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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老油坊的故事

发布于:2022-06-02 作者:admin123 阅读:48

   《一座老油坊的故事》(短篇) 文/金斧子

   姚慧子结婚才三年零六个月,男人去了趟广州,回来没半月,俩口子的关系便由“红证”换成了“蓝证”。男人临走时还说:“姚慧子,咱俩也是夫妻一场,好歹一起已过了两三年了,今后若是有啥难处的,就照这上面给我来个电话。”说着就递给姚慧子一张名片,俩口子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姚慧子手里捏着那张名片,望着她男人朝山垭口走去的身影,心里已然就没了啥要说的话了,倒是晚上一个人去躺在那床上,心里空落落的就不是个滋味。想想自己整天盼着他回来,回来了居然又跟她分手了。男人说走就走了,走了就不再回来了,似乎广州那块地方才是他发展的天地,所以她看出了男人的执着,也就没去拖了他的后腿。姚慧子知道,强扭的瓜是不甜的,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姚慧子也没得办法。只是,她往后就得一个人过了,想到自己将来还要走这么长的路,眼眶里不禁模糊起来。身子躺在床上就像散了架的软着,便一任那泪水儿往心里流去。

   姚慧子要回娘家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俗话说了:嫁出去的女,就是泼出去的水。姚慧子也明白这道理,倘若真要回到父母身边去,那父母的脸面在人前人后的就没个搁处了。但是,姚慧子要继续厮守着那两间老屋,继续以一个寡妇的身份呆下去,这门前,能保准没个是非!?

   事实上姚慧子的顾虑也并不多余,问题的关键是,这日子咋说也还得要过下去的。没了男人的天空里照样也不会全是乌云,有了男人的天空里照样也不会全是阳光!困难都是人去克服的,有了困难不去克服这不是姚慧子的个性。前阵子村里要承包油坊,姚慧子二话没说就去报了名了。那油坊对于姚慧子的承包,在村里女人们的心里一时已“激起了千层浪”。女人们众说纷纭,或窃窃私语,或高声说笑,见了姚慧子也不打招呼了,姚慧子打招呼也不应答了。女人们担心的也不是那油坊,而是她姚慧子。作为一个女人,又是个寡妇,她居然要承包油坊过来,自己能吃得消么?里里外外也不需要个帮手么?倘若她要请了哪家男人去帮忙,哪家男人能说不去帮她么?这长久的帮下去,她那守寡的厄运保不准就会转嫁到咱们的头上来呢!

   可是,姚慧子承包了油坊竟谁家男人也不请,单单就只请了根九。根九没结过婚,已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却还是一匹童绫子。按照村里爷儿们的话说,根九这匹童绫子是真格的,大体上他小时候从他娘的“奶头山”上爬过来之后,恐怕就再没触接过任何女人了,有人就问他:根九,你晓不晓得“十里平川”在哪儿?根九说不晓得。便又有人问他:根九,你真没见过女人的“大峡谷”啵!根九就笑笑,不说。

   根九如此老实,但却十分勤快。他原本一直都在油坊里做着杂活儿的,至从油坊被榨油机替代之后,他就几乎成了闲人。他除了有使不完的力气之外,别的也就有些乏力了。他打小是没进过学堂门的,虽说斗大的字摆在面前识不得几个,但他在油坊里的那些日子里,却是掏得一些别样的见识来,也就是油坊里的师傅们拿他开心的结果。一天,一个油坊师傅考他,问:根九,你说“大”和“太”是指什么人?根九答不上来。油坊师傅就给他揭了底儿,说:苯驴,大是指男人,太是指女人嘛。另外的人又问他:你说女人为什么又叫太呢?根九还是答不上来,嘴巴咧了咧,就极其尴尬的笑了笑。那油坊师傅说:也难怪你答不上来,你还没去杵过那一“点”呢!

   根九是不善言辞的,即便是再幽默的笑料,他也表达不出较好的效果来。再者,根九说话时还有个毛病,那毛病就是他的眼睛睁得特别大,像个牛眼。漫说是相亲姑娘的魂儿给他吓没了,就是不熟悉的男人见了,也会觉着他那眼睛看人的不自在来。在他生活的阅历中,就曾有一位姑娘被他吓哭过,那是根九在比较年青的时候到人家去相亲的一段经历,姑娘正经八倍是个闺秀,一见了根九的模样儿,先是吓得身子儿发了颤,待根九说得话来,那姑娘的眼泪就支持不住了。事情自然没弄成,没弄成倒也罢了,偏偏事后就传出什么“再臭再丑,也不嫁给他根九”这样的话来。根九这臭名一远扬,又哪里去寻得着女子?一晃眼,根九就三十好几了。

   讨不着媳妇的根九,倒也不觉着胯下那物件有什么的异样。事实上根九做活路是特卖力气的,他不管是帮别人干活还是为自己做事,他都从不偷懒,而到了晚上,每每身子又觉着十分疲倦。况且根九又极能睡的,常常又不择地点,只要身子骨能躺下,脑子里是什么也不想的,然后把眼睛一闭,鼾声即刻就会从他嘴里发出来,又常常要睡至第二天天明。因此,根九第二天做活路才特别迈力气。

   只要是体力活,根九都能做。无论是挑水挑粪,犁田插秧打谷,姚慧子安排和不安排的,根九都会不遗余力。至从姚慧子将油坊改建成了打米坊之后,姚慧子在第三个月高上就给了根九二佰元钱,姚慧子说:“根九哥,从这个月开始,再给你加一佰,这是你上个月的工钱,如果打米坊有效益了,我会每月都给你加的。”

   根九却不肯收下,姚慧子以为根九有什么顾虑,便又解释说:“根九哥,这是你的工资钱呀,我也没给你算高的,你才占了四成,你要是嫌少了的话,以后给你算六成,我占四成。”

   其实,姚慧子也并没指望打米坊能赚多少钱来,她这样做的道理,主要是把自己的心拌住,不让心去想其他的事情,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觉得人这东西也不能闲着,闲久了闲惯了就变懒惰了,有点儿事情做起来心里也不觉着空落。油坊里只要一天能有点进的也就够了,细水常流也能富家的。姚慧子本想是爬上本以后,就把这个油坊交给根九去料理,然后她再去发展其它产业。一来是为着他根九,二来也为了她自己。先前的那个男人虽然是离她而去了,可她还能凭借着贤惠去找到更合适的男人。姚慧子坚信一点,只要人勤快,即便不能富裕,却也少不了吃和用的。钱这东西太多了也没啥意思,太少了人就过得不塌实,别人也会瞧不起你,处处都显得是小亏亏的样子,腰杆儿也挺直不起来。根九就属于这样的人,因此就常常遭到村里爷儿们的奚落。姚慧子打心底里是看不惯的,但看不惯也没啥办法,自个儿都还是个寡妇,又能把他根九的腰撑到哪儿去?

   到底姚慧子是块富家的料,里里外外经她一折腾,不仅田地里有了收成,油坊里也有了效益。单是打米这块赚的,一月下来,这日子咋说也都够滋润的了!

   但是,这般消停日子没能过上几月,姚慧子的心绪就被打乱了,她哪里知道村里的爷儿们对她已有了异样的目光?在闲谈中人们又开始对她透露出一些戏谑的言语来。有一天她从打米坊里出来就碰见大水们几个,没想大水们几个还这么跟她说话:

   “我说姚慧子呀,你这么折腾究竟是为了啥呢?不趁着个年青去寻个伴儿,待年纪大了怕是寻不着了呢。”起初姚慧子听着这话倒像是关心她的样子,紧接着另一个就搭话了:

   “我说你大水就爱管闲事,人家找不找男人碍你什么事了?根九哪一点差了?胳膊不缺腿也不见少了哪一根的,倒是他那东西中不中用就值得商榷了,空闲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见他有啥反应的。当然啦,一匹童绫子力气应该是很充足的,姚慧子你说是不是?!”

   大水也来了兴致:“其实根九这人呀,你们不了解,要说中用是不中用的,要说不中用也中用,他呀,怎么说呢,咦!就是根腌汤里的黄瓜呐,哈哈!……”

   姚慧子被大水们几个闹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来。要是在先前,姚慧子是不怕的。如今,她一个寡妇人家,又怎好跟这些毛娃子计较?再说大水的经历,姚慧子也是晓得一些的。他爹妈死得早,是当哥的盘他长大,还勒着裤带送他读了高中,听说是耐不得嫂子的白眼儿,才一气之下,把高中也没读完就出去闯了社会,听说去广州珠海的溜了一圈回来,便又在家里收起了药材。前阵子药材市场皮软,他又去倒腾团鱼卖,不料团鱼这东西不好管理,死一两条就几乎赚不到钱了,生意虽说没蚀本,却是把本钱套在了里面。

   大水没本钱做生意,自然就在家里闲着。这人一朝被蛇咬,就时时都怕着那“锦绳”。就再不敢去做那倒腾的生意了。眼见姚慧子的打米坊有赚头,便一门心思想来入伙。不曾想姚慧子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也居然敢说不同意。自此大水就三天两头的来招惹是非,无端地找着她姚慧子的茬。

   大水也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是搅不昏她姚慧子的水的。大水也想了许多办法,自己虽说奸商了七八年,一时也想不好一个万全之策来,到了最后,就只能用了那破罐子破摔的办法,毕竟恒心是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因而大水暗地里寻觅了几个帮手,要求他们只在一边打圆场,然后就四处去谣传,传姚慧子偷男人的事。大水说,具体偷哪个男人也不说,要是女人们问得紧了,就说是偷了根九。至于那偷的时间和地点就说是前些日子在油坊里看见的,如果硬要问是谁看见的就推在我大水身上。但我要编撰的,就是根九将姚慧子抱进谷斗里的事,当时姚慧子呢啥反应也没得,只有一个软字,像团棉花。后来呢,就是听到根九在谷斗里发出一种猪拱圈板的声音。大水还说,这事情传出去了成与不成我都会给你们报酬的,但是你们必须得去讲,得去说。

   大水这一折腾,村里的爷儿们又岂能不信?相信的又岂只是那些男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漫说是传在她姚慧子身上,就是传在别的哪个男人身上也不至于会产生怀疑,毕竟姚慧子是个寡妇,根九又是匹童绫子。

   于是乎村里的爷儿们在村头巷尾的见了她姚慧子,眼睛里就总是获着一种异样的目光去打量,更有甚者,便将那目光转移到姚慧子的大腿部位去游移,或直直的,或斜斜的,停留着瞬间的歇斯底里的遐想。

   在老辈人眼里,惟有村长的父亲想不来那事。正巧村长的父亲这天在村头见到了大水,便问他:“听说你要去跟姚慧子入伙?”大水说:“她不愿意。”村长的父亲就说:“我说你大水呀,人家不愿意你就去拿人家根九来笑话?根九这人谁不晓得,即便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的。再说人家姚慧子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人,哪会像你说的那样?”

   大水见村长的父亲偏着姚慧子,就不再作别的辩解,还赶忙从包里摸了烟出来递过去,脸上陪着笑道:“大伯呀,你是不知道啊,根九虽然老实,可老实人尽做踏实事哩。您说她姚慧子咋就专挑他根九来入伙?我大水愿意拿钱做抵押,她姚慧子都不同意!这是啥意思嘛?”

   “人家不要你入伙,也是人家的正份,一个寡妇人家,哪能经得起你这么蛊惑!?”

   村长的父亲对大水一顿批评,大水心里就更不是滋味。虽然大水嘴里不说,心底里却是在骂他:你这个X老头子,仗着儿子当村长,专来挑我大水的不是,姚慧子又不与你是亲戚,你干吗要去为她说话?心里这么一嘀咕,便与村长的父亲分了手了。大水出了村子,竟又转到姚慧子的打米坊来。大水走进打米坊也不跟谁打招呼,径自去里面拣了处干净地方蹲了下来,待得根九有了空闲了,才把根九喊到一边去说话,大水扯着嗓门儿说:“根九,我跟你说个事儿哪?”

   “啥子事?”

   “就是姚慧子那大腿的事,你看……”

   根九被大水的半截问话问懵了,一时也不知怎样回答。大水又问他:

   “你究竟瞧过没有?你若瞧过了,我还有别的话跟你说哩。”

   “我咋个……你狗日的就没个正经的时候。”根九在心里就来了火气。

   几天后,大水又来找他根九。根九正在打米坊里忙活,大水一进门就扯着嗓门儿喊叫。根九见是大水,竟没去理睬他。大水喊了两声根九之后,便开始重复着说那大腿的事了,随后又问根九,说:“你到底瞧得如何了。”根九就睁了圆眼,也不回答大水的问话。而在打米坊里的其他人也都听得很清楚,也明白这孽障是在故意找她姚慧子的茬,惹他根九生气闹出是非,便觉得大水这娃真有些缺德了,没良心!

   冬日里,山里人就开始闲着了。大凡这季节里,诸多闲杂事儿都出来了,不是这家打发姑娘,就是那家要结媳妇。而在此之前,人们通常又是不得空的,惟有这季节里活儿比较松动人也比较清闲。但是呢,清闲里添上这些琐事,一年里头的这点日子,也就安排得紧紧凑凑的了。倒也觉得是,在清闲里既不觉着清闲,在劳累里也不觉着劳累。这隔三差五的,也还可到集镇上去逛逛,去走走看看,这闲时也有闲时的繁忙了。

   入冬以来,姚慧子就时儿到打米坊里去看看,时儿又去了那县城。自从大水的那次无端找事过后,姚慧子在心里,就仿佛有了个什么东西在揪着,但仔细一想,又觉着什么东西也没有。

   一日里,村里有家嫁闺女,姚慧子被请去帮厨。大凡在厨房里帮厨的都是些妇女,这女人与女人集中在一块了,唠嗑子的话语就特多。天南海北的,鸡毛蒜皮的,就无所不谈。一会儿是东村哪家女人出墙了,一会儿又是西村哪家男人出去采杏了。北沟有偷牛的,南湾有办白事的。一件事情总要唠嗑好半天,实在没得唠嗑的了,就回过头来感叹这人生的某些意义。在平日里,各人也有各人的事,各人也有各人的活儿,哪里能有时间聚集在一起?因此,女人们就觉得,这嫁闺女的日子,就硬是个好日子了!

   姚慧子帮忙也踏实。见厨房里没事儿了,就到外边去洗菜洗碗,直是做个手不停。背地里一些女人对她就有了好印象,觉得她勤快,帮忙也塌实,为人又正派,就是避而不提谈他能不能干的事。女人们都怕说她能干了,损了男人们的心。这诺大一个村子,居然没人敢承包那油坊,偏却是落到她一个寡妇的手里。

   姚慧子吃过早饭,又坐了一会儿,正起身到厨房里去准备下午三点钟的午饭,才将身子站起来,就听得人群里有人在叫她。姚慧子寻声望去,原来是大水。大水走拢来就低声说了一句:“姚慧子,听说你那打米坊的锁被撬了。”

   姚慧子不信,又看了大水极认真的样子,心里立时就咯噔了一下。拿眼去寻找根九,根九又不在。心想,这心里一直悬着的,竟是这油坊了。立即就不加了思索,朝打米坊的方向走去,也没来得急跟厨房里的人打招呼。姚慧子走出了村外,一路上也没见着一个人来,心里就直是犯嘀咕,不知道那撬锁的人是什么目的。根九一直都在帮忙挑水,大体挑在第五挑的高上,厨房里的人也找不着她姚慧子了,他才晓得油坊的锁被撬了这件事。

   姚慧子差不多是小跑着到油坊的,可当她站在油坊门口的时候,她已是朝四周晃了一眼的。可是,这个女人的前脚刚刚跨进油坊门槛,大水的后脚就跟了进去,事实上姚慧子还处在惶恐的搜寻中,没料大水竟冒了话来:“没有什么被偷去吧?”

   大水的这一声问话,倒真把姚慧子的魂儿给吓没了,只差姚慧子的叫声还没有出来,但脸儿已是铁青的了。紧接着,姚慧子又万万没有想到大水会用一双手来箍她,这突入其来的动作实在是叫她乱了方寸,没了主见,失却了正常时期里的那种沉稳。以至于连喉咙里的声音她也没喊得出来,人就像呆了木了的一样。这当中如果说姚慧子有了反抗的话,那就全是她的本能在起着作用,意识在她脑海里已经是失却了功效的了,惟有感觉的支配,才使得她的意识逐渐从疼痛中清醒过来。原来,大水的双手已将她摁在那张木板上了。

   “放开我大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姚慧子的声音有些慌乱。“你不放,我就喊人了。”

   “你喊吧,你喊吧,全村人都在石坎家帮忙呢,你喊也是白喊。”大水箍着姚慧子的手,却将脸儿朝她的脸上挨过去,说:“即便有人听见了,跑来见我大水跟你这样,也绝不会指责我的,我可以说是你勾引我的,你要知道,我跟根九是一样的,也是匹童绫子呢!而你却是一个寡妇,寡妇勾引童绫子,你还是赚的,你若喊了,你的贞洁肯定是保不住了,你若要守住贞洁的话,却也没人来给你立牌坊。”

   姚慧子的脑海里一片嗡嗡嗡响,嘴唇又不停地打着哆嗦。大水却滕出手来,用另一只手去脱她裤子。姚慧子一时急了,便拼命地挣扎。姚慧子越是挣扎,大水的手就越是用劲。大水说:“今儿个我大水豁出去了,非得要跟你姚慧子做一回夫妻不可了。”

   “大水,大水,这不成……这不成的……”

   “不成也可以,你姚慧子得认个条件。”大水说。

   “你……你说吧。”

   “就是这打米坊,我入伙也成,转包给我也成。二者缺一不可。”

   “这……这要问根九。”

   “问他干吗,我只问你,是你承包的。”

   “我……已转包给根九了,这要跟他商量。”

   “我不管你转包不转包,我只要你一句话,期限就是一个星期,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大水走后,姚慧子就泥儿似的愣在地上,目光直直的,头发也极其的显得蓬乱。根九手里捏着根扁担急急的跑来,进门见着姚慧子那般模样,也没敢做了声来,就独自在坊里清点着物什。

   姚慧子缓过神来,知道根九在清点物件,便叫根九去把大门关了。根九去关了大门过来问她出了什么事,姚慧子就只说是大水要来争这油坊,根九说是你承包的他咋争得过去,姚慧子从地上站起来又叫根九去把大门栓上,根九把大门栓上了过来见姚慧子又在整理头发,便问:“大水来过?”

   姚慧子没回答根九的问话,反过来倒问了他根九:“根九哥,你说我坏不坏?”

   “你……大水他欺侮你了?……”

   “根九哥,你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我也知道你的苦衷,你没个女人,更没得过女人的疼爱,整天就只知道做活儿,饿了吃,困了睡,半辈子也没尝过女人的腥味,连句话也没个唠处,没个商量处。今儿个妹子心里也苦,至从跟他分手以后,是你根九哥帮我撑起这座油坊。大水他也没敢对我怎样,他只想霸占这油坊,根九哥,今儿个妹子啥也不为,就只想给你!……”说着,姚慧子就去解她衣扣。

   “慧子……慧子你,你这是……咋哪?”

   “根九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我自愿的,妹子不坏,妹子只图个良心,你是个好人,可惜妹子是个寡妇!”

   “慧子……我不能……不能欺侮你啊!”

一、我曾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故事,是关于犹太人的

  我曾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故事,是关于犹太人的。说是以色列的总理有一次在公车上,问其中的一位乘客,他对以色列国家发展的不满和建议。这位乘客是一名着名的医生,欣然提了有关医疗等方面的意见。接着,他也建议其他的乘客给他们的总理一些建议。其他的乘客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或胆怯,因为他们是一些普通共民,不知道自己会给自己的总理什么好的建议。

  这时,他们的总理说道:“各位乘客,以色列的公民们,也许你觉得自己很普通,不会对国家提出什么有益的建议。可是你知道吗,也许情况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们以色列这样一个物产匮乏的小国,之所以能够在众多大大小小的国家中与众不同,经济繁荣,正是由于每一个公民都把自己当做国家的一份子和主人,以色列就是我,我就是以色列。”话音刚落,全体乘客鼓掌,为自己的总理,为自己,也为整个以色列。

  这则故事,我想很多人恐怕都有所耳闻。他们会说:“因为以色列是个小的国家。因为犹太人受到歧视。因为他们生存环境困苦。因为……”

  我想说,作为以色列的一位公民,任何的一位公民,包括科学家、总理、艺术家等,对于整个以色列而言都像一粒微尘一样渺小。我们个人对于整个地球,整个宇宙,更是如此。有所不同的是,有些微尘似乎显得稍大或稍小一些,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

  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看待自己;我们如何看待自己与国家、与地球、与宇宙的关系;我们如何认识小与大的关系。重要的是:微小的个人的微小的努力看似微不足道,但长期的坚持,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力量。重要的是:我是一粒微尘,一粒遭人鄙视任人践踏的微尘,但也许世界会因我而改变。

  我是一粒微尘,但是一粒了不起的微尘。回到家乡,贪婪的吸几口清新入肺,还是那样的熟悉。这一片碧野小树白云长空,似隔绝了聒噪与污浊。清风拂过俊美的白杨,回荡的是小叶沙沙的轻吟。和风曳动媚柳,妖娆的舞姿不知醉了多少离人。就这样沐浴着四月的春风,在林间小径徜徉。仿佛融入了大自然的怀抱,回归于最原始的朦胧,这一路的风尘,似也在这奇妙的时刻涤尽。不知留下了多少个脚印,一股刺鼻的腥臭使我的梦境破碎。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喜悦不见丝毫的影踪。原先门前荡漾的小河还是曾经陪伴我度过童年欢乐无忧的碧波吗?数不清的鱼儿肚皮朝天,漂浮着一片瘆人的惨白。空中弥散着腐烂的气息,还有更多的鱼儿在苦苦挣扎,那样的让人心碎。但是我知道,若是人类依然肆无忌惮的破坏环境,不救赎自己犯下罪孽,相信这只是地球所有生命未来的投影。想到天空巨大的臭氧洞、滚滚的黑烟、两极融化的的冰川、还有数不尽的已经永远消失了的生命,不禁叹息!

  晚上,抬头凝望着深邃的夜空,还好依然如过往一样安人魂魄。在远方的城市,黑夜被霓虹的光彩淹没,星空看不到群星闪烁的光芒,唯有一轮月亮轻晕出一轮淡淡的光圈,四周弥漫着污浊聒噪。时常拉上窗帘,将自己孤独在一方未染的封闭里,唯有夜黑的深沉,承载我疲倦的灵魂。只是这样的黑夜缺失太多的热闹,每天在这样的缺憾中入梦。

  家乡的月光依旧美的、冷的让人心醉。月光下铺一本诗书,不仅畅想千年前的绮丽。是怎样的锦瑟河山使无数骚人墨客留下了传世的诗赋?是怎样的江山如画让无数枭雄竟折了腰?又是怎样深沉大地谱写了无数英雄可歌可泣的传说……我知道现在的江山是不行的。

  现在的山河多了太多的污浊,苦不堪言的黄河是写不出“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一往无前的。枭雄还会为了这样的江山折腰?英雄还会为了这样的土地喷洒热血吗?也许千年前的掬一股清泉,拈几片绿茶,便是一壶沁人心脾的馨香吧!不用担心会有土地污染,也不必担水是兑过酸雨的……

  好想回到那一片洁净的天空,美人未施粉黛便醉了君王的王朝。是怎样的水土哺育了倾国的佳人?可是回不去的是逝去的旧迹,如今的画笔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如何落笔牵挂着千万人的幸福。希望我们可以还大自然一个山河景明,为我们的家园谱绘出倾国的容颜。

  导读:对于水——爱之不惜,恨之不惜;对于水——疼之不惜,挥霍不惜;对于水——珍惜不惜,浪废不惜。人类有时视水廉价、视水高昂;视水鸿毛,视水白银。能挥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圣物!但队上有星罗棋布冬水田,宛如大地母亲的营养点滴浸润着山区客家人的生活息息相通。

  我是农民知道水的重要,五谷禾苗离不开水,瓜果番茄离不开水,就是煮饭洗衣也离不开水。特别是剑阁十年九旱,知道水是一切生命唯一生存的源泉。

  实际上大多数中国人都晓得:大运河、红旗渠、南水北调都是因为水;山平塘、小河堰、红岩水库都是为了水。是因在有水的地方,才能湿润,才能适合植物生长;有水的地方一定有块绿洲,是伊甸花园。

  水对每个人来讲,意义、空间、厚重、沉淀不一样。但有一样在平凡的生活里,家里断水冲不了厕所,城市断水,马上会引来城市恐慌。假若三天不给一口水喝,你就感觉水对人的神奇。事实上水对自然的神奇,宛如血液对身体地重要。

  对于水——爱之不惜,恨之不惜;对于水——疼之不惜,挥霍不惜;对于水——珍惜不惜,浪废不惜。人类有时视水廉价、视水高昂;视水鸿毛,视水白银。能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圣物。水啊,就是红五月的麦浪,秋收时谷满仓,就是锅中的菜,到口维生素!

  剑阁十年九旱,四川闻名。在旱向特别严重的光景,为了在大暑季节栽上头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秧子。在人平不到0.6亩的栽秧面积上,也只能栽1/3。家家户户不到半亩,还要换田到水源近地栽秧。为了多往田流一寸水,不惜送七老八十的老人骑在水渠上不让人断水。

  水的重要从那时起,是庄稼人的恶梦。我多想在稻谷散子晒田放水时,把水抽回山平塘,而不是从高山流向河谷、河谷流向石堰、石堰流流向水库、水库流向嘉陵江、嘉陵江流向长江、长江流向大海。一道道流下去,彷佛是山区丘陵的血液在流干。年年抗旱,抗旱年年,不就是子一辈,父一辈,没有把水留下的见证吗?

  不是的!有水的地方就是丰年!父辈的父辈何偿不知其中的原尾。在儿童时代,队上有星罗棋布冬水田,宛如大地母亲的营养点滴浸润着山区客家人的生活息息想通。

  冬水田,田盖宽约二点五米以上,深一般有七。八十厘米,一亩以上。已有特大的,罐子坪有口五亩以上的冬水田,人们叫他冬水王。一头接着水沟,一头紧靠着水渠,盖上长满了青棡树,也有两三棵桐树记不清了。小的时候的田里游泳,骑在水牛背上打水仗十分好玩有趣。水中的长有鱼腥草,水雷、鱼、乌龟。直到包产到户数年,冬水田不在是关田,分到了一家一户,农户为了多收一季麦子、油菜,把冬水田凉干了,同时凉干了大山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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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小农经济十分反感。祖辈耕养山川数百年,山川地理、气候风水、摸得如数家珍。在瓜水角、沙地岩、罐子角、罐子梁、大路坪、白沙湾,每处筑一二口、三四口不一的冬水田,彷佛在养山养水。在养山养水的同时,养着庄稼养生命。我对祖辈的聪明才智再一次崇高起来——有水的地方就是丰年!

  有水的地方就丰年,是剑阁人民血的教训。今年春节大哥来攀枝花告诉我,村上准备恢复祖制,收冬水田为公田的同时,把盖加宽、把田加深,有的提倡搞倡养上鱼作观光农业,有的说冬水田就是养山养水比种粮重要。

  但愿吧!水在共筑绿色梦中,也应有个最凸出的篇章!别忘了沙漠,别忘了红旗渠、别忘了南水北调,更别忘了一个民族珍贵的遗产——冬水田!

二、一只怪鸟和小石头的故事

练写毛笔字,总是颜、柳、欧、赵,所以边练字边写了这个故事。望各位斧正!

   本故事二00二年夏初稿二00六年初再稿

  ——自己的话 意将此故事献给当今因战争而穷困无援的少年、儿童。我自知水平有限,但愿这58米长卷能换得一瓶水,一片面包,送到孩子手上,向他说一声:六一节快乐。这是远在中国的一位叔叔给他的问候。

  石头和双头鸟的故事

  但愿此举能引起爱好和平的人们的关注。战争给谁带来利益不知道。我只知道遭难的是那些老人和孩子们,试想谁家没有老人?又有谁不是由孩子长大的?谁愿自己的童年在战火中度过?无父无母、无家无援缺吃少穿每日在生死线上挣扎。我说:孩子无罪!

  (一)

  一个头很明显是八哥;更奇怪的是它能跟人对话,并且它的身体特别大,像一头水牛似的,如果伸展双翅,就像一架小型的飞机。据说这鸟的一个头嘴里能喷出一种黄色的烟,另一嘴里可以吐火;两个翅膀一扇立刻飞沙走石天浑地暗;最厉害是它的两个爪子,活似两把钢勾,石头被它一抓都能扎进一尺多深……

  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就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

  在华北大平原西南有个小城市—邢台,别看城市不大,这里却有着一千六七百年的历史,中国古代曾几次在这里建国,历史上的襄国都就是邢台。因此,这里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邢台的西面紧靠着连绵八百里的太行山。出邢台向西三百里到了深山区,离着山西省很近了,峰峦叠翠掩映着一个小山村,村子的名字很特别叫百一加一,我还头一次听说村子用数字当名的呢。这里山高林密,道路难走,没有什么特产,也没有旅游资源,因此很少有人到这里来,这儿的人也很不出山去,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但是这里人有个奇怪的习惯,每天太阳落山,村里家家户户闭门上闩,街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就是狗猫也被看管起来,不让随便出门。这是为什么呢?村里人说,出村向西十几里有个山叫玉皇顶,山上有个怪物,是一只长了两个脑袋的鸟。这只鸟被传的神乎其神,说那个家伙专吃动物,还吃人呢,把人生吞下去,再把骨头吐到山涧里。但是,传说不是事实。可是村里老人讲,在大清朝的时候,有几个外国人从村里过去,绝对是去了玉皇顶,就再没有回来,后来有人在山下见到了他们的衣服和随身物品,还有几堆骨头。过了些年,有二十多个国民党兵拿刀拿枪还扛着一门小钢炮,也从村里过去了,结果这些人也是再没回来,有的说他们是去埋藏窃抢的金银,反正那二十几个人还有十几匹马,马上都驼着好多东西。说他们死了,但没见他们的尸骨,说他们没死可没见再回来。

  前几年邻村大石屯的李仁和领着三个三四十岁的村民到玉皇顶打猎,几个人全被双头鸟吃了,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他们的妻儿只把他们生前穿过的几件衣服装进棺材,堆个四个坟头,算是把他们安葬了。所以,知道西山有怪物的人谁都不敢去玉皇顶,人们都怕那只双头鸟。

  可是也有不信邪的,不但晚上关门晚,并且还经常晚上活动,据说他们家在邢台市里有生意,是搞古玩买卖的,经常很晚才回村。还有人看见这家的人敢去西山,所以,村里人都说:这个社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家有钱,谁叫人家胆大呢。

  这家姓和,老头子叫和有福,五十出头的年纪,老伴去年死。他有两个孩子,女儿翠珠二十七八岁,人长得不错,心眼也不坏。儿子叫和胜宽,人们都叫他狗胜,也老大不小了,可是两个孩子都找不到对象。和有福扬言,谁给女儿说个婆家给谁一万元钱,谁给儿子说个媳妇给谁两万另加一台手扶拖拉机。他有一个四合院,又盖了一座三层小楼,说是给儿子准备的。可是他的楼正好影响后邻的房子采光,人家找他说理,他不但不承认错,还叫儿子狗胜开着拖拉机把人家的围墙和门楼撞倒了。乡亲们都来打抱不平,村支书也来了。和有福也自知理亏,从屋里拿出一万元钱扔在地上,还说:“老子有的是钱,够盖一座新房了吧。”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一把钱扔过去了。有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更何况他和家的钱来路始终被村里人怀疑,同在一个村里,尽管他邢台有生意,也绝不会富成这样。但是除了人品不好,一不偷,二不抢;也没有什么劣迹,人们对和家也没有办法,只能说他不是靠勤劳致富的罢了。

  今年的夏天,也就是八月底时候,天快要黑了,有的家开始关门上锁了。和狗胜带着他的大狼狗到街上转,边走边用手机群发信息,邀他的狐朋狗友来,说他老爸从邢台带回几瓶好酒,他带着狗到村西搞点野味回来下酒。

  这狗胜子是有名的大草包,一米七五的个子,大脑袋,大圆脸,本来乌黑的头发,去了一趟邢台市,回来谁都认不出他了,原本的“流氓头”变成了一半白一半黄的外国头,据说染这种色特别特别流行,并且还特别贵,染一次要一百多元钱呢。人家钓鱼他也买鱼杆,可去了一上午一条鱼也没钓着,一气之下把一千多元钱刚买的鱼杆折了三截扔进水库再不钓鱼了。今天去村外找野味,看他胖得那熊样能有什么收获呢?

  本村南岗的侯三儿先来了,这小子电光头,猴瘦。是狗胜的最好朋友,许多坏主意都是他出的。快到村西口了,他追上狗胜。天马上就要黑了,他可不愿在街里陪着狗胜闲转,尽管狗胜拍着胸膛不只一次地说“遇上双头怪有我呢。”但大话谁都敢说,真的遇上一次就完了。

  再走真要出村了,侯三儿看了看天,心里直打鼓,不去吧没理由,去吧是真害怕。

  “我说胜哥,”侯三儿总这么称呼狗胜,“这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找野味呀,你家的大冰柜里什么好吃的没有啊?再说了,你抓到了还好,若什么也没抓着又叫那帮哥们笑话你。”

  “你知道个屁,”狗胜说,“我爹从邢台带来的是百年陈酿,五六百一瓶呢,清朝的酒,你懂什么呀?”

  在村外不远,侯三见一只大山羊拴在路边,这只山羊的肚子好大,看来是有羊宝宝了。侯三有主意了。

  “胜哥,清朝宫里的满汉全席你知道吗?”侯三儿停住脚问狗胜。

  (二)

  “满汉全席呀,听说过没吃过。”狗胜回答。

  “现在就叫你尝一尝,就看你敢不敢了。”侯三儿用挑衅的口气看着狗胜。

  “吃什么,满汉全席?”狗胜瞪起了眼珠子。

  “今天有胆就先吃一回蒸羊羔。”侯三得意地用眼瞟了一眼路边的山羊。

  狗胜也看到了那只大肚子的山羊,犹豫了一下。

  “怎么样,不敢了吧?”侯三把脸扬起来,显然就是个胜利者。

一座老油坊的故事

  要说狗胜,他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材料,要是正常人不会上当。人常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狗胜并非太坏的人,可侯三这一挑索,狗胜上来了狗气,把手里拽狗的皮带一撒,指使狼狗扑向拴着的山羊。一口叼住山羊的脖子,可怜这只要做妈妈的羊一声没吭,大瞪着双眼无助地挣扎了没几下就死了。侯三从腰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狗胜。正这时,又来了几个接到信息的小子,一看这事,都来了精神。

  “下手啊,来个剖腹产!”几个家伙怪笑着推着狗胜向前去。狗胜也来劲了,猫下腰,对准山羊的大肚子划开了一个二尺长的口子,掏出了五个小羊羔,羊羔们还幼呢,都活着呢,身上的毛都长全了,看来用不了几天就要生了。这几个小子每人手里举着一只羊羔,又叫又笑,好象他们征服了双头鸟似的。

  他们这一闹腾,街里围来许多刚收工的村民,早有人给山羊的主人送信去了。

  山羊的小主人姓王,叫王玉山,小名叫石头。石头今年十二岁了,正上小学五年级,九月一日开学该上六年级了。他家很穷,爸爸是个石匠,去年上山摔断了腿,不但不能挣钱养家,反而为了治病花去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近两万元钱的外债,病也没治好,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家庭的重担落在妈妈一个人肩上。可是那几亩梯田累死累活也挣不够给爸爸治病的钱,并且还要养着年近七十的奶奶、石头,还有一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妹妹。

  石头很懂事,放学回家先背起筐牵着那只母山羊去村外,边放羊边割草拾柴,他割得草堆成小山一样高,每到冬天也能卖好几百元钱,他拾的柴足够全家做饭烧炕用一年的,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夸石头是个吃苦又勤劳的好孩子,他的那只母山羊今年春天生下一窝三个羊羔,妈妈把它们卖了,给爸爸买药用了,说等再生了羊羔正好到了暑假开学的时候,妈妈答应给他们兄妹交学费,再给石头换一换背了五年补丁套补丁的书包。

  今天,石头割了许多的草,为了减轻重量,他把草晾在路边,背了三趟才背完,他到屋里喝了两大碗水,打算去牵回路边拴着的羊。来人说他家的母羊死了,肚里的小羊羔也被掏出来了,真不亚于晴天霹雳。石头一听就急了,妈妈一把没拉住,石头抓起镰刀冲出门去。

  村西的路边围得人更多了,纷纷指责这几个坏小子。有人指着狗胜的鼻子叫他赔石头家的六只羊,有人说把他们送派出所。侯三和另几个家伙见事不好,扔下羊羔溜了,这里只剩下了狗胜一个人。石头挤进人群,看到死在血泊中的母羊,又见地上东一个西一个的小羊羔,又看到狗胜手里一手提着羊羔一手攥着匕首,怒不可遏的石头挥起手中的镰刀向狗胜子砍去。那条狼狗见有人要伤它主人,石头的镰刀刚举起来,狼狗窜起来一口咬住石头的胳膊。石头顾不上疼痛,反手一镰正好砍在狗头上,这条恶狗惨叫一声死了。狗胜一见自己的狼狗死了,可急了,扔下羊羔晃着胖大的身体过来跟石头玩命。气坏了的石头抡起镰刀砍向狗胜,正好砍在狗胜的肩膀上,血当时就流出来了。狗胜举起匕首要对石头下手了,这时候村里的人们拥上来,劝开他俩。

  狗胜捂着伤口往家跑,侯三儿和那几个小子也过来了。

  “反了那穷小子了,敢动大哥!”侯三叫着,“非卸他一条腿不可!”

  “对,卸他的双腿!”另几个也叫啸着。

  村里的干部和乡亲们都来安慰石头,村医生为石头清洗被狗咬的伤口。狗胜爹风风火火跑来了,请医生快给他儿子上药去,医生没理他,和有福掏出二百元钱递过去,医生笑了,停下手中的活站起来接过钱来。石头愣了,乡亲们也都瞪起眼来。和有福也得意起来,看来钱能通神路啊。可是医生拿着钱没动,狗胜爹明白了,这是嫌钱少,随即又递来三百。医生转过身,把钱放到村领导手里,说:“这是我给狗胜治伤的医药费,送给石头家吧!”说完继续给石头治疗。

  和有福可急了,“收了钱了快走啊!”他大叫着。

  “别着急,”医生不紧不慢地说,“刀伤早点晚点没事,这狗咬伤可不是闹玩的,如果感染了病毒可就麻烦了。”

  和有福也自知理亏,自得暗气暗憋。村干部过来把狗胜爹叫出屋去了,看来是解决母羊的事去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石头的伤口完全处理好了,医生给了口服药,才出屋去了。

  这时有个老先生站出来,村里年轻人不认识他,这是邢台哪个中医院的院长,祖传老中医。他看了看床上的石头爹,说:“这几只未出生的羊羔有大用处,用腿骨配上十几味中药,再用健壮的鲜狗皮制成膏药,专治石头爹的腿,这事我包了,保险一个月能下地,三个月恢复正常。”

  人们欢呼起来,这也算是因祸而得福吧。

  (二)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发生这件事并不能全怪狗胜,如果不是侯三在一旁推波助澜,怎么会有得不偿失的结果呢?狗胜痛得呲牙咧嘴,侯三他们也觉着挺不好意思。几个家伙摩拳擦掌商量好,明天不管在哪儿到到石头先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和有福和医生来了,几个小子全都溜走了。

  狗胜的姐姐翠珠跑前跑后忙着,一直把医生送走关上街门。回到屋里,见爹在东面椅子上坐着,弟弟在西边椅子上坐着,谁也不说话。

  “爹呀,”翠珠坐在一把小凳上,“今天的事我看就是胜子不对,怎么能把人家的羊杀死呢?我看这事放到谁身上都会着急。”

  “什么,胜子哪点做错了?”和有福从椅子上跳起来,“羊就是挨杀的东西!噢,别人杀猪宰羊可以,我儿子杀只羊就要搭上一条狗?“

  “就是的,还拿镰刀伤人,村干部算老几?派出所是个庇,这事完不了!”狗胜也叫起来。

  翠珠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出屋来。她知道再劝也是没有多大用的,不过她想不能让石头再受损失了。她知道弟弟他们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怎么办呢?怎么帮石头一把呢?

  翠珠确实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思量再三,应该马上给石头送个信,叫他无论如何明天出村去躲一躲,然后再想别的办法。于是翠珠悄悄开门出来,去找石头。刚出门,正巧遇上本村几个年长的伯伯,他们说是去找翠珠爹的。翠珠一问才明白,这几个人是想把她家的大狼狗买了吃肉。翠珠说:“不用找我爹,一条死狗,你们想吃就吃吧。不用买,不要钱。”

  石头送走了乡亲们,一家人也是一愁莫展,石头爹主张明天石头应该去躲一躲。一家人正在说话,有人在外面敲门。石头妈走到屋外高声问:“谁呀?”

  “是我婶子!”声音很低,但也能听出是翠珠的声音。

  一听是和家的人,石头妈气就不打一处来。石头爹也听出是翠珠的声音,小声告诉石头妈:“快开门去呀,翠珠可是个好孩子。哎,修到他们和家真不是地方啊!”

  翠珠进屋来,看着低矮的破房,简陋的摆设的,卧病在床的石头爹,驼腰白发的奶奶;再看瘦弱的石头妈和那个小妹妹,还有缠着纱布身上血迹斑斑的石头,翠珠眼泪流下来了,摘下一只金戒指一对金耳环放在了床边说了一声:“明天叫石头出村躲躲吧,我。我来送他……”说完哽咽着跑出去了。

  这一夜石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得最多的是那只双头鸟。

  ——这只鸟看来是确实有,但是它真像人们传说中那样凶猛吗?它是从何处而来?它为什么住在玉皇顶呢?它为什么这么多年一次都不下山来呢?如果下山来该多好,把狗胜侯三儿之类的家伙全吃掉,那该多好哇……

  “石头,石头——”有人叫门。

  石头跳起来,仔细听,是在叫他,并且他听出来是翠珠的声音。

  这时候鸡刚叫头遍,天还没亮。石头快步走出屋去给翠珠开门。翠珠满头是汗挤进门来,把一个手提袋塞给石头,又递给石头 。

  “这是吃的和水,你带上快走,出村向西三里,向北翻鸡冠子山,八里路就到黄石岩,去村里找我一个同学叫苗玉茹,把信给她就行了。快走,现在就走!”翠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拉着石头向外走。

  石头妈也起来了,急着问:“怎么啦闺女?”

  “婶子,叫石头先走,我再慢慢给您说!”翠珠边向门外推石头边说。

  石头妈见翠珠急成这样,对石头说:“那就走吧,背上筐,带上你的镰刀,走吧!”石头妈知道事情紧急,把镰刀放进筐里递给石头,叮嘱着:“路上千万小心呀!”边说边把石头送出门,看见石头向村西去了。

  “出什么事了吗翠珠?”石头妈边目送着儿子边问。

  “婶子,”翠珠拉住石头妈的手也踮起脚向西张望着,“昨天夜里我为石头准备了吃的,开始给我黄石岩村的一个同学写信,我是想让她收留石头住两天。可是信刚写完,我弟弟醒了,说身上发冷。我见他的伤膀子肿大起来,我爹说可能是破伤风。”

  “哎呀,快找医生啊?!”石头妈也紧张起来了。

  “是呀,”翠珠接着说,“叫起咱村那医生,他说治不了,叫赶快去乡医院。”

  “去了吗?”石头妈着急地说,“这破伤风可不能震动,可要抬着走啊!”

  “叫了侯三他们,是用床板抬去的,”翠珠说,“到那儿打上吊针了。”

  “医生说没事吧?”石头妈关切地问。

  “没事,医生说输完液就没事了,还说幸亏送来的及时。”翠珠说,“可是我爹恨上石头了,还埋怨侯三他们不够朋友。那几个人能受得了这话吗?都回去拿铁棍砍刀去了。我赶紧向回赶,估计他们这会快来到了吧?”

  石头妈回头望着眼前这位文静而又通情达理的姑娘,心里想:一条滕上结得瓜也不一样啊,翠珠在他和家真算上出污泥而不染啦!

  “谢谢,真得谢你救了石头!”石头妈发自内心地说着。

  “您说错了婶子,”翠珠摇了摇头,说,“都是我弟弟不好,若不是他惹事,怎么能有这事呢?害得你们全家跟着担惊受怕。”

  说话间天已经大亮了。说话间,从村东头起来了六七个人,正是侯三他们,一个个光着膀子穿个天花裤衩,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一见石头妈就大叫起来。

  “叫你家兔崽子出来,叫着他的镰刀!”几个小子说着向石头家就闯。

  “站住!”翠珠大呵一声,“你们想干什么?!还嫌我们家不乱吗?我弟弟我爹天亮就要被换抓去坐牢了,你们几个都是帮凶,谁也躲不了!”几句话真把几个小子振住了,一个一个谁也不敢动了。

  “告诉你们,”翠珠接着说,“石头早走了,我们叫他出村向东,大概快到邢台了。”

  几个家伙听了都像泄了气的皮球,灰溜溜地走了。

  (三)

  翠珠被村干部叫走了,听说乡派出所来了两个民警。石头妈回到家里,石头爹正对石头奶奶说:“石头这孩子肯定不去哪个村躲着去,肯定去西山了。”

  “不会吧?”石头妈吃惊地说“他知道玉皇顶那两头怪怎么会……”

  奶奶道出秘密,“咱自己的孩子咱最理解,”石头爸爸将枕头垫在背后坐起来,说,“别说叫他去外人家,就去他舅家姨家他去吗?他是怕人家笑话咱家穷啊!”石头爸说着低下了头。他为自己的病脱累了全家,尤其影响到孩子而感到内疚。

  “那该怎么办呀?”妈妈可是真着急了,“我快去追回他来吧!“石头妈说着就想向外走,石头爹赶紧叫住了她。

  “你想把那几个坏小子引给石头吗?”

  石头妈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快步向门外走去,当她猛地拉开街门,有两个街痞正把着门缝向院里偷看。一见石头妈出来,转身就跑。再看街上,有三辆摩托车停在街边,车上坐得正是侯三他们。石头妈转头回来,反手关上了门。

  石头真去了玉皇顶了吗?不错,真象爸爸说得那样,石头去了玉皇顶。

  石头根本不想去谁家,出了村他径直向西山玉皇顶而去,他想:遇不上双头怪就罢了,遇上它就与它辩个理,见谁吃谁算什么英雄?有本领把和家父子吃掉,把侯三吃掉。如果道理讲不通我手里还有镰刀呢,难道那鸟头比狗胜家的狗头还硬?

  石头抬头见一位老农推一辆独轮车走过来了。石头心里一动,他想:“爸爸肯定能猜到我去玉皇顶,因为和爸爸说双头怪爸爸总是说双头怪不会有那么神,如果真的吃人政府早派人来把它干掉了。但是就怕妈妈担心。对了,有办法了!”

  石头紧走几步迎上老农,认识。

  “周伯,您早啊?”石头打着招乎。

  “石头啊,这么早去哪儿啦?”老农停下了车子,笑了,说,“你真是个好样的,咱一百一加一谁敢惹那和家呀?嘿,你敢,他狗胜也该放点血了,有出息!”

  “你别说了伯伯,”石头低着头,“侯三他们要报复我呢,这不我要去黄石岩躲两天去。”

  周伯听了“哎”了一声,叹口气说:“山高皇帝远,猴子也成精啊。放心去吧,我会给家里报平安的。”

  石头和周伯擦肩而过,这回石头可以放心去西山了。石头绝对不会去谁家去躲避的,但是石头也并不想去玉皇顶,明知有双头怪又何必去那儿呢?然而石头不知道向西去就是玉皇顶,脚下的路就是通向那里,石头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来过西山,村里很多人也不去西山,石头爹去过西山栽石料,只不过这七八次在玉皇顶从没遇上什么双头怪,所以才认为山由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两个脑袋的鸟,如果有也无非是比个鸡大点的山鹰野鸡之类,至于说是双头,可能是脖子里长个疙瘩罢了。因此石头爹才对石头去玉皇顶并不太介意。

  石头向西走着,过了去黄石岩的路口,他把肩上的筐向上耸了耸,把镰刀从左手换到右手,昨天晚上的一幕又现眼前,那惨死的母山羊,那一个个可怜的小羊羔石头又想:家里条件这么好的狗胜,上什么学上不起呢?可是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在村里提笼驾鸟玩猫逗狗,也不种田也不做生意,每天肥吃肥喝,他家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呢?

  石头又想到自己的家,自从爹病以后,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他真不忍让妈妈一个人拉着这一大家老小,石头想自己都十三了,应该替妈妈再多干些活。可是想到马上就要开学了,自己和妹妹的学费书本费加起来又要大几十元钱,石头心里很难过,真不想向妈妈伸手要钱,要就是叫自己的妈妈发愁啊,作难呀……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树叶无精打采地垂着,只有知了不知愁烦地叫着。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了,不过石头发现地上有一道汽车轮印,石头知道,最近狗胜可能开着他的破吉普车又来山上来了。石头纳闷:和家父子总来山上干什么呢?他们说双头怪最多最可怕,可为什么他却不怕呢?狗胜说他家有霸王鞭,有双管猎枪,还说有什么宝剑,能制服双头怪,可他为什么要制服那鸟呢?

  不知不觉石头到了一座不算太高的山下,那车印也到这就没有了。石头抬头看看这山,虽说不太高却非常陡。南侧有一条小水流涓涓流下来;北侧是一道大山沟,深不见底。石头看着这山,山顶是平的,没有山尖,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那个玉皇顶。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满山都是野草,也乱七八糟长自一些小矮树,看不见有山洞,牛一样大的鸟在哪藏身呢?看来双头怪就是个传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太阳转向了正南,火一样烤着大地。石头把筐从左肩换到了左肩,然后向山上爬去,功夫不太长就到了山顶,石头看见前面连着一座山的山顶,并且山上的树很大很多也很密。走了好几个小时了,石头真有点累了,肚子也叫起来。石头穿过平平的山顶向前面山上的树林走去。

  这片树林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横面行纵成趟,但看树的年龄绝不是近年栽得,少说也要几百年,这一点石头不会看错,看来“植树造林”并不是现在人发明的。

  林子里凉爽多了,石头的心情也好多了。再向前不多远就要走出树林了,在一片开阔的地方,有一块青条石,方方正正的平躺在地上,石头走过去,把肩上的筐放在条石旁边,把手里的镰刀放在青石上,然后脱下鞋,两只鞋底对底放好,身子一歪躺在鞋上,石头是真累了,再加上昨晚一夜都没睡好,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四)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偏西了。山风吹来,虽说是伏天树林里也很凉。石头醒了,他第一眼先看见一棵棵的树。揉揉眼睛,回想现在是在哪里。

  “不好!”

  石头翻身从条石上坐起来。他想起来了,他正在玉皇顶上,在双头鸟的窝边上!他在心里一遍遍宽慰着自己,先把镰刀握在手里,然后四处找自己的鞋,他忘了睡前把一双鞋合在一起不是当枕头了吗?现在在地上怎么能找的到呢?

  后边没有,左边没有,再看前边,石头看到一条乌黑但不算太粗的链子,但也看到了自己的鞋,石头麻利地穿好鞋,从条石上下来,习惯地先去拿自己的筐,石头发现,筐里的手提袋破了,翠珠给的面包一个都没了,只剩下了一些碎碴和那瓶水。在这深山野岭,谁会吃他的面包呢?转头,他又看到了地上的乌黑发亮的链子。石头纳闷,来到这儿没发现有链子呀?于是他的眼睛顺着链子向前找。

  这条链绕过条石前一棵马尾松向西去了,绷得很紧,链子似乎还在微微抖动,前面有一块石碑,但特别巨大,上面也没看到有字,可以断定这是人工开采过的石头特意立在这儿的。链子就在石碑前的一个古树根上缠着。

  顺树根向上看,“妈呀!”石头惊叫一声,差点没吓死。那哪是树根?分明是一只鸟的爪子,石头转身想跑,脚下一滑摔倒了,手和头都被荆棘划破了,脚也歪了,并且被狗咬伤的伤口剧烈地疼了一下。这一跤反把石头摔清醒了,也摔出了石头的无名大史——不就是双头怪吗?不就是一只畸形鸟吗?能喷烟会喷火?你肚里长炸药还是有汽油?骗小孩子去吧!专门吃人?我正盼你吃人呢,有本事把狗胜吃了,把和有福侯三吃喽,也为村里除去一害,吃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我死都不服,我不信一只鸟,就算你一房高也是鸟,我不信你比狗胜家的狼狗还厉害!

  石头越想胆越大,气也越大,索性放下筐,举着镰刀面对石碑大声呵了一声:“老怪,你出来!”

  话间落,从石碑后摇摇摆摆走出一个庞然大物——这确实是一只鸟,头至地有两米三四,背至地有一米七八,并且有两个脖子两个头,一个头长在左边,另个头长在右边;左边的头的确象只黑八哥,但嘴的两侧长了两道火红的绒毛活似从嘴里燃出的两道火苗;右边的头是只鹦鹉,红黄相间的羽毛,就从鼻子两侧长出乌黑的两道细绒毛,石头看清了,绝对能称上这是两股烟。噢,这就是传说中的喷火喷烟吧。这鸟的羽手基本是绿色,稍有不多黄毛和白毛,正好于所在环境相融合。那双翅膀附在身上,如果展开真有三五米宽,最乍眼的是那一对粗腿,石头不一定能抱地过来,再瞧那俩爪子抓在石头上,真就是两棵老树根,八个尖尖的脚蹼,确赛钢勾般扎在石缝里。

  “你想让我吃了你吗?”八哥开口说话了。

  “是啊,我们,我们可是专门吃人,骨头,骨头,喂,骨头怎么啦?”鹦鹉歪头问哥。八哥接茬说:“骨头都不剩!”

  “对了对了,骨头都不剩!”鹦鹉终于想起来了,问石头,“你怕不怕?”

  石头听出来了,这两个家伙分明就是在学舌,听这么一问,胆子真的大了起来,他挥了挥手里的镰刀。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嘛?”

  “不知道。”两个鸟头一起摇。

  “那你们知道铁拐李吗?”

  “八仙。”两个头一起答。

  石头眼珠一转,上前一步大声说:“这个就是铁拐李的那个铁拐,我若一念咒语飞过去就能割下你这两个脑袋。不信试试!”

  “别试别试,”大鸟抖作一团,苦苦哀求着,“一百多年了,我们从来也没吃过人,刚才那话都是东家叫我们这么说的。”

  “东家?”石头问,“谁是你的东家?”

  “和家。”八哥嘟囔着。

  “和有福和狗胜子吗?”石头提高了嗓门问。

  “就是就是。”两个头乱点着。

  “噢,原来你们是和家养得鸟哇!?”石头摸着自己的伤口,牙齿咬咬咯咯作响,“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石头说着举着镰刀就向前闯。

  大鸟一见吓地乍起翅膀向后直躲。石头一见也吓了一跳,真是好大的鸟,再瞅自己的这把镰刀,还不如大鸟的一根羽毛大,石头嘴里喃喃着:“怎么办怎么办,”是砍它的腿还是砍它的肚子,它的头是绝对够不着的。

  “不要念咒,我听你的!”八哥带着哭腔哀求。

  鹦鹉转了两下头,说:“别急,你说我们是和家的鸟,这可不对。他和家来拿来宝贝都是我们帮忙,只不过他父子不说理,脾气也不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们,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石头听了个糊里糊涂,不知鹦鹉在说些什么。但是石头听出来了,他们和家经常来找大鸟来取宝。石头想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顺着八哥刚才的话说。

  “你不是叫我先别念咒吗?不是说听我的话吗?好,我来问你和有福常来这里吗?”

  “是啊,”八哥说,“他来,他儿子也跟着来。”

  “他不来怎么活?”鹦鹉也说。“后面这个藏宝洞够他再拿十辈子也拿不完。”

  “先是和有福他爹的爹来,过了几年就是他爹领着和有福,”八哥讲起来,“这不现在和有福又领狗胜来嘛。”

  石头屈指一算,就得一百多年。看大鸟不像是在说假话,那么,又是怪鸟,又是藏宝洞,又是和有福这是怎么回事呢?看来大鸟最了解底细。于是石头把镰刀放在条石上,盘腿一坐,边揉撮自己扭伤的脚,边仔细盘问起来,原来这里面还有一个惊人的大秘密呢。

  (五)

  这只鸟可不是中国品种,它来自遥远的英吉利。一百多年前的中国,正是大清王朝的末期,国家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到处是战火,到处是硝烟,到处是荒芜的土地,也到处是白骨和死尸。十村里有八村成了寡妇村,老人村,孩子村,青壮的男人都去当兵打仗了,十之七八未能回来。

  八国联军攻占了北京,火烧了圆明园,无数的金银珠宝,古玩书画被洗劫一空,有的装船运到了国外,有的隐藏起来变成了个人的“战利品”。

  有一位日本国的将军叫一腾五次郎,带着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押着五百六十多俘虏的清兵,拉着一百多车金银财宝从北京出来向西向南来到太行山里,他又多方打听,找到了一个专门建造消息儿机关的大师,是英国人,叫詹姆斯凯思。据说他设计的机关如果没有图纸谁都破不了,并且他设计的消儿特别狠毒,里面全是刀枪弩箭,他设计的陷坑、暗墙都是“死口”的,只要进去,绝不会让人活着出来。他还是个动物学家,据说他研究了一种药,能让小动物变的巨大,也能叫大动物的妈妈吃下这药生下袖珍的宝宝。

  这位詹姆斯先生是随本国军队来中国考察的,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只自己培育的鸟,两个头,一个头是八哥,一个头是鹦鹉。他非常喜欢这只鸟,所以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这鸟也特别聪明,听了别人说话它就能说。

  在太行山里,詹姆斯开始建造藏宝洞,这五六百人干了整整两年,洞建好了。一腾提出用四百根金条做为对詹姆斯的酬谢。又提出用康熙年制的一对官窑将军罐换詹姆斯的那只鸟,并表示再送詹姆斯一对狼窑瓶和一对景泰蓝的镯子。按理说一腾开出的这个价格可以算是天价了,这些东西足够这个英国人享用两辈子三辈子了。可是詹姆斯没有满足,他知道这点东西不过九牛之一毛,给我这点钱财不亚于打发一个乞丐。

  一腾看出了英国人的心思,这位靠战争发财的一腾将军,背着手走了几趟,然后去找詹姆斯。

  “阁下,洞修好了,我很感激”,一腾五次郎微笑着说,“现在又要您的鸟未免有点失礼。我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您这小鸟变成大鸟,巨大无比的鸟,再让它长命两百岁,您也能办到的话,您就可以尽量提要求。”

  詹姆斯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一腾的这些话叫他大吃了一惊,头上的汗也冒出来。他知道,一腾远渡重洋枪林弹雨到中国来干什么来了?从虎口里挖肉吃下场就可想而知了。于是詹姆斯一阵大笑,上前来拍着一腾的肩膀告诉他:“朋友就是朋友,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一腾将军的要求不算要求,我正想把这鸟送给您,然后让它为阁下守住洞口。至于给我的报酬嘛,”詹姆斯想说不要,但又怕引起一腾更大怀疑,“你一腾先生给的已经够多了,再给咱可就不够朋友喽!”

  第二天,立刻着手改变那只鸟,并给鸟打造链子,同时给鸟修建够两百年食用的粮仓和水池。“三个月过去了,小鸟变得巨大无比,所有工程马上就要竣工了,詹姆斯要求一腾派两个人陪他到山外去一趟,有一件中心部件需要他亲自去弄回来,于是一腾派了他最贴身的一位保镖,带着一个清兵担了两个箩筐一起下山来了。当走了三天四夜到邢台城西一片庄稼地,他们在一口枯井旁停下来,清兵放下担子,保镖站在不远处,这几天几夜总是这样。詹姆斯一开始就明白一腾为什么派这个保镖在身边,名是保护,实为监视,詹姆斯真是出山来找什么“部件”吗?不是,他是想逃跑了,一腾为什么派保镖跟来,就是对詹姆斯半信半疑。

  詹姆斯很平静,也很和蔼,虽然清兵是俘虏,也从没有歧视过,保镖虽然戒心很重,詹姆斯也并不在意。他和清兵坐在井台上,保镖就坐在他们对面的土地上。

  “你的枪好还是我的枪好哇?”詹姆斯问保镖,并拿出自己防身小手枪。

  在百年前,手枪的个头很大,也很笨重,但是詹姆斯的手枪是当时最为先进的德国造短枪。保镖就不同了,他的枪跟詹姆斯的枪怎么能比呢?做为军人,有几个不喜欢枪的呢?保镖见了詹姆斯的枪可谓垂涎三尺。

  “喜欢吗?”詹姆斯问保镖,“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保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詹姆斯,想要但又不敢要,因为他的任务是监视。詹姆斯没有理会保镖什么表情,他拿出三粒子弹推入枪膛,然后张开机头,他的动作很随意,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演示自己的枪,然后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保镖的脑袋开了花。

  清兵吓得魂都飞了,趴在地上不住地叩头,浑身抖作一团。

  詹姆斯吹了吹冒烟的枪口,然后攥着枪筒把枪递到清兵面前。

  “我问你会用枪吗?”詹姆斯依旧很平静地说,“中国人,你有什么可害怕呢?”保家卫国无罪,有罪的是那些战争狂!你起来,这枪送给你,留个纪念吧,我要走了,回国了,我再不想看到杀戮掠夺和贫困。希望你和你们的人民能拯救你们的国家。”

  清兵抬起头,恐惧的眼神变成了敬重,直挺挺听着这位外国人的一字一句,大瞪着双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詹姆斯站起来,把清兵扶起来坐下,但他自己没有坐,双手捧着那只枪再次送到清兵面前。清兵站起身,满眼是泪,用双手接过枪,猛然单腿跪下,右手拄地向这位外国人行了军礼,然后站直身体,听候训令。

  “你是中国人,藏进山里的那些宝也是中国的。”詹姆斯说着脱下自己的上衣,然后又脱下自己的绿色背心,赤裸着膀子两手提着自己的背心给清兵看。”这是藏宝洞的机关消息儿图,留在一腾那里的是个假的,只要按照这张图进洞万无一失。”

  接着詹姆斯又讲了这个洞的总开关和必要时如何销毁这个洞。清兵静静地听着,他被一个外国人的正义所折服所感动。

  “中国人,”詹姆斯拉着清兵的手,指着死去的保镖说,“打死他的应该的中国人,不应该是我,但你没有枪,哦,上帝呀,这个日本人也有父母,也有妻儿,可能他们每天都在家门口向着远处遥望,但是,我们不能留下他的性命,我们能做的就是把他拉进枯井,然后帮他忏悔吧!”说完两个人把日本人抬入枯井,把土围的井台推入井筒,算是藏埋了这位异国的朋友。詹姆斯凯思站好,在胸前画着十字架,嘴里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邢台城走去。

  清兵目送着这位英国人越来越远,猛然清兵大叫一声——“保重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詹姆斯没有回头,只是把提着的外衣搭在了光着的膀子上。

  (六)

  詹姆斯下山当天的晚上,一腾将军把山本大佐叫到自己面前,要求他在两天内把五百六十个清兵俘虏处绝,然后再把三十多个日本兵杀死,等詹姆斯回来藏宝洞彻底完工,再把回来的三个人干掉。

  “然后再把我干掉,藏宝洞的事就再没第二个人知道了是吧?”山本这样想着领命出来,他边走边想着对策,“必须干掉一腾,不然谁也活不了!”但是要在一腾没有防备的时候进行。“

  于是山本调出二十八名日本兵,拉出二百清兵去后山,一阵枪声过后,这二百清兵全被打死了。

  山本随即把一腾的话告诉了这二十多个日本人,他说:“我们要杀死一腾,拿出宝藏各自回家去!”

  这二十多人里也有一腾的死党,溜回营地把山本的话告诉了一腾,一腾调集仅有的几个日本兵向回来的二十多日本兵开火。

  无人看守的四百多清兵跑了出来,他们没有枪,但他们有劳动工具,于是各拿镐锹,见日本人就打,不多时一个日本人都没留下。

  有个清兵叫冯大牙,他手舞铁锨闯进一腾的住所,找到了建造藏宝洞的图纸,一声招呼——“我们发财啦!走,跟我拿宝贝去!”一窝蜂似的清兵向山上拥去了。

  但是,有整整一百人没动,他们不想发财,他们也不想再去当兵,他们想永远留在这大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太平的日子,他们再不想去杀外国人而当“英雄”,也不想再杀中国人而为“平乱”孝力,更不想出去而被杀,这打呀杀呀的日子一天都不能再过了,他们只想当个山里的农民。

  过了一夜,太阳迟迟升起来了,去拿宝的几百人一个都没回来,百分之九十多的人死在了陷坑里,还有不多几个人四散而去,钻了大山。

  拿着詹姆斯背心和手枪的清兵回来了,他在营地外围转了十几天,当他确信日本人一个都没了,他才回到了一百人中间,各领房子和应用物品,并起名这一带叫一百加一村,加上的这一人就是从山外回来的那个清兵,也就是和有福的爷爷,叫和宝箱,山东曲周人。这一百零一人在山里和睦相处半年多,有人提议各回家乡把家小接来,三个多月以后,一百零一个家庭一个不缺全来了。但这一百零一人有约在先,统一口径,说西山有妖怪,永远不要进西山。可是一百人谁都不知道和宝箱有藏宝图。谁也没有料到一百年后这一洞财宝成了他和家的私有财产。庆幸的是这些财宝都留在了中国。也算完成了詹姆斯先生的心愿。

  (七)

  石头听着这像故事又不是故事的故事,从条石上站起来,顺手拿起那把镰刀,双头鸟的四只眼盯着石头手里的“铁拐”,心里一阵紧张,八哥低着头小声说:“都说了,还不行嘛?”

  石头这才从故事里醒来,他两眼望着村子的方向长叹了一声。原来村子叫一百加一是这么个来历呀。石头陷入沉思:

  三十多日本军人死在了离家很远很远的中国,他们也有父母,也许他们也有妻子和孩子,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死了该多么难过呀?还有那二百清兵,这就是二百个家庭呀。石头清楚地记得,爹去山上采石料,每天奶奶都在门口靠着土墙张望,直到爹满身是土地回来,奶奶接过凿石的钎,妈妈来接爹的锤,一家人这才有说有笑起来,爹不回来,一家人总是提心吊胆。看来,那几百人的家里将永远过着倚门远望的日子了。

  猛然,石头想起那四百多来取宝的清兵。

  “他们怎么样了呢,拿了宝贝了吗?“

  “你是说那四百多人吗?”鹦鹉问,“别提了,都在这里面呢。”说着用嘴向前指了指。

  “什么都在这里呀?”八哥提高了嗓门,“向南跑了七个,向西北跑了十三个,当时你不是也数着了吗?”

  走了二十个,还应该有三百大几十人,他们在哪儿?

  双头鸟把绕在树上的链子顺开,领着石头向林外走去。

  前面是一片平地,宽有五六米,向南偏西再偏西拐进一个不小的山包。看长度有二十多米甚至三十米的样子,西面是山包,刀切一样陡,高有百米,东面是悬崖,一眼望不到底,有几只山雀在下面飞,并叽叽喳喳地叫着。

  双头鸟站住了,八哥告诉石头,别向前走了,石头很听话停在了原处。只见双头鸟侧着身从东侧的悬崖边忽闪着翅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石头纳闷,为什么放着宽宽的平地不走偏走悬崖边呢?石头没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当双头鸟走到山包的地方,双头鸟展开了翅膀两个大爪子似离地似不离地向着平地轻轻一点,马上飞了起来落到了拐弯处回头望着。与此同时,石头听到一个沉重的声音,像是钟表发条的声响,紧接着平平的路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随着一声巨响,路面分开的两半中间向下斜,两侧向起立,眨眼间眼前出现了一条深沟,狼烟伴着一股潮气扑地冒了起来。石头吓出一身冷汗,低头看,石头正站在深沟的边缘,再前半步就是大沟了,石头看见这沟里有一道很粗的铁架,铁架下面是许多的齿轮,齿轮下面是水,黑而发臭的水,深沟是用一块块条石砌成的。再看水边的石缝上,齐着水面有一周白色的东西,是树根?“妈呀!”是人的手骨!

  “喂,喂!”双头鸟在叫,“怎么不答应?”

  好半天,石头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转头想向林子跑,但脚下一软,这边的地也裂开了。石头心想“完啦!”赶紧向后退,这时候双头鸟托着长长的链子飞过来,用爪子抓住石头的小褂儿飞了起来,把石头放到了平地上,石头再也不敢动了,两手死死抱着他的镰刀瑟瑟直抖。双头鸟也哆嗦起来了,石头纳闷了,顺着双头鸟的眼神石头看见自己雪亮的镰刀头也随着身体的抖动而动,石头笑了,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石头站在双头鸟面前,无意地上下打量这只鸟,那鸟被瞅的直发毛一个劲儿向后退。石头看见大鸟身后是一条通道,西面是个大山坡,东面很显然是人工砌起来的一道墙,下边是长满青草的台阶,石头看见大鸟退着的姿势很古怪,它不是顺着台阶走,而是两脚叉开一个爪子在一边踩着台阶外的斜坡走,怪不得台阶上满是野草,台阶外的斜坡确是光光的。

  石头数着大鸟爪子的台阶,一共是十三层。上了台阶是一个平台,看上去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大鸟站在平台边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关注着石头的一举一动。

  石头看了看大鸟,又看那十三级台阶,石头很清楚这十几个台阶一个也不能踩,刚才的大翻板坑石头领略了机关消息儿的厉害,这要是不小心踩上一脚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危险,但大鸟的引路石头心里有了底,顺着边上去是没有危险的,于是石头靠着右侧向上走去,它发现这条陡道刚好走一个人,石头很顺利地到了上面的平台。八哥和鹦鹉对视了一眼,八哥说出了声——

  “他怎么知道台阶不能走呢?”

  “再上面的台阶走双不走单你也知道?”鹦鹉不无疑惑地说了一句。

  石头见平台那头的又一个通道的台阶两侧没有陡道,要想上必须走台阶。噢,“走双不走单”,石头记住了。

  大鸟想再向后退,可是爪子上的那条长链子被一块石头绊住了。石头低头看,这条链子足有一百多米,链子不粗,乌黑发亮,小拇指粗的铁圈一个连一个。链子的一头就砌在刚上来这个通道的墙里,另一头捆在大鸟的左爪子上,可以看出来,捆链子时双头鸟的腿细,现在扣着链子的环子已经深深杀进小腿的皮里。

  石头抬眼望着大鸟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怜悯。他一步步走到大鸟脚下,蹲下身,伸出手去抚摸那深陷的伤。

  “疼不疼?”石头问。

  大鸟把头伸过来,石头看到那四只眼睛里都有泪花。石头决定要解开这条链子。但是石头发现,大鸟腿上的环子没有接口,再看那一扣一扣的链子也同样没有接口,怎样才能弄断呢?

  “这是谁绑上的!”石头气愤地问。

  双头鸟也有些伤感,八哥说:“日本人怕我们逃走,自从吃了詹姆斯的药,我们就被这链子拉着,从此就再没自由过。”

  石头看着那半条紧绷的链子,默默地顺上来的陡道下去,走到绊住链子的大石头前想把链子提起来,猛然石头有弄断链子的办法了。

  (八)

  石头摸着这条不算粗的链子,问大鸟:“我想把这链子弄断,你们愿意吗?”

  大鸟先是一愣,八哥看了看鹦鹉,鹦鹉傻瞧着台阶下的石头。

  “你是说让我们……”八哥迟疑地又看了看鹦鹉,说,“让我们恢复自由?”

  石头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见四只眼睛同时留下泪来,庞大的身体一跳老高,大鸟的翅膀扇了几下,大叫起来。

  “我们自由喽!”

  “我们可以回家啦!”

  石头又走上平台,大鸟完全对石头没有了戒心,表现出非常友好,石头摸着大鸟腿上的环子,要想把它取下来可能性不大,但是留一小段把链子弄断不能说不是个好办法。他看了看手里的镰刀,摇了摇头,在这荒山野岭能有什么办法呢?猛地,石头有主意了。他从平台的边缘搬了一块比较方正的石头,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大鸟的脚边,把这块石头靠着大鸟的爪子压住链子。石头选得位置很好,压链子石头的旁边是个不深的小坑,石头又搬来一块石头把链子压在坑的另一边,链子有三十多公分被绷在了小坑上,石头按了按链子,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一块他认为合适的石头,高高举过头顶向着紧绷的链子砸了下去,只可惜压链子的石头太轻,绷着的链子只是被砸松了,那段链子完好无伤,可石头身上的汗却像水浇得一样 了,石头坐在地上边呼呼喘着粗气边用衣襟摸着脸上的汗。

  大鸟的眼随着石头一举一动而转动,它搞不清石头想怎样,但它知道石头是在为它弄断链子解放它,心里特别感动,也很佩服人类的智慧。

  石头休息多时站起来,其实他是从刚才的失败中又有了好办法。他告诉大鸟让它把爪子抓紧,一动别动,只要它爪子不动链子就能断,大鸟点头,它就要获得解放了,怎么能不听话呢?石头第二次把链子绷起来,并且把链子那边缠在一棵小松鼠的根上,于是石头又一次举起那块石头,狠劲地砸了下去。

  “嘣”的一声响,这回的链子没有松,可是砸链子的那块石头被弹起老高,砸在了石头的脚趾头上,疼得石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石头坐在地上揉了半天,一踮一拐站起来,摸了摸依然紧绷绷的那段链子,又推了推那两块压链子的石头,心说:“成功了一半,只是砸链子的那块石头太轻了。回头瞧见砸他脚的那块石头,嘴里“呸”了一声,弯腰捡起来,狠劲把它仍进了平台东面的山涧里去了。

  石头望着那段绷着的链子,又环顾了一周地形。压链子的地方正好的拐向“走双不走单”的通道口,一边是砌在绝壁上的一截短墙,另一边是被剥直的山坡。石头想:如果有个大石头砸下去肯定行,但大石头又搬不动,更别说砸链子了。

  石头的眼光落在山坡上,这剥直的山坡不过一米六七的样子,如果能从上面推下一个大家伙就好了。石头忍着脚痛爬上山坡,上来一看又失望了,上面的石头哪个也搬不动推不走,最小个的石块也有几吨重,这回石头可真的犯愁了。

  “你在找什么?”八哥开口了。

  “找大块的石头砸链子!”石头斜着眼没好气地问,“怎么,你能搬一块上来?”

  话音落,只见大鸟脚一抬,压链子的两块石头滚到了一边,跨出一步,捆链子的小松树就被连根拔起,大鸟伸开双翅飞上对面石砌的短墙,用爪子点着一块上百斤重的方不方圆不圆的石块问:“这块怎么样?”

  石头被大鸟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用力地点着头,吃惊地望着这个大家伙。

  双头鸟用那只没捆链子的爪子夹起那块石头,并不太费力气地飞起来,配上身下的长链子好似一只巨大的风筝。

  “放哪儿?放哪儿啦?”大鸟大声问着石头。

  “放这儿,放这儿!”石头这才回过神来,在半山坡上指划着。大鸟落下来,将石块放在山坡的最边缘,似乎一阵风吹过石头就能滚落下来。石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这次可是真的成竹在胸了。他用手拍了拍大鸟的粗腿,兴高采烈地想跳下来,因为不过一米六七的样子就能回到原来砸链子的地方了。

  “别动!”双头鸟的大爪子拦住了石头,“你用脚踩住我的爪子,你用手抱住我的腿,我送你下去。”

  石头点点 头,两脚踩着大鸟老树根一样的爪子,抱住大鸟毛茸茸的象腿飘落下来。

  早知道大鸟如此神力,哪会费这么多周折?石头指挥大鸟搬来足够重的两块青石,又把链子绷起来,这回石头把链子捆到了一棵很粗壮的树上。链子绷得很紧,抬头看看上面那块石头的位置,落下来肯定砸到绷着的链子中间,石头信心百倍地又爬上墙去。

  (九)

  大石块按照石头的计划位置落下,随着一声响亮,束缚了双头鸟一百多年的乌金链子被砸断了,石头面对连绵群山长吼一声,好像是他被解放了似的。

  大鸟抬脚,望着鼠尾一样的链子头儿仰天而鸣,那声音算不上动听,但是能够听出激动和欣喜。

  大鸟跳上山坡,用两个脖子夹起石头的腰腾空飞起,在群山上空盘旋。

  “放下,快放下我!”石头紧闭着双眼,两手死死地抱着双头鸟的两条脖子。

  石头的脚着地了,心还在咚咚地跳,他睁开眼,双头鸟的双个头俯在地上,四只乒乓球一样的眼睛望着他,好像犯了错的士兵等着军官的训斥。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石头问,“现在你们自由了,想去哪儿都行。”

  “我们跟着你,”八哥说,“你叫我们怎样我们就怎样。”

  “不过,”鹦鹉说,“我们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自由了,我们必须先去找詹姆斯把我们变小变成原来的样子,我们再不愿当双头怪了。”

  石头笑了——天知道那个一百多年前的英国人是否还活着,但是石头也不想说破,但愿它们一百多年的心愿还能实现。

  “是的是的,”八哥也说,“把你送下山去我们就走,过两天我们就回来,回来找你,现在,现在我们要吃东西了。”

  石头蹲下身,用手摸着这两个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不过听说大鸟要吃东西,石头才想起来,这鸟这一百多年吃什么活着呢?

  “你屁股下就是我们的谷子。”鹦鹉用嘴示意着。

  石头回头,见石壁下有四个石坑,不留意还真发现不了。坑不大,也没有规则,不圆不方的,第一个坑里是谷子,第二个坑是玉米,第三个坑里是豆子,隔远点的一个坑是水。石头弯下腰,用手捧了一汪清亮亮的水,这一捧几乎把坑里的水淘干了。可是石头惊奇地发现,石坑靠里侧有一个小手指粗的小洞,一股清水正从小洞里流出,眨眼间石坑又满了。石头又去看那个粮食坑,坑里也有小洞,只是小洞要比出水的小洞粗许多。

  “这粮食永远吃不完吗?”石头惊奇地问。

  “不是永远,”八哥说,“很快就要完了。”

  “我们不敢足吃,”鹦鹉担心地说,“只要坑里没了粮,这个盛粮的大仓库就要塌方,藏宝洞也要陷进山底去的。”

  石头有些不相信,不过大鸟说得像真的一样,大鸟说当初设计粮食吃上一百年,这一百年足够藏宝的一腾把宝贝拿完,可是他死了,几十年没人来取宝,后来和家来拿,他们每次都拿不多,已经一百多年了,就算节省着吃也已经多吃了几十年,说不定马上就被吃光了。

  “这三个粮食坑就是毁洞总机关,”八哥说,“当初我们被链子锁着不敢吃完,现在我们不怕了。”

  说完,大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时间不太久,大鸟不吃了,去喝水了。石头绕过大鸟去看,三个坑都见底了,一粒粮食都没剩。

  “你们,你们吃光啦?”石头指着那些坑,”这山要塌了吗?”

  “别担心,”鹦鹉侧过脸来,“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塌,不是马上陷下去。”

  “快,快往坑里装点土吧,”石头着急地叫起来,“这藏宝洞里的财宝可是千八百人的命啊,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没用的,”八哥说,“如果谷子坑放一粒玉米,或豆子坑放一粒谷子,这洞马上就完,可千万不能放土或沙子什么的。”

  “你不知道,”鹦鹉喝足了水抬起头来,“这洞自从这些年你知道害死多少人了,走,我领你去洞里看看去。”

  “是啊是啊,这洞一毁就再不害人啦!”八哥也这么说。

  “这藏宝洞也能害人吗?”石头确实不解,虽说他没有来过玉皇顶,也没进过藏宝洞,但是他钻过的山洞可多了,从来也没有遇到过危险,大鸟这一说反道引起石头的好奇,他真想去看看那个洞。不过刚才那个吓人的翻板坑着实让石头心惊肉跳,去看那个洞要加倍小心才是。

  (十)

  太阳偏西,很快就要下到山里了,北风吹来,一阵阵发冷,虽然这是夏天,但山里的风还是很凉。按照北京时间,现在可能的下午的十九点多了。

  大鸟展开翅膀顺着通道领着石头向上走。石头清楚这儿到了“走双不走单”的台阶了,他顺着台阶走上来,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里又是一片开阔地,石头觉得有些阴森黑暗。也许是这里座西朝东的缘故吧。抬头看,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有人制造,这山由里向外伸出很远,像是一个天然的大顶篷,顺势上来的通道墙也很高,墙上的树和顶上垂下的草显然这里就成了一个自然天成的礼堂。

  地上铺着不规矩的石头,但如果留意这些石头是有规律的,平板的石头和毛糙不平的石头组成一个抽象的图案。石头不敢迈脚。大鸟落下来,粗大的爪子专踩不平的石块,石头看见那石块并不牢稳,大鸟走上去那些石头还动呢。

  “不能走平板的石头吗?”石头问了一声。

  大鸟急忙回过头。八哥大声说:“千万别走平板石。”

  “为什么?”石头站在原地问。

  “你可以试试,”鹦鹉说,“我见有人拿石块试过,顺着平板石仍石头,一仍你就清楚了。”(06年10月20多号写了一个多月《双凤求凰天河山》又开始写这个故事)

  石头拿起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石蛋向远处的平石板仍去,可惜石头蛋字落到了毛糙不平的石板上,顺劲一滚压到了平板的边,就见那块石板象是被弹簧弹起来一样,平石板立了起来,几乎是石板立直的同时,这块长宽不足60公分的石板下有四根类似宝剑的锋利刀子一齐刺出来,如果人站在那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一幕吓得石头一吐舌头,暗暗叫了一声“好厉害!”

  穿过这片平地走到边缘才看到有一道台阶向下走。大鸟收紧翅膀顺着台阶向下走,石头不错眼珠地盯着大鸟的两只爪子,它走哪儿石头也跟着走哪生怕一步走错。其实这个通道什么机关也没有,石头的担心都是多余,但还是说小心无打错。

  石头仔细观察,这里是一米六七宽的一条下坡台阶,左面是那个山峰,右侧是野草丛生的乱石堆。走将近二十五六个台阶到了底,向左看,荆棘遮映下有一个山洞,洞口有一扇石制的门,仔细辨认,门的中间有一个八卦阴阳图,图很清晰,门也很光滑,看来此门是经常开合,双头鸟在门前停住了脚,石头也不走了,但见这鸟的表情有点不对。

  “怎么了这是?”石头左顾右盼没发现什么异常。

  “和有福来了!”八哥歪着头仔细听着,小声警告着。

  鹦鹉歪起头听了听,说;“不对,近处是和有福的汽车声,可是远处还有摩托车向这边来。”

  “嗯,可能是他儿子那个胜子。”八哥点着头。

  石头也听到了汽车响,可是没有听到别的声音。石头预感到老和头是来者不善,大鸟也劝石头先躲一躲,于是石头拨开乱草爬上了乱石堆。

  (十一)

  大鸟听得没错,的确是老和头上山来了。

  和有福把儿子抬进乡卫生院,虽然医生说没大事,输上液就没事了。可是这老和头咽不下这口气,在路上他就鼓动候三他们,说他们不够朋友,那几个小字安顿好狗胜跑回去找石头算账去了。女儿翠珠见事不好,冲着爹大叫一声:“出了人命你也要负责的!”转头跑出了医院。

  老和头这时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品味女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看看儿子已经睡着了,旁边又有医生护士,老头叮嘱了几句也回村去了,他也怕那几个小子真的惹出什么乱子,那看就麻烦了,不过女儿回去了,他多少放了点心,他知道女儿是明白人。

  回到村里他就听说了,石头跑出村去了,女儿和候三几个人都被民警带到乡派出所去了,老和头的心这才算放下,回到自己的家,心里就剩下后怕了。老和头蹲在厕所里总也提不起裤子来。

  正这时街门响,翠珠回来了,奔进堂屋给她的同学打电话,她是想问问石头拿着她的信到了同学家没有。可是同学回答说根本没见到石头,这一来翠珠可慌了。她最怕石头去了玉皇顶,因为村西的两条路一条去黄石岩,另一条路就去玉皇顶,如果石头真的去了玉皇顶可就完了,非出大事不可。

  老和头在厕所里听到了女儿电话里的对话,他是又气又怕,气之气女儿胳膊肘子向外拐,怕之怕那个石头真的去了玉皇顶,如果真的是这样,发现双头鸟的秘密是小,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玩的,过去山上死过不少人,可现在不同与过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老和头来到屋里,见翠珠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翠儿,是你放那个石头出村的呀?”和有福指着女儿问。

  “是的。”翠珠没好气地说,“是我送的信叫他躲过这一难的,这也的为了避免咱家再遭大难!”

  “咱家有什么难?“老和头一屁股坐在大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烟点上火吸了起来。

  “什么难?”翠珠猛地由椅子上站起,在老父亲的面前来回地踱着,“爹呀,您怎么能糊涂成这样呢?”

  一贯温文尔雅的翠珠姑娘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睛瞪得老大,细嫩的脸胀得绯红。

  “今天咱好好说道几句!”翠珠大声嚷着,“放下远的说近的吧。我弟弟为什么住进医院?”这事真的怪石头吗?如果把事情反过来。石头别说杀死咱家的羊,就算打一下咱家的鸡您会高兴吗?”

  老和头看了翠珠一眼,低下了头。可是翠珠越说气越大了。

  “爹呀,什么都能忘,我娘是怎么死的您能忘吗?”

  这个,老和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女儿如诉如泣地说着,和有福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老和头小的时候,经常听老人们讲玉皇顶上有个双头怪,多么多么凶,也听说哪山多么多么可怕,后来从邢台来了几个戴红袖章的红卫兵,领着乡里的一群人到山上去“破四旧”,听说是死了玉皇顶不少人,并且尸骨都没有找到,从此再没人干去山上了。

  就在老和头二十多岁的那年,当时他还没有结婚,他的爹拿出一张破烂不堪的地图,这就是玉皇顶藏宝洞的结构图,上面明显标注着各个消息儿机关的分布,并有如何安全进出藏宝洞的路线,及步法,但是图中也说到,供给双头鸟粮食的两个粮仓只够大鸟食用一百年,如果粮食吃完,固定大鸟腿上链子的铁钉就会松动,一旦铁钉拔出石缝,就算触犯了藏宝洞的总破坏机关,整个玉皇顶将不复存在,高耸的山峰将成为一个乱石堆。

  和有福的父亲从哪得来这张图不太清楚,是上辈传下来还是怎么得来的不得而知,但他把图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并先后几次上山领着和有福去实地查看,但是这位和老先生非常开明,三遍五遍叮嘱自己的儿子,说这些金银财宝是国家的,等社会安稳了把图献给国家,然而,并非有其父必有其子,结婚后,挡不住媳妇一再逼迫,和有福第一次上山,他的媳妇当然也跟着去藏宝洞开了眼,他们随便拿了几样不起眼的小物件,那时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夫妻两人从邢台市的文化市场领回一个老头儿,只给了那人一对镯子和一块雕龙玉佩,那人就给了和有福八千多元钱,当时的八千多元钱能买两辆小型拖拉机呢。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起初老先生不知道,虽然老先生看着家里一天比一天富裕心里高兴,当时直夸政策好,和有福也说在邢台市里开了个工艺礼品店,老先生信以为真。后来有了翠珠和胜子,老先生发现了儿子上山偷拿宝贝,于是老人家苦口婆心地劝说,并把藏宝洞的故事讲给全家人听,说这满山的珍宝是上千条人命才保住的,老人还说,这是国家的,自己无福独享,如果不听会出大事的。但是这财迷心窍的两口子哪里肯听?为此,两口子与老人大吵了一场,老先生气得要命,当时天很晚了,老先生扬言天亮就到大队去说,让国家把宝贝取走,老人说完回屋睡去了。

  这两口子回到自己屋里,定了一条毒计,明天一早把老头骗上山去,让老人踩入陷坑。

  说这么话时十来岁的翠珠都听到了,聪明的小姑娘装作睡着的样子,但心里暗下决心明天一定告诉爷爷。

  天亮了,老先生起床了,那两口子也跟着起来了,狠毒的儿媳一反常态,她告诉老人说昨晚想通了,国家的财宝理应是十几亿中国人的,怎么能是哪个人私有呢?

  老头子看了看满嘴喷着唾沫星子的儿媳,又看了一眼低头抽烟的儿子,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如果有福转变了思想还有可能,要是说服了媳妇,打死老先生也不信。

  “小子”老先生问和有福,“真的吗,真把图献给国家吗?”

  和有福不敢正视老人的目光,只是点了点头。

  老头子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又坐回椅子上。

  “孩子们,”老先生语重心长地说,“我老头子六十多岁了,可不想大公无私,我也不是想学雷锋,有钱往外扔,藏宝洞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受用不起呀,这些物件都卖喽能换大半个河北省啊!”

  老人说,钱财动人心,为了钱杀人放火,贪污受贿,宁可命不要也要钱,这些宝贝不是钱是祸,是天大的祸呀!

  “咱们守着宝山也不能受穷,”老先生站起来,对着儿媳说,”你们这几天进山去多拿点回来,其实有两三件就够你们和孩子用一辈子的,再多余还有什么用啊?’’

  “拿什么拿呀,”儿媳妇暴跳起来,“您总不出村知道什么,那藏宝洞早被人盗了,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呀?”

  “你说什么?被人盗了?”老先生不信,“这么精密的设计,没有咱的路线图绝不会有人进去!”

  “知道什么呀你,”儿媳把嘴撇得像个八万,“世界上就你这一张图啊,你不是说这是个复制的吗,原图不是在英国人手里吗?”

  老先生无话可说了,低着头叨念着:“完了,这算完了,老祖宗这点东西彻底光了。”

  老头子站起身来向外就走,儿子站起来想拦,被媳妇拽住了,可媳妇的嘴里却在大声的阻拦,目的是让左邻右舍听见老头子要去玉皇顶。

  这个时候太阳刚刚出来。不到中午,和有福两口子哭成泪人一样进了村,人们都问原因,两口子异口同声——“老爷子被双头怪吃了。”

  村里人都半信半疑,可十几岁的翠珠心里明白,爷爷被推进了转板坑。

  就在爷爷死后的第二年春天,吃过午饭,爹和弟弟去邢台“做买卖”去了,突然家里来了三个黑纱罩脸的男人,当时翠珠正在二楼上做作业,那些人不容分说,把正在楼下的院里的娘托进屋里,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还把值钱的东西装了两麻袋,临走那三个人把娘反绑在椅子上,用胶带缠住了娘的眼睛鼻子和嘴,小翠珠躲到了床底下,那三个人上楼来看了一圈,又拿走了一个“大明宣德”香炉还砸破了一堆大花瓶下楼走了。

  翠珠在床下整整爬了一下午,她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等着坏人走后娘能上楼来,可她万没想到娘早就被胶带捂着窒息而死了。这是和家的第二条人命,也是害死和老先生堆这个狠毒女人应有的报应,可是翠珠和弟弟永远也没有了亲娘。

  和有福回来见老婆死了,就明白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第二天,谎称老婆暴病而亡,把老婆埋了,但这件事在翠珠幼小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伤痕,永远挥之不去。

  现在弟弟住进了医院,和有福大有将事态扩大的阵势,如果再出人命怎么得了?翠珠想力挽狂澜,罪魁祸首就是藏宝洞,如果不是有这些宝,如果不是爹的贪,家里怎能连出横祸?她不愿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如果再守着这些财宝,不种田,不做生意,不上班,每天吃饱了等死,这跟猪有什么区别呢?因此,翠珠才与爹大吵起来。

  “这不是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得的吗?”老和头一点脾气也没了,”那个石头如果真去了玉皇顶是非出大事儿不可呀?”

  “那您说怎么办?”翠珠靠着爹坐下问。

  “其实呀,爹也是不横装横,”老和头拧灭手里的烟头,“孩子,爹马上就六十岁了,想起你爷爷的话来确实有道理,钱财是祸,这不劳而获的财宝更是祸呀!”

  老和头又拿出一支香烟点上,叹了口气。

  “唉,你娘死了,我没报案,也没声张,一是怕公家追查咱家这些古董的来源,二是你娘她也该死,”老和头用力吸了一口烟,“告诉你吧,你娘那人太狠毒了,就是她把你爷爷推上转板掉进了陷坑。你爷爷在转板下的臭水里挣扎,那板早盖住,想救都没法救。这是我的亲爹呀!我恨你娘,也恨这藏宝洞,但是,你和你弟弟都没成家,我想着等你们成了家,就像你爷爷说得那样,拿出一些宝贝,然后把图献给国家。”

  “对了爹,”翠珠猛然起来,“这山洞还能保存多久?”

  “其实十几年前仓里的粮食就该被大鸟吃完了,吃完粮山洞就该完了,我不是每天都给山上送粮吗?”老和头说到这,一帕大腿,“坏了,昨天没有送粮,大鸟肯定要吃原来的粮食,那可就糟了,我得马上去看看!”

  和有福每次上山都骑着他的摩托,今天特意开着越野吉普。翠珠把爹送到街上,回家给弟弟做饭。和有福到了山上第一眼就看到了堆在地上的链子,他马上意识到有人来了,他也想到很可能就是那个石头。不过,断了链子的双头鸟哪里去了呢?不好!这个双老怪什么都知道,要是领这小子进了藏宝洞可就完了。

  老和头顺着那堆断链子看过去,心放下了许多,他见拴链子的那根大铁钉依旧牢牢地扎在石头缝里。他这样想:这藏宝洞算是永远保住了。我为我自己拉一车,为女儿拉一车,再为儿子了一车,然后就把图一献,就是这个主意!至于石头嘛?这么多的机关消息儿都没死说明他有这个福分,再说他家也是太困难了,拿点就拿点吧!

  和有福边想边把地上的链子归拢起来,到了末尾,他想试试石缝里的铁钉牢固不牢固,可是当他稍微用力一米多长的一根铁棍就被拉了出来,老和头一惊,看来这根铁棍早就虚放在这里了,他一点都不知道,大鸟呢,一百多年的习惯了,也是不知道这拴它的铁棍已经不起作用了。

  猛然,和有福想起来,这根铁棍是整个山上机关消息儿的总开关呀!不对,是摧毁这个藏宝洞的总机关,拔出它,这个山头将在半个小时之内崩塌。然而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老和头蹲下身来向插铁棍的那个洞里看,可是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老和头似乎明白了,可能是年代太久,那些发条和齿轮都锈住了,不起作用吧,为了稳妥,还是把这个铁家伙插回原位去吧。想到这里,老和头稳而又稳地把那根铁棍塞进了原来的石缝,但是铁棍只进去了三分之二,再就不好进了,他用力一敲,可坏了,只觉大地一颤,随后听到齿轮的咬合声。老和头知道消息儿犯了,半小时以后这个山峰连同藏宝洞一起就要塌成一堆乱石,老和头扔下铁棍向藏宝洞奔去。

  石头藏在洞口对面的草丛里。这儿的腾条乱草很深,大鸟飞起来落到石头的身后,静静地等着和有福快来快走,可是等啊等啊总不见老和头过来。双头鸟站起来向下张望,一眼就看到和有福正在那里盘那条链子。

  “坏了,”八哥凑到鹦鹉头的耳边小声地说,“肯定要找咱的麻烦。”

  “我看也是。”鹦鹉也说。

  石头挤过大鸟的翅膀向下看,虽然他没看到什么,但石头毕竟是人,是个小伙子。

  “你们爬什么,过去你们被链子锁着不能动,现在你们展翅飞了,他能怎样?”石头不服气地说。

  “我们还不能飞,”八哥说,“我们自从被这条链子捆上就发誓,谁要是给我们解开里指南针,我们就送他两箱珠宝。现在你给我们解开了,我们必须送你两箱珠宝,不过要等这老头走了,要不然他会找麻烦的。”

  正说着,就觉得脚下的地一动。

  “坏了,”八哥吃惊地说,“这山马上就要塌啦!”

  这时,就见和有福匆匆忙忙跑了上来,石头看见和老头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包里装着最少两个蛇皮袋。看来是来拿珠宝的,石头问大鸟:“还有多长时间这山才会塌。“

  八哥说:“俩小时。”

  “什么俩小时是半小时。”鹦鹉反驳八哥,

  石头不知道和有福是否知道山要塌陷的事,真想站起来告诉老和头一声,可是那老头子能听进去自己的话吗?这时候大鸟用脖子按住石头“别担心,”八哥轻声告诉石头,“这老头儿很清楚,不然他不会这么慌张。”

  “你放心,”鹦鹉也说,“只要还有半分钟,你骑到我们身上就能安全把你送下山。”

  和有福来到洞口前,先扶了扶肩上的包带,可能是习惯,四周看了看,然后伸出右手去推石门阴阳图的圆形头。不知您见没见过中国古代留下来的这个阴阳图。这图整体是正圆形,圆里是两条头接尾的鱼,一个是凸出的,另一个是凹进去的,所有叫阴阳图,也叫阴阳鱼,鱼头上各有一只眼睛,是圆的,和有福其实就是推凹进去的那鱼的眼。

  石头从乱草的缝里向外瞧着,老头推进去大约有一拳头的样子,见他顺时针拧了的、三圈,然后迅速抽出手,并且向左侧躲,身体几乎贴到了石墙上,与此同时石门动了,发出很大的隆隆声向着左侧慢慢移动,洞口开始露了出来。和有福一动不动,门完全开了,猛然从洞里嗖嗖嗖射出三只箭,这三箭全都射进对面的乱石堆的杂草中。上面藏着的石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老和头走到洞口外的正中间提住脚。石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比直接进去,突然,一块上宽下窄象个大刀片的铁板从洞口上方落了下来,横在了洞口的地上,就像农村门下的闸板。好险!如果和有福不是停住脚,非被这铁刀劈为两半不可!

  按常理应该迈过铁板进去了,可老头弯下腰,伸双手用力推那铁板,奇怪铁板像是有了轴的门,左边开始向里走,慢慢贴到了右墙跟,就在铁板刚停住不动的同时,洞里的地板裂开了两米多一条缝,眨眼间地板翻个跟头,也就是上面翻到了下面,下面变成上面,石头看到那是一个深坑,里边全是密密的刀尖,如果有人掉下去……

  就是眨眼的功夫,地板恢复了原样,这时又听发条响,洞内石壁上开了一个洞,有一只大拳从洞口伸出来,拳头张成一只大手,一根对掐粗的白色蜡烛从胳膊上立起来,被手握住,老和头掏出打火机点燃,那只手象是在输送带上一样贴着墙壁向洞里滑去。接着又出来一个拳头,手张开一根蜡烛握到手中,老和头又打着火点上,那只手又滑进洞里,就这样,二十六只蜡烛把山洞照得象白天一样亮。

  老和头迈步向里走去。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甚至是八点了,因为太阳落山有一段时间了,月亮也开始放出光来。山洞里显得特别明亮。

  石头伸长了脖子向洞里看。山洞的口是正方的,长宽有两米多,进了门就宽阔多了,宽度足有八米,里面的顶是半圆的,到地面没有七米也差不多。地面是用长条石铺的,有的石板很平,有的板面很糙,看似随便摆成,但整体看来又很有规律,稍留意可以看出和老头左脚走光石板,右脚踩毛石板,走了最少十米远,到了洞底,那是一堵石墙,就就老和头伸手按住一块墙上的石头,左侧的洞壁开了。从洞口传巨大的声响,石壁开出一米五六的一个缝,不知蜡烛从哪过去的,里面灯火明亮,老和头一转身走了进去。

  正在这时,大地猛抖了两抖,似乎整个大山都在下沉了两下。老和头窜了出来,站在了那里,左右听了听,他也知道,这个山洞很快就要完啦,见又恢复了平静,老和头蹑手蹑脚地又进了那个侧门。

  一直藏在草丛的石头猛站起来。

  “你想干吗?”八哥用脖子挡石头的去路,问道,“喊他出来吗?还是进洞拉他?都没用,他心里比咱们明白。”

  时间不长,和有福从侧洞里出来了。好嘛,只见他一手提着一个蛇皮袋,脖子上挂着一个包,衣服的各个口袋都鼓鼓的,腰里别了一周的东西,有玉如意,金簪子,笔架,枫尺……头上还戴了一顶珍珠凤冠,看吧,古董店搬家也没有他热闹,老和头恨不得一次把山洞里的东西全都拿走。

  老和头叮当叮当三步一停五步一往向山下走去,这山洞的门没关,蜡烛也没熄。听声音老头儿快到山下了。突然大山又猛然地抖动了两下,并且听到了发条在地下的响声。石头走出草丛,两头鸟也站直了身子从草丛里迈着大步走了出来。石头对眼前这个大山洞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问两头鸟。

  “我想在山洞倒塌以前到里边看看,你看还来得及吗?”

  鸟的两个头对视了一眼,八哥说:“你们人类全是贪得无厌的动物。”

  “就是,”鹦鹉也插嘴说,“我们送你两大箱珠宝,你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还要进洞去拿呀?”

  “你不知道山洞就要塌了吗?”八哥大声地叫,“你不要命了吗?”

  石头看看八哥,又瞅了瞅鹦鹉,很严肃地说道:“我绝不会拿洞里的任何东西,如果不是山洞马上就要倒塌,我会马上去村里去邢台告诉政府把这个山洞保护起来,让国家的宝贝归回国家,可是没有时间了,我进洞去一是想看看山洞里有多奇妙;二是要尽可能地记住里面有多少宝贝,如果洞塌了会不会被砸坏,然后让国家文物部门把这些宝贝全挖走。”

  “那是你的事了,”鹦鹉说,“我们可不管这么多事,把我们藏得宝贝箱子挖出来送给你,然后把你送下山去我们就要回家去了。”

  “你可要注意,”八哥提醒说,“进洞可千万别走光面的石板,那下面全是刀子和才、陷坑!”

  “还有,”鹦鹉补充着,“里边的东西什么也别摸别动,不然,伤着你是小,搞不好就没命了。”

  石头一一记下,小心翼翼地向洞里走去。双头鸟展开翅膀向洞口上面的山峰飞去,这是一个四面笔直光秃秃的山头,虽说不算太高,但也有二三十米,若是没有翅膀神仙也上不去。

  大鸟落在山顶一堆乱石旁边,伸出粗壮的爪子两下就把乱石把开了,里面埋着两个弹药箱,这箱子里面全是珠宝玉器,大鸟看着这两箱宝物,眼前又浮现出百年前的一幕——

  日本人死了,清兵们一窝蜂上山来。他们拿着那张詹姆斯留下的假藏宝图自以为能发财,谁知道,洞口还没到全都死在了陷坑的黑水里。什么也没有生命可贵,在陷坑里挣扎的时候难道他们一点都不后悔吗?

  不错,的确有几个人见到几百人落入陷坑,这几个人没有去救,他们自己挖得坑,亲自凿得石板盖子,知道没有图纸是无法把陷坑盖子打开的,只好望着咫尺之遥的洞口离开了这里。

  这几个幸存者当中有两个浙江人,他们走了一段路停下了,从山的侧面寻路想再回藏宝洞,因为在洞口不远他俩藏了两箱珠宝,这还是日本人向洞里运宝时这;两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偷藏起来的。然而,到山洞的路只有那一条,别的地方全部是陡壁悬崖,这两个人花了整整六天的时间总算到了洞口,找到了那两个箱子。

  象这样一人拿一个走不就完了吗?他们没有,凭着记忆两个人打开了藏宝洞的石门,并且趴到了地上,等三只箭射完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想进洞,这时镰刀从上面下来。将前面的那人劈成了两半,当时身亡,后面的人就别进去了,你一人有的两箱财宝应该满嘴了吧。可是他先是一惊,然后看看劈死同伴的那把大刀横在门口一动不动了,他应该去推那刀的一侧,让它去贴墙才能有蜡烛出来呀,可是他抬起腿迈了过去,虽然他及其小心,但是当脚刚一落地,翻板动了,再想收脚已经晚了,厚厚的石板一转,把他拉了进去……

  两头鸟收起了那两个箱子,一直藏了这么多年。

  石头进洞可就方便多了,门是开着的,蜡烛燃着洞里很亮,只要走对脚步,只要不动洞里的任何物件进洞出洞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但是,石头很清楚,这个洞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他必须尽快到洞里看看,看看这个害死这么多人的山洞到底什么模样,看看里面藏了上百年的国宝什么样,山洞倒塌后它们又会怎样。于是大胆而心细的石头走进洞去。

  洞口不太大,可里面很宽大。只见这个洞全部都是用石块建造的,看不见砖瓦也没有沙灰,似乎就是石头垒石头,洞高有十来米,顶是半圆形的,平平整整没有什么雕饰,也没有什么造型,地面是用长条石铺的,条石长有一米左右,宽有四十公分,石头数了数这一排正好是二十一块,也就是说这洞宽大约就是八点四米。条石表面有光的也有毛的,分得很清楚,看似毛中有光,胡乱穿插,其实稍留意就能看出门道,如果细分析可能还有规律。

  石头牢记老和头右脚踩着毛面的石板走,左脚走光的石板。大约有十几米来到洞底,他看迎面这堵墙,似乎上面有雕画,但又没看出是什么,石块高一片低一片的。然而他看不到箭孔,不知道那冷箭是从哪儿射出去的。

  向左拐,是一道门,门口很宽,可是石门只开了一半,门口两边的地上各蹲着一只石头动物,说狮子不像,不是虎也不像狗,张着大背,嘴里有一颗珠子,被蜡烛光一照发着五彩的光。石头弯下腰看着,真想用手去摸摸,手刚伸出去就缩了回来——不能动,谁知这又是什么机关消息儿呢。

  进了这道门抬眼一望,石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很长一条胡同,胡同尽头墙上挂着一块巨型挂毯,是谁的肖像,戴着清朝的帽子,穿着袍子,脖子上挂着一串珠子,放着五彩的光。胡同的两侧是一个一个的小门,说门小,那门口宽也有两米半,高也有三米多,各个门口都有两个石雕的动物,许多的动物石头不认识,门口的正上方有一个石制的狼头,那狼瞪着眼,翻着鼻孔伸着舌头露着冷冷的牙,各自虎视着对面的门,这里的门全是木板的,上面的红漆大片脱落,密摆的铜钉也生锈了。两个大铁门环在狮头的嘴里叼着。石头向前走,脚下是厚厚的地毯,地毯没有什么异样,石头也就放心地向前去了。这里面不潮也不闷,似乎还有点风,但看不见哪儿有出气孔,这里很亮,石头这才注意,门口之间的墙上都有一个油灯,火苗子老高,石头清朝地记者老和头在洞口点的是蜡烛,怎么这里面都是油灯呢?那些蜡烛难道进来是点这些油灯的吗?

  石头走过第三门,见第四个门开敞着,里面不太大,并排放着四个大木箱,说是木箱,但木板都用铸铁包着,一道一道的。盖子是椭圆形的,封闭的都很严,还上着锁。第五个门也开着,这里面放了六个箱子,两大四小,那最小的箱子也有一米七八长,一米多宽,高也有八九十公分。每个箱子下面都支着两条长条的四腿板凳。这六个箱子有五个开着盖,里面乱七八糟的。地上扔着一卷一卷的字画,十几个檀木小盒在地上有的倒着有的扣着,一些玉石的小摆件还有不少珍珠散落一地……看来老和头就是从这里拿得东西。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吓得石头扭头去看——挂着壁毯的那堵墙倒了,这可出大乱子了——石块滚了半胡同,飞刀、弩、暗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乱飞乱窜,碰到石头上噌噌冒着火星,看来是机关消息犯了,或许的失灵了,顶上墙里的长枪大刀乱刺乱砍,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地板有的地方一开一合,有的地方不停翻转……

  石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调头向外就跑。这时石头的头脑很清醒,不能忙中出错,石头刚出侧洞的口,着实吓了一大跳——只见和有福一手拿一个蛇皮口袋急急向里走。

  “快回去,洞塌了!”急得石头大叫。边喊边向这老和头走来。

  和老头先是一愣,脚步慢了下来,见是石头在洞里,又加快了脚步,并且向着石头挥着手里的袋子。

  “小子,给你一个口袋,咱们装去呀,你装得全归你!”和有福说着已经快与石头碰上了。

  这时候,刚才的那个左洞已经全塌了,尘土乱飞,洞里象是起了大雾。不知道是发条,不知道是木头,也不知是石块的碰撞,洞里响声嘈杂。

  “没关系小子,”和有福大声喊着,“这洞塌了还有两个洞,跟我来,也能打开!”

  说话间两个人擦肩而过,石头伸出手一把没拉住老头,和有福跑向洞底那道墙,伸手转动一块墙上的顽石,只听一声巨响,墙裂开一道缝,向两边退去,这里又是一个洞,又是一条长胡同,与此同时,右侧的墙壁也裂开了,两道石门向两侧的墙里退去,第三道石门也开了。

  然而,就在这两道门正打开的同时,突然老头按动机关的那堵墙倒了,和有福惊呆了,这是个意外,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一切就发生在三五秒钟的时间里。石头回头见墙倒了,他预感到一种不测,飞也似的跑向迟愣愣的老和头,拉起他就走,但是还是迟了一点,墙上的一块石头滚过来,正好碰到老头的屁股上,当时老和头就摔倒在了地,可是胳膊按到了翻板上,两边翻板都转了一个身,这下惨了,右边翻板伸出了五把生锈的尖刀,其中一把一下割下了老头的半截胳膊;石头没倒下,但拉着老和头的右手呢,他一趔趄,随后拉着老头的右手又跑。这时的洞里烟尘弥漫,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老和头在后面大叫:“石头,别扔下我!”石头这才觉出手里攥得那只是只手,石头顾不上多想,扔下那半条手臂反了回来。

  洞里的灯蜡全灭了,烟尘呛得两个直咳,这个主洞也开始坍塌了,石头摸到了倒着的老和头,扶起他向外就拉。

  “不能啊!”老头带着哭腔拉住了石头,“要是踩上反板转板咱还活的了啊?”

  “那也不能等死!”石头急了狠拽着老头的右手向外跑。可是老和头傻了,就是不动。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七把钢构夹住石头的前胸后背,石头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说“完了!”但石头的另一只手伸出去也死死攥住了老头的手。好像老和头能救命似的。

  那钢构在用力,石头的身体离开了地面,他还是更死命地两手扣住老和头的手,紧闭双眼,横下心来——随它去吧。

  过了一会儿,耳边没了声响,空气也清新起来。石头似乎意识到是那只双头鸟救了自己——那有力的钢构可能是大鸟的爪子,飘飘悠悠的感觉可能是在空中,两只手死死拽着的是那个老和头。石头张开眼,完全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月光普照下是一座座青山,一片片黑油油的农田。大鸟一只爪子掐着那两个子弹箱,另一只爪子掐着石头的屁股和后背,石头脸朝下,两手提着昏死的老和头。石头发现老头的两条腿全成了半截,石头记起来,大鸟抓着自己,老和头上被从洞里拉出来的,地上这么多消息儿机关,谁知道他的腿那里去了?

  后来怎么样了?听说一百加一村的村西建了一所很大的学校,叫“王石头希望学校,”不久前一家网站上说在海里捞上一个大鸟的尸体,说这鸟体长五米多,身高有六米,长着两个头,可惜发现太晚只剩下骨头,据专家说这是个非常凶猛的动物,但也有专家说可能是恐龙,但不知道说得是不是双头鸟,如果不是,那它肯定飞回英国老家去了吧。

   二00七年元月十六日晨六点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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