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创业不是想象的那么难,激励一生的六个经典故事
、成功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难并不是因为事情难我们不敢做,而是因为我们不敢做事情才难的。 1965年,一位韩国学生到剑桥大学主修心理学。在喝下午茶的时候,他...
2024-03-24
11
我,露露,刘文政,吕皮皮,程天,宇宙,韩冬,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小雨里,夜空下,我抱着吉他,一起唱青春无悔,那是什么时候?
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再走。
我好像说了一句:露露,上酸菜。
露露给我讲她想去的地方:阳光无法直射的丛林深处,空气里飘荡着泥土和落叶的潮湿的气味,有一尺厚的落叶,有嗡嗡飞过的昆虫,有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蘑菇,有鲜红色的草莓,有一面平静的湖,静得像一具尸体。那是什么时候?
我趴在袁拉拉的身上,想着在天安门广场上与露露做爱,那是什么时候?
时间打破了它的顺序的时候,记忆就会特别漫长。往事忽略了因果关系以后,怀念就会倍加沉重。
露露,
你是夜空里哭泣的月亮。
你是一支完美无瑕的圆舞曲。
你是我的米色的季节。
12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像我所预料的一样。
刘文政考得一塌糊涂,我也一样。我们一圈人里只有宇宙考得不错,此后我们就叫他“爱学习的白胖子”。
我们给皮皮打电话叫他出来喝两口。他不出来,说正在陪女朋友。
刘文政说你不会还和那个蔫土匪搞在一起吧。
皮皮说你懂个锤子。
刘文政说男盗女娼,不懂我是大塔。
皮皮说你知道个葫芦,你们那叫过日子,我现在叫过小日子。
刘文政回答,过你丫个烙饼。
放下电话,刘文政很不满意,对我说,你怎么不去过小日子?
我说我给忘了,说完给露露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在学校等我。
刘文政冲天长叹:“小日子个皮鞋!”
13
我又和露露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里坐了整晚。大玻璃窗外的街道一直很乱,有两辆车接在了一起,一辆车的鼻子贴着另一辆车的屁股。车边上围了很多起哄看热闹的人,老人,孩子,家庭妇女,下岗工人,街头乞丐,交通警察。
露露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到我脸上,对我说,你是不是很久不写东西了,我说是的。露露说你应该写,既然你喜欢写。我说没用,写了也没人发,写多少都是纸,再说,也没受过正规训练。露露说好多人都是写着写着就写成钱了,现在的作家多一半都是瞎写出来的,你看看那帮“七零后”,谁有文化?我说算了,别跟他们学坏,既然知道什么香什么臭,你看上海有一小男孩就学坏了,放着学不上,写东西,瞎写瞎写,写成臭大粪了,我可不想那样,变成什么傻逼“八零后”。露露问我那你想怎么样,好好上学?我说不知道,混呗。
“就知道混。”
“混怎么了?”
“没怎么你就混吧。挺好的,我就跟你一块混,谁也别干正事。”
“什么意思?”
“没事呀,夸你呢。”
“别来这套,你还别跟我一块混,混不好赖谁呀?自己混自己的。”
露露不说话了,我又追加了一句:“你特失望吧。”
露露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有把目光转向窗外:“你特得意吧。”
我也把头转向窗外,一量拖车把前面那辆汽车拉走了,过了一会,又一量拖车把后面那辆也拉走了,人群开始散开,警察开着大摩托走了。人群里有一个胖子,晃晃悠悠,迟迟不肯离开,最后在我旁边的大玻璃外面坐了下来。我对露露说你看这是谁,然后拍玻璃招呼胖子。
宇宙皱着眉走进来,我问他,怎么样,死人了吗?
宇宙想了一下说操的,手机没了。
14
没有了生活费,我就会回家。妈妈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爸爸问我有不过的吗?我说你怎么不问问有过的吗?我知道他们很失望,但还是足额给了我生活费,我很内疚。我说,给我这么多钱,你不心疼呀。我爸说,多给点没事,反正下学期学费省下来了。我说你别美,想省学费,早着呢。我知道他听了这句话,会很心慰。
我问我爸,我给你领一黄毛丫头回家怎么样?
我爸说,你领一百个我也管不了,这事你直接问警察去。
我妈从厨房出来问我,什么女孩,怎么样呀。
我说没有女孩,我逗我爸玩呢。
15
感情是有周期的,每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对露露有一种厌倦的感觉——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只要熬过那几天,就会平安无事。事实告诉我们,坚持再坚持一下是多么重要。那种感觉一来,就会怎么看她怎么不对劲,一会觉得身材不好,一会觉得性格不对。
我问程天,你是怎么和一个女孩耗三年的,他告诉我:“忍着呗,有人跟你不错了。都有烦的时候,一烦就分手,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的错误就在于,那一次终于没有忍住,任凭自己的情绪滋长,在一瞬间发现,我再也不想和这个女还有什么关系了,我不想要这种没有新意的日子,我要离开露露。
露露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孩,分手过程应该非常顺利,如果不是我优柔寡断。
分手使我像一条锈迹斑斑的铁索。
我们这伙人里,只有程天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两人从高中一只好到现在还未分手,让我们困惑不解。程天身材高大,她女朋友瘦小枯干,走在一起像一个人领了一只猴子。程天的女朋友从不和我们多说话,每次找程天都是离的老远,站着不动,也不出声,等程天发现她,就和我们告辞与她一道远走。我们觉得这样很不好,动机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给我们的感觉是看不起我们。“丫太骄傲了。”
程天解释:“她是怕你们。”
这明显是胡说八道,你程天五大三粗如狼似虎她都不怕,我们一干人等貌似忠良文质彬彬有何可怕?
16
每个真相背后都有无数的假设,人们只相信自己的幻觉。记忆就像布满荆棘的大肠,越想挣脱越会刺激出各种无法描述的味道。可我还是要尽力回忆那段日子,并且强迫自己记录下来。
我需要纪录自己真实的状态,莫名的冲动,要我证明自己曾经真的存在,只有人的内心世界可以证明存在的过程。
因此我是一个用回忆支撑写作的人。
我必须直面自己的情感世界的真相,并试图看清楚隐藏在真相背后的每一种可能性。其实每个人都有不能正视自己的时候,特别是那些在生活背后隐藏的阴暗晦涩的思想活动。我想纪录成长的过程,这是一个艰涩的劳动,痛苦和欢乐都在其中。
我还有一个阴险的目的:自嘲,我用自己当标本,把埋在成长下面的勾当一个一个剥皮抽筋,让成长的骗局大白于天下,让所有细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露露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学校门口的大伟网吧拚杀半条命,刘文政手里一把AK-47左冲右杀,我端着一把MP5东躲西藏。我接露露电话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屏幕突然一片绯红,我应声倒地。
我不耐烦地问:“什么事?快点。忙着呢。”
“我肚子疼。”露露撒娇。
“揉揉就好了。”
“行,英铭,你不管我。”
“没不管你,我这忙着呢。你先歇着,等我完了事,给你吹吹。”
“你敷衍我。”
“没有,真给你吹,真的,我给你买好吃的。”
“我不吃。”
“那怎么办呀。”
“你现在过来。”
网吧里突然有人高呼一声:“杀死匪!”屏幕中立刻冲出几个手持利忍的警察,在我身上一阵劈砍,我再次倒下。
“你病了我就过去呀,我都死了你怎么不过来呀。我这么会死两回了都。”
“行,英铭,你等着。”
一片芒音,露露挂了电话。我又开始投入战斗,不幸的是,屡战屡败,成为网巴里耀眼的明星,大众追杀的焦点。那一晚,ROCKY-Y这个名字响彻大伟,被群众誉为黄继光似的好匪徒。
几个小时的厮杀之后,我终于抵抗不了心理压力,退下阵来,和刘文政告别,准备回宿舍睡觉。
转身要走,却发现露露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问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病了么?她说你不是死了么?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
我问他肚子还疼么?她点头。
我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走到街上,我说,你怎么真过来呀,我就那么一说。
她说我肚子疼,想看见你。
我说你真行,难受就应该在床上躺着,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黄连素。
露露拉着我的手看着我。
我说你可别哭啊,我看不了这个,她就真的哭了出来。我赶紧帮她擦眼泪,对她说:你看你,这么大了,说哭就哭,我不是不想看你,我刚才不是一直死着呢么,准备打个翻身仗就去看你,你想吃什么好吃的,我给你买去。
露露突然停止了哭声,抽泣着说,不吃,我回去了,你别送我。转身就跑。
我没有追她,看着她跑到街上,上了一辆出租汽车。
汽车在明亮的街道上远去消失。
我站在路边,点上一颗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看着烟雾升腾消散。拿起电话拨露露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我站在街边,心里茫然一片。
我走回宿舍,和一个低年级的男孩聊了会天,他答应四百块钱买我原来的zoom505的效果器。我向他推销我的贝司,未遂。我回到屋里,很久以后,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我打电话道露露的宿舍约她第二天去新世界滑冰,她说有课去不了,我问她肚子还疼么,她说不知道。
第三天晚上,我打电话问她跟不跟我去利声买哑铃,我想练练臂力,她说你自己去吧。
第四天中午,我打电话告诉她我想下午去她们学校找她玩,她说今天是星期五我马上回家,下星期再说吧,我手机没电了,别给我发端信息,别往我家里打电话。
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等她消了气再找她吧。
17
我让自己从这里消失,然后告诉露露,你要是觉得我烦就别再找我了,露露说你是不是想听我说这句话,你还想说什么?我说没了。露露说好吧。
第二天我告诉露露,昨天我和你逗着玩呢,别当真。露露说你觉得好玩吗?
就这样第一次分手持续了一天。
第二次分手,我说露露你应该回你男朋友那去,她说我从来没离开过他,我说这样就好,对不起。露露说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受伤了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已经在她之前受伤了。
后来我对露露说,你别再说那种话了,特伤人,让我觉得寒心。
露露说:你说分手的时候怎么不想自己正在伤人?让我寒心?你无情无义就天经地义,别人这样就天理难容?你想想,你有多自私。
说完,她没有声音的哭了,就站在原地,肩膀颤抖着流着眼泪,眼睛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流露着委屈,伤心和对我的爱。她就那样站着,也不去擦眼泪,也没有声音。
我抱住她,用我的脸擦着她的眼泪,我们都闭上眼,泪水流在了一起。露露在我的怀抱里,双手紧贴在身体两侧,一动不动,眼泪不停。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我们怎么能离得开对方,分开我们,将是对两个人怎样的伤害呀。
我感觉到露露的眼泪,我们的睫毛贴在一起,我听到她抽泣的声音。
我想,我真的不能离开她,我爱她,像爱我自己一样爱她。为什么相爱却要不停的互相伤害。我贴着露露的耳朵说:我爱你。
我的声音已经在颤抖。露露哭的更凶了,几乎要窒息的那种哭,但仍然没有声音,我感觉到她每次呼吸时身体剧烈的抽搐,连续的抽搐。
我用力抱住她,想把她嵌入我的身体。
这是我的一时冲动么?
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是呀,想想看吧,我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呀。在感情的权衡中,只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往往自己拥有的时候,就不会懂得珍惜,当感觉失去她的时候,又会有那种垂死般的痛苦。我想起陈言说的:两个人可以健康的活着,在一起,就很幸福,值得珍惜。
可是英铭呀,你明白的太晚了。露露在你心里,一直只是一个女性朋友,不是么。
第二次分手后露露给我寄来了一个破风筝。
种种原因,分手又失败了。我带露露去阜成门,给她买了一个漂亮的风筝,露露说她原谅我了,以后咱们别再折腾了,我累了。我说好吧。露露说你要是有时间陪我去弄头发吧。
我和露露到自然美,陪她把头发染黑,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愿意。
我找了一本杂志坐在一边等她,不时抬头看她一眼。露露身上围着一块塑料布脑袋上顶着一个玻璃罩子,问我:“像宇航员吗?”
“还行。”
“你笑什么?我好笑么?”
“我想起来一个笑话。”
“说。”
“总理说,江青同志,你很像个飞行员嘛。”
露露坐在大镜子前,扭着头看着自己的新造型,撇撇嘴起身往外走,招手叫我说:“我现在是不是很本分?”
“有点做作,黑得不自然。”
“反正已经这样了。”
“看习惯了就好了。”
“你刚才看什么杂志呢?”
“没什么好看的,家装建材什么的。”
“看出什么来了?”
“正盘算着赶明咱家新房怎么装呢。”
“你认真的?”
“干什么,这么严肃。”
“这种话可不能随便对女孩说。”
“怎么了?”
“会出事的。”
“你没心没肺的,能出什么事。”
露露走进一家小卖部,过一会,拿着一瓶冰红茶出来,递给我说:“拧开。”我拧开盖,递给她。她喝了一口问我喝不喝,我说你喝吧。
露露突然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旧了。”
我说:“是有点,可是我喜新不厌旧。”
“有新的了?”
“目前没有,正在物色。”
“用不用我帮你?”
“那好呀。”
“说说吧,喜欢什么样的。”
“你看着好就行,我相信你。”
“你说一范围吧,什么类型的?”
“人乳负重型的。”我两只手比划着说。
露露最近喜欢这么和我逗,我不知道她说的话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骗我,她总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发火。
在路上,露露指着一个女孩问我:“是你喜欢的类型么?”
我看了一眼说:“差不多,再瘦点就好了。”
露露拿起我的手就咬,咬出一个很深的牙印,我压着自己的怒气不理她,她抬头看我:“你再看别的女孩试试。”
露露这一阵子总喜欢咬我,有时咬得我浑身痉挛。有一次我压着火小心地问她:“你丫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露露一下子变得很委屈,说:“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你让着我点吧,好吗?”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流。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还能说什么呢?我把她搂到怀里说:“我不生气,你以后也别咬我了,我给你买大肘子吃。”
露露没绷住笑了一声,说:“每次都是你先招我,把我气急了,最后还说是我错。”
这以后,我不敢和露露开玩笑了,说每句话都要考虑一下。时间久了,我觉得很累。
18
“得为人呀。”刘文正仰头喝下一杯啤酒,拍拍我的肩,走向厕所。
在雷六妹,我请刘文政吃火锅。我想和他商量一些露露的问题,其实我知道,问他不会有什么结果,在这种问题上,他不比我高明。尤其是在他喝高了的时候。我们坐在饭馆门口的地上,前面已经摆了一排空酒瓶。
刘文政在我对面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得为人呀。责任感,责任感你懂吗?”
“听说过这词。”
“对人家负责,你明白吗?男人最重要的首推责任感。”
“怎么负责?”
“善待露露,善待自己。”
“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刘文政猛地站起来,“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说你爱他,让她和那傻逼分手。”
“我没带电话。”
“我带了。”
“你的没电了。”
“那就明天打!你告诉她,你爱她。”
“行,反正不是第一回骗她0.了。”
“得了你,你觉着自己挺精的,金丝猴似的,傻了吧你,傻了吧你。”他连着说了至少十遍傻了吧你,然后晃悠着坐到地上。
“我怎么傻了?”
“你骗她什么了?”
“我说我喜欢她。”
“你不喜欢?”
“不知道。”
“那你说什么劲呀?你怎么那么坏呀?”
“你让我说的。”
“得为人呀,朋友。得为人。别再骗人了好么,你答应我别再骗人了好么?”
“我答应你。我不骗她,我和她分手。”
“分手。”
“不为人了?”
“为什么人呀?扯淡!”
“责任感呢。”
“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吧朋友,这就是对别人负责,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把刘文政扶到宿舍,他吐了一个外地孩子一被子。一帮人起来收拾他。
我不是说打他。
我躺到自己床上,点了一支烟,找了半天忘了火放在哪了,又起来拍程天的门。程天迷迷糊糊走出来说刚才给刘文政了。我又去问刘文政。刘文政吐了一半抬头对我说:“火,火车。”
我扔了烟回到床上,过了很长时间,睡着了。
19
坐在从露露学校回来的汽车上,我感到全身疲惫。车子一站一站地停停走走,车上的人千奇百怪。车在三环路上堵了很久,一直到开过了北太平庄桥才好起来。车开到科技馆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到了站忘了下车,让售票员开门,售票员不情愿地让司机停车,一个中年老泡模样的人骂那孩子你丫怎么那么傻逼下不下车不知道。车停下来,门打开了,小孩跳下车回身冲着老泡喊你他妈管的着么傻逼。老泡几步窜下车追上孩子照脸上猛抡一拳,当即一滩血溅到车身上,老泡跑回车上冲司机喊:“走车。”
车走到总站我下了车。我看了看四周,发现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个陌生的地方像是郊区的模样。房屋,街道,树木,太阳,没一样东西都是陌生的,让人恐慌的陌生的地方,让我置身其中就无法平静。
我和露露也走到了尽头,我同样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这次,我们真的分手了,没有争吵,在一种异常的平静中,我们结束了所有关系。我曾经错以为这次分手会和从前一样。露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是这样,你给我消失。我想我真的消失了,也应该消失了,我再也没有什么能给这个女孩的东西,我也想不出来我要从这个女孩那里得到什么,从开始到结束,从头到尾,我的动机是什么,我想不出来。没有一个我不消失的理由。这当然需要理由,出现和消失,我需要一个支配我行动和感情的支点,我需要一个失重的理由。可这一切无从说起,没有头绪,就算我把这个故事从头到尾再讲一遍我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我期待着能从我的叙述中找到蛛丝马迹,可是每次讲到这里我就无法安静下来认真把每个细节搞个明白,我清楚的记得分手的前一秒和后一秒,可是如何也无法连接分手的那一秒。我找到露露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说,我同样不知道什么理由让我不这么说,我知道我的脑子很混乱神志不清,我想知道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是不是心平气和,还是面红耳赤,是兴致勃勃,还是信誓旦旦。
我只是记得分手的过程像一面落满红色花瓣的湖,平静得像一具我的尸体。
关于分手的话题,告一段落。
20
上学,考试,一学期很快过去,暑假来临。我发现,小时候那种对假期的期待不见了。
呆在家里,每天对着电脑不知道应该作些什么,就拿起电话,翻出电话本,给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已经放假了,尽量找我玩。以前的同学有很多已经工作了,每月拿着几百块钱的工资,在吃饭与嗅蜜之间举棋不定。上了大学的有一部分在打工作兼职,一部分在学车,一部分在上各种培训课程,一部分出去旅游。总之,能够陪我玩的微乎其微。
露露如果还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无聊。
这个想法被我扼杀在摇篮里。
我想起露露对我说:咱们就这么互相看着,呆着,就在对方的视线里,谁也别离开,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不要再想起这句话了。
21
记忆就是这么一个不可靠的东西,越是想客观周到的理清它的时候它就变得越复杂。原本连贯的生活在记忆里总是变得凌乱不堪前后颠倒因果混乱。我忘了我和袁拉拉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是在什么事之后,之后又发生了哪些事。那个暑假里发生的事情在我脑海里像漩涡一样不停地打转,彼此追逐。
陈言说:活着就像一摊尘土,飞舞然后落定,然后飞舞,然后再落定,最终变成一座沉淀得很厚很厚的沙丘,像一座坟,埋葬的只有自已。
22
八月的北京,酷热难耐,蚊蝇猖獗,我很少出门走动,终日坐在家里玩游戏吹空调,仙剑奇侠传被我不用秘籍不用修改器打穿了三遍,所有迷宫地图都谙熟于胸。手机整天响个不停,大都是同学朋友,相约京郊玩耍,情绪低落,全部委婉回绝。
无所事事的假期一天一天过去,我的情绪犹如我所在的空调房间之于北京,我发现我丧失了很多兴趣。
一天,在我躺在床上吹了空调吃了方便面以后我下定决心强迫自己开始写小说,那时已经是八月中旬了。
我把烟灰缸,可乐,眼药水准备好放到电脑旁最顺手的位置,坐下来打开电脑,看着显示器上闪过的开机画面发呆。我点上一根烟,使劲嘬了两口把烟雾吹到显示器上,看着烟雾忽地散开,桌面上深田恭子的笑脸展现出来。打开word97,觉得忘了干什么,想了想,删了仙剑奇侠,开始正式写作。
我准备写一部动人的爱情小说,要打动很多人那种,要感动人就一定要有人死,这是我当时的想法。让谁死是我的权利,我当然不能死,死了就没法写作,于是小说就根本不能成立,逻辑上说不通,所以只有让女主角死。想到这,我开始动笔,准备让一个虚构的女孩在我完整精密的长篇谎话中无情死去,以换取我的稿费。
小说是这样开头的:我听说一个女孩为了我死了,很悲痛也很高兴,我于是决定纪录那段故事,悼念那个逝去的爱情,庆祝那个女孩的死。我知道,那只是一个很小的爱。
写了一会,电话响了,妈妈让我去买面条。我找出车钥匙,套了一件大背心下楼。来到街上发现天空阴霾,满目灰色,城市像一口顶天立地的铝锅。骑上车没一会,雨滴落下来,掉到地上留下一个个深灰色的斑点,很快整条马路变成了黑色,在来往的车辆下闪闪发光。大小水洼像一面面镜子,不时被飞驶过的汽车轧得粉碎,水点礼花般飞溅,如果不是渐到我身上,一定很好看,现在,它没我好看,我像一只斑点狗。
雨越来越大,雨水顺着我的头发脸脖子后背往下流,背心贴在身上像盖豆腐的屉布,没法再往前进,于是我停了车跑到路边避雨。
我站到一个商店门口,身边是一群和我一样落汤的鸡们,我和他们一起盯着路面,每当一个水耗子似的傻哥们飞骑过去,就会引发一阵哄笑,每当出租车从这里慢慢经过,大家就一起抬头望天,每当一个新人跑进来躲雨,大家就鼓掌欢迎。
我身边的一个南方男人,一直看着天,不停地说:“这个雨呀,真四讨厌,真四讨厌。”我看了看他,想一脚把他踢出去。他发现我在看他,征求意见似的问我:“真四讨厌,哦?”
“真是他妈讨厌。”我说。那男人得意地笑。一会,一个挺漂亮的女孩从我们当中跑出去,钻进一辆出租汽车。
那个男人盯着车屁股说:“真四撒逼。”又转头问我:“真四撒逼,哦?”
“大傻逼。”我坦诚地说。
半个小时以后,雨小了一点,我要继续赶路买面条却发现车不知道被谁给推跑了。无奈,只好走路前行,我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沿街行走,湿淋淋的马路像贝大提琴拉出的旋律。
经过一间麦当劳时,我下意识地往里看,想那时与露露吃遍北京市麦当劳的情景。
我忽然看见玻璃窗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露露,她和另外两个女孩聊着天。
窗子那边的露露,像雨季屋檐下一株被猫眼睛凝视的花卉,自然而美丽。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站在原地,注视着窗子里的露露。
几秒钟后,转身前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辛酸。
我拎着一袋面条回家,妈妈已经回来了,我没告诉她丢车的事,放下面条回到房间。
电脑还开着,屏幕保护是一群苍蝇无规则飞行,我挪动鼠标,小说的开头跳出来。我看了一眼觉得简直是糟粕,果断地删了,放弃了写小说的念头。
我点上一支烟,走到窗子旁边,一种失落感让我觉得内心空荡荡。
我是一根孤零零站在屋顶的天线。
我是一段被遗弃在角落里的直肠。
吃过晚饭,我昏昏沉沉睡去。
23
在梦里,我看见了露露,我们在动物园门前边说笑边走路,朝着展览馆门口的麦当劳走,进了麦当劳她突然失踪了,我焦急地找她,从麦当劳里到大街上,从西直门到车公庄,最后,我在新东方学校的门口看见了她,她正在和刘文政聊天,看见了我,点头示意,继续聊天,刘文政根本就没看见我,或者是装作没看见,我转身离开。
次日醒来,已是中午。
阴天,又是阴天。就像莫文蔚的阴天让我钟爱。
阴天是怀旧的,大约每年都有很多阴天,又有很多故事就停留在那些阴霾的日子里,同潮湿的空气一道散布在这城市纵横的街道间,林立的楼宇中,地铁站里,饭馆的桌子旁。
阴天的回忆总是漫长而稀疏。
24
我见到袁拉拉是在叶子的酒吧──粉色堕落。袁拉拉给我的第一印象不是她漂亮的脸蛋,而是她独特的气质:懒散的忧郁和淡淡的骄傲。
吕皮皮打电话给我说晚上在粉色堕落演出,很多朋友都去捧场,要我一定去。其实他每星期都要在那里演出,每星期都有很多朋友去捧场。但我却从来没去过。我怕我会陷入对我自己一去不复返的乐队生涯的深深怀念。怀念往事让我觉得自己苍老,只有老人和废物才迷恋追忆往事。
这次吕皮皮死活要我过去,说袁拉拉今天也去,她说想认识你,你们两个文学青年好好聊聊。我也对袁拉拉很感兴趣,于是答应了他。
九点钟,我到了粉色堕落。一路上我都在猜想袁拉拉会是什么样,这个一百个人说会有一百张面孔的美女。
走进酒吧,演出还没有开始,吕皮皮一伙正围坐在一张桌子边喝酒聊天。混暗的桌子上空烟气腾腾。一群人神仙般在烟雾里谈笑风生。我看见刘文政,有点别扭,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
凭直觉我认定吕皮皮身边的一个女孩就是袁拉拉。我走过去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刘文政拍我:“你丫怎么又这么晚呀──-小姐,克罗那一个。”吕皮皮站起来对旁边的女孩说:“这就是英铭,帅吧。”女孩看看我说你好。
我站起来:“你就是袁拉拉?”
女孩一笑:“你知道我?”
“老早就听说了,一直想瞻仰一下。我看过你写的诗,真不错。”
“谢谢。你是不是坐下说话。”
“刚才我们正聊你呢。”刘文政说,“说你最近不近女色,有这事吗?”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压根都是女色近我,我就是逆来顺受。”
“你怎么那么香,近你?”
“明知故问,你最近近谁呢?”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刘文政举起酒瓶。
喝,喝,一桌人都拿起酒瓶扬头喝酒。我边喝边看袁拉拉,她有一个迷人的脖子,笔直芊细。袁拉拉突然看了我一眼,我还没来得及躲开她的目光就已经被她的眼神刺穿瞳孔。那是一种近似于挑衅又让人困惑不解的眼神。
她放下酒瓶走到吧台前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说话。吕皮皮告诉我,那个女的叫叶子,袁拉拉的女朋友。
叶子像一个敏感的猫科动物。
粉色堕落像北京的某个内脏器官,像酝酿着一个诡秘阴谋的粉色子宫,像一团溃烂的思想,随着粉色的夜悠然摇摆。我就像这摇摆中的虫卵,茫然地等待着自己不知去向的蜕变。我身边流动着某种粘稠但空洞的气氛,不知道它要把我冲向哪里。
叶子和袁拉拉走过来周到地和每个人打招呼。我,袁拉拉,刘文政,韩冬,叶子和一群同样神头鬼脸的人一起在吕皮皮的音乐里摇头晃脑。我喜欢重型音乐,这种硬核音乐有它独特的魅力。强悍的冲击迎合夜晚彻底发泄的旨意。吕皮皮在怒吼,我在奇怪:平常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他哪来的那么多愤怒?难道他一直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或是愤怒本天成,妙嘴偶得之。吕皮皮并不孤单,在他的面前还有一群同样愤怒的青年,我简称他们愤青。愤青们不停跳跃用身体彼此撞击,台前肉体横飞。吕皮皮就像愤青们伟大的主佛一个真正的领袖,让我嫉妒。
也许是袁拉拉的歌词给了音乐这样的生命,我却听不出那些唱词的具体内容。除了吕皮皮和袁拉拉没人知道它是什么,袁拉拉也许也不知道它是自己的哪个孩子。
叶子被人叫走,我问袁拉拉:“他唱的什么词?”“歌颂爱情。”“挺好的事呀,较什么劲他?”“诅咒生活。”“不矛盾吗?”“因果关系。”“你也对生活不满?”“每个人都不满,每个人都向往别人的生活,所以就乱了。”袁拉拉停了一下,“其实也不乱,就是生存秩序。我不喜欢这个秩序,这个大的状态。”“可是你还神往好多东西,放不下好多东西。所以觉得你矛盾。”“是的,有矛盾就有疼痛,疼痛总让人清醒。”“然后又想麻醉,又有一个矛盾,然后就这么循环。”“不像循环那么有秩序,是纠缠在一起的。”“我发现咱俩还挺投机,相见恨晚。来,干。”我举起杯子敬袁拉拉。
袁拉拉举杯微笑,喝酒。刘文政看了我们一眼,撇嘴摇头,掉头看吕皮皮唱歌。
“想过出诗集吗?”“想过,不太可能。我习惯地下状态。”“可以试试。我觉得可以。另类的东西有卖点。”“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赚钱工具,不喜欢商业化。”
说了几句后我发现我已经没什么词了,跟袁拉拉说话有点累,费脑子。我懒得找话题,就和刘文政韩冬一起玩积木。我叫袁拉拉一起玩她说没意思。
积木相互交错着被码得很高,又被我们轮流一根根抽出。刘文政聚精会神地抽一根积木,像接生婴儿般小心翼翼。韩冬吐了一个烟圈得意地看着水深火热的刘文政,为自己刚刚留给刘文政的斯诺克窃喜。刘文政果然不负众望,积木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散落。韩冬大笑:“服不服?服不服?”刘文政捶胸顿足懊恼不已:“背手撒尿──不服。再来再来。”积木再次被垒起,刘文政跃跃欲试抢先下手,信誓旦旦要征服积木。韩冬,我依次抽取。几轮过后高耸的积木再次被刘文政摧毁坠地。第三轮,刘文政又遇上了险境,抽烟喝酒思考上厕所发呆之后苦着脸问袁拉拉:“你给我指一块。”袁拉拉信手指了一块,刘文政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忙伸手去抽。
人走起背字总是欲罢不能。刘文政摇头看袁拉拉:“你毁我。”
酒吧里总是有很多空旷的欢乐,凌驾在一个个闹哄哄的灵魂之上。那些缠绕着烛火的笑像没有脊柱的肉食动物盯着黑暗角落的眼睛,让我不寒而栗又深深依赖。我贪婪,提心吊胆,像饭桌上的苍蝇。
夜里,积木玩腻了,歌唱完了,酒喝好了,没有人不开心,没有人离去。所有人都盘算着如何散伙然后作点什么。群众的话都少了只是对着抽烟。刘文政一个接一个地打呵欠,趴在桌上说:“我们家老爷子好不容易放我一天,别这么早散了呀,找点节目吧。”于是众人开始苦思冥想下一步如何行动。不久刘文政自己提议:“吃火锅去吧,鬼街。──我请。”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并决定去小洞天,于是开始乐呵呵收拾东西。一行人鱼贯走出酒吧。我和袁拉拉借口有事和他们在酒吧门口分手。其余人打车远去消失在蓝色的街道里。
袁拉拉站在夏夜的微风里。我看着她轻舞的长发想今晚会不会有故事发生。
“你不等叶子?”
“不──你有事?”
“没事,回家。顺路吗,我送你一段。”
“洋桥,我和叶子租的房。”
“你们住在一起?”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
“去玩会吗?”
“啊?”我一愣,“现在?”
“你不是好奇吗?”
在出租车里我问:“叶子一般几点回家?”袁拉拉看了我几秒种转头看窗外:“她周末住粉色堕落。”我伸手把袁拉拉揽在怀里,她还看着窗外。我吻她的耳垂,她没躲,从包里拿出烟也递给我一支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放弃了接吻的念头。
我走进袁拉拉的家,四处走动,坐她的沙发,看电视,东拉西扯地聊天,翻她的冰箱,拉她的手,抽烟,讲我已说过无数次的光辉事迹,看她贴了满墙的诗歌。
我坐在一面大镜子前的椅子上问她:“你就坐在这抽烟?”
她正在冲速溶咖啡:“是呀,吕皮皮说的?”
“我猜的。”
“他还说过我什么?”
“没说过什么。你怎么抽的,过来抽一个我看看。”
袁拉拉一笑,走到门口闭了灯。一个黑影飘过来。
真是一个绝美的夜晚。袁拉拉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她与众不同的魅力。她是一条散着馥郁香气的河流,我沉溺在畅游的欢愉中。
25
早晨,我醒了。袁拉拉正看着我,我吻了吻她的脸。
袁拉拉从床上坐起来,斜着身子从桌子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骆驼牌香烟。她对我说这是她最喜欢的牌子,她不喜欢那些清凉的女烟,只钟情于这种烟带给她的强烈的烟草的感觉,一种男人的感觉。她说她有一半是男人。这句话让我忽然有一种异样的不自在的感觉,我想像着她和叶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我躺在床上仰视着她,早晨八九点钟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使她原本美丽的脸又添了几分神秘。她双手抱在膝盖上坐在那里,裸露的背部,笔直的脖颈,散落的长发和长发后面若隐若现的容颜,像油画一般。
“我爱上你了——可能,是喜欢。”袁拉拉盯着墙上的一块钟说,语气平静但有一种让人无法躲藏的力量,像某种场。
我很惊讶,我从没有想到过她会说这样的话。我觉得她应该对感情只字不提,甚至一句“你会喜欢我吗”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荒谬的不可饶恕的。在我的感觉里不只是她,任何一个非处女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都是荒谬的。只有幼女才把上床和感情搅和在一起。我极力掩饰自己的吃惊,想着该说些什么。没有时间让我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知道我卓越了?”我想开句玩笑,“行,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知道我错了,因为她不可能是那种以为做爱就是爱的女孩。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不管我们有没有什么关系。在我看来感情是单独存在的不依附于任何东西。明白吗?你应该能明白。没见过你以前我就爱你,这和你的相貌,地位,时间长短没关系,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一下子攻击了我最薄弱的三个环节。可我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个。
“没有理由?”
“当然有理由,但不一定和你有什么直接关系。”
“见面以前你就爱上我了?为什么?”
“我看过你的小说。”
“很多人看过。小说不是我,你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仍旧看着墙上的钟,“你远没有小说里的你卑鄙龌龊,相反更肤浅和无知。我只是对你小说里流露出的悲观和灰暗的情调有兴趣。那种感觉让我觉得你很可怜又很脆弱,有一种温暖你的冲动。”
我一下子坐起来:“你是指母爱?”
她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你的小说能让女人有依赖感?”她用鼻子笑了一下,然后摸着我的头发说:“你自己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我操,这丫是想在我身上施展她的母爱。我刚对她有的一点好感和幻想全都烟消云散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尴尬和恐惧,我开始盘算如何从这里脱身最好再也不要接近她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这种奇怪的倒霉事全他妈跑我一个人脑袋上来了?别人能平平静静过一生,我怎么就非得和命运抗争。我想我们再也不会上床了。
我说:“挺好的,我写小说初衷就是勾引文学女青年,现在好了。”
“你可以不爱我。”
“当然,我有那么多读者,不能见一个爱一个。”
“小说里的你玩世不恭。”
“其实呢?”
“做作。”
“是吗?我怎么那么不嫌累?”
“你不用演戏给我看,对别人也是。演不好说你假,演过了说你傻。多招人腻味。”
“演就演得恰到好处。”我故作嬉皮笑脸状说。
“你是不敢暴露本性,还是自己都忘了?”
她的这句话像一把钢椎直刺进了我的膝关节,我忽然觉得空前的不自然。
许多人都跟我说过我活的很假,我承认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我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悲哀。那种难以名状的刺痛感。“你是不敢暴露本性,还是自己都忘了?”。
我来不及排斥袁拉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像植物人般无法运动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觉得面部肌肉阵阵痉挛。我发现我在某一点上竟如此敏感。许久,我动动嘴唇,低声说了一句:“你怎么这样。”
袁拉拉若无其事,吻了吻我的嘴,下床走到衣柜前翻出一条新的内裤穿上,然后穿好衣服,走到窗前。“哗”地拉开窗帘。
阳光普照进来。我迅速地穿上衣服走进卫生间用凉水擦了把脸,然后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镜子里的脸狼狈得让人让人哭笑不得。
我隔着卫生间的门喊袁拉拉:“拉拉,拉拉。你们家附近有药店么?”
“你就甭操心了。”
26
我从袁拉拉的住处出来,发现九月将至,快要开学了。
我想着袁拉拉,叶子和我自己。袁拉拉和叶子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像袁拉拉纠缠的头发一样盘卷着紫色的情欲,仿佛巨大白纸上赫然的一滴暗红血迹。
我想着以后怎么逃避袁拉拉这个人,她给我打电话怎么办,是不是不再去粉色堕落。我想她这样的女孩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自杀,我并没有诅咒她的意思,而是觉得一般电视剧里这样另类的女孩都没有好下场。
我想着袁拉拉的说的那些爱我的话,心有余悸。后来的时间证明我当时的担心是多么多余。她根本没有给我去过什么电话,在粉色堕落也没见过她。甚至两个月之后,连吕皮皮,叶子都无法找到她。她就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我后来还有几次在酒醉后想到过要找她,和她在一起。
再后来我认识到她说爱我不过是她的一时冲动,她并不比那些幼女高明多少。直到一个学期后的一天,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才知道我又错了,无可挽回地错了。
袁拉拉一次一次冲撞我的大脑皮层左半脑右半脑和脑干。她像一个长久不散的声音,那种用指甲划玻璃黑板的声音。
27
在粉色堕落的卫生间里,吕皮皮和我有过这样的对话。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袁拉拉。”
“不错呀,你说呢。”
“可能吧,挺奇怪的。”
“什么挺奇怪的?”
“不知道,我老觉得她像一个大阴谋。”
“是吗,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你晃屁。对了,你可别打她主义。”
“为什么?”
“为你好。”
“她要是打我主意呢?她老看我。”
“她怎么得谁看谁?刚才看我半天,看的我真想叉她双眼。”
“我真想叉她屁眼。”
“我可跟你说了。”
“知道了。”
“记住了?”
“记住了,我不戗你。”
“扯淡。”吕皮皮全身猛然抖动一下,走出卫生间。我走到镜子前,洗手,抖手,对着镜子里的人龇牙咧嘴,伸出左手中指。
这里顺便提一下我对于别人忠告的态度。
基本上本着心存感谢置之不理的原则。我最听不惯的就是什么过来人之类的话,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实践是如此重要,怎么能你们能经历过了就不让我试试。如果你认为这是自投罗网自取灭亡那就错了,如果你觉得我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概那也不对,我的道理很简单:小马过河的故事谁都知道。
正因为是这样:很多人都断言我会在成长的道路上摔一个无比大的跟头。
正因为是这样:我在袁拉拉的问题上没有听吕皮皮的话。
28
开学以后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我简直倒霉透了,大事小事没头没脑地冒出来像宿舍拖把上的蘑菇,时间和空间里都散发着那些雨后满地烂树叶的气味。生活像是在对我说滚蛋。也是在那段日子里,我想我应该在淡忘露露。
第一件事是我在一次随堂考试中看书被任课老师发现,本来是件小事,而老师却因为我看的是一本小说而火冒三丈。试也不考了,拍桌子瞪眼睛慷慨激昂,唯恐天下不乱。一口一个严肃处理,一张嘴一个处分,字里行间晃悠着两个字:吃人。我知道他不想把我怎么样,这种大龄妇女的歇斯底里会在瞬间爆发势不可挡但总是来去匆匆,等她痛快够了自然也就停下来了。我关心的只是什么时候把书还给我。
我看的是春上村树的挪威的森林,几乎是被一个喜欢春树的女生逼着看的,一次次告诉写的如何如何好,然后把书硬塞给我,还在许多章节下面划了红线让我好好体会,一定要看进去,不要借给别人,不要弄坏了,看完马上还。
于是我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快速看书,于是连考试也看,于是为了这么一个没看完的几流儿童故事挨骂。我四下找那个女生,她坐在靠墙的位子上沉着个长脸比老师还愤怒地怒视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同样恶毒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我操。”
“你说什么呢?”老师疯狂地问。
“我-错-啦。”我放开嗓门懒懒地回答。
下午刘文政告诉我我的两个随笔被校刊毙了,理由是里面有些地方过于暧昧。这消息倒不算突然,我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校刊的主编刚刚换人,新主编是个瘦小男孩。当他还没当主编当我还在编辑部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地退过他送来的稿子。因为他从来没请我们编辑部的哥几个吃过饭。我们当时只扶植对文学有强烈追求(即要有所表示)的男生和所有五官端正的文学女青年。发表文章是在学校出名的捷径,大多数造型奇特又无一技之长的男生都看上了这条路,他们和我一样从不用笔名。那时编辑们的生活蒸蒸日上。
现在到这个小男孩报复的时候了。我倒是懒得和他计较,只是心疼那三瓜俩枣的稿费。
晚上借给我书的女孩打来电话,让我赶快把书要回来“下次说什么也不借你东西了”。
“你上赶着借我的。”我反驳。
“你别推卸责任,都因为你。”她说话像个机关枪。
“我给你要去。”“要不回来你赔我。”“你有完没完。”我开始烦了。
“没完。要不回来你等着。”“去你妈的。”我挂了电话。
第二天晚上那个女生的高年级男朋友来找我理论:“你丫再横一个我看看。”无奈,我只得和他动武。他很高但显然不是一个胡同出身满族血统原排球二级运动员的对手,一会功夫便满脸是血地跑了。我料到他会去叫他那些互相壮胆的傻帽同学回来,回屋走到床边坐下。刘文政晃晃悠悠出现了:“怎么招,咱也搓帮人预备着。”“不用。”几分钟后,我听到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一帮人争先恐后地在楼道里吼:“谁叫英铭!谁叫英铭!”一会,一伙假装嚣张的学生走进我的宿舍,为首的就是那个挨打的倒霉蛋。刘文政迎上去,笑呵呵说:“怎么了哥几个,先消消气,有话慢慢说。”说着往外掏烟。
“有你事没有,没有滚蛋。”那孩子挥手轰他。
“我发克你,我——发——克——你。”刘文政毫不示弱。
那孩子又一挥手,一记轻脆的大嘴巴正中刘文政脸上。刘文政要往上冲被我拉了回来。我从桌上拿起手机走到那堆人面前。一帮人都站在原地不动,嘴里恶狠狠地喊:“打你小丫的。”我拿起电话冲着他们:“认识这号吗?匪警。谁现在过来,我立马儿打过去。”我和刘文政对着一帮傻学生站了半天,像两群雄兽。他们一定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场面,直到宿舍管理员来了,他们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台阶走人。
“没事吧你。”
“没事,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吓坏了吧?”
“没有呀,你说什么呢?”
“119是火警。”
“手误!”
刘文政是个不会吃亏的人,他立刻求助于他那神通广大的高干父亲。他爸爸的关系网总是疏而不漏。两个星期后那伙人或轻或重地受到了校方的处分。
我和我们班几乎所有热爱团结的女生的关系因此降到崩溃边缘的临界状态。中国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内部矛盾搞得总是如火如荼,但面对外敌就会莫名其妙的空前团结,不愧为炎黄子孙。
29
那段时间,我总是想让自己处于忙乱之中,大事小事有关无关,我都积极主动去做。我害怕在自己间歇的时候会想到露露,实际上,我无论做什么,是否有是做,都会想到她。我变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我经常拿这手机足有半个小时,对着屏幕发呆,以为会有露露的电话打过来,要么就是考虑是不是给露露打电话,经过思想斗争,最后放弃。
我没有勇气的到关于她的哪怕一定点消息。
吕皮皮来电话,让我替他参加一个英语考试,我没法拒绝:谁不知道您英语最牛逼呀,又仗义,哥们可全指着你了。
两天后的清晨,吕皮皮准时到了我的学校接我去他的学校。我在他的催促声中洗脸刷牙大便照镜子,又大摇大摆到食堂吃了顿早点然后和他一起走出校门来到街上。吕皮皮打了一辆夏利,我们钻了进去。
在这里我要说一下吕皮皮对付路上各种交通工具的本领。这丫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全部免费。按他的说法:这叫做朋克精神。
吕皮皮小学时每天坐七路公共汽车从新文化街到西直门上学,放学后再从西直门坐回新文化街。每到月底,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换月票的钱挪作他用,然后再强迫自己蹭车坐。他的蹭车时光经历了从五分到八分从八分到五毛的多次票价改革。
但纵然一身本领,也有个别失手被擒的时候。起初吕皮皮不知道如何应付,几次被司机售票员一路训斥拉到总站再蹭别的车坐回来。那时公交管理制度极不完善,对付吕皮皮这样的倒霉孩子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让其下车然后一路拉到终点站。后来吕皮皮学会了大哭这招,“冲着售票员玩命哭,哭得她脑袋开炸,肯定放人”。
这些是吕皮皮说的,此外,还有我亲身经历的:我和刘文政和吕皮皮一起从积水潭打车到新东安商场。我和刘文政坐后座,吕皮皮坐在前面和司机聊天。到了地方,吕皮皮让我和刘文政先走,于是我们下车点烟走路,一会吕皮皮开门下车微笑朝我们走来。
“嘿,兄弟,没给钱呐!”司机喊他。
“我操。”吕皮皮一拍脑门,作恍然大悟状,“不好意思啊,忘了忘了。”三步两步走到车边满脸堆笑:“不好意思啊。真忘了。”
一边说一边浑身上下摸。从里到外摸了足有五分钟,总算掏出一个钱包。拿着钱包站在原地几秒钟又把钱包放回兜里,作出无奈的表情:“我又忘了,师傅。”
“又怎么了?”司机臊么搭眼地问。
“我有月票!”司机一愣,吕皮皮撒丫子开跑。三个人狂奔进商场。
还有一次是这样,吕皮皮自己说的,他打车回学校,一路和司机聊天,快到学校时告诉司机身上没带钱,司机挺好说话,说学生也不容易,反正就十块钱,算了。拉到学校,吕皮皮下车,连声向司机道谢。刚走几步又回来叫住司机:“师傅,您有烟吗?”
司机给了他一根烟。
“还得借您火用用。”司机把火递给他。
这时吕皮皮呼机响了,于是:“师傅,您能给我几毛钱吗,回个电话。”
“操你大爷。”司机破口大骂。
吕皮皮转身往学校里走,司机又开口:“孙子,火儿呢?”
吕皮皮一笑:“有火儿早抽您了。”说罢转身猛跑。
吕皮皮还教过我如何免费坐地铁,“到检票那儿,你就小声跟收票的说──又得让他听见,又不能让别人听见──家属。”。
还有一次,我在学校门口等吕皮皮,大老远看见一个小男孩骑车带着他面目狰狞地骑过来。小孩又瘦又小也就上小学高年级的样子,由于疲劳,五官已经扭曲,脑袋顶上冒着白烟。骑到学校门口,吕皮皮跳下来,一拍小男孩的屁股:“谢谢啊,小朋友。”由此我断定吕皮皮是一头朋克。
言归正传,说说我替吕皮皮这个倒霉催的考试的事。讲到这可能读者已经猜到了考试的结果,其实根本不能说是考试,因为刚进考场,还没看到卷子长什么样就被轰出来了。
已经开始考试十分钟了,我拿着两只笔走进考场,走到讲台桌前对监考老师说堵车所以来晚了。监考老师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头,一副远视眼镜使他的眼睛看上去斗大,两层下巴叠在一起像动画片灌篮高手里的安西教练。老头要我的准考证,我把吕皮皮的准考证递给他。
他看看相片又看看我又看了看照片,和蔼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知道事情败露但还有侥幸心理,于是回答:“吕皮皮。有什么问题吗老师。”
老头又问:“你真叫吕皮皮?”
“狗咬吕洞宾的吕,皮皮鲁和鲁西西的皮皮。怎么了?”我跟老头耍流氓。
安西教练始终微笑着,像阳光下的乔木,收起我的准考证说:“这里面可能有一点小问题,我们需要核实一下,恐怕你暂时不能参加考试。”语气像美国大片里的高级探员。
我知趣地走出教室,到食堂找到正等着我的吕皮皮。吕皮皮正在玩一个打火机,一看见我就明戏了,递给我一跟烟说:“操,没事。吃饭去吧。”
“我刚吃完早点。”
“我饿了。”
我和吕皮皮走进一家小饭馆坐下来。饭馆里活跃着几只有今没明儿的飞虫。一个长得很马赛克的服务员走过来把一本油腻腻的菜谱扔到同样油腻腻的桌上,转身拿了一个茶壶和一壶开水,把茶沏好。我朝她要了一个烟灰缸点上支烟喝着茶水慢慢抽。吕皮皮一页一页翻着菜谱,点了一个京酱肉丝一盘花生米两瓶啤酒,抬头问服务员:“有龙虾吗?”
服务员白了吕皮皮一眼说:“没有,您要是要我们可以现在给您去买。”
吕皮皮一笑:“那就不麻烦你们了,这东西做不好也不好吃──海惺味。”
服务员抱起菜单走了。
我拿起电话拨刘文政的手机,刘文政接电话,我叫他过来。刘文政说他在外面办事呢,过不来。我又呼露露,她也在外面办事。我把电话放到桌上,问吕皮皮最近看见袁拉拉没有,他说没看见,“怎么了?想跟她发展发展?”
“没有,我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我再给你约一回。一回生,二回熟。”
“不用了──小姐,花生米快点儿。”
“许蕾呢?”
“家呢。”
“不天天粘一块了?”
“她说了,老在一块不好,容易腻味。”
“你丫现在还真听话,操。”
“不是,就是这道理,要像老能在一起,就不能老在一起,在一块不等于天天腻一块。”
“流氓倒成感情专家了。”
“流氓也有自己的生活,你懂个砣儿!有了稳定的后盾,才能在外面施展拳脚。”
“我是没戏,万花丛中过,冷眼观潮。”
“别扯淡啊。你丫拿那当一美呐?谁她妈幸福谁知道,我要不跟你喝酒,刘文政要不跟你喝酒,你丫说话的地方都没有。还成天牛逼烘烘的呢。”
“你不了解我,我要是想,信手拈来。”
“得,你牛逼,你就跟我们都不说实话吧,你就扛吧。”
“喝酒喝酒。”
“你丫先说说,你承不承认你一直扛着。”
“不承认。”
“不喝。”
“你承不承认,你别跟哥们都扛着,操。动感情不丢人。”
“我真没有。”
“行,你丫就跟自己死磕吧。”
吕皮皮放下酒瓶,叫服务员结账。又是那个马赛克脸,磨计半天走过来,把账单一递:“十九。”吕皮皮开始浑身上下乱模。我接过账单,给了马赛克二十块钱,吕皮皮嘱咐她开张发票,转头对我说:“累丫挺的──要是刘文政在就好了。”我和吕皮皮在饭馆门口分手,然后独自回到学校。坐上出租车,老觉得心里堵的慌。
30
2000年的秋天如约而至,空气里躁动的臊味少了,街上的西瓜少了,女生裸露的部分少了,苍蝇和蚊子少了。不知道在秋天死亡的那些蚊子中,是冻死的多,还是因为人们包装严整而饿死的多。
我走进校门,一个个匆匆忙忙的身影从我眼前晃过。这个学校里盛产那种皮鞋锃亮头发凌乱的男生,他们大都有理想有抱负,盼望有朝一日成为出手挥金如土身边美女如云的大仙,所以他们不用在乎现在猥琐的形象,所以他们的书包里除了毛片和黄色小说外还总装着五花八门的英语工具书。他们在人前总是五讲四美,把男盗女娼都留给厕所和教室的墙壁。这个学校里当然还有女生,她们的生存目标较男生明确,而且更有动力,因为除了当女强人外她们别无选择。整个校园生机勃勃,堆满了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栋梁。
我就是这个大家庭里操蛋的逆子。
他们觉得我不是好人,我更害怕跟他们学坏。
31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是上午,其他人全都上课去了。我躺到床上昏昏欲睡,刚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坐起来,心想:完了。我的手机忘在了小饭馆桌上。
我知道手机是找不回来了,让那帮文盲还我手机就像让陈水扁交出台湾一样希望渺茫,于是我便倒头接着睡,可这次怎么也睡不着了,我索性坐起来,从临床的书架上找出一本强迫症的治疗方面的书细细研究起来。经过研究,我发现临床那个孩子患有强迫症:他每天早中晚都要用我的牙膏刷牙。
我发现我也有强迫症,每天都要想露露。
期中考试前后是我最背的日子。考试前几天,我开始努力和班里的女同学搞好关系,因为在文科院校女生普遍学习成绩比较好,尤其我们班的女生,除了学习没有其他出路。上次殴打那个女生男朋友的事件使我和那些女生的关系闹得很僵。很长一段日子里,那帮傻妞总喜欢成帮结伙拿白眼翻我。
我先是上街买了一本挪威的森林还给那个女生,然后又请全班女生吃了顿涮羊肉。饭桌上,一帮女生眉飞色舞喜笑颜开。一个山东女生借着酒劲傻呵呵问我:“你说,咱们班女生谁最漂亮。”这个傻妞一定没搞清楚我请客的用意。我硬着头皮说:“不分伯仲。”一帮人一块开心地大笑,然后继续她们永远的话题──评价男生。
班里的每个男生都被她们说得面目丑陋品味低下俗不可耐。她们批评一个男生的理由荒诞的不着边际:“他特无知,成天喝娃哈哈矿泉水,毛宁做的广告。”“毛宁?真-恶-心。”众人异口同声。
我理所当然不在她们的批评范围之内,俗话说:吃人家嘴短。
饭局结束时,我举杯敬她们:“各位姐姐,过几天考试,照顾照顾兄弟。”“行行行。”几千只鸭子一块答应。
回到宿舍,我面红耳赤分无数次把那些羊肉拉干净。次日,头昏脑胀两腿无力,为了考试,我付出了多么沉痛的代价。我还拉着刘文政请班里学习好的几个男生吃了一顿。几个人纷纷表态:“铭哥一句话,别说考试了……”考试之前,所有关系疏通完毕。
期中考试第一天在我的盼望中来到,我和刘文政满怀信心走进考场,一进门就傻了,考试座位已经定了,按照学号,每个桌子上都贴了一张写着一串数字的小条。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周围是刘文政和几个更臭的大粪。刘文政准备得比较充分,他带了书和别人的笔记本。我却什么都没带,准备空手套白狼。
第二门考试,我吸取教训也带了书去,可翻来翻去也不知道答案在第几页。没多久,因为动作太大被老师发现。我因此而得到了一个处分,以后的考试也都谨小而慎微,所抄甚少。而刘文政顺利抄完了所有科目的考试。后来我得知:刘文政请所有任课老师吃了顿大饭。
我的成绩可想而知,七门考试,除了英语,全部挂掉,而且分数低得骇人,作弊那门零分,其他五门课加起来正好一百分。我感到了危机,我必须在下半学期迎头猛学才能弥补期中考试分数太低的恶果。于是我开始发奋学习,刘文政依旧吃喝玩乐。考试的打击,使我得以放一下对露露的想念。
我得以安心读书还要感谢一件事:手机丢了。
手机在我生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是我和那群狐朋狗友联系的唯一方式,没了手机,谁也别想找到我──除了刘文政,住在我隔壁。很快,朋友们和其他希望联系我的小女孩发现了我的手机的替代品──刘文政的手机。于是刘文政的手机肩负起了联系他和联系我的双重重任。好几次刘文政接到电话,听到嫩嫩的小女孩的声音,刚刚窃喜,便又听到:“能帮我叫一下英铭吗?”刘文政总是利用这个机会和女孩子聊上几句,完全不顾人家愿不愿意。他聊的问题也很单调,无非是问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和我什么关系再作个自我介绍等等。一次,我刚从刘文政手里拿过电话,另一头的女孩就开始抱怨:“那个姓刘的怎么那么烦呀,都第三次告诉他我叫什么了,还说很高兴认识我。”我说别理他,属耗子的,落爪就忘。
刘文政的手机因为我而忙起来,每天响个不停。连最缺乏幽默感的外地人都学会了我拿刘文政开涮的那句话:老刘──忙。
刘文政开始怨天尤人。
我说:你手机费你爸报销你怕什么。
刘文政破涕为笑。
期中考试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好多不注意形象的女生过早穿上了秋裤,使本来就很难看的腿变得更加难看。我觉得丑女生不应该破罐子破摔,搞宿命论,否则恶性循环后果不堪设想。刘文政倒是极力支持她们:本来就丑,再注意仪表,就更招人恶心了。
我还坚持穿很少的衣服,一件没领线衣,一条牛仔裤。用刘文政的话说叫美丽动人,这句话是男女通用,他还有一句类似的话,是专用于女生的:要想美,露大腿。
刘文政知冷知热,早早穿上了厚毛衣,我们俩一起走在校园里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天我们走在学校的甬路上,迎面走来一个女生,见到我们亲切地打招呼,然后关心我:“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我把头伸到她耳朵边说:“我都说了一百遍了。”女生没反应过来,问我:“什么?”刘文政插嘴:“没听见么。男妓──人不怕冷。”
这是当时一个保暖内衣广告里葛优和徐帆的对白。原话是:我都说了一百遍了,南极人不怕冷。我觉得这个广告的真正意思是要我们关心智残人士。葛优那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他妈都说九十九遍了,你丫还记不住。
我真的开始学习了,每天早晨和大家同时起床,背英语单词,上各种各样的课,记笔记,独自完成作业,上晚自习,很有规律地一天吃三顿饭,甚至每天晚上围着操场跑圈。我从第一章开始学习宏观经济学,在纸上默写关于储蓄和消费的平衡公式,把一个个经济模型图表贴在墙上。从图书馆借来一本厚厚的经济学方面权威著作,放在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时时刻刻吓唬自己。我还煞有介事地为自己制定了一份作息时间表,内容如下:
早晨:6:00起床
6:00-6:30背单词
6:30-7:00洗漱
7:00-7:30吃早点
8:00上课
中午:12:00-1:30吃饭,午睡
下午:4:00-6:00写作业
晚上:7:00-10:00上自习
10:00-10:30运动
11:00睡觉
我像一个真正的大学生那样运作生活,还想也许会在学生会担任部长之类的职务。我还想到找一个学习好的女生作女朋友然后安心工作结婚生子之类的屁事。我盘算着以现在的速度,每天背十个单词,一年背三千多个,用不了三年单词量过万,然后考托福什么的,到国外发展学业。
这种积极向上的生活在一个月后彻底崩溃了。那天刘文政问我:“你最近怎么了?”
“挺好的。怎么了。”
“有点不正常。”
“有变化吧。”
“变了不少,你以前可不这样。”
“没错,改邪归正了。”
“不像改邪,像中邪。你别毁自己了。”
“你也猛醒吧,朋友。”
“跟他妈真的似的,我真不忍心看你这样。”
“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了就完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学习──五门课一百分。”
“你就宁可就为五门课折腰?”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你看看你丫现在这操行。”
“怎么了?”
“像什么?”
“一傻逼。”
我真的傻逼了那么长时间,还乐在其中,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我真想把那段日子远远踢出我的生命。我凭着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精神才有勇气面对这个现实,写到这里,我脸红了,请看过这篇小说的朋友千万不要当着我面儿提那段历史。想寒碜我直接扇我俩大嘴巴得了。
我决定不再学好。
在我学好的那段日子里只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
校刊《春潮》编辑部的一个和我熟识的女孩找我,让我帮着写一个征稿启示,说是急着要用,这期马上要出了,稿还没凑齐呢。要求是文字简明醒目,有吸引力。我知道这是那个无能的瘦小男生分配给她的任务,按照要求帮他们写了一篇启示:
春潮特急,欢迎来稿,稿费从优。
32
一个我高中泡过的小妞打来电话,我和她聊了半天才听出是谁,我们亲切地套着对方的近况,像分隔两地的情侣一样。我们都抢着说话,聊了很多以前在一起时发生的事。话题总是以“你还记得那次吗……”开始,还没说到一半,另一个人就会打断说“还有一次……”。她说她现在有一个男朋友,对她很好,“比你强”,我说那祝贺你,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还挺漂亮。我们说起了当初分手的事,两个人争着认错,和当初互相指责的场面大相径庭。
“当时也真是小。”
“现在你也不老。”
“女孩一过二十就老了。”
“不会。那会真像一闹剧。”
“像悲剧,我哭了好几回呢。”
“现在不想哭了?”
“早过劲了。现在一想,真没劲。”
“是没劲。都是扯淡的事。”
“真是。你现在怎么样。”
“也没劲。”
“干什么呢?”
“跟你扯淡呢。”
最后我们恋恋不舍地彼此祝福,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还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和她聊天有一种和年少时的自己对话的感觉。
其实当时我们分手的理由很简单:我又有了新的女朋友。
整个学期,就像我所预期的那样没有头绪,混乱复杂。
希望总是逃跑的新娘,当你虔诚地等着她说我愿意时她却委屈地跑了。我满怀希望走进假期的时候,等着我的只有那几份补考通知。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一
马上就24岁,过了年就是本命年,他们都说本命年运气不太好。也许是吧,属什么都好,就是老鼠不好.象什么耗子过街,人人喊打.鼠目寸光.胆小如鼠.贼眉鼠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就没发现没有一个不是贬低老鼠的词。在怎么倒霉还是要过日子,只是生活了无生趣。我最好的朋友何小强说,你把以前所有不高兴的事都忘了,然后去找个女朋友,这样你明年就不会倒霉了。说到女朋友,这就让我勾起了惨痛的回忆。我还是不会努力的去想,想也只会更伤心.我也不想在恋了.所以我至今还是单身.我经常买彩票(双色球)选蓝号都是11(好友何小强也是光棍)。我也经常中5元的尾奖,看来上帝对我还不错.
先介绍一下自己,说是介绍自己。到不如说把自己的长相说出来吓一吓你们,我身高不到170cm,体形较胖,有一双大眼睛,但无神。嘴很大,五毛钱一个的包子可以一口吞下去。如果用史帝芬.斯皮尔博格的朱罗记公园中的霸王龙来当参照物的话,我应该是一个非常帅的小伙子。几年前,父母在荷花池租下一个铺面,以卖喜庆用品为主。高中毕业后,便子承父业,和家人一起打理生意。无聊的时候也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都江堰话,就是鬼迷日眼的东西。何小强是都江堰人,他最爱说这四个字。可我写的从没让人看过。
何小强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大我两岁,他长得比我高,比我帅,也比我聪明(智商最少也是120以上),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比我有钱。他娃运气好,家住县城边上。政府把他家的房子和土地全部占了,一次性陪了他家2室2厅的房子和20万现金。对农村人来说,这就是他们命运的最大改变。何小强又是独生子,他要什么他父亲都会给他,他一次性就向他爸要了15万。他用10万块买了一辆二手的宝莱车,剩下的钱就用来开婚庆公司.这几年结婚的人特别多,短短两年时间,何小强就把本金赚回来了.他不但退了他爸15万,而且帐户上都还剩2万多。我和他就不一样了,今年5月份,我向家里借了1万元用来炒股。刚开始时,我买的那支股票天天都涨停,心里很是高兴。没想到5月30号就开始跌停,连续7个跌停版。把赚的都吐出去了,最后还亏了2000多元,忍痛割肉以后就在也不敢买股票了.
夏天,结婚的人不多。所以生意也不好,我和何小强算是同行。我生意不好,当然他也不会忙。虽然我把结婚的客户介绍给他,他一月也接不了几单。有时间就跑到我铺子上来,和我摆旋龙门阵.。我就给他说:“强娃儿,你没事别老是往我这里跑,你来了,我连生意都没有了.”他说:“你本来就没生意,别怪我哈,我到你这里来也有原因。”我问他什么原因,他说:“成都就春熙路和荷花池美女多,春熙路我也没什么熟人,找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就只好来找你了.”我说:“你大老远来这里就为看没美女,你不是都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的嘛,还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说:你娃就不懂了嘛,女朋友是用来爱的,美女是要被欣赏的。如果天下的男人都不看美女,那整个世界将会没有美女。你要欣赏她们,她们才会更显魄力。我说:“你看就看吧,那还有那么多缪论。”他说:“其时看美女也是一门学问,你要用欣赏的目光去看,不能死死的瞧着她,那怕身材在好的美女,你也不能老看她的胸前。你也是知道的,虽然那个地方是最吸引男人的目光.”他接着又说:看美女也要选季节,春末夏初的时候是最好的,其它时间都不是最佳时间."我打断他的话问到:“为什么呢?”还没等他回答,就有一个顾客走进了铺子。我和强娃儿的谈话也中断......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二
这位顾客是位男士,大约30岁左右。我一看就知道他是要结婚了,便热情给他介绍。这位先生很爽快,20多分种就把要买的东西选好了。我给他开单算
好多少钱,他付完钱拿好东西便走了。
何小强说:“看嘛,我一到,你生意就到了。”
“少臭美,你没来我生意还更好。”
“他刚才买了500多的东西,你至少也赚了他200元吧。”
“我心才没你黑,你接别人一场婚礼2000元,都要赚别人1000元,你是知道的,他要的那种请贴进价都是7角5,我才给他4角。他买200张,我就亏掉了70元,其它东西也才百分之三十的利润。除去亏空,也才赚60多块啊”
“就是,现在生意真难做,你把进价就是7角5的请贴卖给他4角,他还说你的贵,真是不懂行”
“主要是竞争太大了,你不卖别人也会卖啊,这还算是好的呢。有些买东西的人硬要把七八毛的请贴杀到几分钱一张。你要是强要把他留住,除请贴外,其它的东西至少要翻十倍才能卖出来。如果他买几百张请贴,其它物品又买得少,请贴在他心里的价位是一两角钱一张。那他逛片整个荷花池也买不到。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一张请贴的成本价就在5角以上。”
“只要在我这里定下的顾客,我都会送他们请贴的。”强娃儿很得意的说到。他的眼神好象在鄙视我不会做生意一样。
“还有的顾客,你把请贴亏本卖给他,其它的物品赚一点钱,最后也赚不了多少钱。没想到等几天他又回来买请贴。还要求你同等价位卖给他,如果你不卖,他还说你不诚信,还说上次买了那么多钱的东西,你赚欢了,这次就不卖了。你要是给他讲道理,他又不相信。因为他只知道,只有傻子才会把请贴亏本卖。就因为这样,所以很容易吵起来”
“如果有人回来补买请贴,你就给他说断货了,叫他到别家去买啊”他大声的向我指点迷津。
“好多准备结婚的新人来买东西,都是高兴而来,生气而归。现在市场风气就是这样啊”
“哎,结婚真麻烦。”强娃儿叹气,好象很理解我一样。
他接着又说:“我女朋友就打算今年年底和我结婚,我不同意,她就和我分手了。我不想这么早就结婚,现在和你一样是光棍了。”
“你女朋友那么漂亮,你怎么舍得和她分手。你那么花心,她是应该把你甩掉。”我有点幸灾乐祸的叫到,就差点鼓掌了。
“你不懂,分了才好,现在自由了,看美女也没人扯我耳朵了。”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春末夏初是看美女的最佳时期吗?”
“恩,说嘛,随便吹,反正我也没听过那个吹牛而犯了法。我只知道去恶意诽谤他人是不对的。”
“春末夏初的时候,天气开始热起来了。美女们也开始穿少了,你都大半年没看到美女穿少了是什么样的,突然看到,是不是耳目一新的感觉呢?再说她们冬天都穿得厚,没晒到太阳,突然把胳膊长腿露出来,皮肤又很白。看起来当然爽了。夏天就不一样了,爱露的美女皮肤晒黑了,有的还被蚊子叮了一口,长几个疙瘩,当然不能和前者相比。你说是不是。”
“我是在那本杂志上看过,只是你比我记得清楚而已,帅哥。”
他也不脸红,把别人说过的话当成自己的经验。就知道去泡妹妹,这回被别人甩了。还给我说是他不同意结婚才分手的。不过,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都嫉妒他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何小强的手机响了,从他说话的内容中得知,有一对结婚的新人打算找他去布置婚礼现场。他挂掉电话,连再见都没说,就开着他的宝莱车走了。
说到美女,我是不认识的。因为在我的生活中,没有美女。美女对我而言,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尤物,就算和美女说过话,她们也都是向我问路。和美女有过接触,那都是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读高中时,班上漂亮的女同学不少,但和我说话的却不多,基本没有。唯一和我说话最多的女性,就是我的语文老师。但这并不幸运,因为她那时已经四十出头了。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的确是大美女一个。那时我就想,要20年前她就是我老师,那该多好啊。
记得有一回,那天很冷,我就把我妈的衣服披在身上。有位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居然喊我阿姨。那时我也才十九岁,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叫我阿姨。
长得漂亮的女孩真的有缺陷吗?(她可能高度近视)不知道是谁说的,上帝给了他美丽的外表,肯定不会给他高的智商。如果两样都给了,身体就一定有缺陷。反过来说,如果智商不高的人肯定就有美丽的外表。我很反对这句话,因为我没有美丽的外表,也没有过人的智商。
我没有高智商,但我可以说自己聪明。聪明二字的真正含义,聪,就是听力好。明,就是视力好。我又不是聋子,听力当然好。我是5.2的视力,看美女是看得特别清楚。我姐老是说我,你看美女眼睛都直了,我给你介绍一位漂亮的女朋友。听她这么说,我自然高兴,只希望她不是骗我的.....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三
晚上和强娃儿一起吃烧烤,不用说,肯定是他给钱。因为和他一起吃东西从来不用我付钱。我很高兴我有这样的哥们。几杯酒下肚后,我便给他说我可能要告别单身了。
“不会吧,你有女朋友有了?”他很惊讶的问我,手上的啤酒杯都差点掉了。
“没有”我如实回答。
“我就说嘛,你要交上女朋友比中500万还难,来,为我的虚惊一场干杯。”他举着啤酒杯面带笑容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有一中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姐给我说,她要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那个女孩就是他丈夫的表妹,她在广东打工,春节就会回来。听说那女孩还很漂亮,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这样的啊,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相亲。现在那里还流行这套。去了她也看不上你。”
“她都要春节才回来,你现在就打击我信心,我听我姐说,那女孩很纯洁。”
“不是我打击你信心,说真的,你想一下嘛,她是你姐丈夫的表妹。你们也应该算是亲戚,要是她长得很漂亮,如果正如你姐说那样她很纯洁。那她肯定看不上你,到时受打击的还是你。如果她不漂亮,反而把你看上了,你又看不上她。大家都是亲戚,以后见面难免尴尬。象这样的相亲,只有两个都一见钟情才有美好的结果。你长得又不帅,我想没有人会对你一见钟情的。”
“我又没抱多大的希望,我怕什么。春节的时候和她见一面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还很不是滋味。
“你能这样想还好,你到时受到打击难过,我大不了就在出几百块请你喝酒就是了。”
“你还是把钱留给自己买酒喝吧,我对自己有信心。”
“那你就要多保重哈,我也只能给你说这么多了。你是知道的,这方面我比你懂得多。”他也没吹牛,因为他和N个女孩恋爱过。
春节到了,我也见到了我姐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她的确长得很漂亮。只是她对我不是很感冒.我除了记得她长得漂亮,和她的名字叫沈琴(我对长得漂亮的女孩印象都很深刻),还有她那天穿一件红色的羽绒服.
要是夏天就好了,至少可以看清她胸部的大小。其它的就都记不清楚了.那时是在我姐夫家,那个女孩也兴师动众,把家里人全叫来了.那天我特别紧张,走路都绷紧了腿.沈琴她妈居然问我姐:“你弟娃儿是不是腿有毛病。”我姐都尴尬得无言以答。不用说,这些事都是强娃儿预料之中的事,看来强娃儿真的又要花钱请我喝酒了。早知道我就该听强娃儿的,看来哥老官之诚,不欺我也......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四
该让她出场了,我是从重庆回来在火车上认识她的,和她相识并没有像小说或电影里那么特别,只是偶然。我在重庆住了一个月,到重庆主要是去发一些质料,联系一些客户。重庆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只觉得重庆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们身材都很好,可能是因为他们天天都爬坡上坎。还有就是都会说脏话,大家可能都是知道的。重庆火锅我也只在成都吃过,到重庆反而还没去过。主要是因为我只有一个人,吃东西都很简单。高山群楼两江合,一门朝天解放碑。俊男靓女真直率,谁来此地不想留。这是我在朝天门的某块石头上留下的句子。在重庆那段日子,一个人很孤独但也很自由。这让我明白了,你如果不孤独,和家人在一起或和朋友在一起,那你肯定不自由。监狱里的人失去了自由,可他们都不觉得孤独。你如果一个人自由自在的,那你是孤独的。三毛就一生追求自由,也许太感到孤独,就自杀了。虽然人人都向往自由,像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要是连生命.爱情都没有了。还要自由干什么。所以我把事情一做完,就马上买票回成都。
晚上12点我才登上火车,我买的是站票,所以一上车我就到处找座位。从5号车厢找到9号车厢,终于看到了一个位子,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我没有马上就坐下,还是很有礼貌的问空坐旁边的人:“请问这里有人坐吗?”毕竟我是站票,如果直接坐去,万一有人回来,肯定会没好气的叫我起来。为了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是一定要先问一下的。
“有人坐这里。”一个漂亮的女孩答到。我把目光投向她,只见她脸很红,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旁边坐一位50多岁的女人,出于礼貌,我还是叫她阿姨比较好,那位阿姨靠在椅背上,已经熟睡了。坐她对面的是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年龄和我相仿,长得也很帅,也许他就是那漂亮女孩的男友。这个空位子就在小伙子的右手旁,我看了一下行李架,再看那女孩的表情。我很果断的认为:这个空位子是没有人坐的,那女孩就是不想让其他的人来打搅他们俩。想骗我,我看没那么容易吧。于是我说到:“我先把行李放上去吧,暂时坐一会儿,如果有人回来我让他就是了。”我敢肯定是没有人回来的。那个小伙子便起身坐到里边去了。我拿出一张报纸垫在座位上,双脚踩上去,把我那口很重的行李箱放到了行李架上,然后拿掉报纸坐下。
刚才太慌忙,也没仔细打量那位漂亮的女孩。现在她就坐我对面,我可以不用斜眼就能看清楚她。她真的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微微向上翘,翘得很自然,不像是打过睫毛膏那样很醒目。她鼻子挺拔,嘴也不大不小。她那鹅蛋般的脸再加一头披肩10公分曲发,就犹如一个天仙般的童话公主。现实的公主肯定没她漂亮。现在大家都坐着,我有1米69,漂亮女孩她有1米64吧。那个小伙子有1米7几。我是以自己的身高和腿弯曲的程度来判断他们的身高。和那女孩坐一块的阿姨已经熟睡,头是斜着的,我无法计算她的身高。此时正是早春,天气还很冷,那位漂亮的女孩穿着很厚的衣服,我也不知道她的身材到底如何。
“你是到成都吧?”坐我旁边的小伙子问我。他看着我,面带微笑,很有礼貌。
“恩,你呢?”都坐半小时了,大家都没说话。他突然问我,我当然高兴有人和我谈话。
“我们都是到成都的,你怎么这么晚才上车”
“你们?你和她不是一起的吗?”我满脸疑惑的问,因为我才上车时看到他们相谈甚欢。
“我和她,还有那位阿姨都是上车以后才认识。”
“乘火车时间又太久,大家聊一下才容易打发时间。”他们也都才认识,我为那漂亮女孩不是我旁边这位小伙子的女朋友而高兴。
“我叫宋雪玲,你呢?帅哥”漂亮女孩说话了,她应该是在问我。因为她不必问那个小伙子了。不过她叫我帅哥呢?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听到别人叫我帅哥。现在不认识的男女都流行这么叫。
“我叫张鑫,弓长张,三个金那个鑫。”我给别人说自己的名字都这样说,有很多人都要把我的名字张鑫误成章星。为了不再让人把我记错了,我只有费点口舌。
“我知道你爸为什么会给你取名一个鑫字。”她睁大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好迷人。我都不敢正视她,害怕被她的眼睛把我魂勾走。
“那你说为什么嘛?”我心想,你又不是我妈,怎么又会知道。
“你五行缺金,你爸又希望你长大能够兴旺发达。所以就给你取名为张鑫。”她说这话时,我想到了鲁迅笔下的润土,不过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会给我这个名字......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五)
“你果然冰雪聪明,你的智商和美丽的外表成正比。你猜对了,我爸给我取名时就是这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你爸为什么会给你取那个名字,宋雪玲.这个名字真好听。”在荷花池久了,嘴也滑了,说这话就是恭维她。不过她的漂亮实在是让我叹服,她是否聪明我肯定是不知道。
“我聪明吗?我可不会象李嘉欣和关之琳一样站起来说自己不是花瓶,你虽然说的是恭维我的话,没关系,假话我也爱听。”她闭着右眼睁着左眼看着我。
听她这话,她承认了自己的美丽,也否定了自己是花瓶,还看穿了我在恭维她,她不象是智商低的蛋白质女孩。蛋白质就是傻蛋+白痴+神经质的意思。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因为我真害怕她少一只胳膊或少一只腿。然后我向她挥挥手,因为我以前就遇到过高度近视的美女。
“你挥手干嘛?我又没和你说再见。你要走了吗?”
“没有啊,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想睡觉了。”很高兴她不是高度近视,都看到我挥手了。我刚才的举止自己都觉得可笑。于是我也学她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不同的是我闭的是左眼睁的是右眼。
“你多大了,是那里人,干什么工作?”她一次就问我三个问题,她可能是想找点话题。
“我啊,84年生,老家在金堂,现暂居成都。我应该算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吧。”看到她那么漂亮的份上,我都没有骗她,只是我的职业没有完全告诉她。
“你是那里人呢?哦,这么久了,还没向你问好。”我实在是找不出话题。
“我和你应该算是老乡,我是彭洲的。我也向你问好。”此时她表情很自然,可能是大家都熟悉了。
光顾着和宋雪玲说话,都差点忘了我旁边的小伙子。刚才他俩还有说有笑,要现在把他晾在一边,也实在是不妥,再说刚才还是他主动给我打招呼。于是我问到:“朋友,你贵姓。”他可能还没注意到我在问他呢。
“唉,他问你贵姓呢?你在干啥子喃,张鑫问你呢,发什么呆”宋雪玲说。
“哦,我免贵姓蒋,你叫我小蒋就行了。”我旁边的小伙子对我说到。
“那请问你贵庚。”我觉得他比我大,不便叫他小蒋。要是他真没我大,我叫他蒋哥,那我岂不是很吃亏,所以我一定要问清楚。
“那我比你大,我是属狗的。82年。”那个小伙子说,哦我应该叫他蒋哥。
“宋雪玲,你属什么?”我本来早就想问她的年龄,但我知道要是冒昧的去问一个女孩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除非我是一个80岁以上的老者。况且对于一个美女来说,年龄就是她的秘密。何小强就给我说过,要问一个刚认识女孩的年龄,不能直接问,就算你问,她也是不会说的。你可以拐个弯问她属相,她就会如实给你说,有些女孩还会很乐意地给你说。比如一个属兔的女孩,你问她属什么?她马上会说,我属兔,我的性格就象兔一样温顺。
“我属鼠,和你一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刚才有点不一样,好像有点不高兴。可能是因为我的问题太多了。
此时车厢内比我上车时安静多了,好多旅客已睡着,只有少数人还再玩扑克。我旁边那位仁兄也闭上了眼睛,和宋雪玲坐一起的那位阿姨到现在一直没醒过。我看了一下手机,正是凌晨2点。宋雪玲一直睁着眼,没有一点睡意。她拿出手机,放起了光良的《童话》。
《童话》是我喜欢的一首歌,每次听到这首歌我都会想起痞子蔡和轻舞飞扬。想到这些我就会后背发凉,有点冷的感觉。我起身走向车厢的通风口,不想让自己想到悲伤的故事。
此刻什么也没想,点然一支烟,任车外的风吹在脸上,一只手在我肩上轻轻的拍了下。“你在想什么呢?拿支烟给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背后。
看着她点然烟,她手指修长。美女就是美女,连吸烟的动作都那么迷人。别人说男人抽烟风度偏偏,女人抽烟风风癜癜。我觉得她吸烟很优雅。“我给你说一个笑话吧。”我不想和她就这样无聊地站在这里,总要找点话说嘛。
“好啊,你讲嘛,我很愿意听”也许她有点疲惫,说话很小声。
“二战结束时,飞驰的火车上。车厢内座4个人,有一个高大英俊的德国军官,有一个老太婆,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还有一个聪明绝顶的犹太人。当火车进入山洞时,车厢内一骗漆黑。只听到谁亲了下谁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一个耳光声。当车出山洞以后,只见德国军官的脸肿起来了。大家是呼明白了什么。老太婆想:这个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很有尊严,打色狼打得好。漂亮姑娘想:这德国军官也真变态,我那么漂亮,他都不来亲我,还去亲老太婆。她都那么老了,下手还那么重。德国军官想:该死的犹太人,自己占了便宜,还害得我挨打。美女啊,你下手也真重啊。犹太人心里高兴:可恨的德国人,我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然后在打你一耳光。肯定没有人知道是我打的你。”
“哈哈”她笑了,还笑得有点大声,我也看到了她洁白的牙齿。
“看不出你还真幽默,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呢?”
“平时也没什么,我爱好很广,什么都喜欢,尤其喜欢和美女聊天。虽然我长得不怎么样,但我决不放过每一个和美女接触的机会。”豁出去了,要油就油到底。
“我又没说这个,你喜欢看电影吗?”
“电影啊,有时间就看嘛,我看电影都只看自己喜欢的。只要是自己喜欢的,我宁愿看20次。不喜欢的一次都不想看。”
“比如说,你都喜欢看那些电影呢?”
“我啊,老一点的电影我有很多喜欢的。尼古拉斯.凯奇和肖恩.康纳利演的《石破天惊》我看了十几次,因为我觉得我外公就很象肖恩.康纳利演的梅森。我最喜欢就他们两个演员了,《空中监狱》我也看了很多次。”
“你外公是间谍吗?他们很象?”
“我是说他们性格很象,我外公他的脾气就很酷。他和肖恩.康纳利年龄一样。”
“你认为《泰坦尼克号》怎么样?”
“很感人,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中都有提到。”
“你也喜欢《第一次亲密接触》,是看小说呢?还是电影或电视剧。?”
“只看了小说,我觉得电视永远演不出那种感觉,你都看那些电影?”
“我喜欢的也很多,只是不喜欢张艺谋的。”
“为什么呢?”
“他的电影就象《皇帝的新装》一样,每次媒体都炒作。懂艺术的人才看得懂,这些人就都说好看。我觉得就没有演出什么名堂。”
“是不是哦,我也这样认为。”
“看来你和我看法相同,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她让我说她是怎样的人,说真话,我不知道。“你思维敏捷,看到一样东西或听到什么都会想得很远,比如说,你看到法国两个字,你会联想到香水,会想到浪漫的巴黎,会想到艾非尔铁塔,会想到雨果和《巴黎圣母院》。”
“我有那么爱想吗?你呢?”
“我啊,要是看到法国两个字,我也会联想。我会想到齐达内和亨利,就算想到香水,我也只会想到古龙和李寻欢。我和你看似相同,却有太多的不同。我们本来就不同,男女有别嘛。”
“呵呵,你说的还真象那回事。”
“还要烟吗?我和你秉烛夜谈,哦应该说秉烟夜谈。”
“不要了,我很少吸烟。太累了,回坐位休息。”
也是,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腿都站麻了。
看着她熟睡,睫毛微微跳动。要是有个流氓过来非礼她,我会奋不顾身去保护她。然后她就以身相许,非我不嫁。就算我被流氓杀死,我也不后悔。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睡不着,就只有胡思乱想。睡不着还因为我身上有5000多块钱,老爸再三吩咐我路上小心。
车到站已经是凌晨5点,下车就要分道扬镳。我赶紧掏出名片留给宋雪玲,我希望她会联系我。本来想问她要电话号码的,却害怕她怀疑我心怀不诡,把自己的电话给她还显得自己很有绅士风度。
她会打给我吗?可能不会。虽然火车上相谈甚欢,她只是旅途寂寞,找个人说话而已。我很清楚自己的长象,所以也没报什么希望。就让这个美好的夜晚在我心里留下回忆......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六)
回来后,给强娃儿提起这件事,把我的所有经过都告诉了他。原以为他会为我的幽默和绅士风度大大赞赏,没想到他不以为然:“你真是猪,为什么不问她要电话。你虽然留了电话给她,一般女孩是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你,要你是我还差不多,所以你和她只会有一面之缘。”
“我又没想什么,管不了那么多。我又不太相信缘分这东西。”
“你就不想找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就算你不想,你也应该留下她电话号码。你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嘛。要想和漂亮女孩成为朋友,那就得必须脸皮厚。要不顾一切地缠着她,要缠着她就肯定要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你听过《加盐的咖啡》吗?”
“听过啊,不就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第一次约会。那男孩相貌平平,女孩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场面极其尴尬,那男孩就向服务员要了一些盐倒进咖啡里。女孩觉得很奇怪,就问男孩为什么在咖啡里加盐。男孩说,他的家乡在海边,每次想起故乡,喝咖啡就会加盐。女孩听到男孩的话,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女孩主动和男孩聊起了家乡故事,女孩才发现男孩和她有很多相似。他们相恋,女孩发现男孩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而且很爱自己。她为自己当时出于礼貌去见那个男孩而高兴,要是不去就遇不到他。于是他们结婚生子,一辈子都相亲相爱,只是每次他俩喝咖啡时,女人总要在他的咖啡里加盐。直到他将要死去的时候,他才对她说,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喝加盐的咖啡是骗你的,我知道你当时对我并没好感,所以才想到用加盐的咖啡来骗你。我骗了你一生,请你原谅我。亲爱的,加盐的咖啡实在是不好喝。女人听到这话时已经热泪盈眶。”我接着又说:“这故事很感人,不过和你说的追女朋友要脸皮厚有什么关系。?
“你娃就不懂咯,为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你就应该想尽办法。哪怕是骗她,不择手段,你也要先把她弄到手。然后再让她来发现你自己的优点。一定要厚着脸皮,才能不择手段。”
“我有很多佩服的人,你也是我佩服的一个。”
“今天才知道佩服我,你要是早点佩服我,你的女朋友至少也有一箩筐了。”
“我真佩服你的阴险.狡诈.卑鄙.下流和无耻。”我得意地笑笑,总算对他说出了我内心真实想法。
“我卑鄙.下流.无耻?君子好色,取之有道。你若不在他们身上动脑筋,就只有一辈子当光棍咯。你也不用着急,往往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总会出现最好的女孩。”
我知道,强娃儿都是为我好,他当然不希望我一辈子当光棍。如果他不为我好,象我这样自私的人是不可能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有个陌生的电话打过来:“你好,请问你是张鑫吗?还记得我吗?”
“当然,你好啊,请问什么事?”听声音就知道是宋雪玲,她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怎么会不记得她。
“难道真要有事才能打电话给你吗。我打给你我还真有事。”
“什么事,你想我了吗?”我调侃到。
“你一个人住吗?”
“不是,我和家人住一起。你问这个干嘛?”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到你家借宿一晚。”
“怎么,你在那里,我可以送你回家。到彭洲也只需要一个小时。”我可以借何小强的车,把她送回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为什么会先问我是不是一个人住,可能我说是一个人住,她就不会直接说到我这里来借宿。要我是大色狼,岂不是羊入虎口。她确定我和家人住一起,至少证明我不是坏人。就算我是坏人,也不可能当着家人面把她怎么样。
“你家离火车站近,我有个朋友要走了,是明天凌晨2点的车。我想在你那里落脚。欢不欢迎嘛,你若不愿意我就不来了。”
“欢迎,你在那里,我过来接你。”我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我在五块石汽车站,你过来给打我电话,这就是我的电话号码。”
“行,没问题。再见”
看来住火车站附近还是有好处,出远门不用拖着笨重的行李走很远。如今又有美女找上门,真是好事。上次分别时,幸好给她说了我就住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我马上就告诉我姐,今晚有美女光临寒舍。
父母都回老家了,还有一个空房间。正可以给她们住,但愿她的那个朋友不是男的。
我骑着那辆几年前买的GIANT自行车,来到五块石汽车站等她。
“我在这里,你看哪儿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把目光投向发出声音的那地方,只见宋雪玲和一个美女站一起。那女孩比宋雪玲矮一些,是那种娇小可人型的美女。她手上提两个很大很大的行李箱,和她弱小的身材很不般配。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这么久没看到你了。你越来越漂亮了。”半个月时间又不是好长,我故意把它说得很久,才能说出赞美她的后句。我总不可能说,你好,你越来越漂亮了。现在变化很快,可再快,她还是她。也不会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
“这是我的好朋友,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叫严华。这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帅哥,张鑫”
“你好,烟花,认识你很高兴。”握手就不必了,她手上还提两个箱子呢。
“是严肃的严,刘德华的华。非烟花二字。”宋雪玲帮她解释到。
“不知二位吃过晚饭没有,若没吃。我回家给你们下面条如何。”我可不愿意花钱请她们吃餐厅。
“不用了,吃过了,我到你那里只借宿一晚。多有不便请原谅。”严华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问题,咱们走吧。”看她还是很有礼貌的嘛。叫了辆三轮:“站北东街3号。”便一起回家。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领她们进入客厅,让严华放好箱子。我姐的房间门已经紧闭,不知道她和姐夫此时在干什么。“你们请自便,说话小声点。”我是主人,当然要有主人的样子。
两个小女生天真烂漫,回来以后就唧唧喳喳的说不停。什么都说,从《断臂山》说到张国荣。从张国荣又说到那个日本漫画《NANA》。她们说的,我好多都不知道,所以也插不上嘴,只有一个人看着电视。
“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我知道严华凌晨2点就要走,应该让她们睡觉了。
“那我们睡那里。” 宋雪玲看了一下客厅的每个地方,问到我。
“你们俩就睡我父母的卧室,我睡客厅。”我一直都睡客厅的。
“行,那你凌晨1点叫我们起床,我害怕睡过头。”
和美女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都晚上11点了,还得照顾她们洗脸,刷牙。等她们都睡下了,还得给她们关好门,再说一句“晚安”然后才能休息。谁叫她们是客人呢,还是美女。
凌晨2点,送走了严华。宋雪玲才给我说,她可能要在我这里住几天。我问她有什么事吗?她却没有说。我实在是太困了,回到家就马上睡觉.......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七)
“姐姐,你好。我是张鑫的朋友,昨晚过来的。”我迷迷糊糊听到宋雪玲说话。
“你好,我昨晚就听他说了要来客人。时间还早,就再睡一会儿。我叫张鑫就不必去荷花池了,让他在家里陪你。”我姐每天最早起床。听她这么说,我今天又可以放假了。昨晚没睡好,真还不想起来。不管了,继续睡,睡到自然醒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
“起来了,起来了。”一只手在我脸上轻轻的拍着。
“我买了馒头,还有牛奶,起来吃东西嘛。”
“冰箱里都有东西,你何必还破费去买。”在我说话的同时,就已经下床。我昨晚是合衣而眠。
“等会儿,带我到处逛逛好吗?我想在成都玩几天。”
“行,没问题,就不知道你要上哪儿?”我对成都相当熟悉,在成都都生活了十多年。
“随便嘛,只要你方便,去那里都无所谓。”她说话的表情就象一定要跟着我。
“那就去望江公园,我叫何小强一块去。”为什么要叫上何小强,第一,他有车。可以省去赶公交车的麻烦和打车用的钱。问世间钱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第二,我也可以在他娃面前洋盘一回,我也认识了一个超漂亮的女孩。
没到半小时,何小强就开着车来接我们了。“你是宋雪玲,我早就听张鑫提起你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那小子回来就象变了个人似的。原来他的魂是被你给勾走了。”
“那里,那里。我又不是狐狸精,勾他魂干嘛。”她红着脸小声地说。
“我早就给他说过,你很漂亮。他才有防备之心,要不然他的魂也会被你勾走的。”我怎么会这么说,干嘛要把他和何小强说一块。
“废话就不说了,我先把你们送过去,我就不陪你们了。我还有事。”看来他还真识趣。
“那我们回来呢?有劳哥们来接我们。”我想他是不会当着美女的面拒绝我。
“好,下午来接你们。你哥老官的话我敢不听吗。”
何小强打开CD,《奔放的旋律》是他娃最喜欢的歌。每次坐他的车都能听到这首歌,我本来是不喜欢的,现在我都能唱了。oh my love my darling
“I need your love 我需要你的爱 我需要你的爱”宋雪玲默默的念到,就不知道她需要谁的爱。
我承认我有点喜欢她,就不知道她对我有没有感觉。
望江公园里人不是很多,可能不是星期天的缘故。我到这里来过几回,每次人都很多。人很多,是指美女多。这里离川大很近,有很多学生到这儿来。来的人又以女同学居多,年轻无丑女,丑女不年轻。这句话一点也不假,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只是那些风韵尤存的女人可能又要骂我了。
“前不见美女,后不见靓妞。念公园无娇娘之悠悠,独创然而泣下。”此时的情景让我感慨。
“我不是美女吗?美女就在你面前还陪着你,你都还不满足吗?”看着她小鸟依人的样,真想把她搂在怀里。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你能对出下联吗?”
想考我,这个好多人都没对出来的,她却让我对。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观沧山,观沧海,观沧山顶观沧海。沧山永久,沧海永久。怎么样,难不到我吧。”
“好象没有观沧山,观沧山是杜撰的吧。我怎么没听过。好,就算你对吧,那再问一个。横联是天棚元帅,左联是在上是神。右联是什么?”
“在下是猪,这也算对联吗?”我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在下就指自己的意思。我可没骂你,你自己说的哈,聪明的你,居然也上当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是讨别人便宜占,我也故意说出来,还装得象模象样。目的就是为博她一笑。
和她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要是时间永远都留在这一刻那就好了。
下午我给强娃儿打电话,叫他不用来接我了,我想什么,强娃儿自然心知肚明。晚上,和她一起漫步在沙河边。维纳斯的儿子丘比特也真讨厌,没事就只知道拿他的爱神之箭东射西射,现在我也被他射中了,就不知道他射到宋雪玲没有?
“做我女朋友行吗?”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这样问她后果会很严重。要是她不答应,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也正因为这样,我说话的声音特小声。
“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她可能是故意让我说,她睁大眼睛很缅甸地看着我。
“做我女朋友行吗?我喜欢你。”如果这时不告诉她,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我和她相识才十多天,对她的一切都不了解,我也不管了,大不了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所以我这次声音大得多。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我都被她看到不好意思了,她才点点头。点头就表示同意,从这一刻起,她就是我女朋友了。真高兴,此刻要被车撞了我都会无所谓。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是我第一次牵女孩的手,我手心里都是汗。那时太紧张了,连牵手的感觉是什么,我都不知道。牵着她的手才觉得天上的星星是那么地明亮,河水是那么地清澈,草坪是那么地绿,路上的行人是那么地可爱,就连马路边的灯都变得那么地耀眼!......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八)
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弦代语兮,欲诉忠肠。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司马相如追卓文君还那么费事,我比他幸福多了,很容易就得到了美女的青睐。上帝啊,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好累哦,都逛一天了,走不动了,你抱我上楼嘛。”她撒娇地说道,并把双手搂向我脖子。
“女皇之命,岂敢不从。”我搂着她的腰,一用力便把她抱起。
今天第一次和女孩牵手,又是第一次和女孩拥抱。把她抱上楼,唯一的感觉就是好重,把我累坏了。幸好不是住五楼而是二楼,要不我肯定会累死。
回家后,她真的累了,各自休息。她还是睡我父母房间,我睡客厅。今天太美好了,躺在床上高兴得难以入睡。我悄悄的推开房门,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灯,看到她正熟睡。我走过去,很轻很轻。把被子给她拉上去,还真害怕她在夜里着凉。最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应该是偷吻。
早上醒来,她已经起来了。她叫我也赶快起床,然后帮她洗被子。她说她昨晚突然流鼻血,被子上好多血,一定要把它洗干净。
“怎么,你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我很关心她,真不知道她为什么流鼻血。
“没什么,可能上火。你姐还没起来,你帮我一下,我们得赶快把被子洗了,要是被他们看到多不好,快一点,鑫哥。”
本来想多睡一会儿,现在睡不成了,只有马上起床。我正洗被子的时候,我姐就起来了。她看了看我们,然后说,别害羞嘛,这么早就起床了,床上的东西晚一点洗也没什么。姐夫也在一边打趣:“你小子,还真看不出呢?你做事果然来得快。”我没有理他们,我知道他们误会我了。宋雪玲有点不好意思,一直都把头低着。
下午,我把她送到汽车站。同样的车站,不同的心情。她要走了,我舍不得她走,我希望她天天都陪着我。当时我接她们时,有一种好奇的心情。现在又有一种不舍的心情。她说她会想我的,她回家后会给我打电话。她再次用双手搂着我脖子,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旁边的小伙子用很羡慕很羡慕的目光看着我们。她的双唇并不炽热,反而有点冰凉。当她搂着我脖子那一瞬间,我热血沸腾,脸上温度很高。当然觉得她的双唇有点冰冷。不知道我昨晚吻她时,她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冰凉呢?她可能没感觉到吧,因为她不知道我吻过她。
“不会哦,你真和她好上了。”何小强不解的问到。
“什么叫好上了,我和她正在恋爱的初级阶段。”我有点得意地说道。
“你了解她吗?你和她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呢?这有点不象你哦。”
“怎么,只许你和才认识一天的女孩上床,不准我和认识都半月的女孩恋爱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可不爱听。那些女孩都是自愿的,我又没强迫她们。你是知道我,我可不会主动向美女提出过分的要求哦。宋雪玲,她那么漂亮。为什么会看上你?要不你只是她众多男朋友中的一个而以。现在的女孩越是漂亮,男朋友就越多。”
“你觉得宋雪玲是那种人吗?你是不是羡慕我,这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没听过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吗?你不要把这份感情看得太重。我可不想让你伤得太深。”何小强语重心长地说到。
听何小强这么说,我真有点害怕。我害怕宋雪玲对我有好感是假的,我害怕她还有其他男朋友,我害怕我对她的情用得太真。还有她离家三天而不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父母都不担心她吗?也没见她给家里打过电话。
第二天,她发来短信。她已经告诉她父母了,我和她的事。还叫我抽点时间到她家里去一躺,让她父母也认识我。看到她的短信证明我的顾虑都是多余。
马上给何小强打电话:“哥老倌,明天把车借我行吗?”
“有何贵干,怎么?要用车撑面子吗?你到那里,我送你去。”
“什么撑面子哦,你的车又不是奔驰宝马。我很想见到她,只是想快点,她叫我去她家里,去见见她父母。你借不借嘛?回来我请客嘛。”
“爱情的魔力真大,打从认识你起,你还真没请过我一次,不过这次我帮你了。”
何小强真够意思,不到半小时就把车开过来了。
到彭州正好是中午。隔老远就看到了宋雪玲,因为她站在马路边是多么地打眼。“怎么你现在才来啊,我都等你半个多小时了。”她那略带责备的语气让我感到很舒服,本想骗她说路上堵车。看着她的神情,表面很生气,嘴角又带着微笑。只有如实给她说,我走得很晚。
“你不想我吗,不想快点见到我吗?还走那么晚。”
“当然想你啊,所以才开得慢,我怕开快了出事嘛。如果出事不就见不到你了。”我最会找借口了。
“别说不吉利的话,小心驾驶,永远都是对的。”
“到你家里,买点什么好呢?我总不可能两手空空。你说买什么呢?”
“那你就买瓶酒嘛,中午你也可以陪我爸小酌一杯。我爸一直都认为,自古英雄好汉谁人不喝酒。我妈不让他喝,他还打趣说,酒中自有黄金屋,酒中自有颜如玉。不过他从不会多喝。你到家以后就别抽烟,爸妈对反对抽烟。”
“好,都听你的。就这么办。”还没见到她父母,我就有点紧张了。
宋雪玲的家在一个很旧的工厂宿舍,进屋后。他爸正坐在客厅,客厅很简陋,连电视都没有。这间屋除有张桌子和一排很旧的沙发外,什么都没有。这间屋很背光,所以有点阴暗。
“爸,我回来了,这就是张鑫”宋雪玲说。
“小张啊,请随便坐哈。到这里来就不用客气。”他爸说话不慢不快,脸上没有喜悦的表情,也没有讨厌我的表情。只是他看她女儿时,轻轻的叹了口气。
“宋叔,你好啊。今日登门,打搅你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雪玲啊,你就陪张鑫聊聊,我到厨房里帮你妈做菜去。”他爸说完就转身走向厨房。
“来,到我房间里去。我给你看东西。”
“什么东西啊,你是不是有东西要给我。”说着就随她走进了她房间。
她的房间也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把椅子,有一台很老式的电脑。她的衣服也只挂在墙壁边的绳子上。她拿出一本象册给我,里面有她很多照片。她给我介绍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照的,里面都有那些人。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是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事。我不想了解她的过去,也不想去认识她的朋友,我只想给她幸福。让她永远快乐。
吃午饭时,也见到了她母亲。我很奇怪,她母亲和她爸的表情一样。我也只叫了她一声阿姨,就再也没和他们说话。他们也没问我什么,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有宋雪玲和我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样真的有点尴尬,吃完午饭,我就告辞。宋雪玲把我送到宿舍门口说:“你回去以后会想我吗。”
“会,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你父母。”我欲言又止。
“我父母一向都是这样,你别怪他们哈。”
“他们将来也是我爸我妈,我怎么会怪他们呢?那我先走了,要不你也般到我这里住,今天和我一起走嘛。”
“还不行,我给你打电话。就这样吧,再见。”......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 (九)
“我们分手吧”电话那头传来如此残酷的声音,因为是宋雪玲说的。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吗,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我好象没做错什么啊。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爱情,我们在一起不合适,你不了解我。请你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也别来找我,我挂电话了。”我神都没回过来,就听到电话那边嘟嘟的声音。
恋爱都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分手了啊,两个人相爱是不需要理由,原来分手也是不需要理由。她说我不了解她,这绝对不是理由。为什么呢?我真想不明白,决定要找她问清楚。于是,我再次来到彭州。她电话一直关机,怎么也打不通。到她家去找她,也没人。她周围邻居说,他们一家都搬走了。为什么搬走,邻居也说不清楚。
她就这样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多想把她找回来,让她永远都在我身边。她平时爱上网。能找到她的办法就是上QQ,可每次她都不在线上。所以我在她的空间里写到:2007年4月4日,是我和你认识的第20天。20天虽然不算长,但20天是1728000秒,1728000应该是很大的数字了吧。这个日子不是很特别,要是张国荣在晚几天自杀,这个日子会更有意义。但对我来说4月4日这天,真的好冷。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你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你就象那雄鹰一样,要在天空自由的翱翔。我是爱你的,但我不会影响你的自由。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两个人相爱,一个人会痛苦,一个人会快乐。我真的希望快乐的那个人是你。你让我了解你以后再说爱你。你知道爱一个人只要理解她,而不是了解她。当然这是沙士比亚说的,我只是认可他的观点而已。我真的很喜欢用自行车带着你,虽然隔着我的背影,但我能感到你的气息。别人躺在草地上看月亮,我却喜欢和你一起在马路边看路灯。我喜欢天天送你玫瑰,你知道的,我朋友就是开花店的。我洗自己的袜子才用2分钟,洗你的袜子用了5分钟。我轻轻的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徐志摩走时还有云彩和他告别,我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很想为你买双鞋,让你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走得更精彩,也好在走自己的路时会想起我。也许我朋友说得对,来得快的感情是靠不住的。我都还在想用我这颗受伤的心来反驳他说的那句话。2007年4月4日,我心好痛,那天真的好冷。
爱情,对每个人来说,她都是不同意义的。有人是轰轰烈烈;有人是刻骨铭心;有人是花好月圆;有人更是伤心义绝,肝肠寸断。还有的人,他们认为世界上根本是没有爱情的。
爱这个字是抽象的,她很含糊。也许这世上没有人真正明白她的意思。就是因为她的抽象,她的神秘。才让天下的人们为她痴迷,为她疯狂,为她不顾一切。感受着她的人,想永远拥有。还没有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滋味的人,很想去尝试。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如果真的认识你就是一个错误,和你说话做朋友就更错误。我现在还痴痴的想着你,那是不是执迷不悟呢?其实和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到底是那里好。难道就因为你和我一样,对人生有的看法相同,对爱情的那种追求也一样。我想你深深吸引我的地方不是这里吧。你知道吗?我常说你的眼睛好难看,但比起你那张丑陋的脸,又要好看得多。其实我心里一直都认为你的脸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你的眼睛比北极星都还要明亮。他们都说我记忆力差,可我现在都还记得和你在一起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认识你的时候,你穿什么样的衣服。记得用自行车把你载着在朋友的花店去拿玫瑰花。如果不是那趟该死的列车,让我认识了你,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快乐。我是没有理由不爱你的。我不想把自己的爱抛向天空,让她随风飘扬。我只想把她种在土里,让她生根发芽慢慢成长。
成不了恋人,难道朋友都不能做吗?我还能说什么。我也是一个别人都认为是很奇怪的人,爱一个人不是想拥有她。而是希望她永远都幸福。还有你说世界上是没有爱情的,我不认可你的观点,因为我已经感到她的存在。付之东流而不悔,黯然消魂独愁怅。吾问真情在何处,唯有星星笑我痴。
写这些东西希望她看后有一点感动,可以回心转意。苦苦等了几个月,任不见她的踪影,是多么的悲哀。
“你就忘了她吧,你别再喝啤酒了。这几个月,你啤酒喝太多,人都长胖了。你也真怪啊,别人失恋都要瘦一圈,你却越来越胖。”何小强不停的劝我。
“胖又怎么了,我只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没人说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来,干杯。”我真想把全世界的酒都喝完,永远都醒不了。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还想她干嘛。这次有经验了,下次再找更好的。”
“可这件衣服我都没穿啊,丢了怎么会不可惜呢?”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失去一个兄弟就像砍下一只手或腿,肯定会很痛,很痛。在这么冷的时候,脱下一件衣服,我会感到很冷,很冷。
打开电脑,登陆QQ后。又在她的空间留言,这次有点夸张:从认识你到现在应该有几个月了吧?我已经不在用秒来说我们到底认识了多久。如果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对你的思念也有一千年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没有象杨过一样两边头发变白;也没有象《泰坦尼克号》里的老露丝把海洋之星丢向大海;(我没有最值钱的东西哈)。我只是在想你的时候就抽烟,越抽烟就越想你,越想你就越抽烟。如此恶性循环,我得了肺结核。想着你对我说的话,我很伤心。只有天天靠酒精来麻醉自己,没想到几个月后,我就得了肝癌。那天到华西去检查,医生说我命不久矣。这几天,我每天晚上都流鼻血。第一晚上我摸着自己脸上湿湿的,还以为是思念你的泪水。早上起来才知道是自己的血。医生说,我吸烟太多,已经是鼻癌晚期。其实这样也好,可以在想着你死去。也就说我一辈子都是想你的。我想对你说,我爱你。我终于可以变成天使守护你了......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十)
时间流逝,痛苦的等待也换不回真情。那天,宋雪玲终于出现了。是她来找我,和一位男士一起来找我。宋雪玲变瘦了,面容僬悴,离瘦如干柴只有一步之遥。她戴了顶帽子,任见她披肩十公分的头发,但头发很少很少,也不是那种漂亮的曲发。那位男士和我差不多高,年纪比我大,长象平凡,他脸上有很大一块烧伤的疤痕,左手也像被烧伤了。
“我要结婚了,这是我未婚夫,李兵。”宋雪玲指着那位男士说。
“哦,那恭喜你了。”我强忍住悲伤,很勉强地说出这句话。我真想哭,也想冲上去揍那个叫李兵的人。宋雪玲和他在一起,肯定吃了不少苦,要不她怎么会这么僬悴。
“雪玲,这就是你同学吗?他不是卖婚庆用品吗?我们正好可以买结婚用的请柬。”李兵说。
同学,我什么时候变成她同学了。我一直都深爱着你,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只是一个同学而以。
“对啊,张鑫,我下月结婚,你就帮我备两百张婚贴。你朋友就是做婚庆的,你能不能帮我订酒店,找个婚礼主持人,还要一辆婚车,酒店帮我插满鲜花。”
我最爱的女孩啊,你结婚就结吧,干嘛还来找我。你不是存心要打击我吗?我为你做了这些,你未婚夫又干什么。你伤害我还不够吗?我真的为难了。你都要结婚了,我和你也永远不可能了,我为什么还帮你啊。
我想了片刻,还是答应了她。因为我是真的爱她,我决定要为她策划一个浪漫的婚礼。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象我爱你一样。
亲爱的普希金,今天又有一个男孩如此像你。你为最爱的女孩忍受着一切,我也愿为最爱的女孩付出一切。
宋雪玲和李兵的婚礼在京川宾馆举行,那天来了很多他们的亲戚。我在京川宾馆的“龙凤阁”插满了鲜花,还请了摄像师,音控师,成都有名的主持人,他们用婚车也是何小强帮我租的奥迪A6L。那天严华也来了,因为她要当伴娘。宋雪玲的父母还是那样,脸上没有笑容。
我当时的情绪也正常,没有过度悲伤。主持人在舞台上说到,新娘和新郎第一次见面,新郎左眼一闭,表示联系。新娘右眼一闭,表示同意。认识以后,新娘双眼都闭,你爱咋地就咋地。这让我想起和她在火车上初识的情景,心中一阵酸楚。焰火燃起的那一刹那,宋雪玲和李兵拥抱在一起,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宋雪玲哭了,她是幸福得流泪。
最近一段日子,倒霉透顶,连陪我几年的那辆GIANT自行车也被小偷骑走了。收完铺子,只有步行回家。手机响了:“张鑫,我是严华,宋雪玲走了,她有些东西让我交给你,我明天要去上海,经过你那里。你记住拿东西。”
“宋雪玲走了,她到那里去了?”
“她就前几天离开我们的,你还不知道啊。她有白血病,我们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一把长剑突然刺进我的心里,好痛好痛。我都不知道我后来还给严华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天空何时下起了大雨。此刻天空阴沉,高楼大厦在狂风中遥遥欲坠,路上的行人面目狰狞,马路边上的灯散发的光芒犹如万把利箭射向我,草坪不再是绿色,犹如一片火红血海,要将我吞噬。回到家中,老姐说,你傻了啊,雨那么大也不避。老姐没看到我的泪水,因为我的泪早就和雨水流一块了。如果老姐看到了我的泪水,知道我最爱的女孩已经与世长辞,就不会说我傻了......
我为最爱的女孩策划婚礼(新郎不是我) (十一)
严华拿了个牛皮纸包裹给我:“这里面有一万块钱,雪玲给你的,宋叔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所有的钱。最后连房子都卖了。这一万块是她向我借的,让我一定要交给你,她说她婚礼你花了不少钱。还有一封她给你的信”严华眼睛红红的,肯定已经哭过很多次了。
“钱我不要,你收回吧,把信给我就行了。”
“我知道你很爱她,我也很爱她,这一万块你一定要拿着。雪玲在天堂才会感到高兴。”严华说完把牛皮纸包裹丢到我手里,转身就跑了,追她都没有机会。
宋雪玲和严华的友谊多么的深厚,我和何小强不也正是如此吗。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牛皮纸包裹,我真不想弄坏宋雪玲送给我唯一的礼物。就算是外面的牛皮纸我也会把它保存起来。这封信不是很长,一共2页。
张鑫:
本想在张鑫前面加个亲爱的,我没有这个权力,因为只有你的爱人才有这个权力。在火车上,你的每一个细节都吸引着我。我喜欢你有礼貌,我喜欢你的幽默,我喜欢你的才华,我喜欢你的可爱,我喜欢你傻呼呼的面孔。坐我对面那个小伙子虽然很帅,但他不能和你相比。
火车要到站时,我多么希望你能问我要电话号码,你没有。我是女孩,不可能自己主动把电话号码留给你。还好,你最后终于留了张名片给我。
留了你电话,要让我主动打给你,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严华要走了,我也有机会了。和你相处一段时间才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火车上的 礼貌 幽默 可爱 傻呼呼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成都呆几天吗?我想逃避,我不忍心再用父母的钱。我也想逃避李兵,李兵一直都很喜欢我,在一次火灾事故中,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他的脸和他的手也因此而烧伤。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没有爱。
我父母一直都很喜欢李兵,因为他们都觉得李兵是一个很塌实的人,也很可靠。所以我把你带回家,我父母是真的不高兴。再加上我有病,所以他们一直都没笑过。
后来,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所以我一定要和你分手,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爱我,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有白血病。分手以后,我处处躲着你,也躲着李兵。我真不想因为我的离去而同时伤害你们两个人。
看到你在我QQ空间的留言,你说你命不久矣,我知道你在夸张。想想我自己的病情,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泪水悄悄的就掉下来了。
李兵找到了我,他知道我活不久了。但他发誓说,一定要取我,我还能说什么。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在我生命的最后日子不能再对不起他。
结婚来找你,为的就是见你最后一面。我知道这样会给你带来伤害。如果不见你,就永远看不到你了。
你在我空间的留言,让我知道你是痴情的人。你为我策划婚礼,让我知道你是一个宽容的人。我能不爱你吗?
其时这样也好,可以在想着你死去,也就说,我这辈子都是想你的。我想对你说,我爱你,我终于可以变成天使守护你了。”
最爱你的我
看完这封信,我头皮发麻,后背心发凉。犹如掉进了一个冰窖,好冷,好冷,好冷 ,冷得我掉下了眼泪。(完)
2007.12
一个遇难少女的质疑与孤独
中国经济时报高级记者 刘建锋
同生共甘甜,遇风东西摇
强者入云霄,弱者低头笑
晨风青叶飘,竹笋土中叫
小草戏竹笋,乱我思丽娇
竹风狂欢过,断枝又折貌
重塑竹身人,单过奈何桥
扶起单支臂,不忘昔日貌
待到新春时,再来看丽娇
期年转眼过,跨过相思桥
摸去脸上伤,再次诉苦恼
青竹已换代,只我不知晓
心生玄念烧,纵身嫩竹到
欢声顿笑过,从此寻丽娇
这首颇有古风的诗,写的是四川盆地无处不在的青竹,发表在青川县木鱼镇中学初三(一)班的板报上。
它的作者,冯翠玉,16岁。
如果一百年后人们还有幸记得这场大地震,还记得这首题为《竹》的诗,那么,到一百年后,它的作者,依然是16岁。
少女诗人冯翠玉的遗体,在2008年5月13日下午三时被挖掘出来,她的身边,是一百余个花季少女的遗骸。死亡,离意味着竹青花香生活的人世间,只隔着一重冰冷的铁门。
在一天前,地动、山摇,木鱼镇中学的宿舍危楼摇坠,一百余名少女,拥挤在紧锁的铁门前。天,塌了下来。
楼的另一端出口,铁门内还有百余名少男。
少女#8226;威严的铁门
5月23日下午,在少女冯翠玉的遗体被草草掩埋后的第十天,我来到了这首诗所描述的青竹边,到了诗人简陋的闺房外。
这是在青川县骑马乡的里坪村,下公路再深入20多里,大山深处。
坡下有瘦浅的小溪流过,明亮的阳光,在树木和草叶的清香中,照射到一堆堆的瓦砾和破墙之上,散射出令人心惊的慌乱感。我站在冯翠玉家的门前,看着她那破损但依然屹立的房子,看着她那红肿双眼的母亲,看着翠玉伙伴冯秀燕的母亲脸上流落的泪,说不出话来——就在这一个小队,十二个家庭,就因这铁门内的废墟而破碎。
而在这个里坪村,34个孩子的人生,终结在5月12日那片震倒的废墟和铁门下。
比少女诗人小一岁的冯秀燕,正上初二。震前一天是周日,她还在家里帮忙打菜籽、洗衣服。周一出事的时候,父亲冯友斯在西安打工,“15号才赶得回来”。当天下午,孩子的妈妈和爷爷奶奶翻山越岭赶到学校,已经有一二百个家长在那里了,有孩子在喊:“叔叔救我……”
都在废墟上用手挖,“挖不到”,秀燕的爷爷冯国平在树荫下讲述着,满眶泪水,巴巴地直望着记者的眼。
“到13号上午9点多,秀燕找到了,将将就在门口啊,孩子在门口!”冯国平低声地喊,胳膊砍在木桌上,身躯颤抖着。
“模样都认不到了……睡午眠,身上是小衣,她妈妈认得到,认衣服、认裤带认出来的……为啥子睡午眠要锁门的呢?!” 冯国平捶着胸口问,“那个楼房,60年代修的房子,你捡便宜买过来当宿舍?!上面拨的款就只拿出一点修了教学楼的嘛!”
冯友斯常年在外打工,六七年间只回过家三次,只知道女儿内向,学习也很好,喜欢漂亮衣服,爱面子。奶奶说,秀燕爱看电视,喜欢粘着爱情电视。她17岁的哥哥冯正君一年前从木鱼镇中学毕业,正在江油上高中,地震的第三天赶回来:“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妹妹没得事”,但一到家就脑子发昏,因为奶奶告诉他,“妹妹死了”,要去学校那边看,妈妈管住了不让去,“说是死了那么多,死得太惨了,不好……”
“妹妹八九岁的时候就爱看电视,不让看吧,就跟我吵架”,长大了,“就爱看那些青春的言情小说。我给了她一本高一的英语卷子,因为我看了感觉简单,觉得可以让她提前熟悉一下子,她也做了两套。”
冯正君的脸上有一种奇特的表情,无奈与悲哀夹杂着无力感和质疑,“都知道那是个危房,都半个世纪了!”
冯翠玉、冯秀燕的同村小妹周小翠上初一。
照片里她穿着橘红色的七分裤,两只小脚并拢,怯怯地竖着两根手指,想跟身边的弟弟一样做个V字型,却做出了个小小的弯弯的“二”字,这是2006年7月18日的合影,为了安慰两年没见面的远在广东打工的父母,姐弟俩穿上漂亮的花衣裳,照好了寄过去。在更早的一张照片里,全家站在屋檐下,她用两手托着左脸,靠在檐柱上,半个身子躲在柱子后头。
这个害羞的小女孩,挖出来的那天,正是她14周岁的生日。
“15号,农历四月十一,正好是娃娃的生日,”她的爷爷周金礼泪眼婆娑地说,“12号赶到现场,就一直在那儿,站着,去挖,去救,挖出一个就去看,不是我们娃娃,挖出一个又去看……站了三天,一直到15号,娃娃生日那天。”
“出来的时候穿着个背心,认衣服、头发上的那根箍箍,那根红头绳,才认到起的,”老泪在眶里打着转,他抬起脸看着天,“我那娃娃,”他用苍老的手掩住右半边脸,“这半边……”手掌往后抹过去,“没有了……”
“我的娃娃啊,好乖巧的。只看得到左半边的脸……”
15日下午五点多,周小翠在她的生日,身体残缺地被爷爷和大伯父埋在山上,挖了个一尺半深的穴。小翠的身边,一排排的新坟,二百多个她朝夕相处的同学,也大多是断手断脚、肢体不全,其中,有她13岁的堂弟张剑。
周金礼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个啊,我的孙女、孙子……”
小翠的父母周怀玉、刘继梅,赶回来,只来得及看一眼坟头,小翠的坟头,插了一根薄木条,木条上,钢笔水,细细地写了她的薄名。十天前,夫妇俩告别儿女去西安打工,刚刚才过了十天,这个爱跳绳、爱钓鱼、爱看电视的女儿,就变成了纸片一样的薄木条。
十二岁的周本露,知道姐姐死了,但是他还老对妈妈说:“姐姐在新光。”
新光(音),是一家老国防单位,它1967年建的楼,在大约十年前被木鱼镇中学买下。学校花了部分拨款盖教学楼,把这栋老楼用做学生宿舍,虽然那家国防企业早就搬走了,这里的人们还是把中学这块地方叫做“新光”。
“新光那个楼,盖的时候,还是我年轻的时候。后来把附近几个乡镇的学生都合并在一起建新学校,就只教学楼是新修的,把那么一个危楼,90年代就晓得的危楼,做学生宿舍?!”72岁的周金礼,压抑不住愤怒:“教学楼就没垮,就只是裂了口。不是危楼,哪里死得了这么多娃娃?还不晓得是为了啥子,午眠时间,门卫为了啥子要把门锁起来?!”
而少女诗人冯翠玉的父亲,冯忠斯,就一直泪眼迷蒙地看着我。
地震的时候,他在北京打工。孩子给爸爸写过信,叫他别光记着省钱,要是连五块钱一场的晚会都不看的话,精神就会太贫乏,自己虽说是女儿,也会笑话他。
“周末只在家里呆了一夜,星期六下午就回学校了,翠玉上初三了,要补课,”冯翠玉的妈妈抱着一岁多大的孩子,“她妹妹才一岁多,我要带小孩子,那天饭还是她自己做的,又洗衣服……”
是翠玉的妈妈和叔叔冯良斯去认的人,穿着外衣,白裤子、彩条T恤。
“已经不是认人了,是认衣服,”冯良斯说。
“就是在铁门那儿,一百多个女娃娃。男生那边的钥匙在学生手上,所以跑出来几十个,女生这边是管理员拿在手里,最后打开了也跑不赢了,只跑出来三四个。”
“管理方式就有问题的嘛,太不近人情了,睡午眠也还锁个门。”
麻痹#8226;严酷
一个惩罚恰巧碰到了一次天灾,这个惩罚便被放大到成为整个世界都无法承受的伤痛。
木鱼镇中学的惨剧,被这一次巧合,放大成了极端的悲哀:那天本来是要组织出去春游的,因为前一天有学生在外面打群架,学校给的惩罚就是,取消春游。
那天记者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不知道该怎么想才是。
严厉的处罚、封闭的铁门。记者在灾区还听到各地学生复述的更多的口号:
“半军事化管理!”
“军事化管理!”
“学校就是要像炼狱!只有严格管理,学生才有出路!”
然而令人悲哀的是,在地震面前,在垮塌的危楼之下,学生没有出路。出口被关住了,有的学校出事时没有铁门,可是也没有可供学生们逃生的时间。还有许多学生,地震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什邡市红白镇中心学校的幸存者方雷对我说,“她们呆呆地坐在课桌前,老师喊她们跑,她们动都不动,都吓傻了。”无论是什邡还是绵竹、安县、青川和平武,记者每到一处得到的回答,都是从来没有认真做过一次地震预防演习,甚至没有认真做过一次专门针对地震的教育。而这些地方的县、镇、校级领导,包括老师,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自己不知道这里处于活跃的龙门山地震断裂带上,甚至没有一个人在最近一年内没有感受到过地震。
一方面是对天灾的极度麻痹和放松,麻痹到可以如雪门村村长对我说的,中学校长要在已经建好的三层教学楼上强加一层,麻痹到如木鱼镇中学这般买下危楼做宿舍;另一方面却是严格到严酷、不近人情的管理,严酷到对部分学生打架的惩罚是对全体学生取消春游,严酷到在午休时紧锁铁门,严酷到在死伤400余学生的第12天,木鱼镇中学便在教育部门的要求下要搭帐篷原址复课——24日凌晨1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带着这一疑问找到青川县委书记李浩生时,他正对教育部门的这一决定大发雷霆:“搞教育的这帮子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那个地方刚刚死了好几百人,还是不是人,就要在原址复课?!这个坚决不能干!你们要阻止,不要说别的了,光是出瘟疫都更加受不了的嘛!”
而在此前,半夜12点左右从木鱼镇返回青川县城的途中,女儿也在学校铁门边死去的王泽(音),在山路上拉住记者反映情况,他已在木鱼镇上10多年,和谁都熟:“上午我在理发,小学老师找到店老板,让他上小学五年级的孩子明天上午到木鱼镇中学去,说是中学要在原址开课了。说什么中学生都不敢来了,就把五年级的小学生弄过去,这样子可以开个漂亮的复课典礼。我对老师说,你们这不是弄虚作假么?我女儿都死了,那么多孩子都被关死在铁门里,你们还要整小学生过去凑数,还要弄虚作假?!”一边站着的老村支书,孙子也死在铁门口:“复课?!这样的学校,哪个家长还敢把娃娃往里送?我们村13个上初中的,只跑出来一个,你搞个危楼还锁起门,这是啥子样的教育管理理念啊,这样的学校还不关门算球,还复课?!”
幸而,这个教育部门原址复课的决定被县委制止了。
诗#8226;日记#8226;告诫
死时十六岁的少女诗人冯翠玉,在十四岁这年,添了个小妹妹。
在下文将要提到的 里,她讲述到自己在15岁这年的暑假,承担起每天照顾小妹妹的职责。
翠玉的妈妈没上过学,她只是在5月23日对我说,妹妹这么小,已经晓得有姐姐了。
而她的父亲冯忠斯则总在身边对我说,翠玉生前最爱看书,成绩总是一二名。
“地震前几天还打电话,说是江油有老师打电话找到她,动员她到江油去上高中,江油那边条件好,娃娃说还要考虑两天,”冯忠斯说着就把从少女闺房里拿出的一摞书摆到记者胸前,还有各式各样的红奖状、证书,“她就是爱买书,一年总要买一百多块钱的,她自己还存了好几百块钱,是她得的奖学金、还有过年压岁的钱。”
我坐在条凳上,把书堆在腿上一本本细细翻看, 有朱自清的散文、唐诗、宋词,还有简体字白话版的资治通鉴。
散文书里,夹着的纸上,记录着本文篇首那题作《竹》的诗。
读到“青竹已换代,只我不知晓”,想到这个年方16便从此长眠地下的女孩,从此永远“不知晓”,不觉垂泪。只是那诗中“重塑竹身”的人,此番不再是单过“奈何桥”了,一百余个美丽的少女伙伴,再有百余个英气少年,一同跨过那“奈何”的桥去。
我将诗页递给她的父亲:“好好保存,找个玻璃,框起来。”
这摞书里,有冯翠玉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是作为语文课的课外作业而写的,每篇都有老师的红笔阅批。
“我的家,坐落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里”,她在一篇日记的开篇,这样写道,“虽然这个小山村并不富裕,但这里的人民都很勤劳、朴实,而且(相处)和睦,无论是从远方来的客人,还是乡里乡亲的来到家里,家人都会热情地招待……”
她写道,父亲在外打工,严寒下露天工作,令人心酸:“我的家里有爷爷、父母亲,他们都是以耕种为生。为供我上学,我的父亲不得不外出打工,在严寒的冬季,父亲的手都冻得不能活动,但他却从未向我讲过苦,我的心里明白,其实他挣钱并不容易……”
“我现在只想能有一个好的成绩,学到我所能学到的最高境界的知识,让自己有一个好的未来,也让父母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然而,基于某些我已无法了解的原因,她在已经写完的日记《我的家》的后面,隔一行,补记道:
“面对生活中的形形色色,我们不能被某些美好的表面所欺骗,因为这些美好的背后往往是一些很丑恶的景象。”
“如果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着急,此刻需要的是镇静,你需要用冷静的心态来思考,发生这些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这篇习作,老师的红笔批阅,没有汉字,只有“3.18”,这应该是阅批的日期,记者翻阅日记本,这是在2005年,那年,冯翠玉是13岁。
年方13岁的小女孩,在怎样的美好的表面背后,看到了该是怎样丑恶的景象呢?
这成了我无法猜透的谜,而在另一篇日记中,我又看到她那可爱的单纯,她在这本老师定期阅批的日记里,在某一篇,指出了班里一些自己认为不好的现象,希望老师能够重视并帮助她并未指名的同学改正,末了,她天真地写道:“希望老师能够理解我的处境,为了我保守秘密,不要让同学以为我是在背后打小报告”。
而在14岁,2006年的4月23日,她记录道:
星期天 晴
这一周的星期三晚上,学校组织全体学生观看《珍爱生命,重视安全》的录像带,它讲述着一个真实而悲惨的故事,在场的所有同学都被感动了。
看过录像带,我深深地感到了生命的珍贵、安全的重要性,我想告诉所有的人,在保护自己生命的同时,不要去伤害别人的性命。
这个敏感的少女,她的“补记”和她的“告诉”,应该叫“告诫”吧,走在这场巨大悲剧的前头,却在她和三百个少年一同惨死后,才被这样悲哀地发现。
质疑#8226;未发出的信
从女儿闺房再次出来的冯忠斯,给记者带过来一封未曾发出的信。正是这封信,让我以为,对于那两道紧锁的大铁门的疑问,找到了一点点答案。也对这个贫寒家庭少女的心思,有了更深一点的认识。
这是少女诗人冯翠玉在15岁时写给老师的 。
那位老师,据说,一年前已调离木鱼镇中学。在调离之前,是木鱼镇中学的校长,同时兼任冯翠玉的班主任。
这封1100字左右的信,对于一个上初二的15岁女孩来说,应该是一封难得的长信。然而,写完后,她留在家里,一直没有发出。这个行为本身,我以为,值得教育心理学家们探讨。
而从这封信的字里行间,记者明了到这位敏感少女的无奈和对一种教育方式的反抗与质疑。
为了生者免受过度的刺激,我将班主任的姓,姑且改称作“X”吧。
“尊敬的X老师,您好!作为您的学生,我感到很高兴,同时也很压抑。我高兴是因为您作为一校之长,却还兼任我们班的班主任,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学到了不少,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许多老师没有的优点……”
但从下文开始,这个有主见的少女,便开始了坦率的质疑:
“我感到压抑是因为您处理事情的办法有时太过极端。有时您也不是很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同学吧!由于您过于极端的处理学生,这在同学们中引起了不少的反抗,虽然表面看来同学是服您,可是您真正走进过学生的世界吗?您认真聆听过学生的心声吗?我们班上的同学,自从您任班主任以来,他们的心里就多了一份恐惧,少了一份纯洁。
“正是由于您的极端处理方法,使得班干部都只能是一个摆设,真正能够管理这个班级的同学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吧!您的办法虽然快捷,但效果怎样您不知道,您所看到的是一群温顺的小羊羔,可您不在时,看不见的时候呢?他们就会变成一群调皮的猴,由于您的极端,导致您看不到同学们真实的一面。”
实录到这里,我以为人们已能看到女孩的敏感和直率,对于中小学多年来以严格管理为主的威权式教育,她在压抑之下所自然萌发的反抗,已经上升到自觉的层面。在此,我要节制自己的情绪,提请读者注意,这位班主任,乃是校长兼任,因此少女诗人冯翠玉的这封信,所显露的内容,我以为,不仅仅是一个班级,而是一个学校的教育文化,而这里,特别需要剔开的是对这位校长兼班主任个人的任何情绪,方能客观地理解,为什么在这位严厉的校长调离之后,这里的管理理念,依然会让午休时的大楼铁门紧锁。
不过,如果仅仅节录到这里便止步,恐怕对于生者,对于老师而言,并不公平,所以我就完整记录下来,不惮于劳烦各位读者了——
“我给您说这些并不是说您班主任当得不好,只是我以为让您知道这些对您管理这个班级有帮助,我希望您能和我们成为真正的朋友、能够对您掏心掏肺的朋友。
“放暑假了,您的实践作业,让我体验生活,感受生活对父母家长带来的沉重的包袱,您的作业也很合理,但我却不能将所有都完成。
“您在放假前所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但却不能将所有都付诸实现,例如,您让我们利用这个假期为家庭创收100元现金,我就无法完成,因为所处的环境,我无法找到这样的事情,我无法完成,只能对您说声对不起了,同时也对我自己说声对不起。
“除了这项作业,其他的洗衣、做饭这些活是我包揽了,但我没有下地去帮妈妈做农活,只是每天在家里照顾年仅一周岁的小妹妹,这件事虽不比下地劳动来的辛苦,但却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而且比下地劳动更费劲,我想您会理解的对吗?
“其他的事情,您说做了就要记录,我没有,因为我认为您应该相信,您也不来见家长,更何况就算我记录又能怎样呢?我的妈妈从未念书,她也不知道我写了些什么,但她是一个好妈妈,她会用大脑认真记录我的点滴,她会是最好的证明。
“真的很对不起,这话既是对您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我不是不想完成作业,我也无能为力,所以我希望您不会怪我。
“就说到这里吧,X老师,有机会我会再给您写信的。”
这,就是全信的主体,这个在信里寄托了担忧、忐忑、质疑与不安的少女,在信末的祝语里诚惶诚恐地一连用了七个四字成语: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心想事成、家庭和睦、笑口常开。
信的落款日期,是2007年8月23日。
看完这封信,我以为,难以正视却又不得不正视的现实,压抑着这位少女诗人冯翠玉的心,所以她将质疑和无奈的解释一一列陈于纸上,也许是想要急切地从中挣脱吧。
冯翠玉大胆的质疑与惶恐、不安的心思,我以为自己看到了,然而,校长并没有看到。新任的校长,也许更没有看到,治下这些孩子,平日里面对这威权时恐慌的心。
我该怎么来看她呢,这个在年方15岁时就这样对多年的威权教育表示不满和反抗的女孩,却只能将质疑无力地书写在发不出的信里,在她生命的最后一霎,竟被那象征严格管理的威权的铁门,紧紧关闭在生命之岸的那一边!她那不安的反抗的心,如若这天我没有来到她的小山村,也许,便会如同她那悲惨的遗骸一样,在山谷里慢慢消弭。
她弱小的声音,她的反抗,也许就如这封信一样,并没有上达到教育者和管理者的内心,于是,在这次空前惨重的天灾面前,她和百余名伙伴那柔弱的身躯,在威权的铁门前撞击的声响,也在刹那垮塌的废墟下,化作无声的呜咽。
心已无可再孤独
“摸去脸上伤,再次诉苦恼,”记起她亲笔书写的诗句,看到她亲笔书写的发自内心的信。这封充满质疑和困惑、不安的信,在书写者葬后第十天被翻出来,展示在我的面前,这,该是她如诗中所述,是在九泉之下,摸去脸上的伤痕,再次倾诉烦忧么?
“头天晚上还给我打过电话,她对我讲:我很感伤。”冯良斯说。
他是冯翠玉的三叔。四个兄弟,都在外打工,他本是在成都打工,地震前回的家。翠玉跟他很亲,对他说,我给你们四个人每人写 ,信,可惜现在找不到了。
“为啥子感伤呢,”他回道,“她没说”。
我在冯翠玉的书里,细细地翻,她那已经翻旧的书,里页竟没有一笔划痕,“她太爱惜书了,”我感慨道。
但在那本厚厚的资治通鉴里,我找到一张纸。
它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藏在书页的深处。
我将方块递给她的父亲冯忠斯。
他展开这张左上角被撕破一小半的纸,将撕破的小块拼到纸片上,看了看,然后对我说,不算什么隐私。
我接过来,拼在一起。冯翠玉用蓝色钢笔,在一张A4大小的信纸上,写了满满一页的孤独:
“孤单的人,为什么就永远笼罩在孤独的阴影下,我就是命中注定要孤单吗?注定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困难么?每当我孤单的时候,真想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一吐我心中的不快,可是我找不到一个可以将我心底的秘密吐露给他的人。”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发现一个值得完全付出的朋友,值得我倾诉的朋友,人,为什么总是想去欺骗他人,总想对别人讲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我遇到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懂得倾听别人的秘密,懂得聆听别人的内心,也不懂得体贴别人的感受。
“难道初中生涯中知心朋友真的与我无缘吗?还是缘分已与我擦肩而过了,或许是它曾降临在我身上,是我没有把握住它、珍惜它的来之不易吧。”
“期年转眼过,跨过相思桥”,冯翠玉的诗句,与她吐在这页纸上的苦闷,是在相互印托么?在少年的时代,男孩的心,总是容易迅速地被喧嚣充满,我的少年时代,也许也有过如此的迷惘,但打打闹闹、写写自以为感伤的诗,就轻松过去了,而女孩,一个少女的苦闷,即便是在二战的恐怖时期,就如安妮那样,总也有写不完的秘密。与历史一样可悲的是,当我们认真阅读、倾听她们心灵的时刻,这些孤独的女孩,却已经魂离凡尘。
“我真的想找个人与我分享痛苦与快乐,我想得到一份纯真的友谊,我想拥有一棵纯洁、真诚的友谊常青树。”
“谁能回答我,这份真情何时会降临到我的身旁?
“请给我一个答案吧,苍天!
“我等待着它的出现。”
这份渴望真情、期盼不再孤独的自白,深深地震撼了我,我想要带走这张破碎的信纸,但不忍对她的父母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的心,已经无法再孤独的时刻,我,作为一个悲哀的无力的记者,来到她那黑瓦青砖、单薄却在八级强震中奇迹般没有倒塌的房屋之前,在她悲伤得无法再落泪的双亲面前,来倾听了,却再也无法听到她的一丝声音。
我将印满她心声的纸,展平在膝头上,用手机,一点一点地拍下来,还有那封写给老师的信、照片。我抑制住了想要带走她片纸只字的冲动,对她的父母而言,已经失去了心爱的孩子,我怎忍心再带走一丝一毫的她的纪念?
我再次翻过她的日记,拍下她的笔绘。在后边空白的页面上,她用铅笔,勾勒出一个歪着嘴坏笑的、穿喇叭裤短帮高跟鞋的少女,这是她对自己的心理素描么?而在另一页,这个画中少女一本正经地打着领结,穿着西服西裤和正装皮靴,旁边画着挂在模特上的珠宝胸坠,这是她对自己未来的期许?翻过页面,在远处花、树的背景前,一个着短袖T恤和搭肩长裙的小姑娘,在披着长发浅浅地微笑着,这是她对自己此刻的现实的描绘吧,她在照片上,也留着同样的发式。这个浅浅微笑的少女,还在日记本上画有形态逼真的莲花。从她自己对未来的铅笔描绘里,我们恍若看到,如果这一场悲剧没有发生,那么不到十年后她将是一个时髦的白领姑娘,可我们不知道的是,那时她的诗与她的信笔描画,将会将她带入诗一般的浪漫,还是画一般的优雅呢?
日暮时告别这个悲伤的家,这个悲伤的村子,从竹林边走过,那个曾在狂风过后扶整青竹的少女,从此不再来。
那么,“待到新春时,再来看丽娇”吧,且等到春去春又来时,再来这深山里,来寻摸少女诗人那印入竹林深处的欢声笑语吧。
当夜,我在清凉的竹风里离开骑马乡,在深夜赶到木鱼镇,路经中学校园之时,我和同伴没有停下,没有进去看一眼。聆听了这样悲惨的故事,我的心已经无法再承受多一点了,我无法面对这个学校,我不能再想:那近400名少年,在地动、楼塌和铁门的三重夹击下,该是怎样的恐惧、无奈与悲哀。
附记:23日-24日在骑马乡、木鱼镇和青川县城采访期间,记者和同行的朋友朱鸿(他采访的是一对在木鱼中学同时失去两个儿子的夫妇),一直都未能找到教育部门的官员和木鱼中学的管理人员与老师。
23日深夜,木鱼镇镇长刘强对我说:“我才来木鱼镇1年多,过去在县民政局,关于‘危房’,虽然不能确定这么说,不过我也打过报告,还没有来得及……”木鱼镇的财政收入,震前全年只有50万元,不及办公经费的半数。
24日凌晨1点,青川县县委书记李浩生对我说:“县城、学校在地震断裂带上,是最大的不幸啊!”
6月2日—3日,记者在写稿过程中,查阅到当地官方的说法是,木鱼中学不是危房。
关于锁铁门与教育管理以及灾难的关系,记者没有查到任何人的任何提法。
此外,有家长反映说,由于死亡现场十分悲惨,许多家长只能凭借衣着来辨识遗骸,有的家长连续认错并埋错孩子,导致死者登记与遗骸尸骨实际数目不一,到目前仍然有学生被宣布为失踪。
木鱼中学的学生死亡人数在记者采访的24日,公布为286人,失踪十余人,但23日本报记者从青川县委宣传部拿到的材料说,死者为305人,疑为对失踪者的统计办法不一。不过,当地百姓均对此数目表示怀疑。
秦白楚的故事 2005/4/22
楔子
我以前是终南山下无名客栈的小伙计,我的名字是掌柜给取的。他说: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这一辈子,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所以我的名字叫——秦白楚。
只是,试问这扑朔迷离的众生世间,如何才能真正做到明白和清楚?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计,人生弹指百年,固守在远离俗世的山野之间,或许真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渡过一生。可自从那个断眉的客人踏进无名客栈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的一生从此不再平凡。于是,一场如梦般的经历过后,我开始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活着,甚至有时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时光匆匆间如流水逝去,又恍惚间停格在某个瞬间,眨眼花开花谢去,星移斗转之间,竟是整整一千年…
金大锦本就是有钱人,祖辈传下家财万贯,他吃喝不愁,锦衣玉食,又有三妻四妾,是夜夜笙歌。像这么个人,应该是知足了,可偏偏他好色心贪,最近又坑蒙拐骗、巧取豪夺地添了一房小妾,却不知这举动,为他引来一场无妄之灾。
宅子原本宽敞,可妻妾、丫鬟、仆人成群,早已没多住处。金大锦为了讨小妾欢心,大兴土木准备在后院添一间雅舍,可就在众人掘地三尺,打桩下基之时,忽然地下冒出金光万丈,霎是神奇。
金大锦命人挖出来一看,乃是一方纯金的宝匣。他顿时大喜,捧回屋掩上房门,打开一瞧,里面有几件古怪的器物,似金非金,似银非银,上面还笔走龙蛇般画了不少咒文。金大锦见匣底有张纸片,取出来一看,是张地图。他心头猛然一动,心道:这难道会是一张藏宝图?等他仔细又瞧,图上标记的文字他一个不识,尽是古体。金大锦独自在屋里转悠,一想到“藏宝图”三字,就心如潮涌,光看宝匣就已是价值连城,若真有宝藏,那可真是先祖有德,老天庇佑,天赐的横财。
于是,他抄录下图上的古文,又令家人封锁消息,自己带着宝匣四处找人译字。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金大锦不知是命好,还是倒霉,真找到懂字之人,将文字译成一看,他真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这果真是一张千年传承的古代藏宝图。金大锦又是一番琢磨,决定立刻展开自己的寻宝之旅,他连夜回家,却听说家中来了不速之客,而且还是气势汹汹、来意不善。他此时心中满是寻宝之念,就怕多事,恐生枝节,索性家也不回,天亮之后到钱庄取出家中所有积蓄,备齐所需物品,怀揣宝匣、宝图,欣然上路。
金大锦不是笨人,他也知寻宝之路必定充满艰难险阻,便花了大钱,雇佣了两个非同寻常、又很是可靠的人物和他一起,踏上漫漫寻宝之路…
第一章 大月秘藏
众生终南仙境。
千年之前,此处乃名终南山,后因众生仙家翘楚“云中七子”中的六位仙人在此开宗立派创建“断眉仙派”之后,千余年来上山求仙之人络绎不绝,一时香火鼎盛,故渐有“终南仙境”之说。
山下古道之上,金大锦骑着青色小驴正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打扮得如同行商的旅人,不紧不慢缓缓前行。藏宝图上所绘山岳,正是这终南深处的某一山谷,他离家之后,沿途驴不停蹄地奔波了一个多月,终是来到此处,他不敢骑马,只是突然觉得自己高头大马很是招摇,故而如何不引人注目,他如何打扮,就连雇来的保镖都依他所愿,藏匿在暗处。
此刻初春时节,来往终南仙境的大道上商铺酒家林立,并不冷清。可金大锦偏偏作贼似地专挑小路,离目的地越近,他的心是越慌,不知是激动,还是不祥的预感。
而往往心中有鬼之人,特别容易撞鬼。
荒僻的小道上,金大锦猛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那人仿佛从天而降,仅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他面前,且还是个妙龄女子。金大锦心里一激灵,仔细瞧去,竟是眼前一亮,他生在富贵之家,长在繁华都市,家中三妻四妾,见过的美人着实不少,可这位女子美貌之中犹带几分邪媚,衣裳复古且撩人心动,看上去与众不同。
不待他细看,那女子朝他冷冷喝道:“你就是鄂州东门富豪金大锦?”金大锦一听对方道出自己来历姓名,心惊道:她知道自己名字,定是有备而来,难道说真是为了藏宝图之事?他心里慌张,嘴上却客气道:“正是正是,请问姑娘有何贵干?”女子哼了一声,道:“好你个金大锦,我到你家找你,他跑得可真快啊。”
金大锦听她口气不善,目光左右顾盼,心知他雇来的保镖一定就在附近,谅她一个姑娘家也没什么可惧,呵呵一笑道:“在下和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找我所谓何事?”女子冷笑道:“金大锦我问你,上月你可曾强抢民女珠香,要纳她为妾?”金大锦听是这事,心里一松,只要不和寻宝有关,他皆是不怕,顿时胆气一粗道:“是我,不过我不是强抢,是他老爹欠债不还,我拉他女儿还债,天经地义!”
女子道:“那他和他女儿是否愿意?”金大锦哼了一声,蛮横道:“我管他愿不愿意,不过…”他忽然语气一软,转念又道:“不过如果此事得罪了姑娘,等我回去之后,立刻将珠香放了,免除他老爹的债务,如果你信不过我,我可以马上立下字据给姑娘带回,你看如何?”那女子明眸一动,似乎察觉出异样,金大锦完全摆出一副悉听尊便、任由处置的模样,好似怕了她,于是问道:“你认识我?”
金大锦朗朗一笑,道:“在下和姑娘素昧平生,只是见姑娘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敬佩姑娘的为人,也自知有错,所以才亡羊补牢,希望为时未晚。”他此刻这般,正是想避免是非,宁可忍一时之气,将姑娘打发了,将来若是寻到宝藏,别说一个珠香,就算倾国倾城的国色佳丽,要找个把,又有何难。可他越是如此,那女子越是冷笑一声,道:“金大锦,好你个老奸巨猾的小狐狸,若是遇上别人,不论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或许让你给骗了,可惜偏偏你倒霉遇上我,如果刚才你马上下驴给我磕头认错,我也只是小惩一番,而你现在道貌岸然,还将本仙姑和‘侠’字扯上关系,看来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番,真是对不起我‘湖下邪女’这四个字!”
她话音刚落,金大锦脸色骤变,正要开口叫人,眼前青影晃动,已有两个青衣道袍、背背长剑的男子站在他身前。就听其中一人朝那女子道:“你就是‘湖下邪女’?”女子冷叱一声,朝两人望了望道:“不错,就是我,没想到自居众生仙家豪门的堂堂‘仙霞剑派’竟会做了小狐狸的保镖,真是天大的笑话。”
两名青衣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一眼就被对方瞧出了身份。这个号称“众生道”的莽莽世间,人、仙、妖、鬼、魔、兽同生,其中仙家自古以“仙霞”和“断眉”两派为首,自从千年前一场天雷浩劫之后,众生九大仙派几乎惨遭覆灭,唯独仙霞一派屹立不倒,断眉仙派更是在劫难之后异军突起,成为仙家翘楚,而这两家又互有渊源,可说是同出一脉。如今金大锦雇来的这两人,正是仙霞剑派门下的青衣弟子俞方华和唐方清。
唐方清道:“我仙霞剑派设立镖局,向来都是谨慎挑选主顾,金大锦虽然老奸巨猾,但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反而是姑娘你,在众生世间的所作所为和衣着言行,不愧为‘邪女’两字,不过我仙霞剑派不愿与你为敌,若姑娘识趣,就请等我们办完这趟差使,再寻他算帐。”这话虽是说给女子听,可金大锦也是听得一生冷汗。
女子冷笑一声道:“仙霞门徒,口气不小,明知我邪,还要激我,看来今天这架不打也不行了,那就让我瞧瞧仙霞剑派到底有何能耐吧!”说着她话音转厉,微微一晃头,发间一对步摇金铃叮当作响。俞方华听见铃声,立刻将金大锦从驴上拽了下来,金大锦大叫一声甩到地上,正惊魂未定,就见自己骑的小青驴一头栽倒在地,七窍流血已是气绝而亡。
俞、唐两人皆是单掌护在胸前,唐方清奇道:“哦?仙法音波之术,原来姑娘也是同道中人,却不知是哪派门下,修的是邪道?还是正道?”女子微微一笑,道:“废话少说,是正是邪你马上就会知晓!”瞬息间闪到两人身前,左手化花,右手化蝶,双手飞花蝶舞拍向两人。俞、唐两人见她掌势纷繁,迷人心乱,当下不敢大意,同都使出本门“金刚不动式”守住门户,任由眼前幻影飘舞,静观奇变,不动不乱。而这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闻到了淡淡的香味,正从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
唐方清微一皱眉,心道:自己站在下风位置,如果那香味本是女子身上固有,刚才顺风而来,应该早能闻到。他心念至此,猛然一惊道:“小心香味。”两人同时后撤,已是悬到了空中。俞方华单掌摇摆,做“八卦式”中巽之式,四周卷起一道风墙,将香味吹散,同时喝道:“你若不是妖魔邪道,怎么会使这阴险伎俩!”
女子嫣然一笑道:“正宗仙家‘飞花戏蝶掌’却被你看作阴险伎俩,不过你们若是说本邪女身上的香味,本邪女天生爱美,身上有点胭脂粉香,就叫两位名门高徒如此忌惮,看来仙霞剑派也不过如此。”
俞、唐两人互望一看,运转周身仙气并无中毒迹象,也不愿和她多争辩,两人皆是全神贯注。女子挺了挺身,抬头道:“两位,热身结束,看招吧。”微抬左臂,五指虚抓,掌心白光汇聚,唤出一柄银光长剑,她将剑朝空中一抛,人影隐没之间已踏足剑上,宛若天女飞舞。
她和俞、唐两人处在同一高度,三人皆是悬在空中。一旁金大锦看得目瞪口呆,原先还以为这姑娘并不可惧,可刚才见她出手如幻,现在又是驭剑飞天,若不是有仙霞剑派的仙人在此,自己真是难逃此劫。就在这时,俞、唐两人也唤出背后飞剑,严阵以待。女子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发间步摇金铃再度发出清脆声响,她双手凝在胸前,左手施展“东方苍龙七宿式”中角、房、心三式,右手施展亢、氐两式,双手同时完成仅是眨眼之间,接着她双掌朝天一抬,喝道:“苍龙叶舞!”
刹那间,山道附近的林木一阵摇摆,无数的树叶同时悬到了空中,无论是枯、是嫩、是大、是小,皆朝俞、唐两人飞射而来,四周黄绿之影交错,“嗖嗖”之声破空袭来。他两人单手提剑,另一只手飞速施展出“北斗七星式”中开阳、摇光、天玑三式,单手画弧,各是结成“仙霞气壁”护住周身,两人此刻背靠背,气壁的范围扩张了一倍,将满天飞叶挡在身外,丝毫不惧。
女子凝神细看,见两人脸色稍有变化,微微一笑,单手施展开几招古怪的手势,忽地惊喝一声道:“破壁玄音!”就听空中回荡的清脆铃声,骤然变成一阵尖利的鸣笛之声,鸣笛声席卷起一股气浪,朝俞、唐两人刺去。唐方清心头一惊,已认出那女子古怪的手势,是极少有人使用的音波仙法之式——“音玄式”。可鸣笛声虽利,他却不惧,仙霞剑派的仙术博大精深,他将长剑横在胸前,朝剑身上飞速弹指,以音制音。只是突然间,他胸中仙气微微一阻,竟是无法运转。
唐方清心知不妙,转眼一瞧身边俞方华,两人处境竟是相同。就是这时,尖利的鸣笛声撞破气壁,他两人双双落地,胸中仙气翻滚,已是被音波震伤。女子此时飞身落地,收了银剑,轻步走到两人身前不远处道:“水海棠之香无毒,但闻香者如果立刻使用仙术会脸色发紫,此刻再经由破壁玄音催发,能暂时阻止周身仙气流转,今天本邪女算是给你们仙霞弟子上了一课。”说完,她飞弹两指,使出禁锢之术将两人制住,又上下拍了拍手,显出一副不费吹灰之力的模样道:“仙霞不愿与我为敌,我也不愿与你们结仇,只是金大锦既然被我盯上,我就绝不会轻饶他,不过我不会杀他,等会还你们个活人。”说完,她身影一晃拎起金大锦朝林中掠去。
金大锦见仙霞两人受制,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这时被女子拎着只觉眼前绿影倒退,耳边风声呼啸,虽有腾云驾雾之感,但仍是心惊肉跳,死死抱着手中的包袱。不多时,女子停下身形,金大锦屁股率先落地,痛得嗳呦呦一阵惨叫。
女子朝四周一看,见是一片荒草齐腰的空地,中间有座破草屋,她拖着金大锦就往草屋走,金大锦只觉自己犹如牲口一般,已是完全任人宰割,不由暗骂仙霞剑派的那两人,自己花了重金雇佣,却还落得如此下场。
推开屋门,屋里空空荡荡,除了桌椅炕柜四大件,只剩下灰尘。女子“嗯?”地怪哼了一声,这草屋中间,竟然有个石头人。石人眉目清晰,样貌栩栩如生,却是满身尘土,仿佛在这放了有些年月,神情更是古怪,好像似笑非笑地望着屋里的闯入者。
女子绕着石人转了一圈,心中已是明白,这原本肯定是个活人,定是遇上了会“碧眼妖瞳”的妖怪,用石化之光将他给石化,然后就成了石像立在这里,恐怕这人早已死了很多年了。她并不多想,转身拉过长椅掸去厚厚尘土,坐下盯着金大锦道:“小狐狸,你说我现在该如何处置你?”
金大锦是又气又怕,心道:自己岁数明显比女子大,却被叫成‘小狐狸’,但又不敢显出半点恼怒,只盼能留下条命,也算是寻宝路上的考验。他哀求道:“仙姑在上,小人深知罪孽不轻,但确有悔过之意,还望仙姑开恩,略加小惩,放过小人吧。”
女子冷哼一声,不由侧头带响了头上的金铃。金大锦吓得大叫道:“仙姑饶命啊!”“咚咚咚”地直磕头。女子心里好笑,语带威慑道:“小狐狸,本仙姑说过不杀你,但惩戒肯定是逃不过的,你们凡人都说:何处犯错,惩戒何处。小偷斩手、偷窥摘目,而你所犯之错,恐怕是要阉了吧。”说着,话音曼妙,似乎很是得意。
金大锦听了这话,头皮发麻,吓得一阵哆嗦,额上冒出汗珠,苦苦乞求道:“仙姑,你慈悲为怀,不可,不可啊!我虽有三妻四妾可膝下无子,若不能传宗接代,将来对不起祖宗八辈啊,求你想想别的,别的行吗?”接着又咚咚磕头,样子凄惨得很。
女子轻轻一笑,心中已起了怜悯之情,心道:看你可怜巴巴的模样,我此番只是为了帮珠香讨回公道而来,你既然愿意放她父女一条生路,我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就此放过你。她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道:“别的?本仙姑想不出别的,就先赏你几个嘴巴,让你好好反省反省。”话音甫落,“啪啪啪啪”一串脆响。金大锦声都没瞧见她出手,已被扇了四个大嘴巴,双颊顿时高高肿起,不敢叫嚷,憋住嘴,发出呜呜之声,已是泪流满脸。女子见状哈哈大笑,正要让他立下字据快快滚蛋,忽然就听有人沉声道:“湖下邪女,你休要猖狂!”
草屋里青影晃动,多了两个人,正是俞方华和唐方清。女子脸色一寒,道:“哦,我倒是小看你们仙霞一派了。”俞方华冷笑道:“妖女,就凭你那点鬼蜮伎俩,还想和我们仙霞争锋,你也忒小瞧我们了。”说着,他和唐方清见屋里竟有个石人,两人皆是心头一惊,仔细一看,石人石化已久,并非邪女所为,若她会这“石化之光”,恐怕麻烦甚大。
唐方清道:“姑娘,方才我二人不小心输你一筹,却不能就此论定胜负,但我等职责在身,不便和姑娘再做较量,刚才姑娘已教训了金大锦一番,想必心头气也消了,我们就此别过,各走各的,你看如何?”女子听他说得客气,全无任何意气之争,心道:如果自己执意要打,输赢未知,仙霞剑派屹立众生仙界,绝非浪得虚名。想到这,她假装思量了一番道:“那好吧,叫他立下字据放了珠香父女,再给我磕五十个头,我就走。”
可哪知此刻,金大锦突然跳起来,朝唐方清叫道:“大仙,你可不能这样放她走,她刚才口口声声说不阉了在下誓不罢休,在下…我多出银两,务必请你们降服她,不然像她这样的妖女,一定还会来找在下的麻烦,你们此刻罢手,是助纣为虐,是为虎作伥啊…”金大锦这时已是气急败坏,见女子大有妥协之意,只料是她怕了唐、俞两人,将憋在心里的怨毒都吐了出来,可不等他说完,那女子已是勃然大怒,出手如电抓向他头颈。俞方华哪能容她行凶,闪身挡在金大锦身前,两人电光火石间交手数招,草屋里地方狭小,两人都不便施展仙法,女子的爪影飘逸犀利,俞方华不敢大意,稳稳拆解。
而这下,那女子怒意更盛,撤开一掌开始单手施术。一旁唐方清脸色一变,目光中忽地闪过一丝狠意,隐没间出现在女子身后,竟是暗中突袭,一掌拍在她背上。那女子盛怒之下根本没留意唐方清的动向,中掌后“噗”地喷出一道血雾,回转身还了一掌,唐方清闪身躲开,那女子噔噔后退两步,倚在石人身上缓缓坐倒,脸色苍白,嘴角鲜血溢出,恶狠狠地瞪着唐方清道:“没…没想到…仙霞居然…有你…这样卑鄙…之人…”
这下突变,就连俞方华都始料未及,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唐方清,甚是不解。金大锦忽地哈哈大笑道:“小美人,这下没威风了吧,你找死!”说完,他抄起长椅就要朝她砸去。唐方清一伸手将他截住,阴冷道:“金老板,你若不想送死,就站着别动。”金大锦放下长椅,心知这两位更是得罪不起。
唐方清走到女子面前,满是歉意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哪家仙派的弟子,也不想和你有所过节,我说了,我等职责在身,可如今你苦苦纠缠、不依不饶,我只能将你暂时留在此地,以后再来向姑娘道歉了。”说着,他双手凝在胸前,掌势变换,施展的正是“西方白虎七宿”中的招式,可忽地就听俞方华惊道:“师兄你这是干吗?”言语中惊恐万分。唐方清听若未闻,瞬间结势完成,十指交叉而握,伸出两指指向女子额头,用的正是一招“必杀咒”!
那女子惨淡一笑,见唐方清使出白虎七宿,白虎乃是杀戮之星,她就知对方竟是起了杀她之心,心中涌出万千不甘和惆怅,没想到自己不是死在妖魔鬼怪手中,而是丧命在同为众生仙家的小人手中。她此刻无力反抗,正闭目等死,只觉背后倏然一动,仿佛自己所依靠的东西忽然消失了,眼前白影一晃,耳边疾风呼啸,必杀咒的犀利杀意悉数被白影挡住。她定睛一看,简直不敢相信亲眼所见,替她挡住必杀咒的,竟然就是那尊石人,石人不知怎么地转到她前面去了。
唐方清更是大惊,立刻朝四周一望,肃然道:“不知是何方朋友,还请现身相见!”他自知屠戮同道仙友是仙家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此时若被人撞见,将来后患无穷,他见无人应答,又说了一遍,还是无人答话,脸上面不改色,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心道:这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挡下他一击,定是有人暗中施法。目光忽地凝聚在石人身上,见他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颤。
俞方华刚才已是不忍,见这情景忙劝道:“师兄,我们还是走吧,她已经被你打伤,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你又何必要…”“杀”字还没说出口,唐方清瞪了他一眼,目光里杀气更重,他一不做二不休,再度双手结势,左手施展“西方白虎七宿”中奎、娄、胃三式,右手施展毕、觜二式,又是一招“狂杀咒”索性要将石人一同毁了。
然而就在他结势的同时,石人猛然在原地跳了一下,草屋跟着一震,唐方清就觉头上阴影下落,他双手结势完成,陡然变招,“狂杀咒”直朝头顶刺去。就听“嘭”地一声,空中一物骤然炸开,顿时草屋里白茫茫一片,劈头盖脑落了唐、俞、 人一身,片刻间将他三人染成了白色。唐、俞两人大惊之下,只觉身上接连刺痛,已然遭了暗算,周身运功的大穴皆被人封住,又是动弹不得。
唐方清心头又怒又恨,只觉自己今日颜面丢尽,满头满身的白粉正是寻常人家再普通不过的面粉,对方用面粉做诱饵,趁机转移视线,暗中出手。他眯起眼睛四下一瞧,就见那石人身子一动,“咔嚓”一声,从头顶开始裂开,龟裂之纹转眼遍及全身,变成无数碎片,碎片再变成细沙般的粉末,星星点点飘散在空中,石人蜕去石壳,犹如破茧而出。
石头里的人摇了摇头,耸了耸肩,舒展了一下筋骨,将余下的粉末抖落,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子,目光似乎有些木讷,半天才道:“你…你没事吧?”女子惊疑地望着他,虽然他救了自己的命,但仍是警惕道:“你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石像鬼?”那人道:“我当然是人,我叫秦白楚。”
女子勉强站起身,上下打量了秦白楚一番,并不多问,五指虚抓再度唤出银光长剑,踉踉跄跄走到唐、俞两人身前,抬剑就刺。可眼前人影一晃,秦白楚站在唐方清身前,伸出手掌挡住了银剑,银剑刺在他手掌上,就似刺中了石头,根本刺不进去。那女子惊喝道:“你干嘛挡我?”
秦白楚道:“你不能杀他们。”女子不解道:“为什么?”秦白楚愣了愣,道:“因为,因为这是我家,而且师父告诉我,修仙之人最忌残杀同道,他虽不仁,你不能不义…”他说到这,忽然就觉身后恶风大作,回头一瞧,只听“嗙”地一声,一把长椅正砸在他额头上,长椅顿时碎成粉末,金大锦手里握着半截椅子,满目惊悚。秦白楚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摸了摸额头,回头朝那女子淡淡道:“不过,你若是想对付他,我没意见,只要不杀就行。”说完之后,闪身让开。
女子冷冷一笑,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快意,竟对这石头人颇有些好感,伸手一把将金大锦揪了过来,金大锦还想反抗,可这女子虽是受伤,但对付他依旧绰绰有余。金大锦“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这下可真吓得面如死灰,混身不住地打颤,背上寒意阵阵扩散,刚才还巧舌如簧,现在已是说不出半个字。女子沉叹一声,怨毒道:“金大锦,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声音犹如地狱里索命的厉鬼。
金大锦将最后求救的目光偷偷瞥向俞、唐两人,见他两人一动不动,心里悲叹一声,已是绝望,眼看着宝藏就在面前,还是功亏一篑,真是气恼之极,人生大喜大悲,莫过于此。他此时只能抛出最后的救命稻草,以求全身而退,忽地抬头道:“仙姑,你饶了我吧,我用花费毕生心血得来的宝物和你交换如何?”
女子心中又是一疑,不知这老狐狸还想耍什么花样,忽地转身出手又封闭了俞、唐两人身上的几处运功要穴,心道:不怕你拖延时间,如果这样他两人还能挣脱,那可真是大罗金仙了。她道:“哦?什么?”
金大锦放开自己紧抱的包袱,哆哆嗦嗦将包裹宝匣的锦缎层层揭开,可他这时仍是藏了心眼,故意用手遮住宝匣下的译文,把宝匣朝前一推道:“这,这便是了。”女子仔细一瞧,见是个金色宝匣,妙目一转,朝秦白楚道:“喂,石像鬼,你去拿来看看。”秦白楚愣了愣,将宝匣捧起,那女子又道:“打开。”秦白楚也是好奇,打开一瞧,见是几件似金非金、似银非银的古怪器物,还有一张地图。那女子隔空取过地图一瞧,惊奇道:“藏宝图?”目光一转金大锦道:“你千里迢迢离家出走,是来寻宝的?”金大锦听女子话中捎带惊喜之情,立刻假装无辜,故作苦恼道:“是是,只是小的只知道图上所绘乃是终南仙境,其余古体文字一个不认,仅是来碰碰运气…”
可他话没说完,女子重重哼一声,夺过金大锦藏匿在手下的译文,冷笑道:“小狐狸,想和本仙姑玩手法,你还要再练一千年!”说着展开译文一看,竟是惊诧道:“大月神族旷世秘…”话音骤然一停,将地图和译文收入怀中,脸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是大大吃惊,自从千年前天雷劫难之后,消失近千年的大月神族忽然间再度崛起,在众生道里名声显赫、威风八面,大有赶超仙霞、断眉两派的势头,如今他们的藏宝图重现众生,不知预示着什么?
她朝秦白楚道:“喂,石像鬼,那宝匣你收着。”秦白楚还是愣了愣,朝金大锦和那女子瞧了瞧,这才将宝匣收入体内,众生仙家这“吸纳之术”却是不足为奇。女子心里一时思潮翻涌,牵动了身上伤势,轻咳了两声,只听秦白楚又问道:“你真的没事么?”女子摆了摆了手,朝金大锦厉喝道:“老贼,我说过饶你性命,但也绝不放过你!”说完,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狠意,回想起他刚才那副丑恶嘴脸,并导致自己受伤,还和仙霞剑派结下梁子,霎时怒火又起,“啪!”地一掌拍在金大锦头顶。金大锦浑身一震,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他体内,直接击中下身,他惨呼一声,痛得昏死过去,裆下已是溢出血来。
秦白楚见此景象,“唉”地苦叹一声,道:“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女子冷哼道:“谁对我好一点,我就对他好十点,谁对我坏一分,我必定偿还他百倍!”秦白楚仍是摇头,那女子又道:“喂,石像鬼,你刚才救我,本姑娘虽是邪女,但恩怨分明,你跟我走吧。”秦白楚皱眉道:“去哪?”
女子道:“我现在受伤了,需要找个地方疗伤,就麻烦你替我护法吧。”秦白楚望着她的脸,觉得她眉目之间却有一丝邪气,但这邪气又伴着媚态,细细一看,还真是叫人不禁怦然心动。他愣愣地瞧着,那女子倏然也是脸色一窘,急忙怒道:“听见没有?”秦白楚又是隔了半晌才点点头,人仍不动,目光朝四下打量。那女子道:“还在想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木!”
秦白楚走到炕边,从枕头下摸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道:“反正要离开这里了,我要准备点东西。”说着,又走到柜子里,取出个小钱袋,也是揣好,又朝屋里环顾起来。女子冷嗤一声,心道:你这家徒四壁,还有什么好准备的,看你这钱袋的分量,估计没过几天就空了。想到这,她心又念道:自己身上盘缠似也不多。就这会,她低头一瞧,正瞧见金大锦包袱里花花绿绿的一叠银票,目光一亮,抄手拿了起来,又给留下一张,心下好不得意,抬头正见秦白楚一脸无奈地瞧着她,她竟是粉颊一烫,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你准备好了没?”秦白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银票,嘟囔道:“有你手里的东西,我还准备啥?”
女子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傻东西,那就走吧。”
草屋里,金大锦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唐、俞两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是忽然间,唐方清目光隐约闪烁,似乎正酝酿着什么……
终南仙境的山麓密林里,似乎千年以来,就从不缺乏故事。
密林深处,秦白楚和那女子走了许久,四周参天的巨木遮天蔽日,斑驳的光线穿透层叠的叶影照射下来,疏密有致的林木之间光怪陆离,浓郁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腐叶的味道掺杂在一起,却不知是清新,还是浑浊。林间时不时传来怪鸟的尖叫、轻吼之声,骤然间衬托出一种旷古的幽静,静得仿佛是一种震撼。
女子在一棵巨树下止住脚步,埋怨道:“什么鬼地方,连块石头都找不到。”说着怒视着秦白楚。秦白楚挠了挠头道:“石头?”女子蹙眉道:“对了,你不就是一块石头嘛,还能不能变啊?”秦白楚点点头,左手凝在唇前,施展“北方玄武七宿”中牛、虚二式,右手凝在胸前,施展“南方朱雀七宿”中井、星二式,嘴中喝道:“召唤石之法!”那女子就觉脚下隆隆震动,一块黑色的岩石拨地而起,将两人托在石上。女子惊奇道:“呦,石像鬼还真是懂地系仙法。”
秦白楚微微一笑道:“师父教的。”女子一瞪眼道:“废话,没人教你,你能会嘛!”说完,盘膝坐在石上,左手食、中两指朝上,右手食、小两指朝下,双手手腕上下相合,成“通天彻地”之式,自是运用本门仙术疗伤,她道:“喂,石像鬼,你师父是谁?你又为什么是石化状态?”秦白楚为难道:“说来话长,你要听吗?”
女子不耐烦道:“说吧说吧,你这人真不爽快。”
秦白楚愣了愣,这才道:“一千年前,我是山脚下客栈里的小伙计,有一天客栈里来了一位断眉的客人,他带着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和一个书妖…”他才说了几句,那女子惊道:“断眉大仙齐断眉?你认识他?”秦白楚抬头望望天,恍惚了半晌,仿佛千年前的往事仍是历历在目,他道:“是啊,算是认识吧,后来他们遇上了麻烦,在客栈里和猛鬼王、骷髅将军大战了一场,最后客栈毁了,掌柜也死了,我便遇上了师父。”
女子又道:“哦,你师父是谁?”秦白楚道:“师父将我带到刚才那间草屋,教了我一些基本的修仙口诀,就将我一个人丢在那。不久之后,天雷劫难,群魔占据终南山,断眉大仙又带着很多人来到我的小屋,可没想到其中一个绿眼睛的姑娘,没说几句话就将我石化,直到天雷浩劫结束,师父才发现我法术未解,索性就让我在石化状态下静心修炼,每隔百年才允许我恢复一次,然后百年修剑、百年修仙,足足修了一千年。”女子一笑道:“哦,原来你五百年都是石头,难怪脑袋运转不灵,木得很。”
秦白楚憨憨一笑,也不否认,继续道:“不过师父说,我这次恢复之后,就不必再变成石头,可以离开草屋,去闯荡众生了。”女子道:“哦?那就是说,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你破关出世?”秦白楚道:“是。”女子哼哼一笑,忽地想起什么,喝道:“喂,我问你师父是谁,你说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提!”秦白楚这才道:“我师父叫醉剑仙。”
女子霎时一愣,惊讶道:“醉剑仙?就是那个当年和断眉仙尊齐名的醉剑仙?”
秦白楚也是一愣,点点头道:“大概是吧。”女子恍然道:“难怪你一出手就能制住仙霞剑派那两个人,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她心知秦白楚能止住唐、俞两人,完全是因为草屋房梁上忽然掉下来的那袋面粉,所以言语中故意带了几分嘲讽之意,接着又道:“对了,你现在破关出世,准备上哪去?”秦白楚缓缓转动目光,想了半天道:“师父曾经说过,断眉大仙齐断眉就在终南仙境里一个叫‘桃花福地’的地方,叫我出关后去找他,他会教我‘不醉诀’的修炼法门。”
女子忽道:“好啊,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2005/4/25 (未完待续)
作为《众生道》系列的第二部,《秦白楚》已经写了8万余字,漫长的征程再度开始,希望这是又一个崭新的起点。《齐断眉》第一稿修改完成,至今没有出版的意向,我只能等待。在榕树下完成了全部更新,如今榕树下的全部章节都是新的,如果没看过第一部的读者有兴趣可以看一下。
《齐》和《秦》有一定的联系,但也可以独立成篇。如果是《齐》的老读者一定会感觉很熟悉,并不太陌生。我自认为这部《秦》乃是我文风成型之后的第一部作品,希望能比《齐》有更大的进步,和更好的表现。
文章会努力写好,也必然写完,因为我上瘾。而工作,有很多读者都在关心我的工作问题,这里谢谢大家,工作可能有点眉目了,还是回去干老本行报关!不过将会是一次全新的挑战和机遇,我一直在等待的似乎正是这样一个机会,以后可能会很忙,但不论压力多大,工作多艰辛,故事是不会停下的,我一定会坚持。
至于《齐》的结局是否发布,我仍旧在迷茫中…不过结局在《秦》的第二章中会公布,大家可以多少知道一点。
200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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