者,是研究“鲁学”的权威们,采用的方法也是老套,寻章摘句,从《鲁迅全集》里找出一些话,往一个庞然大物的标准上套,削足适履——这种方法,就是文字狱的方法。对鲁迅的高标准严要求,从本质上说,和杀他全家没啥区别。

   一般来说,有三顶帽子(也可以说成三座大山、三个光环)套在鲁迅头上,“文学家、革命家、思想家”。鲁迅只是一个人,只有一个脑袋,帽子太多,额头冒汗还是小事,重要的是累弯了腰,脊柱变形,次要的是让别人没有帽子戴。这几十年来,靠鲁迅吃饭的人车载斗量,却没有一个人对这三顶帽子提出异议(顶多有人背后嘀咕一下),根本原因在于,鲁迅的帽子越多,他们可吃的饭就越多。举例,把鲁迅的思想家的帽子拿掉,研究鲁迅的哲学和思想史的人就要失业。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当然要护住鲁迅的帽子。

   但是,毕竟已经有人对鲁迅的帽子不满了,也已经有人开始研究鲁迅的文学了——三顶帽子里,只有文学家的帽子严丝合缝。作为文学家的鲁迅,他的主要成就还是体现在小说上(所谓杂文,现在看来,不过是两种用途,一种骂人,一种骗稿费),三本短篇小说集,《呐喊》、《彷徨》、《故事新编》,前两本研究的人多,因为容易和鲁迅的“革命家”帽子、容易和启蒙挂上钩,《故事新编》研究的少,因为里面充斥着怪力乱神,和唯物主义有点不对付。然而,《故事新编》恰恰是中国现代短篇小说的巅峰之作,真正体现出了小说的空中楼阁的特点——小说就是幻想,不是反映现实。

   手头有一本《被照亮的世界——〈故事新编〉诗学研究》,就是研究《故事新编》的最新著作之一。现在的文学研究,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文本研究,一个是归纳中心思想。前者脱胎于西方的“新批评”,后者脱胎于中国的小学生语文教育。所谓文本研究,就是只看作品,细读作品,读出意义和味道出来(类似于中国古已有之的“小学”),而不是先竖一个标准,然后把作品往里面套,却又把标准说成是自己归纳出来的中心思想。《被照亮的世界》采用了部分“新批评”的手法,开始着重研究《故事新编》中的戏拟、隐喻、结构、叙事技巧,以图读出文本背后的意义。虽然还有着生涩的地方,却也算得上是“鲁迅文学研究”的先行之作——悲夫鲁迅,去世后将近70年,才开始有人研究他的文学,而不是研究他的革命和思想。

   《被照亮的世界》采用的方法和结果,如果用小学大学套一下,则是用“小学”的方法,把鲁迅从“大学”里解放出半只脚——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个意义上的“大学”,高等学府。鲁迅一生教过的大学很多,估计全国许多大学里都有他的纪念馆。刚刚看到最新一期的《南方周末》,里面提到厦门大学的鲁迅纪念馆是该校著名的三大馆(虽然鲁迅只在这里呆了4个月),还有一篇专门的“斗士式文章”,着重讲了鲁迅在广州中山大学的生活(实际上,鲁迅在中大只呆过9个月,主要任务和成绩就是把许广平泡到了手)。提到那个时期的中山大学,有一个人不能不说,史学大师顾颉刚,鲁迅的死对头。中大的文史研究,从顾颉刚起打下根基。只不过,现在没人记住顾大师,而是只记住“鲁三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顾颉刚学问扎实,因为用“小学”考证大禹的身世,被鲁迅在《故事新编》里损了一顿,从此成为文坛笑话——两个文人吵架,动用刀笔,纯属正常。可是,当鲁迅成为“鲁三家”,更多的人跟在鲁迅屁股后面也想“成家”的时候,史学大师顾颉刚就变成了“拉圈子、弄手段”排挤革命家鲁迅的小人了——“拉圈子、弄手段”这个词组是从《南方周末》上的文章里引用的,特此声明。

  《被照亮的世界——〈故事新编〉诗学研究》,福建教育出版社2001年5月版,25.00元。

标签: #鲁学 #学到 #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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