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乎者也（一）

第一章 任流光过却

　　 1

　　 【1.1.1】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国的太子因为宫廷政变沦落到此地，这位太子和跟着他一起逃亡的亲信们一直寻寻觅觅，想要重返王宫，可是始终凄凄惨惨戚戚，一直过得冷冷清清。晚年的太子已然看破红尘，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他在江边广种桃树，那片桃林也就成了太子唯一的精神乐园。他的愿望由原来的回宫做王变为能在死之前看一眼桃花盛开落英入江随水飘零的美景。

　　 然而奇怪的就是，桃树成活后不曾开出一枝花，太子愈来年迈，整日守着桃树林，郁郁不得欢，含恨而终。就在太子死后的那个春天，江边的桃树开满了浓密的粉红的花，香飘十里，艳惊八方。落花时节，风吹花如水，江水带着桃花瓣慢慢流入长江，正是落花流水春去也，此景颇为壮哉，传为奇谈。

　　 后来人们把这条江叫做落花江，把这个镇叫做太子镇。而很久很久以后，也就是现在，曾经的故事早已经沧海桑田，唯有山依旧在、水依旧流。

　　 【1.1.2】落花江带着清澈的水，从秦岭一路向南曲曲折折地流到了这里。它把江的东岸冲出一小块平原，然后拐了一个弯继续南流汇进长江。江的两岸，多是绵延起伏的小山峰，树木繁多，花草杂生。

　　小东山是这里最为人所知的山。山的北面，有一路石阶梯由山脚直通山顶，那是一位小镇籍的富商出钱修建的，山上立有石碑纪念。从这条路上去，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山顶。

　　 老实说，这座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山顶有一小块平地光秃秃一片，半山腰一座土地庙，杂草丛生，仅此而已。

　　 但是在那几年我却上去过好多次。至今想来，，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大概因为当时确实无其他地方可去。

　　 【1.1.3】我的名字叫做周伯通。从二零零五年三月到二零零九年八月，我就生活在这样的山水相绕的小镇上，看着别人得意或失意的生活，流失自己的时间。

　　 再准确一点来讲，我其实是生活在镇上的太子中学里。

　　太子中学位于小镇的最北端、落花江畔，已经有八十年的历史，至今还有几幢摇摇欲坠的旧时建筑和几株古老的银杏树。

　　 我是在初二的第二学期从老家的一所私立学校转到这里来的。那时本来在村里读得好好的，谁知出现了转学热潮，与我一同长大的几位伙伴是其中的积极分子，他们也劝我一起走，还有几个比较要好的从小学就一直同学的朋友也叫我去镇上上学。

　　 我在他们的怂恿下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义无反顾”是自我矫饰的说法，其实当时十分犹豫，学校老师曾几番挽留，至今仍觉内疚，我们这一拨人走后私立学校差点倒闭）。只是他们去了太子镇初级中学，我却出于无奈去了太子中学。

　　 【1.1.4】那个时候我们村的私立学校很被这些公立学校看不起。我开始也是去的太子初级中学，我拿着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去找一个好班的班主任。那人看了我的成绩单后很不以为然，他坚决说私立中学考试水分太重，老师帮助学生作弊，所以我这个成绩一定是假的。

　　 我说：“你有偏见，我的成绩绝对真实。”

　　 他顺手在办公桌上拿了一张数学试卷给我，说到：“你能及格我就收你。”

　　 我拿到卷子一看，他妈的真够狠，高二数学上册期中测试，我要是会做还来这里？在这个春寒料峭的三月我顿时窝了一肚子火。不过我还是把卷子折好恭恭敬敬地放在他的桌子上后才转身走掉的，那人在后面说到：“什么东西，还想进我的班。”

　　 跟我同路的那些朋友叫我找一个次一点的班算了，但是那位老师已经让我对这里失去希望。然后我就到了太子中学。至此和几个同班七年的伙伴分离，从此各走一方。

　　 那个时候的小镇已经确定作为新的县城，现在所有的繁华在那个时候都还是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但是看得出来，这里将会是一座美丽的小城。

　　 2

　　 【1.2.1】杨康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那时的我第一次进入每个年级不止一个班的学校，初来咋到，百无聊奈，不知所措。

　　所以，那段日子里杨康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帮我找到寝室铺好床铺，然后带我去食堂，去教室，去明天……总之每天和我一起。

　　 他还告诉我班上哪些人不能得罪、哪些老师不能惹、哪些人比较好相处、哪些老师比较好说话……

　　 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上天总是吝于眷顾杨康，各种倒霉的事都让他遇上。

　　 【1.2.2】先是，开学后才几天我们寝室就遇到了一次抢劫。

　　 那天晚上我已经睡得很熟了，但还是感觉到有人在推我。我以为是杨康在恶作剧，于是就迷迷糊糊地说到：“别闹了，睡觉呢！”

　　 那人小声说到：“把钱拿出来！”

　　 我问：“要钱干啥？”

　　 那人说：“快把钱拿出来！”

　　 我说：“床头裤子口袋里有五毛钱，要的话自己去拿。”

　　 那人又说：“才五毛？”

　　 我说：“你自己看吧，别闹了。”

　　 那人在检查过我的裤子口袋后，自言自语地说到：“他妈的，真的只有五毛钱！”

　　 然后他又过来推我，“还有的钱呢？”

　　 我说：“我只有五毛钱，你是知道的。睡觉吧，不要闹了。”

　　 大约是一两分钟后，杨康叫醒我，问我被抢了多少，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钱。

　　 我问：“什么抢了多少？”

　　 杨康说：“刚才啊！”

　　 此时寝室已经沸腾了，我这才明白刚才我们的寝室已经被洗劫了。除了杨康外，包括我在内的七个人身上所有的钱都被劫走。不过幸好我真的只有五毛钱在身上，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杨康得意地说：“那个人使劲儿推我，但是我假装睡得很死，不给他反应，他把我床上的衣服裤子的所有口袋都搜了个遍，哈哈，当然一无所获，因为我的钱是放在枕头下的。”

　　 这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却成了大家怀疑杨康的依据。

　　 因为每天晚上，老师检查过后我们在睡觉之前都会把寝室们锁得好好的，除非是我们给开门，否则外面的人根本不能进来。所以大家觉得寝室里有内奸，是这个内奸把门打开的或者是故意不锁的，而那天晚上最后关门的人正是杨康。

　　 所以被怀疑为内奸的对象理所当然地就成了杨康，如果不是内奸又何至于他一分钱也没有被抢呢？

　　 我相信杨康对自己没丢一分钱的解释，但是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站在我们这边。我极力为杨康辩护，可是毫无作用，他们甚至怀疑我也是同伙，如果不是同伙又何至于帮一个内奸说话而且又只被抢走五毛钱呢？

　　 我们怎么解释也没用，那六个人立场万分坚定。我估计以后这六个人要歧视我和杨康了。其实我对他们的怀疑时能理解的，有一个责怪的对象会让他们在失去钱的痛苦里好受一些。

　　 还好，第二天情况有了转机。昨天晚上的那几个歹徒贪得无厌，在洗劫完我们寝室后又去了对面寝室，接着又去了对面隔壁的寝室。就在洗劫这间寝室的时候，对面一小子偷偷溜出去，跑到值班室报案，那些人在作案的时候被当场抓获。

　　 上午那六个人就领回了自己被抢去的钱，他们对我和杨康的怀疑也就突然烟消云散，后来我们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1.2.3】接着杨康被我们的语文老师狠狠地整了一回。

　　 语文老师叫做金不换，长得颇有文人气质，才华横溢，却生得一副怪脾气。现在还和蔼可亲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有可能脸色大变暴跳如雷，而且还有十分明显的暴力倾向。

　　 比如有一次，我后来的一个朋友黄药师在往楼下吐口水的时候恰好被从楼里出来的金老师的油光可鉴的脑袋接住。

　　 金老师用手一摸，发现手上所沾的并不是好东西，随即仰头向上看，正好看到黄药师还没有缩回的脸。

　　 金老师三步当做一步跑上楼来抓住黄药师就往他头上狂吐口水，还要黄药师跟他一起跳楼。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来这里，金老师的神奇之处也只是听人说说。

　　金老师还有一次凶猛也发生在黄药师身上。

　　 一次语文自习课上，金老师因故没坐班，班里闹声一片。过了一会儿金老师突然闻声闯入教室，看见正在张牙舞爪的黄药师，遂把他纠出来，面目狰狞地邀请他一同跳下楼去来个玉石俱焚。金老师还说出了他跳楼的傲人的资本：“老子儿子比你还大（当是他的儿子和我们一个班），你的黄瓜才刚长蒂，我们看谁比较划算！跳啊！我们一起跳啊！”

　　 不过他这种想要胜人一筹的想法并没有实现。而我算是见识了这位老师的真本事，但是我很难把平日里文质彬彬的金老师同眼前这个满口粗话邀请别人和他一同跳楼的人联系起来。

　　 比如说又有一次，金老师讲课讲得正起劲，却猛然发现下面的洪七公正用镜子修正自己的头型。金老师把茶杯往讲桌上狠狠一撞（当时我坐在第一排，他那突如其来的一撞，把我吓得心惊肉跳欲罢不能），然后快步径直走到洪七公的旁边，抓住他的头发就是一耳光。

　　接着，金老师又肆无忌惮地在洪七公的头发上一阵乱搞，同时还说到：“我让你照！我让你照！老子给你全破坏了！”搞完头发的金老师又颇为得意地说：“你还别不服气！老子打了你能怎样？把你老子叫来跟我打一架？老子讲课你不听，你惹老子不爽，老子跟你跳楼！老子儿子比你还大，你的黄瓜才刚长蒂，我们看谁划得来！”

　　 【1.2.4】而杨康是栽在一篇作文上的。

　　 金老师有每周叫我们写一篇作文的习惯，并要求准时交给他，他审阅过后将会挑出或好或坏的典型出来全班交流。

　　 我记得那次的作文是以黑板为话题写一篇说明文，但是交流课上金老师却读了柯镇恶同学的一篇叫做《历史的天空》的作文。

　　 这个题目一出就引得全班哄笑，一来当时正是电视剧《历史的天空》热播的时候，二来大家实在难以想象黑板和《历史的天空》有什么联系。

　　 金老师在一片爆笑声里读完了这篇作文。金老师问了一句：“你们觉得这篇文章好不好？”

　　 “好！好！”

　　 敢于金鸡独立一枝独秀的这个人正是杨康。

　　 金老师把稿纸一扔，疾步走到杨康的桌子旁边，然后几乎是把杨康从座位上拖到讲台上的。

　　 “你说，哪里好？”金老师怒气冲冲地问到。

　　 很显然这完全是为了交作业而胡诌出来的，我以为杨康独具慧眼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智慧发现了这篇文章的过人之处。但是杨康却始终说不出哪里好。

　　 “你给我说，哪里好？”金老师挽起袖子，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杨康的委屈而无奈且惊恐的脸，其五官之扭曲面目之狰狞，足以吓住各路诸侯吓退百万雄师。

　　 “你倒是给我说，到底哪里好？”

　　 杨康早已经失去说话的勇气，心里咚咚跳个不停。

　　 “你说不说，哪里好？”金老师仍然歪着脑袋看着杨康，过了十几秒见杨康无言又说到，“是不是结尾‘高呼xx好’就好？是不是高呼‘xxx万岁’就是好？”

　　 “我叫你说，你到底说不说？说不出来是不是？滚一边去站着慢慢想，想不出来老子就和你跳楼！老子儿子比你还大，你的黄瓜才刚长蒂，我们看谁比较划算！”

　　 杨康规规矩矩地站到墙角，等候发落。

　　 不过金不换老师这种想要胜人一筹的想法仍然没有实现。

　　课后，柯镇恶对杨康表示慰问，“不用怕，难得志同道合，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我始终不明白的是，杨康曾多次告诫我不要惹金不换老师，为什么自己却偏偏要往刀口上撞。

　　 后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答案，大概因为金老师这个人喜怒无常难以捉摸，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是哈哈大笑还是鸡飞狗跳，而且那个时候大家都在笑那一篇《历史的天空》，气氛轻松愉快，估计杨康一时高兴没管住自己的嘴并没有考虑金老师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1.2.5】然后是在寝室里赌博的时候被巡寝的保安逮住。所幸的是保安索要了五十元的封口费，答应装着没有看见不将此事泄露至班主任和学校领导。然而不幸的是第二天这件事就全校皆知。学校领导在广播上开了“公判大会”，一系列“罪名”扣到了杨康的头上，一系列表示惩戒的词语记载道杨康的档案里。

　　 但是这一次并没有吓住杨康，十几天后他再一次栽在赌博上。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件事里面也有我。

　　 那段时间，赌博成风，即使在寝室里找不到牙膏牙刷也能找到扑克蜡烛。我们寝室的八个人每天晚上都要借着蜡烛的灯光炸几个小时金花儿，乐此不疲，至深夜都无睡意。

　　 那天晚上大约差不多快到一点了，我们八个人挤在黄药师的床上用毯子当帷帐防止烛光外泄。我们玩得正兴奋的时候，忽闻外面敲门声，马上提高警惕，收藏好“作案”工具扑克牌一副，吹灭蜡烛，憋住气听外面是什么动静。黄药师问了一句：“谁呀？”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是我。”

　　 一听这声音大家都放松了，叫门的人正是同班同学柯镇恶，他大概是来观战或是加盟的，这种现象已经屡见不鲜，所以大伙不再紧张，点燃蜡烛拿出扑克牌继续战斗。

　　 欧阳锋跳下床去开门，剩下的人则继续玩牌。

　　 这次我拿到一把大牌，正准备大战一番。我估计柯镇恶已经进来了，就向外说到：“你要不要来？战斗正激烈哩！”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听到柯镇恶的回答而是听见了敬爱的班主任老师以冷静而幽默且得意的口气说:“我就不来了，你们谁赢了明天请客啊！”

　　 我们掀开毯子，看到了班主任黑框眼镜里闪闪的烛光。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大家拿起自己的钱跳下床迅速往厕所撤退，寻找藏身之处。其实还有什么好逃的呢，一间小屋，一间小屋里的小厕所而已，而且老师已经“捉奸在床”了。

　　 我们被带到楼下的值班室。一开始班主任先让我们站半个小时，搞的我差点晕倒。然后他使用了传统的老师惩罚学生的办法——打手心。我们站成一排，一个一个地走到坐在太师椅的班主任面前享受他 老人家的教诲和训导，实在是如履薄冰如入荆棘。

　　 班主任一再追问这个活动的策划者和发起人、谁提供的作案工具，大家你看看我然后我再看看你，看到的都是相对无言。无奈之下，班主任再使出杀手锏，“要是不老实交代的话，一个人再来十个手心怎么样？”

　　 大家还是不说话，都用眼睛瞟杨康。

　　 杨康吱吱呜呜说自己提供了扑克牌，但是至于策划者和发起人则不关自己的事，因为这场活动几乎是八个人一起策划一起发动的。

　　 所以，因为杨康成了名义上的犯罪主谋受到的惩罚比谁都重，我们八个人都在自己的档案里增加了一些内容，并且在以后的一个月时间里，教师公寓的楼梯上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出现我们孜孜不倦地与垃圾和灰尘作斗争的身影。

　　 而至于为什么柯镇恶会带着班主任在深夜一点多出现在我们的寝室则一直是一个谜。

　　 柯镇恶事后一直强调自己的清白，说自己也是逼不得已。我们问他为什么逼不得已，他说这是一个巧合。我们又问他什么巧合，他说半夜无心睡眠，出来透透气，就碰到了班主任，被要挟去做敲门砖。

　　 虽然我们怀疑柯镇恶在其中使坏，但是我们找不出柯镇恶打小报告的动机，所以没有再追究，此事就此而终，现在仍然不得其解。

　　 【1.2.6】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杨康得罪了学校里的一些混混，很多时候被他们无缘无故拦住去路，供他们消遣玩乐。

　　 有一次我们在从食堂回寝室的路上被几个小混混拦住，其中一个人摸着杨康的下巴说：“看见大哥还不问好？”

　　 杨康没理他，那人就用手掌拍杨康的脸。

　　 我说：“你们也不能这样欺……”

　　 我的话还没说完左眼就挨了重重的一拳，顿时成为一只熊猫眼。

　　 我捂住左眼又说到：“你们……”

　　 然后又是“啪”的一拳，我的右眼也步了左眼的后尘。这两只眼睛在以后的几天里一直成为同学的笑话。

　　 我两只眼睛睁不开了，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而且疼痛难忍，只有蹲在地上袖手旁观。那一伙小杂碎欺负完杨康后扬长而去。

　　 杨康问我：“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问题。”我说， “你怎么不找老师啊？”

　　 杨康说：“有用吗？”

　　 我说：“没用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过在后来的许多实事中我亲自证明了自己当时这个想法的天真和荒唐。

　　 杨康说：“你以后不要管这些，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然后我们回到了寝室，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问过几次杨康为什么会得罪这些瘪三，但是他一直不肯跟我说实话。

　　 后来我从别人口中得知，初一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叫任我行的人，长得人高马大，一来学校就混出个小混混头子，他的爱好就是欺负小同学，杨康就是被欺负的对象之一。因为是一个班又同一间寝室，杨康的任务就是给他洗衣服。

　　 任我行本来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但是有了杨康，他换衣服换得比谁都勤。杨康一开始还能忍受，可时间一久就不行了。一个连自己的衣服都两周才一换换了再放两周才洗的人势必不能长久忍受天天给别人洗衣服的苦。

　　 杨康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班主任，不知道班主任哪儿来的脾气，出人意料地二话没说就把任我行变成了这个班被开除的第一人。

　　 任我行临走的时候给他的小弟们交代了，以后要好好伺候杨康。难得这些小弟们忠心耿耿，把老大的话记得比自己亲爹妈都好，一见着杨康就上去慰问。

　　 有一回杨康跟那几个小混混毛了，花钱找了另外的一些混混给自己报仇。不料这件事闹到了学校，那几天杨康不停的被传唤到学校的政教处。加之以前的种种“劣迹”，杨康被开除了，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留级转到镇上的另一所学校。

　　 【1.2.7】我们至此失去联系。

　　 后来的半年里，我曾在街上看见过他几次，只是每次都形同陌路无话可说，连相视一笑都没有。然而奇怪的是这种陌生却好像自然而然，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我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未曾听别人提起过他的点滴，对他的现状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